第46章 宠爱 你好香。


    云济楚咽了咽口水。


    她不会做饭, 就连简单的煎蛋,也要靠运气才能成功。


    后来工作越来越忙,也就不做饭了。


    可惜了那些精美的餐具还有锅具, 被堆在厨房里再也没用过。


    这煎蛋色泽金黄, 泛着油香,令人胃口大开。


    “这谁做的?”云济楚动筷。


    淑修娘子见她吃得开心,笑道:“膳院的厨娘做的。”


    其实陛下今日去了膳院一趟,听闻吓得那些厨娘、内官们缩在角落里,以为膳食里吃出了毒药。


    吃出毒药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听闻陛下少时中过毒, 那时太后娘娘还只是个宠妃, 气得领着陛下往膳院去大闹一通。


    这事不体面, 太后又做得毫无章法, 最后也没查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太后在先帝面前痛哭晕倒, 惹得先帝心生怜爱,竟然亲自看顾陛下直到解毒。


    自那以后,膳院最怕哪位贵人忽然到访。


    陛下去了后并未多说,翻起袖子亲自起了锅, 往日威风凛凛一丝不苟的崔内官蹲在地上烧火。


    这二人闹得膳院里乌烟瘴气, 浓烟滚滚,不比太后娘娘那次惨状轻多少。


    后来, 陛下收手, 把手里的锅铲像抛剑一样扔给崔承,神情有些落寞,“罢了。”


    崔承一张老脸上只有两个眼圈是干净的, 拱手奉承,“陛下金尊玉贵,陛下的手是执剑握笔的手,怎能亲自下庖厨?”


    陛下做不好,定是这锅铲太粗劣,该打个纯金的来!


    这时,一位圆圆脸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厨娘上前,咬字奇怪,应该是家乡话,“陛下可是要煎鸡蛋?”


    陛下扫她一眼,不语。


    厨娘上前,三两下,煎出一个漂亮的蛋,垂着头呈给陛下。


    “赏。”陛下点点头,看了一眼崔承。


    崔承会意,连忙拉着厨娘叮嘱,“一定要撒芝麻,待会你等我的消息,叫你煎你就煎,不可误了时辰。”


    说着,塞给厨娘一颗金珠。


    淑修想起方才崔承绘声绘色的模样,笑道:“厨娘得陛下教导,煎的很好呢。”


    云济楚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笑眯眯点头。


    赫连烬大步走来的时候,云济楚刚把第二个咽下去。


    “诶”云济楚有点尴尬,“没想到你这么早回来,全都被我吃完了。”


    赫连烬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在她嘴角轻轻一抹。


    一粒胆大包天的芝麻。


    “我不饿。”


    赫连烬嘴上说着不饿,却又把她的唇咬了又咬吃了又吃。


    靠得近了,云济楚闻到赫连烬身上清雅的莲荷气味,她忍不住又往他胸前贴了贴仔细闻。


    赫连烬被她鼻尖蹭得心猿意马,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的脑袋把人再往胸前摁一摁。


    但是不能,阿楚已经梳洗好,头发挽了个髻,坠着金蝴蝶步摇。


    若是弄乱了,她可能会生气。


    “听说你去膳院了?”云济楚问。


    但是一点油烟味都没有,就连头发丝都是香的。


    他不答这话,去与不去,结果都差不多,最后还是厨娘做得好。


    他便不说。


    云济楚已经沉浸在他的身前了,方才食欲得了满足,这会又有个秀色可餐的赫连烬坐在面前,实在


    “你好香。”


    赫连烬喉结滚动。


    果然要远庖厨,否则一身油烟味,怎么叫阿楚欢喜?


    云济楚迷迷蒙蒙问:“你今日不上朝,定有许多事要处理吧,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阿楚今日说,与我日久生情,还没说明白。”


    那看来是不忙了。


    云济楚伸手去解赫连烬的衣带。


    今日晨间赫连烬落在她脸上那些泪,此刻像火一样在心里燃烧,玉佩这件事憋了太久,隐隐的忐忑不安像一根细小的刺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取不出。


    而此刻,这根刺消失了。


    通体舒畅,不光是胃口食欲大开。


    殿内静悄悄的,宫人早就在陛下回来时退了出去。


    云济楚伏在他耳边,唇瓣有意无意碰到他的耳垂,看着慢慢变红的皮肤,笑道:“就是,日久生情啊”-


    公主等到傍晚才见到父皇。


    “父皇不是说午后便来蓬莱殿教我写字吗?这会都黑天啦。”


    赫连烬俯身抱起公主,将她在怀里掂了掂。


    “你阿娘身子不适,父皇陪她多歇息了一会。”


    “阿娘身子不适?”公主一脸忧色,“阿环去看看!”


    赫连烬道:“不必去了,她此刻正作画,不喜人打搅。”


    “身子不适怎么还作画呀,阿娘该好好歇息才是”


    赫连烬有点圆不回来了,咳嗽一声,“她已经好了。”


    “诶?父皇,您怎么受伤啦?”公主抱着他的脖子,正瞧见他喉咙上一点细小齿痕,红艳艳的。


    “”赫连烬把公主放到椅子上坐好,又取出画册递给她,“看吧。”


    “今日不习字了吗?”公主喜滋滋捧着画册。


    赫连烬道:“天黑了写字对眼睛不好,改日吧。”


    公主看画册,赫连烬便取了折子慢慢看。


    但他一点也看不进去。


    若不是答应了阿环今日要来看她,他此刻应在紫宸殿中与阿楚温存才对。


    往日阿楚不喜在白日里,嫌光线太亮,可今日却亲自解了衣衫,扯着他的衣袖滚进床榻里。


    细白的小腿搭在他肩膀上时,俯身,看得比燃灯时清楚


    赫连烬闭了闭眼。


    “儿臣拜见父皇。”太子一脸正经走来,行礼。


    赫连烬思绪拉回,随意看了一眼,“去陪你妹妹玩吧。”


    说是玩,其实是凑在一起看书,一个看的是画册,一个看的是诗词。


    阿楚同他说这两个孩子乖巧可人,非常省心。


    可他却觉得耗时耗力,长得太慢了些。


    更漏响,已是戌时,不知阿楚此刻在做什么。


    作画还是著书?


    若是作画,她今日定会画那株盛开的金丝桃。


    若是著书,是不是又在给秦宵写书信?


    “皇兄,我今后都不要吃鱼了,你瞧,这里面的鱼竟然是女子变得!”


    公主指了指画册中。


    小娘子变成了鱼,每日在海上救助被巨浪打翻的渔船。


    “这是阿娘画的吗?”太子忍俊不禁,“这些都是假的,你怎么当真了?”


    公主问:“怎么可能?这些定是真的,这世上一定发生了这些事。”


    太子认真道:“画册里的东西怎能当真,都是阿娘画出来逗你开心的。”


    公主仍不信,喃喃,“可是我觉得这个小娘子人很好,她若是真的就好了,我们说不定是手帕交。”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就算是真的,她是画册里的人,同你不一样。”


    公主问皇帝:“父皇,画册里”


    赫连烬道:“是真的。”


    太子道:“这小娘子能变成鱼,定是神仙了,可是阿娘同我说,这世上没有神仙。”


    赫连烬神色平淡,起身,“阿念,习字去。”


    太子看出父皇情绪低落,却又想不明白那里说错了话,只乖乖行礼去写字。


    赫连烬负手而立。


    游戏应当同画册没什么分别。


    他是游戏中人,是阿楚打发时间的趣味,就算他成了真的,阿楚便会把他当做同样的人吗?


    他在阿楚心中,究竟是游戏里的人,还是别的。


    秽草丛生,贪念四起,无孔不入,辗转增生。


    从乞求阿楚陪伴,到谋求阿楚真心,阿楚一步步满足了他,甚至给的更多。


    可他现在,竟然又想与阿楚比肩。


    崔承来禀,恭敬捧出一只精巧的小匣子,“陛下,这是于将军在罘南所寻得。”


    赫连烬接过,打开,几粒透明的小石头躺在其中,灯火下,熠熠生辉。


    云济楚正埋头写字。


    毛笔字她写不惯,与秦宵通信时,她都不拘形态,乱写一通,可现在却规规矩矩,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写。


    这非常耗时。


    赫连烬走进来时,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云济楚抬起头看看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赫连烬嗯了一声,坐到书案前。


    似乎心情不太好?云济楚又看他一眼。


    “下次我去陪阿环阿念吧。”


    “为何?阿楚很忙,若是想他们了便唤到跟前来玩一会,不必再抽时间去陪。”


    云济楚放下笔,走到他书案前,俯身看他,“我看你去陪了一次,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下次还是我去吧。”


    赫连烬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我去便好,阿楚多陪陪我。”


    说着,他拿出一只小盒子,“你看看。”


    云济楚打开,拿在指尖细看,又哈了一口气,水汽过了一会才散开。


    “唔这玛瑙很水灵。”


    一共有五颗。


    赫连烬不认识这些,其实于望在呈上来前在宫中老匠人那里问过,说是玛瑙。


    可还是觉得此物与陛下所说之物很像,便请崔承奉上,来问问娘娘。


    赫连烬没问,但此刻也知道了答案。


    或许他永远无法比肩。


    云济楚唇角弯弯,“给我的吗?那我就收下啦。”


    她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很美。


    云济楚坐回去继续写信。


    她写一会,抬头想一会,又低头继续写。


    时而唇边带笑,时而勾勾画画。


    赫连烬看着她,更无心继续批折子。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又起,他烦躁地压了压右手中指的最后一节,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阿楚送他的那枚戒指早就断了。


    赫连烬起身,缓缓走到云济楚身后,手搭在椅背上,俯身去看。


    云济楚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趴下捂住,“你做什么?”


    赫连烬见她指缝里露出的几个字,端正认真,写的比往常都要好看。


    “没什么。”赫连烬搭在椅背的手用力攥紧,骨节发白。


    “你是不是想看我在写什么?”


    “没有。”


    “真没有?”


    赫连烬摇头。


    他垂下眼睫,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清楚。


    可云济楚却知道他。


    那日紫宸殿中,他们争执,赫连烬所说的那些话她都仔仔细细想过。


    赫连烬转身要走。


    云济楚把手挪开,拉着他的袖子道:“那你来看呀。”


    赫连烬不回头,只摇头。


    “真不看吗?”云济楚道,“不看的话,今后可都不许看啦。”


    赫连烬顿住脚步,回身,立刻看了一眼那张写了大半的信。


    ‘文莺亲启,听闻你在西街落脚,还租了一间铺子卖茶,不知’


    “楚文莺?”赫连烬不可置信。


    云济楚道:“她前些日子给我来信,说落脚了,忙起来后便不再思念闵州,我想问问她近况,所以给她写信。”


    她没想到楚文莺会再次与她联系。


    她不善交际,但是文字沟通能力不错,许多话会临场说不出又或者说得太过,若是在脑子里转个几圈再写出来,就简单很多。


    楚文莺那封信和她说了许多风土人情,西街上店铺邻里的趣事,云济楚觉得很有趣,像好朋友寄来的明信片。


    赫连烬本沉闷的脸色变了变,“阿楚我”


    云济楚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快帮我揉揉手腕,这字要想写端正,还真不容易呢。”


    赫连烬帮她按摩右手。


    云济楚又用左手抽出许多信纸,“你瞧,这些是过几日要送到秦宵那里的,听说他已经选好画堂的位置,在着手修缮房子了,他动作可真快,不知道今后有没有机会去亲自看看。”


    那些信纸被她一一举到赫连烬面前。


    有些是叮嘱画堂布置的,有些是询问书本意见的,也有些是问他民间风土。


    信纸下,是厚厚一本书,上面布满了阿楚的勾画。


    赫连烬垂眸。


    阿楚当真,对他毫无隐藏之心。


    她分明是个不喜欢简单事情做复杂的人,可偏偏,正在做多余又繁琐的事。


    是为了他安心,是为了迁就他。


    “阿楚我——”


    “咦?”云济楚忽然握住他的手指,“戒指呢?那枚墨玉的。”


    赫连烬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艰难说出,“碎了。”


    他有点不敢看阿楚的神色,怕她落寞或者失望,阿楚亲手做的戒指,他都没有保护好。


    或许今后,阿楚都不会再给他做戒指了。


    云济楚点头,赫连烬平日里拉弓射箭、骑马、练剑,戴一枚玉戒确实不方便。


    那枚戒指做得太薄太细,她考虑不周。


    云济楚很快便在脑海里构思完新戒指的材质、花纹、大小、形状,兴致勃勃。


    她见赫连烬为了那枚戒指有些闷,便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一口,歪歪头,眼睛里尽是笑意,看着他。


    “没事,我再给你做个新的!”——


    作者有话说:敞开心扉后,发现阿楚是进攻型[奶茶]


    抱歉大家,来晚了,给大家掉红包


    第47章 冰敷 都怪他。


    夏末多雨, 云济楚更不愿出门。


    阿念每日辰时末来请安,阿环傍晚来找她玩。


    小家伙们来来往往,紫宸殿热闹非凡。


    又是辰时, 云济楚今日起得晚了些, 还未睁开眼,先在床榻里打了个滚。


    “淑修阿念来了吗?”


    淑修娘子未撩床帐,立在外头道:“今日雨势大,陛下免了太子殿下的请安。”


    云济楚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起身,坐在镜前左看右看, “这领子还是不够高, 遮不住啊。”


    淑修亦是无奈, “奴婢取冰来, 先敷一敷。”


    云济楚被冰凉得缩了缩脖子。


    镜中的她长发未梳, 一张素白的脸上, 左侧下颌那里有一处绯红痕迹,十分显眼。


    都怪赫连烬。


    这些日子癸水未退,赫连烬最开始还老老实实,除了睡前一双手不老实, 在她腰上游走又揉搓之外, 再无其他动作。


    可一连六七日,他似乎忍耐到极限了。


    昨夜先是相安无事, 相拥而眠, 到了下半夜,云济楚被他亲醒。


    模模糊糊睁开眼时,赫连烬正抵着她的腿, 埋头在她身前。


    云济楚最初以为是在做梦,呓语两句,随手要推开他,却又被含住手指,轻轻啮噬。


    “阿楚”


    “唔”云济楚睡意袭来,说话也含含糊糊,“再过两日,就两日,可好?”


    赫连烬不答话,将她的肌肤吞吃,舌尖勾着点点嫩红不松。


    云济楚睡意去了大半,忍不住低吟,也跟着燥热难受,“你这样我可真要恼了。”


    赫连烬无奈放开,一路亲了上去,越过优美锁骨,来到她的脸颊。


    “阿楚可还记得,先前说等我胸口的伤好了,要亲自来。”


    阿楚前几日那般主动迎着他的动作,若是能翻身将他压下,叫他与给与求,令他欲罢不能


    赫连烬握着她的手摁在胸前,“早就好了。”


    少了撩拨,云济楚重新被阵阵睡意占领,她嗯了一声,似乎有这么回事。


    “可要说到做到。”赫连烬咬她的耳垂。


    “一言为定定海神针,事已至此,先睡觉吧。”她胡言乱语。


    耳侧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是为了罚她敷衍,赫连烬在她脸颊旁吮了一下。


    惹得云济楚又醒了一瞬,翻了个身,抱住赫连烬的脑袋,腿搭在他腰上,在淅淅沥沥的雨夜里,抱着暖融融的东西就睡着了。


    然后,今早晨赫连烬临走时,拇指在她下颌摩挲了一会,最后温声叫醒她:“阿楚,对不住。”


    对不起就管用了吗?!


    云济楚对着镜子自己敷冰,余光扫到妆奁旁一只雕工精美的匣子上。


    “何物?”


    淑修上前帮她打开,里面躺着一对紫罗兰色的玉质耳坠,通体莹亮。


    “陛下定是瞧见了娘娘那身新裙,淡紫色的飘带与这对耳坠最搭。”


    云济楚拿起来看,眼睛亮了亮,确实品质上乘,颜色鲜亮,美极了。


    但是很快,她又放了下来。


    想用这些手段哄她原谅,这也太简单了些。


    云济楚撇撇嘴,收好,过几日再戴。


    非要叫赫连烬吃一次闷亏才行。


    冰敷后,痕迹只剩下淡红色,云济楚敷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才将将遮住,只要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


    用过膳后,临窗写了一会,直到雨声渐弱,她才放下笔。


    “娘娘这些日子因身子不舒坦闷在殿里,今日好不容易放了晴,不如出去走走?”


    淑修知道,这几日娘娘身上轻快了些。


    云济楚摇头,“其实我从窗边看看外面的景色就够了。”


    她不是个好动的人,先前实习生妹妹曾约她一同去爬山徒步。


    她第一次被这样热情邀约,不好拒绝,便置办了一批装备,从头到脚武装起来,在一个周日的清晨跟着上了山。


    具体经过她已经忘了,只记得回到家昏睡到第二日下午,被电话炸醒的时候,才终于缓过来。


    太累太累,以至于回头再看沿途拍摄的照片时,她都恍惚:真的有这景色吗?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览群山,瞰云层,固然悦目,可她还是觉得,对于她来说,看看照片其实就够了。


    所以在紫宸殿中住着,她感觉非常舒服,空间够大,干净整洁,还有小家伙们来陪着玩,无聊时还有淑修同她说话。


    只是这窗子外的景色终究算不上最好,因为地势较低,看到的都是树丛花草。


    莫名的,她想起凤鸾宫的窗子。


    赫连烬应该是知道她喜欢临窗远眺,所以才将凤鸾宫修建的高大雄伟,从那扇窗看出去,太液池景色尽收眼底。


    只可惜


    “娘娘,李文珠求见。”


    “啊?”云济楚顿了一下,“她怎么来了?”-


    延英殿中,崔承垂着头禀,“陛下,李娘子求见皇后娘娘。”


    皇帝正察看太子殿下的字,低头不语。


    崔承知道这是叫皇后娘娘自己拿主意的意思。


    他又道:“陛下命奴盯着魏杉行踪,这几日有新消息。”


    “说。”


    “魏杉起初抓着云林儿,两人躲躲藏藏,从昇州回到了京中,装作一对夫妻入了城。”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不要打草惊蛇。”


    崔承忙道:“奴命守卫们装作查验疏忽,先是刁难了一番才放过去,他们应当不会察觉。”


    崔承抹了把汗,陛下把魏杉的行踪掌控得一清二楚,此刻魏杉如同沙盘中的一粒棋子,来回乱窜,被执棋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猫鼠游戏不知何时结束,崔承亦不知陛下究竟打算怎么处置魏杉。


    崔承道:“魏杉与云林儿躲在京郊云恩寺中,李娘子前些日子私下里见张尉便是去的云恩寺,不知”


    这张尉是礼部尚书张鸥之子,这两人都是家世显赫的主,不知道私下里搞什么勾当。


    皇帝挑眉,“派暗卫去皇后身边守着,当心有杂鱼进了后宫。”


    说完,继续批改太子的字。


    崔承连忙应下。


    出了门,崔承才反应过来。


    诶?他都没说皇后究竟见不见李娘子,陛下是怎么猜到的?-


    清辉阁内,云济楚慢慢饮下一盏牛乳茶。


    “文珠,你怎么来了。”


    李文珠这些日子似乎吃的不错,脸颊圆润了一圈,气色红润,就连从前阴沉沉的眼神都变得温婉明亮几分。


    但说出的话还是不饶人,“怕娘娘贵人多忘事,忘了咱们先前的情谊。”


    “”云济楚推了推茶盏,“喝点吧,没有毒。”


    李文珠气得无言,端起来喝了一口,竟意外的好喝。


    她抿唇,“看来你这皇后的日子过得很舒坦。”


    “确实很舒坦,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了。”云济楚如实道。


    这话乍一听十分显摆,可偏偏从云济楚口中说出来就多了几分诚挚。


    “你!”李文珠又对上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一下子萎靡,“罢了。”


    淑修娘子上前倒茶,李文珠又喝了一盏。


    此处是清辉阁最顶层,遥遥看去,窗外云烟渺渺,太液池雨后新绿,令人心旷神怡。


    赫连烬不喜她靠近这么高的窗,可奈何,她实在想看,横竖赫连烬不在此处,她干脆端了牛乳茶坐到了窗边。


    “你和张尉,怎么样啦?”这句话在脑子里盘旋几圈才说出来。


    李文珠的脸颊由白转红,“你胡说些什么!”


    “云林儿,还不快来拜见皇后娘娘,缩着头站在后头,是想一会默默出去吗?!”李文珠赶紧扯开话题。


    云济楚一听这熟悉的名字,愣了愣,往李文珠身后看去。


    只见一名贴身侍女打扮的女子扑上前来要抱住她的脚。


    云济楚还没来得及后退,左右忽然闪出两名脸生的黑衣人,一个上前拎住云林儿的衣领,一个去压住李文珠的脊背。


    眨眼间,两人都被制服了。


    两个黑衣人肃声道:“娘娘,在下失礼了。”


    云林儿哭求,“娘娘我没有歹意,我只想求皇后娘娘原谅,那日我打晕了您,把您塞进马车我求您救救我。”


    李文珠的脸被迫贴在小几上,十分狼狈,“你把我当什么了!”


    “”云济楚连忙道,“快松开,快松开。”


    这,这是传说中的暗卫?


    李文珠先被松开,她整理衣衫,又理好头发,“你,你我今日就不该来!”


    云济楚讪讪一笑,看向云林儿,“你就是那天把我打晕的人吧?”


    她又低下头仔细看看,“你和我长得好像啊!”


    云林儿垂下头,“都是被魏杉用秘药调整的。”


    这些年她被魏杉捡回去,日日喝苦药,泡秘药,吃了不少苦头。


    云济楚发觉她真的没有恶意,示意黑衣人放过云林儿。


    “你坐在那边好好说,不要来扑我。”


    云林儿乖巧坐好。


    “我——”


    李文珠正好有气没处发,厉声道:“我什么我,要自称奴!”


    云济楚摆手示意无碍。


    云林儿继续道:“奴被魏杉从抓到昇州,待了几日后,他发觉陛下根本没有派人跟来,便又抓着奴来到了京中,藏在云恩寺中。”


    这魏杉着实能折腾,云济楚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被他逼着要以宫婢的身份入宫,害您与两位小殿下的性命,然后接近陛下”


    云济楚纳闷,“魏杉此人是不是伤了脑子,为何总是与陛下过不去?”


    云林儿道:“奴跟了他数年,知晓一些内情。”


    “魏杉出身名门魏家,当年在京中算得上高门嫌贵,魏家与陛下是政敌,听说陛下登基后,魏家满门只有魏杉一人侥幸逃脱,装聋作哑蓬头垢面在街上算命为生。”


    云济楚哦了一声,她不懂这个朝代的政治。


    魏杉心中有恨,这些年来试尽一切办法杀赫连烬都无果,眼见赫连烬为亡妻痴狂,便想出了这个下三滥的法子。


    竟然连阿环阿念也算了进去。


    “魏杉何在?”她问。


    云林儿道:“云恩寺中。”


    云济楚又问:“你是如何逃出的?”


    云林儿看了一眼李文珠,小声道:“奴无意中撞见李娘子与人私会,便胁迫她救奴出来。”


    李文珠大火,“谁叫你说这个了?!”


    云济楚失笑,“该不会是张尉吧?”


    云林儿这几日知道些内情,在一旁点头。


    李文珠怒不可遏,要过来撕云林儿的嘴。


    云济楚在一旁忙道:“无碍无碍,不是什么新鲜事,别动气。”


    李文珠闻言气得七窍生烟,“你!”


    她又看了看一旁暗卫瞬间冷下来的脸色,连忙住了嘴。


    云济楚这不动声色就能把人气死的本事见长。


    云林儿道:“娘娘,求您救救奴,除掉魏杉!”


    云济楚道:“我没那个本事。”


    她之前莽撞,刺了魏杉一簪子,都没有把人弄死。


    “我去和陛下商量商量。”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才行。


    见云济楚这么快就想明白其中弯弯绕绕,李文珠起身要告退。


    云林儿想跟着一块走。


    李文珠道:“你先前打晕了皇后娘娘,还妄想着今日全须全尾出去?在这好好待着,等着挨一顿板子罢!”


    云林儿可怜巴巴看向云济楚。


    这本就是剧情需要,况且那时候她还没穿进来,根本没感觉到痛。


    “罢了,你随着文珠一同去吧,叫她给你好生安排个营生,你放心,魏杉这回定逃不了。”


    李文珠恨铁不成钢,“装什么好人。”


    说完,领着云林儿走了。


    走前还不情不愿行礼。


    云济楚失笑。


    夜里,沐浴后,云济楚对镜梳头。


    赫连烬从身后抱住她,“阿楚,今日可以了吗?”


    云济楚抿着笑,点头。


    还没等点完,赫连烬已将她横抱起,一同坐在镜前。


    “先别还有事没同你说呢。”


    赫连烬咬她的衣带,“你说。”


    “你可知,魏杉竟躲在云恩寺中,要不然”云济楚顿了顿,“要不然你把他杀了吧。”


    魏杉这个疯子,时时刻刻惦记着取阿环阿念的性命,先前还险些害死了楚文莺,着实可恶。


    赫连烬对这个消息丝毫不震惊,把散开的裙带随手一扔,“好。”


    其实魏杉发觉云林儿逃跑后,已经离开云恩寺,此刻正在一处破庙落脚。


    阿楚今日态度,便是要留云林儿一命了,自然依她。


    云济楚被他含住,情不自禁仰起头,又见灯下镜中情形,一张脸羞得通红。


    “阿楚今日是不是可以你亲自来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灌溉[抱抱]


    第48章 哄骗 玛瑙与珊瑚


    "亲自来?什么亲自来?"云济楚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赫连烬不语, 只加重了唇舌的力道。


    云济楚求饶,“诶我想想,我想想定能想起来的。”


    可是越想越模糊, 赫连烬的手从她光洁的背一寸寸拂过, 最后握在她被汗水打湿的腰窝上。


    细腻的肌肤泛起红痕,镜前灯火通明,镜中人影看得真切,云济楚的寝衣垂坠于地,只剩下腰间摇摇欲坠的绸带,随着赫连烬手掌一晃一晃。


    这下是真想不起来了,云济楚抓住赫连烬的手腕, 不仅止不住他的动作, 还被他带得颤动。


    葱白的手指尖泛红, 两只交握在赫连烬的手腕上, 压住他脉络分明的青筋, 还有随着手指动作弓起的筋脉。


    今日摆出来供她挑选的金钗、步摇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挥开, 东珠滚落,发出脆响,藏匿进角落里。


    幸存于镜前的金蝶步摇振翅欲飞,云济楚撑在桌上, 被赫连烬托起下巴正对着镜子。


    难以启齿的羞与突如其来的渴汇聚在一处, 如潮涌至。


    “阿楚”赫连烬与她镜中对视,“甚美。”


    云济楚视线朦胧, 只看得清赫连烬的那双眼睛, 昳丽动人,充斥着情潮与贪念,像引人探索的危险境地, 就算将会踏入深渊,也毫无抗拒之力。


    他的手指仍湿润着,压在她脸颊旁。


    夜雨绵绵,窗边昙花忘了收回,云济楚暗自懊恼,若是被打坏了,恐怕就看不见昙花盛放的美景了。


    “走神了?”赫连烬提醒。


    他的手背上一缕蜿蜒而下,流到腕骨,缓缓滴落,水珠砸在金蝶翅膀上。


    金蝶翅膀被雨打湿,再怎么振翅欲飞,也只能被桎梏在幽幽夜色中。


    云济楚被他迫着收回思绪,“啊我想起来了”


    赫连烬停下,“阿楚终于想起来了。”


    他们又在镜中对视。


    云济楚看见他修长手指下压着的那一抹绯红痕迹,又想起昨夜被他搅醒的事。


    她心思百转,“下次,下次好不好?”


    赫连烬不买账,金蝶步摇再次薄翅抖动,“下次是哪次?阿楚拖了太久”


    云济楚艰难伸出手,抓了先前赫连烬送他的一匣子玛瑙。


    颤抖着手取出一颗,“这个,这个给你,一共有五颗,我一日给你一颗,待集齐五颗,便便依你,可好?”


    这法子精妙,赫连烬算算,总归只有五日,他有耐心,等得起。


    云济楚终于把这人哄住了,还没松口气,便被他捏着下巴回过头去与他接吻。


    赫连烬的声音透着深入骨髓的渴,“那这几日,便委屈阿楚了。”


    什么?委屈?


    云济楚还没想明白这两个字,便被赫连烬迫着继续在镜中对视。


    他的发不知何时散了,随着动作在她肩膀上轻扫,红痕朵朵时隐时现-


    这几日腰酸得很


    云济楚靠在小榻上吃葡萄,手里握着一本民间画册细看。


    “哎呦就是这,再揉一揉”


    淑修娘子颇为心疼,收着手劲在她腰上缓缓按摩,“娘娘,不若劝劝陛下吧。”


    云济楚放下书,看她一眼,“劝不得。”


    前几日他耐了许久,这几日便随他吧,真不知他守身如玉那五年怎么过来的。


    淑修娘子无奈,又从崔承那里听得,陛下这几日脖颈上似乎又被抓了几道,也不曾上药,更不愿遮掩,就这样上朝去了。


    罢了,淑修摇摇头。


    “娘娘,今晨听陛下身边的冯让说,魏杉已死,叫娘娘放心。”


    “死了?怎么死的?”云济楚有些震惊。


    满打满算才过去四天,魏杉就这般轻飘飘死了?


    “奴婢不曾细问,只听得冯让说,云林儿被放了回去,然后给魏杉下了毒,魏杉吐血而亡,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死前十分痛苦,最后挣扎着想去院子里跳井,却被绑住手脚,直到吐干净了才死透。”


    云济楚倒吸一口凉气。


    “惨死,确实是惨死。”她又问,“可有下葬?”


    淑修娘子点头,“荒山野岭,随便埋了。”


    云济楚垂头继续看书。


    其实她在与楚文莺通信的时候,有了解过她当初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当日楚文莺在客栈被魏杉哄骗着下了毒,腹中绞痛,吐血不止,是云林儿于心不忍,将私藏的解药暗中喂给她,然后叫她装作吐血而亡。


    后来,云林儿拖了板车拉她去乱葬岗扔掉时,把她放在河边喂了好些水,她才稍稍缓过来。


    再后来,她在河边破庙里挺过了三日,又得周边村落里热心肠的婶子相助,吃了些窝头热菜,喝了几口退热的糙药,终于有了逃生的气力。


    而云林儿。


    云济楚这会想想,云林儿救下楚文莺后,便被魏杉胁迫着上了入宫的马车。


    那日听云林儿所言,可见魏杉这些年对她不好,将她囚在身边,养成一把杀人的利器。


    若不是云林儿当初侥幸逃脱,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云林儿恨极了魏杉。


    赫连烬也深知这一点。


    他没有亲自杀魏杉,亦没有派暗卫去,而是将这次机会摆在云林儿面前。


    魏杉死前在想什么?


    死在自己日日踩在脚下磋磨的猫儿狗儿手中,是何滋味?


    云济楚吃了一颗葡萄,酸甜在口中崩开,想起第一次看见魏杉的时候。


    那贼道人仙风道骨,昂首而立,端的是名门正派,揣的是蛇蝎心肠。


    “死得其所。”云济楚继续看书。


    她忽然想起什么,“云林儿呢?”


    淑修娘子笑道:“那日眼瞅着李娘子彻底恶了云娘子,奴婢还以为李娘子会趁这次机会彻底把人赶走呢。”


    “没想到呀,云娘子杀完魏杉,无处可去,又被李娘子揪着回了李府。”


    云济楚笑笑,几乎想象得出李文珠怒气冲冲但是又要拎着云林儿衣领子的模样。


    “李文珠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云林儿流落街头。”


    淑修道:“李娘子说,云娘子知道的太多,不宜在外头抛头露面,便接了回去,叫她在府上学绣活。”


    云济楚道:“竟还真给云林儿找了个糊口的营生。”


    她起身,走到桌前,提笔要写信。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写。


    她想写‘李文珠和张尉百年好合’,但是想想,这话写出来,李文珠估摸着要气晕过去。


    罢了罢了。


    虽然很磕这一对,但还是要收敛一点。


    云济楚老老实实落笔:文珠亲启,多谢你安置云林儿,中秋宫中宴饮,你一定要来参加


    淑修娘子在一旁研墨,“娘娘听闻李家这些年式微,子侄不济,靠着家中娘子外嫁支撑,李家已与王家说亲,听闻,定的就是李小娘子的亲事。”


    云济楚顿住笔。


    难怪李文珠与张尉要暗中见面。


    “王家何人?”


    淑修答道:“户部尚书,王简。”


    云济楚不熟知前朝之事,问道:“听起来是个高官。”


    淑修点头。


    云济楚又问:“比起礼部尚书之子张尉呢?”


    淑修想了一会答道:“张公子是张家幺子,虽得宠却不如张大人膝下另外几个儿子有出息,如今才官至五品。”


    这么看,张尉确实没有竞争力。


    淑修又道:“张小公子年纪小,倒也不急。”


    “李家很着急。”云济楚道。


    “那个王简相貌如何?你可知道?”


    淑修一言难尽,“这年逾四十,实在难再看出相貌如何。”


    “四十?”


    淑修点头,“李娘子年岁也不小了,如今算来已有二十五六。”


    这应该也算是正值妙龄吧!云济楚扶额。


    “那和四十几也差得远呢。”


    淑修点头,“王家主母去年病逝,李娘子此番嫁过去,是续弦。”


    这种事常见,淑修倒也不惊奇,语气淡淡。


    “”云济楚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卡在喉咙里。


    若说李文珠心中无属意人选,那这门婚事她若点了头,云济楚作为旁观者也不好说什么。


    据她所知,年龄差距大的夫妻并非没有。


    李家子侄不济,怎么还妄想着通过嫁女来争荣华富贵呢?


    淑修看出她的想法,道:“李娘子有个姐姐,唤作李文水,早在十几岁时嫁与郡王之子,彼时太后待李家亲厚,李文水得优待,诞下两子后不久,其兄长在朝中也得了一官半职。”


    “看来是成功过。”云济楚点头。


    淑修道:“只不过后来陛下与太后娘娘不知何事僵了关系,陛下将朝中所有李家子侄全部撤了下来。”


    或许,就是陛下深夜提剑杀了数名宫人那次,淑修隐约记得,太后娘娘自那以后缠绵病榻许久,而陛下日日陪在公主太子身边,不离寸步。


    云济楚道:“实在可恶,陛下之意如此明显,李家还贪得无厌不知收敛。”


    淑修娘子道:“太后这些日子静心礼佛,不曾再召李家人入宫,李家应当是慌了,害怕失去太后这个依仗,又担忧着今后的前程,便想了这个法子。”


    云济楚道:“有这心思,不如好好督促家中子侄勉力读书,如今陛下政治清明,若是想有出息,有的是法子。”


    她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要见一面李文珠再说。


    “无论如何,你要将这封信递给李文珠。”


    淑修得令收下-


    夜里,云济楚脑子里盘算着中秋之事,迟迟未睡。


    赫连烬回来得晚,沐浴后轻声走至床边,见云济楚正裹着被子团成一个半圆,窝在床榻里侧。


    “阿楚。”


    云济楚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嗯”


    赫连烬坐在她身边,轻轻解开乱作一团的被子,把云济楚捞出来。


    “阿楚。”


    “怎么啦?”


    赫连烬伸出手,大掌里静静卧着四颗晶莹剔透的玛瑙,“第五颗呢?”


    云济楚抿唇,下榻走到妆奁前,故作惊讶道:“啊呀,最后一颗丢了。”


    赫连烬从床帐里探出头来看她。


    云济楚取了一棵珊瑚珠子走来,放到他掌心。


    “这样吧,这颗珊瑚珠子给你,集齐三颗珊瑚珠子,便可以抵一枚玛瑙,待三颗珊瑚珠子集齐了,便依你,可好?”


    她话尾带着小勾子,像一根羽毛,撩拨在赫连烬心尖上。


    赫连烬半信半疑,下榻走至镜前,只见那个装玛瑙的小盒子空空如也,确实少了一颗玛瑙珠子。


    “当真?”


    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可赫连烬看着云济楚澄澈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云济楚点头,“自然。”——


    作者有话说:阿楚:叫你啃我的脸!感受一下拼少少的魅力吧,古代人。


    第49章 哄骗 怎么罚你


    赫连烬又添了希望, 这两日极尽温柔,也许是觉得剩下两颗珊瑚珠子手到擒来,他心情甚好, 又送了云济楚一支绿宝石发簪。


    云济楚依旧写写画画, 等了两日,终于收到李文珠的回信。


    与李文珠回信一同递到云济楚手上的,还有一份秦宵的信件。


    云济楚先把秦宵的放在一旁,拆开李文珠的细看。


    还没看两行,她就泄气,把信纸甩在小榻上,气鼓鼓地一连吃了四五颗葡萄。


    淑修娘子把信捡起来, 重新放回小几, “娘娘, 李娘子不肯来, 那便算了吧。”


    这种事见多了, 淑修娘子不以为奇, 李娘子若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就这一番婚事,倒也能落得个恭顺的好名声。


    云济楚道:“怎么能算了呢?李文珠明明喜欢的是张尉。”


    淑修娘子不懂,“娘娘怎么知道?”


    自然是设定就是这样!数据、属性不会骗人, 这两人天生一对, 就算经历波折半生纠缠,最后还是会走到一起。


    李文珠先是数年前无缘入王府, 与侧妃之位擦肩而过。


    后来, 再度选秀,李文珠又落选,李家早该死了这条心。


    云济楚以为李文珠回家后会迅速与张尉在一块,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王简!


    云济楚又看了看信。


    “他俩都私会了,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去私会?”


    淑修娘子那日也听了一耳朵,点点头。


    “李娘子既然身子不适,不如娘娘赏她些补药,也好叫李家人知道,李娘子与娘娘关系甚密,今后定不敢再造次。”


    云济楚叹道:“治标不治本啊。”


    “淑修,明日你亲自捧着补药去李府一趟,帮我带个口信去。”


    说着,云济楚贴在淑修耳边低声几句。


    淑修娘子听后,呆愣在原地,“娘娘这”


    “就照我说的去做。”云济楚起身,收拢好书案上的手稿,“去寿宁宫散散步去。”


    淑修紧张道:“太后近日称病,一心礼佛,娘娘还是别去了。”


    云济楚立在镜前,挑了支金簪在发髻上比划,“我知道她病了,放心,我不去气她,我只是想去问问李家的事。”


    淑修娘子瞪大双眼,这还不叫气?


    李家与太后有渊源,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当年李家家主李正培,还不过是个阶前引驾,不入流的官职,亦无前程可言。


    后来,李正培与太后相识,曾救太后于一场大火。


    太后对李正培究竟是何情愫?


    淑修自然不敢妄自揣测,只知当年那场大火,险些烧了太后与陛下的性命。


    那年太后才入宫三年,陛下才两岁而已。


    这些大逆不道的事,只有老宫人知晓,其余宫人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后来,太后升至妃位,曾被先帝幽禁于绫绮殿中数月,直到太后贴身侍女唤作长思的出宫嫁入李家,太后与先帝的关系才稍作缓和。


    李正培自从娶了长思后,平步青云,直上中郎将一职。


    但是,他的官路止步于五年前,陛下登基后,李家如同瑟瑟秋风中根基尚浅的树,几番摧残后便再无生机了。


    “娘娘,自李文珠落选,太后对李家再无亲厚之心,您若去提起,恐太后会责怪。”


    云济楚大步往外走,“安心。我就是去探探太后还有没有继续扶持李家的意思,若是没有,那就好办了。”-


    太后没料到云济楚会主动来请安。


    自那日皇帝提剑闯入寿宁宫后,她就彻底歇了规训云济楚的心思。


    前一阵子向云济楚示好,却被她半真半假推拒,怎么今日又亲自上门来了?


    太后用手帕轻压唇角,勾起个似有若无的笑。


    再怎么得宠,还不是要拜在她脚下,今后深宫漫漫,还是要她们这些女人作伴。


    “今日怎么得空来爱家这里?”太后语气亲切,掩去洋洋自得之意,“快喝茶。”


    云济楚道谢,接过孟冬手中茶盏,浅浅尝了一口。


    没放蜂蜜,好难喝。


    她蹙眉,放下茶盏。


    太后瞧见后,扫了一眼孟冬,孟冬会意,连忙换了一盏甜茶送来。


    云济楚这才慢吞吞喝了几口。


    太后竟然舒了一口气


    她愣了一瞬,忽觉,自己规训云济楚不成,倒是被她规训了!


    太后调整坐姿,又换上往日高贵疏离的气势,“你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云济楚开门见山,“太后今后可还打算扶持李家?”


    “”


    孟冬与素秋忙领着淑修退了出去。


    “皇后,你可知此言会招来多少祸事?”太后冷声,“什么李家,与哀家有什么关系!”


    云济楚感觉她生气了,忙道:“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吧,我今晚问问陛下也是一样的。”


    本想着太后的事,还是问问太后比较好,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去问赫连烬。


    太后怒极,“你敢威胁哀家?”


    云济楚双手在脸边摆动,“我没有,我没有。”


    她道:“李文珠被李家定下与王简的婚事,我想着李文珠定不愿意,所以想来问问太后娘娘,您今后可还打算扶持李家?若是我为李文珠赐婚,可会被李家入宫求您阻拦?”


    “”太后忽觉,云济楚此人心机深沉,方才险些一句话诈得她全盘托出。


    “你就为此事而来?”


    云济楚点头。


    太后松了一口气,“婚姻大事,遵父母之命,李正李大人既然已为珠儿定下婚约,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云济楚垂眸,淑修也是这么说,可谁又知道李文珠怎么想?


    “可我还是想问问李文珠的意思。”云济楚道。


    太后拗不过她,“李家这几年在朝中毫无建树,哀家原看在长思的面子上,对他们有所帮扶,可如今哀家无心再多管前朝之事,你若想为珠儿做主,那便去罢。”


    云济楚心中稍定,起身道谢。


    太后又道:“不过,哀家还是要劝你一句,陛下不喜后宫牵扯前朝,你最好老实一些,来日若被陛下厌烦,哀家也保不住你。”


    云济楚愣了一下,被赫连烬厌烦吗?她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她现在只发愁今夜该如何应付他


    太后见她神色有异,心中了然。


    花无百日红,云济楚得了一时宠爱又如何,指不定现在陛下已经待她大不如从前。


    “怎么?你有心事?可与哀家说说。”


    太后今日平易近人,十分亲切,倒叫人多了几分倾诉之意,云济楚重新坐下。


    “心事倒算不上,只是想打听下,陛下过去五年当真每日抽出许多时间陪两位殿下吗?”


    “嗯?”


    “不知可有什么法子叫陛下去少阳殿陪着太子殿下几日,日日待在紫宸殿我有些应付不过来。”


    “”太后闭了闭眼,“你退下吧。”


    “哦”瞧太后的模样,恐怕又身体不适,云济楚连忙离开了。


    回到紫宸殿时已是傍晚。


    阿环正趴在书案前,拿着支小毛笔认真画画。


    “画的怎么样啦?阿娘看看。”云济楚抱起阿环,叫她坐在自己腿上。


    “阿娘,您看这棵树我总是画不好。”


    云济楚捏起她的毛笔,另拿出一张纸,几笔简单勾勒,“你瞧,若树干这里不那么直,多一些起伏沟壑,是不是就更像啦?”


    阿环恍然顿悟,“阿环再试试!”


    说着,要接过毛笔重新画。


    这时,赫连烬走了进来。


    “父皇回来啦!”阿环欣喜唤道。


    赫连烬像往常一样,朝阿环伸出手臂。


    公主开心地投入父皇的怀抱,然后又被抱着转了个圈。


    “父皇,我好想你。”


    赫连烬勾唇,“我也想阿环。”


    说着,大步往外走。


    “天黑了,不许再画。”


    公主被抱着回到蓬莱殿才意识到事情不对,“父皇!您怎么把我送回来了?”


    赫连烬把她放在软榻上,又塞给她一本画册,“乖些,我同你阿娘有事要谈。”


    公主愤愤,上次也是这样,随随便便塞本画册就将她打发了。


    “不成,我要回去找阿娘”


    赫连烬道:“一会叫你阿兄来陪你。”


    公主不听。


    赫连烬又道:“朕命秦宵再赶工三本画册,过两日给你可好?”


    公主有些松动,看了一眼皇帝。


    “父皇您要和阿娘谈什么?该不会又要求着阿娘咬您吧?”


    父皇前几日脖子上那一小块齿痕,定是阿娘咬的。


    “”赫连烬蹙眉,“秦宵近来忙得很,看来画不出三本了,只能两本。”


    公主忙道:“阿环多嘴了,阿环再也不问了,还是三本吧,好不好?”


    公主跳下小榻,上前来拉住赫连烬的袖子,左摇右晃。


    “好。”


    赫连烬答应。


    云济楚眼睁睁看着赫连烬把阿环抱了出去,缩了缩脑袋。


    恐怕一会要找自己算账了。


    不知道缓兵之计还能不能继续用?


    事到临头,她忽然有点后悔戏耍赫连烬了。


    果然,夜里沐浴后,赫连烬把她揽在怀里,从唇角亲吻到耳垂,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炙热的温度几乎要把云济楚点燃。


    “阿楚,第三颗珊瑚珠子。”


    云济楚咽了咽,僵硬道:“其实第三颗找不到了,不过没事,我这里有三颗翡翠珠子,只要集齐三颗翡翠,便可以抵一颗珊瑚。”


    床榻里沉默许久。


    云济楚连忙找补,她哈哈干笑两声,“算了,当我没说。”


    “你果然在哄骗我阿楚。”


    赫连烬堵住她尴尬又心虚的笑声,握住细腻的脚踝,将她的膝盖压至肩头。


    “我要怎么罚你?”——


    作者有话说::怎么罚你?


    (又变着法给自己奖励是吧[白眼]


    最近理了一下思路,后面不会有太大的波折啦,总体是小情侣慢慢敞开心扉的甜甜,也不会很长~


    第50章 夫君 我抓紧你啦


    夜半, 云济楚浸在铺满花瓣的热水中。


    水汽蒸的她脸颊两团红晕,泡在水中的发梢攀了赫连烬整个腰身。


    “不就是逗逗你你气性也太大了些。”


    她的脸靠在赫连烬身前,听他的心跳声。


    “阿楚嫌我气性大。”


    云济楚听他语中落寞, 忙用手抱着他的手臂, “我乱说的。”


    赫连烬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分明方才爽得流眼泪,此刻又嫌我气性大。”


    “”云济楚甩开他的手臂,“当我没说。”


    赫连烬不放过她,捏着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唇瓣,又慢慢移到眼角。


    “不光眼角流了泪,就连”


    云济楚连忙捂住耳朵, “不许说了不许说。”


    “都流个不停。”赫连烬继续道。


    云济楚彻底红了脸, 扒着浴桶边缘去了另一边, 决计不再坐他的腿上。


    本以为赫连烬会生气, 毕竟这套路当年盛行的时候, 谁被耍了都要生气的吧


    可赫连烬却没有, 反而愈挫愈勇,将这几天费的一顿功夫全都返在了她身上。


    燃着灯也不够,他不满足,又抱着她去太师椅上。


    两条腿被挂在扶手, 他跪于椅前


    似信徒拜倒在圣女脚下。


    云济楚一阵脸热, 感觉这水温越来越高了,烫得浑身皮肤泛着淡淡红色。


    赫连烬见她不说话了, 不似前些日子扯他衣裳光天化日往床榻上去的模样, 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怎么了?”


    水声响动,他俯身去抱她。


    云济楚正难为情,被他贴着, 方才那些情景又在脑子里阵阵盘旋。


    “没事”


    听她不愿说,赫连烬心里有了缺口一般,只觉浴桶里的热水咕噜噜往心口里灌。


    灼得人酸痛。


    “阿楚。”他握着她的肩膀,认真道,“我错了,不该胡言乱语惹你气恼,今日那样你若是不喜欢,今后再也不了。”


    其实今日这行径从前有过无数回,可偏偏今日他上头了,折腾得她狠了些,后来她抓他的头发,也被他握住双腕压在一旁。


    “诶”云济楚仰起头,正撞上他充满歉意十分忐忑的双眸。


    “你想什么呢!”


    云济楚把手臂从热水里伸出来,水痕绵延,她的手心湿润,捧着赫连烬的脸。


    “我没有不喜欢,就是有点有点害羞。”


    她飞速在他唇角亲了一口,“不许再胡思乱想,你哪里有什么错呀。”


    赫连烬半信半疑。


    云济楚看出他的隐忧,又贴上去亲吻,“好啦,好啦,真的是害羞。”


    赫连烬这会尽信了,看着层叠花瓣下若隐若现的白腻肌肤,心神又动。


    “阿楚方才说喜欢。”


    云济楚点头,靠在他胸口上,指尖一片花瓣,被她抵在赫连烬身前打着圈。


    “那我们再来一次。”热水哗啦一声,溢出许多,赫连烬起身要抱云济楚。


    “你想得美!”


    安分盖好被子抱着要睡的时候,已经子时末。


    云济楚背靠在赫连烬怀里,被他的手臂圈住,发顶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这样很有安全感,肌肤相贴,温热传递,两个人拢在一处,夏末夜里微凉,蹭在一起的温度更加舒服。


    “阿楚,你睡了吗?”


    云济楚摇摇头。


    “今夜无风,可见浩瀚星海,明日定能放晴,是个好天气,我们一同喝茶可好?”


    他知道云济楚近来忙于画堂一事,又操心着李文珠,也做好了被她回绝的准备。


    若是阿楚不得闲,那明日便去陪阿念射箭,再去陪阿环看书。


    再或者,他待在延英殿,与那些大臣议一议罘南之事也可。


    可终归他已经许久没有同阿楚有闲暇待在一处了。


    每日只有夜里能相伴,却又不敢折腾狠了,怕耽误第二日阿楚正事。


    云济楚未答话。


    赫连烬道:“罢了,我明日去看看阿念。”


    闻言,云济楚回过身,面朝他。


    月色中,他们的目光相接。


    “好呀。”云济楚道,“我还没说不去呢,怎么就改了主意?”


    赫连烬勾唇,溺在她的眸子里,“阿楚难得有闲暇。”


    “不是有闲暇。”云济楚抿着笑意。


    “嗯?”


    “是想你开心些,不许胡思乱想。”


    说完,云济楚又亲了他一口,然后蜷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


    “很晚了,要睡觉了,夫君。”


    一瞬间,赫连烬的心似被一支沾满蜜糖的羽箭穿透,酸胀、甜蜜、刺痛混杂在一处。


    密密匝匝,搅得他一阵头晕目眩,呼吸急促起来。


    夫君夫君,夫君。


    赫连烬舔了一下嘴角,那是方才阿楚亲吻过的地方。


    怀里的人呼吸绵长,已经睡了过去。


    赫连烬手臂肌肉紧绷,僵硬地落在阿楚的背上。


    他浑身血液都要沸腾了,却极力克制着,不想惊扰怀里熟睡的人。


    一下又一下,他轻抚,手指穿过她的墨发,清香气灌入肺腑,手指一寸寸摩挲过她的肌肤。


    不能将人揉进身体里,但是蓬勃跳动躁动不安的心脏叫嚣着,想要靠阿楚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夜色静谧,纱帐垂坠岿然不动。


    床榻里只有低声呢喃:“阿楚吾妻阿楚,阿楚。”


    第二日果然风轻云净,是个出门游玩的好天气。


    云济楚穿衣,坐在镜前难得上了点妆。


    淑修娘子笑道:“听说太液池旁桂花早早开了,芬香扑鼻,娘娘定然喜欢。”


    云济楚从妆奁里取出那对紫玉耳坠,放在耳垂下比量,“穿那身烟紫色裙子,怎么样?”


    “那定是美极了!”


    今年桂花开得早,云济楚嗅着花香,道:“记得多摘一些,叫厨娘酿成桂花蜜,等以后就可以喝桂花牛乳茶啦。”


    淑修娘子连连应下,又见陛下的视线落在娘娘脸上不挪开,便识趣退了下去。


    他们在清辉阁中。


    “怎么了?约我出来喝茶,却一口也不喝。”


    赫连烬道:“怎么不叫我夫君了?阿楚。”


    “啊?什么”云济楚低头认真喝茶。


    昨夜忘形,睡前一句夫君脱口而出,今日睡醒后,云济楚抱着被子在床榻里滚了几个来回,连早膳都不曾认真吃。


    从前,听实习妹妹说起过恋爱经历,似乎他们恋爱时会称呼对方为宝贝、宝宝、又或者老公之类的。


    那时候她听了不觉得尴尬,可如今真轮到自己说,竟然脚趾抓地头皮发麻,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昨夜她说完便装睡,脑子里乱糟糟,躺了一会才真正睡着。


    赫连烬见她不愿提起,垂眸,兴许昨夜只是阿楚一时兴起罢了。


    阿楚从未唤他过夫君二字。


    似乎对于她来说,他只是赫连烬,一个她喜欢的游戏人物。


    莫名释然。


    如今阿楚日日夜夜伴他,非仙子心血来潮临幸,而是真真切切喜欢他才来到他身边,足矣,他又何必得陇望蜀?


    “太液池畔养了两只孔雀,可要去看看?”


    云济楚摇头,外头艳阳高照,虽不如盛夏炎热,却也躁得慌,她更喜欢待在清辉阁中。


    赫连烬又问:“宣微殿备了歌舞,可要去?”


    云济楚又摇头。


    赫连烬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声音沉沉,“好。”


    “你是不是怕?”云济楚问他。


    赫连烬坐在她身旁,比她高出一个头,宽大的衣袖几乎遮住她整个腿,眉峰挺秀,面颊俊美,却又寡言淡漠,无论是前线捷报还是军中险情,他都淡然处之,像一棵松顶天立地,令人心安。


    若说赫连烬有害怕的情绪,很少有人相信。


    毕竟,帝王何来怕?只有怒。


    赫连烬道:“我有何怕?”


    云济楚浅笑,起身,拉着他往那扇牢牢掩着的窗走去。


    “你怕它?”


    赫连烬自然不会与阿楚拉扯,顺着她的力道,缓缓走去。


    “不曾。”


    这是真话,世上千千万万扇窗子,高窗更是数不胜数,他有什么好怕。


    他怕的,只是阿楚。


    怕她坠下去。


    他们来到窗前,沿着半透明的窗纸往外看,依稀可见太液池轮廓。


    云济楚抱着赫连烬的腰,“别怕。”


    赫连烬浑身僵硬,仍道:“不曾。”


    “帮我打开,好吗?我真的很想看看窗外的景色,今日风和日丽,我们一同临窗赏景。”


    赫连烬额角沁出冷汗,“阿楚,改日。”


    “就今日。”云济楚不想再等了,赫连烬需要一个契机克服那件事带来的阴影。


    她知道。


    赫连烬仍会做噩梦,半梦半醒中,他向上伸手去抓,抓的是什么?


    云济楚知道。


    他抓的,是那日直直坠下窗子的她。


    他痛悔后怕,在梦中无数次重演最后呢?抓住了吗?似乎没有。


    赫连烬低头看她,“阿楚。”


    云济楚甜笑,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你看,我抓紧你啦,放心。”


    赫连烬脸色有些白,点了点头,缓缓推开那扇窗。


    一只飞鸟略过檐脚,天色碧蓝,太液池旁郁郁葱葱,清泠泠池水映出一片蓝白,夏末百花已落,树木葳蕤峥嵘,只有点点鲜黄缀在茂密树丛中,如诗如画的美景尽收眼底。


    “好美。”


    云济楚最爱美丽的事物,心中暗叹可惜夏花盛开时没有机会看一看。


    他心口微滞,不安与惶恐顷刻涌上来,赫连烬的手掌用了紧绷又克制,迫切的想与她血肉相连,却又怕弄疼了她。


    云济楚笑嗔,“手好痛啊。”


    她双手握着他的手掌向上举到脸颊边,轻轻摇了摇。


    “诶,这是什么呀?”


    赫连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因大力攥紧而骨节苍白的手指上,不知何时被佩上一枚银色戒指。


    他只顾着与这扇窗做斗争,手上何时多了件东西都未察觉。


    戒指宽而厚,被人精心打磨过,对着光细看,上面古朴的花纹呈环形,环形中间是网状,四周似乎有羽毛蜷曲。


    “这”


    他的声音干哑。


    云济楚任由他攥紧着自己的手,介绍道:“捕梦网呀,能把你的美梦放进脑海里,然后把噩梦捉住!”


    “捕梦网?”


    赫连烬的目光在那个陌生的图案上停了一瞬,又看向云济楚。


    她面朝窗外,明艳的阳光映在她脸颊上,面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睫毛微曲映在细腻的脸颊上,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唇角弯弯泛着迷人的光泽。


    眼波流转,云济楚回眸看他,窗外美景似乎顺着她的眼眸倾泻而出,撞了赫连烬满怀。


    “新戒指,还有窗外美景,一同送给夫君。”——


    作者有话说:阿楚:夫君[眼镜]


    赫连烬恨不得跳出去绕着皇宫跑两圈冷静一下

【你现在阅读的是 向往小说网 www.xw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