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谁都不料还当真杀出来个程咬金。
    史家房舍要卖的消息不知被谁给泄露了出去,引了好几家有意, 史家那头倒也没趁机抬价, 毕竟都在朝同朝为官的, 谁都不敢贸贸然把人给得罪了,趁机抬价那是奸商才会干的事儿, 史家要是做,这名声也就臭了。
    不过史家不抬价, 但为了不得罪人,这卖给谁也是桩难事。
    史家里头,史家当家太太气得很, 她把这事儿托给牙行,就是想悄悄把房舍的事儿给解决了, 等这处房舍一卖,别人也不能说甚么的。
    如今这消息一传开, 便是今日一早,就有好几位相熟的托人来问了。
    连要调任去外地的史大人都过问了这事儿,问史太太:“这房舍的事儿怎么给传出去了?还是要尽快寻了买主把房舍给卖了出去,不然这拖着容易得罪人。”
    史夫人哪里想不到的,如今却不是卖不卖, 而是该卖给谁的问题了。史家在京城多年,相熟的人家多, 个个都是有关系的,该卖给谁却把他们给为难住了。
    史夫人抱怨着:“要我说,这就是牙行的问题, 我寻他们来时便交代过这事儿不能泄露出去,得偷偷的寻摸买主,他们牙行经营多年,谁家要置办房舍的他们一清二楚,只要牙行在中间使使劲儿,给咱两头搭个线这事儿也就完了,谁知道现在闹成这样。”
    下晌,牙行的马行老登了史家门,说起这事儿也觉得很是冤枉:“史大人、史夫人,这事儿绝无可能是我们牙行给透露出去的,不说我们牙行受朝廷管制,分工严明,便是这回史家院子要卖的事儿牙行里也只有两三人知晓罢了,还都是牙行的老人,对牙行的规矩最是清楚,是不会明知故犯的。”
    “除了我们这两三人,牙行其他人可是丝毫不知情的。”
    像史家这种情况牙行不是头一回遇到,这京城的大家做事周全,总是不会轻易得罪人,于是牙行在先得了信儿后,就会悄悄帮着他们先处置这些房舍、田地、庄园,等过手后再宣扬出来。
    牙行又不是头一回接下这大户人家的房舍,哪里会房舍还没卖就先到处宣扬的。
    这事儿,牙行没问题,出问题的便是史家自家里头。
    史家要卖掉这处房舍的事儿在史家可不是甚么秘密,这人多嘴杂的最是容易透露出去。
    史夫人怪罪在牙行身上本来就没甚证据,被牙行这一说,知道问题出在自家人身上,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问道:“马行老,那现在可怎的办?”
    本来是史家自己的院子,按理来说卖给谁那都是史家的事儿,但这会史夫人显然是被弄得焦头烂额了,竟问起了马行老的意见来。
    史大人想了想,倒是问了个关键来:“这头一个有意的不知道是哪家?”
    史大人看来,如今这乱七八糟的这家那家的,倒不如直接全推到第一家身上去,到时候只要对外说两家原本就说定了。
    谁让他们后来呢,先来后到的道理谁都没法有理由反对,都说定了,他们史家总不好反悔不是?
    毕竟他们史家那也是讲信誉的人家。
    马行老道:“巧了,我们牙行登门寻的第一家说来跟史家也有一分关系。”他指了指隔壁何家,“正是隔壁大理寺卿何大人何家。”
    “是他家。”史大人夫妻看了看,对这个结果很是意外。
    两家离这么近,往前虽说没甚么往来,但逢年过节的还是给送了礼,当普通邻里走动走动,史夫人有些怀疑:“这、这处院子说便宜也不便宜,那何家?”
    她是想问,何家有这么大财力能买得起?
    何家不穷夫妻俩是知道的,不过这安家在京城,哪样不要钱的,何家为了在京城扎根,又添置了不少的东西,花费了不少的银子,如今这在京城里倒是安定了下来。
    史夫人就一直觉得米仙仙那些贵重的首饰头面衣裳都是为了装装样子,毕竟初初上京,在各家夫人面前总不能让人看清了去,史夫人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一次性要拿出三千俩,一般没个家底的哪里能拿得出的。
    马行老点头:“史夫人放心。”
    牙行帮着何家置办了房舍、田地、庄园,房舍如今只有春辉坊这一处,但城外的田地可足足好几十亩,还有两个小庄子,城里也有四五处铺子,何家缺不缺银子,牙行可是一清二楚。
    史家夫妻也没刨根问底的心思,何况这些牙行的老人知道规矩,最是守口如瓶,就是他们问,眼前这行老也是不会说的。
    史大人想了想,拍了板儿:“马行老,既然这第一家是何家,那我们这房舍就让何家买下吧,只是希望这事儿能快些定下。”
    都说迟则生乱,史大人也不想看着调任在即的时候因为一处房舍闹出甚么事儿来。
    马行老应下:“史大人放心,前儿我已经登了何家,把事情说了,只消何大人与夫人拿了主意就能定下。”
    要不是史家出了这档子事儿,马行老这会儿恐怕已经在何家了。
    得了他这话,史家夫妻两个都松了口气。等把马行老送走,不用史大人吩咐,史夫人就已经沉了脸,吩咐人好生查查,定要查出是谁给传出去的。
    如今不过是传了他们要卖房舍的事,以后若泄露些别的呢?
    米仙仙其实压根不知道史家要卖房的事儿被传了出去,还没等她听了这消息露出点着急的模样来,马行老已经把史家打算给说了。
    “史大人就希望这事儿能早日定下来。”
    当然,史大人最终选了何家,图的也正是何家跟史家没关系。
    别的人家,都是有些拐着弯儿的关系来,卖给谁都要得罪人,远不如交给何家来得放心,谁也不得罪了。
    这时候,没关系的人家反倒是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了。
    当然,史大人也说了,若是何家知道后不买也不强求。在史家看来,何家有银子能买得起,但毕竟是才在京城扎根的人家,若是怕得罪人不敢买也是能理解的。
    马行老也如实把这话给米仙仙说了。
    “如今的情况便是这样,到底要不要买史家的院子还得夫人与老爷再商议商议,若是有意置办,便遣人来同我说一声就是。”
    马行老知道何夫人要与何大人商议商议,毕竟这动辄就是几千俩银子的买卖,他很是理解,先一步提她说了。
    米仙仙:“”
    米仙仙突然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但说要与何大人商议的话是她先开口,换了往日米仙仙也就把这话给圆了,当真拖上一日找借口已经商议过这等话来,这会儿也怕迟了些史家的院子就打水漂了,忙道:“不如现在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吧,我这就让账房跟着走一趟,把银钱给了,也麻烦行老帮着我们做个见证,尽快去衙门把过户文书给签了。”
    只有签了过户文书这买卖房舍的事儿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不然这中间随时都能起甚么变故的。
    马行老迟疑几分:“夫人要不要等等,再问问大人的?夫人放心,只要何家有意,史家那边也没意见的。”
    米仙仙只得挤出个笑模样来:“不用了,我家大人说了,家中一切事由我做决定就是,他衙门里事情多,你也知道咱们京城人多,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闹去大理寺,哪里有空细细询问这些的。”
    米仙仙很快找了个由头。
    大理寺负责京中治安,刑罚,何平宴又是从底下调任上来的,身边没两个帮手,要全权接过大理寺的权利确实要耗费更多的心血,这京中的官场步步牵涉甚广,身后牵扯更是复杂,哪怕是何平宴在对治理这块儿很有心得,如今也不得不花费全部的精力进去。
    这也是当初四饼为何要被送去青云书院读书的理由,何平宴这个当爹的抽不出空来教他,又怕他三心二意的,便只得选了个在学问上要求严格的书院把人送进去。
    米仙仙这般说,马行老爷丝毫不怀疑,不住点头:“夫人说的是,确实不好打扰大人。”
    史家这房舍的事儿牙行也想尽快给办妥,如今两边都没意见,马行老自然乐意在中间牵线搭桥,出了何家门就跟史家那边回了话。
    很快史家管家就出来了,同何家这边一起,马行老等人去了衙门过了户,白纸黑字,银货两讫。
    史家还没出京,只东西是早早就收拾起了的,这处宅子一过了户,史家就把收拾好的东西搬到了另一处宅子里,只等着过几日就随着调令一块儿离京了。
    何家隔壁顿时空了下来,也是这会儿,外边人才知道史家是把宅子卖给了何家。
    “蠢货,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的!”富丽堂皇的屋里,钟离夏狠狠骂着。
    身前,一个婆子跪着,一个劲儿的认错:“是是是,都是老婆子的错,侧妃娘娘,我下回定会把事情把妥当的。”
    “还下回?”钟离夏简直气笑了。
    她一直关注着何家的情形,自然也知道史家的动静儿,随便给使了点银钱就从史家的婆子嘴里知道了史家的打算。
    这便是为何大户人家都喜欢用签了定契的下人,这种只签雇契的婆子下人本就不是一心为了主家好,不过是银货两讫的规矩,自然多的是那等嘴不严的,三姑六婆的凑一堆,多的是说主家各种事儿的。
    钟离夏原本是派人悄悄同与史家交好的人家透露点口风,她想着,只要透露过去,到时候若是有交好的人家想买这宅子,史家自然得越过何家把宅子卖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
    她派出去的婆子本来是要往跟史家交好的一家去递消息,却被人捧着哄着一时漏了嘴儿,直接就把史家的事儿给宣扬了出去,这才让史家左右为难,最后反倒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极快的往何家怀里推。
    一过了户,钟离夏也得了信儿,气得晌午连午食儿都用不下,命人喊了婆子来一番询问,这才知道竟是她派出去的婆子给捅出来的篓子。
    本是想算计一番,让何家竹篮打水一场空,却没想到她们百般算计,何家没成一场空,倒是她一场空。
    尤其是米氏,回回都运气极好的逃过!
    婆子为了挽回这回的失误,忙道:“侧妃娘娘,虽然那何家买了史家的宅子,但他一家子乡下来的,便是买下了宅子又如何,还不是把其他家都给得罪了,咱们虽然收拾不了他们,但这些人家总是要给他们下绊子的。”
    婆子绞尽脑汁的说,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是有理。
    钟离夏在安郡王府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在已有在王府经营了几十载的王妃在上头压着,如今两人势同水火,安王妃不留余力的打压着钟离夏,为了在王府站稳脚跟,钟离夏不得不开始收买王府的下人为她做事。
    她出手大方,这婆子便是被她用银子给收买来的。
    “不痛不痒的几个小绊子能成甚么气候!”钟离夏想狂怒,但想着如今在府中的身份地位,又只得强压着怒火。
    她身边除了几个心腹,余下全是被重金给收买的,除此外,钟离夏还收买了安郡王妃和府上其他侧妃,甚至安郡王身边的随从,不过收买的都是不能近身,只能在外间伺候的随从,指着在有大事的时候能给她通风报信下。
    也就是钟离夏出身商贾之家,不然普通人家出身的闺女可拿不出这么大笔的银钱来。
    这会儿钟离夏气得狠了,但也不敢怒声骂人,这本就是她用银子引诱来的,说句实话,忠心的是她手头的银子而非她本人,若是把人骂狠了,这些婆子出去一说,以后还有谁敢给她办事,底下又有多少阳奉阴违?
    她只得把火憋回了嗓子眼里,但正如她说的那般,这不过是几个不痛不痒的小绊子罢了,还不知道有没有的。
    大户人家买房舍都是四五进院子,能买三进院子的也都是与何家差不多官位大小的人家,官位差不离多少,都是同样的位置,谁家的手段也没比谁高多少的。
    她这一番心血明显是白费了的。
    若是何家得罪的是京城里的那些王公勋贵,她还能拍手称快,在旁边幸灾乐祸,如今这显然就是推了人一把,还好意思找借口!
    钟离夏胸膛狠狠喘着粗气,半晌,才开口:“算了,如今倒是还有一事可利用。”
    婆子闻弦知雅意,立马上前上步:“侧妃娘娘你只管吩咐,老婆子保管这回不会失手了的。”
    钟离夏倒是不想再用这等婆子,但架不住她现在手头得用的人没多少,拿心腹去办这些小事却是划不来的,钟离夏怕折了人手,只得看了看婆子再三叮嘱着:“让你去办倒是可以,但你若是再把事情给搞砸了”
    婆子哪能敢保证的,但她馋钟离夏手头的银子。
    钟离夏大方,除了平日利诱这些下人为她所用要花上一笔银子外,若是有人帮着做成了事,也是有银子嘉奖的,这这笔银钱不菲,婆子先前便是自告奋勇,事儿没办成也没那个脸求赏银,也不敢开口说将功折罪这种话来,只一个劲儿的保证这回她绝对不会再失手。
    但若真的失手,这也是她都不愿看见的,毕竟谁能跟银钱过不去的?
    钟离夏发了发狠:“若你这回再搞砸了,我这儿也是容不下,嬷嬷你只得去别处求收入门下了。”
    婆子一僵,只得咬着嘴儿说:“侧妃娘娘你尽管吩咐。”
    钟离夏这回要利用的事儿还是汤何两家的亲事。事情过了这些日子,京城已经无人提及,但对汤何两家还是有些影响的,不少人问询时便会提及这两家先前的婚事,打听为何会退亲的事。
    钟离夏见过汤明薇,她知道这个汤家的姑娘跟她一样,都是有野心的,不会任由别人猜忌。钟离夏为了心里那份野心,挤破了脑袋想嫁进何府没成,如今成了安郡王府的侧妃娘娘。
    她相信汤明薇的野心也是为了向上爬。
    钟离夏让婆子去找汤明薇,她要跟她配合好,等合适的时机,揭穿何家人的虚伪!她吩咐了一通,婆子很快就去了。
    身处后院里,婆子对这等事再熟悉不过,自觉十拿九稳的,没两日就跟汤明薇那边搭上线了,两边一拍即合,已经约定好在过些日子的扇市上做上一场戏。
    京城热闹,整年里除了重大的年节日外,还有花市、灯市、宝市、扇市等热闹的时日。城外寺庙里还不时会有法会等。
    扇市便是以售卖扇子节物为主的集市,到了夏日,各家娘子姑娘都喜欢捧着扇子轻晃摇曳,罗衫轻软,再是相衬不过。
    米娇娇是个坐不住的,在来了何家后,她完全展露出了本性,比普通人家的小孩还要爱玩爱闹的,在把何家玩熟了后,她把目光放在了府外。
    小姑娘还知道她小不能私自出去,便央求着几位表叔带她出去玩。至于米仙仙跟前儿,米娇娇很有眼色的不敢在她面前胡闹。
    四饼被闹得没法,说她这是看菜下碟的做派。
    有本事去她姑奶奶面前撒泼打滚去试试?
    米娇娇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似乎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何家隔壁史家给搬出去后,米仙仙先把史家的宅子放了两日后,这才请了人在两家中间开了道门,方便两家出入,便带着丫头婆子去折腾史家那头的宅子去了,说甚要重新布置一番,与何家这边的布置要相衬,忙得脚不沾地的,米娇娇白日里便跟着她两个院子到处跑,等几位表叔家来便缠着他们。
    今日书院旬假,米娇娇一早起来用了饭便来了。
    二饼最见不得这小丫头缠着,率先给同意了,于是,这便有了三个半大少年带着一个小丫头在外边闲逛的场面。
    遇扇市即将开启,街上不少地方已经做起了准备,陈设也开始朝着这市集准备起来,扇市虽说还没开启,但街上却是惹恼得很。
    米娇娇看甚么都稀奇,走走停停的,一双眼都看不过来,他们几个出门是征得了米仙仙同意的,还给他们拨了两个护卫跟在身后,米娇娇腰间还挂着个小荷包,里边有米仙仙给他装的两块小碎银子,约莫有二俩银子。
    为这事,四饼还很是不高兴。
    他朝米仙仙说她不公平,当年他跟米娇娇这么大点的时候,兜里都是铜板,一日才一把铜板,只够他买两块儿点心的,还是后来他年纪渐长,这兜里的铜板才换成了碎银块儿,那还是这两载的事。
    米娇娇这么丁点的小姑娘,凭什么一开头就能得碎银子的?
    米仙仙急着去归置史家那边的宅子,没空搭理他,只问道:“你是你,娇娇是娇娇,能比么?”
    “你一个男子汉,她一个小姑娘,你幼时成天只惦记着吃,谁敢给你多的银子,吃多了可怎么办?人家娇娇比你小,比你小时候可懂事多了,不会乱花银子的。”
    随着米仙仙的话,米娇娇很是抬着胸,眼神睥睨。
    四饼不服气,到走了这一路上,换了是他小时候,早就在各种点心摊子上打转了,但米娇娇眼里却只有花花绿绿的东西,她也不买,就是东看看西看看的,偶尔还拿小手摸上两下,眯着笑,眉眼都笑开了去。
    四饼不得不承认,他观察了一路,米娇娇确实半点没有花银子的心思。
    但是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幼时不如米娇娇的。
    姑娘家都是钱篓子,他可是堂堂男子汉,得会花钱才行!
    几个饼原本就是陪着米娇娇出来的,她到哪儿他们就跟着到哪儿,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渐渐就走出了繁华的街上,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那开阔之处的正中间,一颗巨大的古树屹立。
    古树枝繁叶茂,枝节庞大,翠翠绿绿的,枝丫上挂着不少的红绸带子,期间也有不少年轻男女从身边走过。
    米娇娇看着那树发出感慨:“好大的树啊,表叔,为甚么这树上好多红带着,这些书也要扎头发吗?”
    二饼三饼已经到快要相看人家的年纪了,闻言三饼回:“你个小丫头懂甚么,等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说着正要叫了米娇娇走。
    别人来这里的明显都是一对对的年轻男女,他们这还带个小姑娘过来是怎的回事,正要开口,迎面走来一对男女。
    女子虽穿着素净,但衣衫布料却是不错,生得端庄大方,与一身着青衫的男子并肩走着,那男子一身衣裳干净,但布料却是普通的麻布,浑身透着读书人的书卷气。
    两人显然是在说着甚么,脸上都带着笑,又与普通的笑不同,与往来穿行的男女神态并无差别,显然是彼此有意的一对年轻人。
    迎面而来,走得近了,双方都诧异的呆在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3 23:58:42~2020-03-14 22:5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点点 2瓶;琴音知雅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2 章
    大饼何越退亲后,往何家递小像的人家骤然减少, 这就是一个对比, 不如汤家大姑娘的人家没这个脸厚着往何家递,比汤家大姑娘好的人家则想再观望观望。毕竟, 这谁也不想定亲了又退亲, 比汤大姑娘好的在家世容貌上定都是越过一筹的, 这些人家比汤家可有名儿得多,也就更容易被人说道议论的。
    米仙仙在接连两回受挫后,也把何越的亲事给放下了, 只等他往后考上进士再说。
    二饼三饼如今身上只有秀才功名, 年纪也不大, 倒有人在米仙仙跟前儿提过, 说让她给老二老三相看亲事, 也都被她给回绝了。
    老大都还单着呢,老二老三哪里能抢在他前头的。
    虽说没定亲,但二饼三饼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对男女之事也是知道些的了, 对面的男女走过来,二饼三饼还没开口, 四饼先惊呼了声儿:“汤大姑娘!”
    汤明薇眼瞳一缩, 手骤然收紧了,她一下低着头, 避开何家几个饼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两分慌乱来:“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
    身边的男子皱着眉心, 有些看过去,汤明薇却不敢说甚么,拉着他的手臂快步走开,从背影看,步伐很是慌乱无措。
    四饼跟两个哥哥说:“我没认错人,就是跟大哥退亲的汤大姑娘。”
    这颗大树也是京里出了名儿的,是出了名儿的有意的年轻男女会来此祈求姻缘,那些红带着便是姻缘带。
    汤明薇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两家本来已经退亲了,按理说汤明薇出现在这里,哪怕身边看着明显还有一个并不是京城各大家的公子们,但何家人又不是大嘴巴,见了这种事要到处去说的。
    退亲了,婚嫁再娶的本就毫不相干。汤明薇的反应却着实奇怪了些。
    他们猜测,这些大姑娘家的脸皮薄,他们又是前头退亲的人家,如今给撞上了怕是心里不好意思,也没深究,拉着米娇娇去了别处。
    另一头,汤明薇拉着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身边的男子很是沉默,汤明薇有些不习惯,理了理衣摆,又恢复成平日里端庄的模样,只又添了两分小女儿的娇态来:“你怎的不开口的?”
    好一会儿,男子问:“你为甚么要说不认识他们?”
    汤明薇明显在说谎,要真是不认识的,何必走得这般急切,连平日受过的教养都顾不得的。何况,她姓汤。
    汤明薇脸上一僵,又挤出个笑来:“我确实不认得他们,但想来他们曾经不知在哪儿见过我,这些京城里的公子哥与咱们不是一路人,还是少些牵扯为妙。”
    男子听了这话,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汤姑娘说的没错,他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犯不着跟这些公子们交往,想来她是为了顾忌他的面子,心里全是为他着想的。
    想到这儿,他情不自禁的拉起了汤明薇的双手,眸中盛满了柔情:“明薇,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着想,你放心,我会尽快登门去提亲的,往后我们就能日日在一起了,你说好吗?”
    被男子专注的注视着,汤明薇脸上羞红成一片,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声如蚊:“好。”
    到了扇市这日,京城里热闹得很,街上大大小小的夫人姑娘们。
    米仙仙前日也收到了帖子,帖子是烫金边,帖子上印着一个小小的扇子模样。这是扇市送来的。
    除了扇市外,余下的药市、花市等都是由造办处牵线举办,七八条大街上全是各家做的扇子,普通人家要想在市集上摆个摊子,也只需去造办处登记,由造办处统一安排摊位。
    普通人家可以在市集上随意走动闲逛,如同米仙仙这种官夫人不止能在集市上走动,还有造办处特意设下的宴,名赏扇。
    由各家荐来一把扇,让这些官夫人们来评定到底哪家的扇子最好。
    扇子有不少品种,有时下流传最广的团扇、折扇、蒲扇、焦扇等,大户人家制扇多用上等竹、木、纸、翡翠,普通人家也用麦杆、蒲草等编织,做成的扇造型优美,构造精致,做扇的能工巧匠再对其精心镂、雕,或请了名儿在画上提笔做诗写字,这扇子一流出来,便会遭到人们哄抬。
    如今面前这把折扇便是如此。
    米仙仙往前没参加过,如今得了这帖子,便带着人来凑了个热闹。
    有造办处的女侍正取了一柄折扇同她们介绍:“这把折扇用翡翠制成,扇面用的是清河府进贡来的清纸,最适合书画之用,上边的竹林茂盛,竹子骨节分明,一勾一画十分传神,上边还有字儿,乃是大文豪莫先生的笔迹。”
    在屋里四处,还摆放着不少的扇字,在扇座的衬托下,栩栩如生的展现在眼前。
    米仙仙听得很是认真,边上,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出口:“米姐姐,看你这模样,米姐姐可知道莫先生是谁?”
    米仙仙回神,抬头一看,对面钟离夏正朝她露出个挑衅的笑来。
    钟离夏是王府侧妃,身份也算贵重,侧是妾,放在普通人家就是小妾,但宗室宫中不同,侧妃也是上了玉牒,有正经身份的,不少夫人见了钟离夏也是要行礼的。
    钟离夏也极为享受侧妃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满足。只是可惜,若她是正儿八经的安郡王妃,便是米仙仙这个正三品夫人也是要同她行大礼的。
    钟离夏一开口,不少夫人都看了过来,碍于她的身份,倒没人开口。
    米仙仙确实不知道莫先生是谁,也如实回道:“我的确不知道莫先生是谁,有问题吗?侧妃娘娘。”
    “这满京城的夫人们,谁不知道莫先生的,米姐姐如今好歹也是个官夫人了,这些场面上的还是得多了解了解,米姐姐要是不懂,等回头也可以问问我的。”钟离夏一开口,不少夫人们顿时就相互交换了视线。
    早前就有听说这位钟侧妃似乎在针对何夫人,如今却是亲口听到了。
    这一口一个米姐姐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多亲呢,但说出口的话却句句是在针对贬低何夫人,若当真是关系好的,这么丢脸的事儿哪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这完全就是丝毫不给何夫人面子,把她的脸面往底下踩的。
    不少人心里都同情起来。
    何家本就是从外地调任来的,何夫人更是出身乡野,她的出身在京城里本也不是甚么秘密,如今被钟离夏这么挤兑,若是换了个面皮薄的,只怕要恨不得当场哭着跑出去。
    米仙仙脸皮厚,被钟离夏挤兑了半晌连个色都没变一下。
    “不用了,我家中一个进士一个举人,两个秀才公,还有个虽是白身,但也极为受夫子们夸赞,要真有不懂的,问他们岂不比问侧妃娘娘来得快?”米仙仙一口回绝,还说:“这莫先生这般有名,想来侧妃娘娘对这位莫先生的事迹也是如数家珍,知之甚广的才是。”
    钟离夏又不是莫家人,对大文豪莫先生的事迹也只是知道些片面,一群夫人在提及的时候能插得上话,接得上嘴,那些深的却是不知道的。
    她被米仙仙的话给堵了回来,往后靠在椅上,凉凉的说了两个字:“也是。”
    她目光都透着一股凉意,米仙仙皱了皱眉,把钟离夏给放在了脑后。
    女侍又给她们介绍起了一把团扇,整个扇底翠绿,扇面儿上还镶上了两颗翠玉的玉石,团面儿上绣着青翠的叶瓣,柄下流苏玉坠,轻轻一摇,那玉坠便轻轻碰在一块儿,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来。
    后边还有不少造型优美的扇子,但米仙仙就觉得这绿扇团好看,在评定出了头名扇后,使了人参去问问,想把这扇给买下。
    这些扇中,夺得头名的当是头一把出场的莫先生折扇了。
    人参很快返回,手中还捧着个盒子,便是把那团扇给买了来,得了这么个物件,米仙仙也不打算多待了,主仆几个见状便要走。
    钟离夏一直关注着主仆几个的情形,见状,立马给旁边伺候的嬷嬷使了个使个眼色。
    嬷嬷立即在耳边跟她保证:“侧妃娘娘放心,早就安排好了的。”
    钟离夏这才满意的点头,她站起身,突然扬起了声儿:“米姐姐,你这就走了?瞧你,那不是汤家的大姑娘么,可是你家前头的儿媳妇,米姐姐跟你前边的儿媳妇见了怎么都不打个招呼的。”
    钟离夏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众目睽睽下提及汤何两家的亲事,连汤明薇那边都说好了,让她站出来指责何家,让何家的名声扫地。
    她要让何平宴看看,当初弃她选择了米仙仙是一个错!
    汤夫人也在赏扇宴上,一听钟离夏拿这事儿出来准备恶心何家,顿时也被恶心得不行。汤何两家的事儿,要说大错,那就是在他们汤家,钟离夏想挑事儿,被揭开后难做人的可不是何家,而是汤家了。
    别人许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汤何两家的事儿传出去,何家能脱身,他们汤家却不能,是以,最想把这桩事儿给瞒着的并不是米仙仙,而是汤夫人。
    汤夫人当即站了出来,面上不善得很:“钟侧妃娘娘,这是我们汤家的事,就不劳烦侧妃娘娘操心了。”
    钟离夏并没有把汤夫人的不高兴放在眼里,反倒笑着摆摆手:“汤夫人别急,说来我也是为了令千金好,到底同令千金也认识一场,着实不忍心,汤夫人是汤姑娘的亲生母亲,说来应比我更着急才是。”
    宴上夫人聚在,被她这意有所指的话一说,顿时朝汤夫人看去。
    汤夫人气得脸发红。这是甚么意思,这是说她这个亲生母亲的不给受了委屈的女儿讨公道不成?
    汤明薇她委屈么?
    捂着胸口,汤夫人这还是几十年来头一回这么丢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就能免去这些打量的目光了。
    她敢吗?米仙仙早就放过了话的,汤家要是敢出去乱说,何家就敢把事情一五一十放出去让人来评定,说到底,何家如今被人也跟着猜忌,也是受汤家连累的。
    她怎么敢去倒打一耙?
    但这是她汤家的事儿,就跟她说的那般,跟钟离夏有甚么关系的?不过是商贾出身,各家夫人本就是打心底里瞧不上眼,又有钟离夏爬了安郡王的床,背叛了一直提拔她的安郡王妃,这些夫人对她的印象就更差了。
    这就好比,喂养了半天竟喂了个白眼狼出来。
    她们只是明面上不说,得给王府一个面儿,给宗室面子,但心里没人瞧得起的,也不与她深交就是了,没想到她的手伸这么长,还想管起了她们的家务事。
    钟离夏当自己是安郡王妃了不成?
    便是安郡王妃那也没有管别人家事的道理吧?汤夫人都打算好了,等这回过了,她定然要登王府大门,找安郡王妃求个公道!
    把汤夫人说得满脸通红,钟离夏心里丝毫没觉得有甚么,在她看来,汤夫人不过是一个从三品官的夫人,她一个王府侧妃给她牵桥搭线,把台阶都给递到她手上去了,汤夫人不知道感激也就罢了,还赤急白脸的,实在是不知好歹。
    好在,她要拉拢的也不是汤夫人。
    钟离夏直接问汤明薇:“汤姑娘,你说呢?”
    汤夫人瞬间看汤明薇看去,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汤明薇被看得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米仙仙主仆已经快走出了院里了,钟离夏跟汤夫人的对话她也是听到的,只是米仙仙觉得汤家的事跟她可没甚关系,她又不是钟离夏的家仆,她叫她就得留下的。
    当下头也不回就带着人走了。
    钟离夏哪里知道她这么不留情面,半点面子也不给,更是一副丝毫不怕她们说甚么的模样,当下就气得让汤明薇出来站出来说。
    米仙仙都不怕的,她倒是要看看真说出来她还怎么在京城里立足!
    汤明薇被推了出来,被一双双眼看着,此时,这些夫人眼中看着她眼里满是探究,眼里隐射出她狼狈的模样来。
    汤夫人又在一旁紧紧盯着。
    汤明薇呐呐的张着嘴:“说、没甚么好说的。”
    结结巴巴过后,汤明薇慢慢恢复平日里的沉稳,说话也顺畅起来,露出一抹端方的笑:“侧妃娘娘说笑了,此事我家早就说过,就是觉着不合适给退了的,我一个大姑娘,你何必非要我出来说这桩事呢,这不是逼着我又要揭一回伤疤么?我家的事儿,你又何必要刨根问底呢?”
    “你说甚么!”
    汤夫人脸色这才好转,朝着难以置信的钟离夏撇了撇嘴儿:“钟侧妃娘娘,臣妇也想问问,这我家的事儿,我家自己都没说甚的,怎的反倒侧妃娘娘一个外人,还非要我们说的?退亲是两家商议,皆大欢喜的,你非要我们说有冤屈是做何?没冤屈还得给侧妃娘娘你编一个出来不成?”
    汤夫人一步步的逼问,逼得钟离夏连连后退。
    “我”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婆子,又看了看汤明薇,气得不住咬牙:“好啊好,你们这是合起伙来给我下绊子呢!”
    “谁能给你一个堂堂侧妃娘娘下绊子的?”汤夫人也顾不得了,朝四周说着:“各位夫人也都看在眼里的,这话到底是谁挑起的大家心里也有数,我都再三让她别插手我家的事了,钟侧妃却一意孤行,我还没问钟侧妃你,到底是何居心呢!”
    不少夫人都是点头,他们亲眼见到钟离夏是如何非要插手别人家的家事中的,这事儿别说放汤家身上,就是放他们身上也够恶心人的。
    人皇后娘娘都没插手呢,要她来充当的?
    “我这也是为你们好!”钟离夏大吼。
    可惜,她的话没人听得进。
    钟离夏:“这明明就是汤家小姐自己说的,要不是她承认了我为何要站出来的?”
    钟离夏身边的嬷嬷在找到汤明薇一番利诱后,汤明薇确实是顺着嬷嬷的说法点头承认了的,换了平日,哪怕汤夫人盯着,汤明薇若真是下了决心,汤夫人再不满也拦不住她。
    但如今汤明薇却不敢赌了。
    何家那几位公子撞见了她的事,相当于她的把柄被人给捏在了手里,何家公子知晓,何夫人也定是知道了,她敢说么?
    只要她说,她的事就要随时被捅出来,汤明薇哪里敢冒这个险的。两相权衡下,到底是情郎更重要。
    至于钟离夏,钟侧妃不过是丢了一回脸罢了,他身为王府侧妃,身份地位摆在这儿,便是丢了回脸也没事,但她的事要是被捅出来,那丢的有可能就是这段感情了。
    “我没有。”汤明薇委委屈屈的,眼角还带着泪。
    同钟离夏的强势相比,汤明薇显得很是柔弱,天然的便让人觉得她被钟离夏给欺负了一般。
    这个小贱人!
    钟离夏一眼就看穿了汤明薇的做派,这种装弱的手段她不知道使过多少回的,汤明薇还敢在她跟前儿班门弄斧。
    但甭管是不是班门弄斧的,汤明薇这会儿这一招却出奇的好使。
    最后,钟离夏主仆等人只得落荒而逃。
    回头后,钟离夏狠狠发了顿脾气,只她还没动手,汤夫人先在安郡王妃跟前哭了一场。安郡王妃正愁没理由收拾钟离夏,让她在跟前儿蹦跶了这么些日子,加上安郡王刚得了美人儿,正是护得厉害的时候,安郡王妃只得暂且忍耐着没动手。
    如今汤夫人一登门,顿时让安郡王妃抓到了把柄。
    安郡王妃先是把人叫来骂了一顿,罚她去祠堂里跪了几个时辰,又直接奏请了皇后,把钟离夏这个侧妃的位置给撸了下来,只充作了普通妾室留在王府,这才按下不提。
    钟离夏接到皇后懿旨时,整个人天旋地转,当场晕了过去,在安郡王府后院里头大病了一场。
    却说米仙仙连顿都没顿便带着丫头离开,出了扇宴,主仆几个在扇市上逛了逛,又买了两个扇子,这才打道回府。
    米仙仙并不在乎汤明薇会不会胡说一通,反正她早就发过话的,汤家要赶反咬一口,她就敢把事情真相给说出去。
    过两日,等外边都传遍了当日在扇宴上的事儿,米仙仙还有几分奇怪,钟离夏这人她倒是有两分了解的,要是没把握,她是不可能会当众发难的,因为很可能就会把自己置于下方,得不偿失。
    她这种人,做事向来都是筹谋好了的,米仙仙更相信是汤明薇当场反水。
    只是,汤明薇怎会反水的?
    一日,四饼在她跟前儿腻的时候,说起他们兄弟几个带着米娇娇去外边,见着了汤明薇跟一个男子并肩走在一块儿,瞧着是个书生模样,只家境瞧着普通,米仙仙这才恍然。
    原来是怕他们把这事儿给捅出去。
    几个饼饼也听闻了外边说的,知道钟离夏这个安郡王妃当众要污蔑他们何家,汤明薇要不是有这么桩事儿被他们碰到,只怕两人还得联合起来朝他们泼冷水的,个个气愤得很,说要把汤明薇的事儿给捅出去。
    钟离夏大病一场,已经是自食恶果了。
    米仙仙拦下人:“没用的,汤大姑娘有这么个把柄被你们看到了,她能不想法子解决的?”
    换了是她,也得赶紧想办法把事情给掩了去。
    汤明薇也很快就找到了办法,她直接嫁了过去。
    汤家用的由头是这位登门提亲的男子诚意十足,虽说没甚银钱,但重在实诚,汤家便是看重了他这点,决定把女儿嫁给他。
    这桩婚事一出,有那拍手说好,说汤家是诚心为了女儿着想的,也有那不看好的。尤其是大户人家里,听说了这桩婚事,当下心里就明白了两分。
    甚么诚意实诚的,往前汤家的小姐那可是按嫡长女来培养的,嫡长女对他们这等人家来说那可不是不同的,任何一户人家都不可能把嫡长女嫁到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里去。
    汤明薇想靠嫁人把这事儿给掩盖过去,殊不知这婚事一出来,大户人家中就嗅到味儿来了,甚至汤明薇满心以为依着她的本事,哪怕是嫁给普通人家,她也定然会如同往日一般受到追捧,却不知,这嫁了人便与当姑娘不同了。
    嫁了人她是夫家人,在娘家是娘家人,别人同你打交道那看的是你的出身,汤明薇嫁到普通人家还想如同以往,那怎的可能的?
    早前还有人猜想何汤两家退亲的内幕,汤明薇的婚事一出,顿时不少人就同情起何家来,觉得他们也是被汤家给蒙蔽了。
    甚么诚意实诚的,摆明了是汤大姑娘没羞没臊的,早就跟人勾搭上了呢!
    还有不少人家给何家递了小像来。
    四饼给远在游学的长兄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中,他很是惊恐的写下了这件事的开头结尾,京中的猜测,如实写着内心最后的感慨。
    “兄长,幸亏你没娶她,不然以后就得被千万人嘲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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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3 章
    汤明薇嫁人后没多久, 米福也从老家赶回了京城。
    他先是回了在康秋坊的家里好生歇了一晚,在次日才衣冠整齐,精神抖擞的登了何家门。
    四饼见了这个表哥大为高兴, 问他:“表哥可是来接娇娇的?”
    米福把从老家带来的东西递给一旁的下人, 见听到四饼问话的米娇娇顿时往姑母身后躲了躲,顿时扬着声儿,大声否定:“当然不是。”
    米娇娇果然从米仙仙身后露出了小身子。
    她还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 撅着嘴儿朝整日想送她回米家的小表叔不满的瞪了眼。
    米福朝米仙仙见了礼:“姑母。”
    “坐。”米仙仙把米娇娇从身后拉出来,搂着她的小身子让她对着米福那边:“娇娇, 你爹来了, 快去跟你爹好生说说话。”
    米娇娇点点头, 但在抬腿前还是迟疑的问:“姑奶奶真不让我跟爹回家么?”
    米娇娇一点也不想回米家,她在何家都快玩疯了。
    在米家的时候, 米娇娇在一堆孩子里得充当老大,得板着脸才能有威信, 当然不能让人知道她这个当老大的喜欢玩,得压抑着本性才能维护着小小的脸面。
    但在何家不同,何家这几位表叔都是她的长辈,米娇娇在他们面前不用好面儿, 还能缠着让他们陪着她玩, 她当然不乐意跟着她爹回家。
    米仙仙好笑的点点头:“对,不叫你回去。”
    米福跟着在衙门当值,又照看不了孩子,自然是不会把她送回家的。
    米娇娇这才放了心, 抬着小腿扑进了米福怀里。米福本来见米娇娇不愿意回家心里酸得很,等闺女入了怀,又只剩下高兴了,还把她抱到肩上坐着,骑了好一会儿大马才把人放下来。
    又让四饼把米娇娇带出去玩了,这才说起了正事。
    米福夫妻回老家后,庐家那边确实乱了阵脚,等他们夫妻俩回去后帮着出主意跑腿的才稳定下来,庐月如今还留在老家,便是要回京城,这一时半会的怕也是脱不开身。
    米家在康秋坊的宅子里平日只请了个婆子洒扫做两顿饭食,庐月不在,米福要在衙门当值,米娇娇这一时半会的是肯定接不回去,米福也不放心让婆子守着人,脸上还带着两分愧疚:“岳父病重,几位舅兄姐妹又没个主意,庐月脱不开身,娇娇这里还得让姑母多费神了。”
    米仙仙摆摆手:“小事一桩,甚么费神不费神的,娇娇这孩子活泼娇俏,倒是给我身边添了不少的乐趣儿。”
    米仙仙也没说客套话,她膝下四个孩子俱已成长,连最小的四饼都是半大的少年人了,早就不跟幼时一般喜欢粘着她这个当母亲的,身边多是只有人参等几个丫头陪着,有时难免寂寞了些,米娇娇正好来填补了她心里这份空白来。
    米福听着她夸,高兴得像是在夸自己一般。
    “奶让我带了油饼来,馨妹妹怀了身孕,何老夫人身子倒是爽利,说是楚大少奶奶是个孝顺的,时常陪着说说话的,听说刘家给闹了一场,还闹到了老太太跟前儿,被老太太给一顿骂,这事儿才歇下来。”
    米福说着老家的事儿,跟何家挨着亲的都挑着说了一遍。
    那刘家指的是婆母刘氏娘家,刘家三舅,他膝下只有二娘子孟氏给生了个儿子,读了几年书,如今想要下场试试水,按刘三舅的意思,是想把孟氏生的儿子记成嫡子,往后无论是参加科举或是继承家业,说起来都光明正大,不像如今身份上还是个庶子。
    刘三舅只得这么个儿子,家业也迟早是孟氏所出的刘帆继承,原本以为提出来万无一失,谁知道大娘子焦氏不干了。
    焦氏只得两个闺女刘月娇和刘月琴,刘月琴是老大,嫁在府城里边,夫君在刘家铺子里当个小管事,刘月琴嫁在县里,夫家是有名的富户,但刘月娇性子一言难尽,在夫家过日子也是吵吵闹闹的,焦氏放心不下这个小女儿,多是陪在县里住着,让刘月娇有个地儿回,也是给刘月娇撑腰的意思。
    刘三舅要提出记嫡子,焦氏坐不住了,回府城跟刘三舅大吵了一架,说是刘帆要记成嫡子没问题,但是刘家的家业得劈成两份,一份是她两个闺女的,另一份才是刘三舅跟刘帆等人的。
    焦氏还有理有据的,说是陪着刘三舅吃苦耐劳才攒下家业,如今刘三舅要扶庶子上位,以后让庶子继承家业,让她两个闺女分不到家业,焦氏头一个不干,她还叫上了娘家焦氏的人上门给她讨公道,话已经放出来了,说是刘三舅要么分一半家产出来,要么刘帆还是庶子出身。
    最后闹到了婆母刘氏跟前儿,大哥何志忠也给他们来了信说了前因后果。
    刘氏有一个当大官的儿子,又有米仙仙这么个通律法的儿媳妇在,对着哭上门的娘家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刘氏先是骂了刘三舅这等大事怎的不先同正妻商议好之后才做决定,又骂了焦氏一顿。
    讲真,刘氏觉得刘三舅是有错,但焦氏那就是错上加错了。
    刘氏对焦氏也很是不满起来,说话丁点不如从前客气起来:“三嫂,咱们大周律法可是早有规定的,出嫁的闺女早就把她们该分的家产充入嫁妆当中做奁产,也就是说月娇月琴的嫁妆就是家产,她们已经得了家产,凭甚么还能得一半的?”
    焦氏这完全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刘氏说得头头有理的,焦氏也反驳,说:“我嫁他的时候刘家才几个银子,月琴月娇出嫁才分了刘家几个银子,如今刘家跟从前可不一样,我闺女就得了那点子银钱,一个庶子凭白得了刘家如今全副家业,我不服!”
    刘家大闺女嫁得早,嫁的时候刘家铺子还不稳,嫁妆自然没多少,刘月娇出嫁,刘家倒是挣了不少银子,但也没有如今来得多。
    刘家如今铺子开在府城里没人敢动,靠的也是有何平宴这个当大官的外甥。
    刘三舅也不是只顾着儿子不顾女儿的人,焦氏眼红如今刘家的家产,不肯让家产落到刘帆手头,毕竟刘帆是二娘子所出,跟她可没甚关系,刘三舅也能理解,但焦氏的心太黑了些。
    说到底,刘家起来是靠着他外甥的缘故,何平宴是他亲外甥,跟他那是有血缘的,跟焦氏一个舅母却是没甚关系,刘家靠着他的亲外甥,焦氏哪里有脸来分一半?
    再则大闺女刘月琴家男人在自家铺子里做事,两口子明着暗着的从铺子里扣了多少银子出去,一月里少说也是二三十俩银子,这么一笔银子,长年累月的流通出去,刘三舅能半点不知情么?
    他当然知道,但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大闺女夫妻从铺子里扣银子走,就是为了补偿早前刘月琴出嫁早,嫁妆薄,还有刘月娇这里,出嫁后在夫家隔三茬五就闹一场,焦氏怕女儿没底气,又给刘月娇添置了房舍田地,花的也都是刘家账上的银子。
    这些一笔笔的叫没给两闺女嫁妆?叫她们的嫁妆少么?
    刘三舅一算这帐,还想要无理取闹的焦家人都脸红了。但脸红归脸红,刘家一大笔家产这是谁也不想放弃的。
    还说刘三舅要是不给,那焦家就要告到官府去。
    刘氏仿佛也是头一回见到焦氏和焦家露出这副嘴脸来,很是失望,她还对焦氏说:“你可想清楚了,要是闹到官府里去,你们夫妻的情分怕是要到头了。”
    哪有为了家产撕破脸的。
    刘氏不想刘三舅家散了,心里再是不满焦氏也还是劝她再考虑考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也莫要逞那一时口快的。
    真闹到官府那份上,焦氏这诉状赢不赢另说,单说他们这夫妻情分到了头,焦氏膝下两个闺女便要受到影响。
    焦氏到底也不想闹到官府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去了就是胜了也要被人议论,何况焦氏娘家就是普通的乡下人家,也是靠着出了刘三舅这么个女婿才能跟着抖起来,要真是把人给得罪狠了,刘三舅跟焦氏和离了,他们以后靠谁?
    焦氏如今也是县里知名的太太了,谁不知道她刘夫人有个当大官的外甥,要是没了刘夫人这个名头,她焦氏谁还买账的?焦氏也不傻的,她联合着娘家闹着一场,不过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些利益,当真跟刘家硬碰硬,那就是鸡蛋碰石头,焦氏还没傻到这份上来。
    “行,不要一半,至少也得分给我们母女五千俩银子。”
    刘家总共银子不到两万,焦氏这一张口就去了小半,却也是正好恰住刘三舅的底线。焦氏跟焦家的意思也很明确,给了这五千俩,刘帆就能记成嫡子。
    刘三舅到底是给了银两,焦氏也满意了,同意让刘帆记成嫡子,这对夫妻一个在府城,一个在县里,关系并非有多亲近,商定好后便各自离去。
    刘氏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志忠给何家写来的信上也提了这事儿,因着府上出了二弟何志忠这般人物,说如今何母刘氏也跟着二弟妹米仙仙一般,开口说话就讲周律,说话条条有理的,周围的邻里们如今有事都极喜欢找刘氏来判定的。
    米福点点头,刘家具体的事如何他还不知道,只是听别人提过几句,不过接下来这话米福就有些迟疑了:“是这样,来之前,侄儿去何家走了一趟,见、见着大夫人回来了。”
    他口中的大夫人,指的是米仙仙大嫂张氏。
    张氏被送回了娘家后,何家这边也甚少提及她,甚至连米仙仙如今都鲜少想起,如今骤然听米福提及,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嫂回来了。”
    但这事儿大哥何志忠在来信中没提。
    米福点头:“听何家周围的人说,大夫人也是才回去没几日,瞧着人似乎廋了不少,是安公子亲自去外家迎回来的。”
    何安每月都给张氏偷偷送银子去的事儿并非是甚么秘密,不止米仙仙知道,大房老太太等人也都是知道的,张氏是何安的生母,他们总不能拦着他去尽孝。
    也因着何安偷偷孝敬的这银子,张氏在娘家才得了一席之地,冷言冷语虽说是免不了,但好在有吃有喝的。
    “行,我知道了。”米仙仙得了这消息,倒是没有要写信回去问个清楚的念头,左右人已经回来了,张氏能在何家住下来,便是婆母等人已经认下。
    大嫂张氏犯的错本就不是甚罪无可赦的大罪来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被禁足那还有期限呢,除了那等犯了打错被关在家庙的是一辈子出不来的,多的也就是一年半载的,少的禁足几月几日的。
    何家没家庙,普通人家对这种犯事的也都是送回娘家些日子。
    米仙仙也希望大嫂张氏这回吃了苦头能改改脾气,如今儿媳妇都有了,楚荷也是有些小女儿脾性的,若是这婆媳合不来,何安夹在中间怕得要为难了。
    不过连大嫂都是有儿媳妇的了,她的儿媳妇在哪儿的?
    远在京城数百里开外的地方,年轻的公子拿着手中才送到的信展开,见到厚厚的几页信纸不由得楞住了。
    他这才离家多久啊,家中有这么多话要叮嘱么?
    当日,米福在何家待了会,待用了午食儿才告辞离去,临走的时候,米娇娇生怕他要把她带走一般,连把人送出门也紧紧拽着姑奶奶的裙摆不肯放手,眼中很是警惕。
    米福心里酸得很,又怕逗过了人惹得她哭,只得酸着走了。
    米娇娇在人走后,当即又拍了拍她的小胸脯,欢欢喜喜的拽着小表叔四饼的衣摆让他带着玩去。
    半点都没有想爹娘的意思。
    反正米仙仙没从她小嘴里听到过。
    不过米仙仙也不会放任她疯玩,每日除了玩,也得听嬷嬷们读书读诗的,米娇娇格外珍惜玩耍的时间。
    二饼几个再是抽出空来,但到底没甚时间能陪着米娇娇瞎玩,不过米娇娇厉害,在何家待了没几日就跟一片坊里的小公子小小姐们混熟了。
    每日一到点,何家门外的巷子里便聚集起了不少的小公子小千金,各个由嬷嬷们带着,跟着米娇娇一起从巷子里一路玩。
    米娇娇喜欢玩大鸟捉小蛇的游戏,这日又召集着才认识的小孩儿们玩起来,玩着玩着就从巷子里跑到了大街上。
    “小姐!”
    “公子小心啊!”
    跟着的嬷嬷们忙追着过去,小心护着周边,生怕他们磕着碰着,小孩们嘻嘻哈哈的,全然没当回事。
    米娇娇这回当的是只大鸟,她张着手,小腿迈得飞快,满脸的笑,被米仙仙指派来照看她的嬷嬷眨也不眨的盯着,累得直喘气。
    跟她一般陪着的嬷嬷们同样气喘吁吁的,但没人敢放松了的。
    出了巷子就是大街,这些小公子小小姐也被家中教导过,到了巷子口就慢慢停下了脚步,想朝米娇娇问问,却有人先一步朝米娇娇说起了话。
    那是两个当父母的牵着孩子,被牵着的孩子原本正在四处看,突然,他很是惊喜的指着米娇娇:“爹娘你们看,那是米老大!”
    刚说着,他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可是米老大不是这样的啊。”
    米娇娇虽然离开了康秋坊,但她余威还在,康秋坊的米家四邻的孩子们还记得。还记得米娇娇这个小老大,最喜欢背着小手,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话。
    如今这个,虽然也长着米老大的模样,但嘻嘻哈哈的哪有他们米老大半分威严?
    绝对不是他们米老大!
    孩子不大高兴的甩了甩被牵着的手:“爹娘,我们走吧。”
    他爹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是没认错人,见米娇娇穿戴与往常大为不同,一身的绸缎锦衣,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鬓了两三支珠花,不过米粒大小,却盈盈闪动着光泽,心里也颇为震惊。
    他们都知道米家的娘子回了老家,也听说了米家小两口把米娇娇送到京城的亲戚家中去了,原本他们还议论过,如今再见米娇娇身后跟着的嬷嬷,还有这些金贵的小公子小小姐们,也知道米家这亲戚怕不是甚普通的亲戚了。
    米娇娇等人背后那可是春辉坊,官老爷们住的地方。
    他们这个年纪,当然不会跟小孩一般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的,相反还拉了拉他的手,柔声提点着:“那不是你们平日里整天念在嘴里的娇娇么,见了人怎的不去打个招呼的,难得遇上,快去跟你娇娇姐说说话的。”
    米家有这等亲戚,他们如今见了,去打个招呼也是好的,说不得还能给留个印象的。
    “不是!”小孩却气得跳脚,指着米娇娇:“她不是娇娇姐!”
    他的娇娇姐才不是这等只知道嬉笑的普通小孩。
    米娇娇:“”
    她不是米娇娇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174 章
    米娇娇原本被熟人给看到这副嘻嘻哈哈的模样还很是不好意思的, 这会儿不高兴了。
    板着脸的是米娇娇,喜欢玩的就不是米娇娇了吗?他们喜欢的竟然只是她的另一面。
    真是肤浅!
    肤浅这个词是昨日嬷嬷给她读书的时候学到的, 当时姑奶奶还在, 就坐在一旁旁边绣花, 听米娇娇学着这个词儿, 她姑奶奶米仙仙还给她解释了这个词儿的意思。
    姑奶奶说的, 有很多人就是特别肤浅, 只能看见那些表面上的,比如有些男子只见得到女子的模样,只看见她们漂亮不漂亮,却不去管她们性子好不好,这就叫肤浅。
    能够肤浅的人, 说明他们眼神都不怎么好。
    她米娇娇也是不会承认她有这种眼神不好的伙伴, 当下小手环抱着胸,撇过脸, 也冷声冷气的:“我也不认识他!”
    伺候的嬷嬷哪里管米娇娇到底认不认识得, 只见了小小姐不高兴,顿时便哄着人:“好好好, 不认识不认识, 我们小小姐不认识。”
    嬷嬷哄着人,米娇娇又不高兴了。
    凭什么不认识她啊!
    她、她才是老大!要不认, 也该她不认才是的!
    米娇娇也没心思玩大鸟捉小蛇了,伸着手要嬷嬷抱,要回府。
    玩得正尽心的小公子小小姐们面面相觑, 个个还懵懵懂懂的,见领头的米娇娇都走了,也纷纷伸着手要伺候的嬷嬷们抱着回府。
    巷子里不一会儿就没人了,外边小孩爹娘愣了半晌。
    难不成米家娇娇没认出人来?
    他们儿子却一下肯定起来,高兴得很:“是娇娇姐,是娇娇姐!”
    他迈着小腿就想追,被他爹娘一把抓了回来,爹娘很是没好气的:“甚么娇娇姐不娇娇姐的,先前让你去你不去,你娇娇姐以后都不理你了。”
    这么好的打招呼的机会啊,被他儿子三言两语给弄没了,在家时天天念叨着,一见了面就把人得罪了。
    就这嘴,看他以后怎么娶媳妇!
    当爹娘的觉得简直是操碎了心,他们是有点小心思,想去攀攀关系甚的,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没存甚么坏心思,还没张嘴呢就被坏了个一干二净的。
    “算了,等以后娇娇这丫头回来时在给她道个歉吧。”
    当爹娘的如此安慰。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年。
    庐月家中父亲重病,在几个子女守了大半年后还是走了,庐父这一走,家里顿时一团乱,从庐家的家产,到庐家老太太的安置等,还有庐家那些田地,一条条的得理清了去,待事情过去,也都一年半载了。
    庐月这才赶着回了京里。
    米娇娇都是五六岁了,去岁的时候,米娇娇在对她的学问上便严格了些,不如以往一般任由她插科打诨过去,叫她开始学着练起了大字儿背书。
    米娇娇开始理解起了小表叔那一副读书认字时的痛苦模样,因为她现在正在经历着。
    今年又是赶考之年,前两日何家大公子何越回了府上,准备在今年正式下场参加科举。何越这两年游学,走遍了大周大半的地方,见识了各地的风土民风,他每走一个地方便会写家书来报平安,说一些当地的事情,因着他不时游学在外,又有一个正三品大员的父亲,还揭发了不少当地官员不作为的情形,帮着人洗刷了不少冤屈。
    文帝政务繁忙,但对心腹这位公子,也是记在心里几分的。
    当今难得问起了下属官员的家务事,问何平宴:“你家大公子可曾婚配?”
    何平宴如实摇头:“不曾,早前也定过一门亲,小辈不合,便退了。”
    文帝也没问为何退亲,只点点头,略显老态的脸上很是威严,嘴角难得柔和了几分:“你家公子人物模样和学问俱是优秀,如今这年岁也该婚配了。”
    何平宴点头道是。
    随着何越家来,家中确实是在张罗着他的亲事了,不过有了上回汤家的事,这回夫妻两个都不敢掉以轻心了去。
    “福王府上的淮南郡主端庄大方,是上佳的大妇之选,郡主年龄也正适合。”
    何平宴家去后,一丝不敢耽搁的把文帝的话同米仙仙说了,米仙仙已经不是刚到京的时候两眼一抹的状态了,何平宴一说,她立时就接了口:“淮南郡主,陛下那位亲侄女。”
    米仙仙如数家珍:“当家也就福王这么个亲兄弟,福王走得早,府上只有王妃撑着,王妃身子不好,听闻王府中一切均是由郡主打理。”
    福王没享受到这个福字,走得早,膝下只有淮南郡主这么一个闺女,好在当今惦记,各种赏赐如流水一般往福王府送,淮安郡主也是王府郡主中头一份。
    王府郡主,米仙仙压根没想过。
    门第太高。
    一二品大员府上都不敢朝王府提亲,何况他们只是正三品官。
    米仙仙问:“是不是当今说错了?”
    何平宴摇摇头:“越儿在游学时揭了好几回场面儿上的事儿,当今听了几回便有些印象了。”
    在当今跟前儿能留下印象当然好,但也有些不好,米仙仙就为难住了:“你说当今这是甚意思的?说淮南郡主端方,有大妇之像,万一我们上门去提亲了,人王府不干,咱们家那可是在京城里出名儿了。”
    当今只提了句淮王府郡主,但他们可不敢凭着这么句话就登门提亲的。
    “陛下最是讨厌掺和这种家事里去,也从来不会给人做媒赐婚。”何平宴想了想,觉得当今说这句,纯粹就是听他说起何越还没定亲顺口一说。
    “先看看其他家的吧。”他说。
    米仙仙也是这意思,都把福王府这事儿给放下。
    庐月来接米娇娇的时候,米娇娇正被何越给抱在怀里,米娇娇是个爱看外表的,何家这几位表叔模样都是俊秀,米娇娇就喜欢粘着他们玩,等何越一家来,米娇娇就不爱粘着这几位表叔了,最喜欢跟在何越身后,要么捧着个小脸,眨也不眨的盯着人。
    肤浅至极。
    米娇娇很是振振有词,说她这是人之本性,还朝说她肤浅的几位表叔问:“有本事你们娶个丑媳妇回来。”
    她大表叔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几个小表叔都是比不得的,米娇娇早就决定了,以后她嫁人也得按照大表叔这样的找。
    找不到她不嫁!
    四饼嗤笑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嫁得出去一样。”
    他还跟何越说:“大哥,你就是太惯着这个疯丫头了,你是不知道,别看这会儿她在你跟前儿乖乖巧巧的,实际上疯得很,张牙舞爪的,哪有一星半点人大家小姐的模样,还想嫁我大哥这等公子,哪家公子会娶你的?”
    两年前何越浑身还带着些稚气,如今稚气尽脱,全然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清隽秀美,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与二饼几个还带着些稚气相比,确实更引人注目些。
    米娇娇窝在何越怀里,原本还羞羞涩涩的,闻言恨不得张牙舞爪挠他两下,她在何越怀里动了动自己的小身子,扭捏着跟她告状:“大表叔,你帮我教训小表叔,他欺负我!”
    四饼撇了撇嘴。
    实话实说。
    还扯着小嗓子撒娇告状,往前米娇娇哪有这等羞涩的时候,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抖了抖身子,小脸上很是严肃:“米娇娇,说话就说话,你跟谁学的这样子。”
    才几岁啊就知道长大要嫁人的事了。
    “嫁人是人生大事,我当然要从小就好好观察的,我要找大表叔这般温柔体贴的,才不要找小表叔这种不懂风情的!”
    米娇娇跟四周的官家小姐们早就议论过这事儿的,官家本就复杂,人又多,她们时常听着看着,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也是有两分明白的。
    别看她们小,那也是懂欣赏的了。
    四饼气得很:“你说你不懂风情呢,米娇娇你下来。”
    米娇娇朝他做了鬼脸,越发把自己埋进大表叔怀里,恨不得整个人都粘在他身上,让何越是哭笑不得的,四饼不住的说着这小疯丫头简直不害臊。
    他大哥再是个俊美的男子,那也是个男人啊!
    “米娇娇快点下来,你娘快来了,别让你娘见到你这副模样啊。”
    庐月来之前先让人来说了声儿的。
    米娇娇在何越怀里顿了顿,很快又放松了下来,庐月这两年因着娘家事多,信写得少,米娇娇这会儿不高兴,声音都尖了两分:“我不回家。”
    庐月其实早早就到了,偷偷躲在外边看着在大表弟怀里那小姑娘。当年米娇娇到何家的时候不过三岁多,还小小的一团,如今个子也长了,穿着喜庆的红绸缎,头上的两个揪揪鬓成了一个小团,插着一支半大的珠花,小身子胖乎乎的,能跑能跳,还牙尖嘴利。
    说的话还很是伤人。
    庐月没有不满,相反对姑母家养着米娇娇很是感激,米娇娇这模样一看就是被娇养出来的,若不然哪有这般的小脾气。
    不知道小表弟又说了甚么,米娇娇气得在大表弟怀里跳着脚要挠他,小模样神气至极。
    “怎么不进去?”米仙仙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米娇娇几个还在笑闹着,闻言都是一僵,看着米仙仙推门进来,在她身边,还站着庐月。
    米仙仙先前吩咐人参等人做事,让庐月先过来,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甚么,一边推门进来一边朝米娇娇招手:“娇娇,你娘来了,别粘你大表哥了,快些过来。”
    米娇娇敢跟四饼胡闹,还敢仗着何越等人疼她得寸进尺,但在米仙仙这个姑奶奶跟前儿却不敢瞎胡闹的。
    米仙仙疼是疼她,但却不是无度的纵容。经过汤家那回后,米仙仙从汤家母女几个身上便吸取了教训,在对待米娇娇时,该宠的宠,该严的严。
    米娇娇跟四饼何敬一般不爱读书,尤其她是个姑娘,也用不着去科举,早前还想跟米仙仙讲条件讲道理的,说她学不学都没关系的,只要嫁得好就行。
    米仙仙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的话,她这般年岁正是引导的好时候,怕她跟着学坏长歪了,硬是压着人好些日子没让她出去,每天嬷嬷们教她读书写字便在一旁看着。
    这人,只有自己有本事了才有底气,谁知道良人某一日会不会变?她米家的姑娘可不能学了那般懒惰的性子,只想着依靠别人的人。
    米娇娇只得踩着小步子走了来,垂着头,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姑奶奶。”好一会儿她才又喊了庐月:“娘。”
    庐月热泪盈眶的,蹲下身一把把她小身子搂在怀里:“娇娇,乖女儿,娘回来了。”
    却不料米娇娇一下爆发了起来,使劲儿推了她一把:“你都不要我了,我不要跟你回家。”
    米仙仙眉心一下皱了起来:“娇娇。”她眉宇很是不赞同。
    何家上下都知道庐月是回家敬孝,不好带着她,这才把人放在何家,再则还有米福隔三茬五的过来瞧她,没人会在她跟前儿胡说八道。
    “没事没事。”庐月不住摆摆手:“姑母我没事。”
    她声音柔和,又把小姑娘揽进怀里来:“娇娇,娘没有不要你,娘那是有事,如今事情已经没了,娘可以接你回家了。”
    庐月在老家的事儿米仙仙是一五一十跟米娇娇说过的,先前也是母女长达两年没见,米娇娇好面儿,还没从台上下来。何家这边虽说同他说过庐月的事儿,但外人不知情,难免会在她跟前说上两嘴,又被她记在了心里。
    米仙仙也在旁边帮腔:“你娘今日才到京城,还没家去歇息呢,就先来接你来了,你还有甚么不高兴的?”
    米娇娇陪在米仙仙身边整整两年,米仙仙也很是舍不得的,但到底这是米家的小辈儿,本就有父母疼爱,她也不能把人强留下来。
    米仙仙目光移到何越身上。
    大儿子的婚事确实该提上来了。
    米娇娇被接回去了后,何越等人也下场参加科举了,一日,文帝把何平宴招进了宫,问他:“上回给你说的淮南郡主,你们家不愿意么?”
    第 175 章
    米娇娇被接回去的时候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庐月走的时候她年纪还小, 不怎么记得事儿, 她在何家住惯了, 对回米家还有些抵触。
    还是米仙仙给她保证了,说每隔几日就接她回来住两日,又把这两年一直伺候米娇娇的嬷嬷给送了去,有了熟人在身边,米娇娇这才跟着庐月走了。
    何越游学归来的事儿不少人家也都得了信儿, 这个十六的举人老爷还有不少人记得,他一下场, 还有不少人议论他这回能否考中。
    淮南郡主宗阑之年方十六,生得婉约柔情,模样娇弱,但要真把她当成娇娇滴滴的姑娘那就错了。福王早逝,王妃体弱,王府上下都是靠着淮南郡主操持打理, 对外交道, 这京城上下,无人敢轻视她去。
    承王府郡主良安郡主来寻淮南郡主,问她:“皇伯伯说,大理寺卿何大人家的大公子端方俊秀,胸有大才,家中又人丁清白,是个难得的佳婿人选, 阑之姐姐,何家没上门提亲么?”
    宗阑之摇头:“并未。”
    良安郡主宗瑞宁比宗阑之小一岁,为人活泼爽朗,最是喜欢打抱不平,前些日子她们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正遇上在娘娘略坐了坐的皇伯文帝陛下。
    文帝对宗阑之的婚事很是关心,福王妃病弱,宗阑之再是厉害,她一个大姑娘家的,总不能自己给自己寻亲事,说出去都要惹人发笑的,文帝便叫皇后给她多关注几分,那日,文帝在皇后处坐坐的时候,不等皇后给寻摸,便先说起了何家这位大公子。
    文帝也是真看好何越才会提出来的。
    宗瑞宁也在场,又听皇伯那边说已经给何大人提了提,便满心以为何家立马便要上门提亲的,谁知道,如今那何家大公子都下场了,何家连个动静儿都没有的。
    宗瑞宁当即就不干了:“阑之姐姐,走,我们上何家去问问,反了天了,他们竟然连皇伯的话都不听了!”
    “问甚么?问人家怎么不登门提亲么?”
    她可丢不起这个脸的。
    宗阑之摆摆手,让宗瑞宁别一惊一乍的:“坐下吧,皇伯的意思只是给咱们说上一说,又没强压着何家上门提亲的,人家没这个心思也不用强求的。”
    宗阑之说得大方,宗瑞宁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不过心里不舒坦,她宗室郡主何等尊贵,皇伯都开这个口了,那何家竟然无动于衷的。
    “阑之姐姐说的是,我听说啊这何家的夫人不是个好相处的,阑之姐姐嫁过去说不得上头还有个恶婆婆呢,何家不登门也好,看来他们也是有那自知之明的。”
    宗阑之很是无奈:“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的。”
    宗阑之嘴里这个别人指的是钟离夏,安郡王府的妾室。
    宗瑞宁好热闹,宗室各家都去过好几回,如今最是喜欢登安郡王府的门,跟郡王府的一个小妾往来。
    钟离夏由侧妃变成了妾室,就再也没有机会入玉牒的了,安郡王妃这才出了口恶气,对宗瑞宁堂堂一个郡主跟小妾往来虽然看不大上眼,但钟离夏威胁不到她的身份地位,安郡王妃也就听之任之了。
    宗阑之劝她:“承王妃娘娘尊贵,你跟安郡王府的小妾往来过密了,小心王妃娘娘不高兴。”
    宗瑞宁倒没想这么多,摆摆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阑之你就是太多心了,你不说我不说,安郡王妃也不会说,我母妃怎的知道的。”
    “阑之你不知道,钟姨娘可是有大才的,先不说她在经商上的手腕,便是她说的那些东西便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咱们女子就合该如她说的那般潇洒,寻求真情。”
    宗瑞宁说着又愤愤不平起来:“那个何家夫人当真可恶,钟姨娘这么好的人,早前人还救过何大人的命呢,她竟然把钟姨娘写话本子的事儿给传出去了。”
    “那些话本子写得可好了,她怎么能如此诋毁呢!”
    京城里边话本子盛行,最受闺中女子欢迎的便是那甚落魄书生和大家小姐等之类的,在丫鬟里也盛行着一品王妃俏丫头之类的话本子。
    最后却被爆出这些盛行的话本子都是安郡王府姨娘钟离夏写的。倒也不是钟离夏亲自写,而是她请了人代写,再用了化名把话本子刻了出去。
    这事儿刚被捅出来,在京城里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来。
    钟离夏原本在京城就颇有些名声,追捧她的大都是一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被她情爱自由等言论灌输,便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受她影响。
    宗阑之递了盏茶水给她,让她先喝茶平平心,等人平静下来,才斟酌着开口:“你也不小了,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话本子看看还行,但话本子毕竟是话本子。”
    “阑之姐姐你不懂”
    宗阑之问她:“汤家那位大姑娘你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宗阑之不由得抿了抿唇,稍显柔和的面庞有些冷:“汤家大姑娘汤明薇早前也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才女,不满家中定下的亲事,下嫁给了普通人家的书生,如今在京城里,你还能听得到这位汤大姑娘的消息吗?”
    京中消息灵通,汤明薇下嫁后,很是过了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家穷落魄,但汤明薇不以为意,夫妻二人住在京城的康平坊中,洗手作羹汤,红袖添香的,原本倒是惹人艳羡,只到底是过日子,出门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婆家人到来,那婆家本就家穷,都是靠着汤明薇的嫁妆过活。
    汤家给的嫁妆本就不多,又是在京城这等地界过日子,一时半会的汤明薇还能忍,随着嫁妆越发薄弱,家里要添置,汤明薇这么个大小姐也不得不开始操持起每一厘的进出,原本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如今也沦为了普通人,整日为着那三瓜两枣的扯着嘴皮子,叉腰吵骂,费尽心力。
    汤明薇还好面儿,哪怕日子过成这般也从来不像汤家诉苦,只能咬牙硬撑着。但她不知道,她努力粉饰太平,实际上各家消息灵通的谁不知道?
    汤明薇这么个才女,那都是被话本子给害惨了的!
    这等话本子对闺阁的姑娘来说那很是诱惑,但对各家的娘子来说便如同砒霜蜜糖,钟离夏这个写话本子的人一传开,顿时让各家的娘子们恨得牙痒痒的。
    还落魄书生和大家小姐,汤明薇一个大家小姐落了甚么好的?
    宗瑞宁凸自狡辩着:“阑之姐姐,这只是少数,咱们这等人家,光是出嫁闺女的嫁妆银子便是上万俩的,足够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又受不了穷,何必非要追寻那门当户对的?”
    宗阑之看着宗瑞宁脸上的天真,不由得摇头笑了笑,倒没有非要跟她据理力争,这种时候,说甚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若是娘家根基足,嫁个普通人家倒也是行的,宗瑞宁上有承王府,王府世子的哥哥,王爷王妃俱在,宗瑞宁学那汤明薇的做派也无妨,但她不同。
    她若是要嫁个普通人家,过平淡的日子,那王府到了她之后,便会渐渐在众人眼中湮灭了。
    宗瑞宁见她不应承,无奈的跺跺脚:“阑之姐姐你就是心思太重了,开开心心的不好吗,总之啊,那何家你可千万别应承,就是过些日子他们登门了你也千万别应,那就是个火坑,钟姨娘说的,是绝对错不了的。”
    为了让她来劝宗阑之,钟离夏详细的跟宗瑞宁说了何家的事,宗瑞宁倒是想把钟离夏所说都一一跟她讲个清楚明白,见宗阑之一副不敢兴趣的模样,只得作罢。
    “那、那行吧,我知道阑之姐姐你主意正,那、那我先走了。”
    宗阑之微微颔首,谁也不知道她平淡的面容下,一双手早就紧紧握成了拳。
    伺候宗阑之的侍女从外边走了进来,让门外的小丫头收拾了桌面,稍稍有两分不满的嘀咕:“良安郡主也真是来去如风似的,说何家的事儿也便罢了,还一副非要劝咱们郡主去追寻那劳什子情情爱爱的,真是”
    真是不害臊。
    哪有姑娘家家的一口一个嫁甚人的?门当户对不要了?
    也就只有良安郡主敢一口一个要追求甚幸福真爱的了,换了她们普通人,只有往上爬的份,再说了,以为人人都有银子不成?便是普通人家的小姐那也没有嫁妆银子上万了的,像汤家那位那般只有后悔了的,良安郡主还想劝她们郡主也有样学样的。
    宗阑之打断她:“行了,别念了,瑞宁也是好心。”
    至于何家的事,罢了吧。
    宫中,文帝也正问及此事。
    何平宴心里一阵发愣,好一会儿口中才带着两分迟疑:“陛下的意思?”
    “何家不敢有所不满,淮南郡主小小年纪就掌着福王府,堪是大妇上佳之选,只是,何家门第怕是配不上福王府。”
    文帝:“这有甚么配不配得上的,你何家又非普通人家,便是真嫁给你家,也并没有甚不妥的。”
    文帝当日同淮南郡主宗阑之等人提了何家后,皇后也一直等着,谁知这左等右等的就是没等到何家登门,便忍不住找文帝说起了此事。
    他这还当真是在撮合两家。
    文帝不喜插手下官的家务事,尤其是这等婚姻大事,只福王府情况特殊,他少不得过问两句,何家的大公子又没有婚配,正好合适,他也算不得乱牵线的。
    “这样,由朕牵个头,让他们先见见如何?”文帝没见过何越,只是听过几句,这会儿也觉得直接让何家登门不好。
    他侄女的人物模样可都是百里挑一的,万一那何家公子模样丑陋那可不是害了侄女?
    文帝还很是大方的摆摆手:“先见见,要是不如意,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何平宴还能说甚么,只能应下。
    米仙仙原本是有两个合意的人选了,听何平宴转述了文帝这话,她放下小像,道:“其实这也好,把话给挑明了咱们也用不着为难了。”
    谁知道当今一个从来不做媒的竟然会给下官家的公子牵线搭桥的?米仙仙觉得多看看两家也是好的,免得又跟上回似的。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何越正在下场,得等他考完后再定。这回二饼三饼没下场,倒是四饼何敬下场了。
    何敬头一回下场,何家祖籍远在平城县里,按大周的律法,何敬若要参加科举,需得返回祖籍参考,京城离平城远,往来得小一月了,早前,二饼三饼两个当兄长的便护送着四饼回了老家去。
    四饼临走,还跟他们拍着小胸脯保证,说他这回不光是下场过童生试,他还要一口气儿考个秀才公回来。
    如今府上几位公子相继离开,一下就冷清起来,到了日子,米仙仙先把米娇娇接了来作伴儿,她是让人参去接的,等把人接了回来,人参一副欲言又止的,瞧着脸色不大好看的。
    “怎么了这是?”米仙仙把米娇娇搂在怀里,问。
    人参还没开口,怀里的米娇娇先瞪着腿儿冷哼起来:“我家来了个小妖精,可让人讨厌了!”
    米仙仙抬了眼:“怎么回事?”
    人参这回接人,说是接,倒不如说是庐月把人往她怀里送,恨不得她立时把人给抱过来的模样,生怕米娇娇沾染了甚么,沾了那甚脏的臭的一般。
    她只见到有人在米家进出,模样倒是妖娆,庐月又一个劲儿的催着她们回来,人参也来不及问,只是瞧着米家大少奶奶那脸色不大好。
    米娇娇:“那是小狐狸精,隔壁的婶子说的。”
    米娇娇说得断断续续的,但米仙仙还是听懂了。说是庐月把她接回家后,没两日家里就出现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说是负责给家里洒扫做饭的。
    米家原本在牙行请的是个婆子,负责家里的洒扫等,如今这姑娘便是这婆子的闺女,早前婆子在做活的时候摔了手,就把自己闺女给推了来做活,他们是有雇契在的,雇来的人若是有问题也可以荐了别人来的,只要主家同意就行。米福衙门忙,对到底是谁在家里做活计也并不在意,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整洁干净就行。
    于是这姑娘便一直给留了下来,到婆子手好也都是她在米家。
    许是米福没管,这姑娘心就大了,从一开头的干净朴素,到后头妖妖娆娆起来,来米家做个工还涂脂抹粉的,穿着艳丽,走路也扭来扭去的。
    “她走得难看死了,丑死了!”米娇娇对这个姑娘很是有敌意。
    米仙仙问她:“她是不是偷偷跟你说话了?”
    单是穿得妖娆这些还不足以说明甚么,米娇娇又不是没见过穿红戴绿那等人。
    米娇娇点头:“她还摸我脸,给我糖,叫我在我爹跟前儿多说说她的好话,虎子婶子说了,她想当我爹的小妾,早就想当了,经常给我爹嘘寒问暖,还要帮我爹擦额头上的汗,虎子婶子说了,这都不是甚么正派人家的作风,这是勾搭人,只有那些不知羞的才会这样做。”
    米娇娇可是知道小妾是甚么的,她之前玩的小千金里就有人家有小妾的,说她们家那些小妾最讨厌了,动不动就扭着身子,走路一摇一摇的,随时都要晕倒一般,说话也尖着嗓子,尤其是见到当家老爷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靠上去。
    米娇娇很疑惑:“她们为甚么不好好走路,我们小孩都能好好的,走得稳稳的,她们都大了为甚么还走不稳的了?”
    面对着这一副天真疑惑的模样,米仙仙哪里好跟她说这种龌蹉事的,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这些都是不学好的,你别跟着学就是了。”
    米娇娇插着腰:“我才不会。”
    她能跑能跳的,才不会倒下的。
    米仙仙陪着玩了好一会儿,晌午用过了饭食儿,让嬷嬷把人抱了下去,米仙仙这才问起了人参:“庐月就没说甚么?”
    人参摇头:“奴婢瞧着少奶奶心里也是有底的。”
    庐月脾气软,但也不是那种没脾气的,有人摆明了想要勾搭她男人,再软的人那也是有几分脾气的。
    既然庐月那边有解决的法子,那米仙仙便不准备插手了。
    庐月脾性她了解,最是个喜欢息事宁人的,主家跟雇来的婆子那是有雇契的,跟她的闺女可没关系,庐月想来也是不愿跟人撕破了脸,毕竟都在那一片的住着,再则人家穿戴如何,主家也是没法指使的,只要活给干了。
    若不是那姑娘做的事过分了,让庐月想睁一只闭只眼都不行,她也不会在人参去接人的时候让她匆匆带着米娇娇走。
    好好的大姑娘,非要赶着当妾的。
    不过庐月这一走就是两年,原本被雇来的婆子有了些小心思这点,米仙仙并不奇怪,任何家中,别说米家了,就是何府里头,她若是两年不在,底下人也必然会起小心思的。
    这回米仙仙让二饼三饼护送四饼回去下场科举,除此之外,便也存了心思让他们去府城府上看看,有没有那偷奸耍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7 23:52:32~2020-03-18 23:5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熙麻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6 章
    米娇娇睡了一觉起来, 神清气爽的, 她见姑奶奶面儿上愁眉苦脸的, 插着小腰,摇头叹气的:“你们这些当大人的啊, 总是喜欢摆着一副苦瓜脸来, 天气这么好, 有甚么好想不开的呢,姑奶奶是,我娘也是, 都快哭了一般。”
    “姑奶奶, 难不成也有小妖精要勾搭我姑爷爷的?”
    她左右看着, 想要看看这个小妖精。
    “胡说甚么呢?”米仙仙点了点她的小额头,跟她叮嘱:“娇娇, 你聪颖是聪颖, 但是要记得,除了自家人外,在外边还是低调些的好。”
    米娇娇老气横秋的点点头, “我知道的姑奶奶, 你放心吧。”她还问:“真没有小妖精勾搭我姑爷爷么?”
    何平宴正踏进门,闻言险些没被吓了一跳。
    “娇娇, 不许胡说。”
    他忙朝着米仙仙一本正经的保证着:“仙仙, 你可别听娇娇胡说,没有甚么小妖精不小妖精的。”
    米娇娇不高兴了:“姑爷爷,娇娇没有胡说, 我家就有个小妖精。”
    何平宴才从衙门家来,还不知道出了甚么事,仙仙见他疑惑,便把米家发生的事同他说了说,何平宴这才恍然,说道:“难怪先前见福哥儿急匆匆的。”
    米娇娇看看这,又看看那,在他们两个身上都看了看,又摊了摊手:“所以,姑奶奶为甚么要发愁啊。”
    她实在搞不懂这些大人,动不动就唉声叹气的。
    米娇娇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米仙仙也知道她这性子,说:“我这是在愁你几位表叔娶媳妇呢。”
    米娇娇很直接:“他们都娶不到么?”
    没等米仙仙跟她解释娶不到和娶个好媳妇的差别,米娇娇已经很大方的坐在了他们对面,小身子规规矩矩的,问:“姑奶奶,你看我如何?”
    米仙仙:“”
    “娇娇生得好,人又聪明,等我以后长大了肯定能迷倒一片男子汉,我我我,我还有不少嫁妆,娶了娇娇是绝对不亏的。”
    米娇娇介绍完自己,一张小脸都羞红了,羞羞答答的:“大表叔娶不到媳妇不要紧,娇娇愿意嫁给大表叔的。”
    现在的小姑娘,这么小就知道给自己找相公了么?
    她眼睛还尖,一挑就挑到何家最为温文尔雅的一个,米仙仙都忍不住扶额,她也搞不懂米娇娇这两年在何家都学了甚么,明明她教的时候再是规矩不过,中规中矩的一点都没出格,毕竟这是她米家的孩子,是侄女米福的亲闺女,米仙仙也怕把人教得油滑了惹人心里不高兴,都不敢跟教自己儿子似的,谁知道她自己倒是摸索了一套一套的出来。
    米仙仙僵了僵,放柔了声音,跟她讲道理:“娇娇啊,你是不能嫁给你大表叔的啊,别惦记他了。”
    虽然儿子有人惦记她这个当娘的很高兴,但被这么丁点大的小姑娘惦记也就不是甚么美事了。
    再说了,他们米家可没有把闺女嫁给亲戚家的先例。
    米仙仙疑惑:“为甚么?是娇娇太小了么?没关系的,娇娇也会长大的,让大表叔等娇娇十年,娇娇就能嫁给他了。”
    那还是算了吧,十年她儿子可等不起。
    米仙仙问:“怎么老惦记你大表叔的,你二表叔三表叔四表叔不好么?”
    米娇娇撇撇嘴儿:“二表叔三表叔还小,小表叔就算了吧,娇娇一个小姑娘他还老喜欢惹我生气,哼,以后肯定是讨不到姑娘喜欢的。”
    柳平县里,何敬正从考场出来,突然蹙着眉头揉了揉鼻子,来接他的两位兄长忙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要我说,还是请了大夫来开两贴药的好。”
    何敬直起身子,把两位兄长扶着的手给推开,大气的摆了摆:“不用不用,我身子好着呢,方才说不得是有人在念叨我。”
    “谁会念叨你的?”三饼抬了抬眼皮:“没了你,家里指不定多清净的。”
    “谁说没有的,娘就会想我!”四饼身子骨好,连着府考了三日也精神得很,这会儿兴致勃勃的问两位哥哥:“娘说让你们去府城里查验一下,你们查得如何了?可有人阳奉阴违,监守自盗?”
    何家亲近的人家大都已经不在县里,只有如刘家三舅母焦氏这般不近不远的,不过两家走得少,他们兄弟几个来又并未大张旗鼓的,这些不远不近的亲戚们也都没收到信儿,几兄弟住的也是客栈里头。
    四饼还以为二饼三饼两个这两日已经回府城去查看了,只见两个饼摇头:“还没去。”
    去府城这一来一回的在路上便要耽搁一日两日的功夫,时间上来不及,两个便想着等何敬考完后在跟着一道回府城。
    这两日何楠何景兄弟先是备了礼去米家表姐米馨的夫家张家,米馨有孕,米仙仙也特意给这个侄女备了礼的。何家兄弟一登门,张家那边很是震惊,手忙脚乱的,这些年他们年年节日的往京城送礼,一次不落,为的也就是能把这门亲给稳住,让人能记得,等以后真有事儿了能搭把手的。
    张家是做买卖的,自然也知道这情分是要培养的,尤其是这亲戚间,要是不往来,这情分也就淡了,是以虽说离得远,但逢年过节的这礼却是一次没落下。
    兄弟俩去张家送了礼,看了米馨,还去老家村里的学堂里走了走,看了会学堂里的父子教导村里的孩子读书,被闻讯而来的村长给迎了家去。
    面对着两个半大的小儿,村长却丝毫不敢轻视了去的,一进了门就让人招待着好茶好糕点的摆着,看他们兄弟俩客气有礼的抿着茶,不由得感慨出了声儿。
    何家这几个孩子,打小就养得不同,别人家的还在玩泥巴,整个村里只他们几个干干净净的,米仙仙也少带他们出来,如今一晃,当年几个干干净净的小娃子都这么大了。
    “你们爹娘可还好?”村长问。
    说来当年何家离开村里到现在,村里便几乎没见过他们了,何平宴夫妻还在县里的时候倒是见过两回,等到了府城后几乎没人见过,更不提如今去了京城。
    小梨子沟说的都是些老黄历了,村里出了个大官老爷,全村上下谁不抬头挺胸的,出门走亲串门的都喜欢说这事儿,翻来覆去的把何家的事说着,他们百说不厌,听的人也百听不厌的,只翻来覆去的都只有那些陈年旧事,何家当年还在时的情形,若是问及如今的情形,谁也说不上来的。
    何家那老太太刘氏两个还在县里的时候,他们还能登门去套个近乎,问问何平宴等人的情形,如今何家举家给搬到了府城里头,就是想去套个近乎都摸不到门路的。
    二饼三饼点头,说都好。
    村长又问了问刘氏等人的情形,末了还把他们带到何家的老房子去,那房舍外边长着不少的青草,不高,开了门,里边有层灰,但房梁架构完整,底下还能看出有支撑的痕迹,这房舍虽不说时常打扫,但还能看出来不时会维护保养。
    村长也这样说:“你们家这房舍每隔一旬两旬的我家老婆子就过来给扫扫灰,看看有没有哪里要修补的,不过到底缺了点人气儿,房舍修的时候用的料子不大好,若是再过些年没人,怕是护不动了。”
    何家这房舍刚修的时候用的料子不好,不过也正常,村里家家户户都这样,没银子,只能省着来。
    房舍也是有气儿的,时常住了人的房舍明亮通畅,像是整个都活了起来一般,没住人的便要阴暗不少,很是潮湿。
    “这也都修了这么多年了,你们俩离开村里的时候才不过六七岁的,想来是已经不大记得了?”
    二饼三饼确实没多少印象了,不过还是记得几分,二饼比三饼记得多些,他还记得幼时三饼好动,他没少操心,不时便要拉着人防了他往外头跑。
    回了客栈,四饼还问:“咱们家房舍要垮了啊,那修么?”
    二饼三饼都对小梨子沟村记忆模糊,更不提四饼了,他对县里有印象,余下的都是在府城的时候。
    修房舍那可是大事,得查日子、房舍材料,请人修房,样样都不是轻松活计,就是大饼何越在要请人修个房舍指不得都得弄得灰头土脸的,更不提二饼三饼了。
    他们摇摇头:“修不修得看爹娘的意思,要真修定也请了大伯来,咱们甚么都不懂,不能添乱子,如今主要的还是你下场科举的事。”
    三饼还说:“大哥学问扎实,又游历了这两年,这回下场应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小饼,你这是头一回下场,要是”
    “没有要是,我肯定能考过的。”四饼打断他:“三哥你别说话,听我的。”
    四饼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三饼:“行吧,听你的。”
    他都没好意思说,这回小饼下场,青云书院教导他的夫子本是让他再缓一缓的,说他学问是机敏,但根基不扎实,多打磨打磨再下场更好,不过四饼没听,犟着要下场,也只得随了他的意。
    夫子都不看好,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说能一路考过去的?
    算了,让他高兴高兴吧。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177 章
    下晌, 严柱儿从家往外走。
    身后, 继母原氏满脸的不高兴,丧着脸的在身后骂道:“还是个秀才老爷,甚么秀才老爷这么懒的, 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不说给家里帮帮忙的,一到了就朝外走, 我们严家是客栈呐, 想回来就回来的。”
    一路追到了门外, 严柱儿还是头也不回的朝外走,连个顿都不打,原氏气得无法,还气得发了狠:“你走, 你走了有本事别回来!”
    隔壁家的婆子斜斜的靠在门上,闻言“嗤”了声儿,扬着声音说:“严家的, 你叫柱儿别回来,他要真不回来, 我看你上哪儿吹牛去,咱们柱儿那可是秀才公, 走哪儿挣不到饭吃的?也就是柱儿孝顺, 才隔三茬五的回来,还得受你的气。”
    严家的事儿又不是甚秘密,随着婆子话落, 周边不少人家家里都笑出了声儿。
    严柱儿前两年过了府考,成了秀才公,他们这一片邻里们也跟着得了好名声,谁说起柱儿不说这孩子好的,也就严家的鱼目混珠,分不清好歹。
    不过严氏也只有骂两句,动手做别的却是不敢,不说柱儿跟那当大官的何家交好,便是他们这些四周邻里还看着呢,亏了何家那位夫人早前任知县夫人的福,他们柳平县觉悟高得很,都知道欺负弱小最是不耻,都盯着呢,敢出格的,三两下就给报到衙门去了。
    原氏时常在家里骂骂咧咧的,反倒便宜了周围的婆子,三五不时就跑去衙门里一报,到逢年过节的还能得到衙门里给发的米面油糖的,虽然不多,但婆子可高兴得很。
    原氏对着婆子也没个好脸,恶声恶气的:“要你管,真是上辈子吃撑了这辈子才回多管闲事,见天儿的盯着别人家看。”
    原氏实在是吃了太多回亏了,这四周处了几个小心眼的,没人能跟她处得来。
    婆子很是大方才承认:“对啊,就是要多管闲事,只有多管闲事了才能辖制你这种心肠歹毒的恶毒妇人。”
    原氏气得很,把手头的帕子一扔,一副要找茬的模样:“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说清楚了,谁恶毒了,我怎么恶毒了,我是没给他吃还是没给他穿,他打小进学读书不是我出的银子么?”
    原氏觉得她一个当后娘的能做到这份上那已经是不错的了,这些人凭甚么说她?
    “呵。”
    婆子呸了口:“要不是人何家,你能送柱儿去进学?人柱儿读书的银子可是严瘸子挣的,你才是一个外姓的,柱儿凭啥不能花他的银子,那严瘸子挣的银子怎就成你的了?那你怎的不说说你带了前头夫家的孩子来,不也花人姓严家的银子送去读书进学么?”
    当年原氏跟严瘸子两个对人柱儿如何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遇上何家的,柱儿别说去读书进学了,吃饱穿暖怕都是问题。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真真儿是没错。原氏这不要脸的,还好意思说是她送去的,真是甚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己脸上抹。
    原氏说不过,气得插着腰:“有你甚么事儿,你看看他,回来才一会就走,我这里里外外的操持着,他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搭把手,带带幼妹,这就是你们说的懂事懂礼,我呸。”
    原氏在前些年为严瘸子生了个姑娘,如今也都七八岁了。
    “都那么大了还要人眼不眨的盯着不成,人柱儿那可是秀才公,有功名的,走哪儿不受人尊敬着,你脸倒是大,还指着他做事,你怎不让你亲儿子做事的?你儿子连个童生都没捞着,正好也不用学了帮衬你,可不跟柱儿似的,人读书累了不得歇歇啊。不就是你想把你娘家的侄女说给柱儿人柱儿不乐意么,柱儿才多大啊,要娶怎么也得娶个好的吧,你娘家甚么人家也好意思说给咱秀才公的。”
    原氏的手段,放个屁她们都猜得到,不就是不想让柱儿娶个得力的妻室好脱了手去么,打量她这心思没人知道的。
    原氏还当真不敢说当真跟严柱儿断了关系这话,在严氏看来,她这银子是实实在在花出去了的,甭管乐意不乐意,反正银子给花了,她总得拿回来的,不就是骂了几句么,这些人还给报到了县衙里去,说她不是诚心悔改,那头衙门里的人每回在薄册上登记,都说她品行不端,没得还连累到亲儿,原氏也想给儿子挣些面子,只是她管不住嘴,如今更是不管不顾的。
    都怪那何家,分明是他们自家的事儿,非得插一手的。
    婆子的话正好说中了原氏的心口,她倒也知道自己侄女的德行,没继续跟婆子扯嘴皮子,只扔下句管别人家的闲事要挨天打雷劈,捡了地上的帕子,回屋“啪”的一下关了门儿。
    严柱儿却是不知道后边这些争吵。他如今身有功名在身,在府城进学,又有何家不时寄来的书本,勤奋刻苦,在学问上根基很是扎实,实在是难得回来一次,是以,原氏的这些恶言恶语的严柱儿并不记在心里头。
    何敬说的,把她的话当屁放了就行,要真记在了心里头,那才是苦了自己。
    他走在街上,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严柱儿也一一停下回了。她是昨夜里跟着镖车走的,到县里不过晌午,回了严家后放了东西便出了门儿,这会儿也只稍稍理了理衣裳,路上打了招呼后,眼见要到客栈了,严柱儿下意识抬手闻了闻。
    背后一个巴掌拍在他肩上,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柱儿,做甚么呢你,掉臭水沟了?”
    严柱儿转身,脸上顿时漾开了笑:“敬儿。”
    接着,他正了正脸,明明两个少年模样身高都差不多,严柱儿还是忍不住说:“敬儿,我比你大,你得叫我严哥哥。”
    “才不要!”何敬跺跺脚,拉着人往里边走。
    他一早才出了考场,歇息了个把时辰,这会儿精神得很,忍不住出来走走。
    “我方才看了看,这县里好像都没甚么变化,还跟以前的样子差不多的。”他还跟严柱儿说。
    进了客栈里头,二饼三饼正在找他,只是见严柱儿在,到底给了他两分面子,只道:“下回你要出去也要跟我们说一声儿的,还以为你不见了。”
    他们娘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喊了两兄弟护送人过来。
    “我一个大活人,这么大小伙子了,还能不见?”四饼顺嘴一回,见两位兄长脸色不好,目光都变了,很是顺从的改口:“不是,以后出去我一定跟两位兄长一一汇报。”
    三饼嗤了一声。
    四饼:“我都说了怎么还是不满的。”
    当兄长的也太难伺候了吧。
    二饼招呼严柱儿:“来柱儿,让他们兄弟斗嘴去,我们进去坐,方才正好让掌柜的上了点心来。”
    “楠哥,景哥。”严柱儿同他们含笑点头。
    二饼何楠也拍了拍他的肩,目光中有几分不赞同:“知道你如今在府城进学,大可不必赶回来,等过几日放榜后我们就会启程去府城,到时候见也是一样。”
    何家都知道严柱儿跟严家关系不睦,也不想让严柱儿回来后多跟严家人接触了的。严柱儿在考上秀才后便把家中的田地都划入名下,秀才是有免除苛捐杂税的几十亩地,一年半载也能为严家省下来不少银子,不过几年就能把严家花在严柱儿身上的银钱扒拉回去。
    相反,有这么个秀才公,甚至严柱儿再进一步考上举人老爷,那严家整个门庭都改了,便是如今,哪怕原氏等人这么招人嫌,但看在严柱儿的份上,别人到底也没跟她使劲儿的计较。
    说句不客气的,以如今严家的光景来说,以后都只有靠着严柱儿的份。那原氏也不傻,也是看出了这点,这才想把娘家的侄女说给严柱儿,好叫严柱儿往后能安安心心的给顾着家里。
    严柱儿随着何楠往里走,笑笑:“知道敬弟下场,我过来瞧瞧。”
    严柱儿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何家对他帮衬良多,若是没有何家的帮衬撑腰,甚至拿了那些书籍给他,他哪能早早下场的。
    别人都说他勤奋刻苦,但只有严柱儿知道,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何家那些放在外边不知得有多少人挤破头的书才是大头。
    全是进士老爷勾划出来、用过的,相当于是得了进士老爷的亲自指点,这学问能没精进么?
    二饼何楠比三饼何景有耐心些,闻言笑道:“他这脾性你也是知道的,前两年我娘跟他说,何家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得考上举人,之后是做官还是别的一概不管,他倒是听进去了,就想着早些考完不受拘束。”
    要不是学问不允许,四饼何敬还想着直接考举人的。
    严柱儿抿了抿茶水,才开口:“敬弟聪颖,学上两年便能抵得上别人数年,过府考定是可以的。”
    严柱儿跟四饼何敬之间经常有书信往来,下场前何敬就已经写信给严柱儿炫耀了。
    何楠也能想到何敬会干的事儿,绕过他不提,问了起来:“对了,我这几日听别人说过两嘴,你家那位继母想要把她娘家侄女婚配于你?”
    何家兄弟几个回来的消息再是护得好也有些痕迹,尤其他们还去了张家和村里,渐渐这消息也就传开了,有那知道严柱儿同何家关系的还多嘴说了几句,叫他们给好生劝劝,这么眉目清秀的一个秀才公,甚么姑娘娶不得的,何必要去将就继母的娘家侄女呢。
    严柱儿沉默了会,才点头道:“楠哥放心,我不拿婚姻大事来随意的。”
    原氏想要把娘家侄女婚配给严柱儿这事还好解决,毕竟他年纪尚小,又住在府城里,轻易不家来,原氏要耍点阴私那也没办法。
    对严柱儿来说,更让他为难的是,他那位跟货郎私奔的生母回来了,还找上了门。
    严柱儿在县里名声大,他在府城书院的消息一打听就知道,庄氏便找上了门,穿着落魄,嘶声力竭的哭嚎,说对不住他,要补偿他。
    这是在府城的事儿,县里这边自是不知道的,连原氏等人都没听到风声。
    四饼跟三个何景斗完嘴,踏进房里正听到这话,闻言几步到了跟前儿:“柱儿,你可别天真了,早前你需要她的时候可不见她回来,如今你可是秀才公了她才回来了,她自己都过得不好了,怎么补偿你?要我说,这就是看你这个亲儿子如今得志了,想要分杯羹,让你养她还差不多。”
    何楠先前一直没开口,忍不住朝四饼摇头:“四弟,不可胡说!”
    这种血脉亲缘哪里是外人能掺和进去的。
    何敬一屁股坐下,反而说道:“二哥,你就是顾虑太多了,柱儿跟咱们家是甚么关系,咱们不给他出出主意问问清楚的,还有谁能给他开解拿主意的?让他跟严家人讲?”
    严柱儿要真是跟严家讲了,那才要出问题。严柱儿都这么大了,眼见着要支撑门楣了,庄氏这个生母想来分一杯羹,这怎么可能?
    尤其当年庄氏跟货郎私奔,可是让严瘸子饱受了讥笑的,严瘸子恨得很,哪里愿意让庄氏来沾光的。
    他们一闹,受连累的必定是夹在中间的严柱儿。
    何楠没好气的:“我还能不知道。”他倒不像何敬一般扯上一大堆来,只跟严柱儿说了两句:“柱儿你也是饱读诗书的,自当知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意思。”
    庄氏跟货郎私奔多年,如今回了平城府,许是庄氏也知道在十里八乡乃至县里都待不下去的,打听了严柱儿的消息后便带着一家老小去府城里找了严柱儿。
    庄氏也是有娘家的,只是离得远,这么多年来那庄家人也没一个来给严柱儿这个外甥撑撑腰的,这回严柱儿在府城里不止见到了跟人私奔的生母庄氏,还见到了庄家的舅舅舅母们。
    “说是已经寻了个大户人家里做些杂活,叫我往后不必再担忧银子不称手,缺银少衣了只管朝他们张口就是。”
    庄家人并着庄氏见了严柱儿后没少说着庄家的难处,说庄家早就有意把他从严家要来好生养着,只是想着他生母做下的事不地道,到底不忍心夺走严家的孩子,让他们父子俩也好有个依靠。
    还说若是早知道那严家待他不好,定是早就打上门了。多年来不管不问也被他们解释是怕他们看了人就忍不住要把人带走,那是因为疼他。
    庄氏也解释,说她做得是不对,但那也是有原因的,她在严瘸子身上找不到感情!
    四饼:“她真这么说?”
    这不是瞎扯么,都嫁人生子了她还找甚么感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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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8 章
    县中刘宅中, 焦氏也时常关注着县衙放榜的情形,想让人去打听打听她那夫家的小外甥能不能考中,要是她提前得了信儿, 那也能先打个头去卖个好的。
    焦氏还跟身边伺候的老婆子说:“到底是好些年没见了, 也不知道我这几个外甥如今还能不能记得我这个舅奶奶的。”
    老婆子闻弦知雅意, 捧着焦氏说:“怎么能不记得的, 娘子你可是当舅奶奶的,他们当后辈儿的, 就是身份再高那也矮上一截儿, 得尊着敬着的。”
    话虽如此,但谁又敢当真端着长辈的面儿的,摆着长辈的谱儿的?
    焦氏主仆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只是不想示弱了去,又只有他们自己在,说话便没甚么顾忌的了, 老婆子知道焦氏想听些好听的话, 便捡着这好听话说, 果然让焦氏笑得嘴都合不拢, 还压着摆摆手:“哪有这般的, 咱们也不是那等喜欢摆谱的不是。”
    “娘子就是心善。”
    主仆两个使劲儿的夸,正和乐融融的,刘月娇大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耷拉着嘴,冷嘲热讽起来:“还当长辈的, 要尊着敬着,人家尊你了还是敬着你了,连这个门都没踏进来一步,都没来看你这个当舅奶奶的一眼,亏得你还想打听放榜的事,你就算做了,人家领你这情么?”
    刘月娇说得毫不客气,丝毫没把焦氏这个当娘的脸面放在眼里。
    焦氏被这么一顿奚落,面儿上过不去,一阵难堪,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孩子,说甚么呢。”
    刘月娇早就觉得她娘对何家太过谄媚,她很是看不惯,这会儿也没客气:“我说甚么娘你不知道,人家连那张家的门都登了,咱们家可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更别说送甚礼来了?你接礼了吗?”
    何家兄弟几个回来的消息在去了张家后便渐渐传开了,何家兄弟几个也不在意,张家便把何家兄弟登门送礼等事给一一说了,对张家来说,这是备有面儿的事,但对焦氏等人来说,这就不是甚么好了。
    因为何楠几个只去了张家,甚至连村里都回了趟,就是不曾登门来拜访过她这个当舅奶奶的。简直就是不把他们刘家给放在眼里。
    老婆子见焦氏越来越难看,忍不住打起圆场,舔着张笑脸:“二小姐来了快些坐,老奴去给二小姐端些瓜果来,是今儿一早郊外的农户担来的,可新鲜了,二小姐这些日子没来,快陪娘子好生说说话的。”
    说着,老婆子抬腿出去,把房里留给这母女两个。
    焦氏的脸色这才好转几分,到底先前被刘月娇给伤了脸面,这会儿脸上还有点冷:“坐吧,这是又跟女婿吵架了不成?”
    焦氏两个闺女,只有这个小闺女嫁了人后一直没消停,焦氏只得跟着在县里买了宅子,给她撑撑腰的。
    刘月娇早前性子软,焦氏不放心,如今却发现这个女儿性子越来越左,她还在县里呢就三五不时的闹,她要是不在,这日子还不知道得过成甚么样的。
    刘月娇咬牙:“他竟然想把那个小贱人给纳进门来!”
    刘月娇拉着焦氏:“娘,这事儿你一定要给我做主的,我不要家中添个小妾进门。”
    在她眼里,只要有了焦氏给她做主,婆家人总是会退一步的。
    焦氏蹙着眉:“还是上回那个?”
    等刘月娇点头,焦氏想了想,反倒劝她:“女婿要真抬人进门,不如你遂了他的意得了,左右只是个妾,不会威胁你这个正妻的地位来的,你如今要做的不是整天跟他吵闹,而是要赶紧生个儿子保证你在家里的地位,别跟娘似的,我们母女三个只能分那么点,剩下全是孟氏母子的。”
    焦氏有时候觉得她这个女儿实在是没甚么头脑,不会分清到底甚么最重要,光会争风吃醋有甚么用,这世上的男子多是薄幸,也就刚成亲的时候能浓情蜜意一下,日子一久,自然就打回原形来了。
    有家产重要吗?
    “娘!你怎么回事,那个小贱人都要进门来了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叫我让她进门,娘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不是你女儿了!”
    刘月娇简直要疯了,她还以为她只要一说,焦氏必然会跟她同仇敌忾,会帮着她出气,哪里知道她还劝她大度!
    “你怎么不是我女儿了,你要不是我女儿,我用得着管你?”被刘月娇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焦氏也发了火。“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你心里没点数么,要不是为了你,我能府城不住,整日的待在这县里头,让你爹被孟氏母子给笼络了去?”
    焦氏觉得这回她们母女几个只分了五千俩,就是因为她长年累月的不在府城,这当家的太太不在,刘三舅一颗心可不得朝着庶子母子偏去。
    再则那孟氏母子多会做人啊,隔三茬五就去府城里何家坐坐,跟何家打好关系,不然这回他们闹到何家去,妹妹妹夫两个怎的连让她分一半家产都不肯的,摆明了就是被孟氏母子给哄好了这才偏帮着他们的。
    焦氏说:“我要是还在府城里头,你姑母跟前儿哪有他们母子的位置。”
    刘月娇听不进,反倒不以为意的:“姑母姑母,有这个姑母有甚么用的,我可不跟你们似的想往前凑,脸都没了。”
    刘月娇向来是看不上这点的,觉得他们刘家在何家人跟前儿矮上几头似的,巴巴的凑上去,指着人给个笑脸的,简直丢死个人了。
    他们刘家是没做大官的,但又不是那等破落户要上门打秋风的,不求人不也有银子花,哪里用得找巴着何家的。
    刘月娇话里话外的对焦氏等人巴着何家的样子很是看不惯,气得焦氏浑身发抖。
    刘月娇就是这么看他们的?
    她捂着胸口,咬着牙:“是是是,只有你清高,你不求人,因为你甚么都让我给你办妥了是不是?”
    哪怕焦氏再不肯承认,但事实就是她生的这两个闺女在这点上就是不如孟氏所出的刘帆。
    一个刘月娇,一个刘月琴,两个都是犟驴脾气,又一个比一个的清高,在她们看来,本来就是亲戚,自然用不着上赶着讨好,但她们也不想想,人家又不止他们这一户亲戚,多的是人想要上赶着巴结讨好。
    远的不说,就说他们刘家,那何家的舅家又不止他们三房一户,但其他两家为何不走?还不是因着没甚亲戚情分,早前大房二房得罪了人,他们三房好歹没跟着受牵累,两家这才走动几分。
    你不走,别人知道你是哪个牌面儿的?
    你不走,别人就走,走得多了,人家就只记得那走得勤的了,哪里还能记得这些不常走动的?可惜这个道理焦氏的两个女儿没一个明白的。
    不是有个亲戚关系便撒开不管的。
    也怪她,把女儿教的太过天真了些,焦氏道:“那你以为我能出面把事情给你办妥靠的是甚么?不说远的,就说你在婆家的事儿,你婆家在县里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家业比我们刘家还大上几分,回回我出面他们都能往后退,看的是甚么?看的是比他们弱几分的刘家?还是你觉得你娘我的面子神通广大,你外祖焦家说出来能吓着人?”
    焦氏说得直白,刘月娇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个念头来,她下意识不想让焦氏说出来,刚开了口就被焦氏阻止了。
    “人家看的是我们背后有何家这门亲。”
    刘月娇一怔。
    “你爹只分五千俩来,你大姐还很是不满,说我不该就这么算了,她也不想想,不这样算了又怎的办?你爹还肯分五千俩来,你们姐妹出嫁还有嫁妆,算下来咱们母女几个也不亏,要是你爹狠点,要跟我和离把孟氏给扶上去,别说五千俩,就是五百两指不定都捞不着。”
    “我要是没了这刘夫人的头衔,你以为你那婆家还能把你看在眼里,你还能指着孟氏去帮你出头不成?这人啊,还是得认清现实的好。”
    焦氏这话就差明摆摆的摆在刘月娇跟前儿了。她一心为两个女儿操劳,结果这两人还不理解她一番苦心,焦氏心里也是怨的。
    要不是为了她们,她还在府城里当她的当家太太呢。
    刘月娇满脸不敢置信,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婆子估摸着时间,正好端了瓜果点心上来,招呼着刘月娇:“二小姐,快来尝尝,这些果子确实不错,汁水足,有甜味儿,娘子一心惦记你,每日都得吩咐老奴给买了在家里放着,就指着二小姐过来尝一尝的。”
    老婆子这些话刘月娇压根没听进去,她的整副心神都放在了先前焦氏说的话上了,怎么都不肯相信。
    这些念头早就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了的,焦氏几句话一时半会的要把人说通却是不易。
    刘月娇走后,焦氏撑着额头半晌没说话,老婆子不由得上前安慰:“娘子别担心,二小姐聪颖,定是能明白娘子的一番苦心。”
    “我这也是没法了啊。”焦氏知道她一个当家太太常年不在府城里操持着,反倒占着这当家太太的名头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刘三舅就是拿着这点去衙门里请官老爷判和离也是使得的,这是早晚的事,那孟氏早迟要当刘家三房这个家,刘月娇姐妹要是再这般下去,等她跟刘三舅和离了,孟氏登堂入室,哪里能讨到好的。
    如今这些都还是没影儿的事,但焦氏不得不提早打算起来。
    她便是想让刘月娇姐妹多学学孟氏母子,去跟何家那头亲近亲近,只要能得像那张家一般,能让何家人亲自登门坐一坐的,那就没人敢小瞧了她们姐妹去。
    前两日别人来问焦氏,何家兄弟可曾登了她家的门,来瞧一瞧她这个当舅奶奶的,让焦氏都回不了话,躁得慌。
    她哪里不知道别人的意思,那话里话外都是说她刘家这个舅家还比不得外家的一个表姐的。焦氏再不敢拿乔,非要等着人家上门,还特意请人走了一趟,请何楠几个来家里坐坐,想要让人看看,没这回事儿的,他们刘何两家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只是遣去的人没把人请来,何楠那边回了话,说是不得闲,等得了空闲再来。
    这不过是推托之词,焦氏也是门清儿,忍不住跟老婆子说起来:“这都考了好几日了,怕是这两日便要放榜了,只等了一放榜人便要走了,哪里还能留的,你再去请请,就说我身子不大好,想请他们来坐坐。”
    焦氏无法,用上了装病这一招。
    老婆子领命去了,到了何家兄弟住的客栈里见了人,进门就放低着身子作揖弯腰的:“几位公子,我们娘子想请几位公子去坐坐,娘子这两日身子不大舒坦,老是想起从前跟姑奶奶还在娘家的事儿,大夫说是郁结于心,还请几位公子赏个光,过去坐坐,娘子问几嘴也就罢了。”
    老婆子把姿态放得低,她嘴里的姑奶奶指的是何老夫人刘氏,她都把刘氏这个当奶的搬出来了,何楠等人哪里能拒绝得了,只得走了这一趟的。
    何楠让四饼留下陪着柱儿,他则带着三弟何景收拾了一番后往刘家宅邸去。
    “前头带路吧。”
    老婆子满脸的笑,只在抬眼时见到在何家兄弟房里行动自如的严柱儿时,眼中闪了闪,又规规矩矩带着何楠兄弟去了刘家。
    刘家是有好几个人伺候的,得进了门,老婆子把人带到厅里,叫人上了好茶好水,转出了门,一出门,老婆子脚步陡然加快,几个大步快速朝焦氏房里走去,待进了门先开了口:“夫人,大喜,人给请来了。”
    转出来的却不是焦氏,而是刘家的大闺女,嫁在府城的刘月琴。
    她掀了帘子出来,问道:“甚么大喜,谁来了?”
    刘月琴不比刘月娇,刘月娇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那刘月琴就是世故了,还很是喜欢带着高高在上的,一副以府城人自居,对刘家的下人也喜欢颐指气使的,一见到她,老婆子就在心里叫了声儿糟。
    这位大小姐也不知道哪里脑子长得不好,明明嫁在府城,这么好的条件走亲串门的,偏生她要去把何家人给得罪了,还敢找上门去闹。
    若不是这位大小姐不长脑子,换个懂事规矩的,他们娘子跟二小姐在县里也不用跟着操心的,哪里像如今似的,想请个人登门还得装病的。
    老婆子虽说对刘月琴百般看不上眼,但主仆有别,老婆子依旧恭恭敬敬的不敢露出丁点不满来,巧笑着回着:“回大小姐的话,是何大人家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来了。”
    刘月琴对何家人都没甚好印象,尤其是何家二房,当年米仙仙叫人把她扔出大门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种被人看着扔出去的羞耻如今还横在她心里,一直不能忘怀。
    当下就没个好脸色起来:“他们来做甚么的,这是咱们家里,可不许他何家人来登门的,你去把他们都赶走。”
    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在,刘月琴都想叫人把他们给扔出去了。
    当年他们娘叫人把她给扔出门,这等奇耻大辱,刘月琴哪里不想还回来的。
    老婆子还没说话,焦氏从里边出来,横了刘月琴一眼:“胡说甚么呢你,这人是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哪有把客人赶走的道理,你今儿突然来我还没问你呢,要是你心里不舒坦,你先去你妹妹家寻她说说话就是。”
    到底是当母亲的,焦氏没好意思说自己使了不光彩的手段,装了病才把人给请来。
    “什么!”刘月琴指了指自己:“叫我出去?”
    有没有搞错,这可是刘家,她可是刘家的闺女。
    焦氏哪有时间跟她一一解释的,她这会儿急着要招待何楠两个,狠狠点点头:“对,正好你们姐妹也许久未见了,你先去寻她去吧。”
    刘月琴:“”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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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9 章
    刘月琴自然不干, 但她又拗不过焦氏。
    刘月琴比刘月娇有眼色,她看得出来焦氏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让她去寻了刘月娇去, 若是刘月琴不去,甚至焦氏还能叫了人送她去。
    刘月琴一看出来焦氏这个当娘的是认真了的,顿时心里就权衡起来,到底是多年的老练世故,刘月琴没一会儿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愤愤的坐下不开口了。
    老婆子心里倒是欢喜, 难得见刘月琴这位大小姐在娘子跟前儿吃瘪, 当即瞥了眼,走到焦氏跟前儿说已经把两位何家公子给安排在前厅里了, 又命人送了好茶好水的伺候着。
    “还是陈婆你做事周全,咱们得把人给安排好了的。”
    只要能把她二人留在府上一时片刻的, 外边说她刘家跟何家不和的言论自然不攻自破。
    其实两家本就是亲眷,焦氏又是当舅奶奶的长辈,按理何楠兄弟也确实该主动登门拜访, 两家关系缓和的时候米仙仙逢年过节的也给送了礼去的, 只是在出了刘月琴大闹何家门后, 何家就断了跟刘家三房的往来。
    刘家这头跟何家大房,跟老太太刘氏走动,二房是不管的。
    刘月琴两回闹到米仙仙跟前儿, 看在刘三舅和焦氏的面儿上,米仙仙也只让人把她给扔了出去,给足了刘家三房的脸面, 但这亲朋的情分却是没了的。
    刘家在府城里,本来两家的关系走动就极少,若不是何家出了何平宴这么个大官,刘家也不会巴巴的上门走动,情分少得可怜,被刘月琴闹了一回又一回的,米仙仙也彻底没了耐心。
    她这个当娘的不跟刘家三房打交道,几个饼自然不会跟着反着干。
    陈婆子忙推辞:“这都是老奴平日看多了夫人的行事,照着学的,说来还是咱们夫人做事周全。”
    说着,她迟疑了两分,把在衙门里见到严柱儿的事给说了。
    “依老奴看,这般时候还能在几位公子跟前儿来去自如进出的,这县里头也只能找出那一个来,年纪模样也对得上来。”陈婆子说这话的时候,嘴里到底露出些许不满来。
    何家兄弟有这功夫招待严家的小子,却连娘子这位舅奶奶都不来登门看望,还得他们装病搬出何家老太太的名头才肯给这个面儿,当真是不把他们刘家看在眼里的。
    焦氏压着心里的不满,摆摆手:“行了,这些就不管了,人来了就好。”
    所谓人比人比死人,那严家小子打小就跟何家有交情,论情分,比他们这半路才捡起来的亲戚情分自然是要深厚多了,焦氏也是知道这点,所以哪怕心里也跟陈婆子一般有几分不满,但到底脑子清楚。
    人来了就好,只要能把外边的流言给消了,焦氏对这些便不在意,一叠声的吩咐下去:“快去给备下好饭菜,留两位公子用顿便饭。”
    焦氏倒是想留何楠兄弟两个在刘家多住两日,但她有那自知之明,知道人是留不住的,能请来坐个把时辰就已经是极好的了,也不奢望这点。
    陈婆子顺从的点点头:“夫人说的是。”
    陈婆子下去吩咐厨房给做好饭菜,焦氏回了铜镜前,拿了胭脂水粉的在脸上抹了抹,不一会,这人就瞧着憔悴了几分起来。
    刘月琴冷眼看着,到这会儿眉心蹙得紧紧的。
    焦氏又换了套衣裳,这才让个丫头搀扶着她去了前厅里头。到了照面,焦氏瞧着面容憔悴,一副生了病的模样,何楠兄弟面面相觑,只得打叠起精神同她问候了几声儿。
    又到底在焦氏的挽留下用了顿饭食儿后这才告辞。
    按他们兄弟的意思,原本是准备过来坐坐就走的,谁知道焦氏瞧着当真像是害了病的模样,他们也就不能冷下心肠来了。
    出了刘家大门,何景问二哥何楠:“二哥,这位舅奶奶当真是生病了不成?”
    陈婆子去请他们的时候,兄弟俩也是碍于她搬出了亲奶刘氏才走这一趟,压根没想过焦氏是真的生病了。
    难不成是他们想多了?
    何楠没经历过这等事,闻言想着焦氏那蜡黄的脸,摇摇头:“我也不知。”
    身边跟着的护卫倒是说了句:“两位爷,刘家大女儿前两刻也回来了。”
    刘月琴回来,但他们兄弟俩并没有见到,何楠兄弟也不在乎,只四饼何敬知晓后,撇着嘴儿就笑:“她当然是不敢见你们了,要是我,我也没那个脸的。”
    在他何家府门前叫嚣的人,何敬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的。
    不过焦氏开了这个头请他们去府上坐坐,别的有那点关系的指不定也要跟着请,没两日,县里放了榜后,何敬过了县考,兄弟几个没敢耽搁,收拾了东西便去了府城。
    严柱儿自然是随着他们一道儿的,刚退了房往府城赶没多久,不时便有好几家请了人来请他们,只是都扑了个空。
    何家兄弟几个是听闻放榜后便走了的,到府城时夜已深,他们运道着实算不得好,前两刻城门关闭,如今却是进不得城里去了。
    他们不是寻常人,若是当真要进城里,说了何平宴的名头出来,这平城府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要卖一个面子,不过何家兄弟不是那等仗势的纨绔,见城门关了,便让人驱车去了城郊最近的村里借宿。
    平城府四通八达,下辖十数个县衙,又有无数的村落,总有不少人因着赶路进不得城的,于是赶路人便寻了附近的村落借住,给些银钱,换一夜床榻热水饭食。
    清远村便是这样一个村子。见了有马车来,村口守着的村里人半点惊讶也无,待他们近前来,便上前询问:“几位客人可是要进村里投宿的?”
    有护卫前去交涉,没一会人就走了来,朝何楠兄弟说:“几位公子,今日进村投宿的客人多,如今只剩下村长家中还余有两间房舍,只是价格上要贵上两分。”
    他们几位公子入住,自是住那上等的房舍,村长家是青砖瓦房,是村里头最好的房舍,倒是配得上他们公子,就是这两间房舍怕是不够的。
    他们当护卫的,在外边对付一夜也就过了,可就怕几位公子无法将就。
    米仙仙早在他们兄弟出门的时候就说过,出门在外总是会出些乱子,叫他们别挑,何楠当即就点点头:“无妨,两间房就两间房。”
    以前幼时他们兄弟几个还时常同睡的呢。
    护卫领命去了,没一会马车就跟着带路的村民往村里走了,不一会就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四周只有三俩座房舍,这会儿也都稀稀拉拉的点着灯,夜里黑暗,瞧不大真切来。村长家里早就得了信儿,等他们的马车一到,立时点上了烛火,村长儿子迎了来:“各位贵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我们清远村姓胡,贵人们换我胡二就行。”
    赶了一日的路,兄弟几个脸上都恹恹的,何楠点头:“有劳了,还请带我们去房里稍作歇息。”
    胡二圆滑,也看出他们脸上的疲惫来,清远村离平城近,胡二往常也是见识过不少衣着贵重,呼奴唤婢的公子千金,以为何家这几位公子也是这般,当下便打前头带着他们进了屋去了房里。
    跟随的护卫随即吩咐胡二备些吃食,烧些热水来,说要等着几位公子歇息会用。
    胡二一一应下,转头去了厨房里吩咐起来。胡村长家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大闺女出嫁,小闺女还待字闺中,因着村里立着府城近,靠着这投宿的营生,再加上田地里的收成,胡家一家过得很是不错的。
    这会儿守在灶房里的是胡二的大嫂胡大嫂子,听胡二说让炒几个好菜,烧些热水等备着,胡大嫂忍不住丧着脸嘀咕:“甚么客人这精贵的,这都夜里了还得给烧好菜好饭的备着,随便弄两菜对付对付不就得了。”
    往前来家里的客人都这样,知道她家是村长家,给几分薄面,也都随便点两样对付对付也就是了,惯得胡大嫂性子就越发左起来,不高兴就摔盆摔碗的,这里是清远村村长家里,多的是人想着息事宁人下,以免发生了冲突,反正也只一夜的事儿。
    何家兄弟来得晚,这都夜里好一会儿,今儿正是胡大嫂在灶房搭手,胡二进来前她都收拾收拾好准备好回屋去了。
    胡大嫂想着,莫不是这胡二故意想找她茬吧。
    谁叫她昨儿为难了二弟妹呢。
    胡大嫂一双眼吊着看了过来:“我说二弟,别是你瞎说的吧,这大夜里的了,谁还要好吃好喝的,躺着歇息都来不及的了,我好歹也是你嫂子,你想替弟妹出气到我头上来,嫂子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几嘴功夫,把胡家其他人都引来了,胡母见胡大嫂在儿子跟前儿逞威风,顿时骂了起来:“做甚么的你,要死了是不是,这是你二弟,哪有一个当大嫂的对小叔子这么厉害的!”
    胡母眼里,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如何她不管,但欺负到她儿子身上就不行!
    没出嫁的胡家小妹听明白了话,站了出来打圆场:“大嫂,你来做饭菜吧,我来给你添柴火。”
    胡大嫂撇撇嘴儿,添柴火才使多大的力气,几把力气的事儿用得着说出来的。
    她还要开口,门口敲门声响起,循着声音看去,门口站着个护卫,人高马大的板着脸,一双眼如同利刃一般在灶房诸人身上打量过,这里头身份最高的胡村长都不由得身子一颤。
    “我们公子歇下了,你们小声些,饭菜热水等一应备好了温着,待会儿我们自己来取便是。”
    护卫声音宛若钟鼓,一阵阵儿的敲在胡家人心里头。
    胡村长顿了顿,抬手站了出来:“这位小哥,我是清远村的村长,方才让你看笑话了,是我治家不严,小哥见谅,饭食一会就备下,小哥放心。”
    胡村长都把姿态放得低了,又是一堂堂村长,换了别人只怕也就借驴下坡的客气起来,但护卫只是冷着脸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说着便转身离开。
    胡村长眼瞳一缩。胡大嫂先前震慑于那气势不敢开口,这会儿待人走远了才敢小声嘀咕:“这甚么人啊,咱爹一个村长的礼他竟生生给受了的。”
    胡家人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胡村长抬眼看她:“闭嘴!”
    他可不是大儿媳妇这等没眼色的妇人家,这般情形要么是人主家身份高,他一个小小的村长自是不放在眼里的。
    胡村长让大媳妇胡大嫂去准备饭食,又让老二媳妇和小闺女都去帮忙,末了才对老妻和两个儿子道:“来的是贵人,你们莫要冲撞了去,尤其是家里的皮实小子们,等把人给送走就好了。”
    胡大是个心思多的,一听胡村长这个当爹的断言是贵人,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他心里顿时起了小心思,撇了撇坐在灶前烧火的胡小妹,压着声音问胡二:“二弟,你看咱们小妹年纪可是相当的。”
    胡家这里离着府城近,确实时常见到公子千金,衣着富贵的人,但除了那赶路的商家闲人等,这些公子千金们谁家在城郊没有庄子的,就算是进不了城里也不会到村里来投宿的,如何家这般身份瞧着不简单的赶路人实在少见。
    胡家的日子不错,但谁不想过得更好的?
    胡二懂胡大的意思,想着先前他见过的那几位公子,打头的那两位公子瞧着年纪倒是差不离多少,后边两位瞧着年纪要小些。
    “怕是有些难办。”胡二说。
    胡小妹生得一般,只是胡村长家条件好,她比其他村姑稍白一点,但五官平平,如今也正是到了谈人家的时候,胡家想把胡家小妹嫁到府城里头去,攀个高枝,只奈何胡家没甚根基,最近刚搭上的一个,听说是在一户大官老爷府上做工的,很有些银钱,在府城里还有个小宅子,要是嫁过去那也是府城里的人了。
    那户人家是下头县里的,知道胡家在清远村有些名望,也想借着胡家的势在这周边扎根的。胡家本觉得这户人家倒是不错,如今又起了些小心思来。
    这不是难办,是几乎没甚么可能。先不说别的,就是跟着的那几个壮实精干的大汉就不是寻常人请得起的,要绕过他们实在是太难。
    胡家兄弟想了半晌,才想出让胡小妹多去跟人接触接触,指不定胡小妹这种清粥小菜的样貌也就入了贵人的眼呢。
    胡小妹被两位哥哥再三交代,心里也很是憧憬起来,过了个把时辰,那边客人醒了,问饭食和热水可备好了,趁着几个大汉提了水去,胡小妹便端了饭菜过去,胡大还把他婆娘胡大嫂喊了来,让她给妹子掌灯,那富户人家不都说甚灯下看人,越看越美么,胡小妹这四分样貌,指不定在夜里就能到七八分的。
    胡大嫂原本还不乐意,被胡大扯到一旁去了说了几嘴后一改丧着的脸,脸上也和和乐乐的,半点没有不情愿起来。
    胡小妹要是嫁得好,她这个当大嫂的那也是能分杯羹的。
    何楠兄弟几个才起身,这会儿正在喝茶,见胡大嫂两个女子进来,都起了身,眉目微垂,请了她们进来。
    胡大嫂这会子很是爽利,让胡小妹把饭菜给放到桌上,她举着个灯正朦朦胧胧的照在胡小妹脸上,让胡小妹清秀的五官都染上了一层朦胧之光来的。
    “几位客人,这些饭菜都是我们家小妹亲手做的,这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家小妹那是烧得一手好菜,味道那绝对是一绝,不比城里铺子里卖的差了的,几位客人来了我们家,便得尝尝这手艺才是。”
    “来小妹,快给几位客人见个礼。”
    胡小妹羞羞答答的上前,目光略过两个小的,在何楠何景身上看过,最后又深深放在了瞧着能当家做主的何楠身上。
    能说上话的,必是身份地位不低的。
    胡小妹微微福了个礼,露出一截儿修长盈玉的脖颈来,面庞柔和,泛着朦胧,声音清雅:“几位公子有礼了。”
    抬眼目光中含着满目柔情,楚楚动人。
    何楠顿了顿,虚虚抬了手:“姑娘不必多礼。”
    他脸上还有些赧然,抬手想给些赏银,但方才进门后他便换了身衣裳,这会儿身上并没有银子,人家又这般巴巴的看着,让他也觉得难为情起来。
    何楠悄悄朝幼弟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去房里拿了银子来。
    四饼没动,他仗着年纪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胡小妹,还问她:“胡姐姐,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二哥啊。”
    他语出惊人:“胡姐姐你可千万别看我二哥了,我娘说了,我二哥不让他娶媳妇的,我二哥可听话了。”
    他还长吁短叹的唉了一声儿。
    胡小妹被他盯得不住后退,面儿上讪讪的:“这、这这跟我有甚么关系的。”
    她面儿上挂不住,扯了扯胡大嫂的袖子,一边往后退,示意胡大嫂出门。
    她可不想找个只会听娘话的男子,哪怕这个男子长得好,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她胡小妹可是知道的,只会听娘话的男子那都是没出息的,是护不住自己女人的,她胡小妹要找的男子那可是顶天立地的,能保护自己女人的那种。
    胡大嫂被扯了出来,顿时丧着了一块脸:“你怎么回事,这公子生得好,你都不知道加把劲儿的。”
    要她还年轻,早就扑上去了,哪里会要面子的。
    在胡大嫂看来,胡小妹这就是年轻好面儿,不满得很,恨不得把她立时给塞回房里去的。自是不懂胡小妹的挑选男人的条件。
    胡小妹现在就觉得,其实府城里那个也挺好的,家世虽说一般,但听话啊。
    那个女人不想找个听话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180 章
    听着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儿, 四饼连连哀叹:“出来行走不易啊, 随随便便投个宿都能有姑娘对我哥哥投怀送抱。”
    何家大饼何越最是出挑,要是他在, 只怕这胡家小娘子也看不上他二哥了。
    何楠不赞同:“小饼, 你别胡说,哪有当真头一回见面的姑娘说这些话的, 未免轻薄了些。”
    “人家许是想要咱们给打赏些银子。”
    他朝四饼使了半晌的眼神,结果四饼一直没反应,还胡说八道一通,人家姑娘脸皮薄,被他胡说一通哪里还能待得住的。
    何楠语重心长的教育自己幼弟:“小饼, 生活不易, 别太抠门了。”
    翌日, 胡家一早就起来了。
    歇在胡家的除了何家兄弟几个外, 还有另外三拨人,赶了一大早要进城, 胡家也只得早早起来给准备好了饭食儿,待客人用了饭食儿结了银钱才能歇上一会儿。
    还蒙蒙亮的天儿,清远村里不少人家都炊烟袅袅起来。
    胡大凑到胡二身边, 满脸可惜的冲他说:“那家还没起来呢?昨晚你大嫂都说了, 这事儿成不了。得了, 还是紧着府城里那家吧,府城里有宅子,又在大户人家里头做工, 差不了,待会儿二弟你就跟媒人去把婚书给换了。”
    胡二也知道这个理,点点头:“行,把这几波人给送走我就去,昨夜投宿那波大哥你主意些,这些贵人精贵得很,把早食儿给备好些。”
    昨日夜里胡家备下的饭食儿就已经够丰富的了,便是他们胡家做这营生也是吃不上的,但端了过去,人连眼都不眨一下,就知道在他们眼里丰盛的饭菜在人眼里再是寻常不过的了。
    胡大点头:“你去便是,我做事儿你放心,家里还有爹呢。”
    平城夜里有宵禁,从亥时末到寅时末,非有重大急事不能上街游玩,店铺紧闭,到卯时城门开才能自如行走。
    但宵禁规定不是死的,若是家中有人患病、朝中大事等情形可通融。
    清远村离府城不远,赶车到府城也只小半个时辰,从卯时出发也不过才过了一时三刻的,投在胡家的赶路人用了饭食后纷纷结了银钱往城里赶,路上,在村里投宿的其他人也前后脚的出了村。
    何家的房间是快到辰时了才传出来了动静儿。这回没让胡大嫂两个动手,两个护卫一人端了饭食进去,一人打了热水。
    胡大嫂昨晚白跑了一趟,今儿对着胡小妹也鼻子不是鼻子的,都忘了跟胡二嫂的官司,跟她咬着小话,说胡小妹傻,她可是亲自去看了,人住进来的贵人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她在前头一个劲儿的夸,谁知道胡小妹背后扯她后退,自己搞砸了去。
    妯娌两个正在院子里说着悄悄话,就见何家兄弟住进去的屋里门从里头开了来,接着几个面熟的护卫走了出来,何楠几个走在最后,护卫们手上都带着包袱,显然是要走的意思。
    经过了一夜的歇息,何家兄弟几个个个意气风发的,严柱儿跟四饼还小,但何楠何景兄弟却是身姿挺拔,俊美宜人,端是往人前一站,浑身便是贵气十足。
    胡大嫂妯娌两呆了好一会,这才上前轻声问道:“客人可是要结账了?”
    何楠轻轻一笑:“是,麻烦两位了。”
    昨夜里黑着,胡大嫂也只瞧了个大概,这会儿却觉得她男人胡大说的不尽其然了,甚么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的,她昨日夜里见了这两位大公子,但其风度却不如如今,若是昨日夜里是盈盈烛火,那如今就是天边的明月。
    明月都是高高挂在天上的,也是他们魔怔了,还想让胡小妹攀上这等贵人的。
    不是她说,依着小妹的身姿模样也就只配去当个提鞋丫头的了。能找到个在府城里有宅子的那都算是烧高香的了。
    别看清远村离府城近,但村里就是村里,城里就是城里,阶级不同,这也是为什么胡家想把胡小妹往府城里嫁的原因。
    何家很快给结了银钱,等护卫把马车给赶了来,何家兄弟几人上了马车,出了清远村,胡大嫂妯娌两个才回了神儿。
    “这样的贵人怕是十年八年的也遇不到一个了。”胡大嫂忍不住感叹,手里还捏着何家结的五两银子。
    她眼尖儿,方才只是见随从随手拿了银子来,腰间还有金光闪闪又薄的像是叶子一般的,想来就是那金叶子了。
    胡二嫂也跟着点头。谁说不是呢。两人都再没跟胡小妹说起这贵人的事儿。
    却说何家兄弟几个不过辰时三刻便出发,不过巳时就进了城,一路往何府走,到府外边也才巳时过了没多久。
    他们的马车刚在何府门前停下,不时便有守门的小厮上前来,问他们是打哪里来的:“我们何家可是私人府邸,不能停靠的,要是没事便尽早离去吧。”
    何楠露出个头来,从马车上下来,身后何景兄弟几个也跟着下来。
    何府留下来的人都是早前在府上伺候的,不过几载,何楠等人的面目也长开了,小厮看好一会儿才瞪着眼:“是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
    打从何家人上京后,就再也没人回来过,只每隔上一两月的大房家的大少奶奶会过来瞧上一瞧的,看看哪里还需要动一动的。
    小厮激动得很,把人往府上引,等人进去,他突然身子一顿。旁边守门的小厮见状问他:“怎么了这是,见着主家的公子太激动了不成?”
    在何家当差是件美差,活计轻松,上头又没主子压着,可谓再轻松不过的了,唯一便是不能在主子跟前儿出头当差的,没甚么出挑的机会。
    先前的小厮压着声音儿同他说:“你忘了里头大管家的事儿了?”
    小厮想了想,撇了撇嘴儿:“大管家这一年都快忘了咱们做下人的本分了,整天给狂得很,我听说早前咱们夫人放在院子里的首饰都被动过了。”
    “不会吧?”
    “我媳妇原本在里边当差,如今管着针线房,听到点风声,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要是真的也好,正好咱们公子们来了,也让公子们杀杀他的威风,如今在咱们跟前儿就不时摆着他大管家的威风派头了,以后还不知道怎的呢,要是他再狠点,以后再克扣咱们的月银咋办?”
    这可就是动了根的事情,这些下人如今不在主子跟前儿当差,没有三五不时的赏银来,只有逢年过节的才得上几俩,这月例便是命根子了。
    “大少奶奶跟老太太还在呢,他还敢办这事儿,就不怕咱们都给告到大少奶奶和老太太跟前儿!”
    “大管家那嘴会说啊,谁知道他能瞎扯甚么,咱们府上连个主子都没有,大管家不还说府上差人硬是给招了好几个么?”
    说起大管家招来的这几人,两个守门的小厮都不由得蹙眉。
    招来的都是一丘之貉,跟大管家一伙的,连个点契都没签,比他们这何家正儿八经的下人还趾高气扬的。
    两小厮说着话,里边何楠几个已经顺着回廊过了前厅里。
    他们在府城里住得久,连最小的何敬都不陌生,更不需要下人来引路,不过这会儿看着这空荡荡的府上,何楠还是下意识的有两分不悦:“这人都去了哪儿?”
    在他的记忆里,当初这府上热闹得紧,往来穿行的到处都是仆婢,哪怕被带去了京城不少,在府城里也是留了不少人的,何至于他们一路从回廊过来,竟然一个人都看不见的。
    正说着,一路到了后院里,正要继续走,一声不悦的呵斥传来:“做甚么的,你们是哪来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进来的,这小林子也是,都不跟大管家汇报一声就放了人进来,回头看我不跟大管家好生说说。”
    一身着靛青色褙子的婆子立在廊下,头发梳得光光滑滑的,齐整得很,还插了两支金钗子,吊着个脸,一副刻薄的模样。
    这婆子自顾自的说着,看也不看他们这一行的穿戴,自顾说着话,连连摆手,睥睨不屑,通身的优越:“快走快走,我们何府那可不是甚么人等都能进得来的。”
    何楠沉着脸:“你是这府上伺候的?”
    婆子是大管家请来的,自觉得身份不同,平日里在府上也很是有些身份,这会儿挺着个胸:“咋了,老婆子就是这何府的人,你可别想唬弄我老婆子去的,不妨告诉你,这府上的大管家那跟我家早前是拐着弯儿搭着桥的亲眷人家,你在我老婆子跟前儿说这些那是没用的。”
    何楠兄弟几个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在他们离开府上前,府上可没这么个跟大管家是亲眷的婆子的。
    何府用人可不是那等随意的,必是请了牙行再三查验过,又给签了定契的人,向来不在外边寻那做雇契的人来做活,尤其他们几个是谁,那可是这府上的小主子的,连外边守门的都认得他们,这么一个瞧着威风得很的婆子却认不得,只能说明这人是从他们走后才进来的。
    恐怕还是他们府上这位大管家给请来的。
    可真是一个好管家啊!
    何楠当即要开口,身后,严柱儿的声音迟疑的响起:“外、外祖?”
    他的声音里尽是不敢置信,从身后几步走了出来,目光中还带着疑惑。眼前这婆子样貌与他前些时候见过的生母庄氏的娘家外祖一模一样,但整个人的神态却是截然不同。
    庄家寻到他的时候,那一身的穿戴跟打秋风的破落户一样,廋弱廋弱的,脸色不好,又一脸的凄苦模样,哪像如今这浑身穿着齐整将就,穿金戴银的,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的,要不是这五官,简直称得上是两个人了。
    庄婆子也是满脸不敢置信,下意识的说出口:“柱、柱儿。”
    这话一出,严柱儿就知道眼前这婆子就是他的亲外祖庄家婆子了,顿时又气又怒的,他还记得当时庄家一家上下跟他诉苦示弱的模样,恍然让严柱儿以为他们落魄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在生母庄氏的苦苦哀求下动了恻隐之心,还给庄家了几俩银子让他们去渡过难关。
    如今
    严柱儿见到庄婆子头上带的金钗忍不住苦笑。
    他给的几俩银子都是他自己挣来的,但却连人头上一只金钗指不定都买不起的,庄家哪里需要他这几俩银子的,指不定得了银子还在背后骂他好骗呢。
    何敬也没说错,这些人接近他本就是不安好心!
    “上回你们说已经找了活计,在大户人家家里当差的,原来是在何家。”
    庄婆子见到严柱儿时还有两分慌乱,这会儿也冷静下来,还扯着谎:“是啊,这不何家的大管家早前正好跟咱家有几分关系么,便托了关系进来了。”
    严柱儿又不是个傻的,要当真是才托了关系进来,有银子穿金戴银的?何家的月例还没大到这份上的,怕是人大户人家的主子一月都没这多银子的。
    庄婆子可不想让他再深究下去,忙问何楠几个:“这几位是柱儿你认得的么,若是你认得的,那便在这何府上下走走就是。”
    这会儿她也不说甚不能进府的话了。
    何敬听得有趣儿,直接问道:“你先前不还让我们赶紧走吗。”
    庄婆子暗暗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穿得人模人样的,偏生不懂此一时彼一时的理儿,若不是看在她外孙子严柱儿的份上,她能让他们进?
    简直是不知好歹!
    “你们进不进的,要是不进就赶紧走就是。”
    正好她家今日有喜,这会儿正请了大管家帮着撑撑腰的,庄婆子也不想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坏了好事。
    “进啊,怎么能不进。”
    他们自己家中有甚么进不得的?
    庄婆子也不管他们,有心想再跟严柱儿解释解释,只严柱儿左躲右闪的,又一直跟着何楠等人,任由庄婆子怎么使眼色都当看不见,庄婆子也只得歇了这心思,去后边忙她家的事儿去了。
    他家小儿子说了个亲事,今儿正好人登了门,庄婆子还特意请了大管家来装门脸的。
    大管家中年模样,挺着个肚子,一脸的油光泛着,这会儿腆着肚子享着别人的阿谀奉承,他身边的小子是庄婆子的小儿子,人倒是高高壮壮的,在那桌上有块布,上头有好几个金光闪闪的首饰,大管家很是自得的说道:“不过是几个首饰,拿回去给你家姑娘用吧,庄家是我家的亲戚,别的不说,但这首饰可是尽够的。”
    正说着,庄婆子走了过来,大管家压着声儿,有些不悦的说道:“去哪儿了,这可是你儿子的亲家人来的,你反倒不在了。”
    庄婆子念了声儿晦气,说:“还不是我那外孙子,带了好几个进府里来,还差点害我没法解释的,都怪那小林子,怎么甚么人都放进来的。”
    大管家不比庄婆子,他顿时心里生起了几分警惕:“甚么人?”
    “这我哪儿知道的?”她说着,突然眼瞪大了,朝着大管家身后努了努嘴儿:“咯,就这几位。”
    大管家顿时回头看去,这一看,险些魂儿都飞了。
    “二二二”
    何敬已经拿起了桌上那布上的首饰看了起来:“这些首饰倒是精美得很,怕是拿出去也得值个几十俩银子的,这一堆下来,少说也得个一二百俩的。”
    “不过,我怎么瞧着这些首饰这么熟悉的。”
    他随手拿了一只钗在阳光下照射,语气又轻又慢,但大管家脑门的汗水却哗哗的流下来,双腿也直打哆嗦,口中含糊不清的话一下说了出来:“二公子三公子,小公子!”
    大管家早前还不是大管家,那时候只是前头管家带着的小厮,是后来何家人去了京城后才被提拔了上来的,从前也是个身材偏瘦的,如今肚大腰圆,整个人都变了一圈。
    庄婆子原本还想开口斥责,一听大管家这话,顿时“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了。
    何楠在他们二人身上看过,又看了看惊诧看着他们的胡二。
    这胡二正是庄婆子小儿子要娶的胡家小妹的亲哥哥,也正是昨日夜里他们投宿的清远村的胡村长家。
    他声音冷冷淡淡的:“好好好,好一个大管家,好一个婆子。”
    何楠没想到,不过是三两载的没回来,这府上的人就开始起了异心,不止无视府上的规矩招了人进府冒充起了下人,还敢偷拿主子的首饰随意赠送给人当嫁妆。
    “你还有甚么不敢的?”何楠问:“是不是我们要是不回来,这府上指不定都要被你们给搬空了的?”
    大管家哪有先前半分威风,险些要哭了出来,一个劲儿的求情:“二公子,小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铸下祸事,小人一直兢兢业业,二公子你明察,放小人一马吧。”
    自古人心易变,当初被提拔上来的时候,大管家也是想要好生把主子的府上给守好的,只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奉承起他来,大管家就渐渐开始迷失,从私自拿了第一回后,后边就跟着越发顺手起来了。
    大管家想着,左右这主家是不回来了,他还得在这府上给守一辈子,便是动了这些存在库房里的金银首饰主家也是不知道的。
    大房的大少奶奶一两月的也会来瞧瞧,但瞧得不仔细,也不能回回都清点,大管家也不动那些登记在册的,只这些夫人箱笼里装的首饰却是太多,随便拿个几样大少奶奶那头也发现不了,便到了现在正被主家几位公子给逮了个正着。
    要是早知道的话,就是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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