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火炉成精(bus)


    “师兄, 我的修为没了。”


    江迟砚:“……!”


    他准备垂死挣扎一下:“你认错人了。”


    林邬玦嘴角抽搐,江迟砚怀疑他在笑:“师兄,你面具掉了。”


    江迟砚伸手一摸,闭上了眼。


    好吧, 果然不该贪便宜的。


    他神色复杂, 一时竟不知是该为自己身份暴露惊讶,还是该为林邬玦突然失去修为惋惜。


    林邬玦依旧贴心, 尽管心情很差, 脑子很乱,但还是真诚地安慰:“没关系的师兄, 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我不会多问的。”


    他当然不会,不然最后刨根问底, 就会发现问题的制造者是他自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两个人默契地揭过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彼此心照不宣。


    “你刚刚说, 你的修为消失了?”江迟砚想起什么, 猛得坐直身子,紧张兮兮地问, “怎么回事?我们掉下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啊。”林邬玦奇怪地看着他,头歪了歪, “是这个地方有东西限制了我们的灵力,师兄你没感觉到吗?”


    撒瑞啊少年,他啥也感觉不到。


    “哦, 这样。”江迟砚放松了身体,蜷起一条腿支起手臂,阖上眸感受一番, 然后装模作样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真如此,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邪门?!”


    林邬玦眼皮一抽,默默偏过了头。


    好……假。


    若放在以前,林邬玦肯定不会怀疑。但很不巧,他早就起了疑心。


    他们所处的地方一片一望无际的枯木林,脚下是厚厚的积雪,一脚下去,甚至不确定下面的是不是土地。


    理所当然的,这里也很冷。


    林邬玦暂时失了修为,没有灵力护体,体温也随之流失,他尚且如此,更遑论昏迷不醒的江迟砚?


    本想给他披件外衣,却不料江迟砚浑身上□□温正常,掌心甚至还是热的!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想到这里,林邬玦叹了口气,起身朝对方伸出手,笑得纯良无害:“师兄,我们去找找出路吧。”


    江迟砚没多想,顺势握住林邬玦的手,一瞬间,冷得他一个哆嗦。


    “你怎么……”


    江迟砚猛的止住了话头。是了,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就应该是浑身冰凉的,他这种正常体温才奇怪。


    怪不得林邬玦刚才一副想笑不笑的表情……


    但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系统给的道具不够灵活。


    他不动声色伸出左手,垂眸看向中指上那枚金色的痣。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便告诉他,身为外星人,他不能修炼,只能借助外物达到想要的效果。


    “比如呢?”江迟砚问她。


    “比如,这个。”随即,一颗金灿灿的指环浮现在他面前,他伸手将它拿起,在指尖转了一圈,“这是什么?”


    “上古神器,借环,有了此物,你便可以使用我的力量……”系统话音一顿,然后陡然拔高,“等等,你在干什么?!”


    只见系统说话的间隙,江迟砚伸出左手,将指环戴在中指上,那指环却忽的消失,只在他指间留下一颗金色的痣。


    江迟砚茫然地抬起头:“不是戴在手上吗?”


    “是戴在手上……”系统倏地沉默,过了几秒钟才补上后半句,“不过,你戴在了左手上,以后就做个左撇子吧。”


    江迟砚:“……?”


    系统叹口气:“你本身无法修炼,所有力量皆来源于借环中……总之,开始练习左手吧。”


    江迟砚顿时后悔了,挣扎道:“就不能摘下来重戴吗?”


    “不能。”系统冷酷道:“谁让你不听我说完?”


    江迟砚无言以对,只能憋出一句:“……怪我年少无知。”


    系统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其实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我实在好奇,为什么你们有的人要戴在左手上呢?”


    这个嘛……这还要归功于学生时代的记忆,谁家好人给用来写字的右手戴东西啊?那不得硌死?


    江迟砚无奈扶额:“用我妹妹的话来说,就是右手挣钱养家,左手穿金戴银。习惯使然。”


    为了不暴露自己其实只是个普通人的真相,江迟砚苦练左手,院中伙伴纷纷围观,又将之前几位和他一样选择的人推出来,互相交流倒霉心得,又分享经验。


    回想起那段时光,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师兄……”林邬玦无奈地晃了晃手,调侃着,“还不松手吗?”


    回过神,江迟砚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掩饰似的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哎呀好热,快给我冰一冰,果然没有灵力压制就是不行,我火炉精的身份竟然就这么暴露了,小阿玦你可要给我保密啊!”


    林邬玦:“……?”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空白,两只黑漆漆的眼睛里暴露出清澈的愚蠢,像是cpu烧了。


    “火、火炉精?”什么东西?!


    “嘘。”江迟砚一本正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林邬玦:“……哦。”他还能说什么?火炉都成精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现在严重怀疑江迟砚过往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任何!


    他突然有点好奇,江迟砚还能编出什么好玩的东西。于是他一脸真诚地发问,像个求知若渴的孩子:“那师兄,你以前当火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平时都在干什么?又为什么会成精?”


    江迟砚脚步一顿,眼角猛的抽搐一下,他缓慢地偏过头,用一种“你没事吧?”的表情盯着林邬玦的脸看。


    林邬玦咬着后槽牙,死死憋着笑,无辜地朝他眨巴眼。


    嗯……不能说话,不然一秒破功。


    江迟砚默默伸出手,轻拍林邬玦两腮,哄道:“乖,别忍着了,笑吧。”


    噗嗤——


    两人同时笑出声,江迟砚捏着林邬玦冰冰凉的脸颊肉往外扯,一边扯还一边揉:“你怎么这么会问啊?嗯?这么聪明,难不成是十万个为什么转世?”


    林邬玦头动不了,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疑惑。


    “嗯……就是一本书。”江迟砚看懂了他的疑问,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哦——我知道了,你是一本书成精,被我发现了吧?”


    林邬玦再次露出那种茫然的、清澈的眼神,眼睛瞪得像铜铃。


    江迟砚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双手一个旋转,顺势捂住他的嘴,笑眯眯地打起了算盘:“既然如此,那我们扯平啦,你替我保密,我也替你保密,怎么样?”


    林邬玦弯起眼睛,无声笑了——


    枯木林中枯木死,江迟砚无意中蹭过树干,谁知转眼间,它便化作灰烬,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风一吹,便散了。


    他突然觉得这风有些冷,脊背凉嗖嗖的,心跳没由来的快了几分。


    “天快黑了。”林邬玦望着天色,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这种地方,谁也说不准天黑以后会出现些什么。


    “先找个地方过夜吧。”江迟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放心,还有我呢。”


    林邬玦一向怕死,他虽嘴上不说,江迟砚却也知道他心里并不踏实,恐怕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突如其来的危险。


    江迟砚没有修士灵敏的感官,但也能隐约感觉到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到处都静的可怕。


    而且他偷偷释放灵力探测过,却没有发现出口。


    刚来到这里时他并不慌张,是因为知道系统是有意为之,相信她不久便会过来,但已经过去这么久,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难免心里打鼓。


    “可,这里不是树就是雪,似乎没有适合过夜的地方。”林邬玦早就观察过,只能说,无能为力。


    江迟砚环视一圈,沉默了。


    还真是。


    就连这些看似挺拔的枯树也是一碰就碎,更别说支撑两个人的重量了。


    不过嘛……


    江迟砚勾勾唇,转身捂住林邬玦双眼,神秘兮兮地凑在他耳边道:“小阿玦,想不想看我变魔术?”


    林邬玦不解风情道:“什么是魔术?”


    “就是……”江迟砚回想着脑袋里的词汇量,找了个类似的说辞,“就是把东西凭空变出来的把戏。”


    林邬玦懂了,就是储物戒。


    他配合地点点头,用期待的口吻道:“想!”


    江迟砚满意地笑了,他有模有样念了几句不知名咒语,而后响指一打,砰的一声,林邬玦只觉身后出现了什么东西。


    “好了吗?”他问。


    江迟砚声音有些艰涩:“好……了。”


    林邬玦缓缓转身,只见一间精致的木屋凭空出现在雪地上,但让人意外的是,木屋有一半都陷进了雪地,门都快被挡严实了……


    江迟砚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移过去,啪的一声,用力推开了门:“咳,进来吧,雪埋得有点深,你小心点。”


    林邬玦:“……好、好。”


    与此同时,系统徘徊在原本秘境所在的位置,陷入了迷茫。


    进不去……


    怎么会进不去?


    “喵呜!”


    小白焦急地叫出声,小爪子在系统衣角扒拉着,却触不到实体。


    系统蹲下身,隔空抚摸它的脑袋:“别急小家伙,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她终于可以确定,这里绝对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这里的主人不惜耗费巨大代价也要防住自己。


    那会是什么呢?


    第52章 不明物体


    夜里风声起, 温度愈发地低,木屋的重量压的积雪又深陷几分,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林邬玦整个人缩成一团,睡梦中裹紧寝被, 眉心不自觉蹙起。


    江迟砚躺在一侧, 双手枕在脑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


    尤其是,迟迟没有出现的系统。


    他想的入神, 丝毫没注意到越靠越近的某人。


    一只手冷不丁地圈住他的腰, 紧接着是一整条人贴过来,江迟砚浑身一激灵, 倒抽一口冷气。


    好……冰!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林邬玦被压制了修为,在这种冰天雪地里, 尽管有一床被子, 也很容易冻死。


    冷热交织, 江迟砚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放松身体, 腾出一只手环住林邬玦脑袋,心想着别把人冻傻了。


    话说有没有什么御寒的丹药?或者符箓?或者法器?


    不过……他好像没买过这种东西。


    毕竟他不需要。


    但坐视不管好像也不太好……江迟砚用自己那颗完全不懂修炼的大脑思考了五秒钟, 最后掏出一枚保准不会出错的辟谷丹,塞进林邬玦口中。


    普通人能吃的东西修士当然也能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没用也不行啊, 我总不能真变成火炉……”


    火炉是没有的,只有桌上缓慢燃烧的蜡烛。微弱的火苗忽明忽灭,终于, 一缕凉风不知从哪儿钻了进来,精准地吹灭了蜡烛上的火焰。


    木屋彻底陷入黑暗,连月光都透不进来,江迟砚无声闭上眼,呼吸平稳,左手随意垂在身侧。


    嗖——


    安静的木屋中,有什么东西朝他们袭来,江迟砚早有准备,猛的出剑,却只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击中了棉花。


    “师兄小心!”林邬玦猛的睁眼,双手发力,带着江迟砚一个翻滚,滚到了床下。


    不对,等等,你不是睡着了吗?!


    忽视江迟砚惊愕的目光,林邬玦一把扯过寝被,将不知名的粉末全部隔绝在外。


    “那是什么?”江迟砚掌心凝聚起风,把粉末统统吹到一边。


    林邬玦眯起眼,手背上被触碰到的地方泛起灼热的触感,他摸索着点燃蜡烛,看向屋中残存的灰褐色粉末。


    这是……


    “是那些枯木!”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离开木屋。月色清明,在雪地的反射下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周围景象清晰可见,于是他们也顺理成章地看到了——无数枯木化作灰烬,连成条条绳索,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


    江迟砚几乎看愣了:“这是什么玩意啊……”


    “师兄小心,这东西很烫。”


    说罢,林邬玦迅速蹲下身揉了一团雪砸过去,却见其中一条绳索将雪球团团包裹,不消片刻,又将完好无损的雪球朝他们砸了回来,雪球被江迟砚竖起的防护罩挡住,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它们似乎在有意识地挑选攻击对象。”林邬玦道。


    江迟砚明白了,他反手将人护在身后,走出防护罩,抬手间狂风四起,积雪纷纷扬扬散了满天。


    但当风止雪落,灰烬构成的绳索除了有些许变形之外,却纹丝不动,安静地探着“脑袋”“张望”——如果它们有这个功能的话。


    江迟砚缓缓放下了手,抬头与它们无声对峙着。


    敌不动我不动。


    “它们的攻击意愿好像并不强烈,或许能试着和它们交流!”林邬玦待在防护罩中,凝视着三米之外几乎将他们包围的灰烬绳索,双手不自觉攥着袖口。


    他帮不上忙,对手又太过诡异,无从下手,若真的打起来说不好谁胜谁负,他并不想冒险。


    江迟砚当然也不想打架,如果能和平共处那便再好不过,他深吸口气,脚步微微往前移了0.2米,刚要开口:“那个……”


    嗖——


    无数绳索同时出击,完全不给人和平谈判的机会!


    江迟砚来不及多想,迅速撤去防护罩拉上林邬玦跳上飞剑,从逐渐逼近的绳索中一跃而出。


    “抓紧我!”林邬玦依言抱紧他,双手死死环在一起,就是江迟砚想甩开他也是一件麻烦事。


    怕死之人,恐怖如斯。


    江迟砚:“……可以不用这么紧的。”很勒啊!


    林邬玦勉勉强强放松了一点,但也就只有一点。


    绳索紧追不止,江迟砚反手打出几道灵力,成功打掉上面的……灰烬,扑簌簌落了一地。


    然而它们速度不减,打落的灰烬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林邬玦时刻观察着后方,敏锐地察觉出什么:“它的本体可能不是那些枯木灰烬,而是透明绳索!”


    江迟砚倏地笑了:“那它还怪贴心的啊,特地染了个色好让我们看得更清楚!”


    他手掌翻转,无数符箓朝周围四散开来,砰砰砰砰,风火雷电齐上阵,一时间硝烟弥漫,不绝于耳。


    透明绳索享受般在爆炸响起的地方打了个滚……


    “它们好像很喜欢火。”林邬玦道,“要不要试试凝水符?”


    江迟砚默了默,看着手中仅存的三枚凝水符,陷入了沉默。


    “先、先试试吧。”林邬玦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心态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时间思考江迟砚什么时候用过凝水符,为什么只剩这么点?


    “别担心,够用了。”江迟砚别扭地反手拍拍他的头,怀疑他真的被冻傻了,“如果有用,就把积雪融化好了。”他抬手一扬,凝水符在空中爆开,尽数淋在离他最近的绳索上。


    刺啦——


    绳索顿时手舞足蹈地四处扑腾,附着在上面的灰烬扑簌簌地往下掉,暴露出它们透明的底色。


    “看来真的有用!”江迟砚神色一喜,无声笑起来,“那可就好办了。”


    飞剑猛的一停,在绳索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折返回去,江迟砚抬手唤起风雪,以龙卷之势横扫一大片,最终团团围在之前的木屋旁,将它包围成了一个圈,只露出一块圆圆的屋顶。


    在绳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两指捏着一枚火符,微笑着扔了下去。


    瞬间,烈火点燃了木屋,周围的积雪开始缓慢融化。


    江迟砚犹嫌不够,反手又拿出一小瓶食用油,拨开盖子,全部倒了下去。


    他清楚地从绳索“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


    “哼,都说了要和平谈判,给你机会你都把握不住啊。”他轻哼一声,驱动着风将雪水托起,手掌一翻,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进行“洗礼”。


    这招果然有用,绳索们以蜗牛一样的速度缓慢后退,在距离他们五米的地方停下,不动了。


    江迟砚并没有放松警惕,轻风托举着水珠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颗巨大的水球,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方法并不高效,但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越来越小的火焰,林邬玦有些沮丧:“如果我没有被限制修为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融化出更多雪水,用来对付那条邪乎的绳子。


    “没关系,我储物戒里还有一些衣物,大不了全烧了。”江迟砚控制着风力,小心翼翼地给火焰输送氧气,防止它熄灭……


    咔嚓、咔嚓咔嚓——


    燃烧的木屋轰然倒下,残骸却直直坠落下去,落进了深不见底的地下!


    江迟砚一惊,凑近查看,这才发现这厚重的雪地之下,竟然还藏着另一方天地!


    而刚才的烈火,成功将雪地烧出了一个洞!


    那么,雪地之下,会是什么?


    这时,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夜色褪去,天光大亮。


    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缓缓控制着飞剑向下。


    只见积雪之下,竟是一个个身着盔甲的人!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倒挂在雪层之下!


    他们双目紧闭,双手交叠覆在胸前,整个人被灰烬一样的绳索束缚着,隔着一层厚厚的雪,倒挂在枯木根部。


    雪地上下,人与树,紧密相连。


    所以他们在这里看到的所有枯木,底下都绑着一个人……


    江迟砚猛的从洞中钻出,看向束缚着他们的罪魁祸首:“你把那些人怎么了?!”


    绳索抖了抖身上的灰烬,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最终组成了一个小孩子做鬼脸的模样。


    江迟砚不明所以,捅了捅身后的林邬玦:“它什么意思?”


    林邬玦仔细辨认,不太确定地说:“它好像,在嘲笑你。”


    江迟砚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它为什么只嘲笑我一个?”


    林邬玦:“……这是重点吗?”


    透明绳索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它四散开来,无数绳索在空中挥舞,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忽的,枯木的树根化作灰烬,束缚着那些人的绳索也随之散开,于是,他们睁开了眼,转眼间穿过雪洞,表情麻木地站在雪地上,像整齐划一的军队,敌视的目光扫向唯二的闯入者。


    江迟砚呼吸一滞,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几乎同时,那些人周身爆发出巨大的黑气,手中幻化出一柄柄武器,齐齐朝二人冲过来!


    绳索上下抖动着,时不时晃一晃身体,似乎在嘲笑他们自作自受。


    江迟砚暗道不妙,左手金痣爆发出强盛的光芒,涣风嗡鸣不止,随时准备出击。


    林邬玦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嗓音发涩:“师兄,我们恐怕……”


    我们恐怕打不过这么多人。


    “我知道。”江迟砚自然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他虚晃一枪,转身就跑!


    林邬玦:“???”


    逃跑当然不是长久之计,纵然他有风力加持,有无尽的灵力,纵然这群人实力不如他。但这么多人一起上,尸体都能把他埋了。


    然而眼下他们孤立无援,系统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万一林邬玦有个三长两短了怎么办?所以保险起见,他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条件允许的情况再考虑多杀几个人。


    想到这里,江迟砚猛得出手,剧烈的风暴卷着落雪纷纷扬扬铺满了整片天空,一时间遮云蔽日,视线变得模糊。


    他趁机偷袭,涣风光芒大盛,而后在风雪中消失,下一秒,刺进敌人的心脏。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


    一道久违的声音在林邬玦脑海中响起:“宿主,凝神,我助你突破禁制!”


    能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系统的声音,林邬玦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他当即凝聚灵力,在系统的帮助下突破层层禁制,灵力再次流淌在经脉……


    他抬手召唤出莲火,一同加入战局。


    江迟砚终于松了口气,系统要是再不来,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找来演戏的演员打死了。


    江迟砚和林邬玦等得着急,系统在外面进不来也同样着急。尤其当她发现江迟砚疯狂通过借环调取力量时,她罕见地产生了后悔的情绪,后悔不该贸然把林邬玦扔进来。


    这样一来,江迟砚也不会跟着进去,陷入险境。


    把别人拐来给自己做任务就已经很不道德了,如果还不能保证宿主的生命安全,那未免也太过无耻。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终究是赶上了。


    “抱歉啊,出了点意外,创造这里的人似乎特地防着我,不想让我进来。”解决了林邬玦的事,系统马不停蹄就来安慰她真正的宿主,生怕宿主心里生了怨言,影响了她的任务。


    任何人都不想打工,系统也不例外。


    江迟砚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防着你?难不成是……”


    “嗯,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系统声音冷了下来,“而且你看,这些人个个神情麻木,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恐怕正是他培养的魔兵。”


    “啊……”江迟砚挥剑的手一顿,“这个,我感觉不出来。”


    他只能通过系统和身边人的提醒去辨别魔族,他自己是没办法辨认出这些的。


    “我知道,所以,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系统提出疑问,“像这种杀器,他应该会里三层外三层好好藏起来才对。”


    “哦,因为有个傻缺为了报复我们把这些杀器全放出来了。”


    江迟砚用剑指了指悠哉悠哉扮演着枯木的透明绳索。


    系统也跟着看了过去,她的眼光可比江迟砚毒辣得多,一眼便认出此物并非简单的枯树:“那是什么?它为什么是透明的?那些灰褐色的粉末又是什么?”


    “不知道。”江迟砚抬脚踹飞一名魔兵,抽空回了一句,“挺邪乎的东西,之前那些魔兵全被它绑着,我们一来,它全给放出来了。”


    江迟砚语气愤愤,忍不住告状:“我怀疑它就是蓄意报复,自己技不如人就搬救兵,算什么本事?系统你等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死东西,让它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看得出他是真生气,涣风被他握在手里,挥起剑来活像抡砍刀,看得系统心惊胆战:“一定一定,你别太冲动,这剑很稀有的……”


    江迟砚不语,只是一味发泄。


    他砍不死那邪乎的东西,还砍不死这群魔兵吗?


    系统叹了口气,阖眸召唤出天雷。


    天边乌云滚滚,紫色闪电蕴藏其中,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轰隆——


    轰隆隆——


    接二连三的天雷接憧而至,尽数劈在魔兵身上,只是一击,便教魔兵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江迟砚和林邬玦同时停了手,退到一边,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


    这方世界已经有上千年没有降下天雷了,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明摆着是要告诉藏在暗处的人,他的算盘落空了。


    江迟砚倏地笑了:“你这是……要公开宣战了吗?”


    系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嗯,也是时候了。”


    她就不信,她毁掉这么多魔兵,那人还能沉得住气——


    有了系统的加持,魔兵很快清扫一空,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


    让人意外的是,那不知名透明绳索竟然主动来到他们面前,现出了原形——一团透明的火焰。


    它还“贴心”地留了一些灰烬好让人看清它的位置。


    “系统,你认得这东西吗?”林邬玦问刚从江迟砚那里回来的系统。


    “有所耳闻。”系统回忆道,“据说几千年前,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在释放出所有火焰之后发生了自爆,周边村庄死伤无数,好在有位上神及时出手相助,这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为了弄清楚火山爆炸的真相,那位上神独自前往调查,却在灰烬中发现一簇微弱的透明火苗,沉睡不醒。他于心不忍,便将其带回抚养。


    但很可惜,千年过去,火苗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那位上神直到陨落都没能等到自己抚养的小家伙醒来。”


    故事很感人,但江迟砚只想问:人,不,神为什么要养一团火?


    林邬玦对故事没什么兴趣,他更想知道这团火现在要干嘛。


    系统:“不知道,猜不出。”她顿了顿,又道,“你先告诉我,在我来之前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林邬玦“嗯”了声,眼神却似有若无瞟向江迟砚。


    江迟砚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没有兴趣,他绕着那团透明火焰转了几圈,试探着伸手去碰。


    林邬玦连忙阻止,眼神示意这东西很烫!


    江迟砚悻悻收回手,却没想那火焰咻的一声贴上来,绕着他的手打了个滚。


    “不烫啊……”


    江迟砚抬眼看着林邬玦,眨眨眼,示意他摸一下。


    小火焰对谁都很热情,它扑倒林邬玦手上旋转翻滚,一点一点展示它的能力。


    林邬玦哑然:“它、它能控制自己的温度……”


    江迟砚在它身上一点,果不其然,它正在“变温”。


    但就算这东西很神奇,它恶意报复的行为依旧不可取,他江迟砚可不是个宽宏大度的人,该打就得打!


    “我明白了。”系统听完了林邬玦的讲解,做出评价,“这样看来,是它故意引你们发现那些魔兵了。”


    “什么?”林邬玦皱起眉,一时没反应过来。江迟砚手上动作也随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般收回了手,假装对小火焰失去了兴趣。


    确定了内心的猜测,林邬玦不经意移开视线,追问:“……你的意思是,它是在帮我们?”


    “很有可能。”看出林邬玦的怀疑,她解释道,“水能灭火不错,但它可是火山中最纯粹的一团火焰,又在上神身边修养了几千年,以它的实力,能灭了它的恐怕只有自南溟海中诞生的最纯粹的海水……”


    “有这种东西吗?”林邬玦表示怀疑,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最纯粹的海水。


    “没有。”系统道,“所以说,能灭了它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林邬玦:“……”


    江迟砚:“……”


    系统什么时候还学会讲笑话了?


    “可它为什么要帮我们?”林邬玦依旧怀疑,那毕竟是魔族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我猜,它也不完全是为了帮你们。”系统叹了口气,耐心对这两位无知之人解释道,“它可是这世间最纯粹的火焰,哪里肯受别人驱使?恐怕是想借这次机会摆脱控制它的人吧。”


    这话看似有道理,但林邬玦还是捕捉到了疑点:“但你不是说,能灭了它的东西至今不存在吗?”


    “也许是有什么能制衡它的东西吧。”系统也不确定,但她可以肯定,它绝对不会主动效忠魔族,“总之,先带上它吧,总好过让它被魔族抓回去继续效力。”


    系统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这种邪门的东西留给魔族。


    “而且,我看它这意思,怕是也想跟你们回去吧。”


    第53章 小东西什么的最可爱了!


    似是知道自己被接纳, 小火焰高兴地手舞足蹈,两只“手”舒展开来,绕着他们转圈圈,“头”上的尖尖晃来晃去, 随风摇曳。


    “……好猎奇的画面。”江迟砚锐评。


    林邬玦这时说道:“那边好像是出口, 师兄,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他手指的方向, 赫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那应该就是系统进来时弄出来的。


    “走吧。”


    见他们离开, 小火焰立马跟了上去,找存在感似的在二人眼前晃。


    江迟砚记仇, 故意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真丑。”


    小火焰顿时僵住, 而后生气地抖落全身的灰烬,变成了透明色。


    透明色, 没人看得见。


    自然也没什么存在感。


    小火焰气鼓鼓地叉着腰,绕着两人巡视一圈, 然后暗戳戳跑到江迟砚背后, 抬“手”勾下他束发用的青色发带, 升高温度将其燃尽,然后又将发带的灰烬融进体内, 给自己套了层青色的衣服。


    江迟砚早在发带离身的瞬间便回过了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面上浮现惊讶之色。


    小火焰左右扭动,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满意地高昂起头, 头顶的尖尖得意地晃了晃。


    “竟然还能这样……”林邬玦叹为观止。


    江迟砚:“好像变色龙。”


    小火焰欣赏够了,小脑袋一转,又跑去勾搭江迟砚被血染红的衣袖, 江迟砚看的稀奇,正好袖子染了血他也不想穿在身上,干脆一把撕下来给它烧了。


    于是小火焰以红色做“躯干”,以青色做“双手”,把自己搞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滑稽模样。


    “这颜色不怎么搭啊。”江迟砚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小东西身子一扭,又看上了林邬玦手腕上的银色护腕,想把它也薅下来烧了。


    林邬玦很好奇它还有什么表演,便配合地解了护腕,看它逐渐升高温度,将护腕融成一摊银水。


    然后,它用那一点银色给自己做了一顶小皇冠。


    林邬玦:“……”


    江迟砚:“……”


    系统:“……”


    还是一团爱美的火啊……


    “虽然但是。还是很丑。”江迟砚无情击碎了小火焰的爱美之心。


    它顿时就不高兴了,将身一扭,做出女子拭泪的娇柔姿态,躯体还在配合着不住抖动。


    如果对面真是位漂亮姑娘,那那的确赏心悦目,但一团火焰有什么好看的?


    尤其还是一团色泽不搭配的火焰。


    江迟砚看够了就扔,对它竖起中指,毫不掩饰地嘲讽:“丑不拉几的,难看死了。”


    火焰咻的一下窜得老高,身躯剧烈膨胀,“双手”大张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人吞噬。


    林邬玦无奈扯了扯江迟砚的袖口:“给它一点面子吧师兄。”


    “行吧。”江迟砚勉为其难,朝它竖了个大拇指,违心地夸,“你最好看,你天下第一好看,无人能比,毋庸置疑。”


    大火焰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又变回了小小一团。它羞涩地捂着脸,屁股一晃一晃地,小皇冠都扭成了麻花辫。


    三人:“……”


    那位上神知道他养出的小火苗是这个性格吗?


    小火焰高高兴兴地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扭动身体,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像个天真的孩童。


    它明显是喜欢这些色彩的,但在离开的前一刻,它又一次抖落那些色彩,化成一条透明的绳,圈在江迟砚手腕,温度适宜,并不突出。


    似乎觉得不够,它又延伸着,将另一端套在林邬玦手腕上。


    系统叹了口气:“这孩子可能没什么安全感。”


    系统这么一说,两个人瞬间哑火,同时离开这个神秘的地方。


    二人一火踏空而出,甫一落地,便被一只白团子撞了满怀。


    小白深谙“雨露均沾”的道理,一个飞跃,在两人肩膀上来回踩踏,高高翘起的尾巴扫过他们的脸。


    江迟砚捏住它毛绒绒的尾巴尖,歪着头叫它:“小白白啊,你这是在干嘛?”他抬手戳戳它鼻尖,故作严肃地说,“公共场所,禁止随地大小疯。”


    被他这么一拦,小白激动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它淡定地打了个哈欠,抽出尾巴,双爪一个用力,照例跳到林邬玦头上,调整好姿势一趴,呼呼大睡。


    江迟砚十分不解:“它怎么就这么喜欢你的头?”


    林邬玦木着脸,缓缓把脑袋转向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地来了句:“师兄你也不遑多让。”


    江迟砚十分无辜:“我哪有?”


    林邬玦:“……”到底是谁成天揉他头发。


    历经一场厮杀,两人都累的够呛,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随便在附近城镇找了家客栈,推开门,倒头就睡。


    系统无声叹了口气,默默给房间布置了一层结界。


    小白被巨大的冲击力震了下来,它揉了揉惺忪的猫眼,弓起身子身了个懒腰,踩着猫步来回在两人身上走来走去,一会用鼻子嗅嗅,一会用爪子扒拉,好像生怕他们死了一样。


    系统悬空抚摸它的小脑袋,夸了一句:“好猫。”


    看到熟悉的人影,小白伸长了脑袋,想去顶头上那只手,却顶了个空。


    小白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所以它不是一只好奇心重的猫,它乖乖缩回脑袋,几个飞跃,找了个喜欢的角落准备舒舒服服补个觉。


    忽的脑袋上一热,它迷茫地睁开眼睛,歪了歪头。


    头顶依旧热乎乎的,它站起来,用力甩了甩脑袋,然而那股温热的感觉如影随形,始终浮在它头上。


    它又坐下来,两只前爪去扒拉头顶,然后它惊讶地发现,当它的爪子接触到头顶的一瞬间,也感受到了热气!


    小白呆愣地放下爪子,维持着坐姿,小小的眼睛眨啊眨,里面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噗嗤。”系统看乐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这呆萌的小家伙狠狠蹂躏一番,触碰到的瞬间才惊觉自己并无实体,只好遗憾地收回了手。


    “小呆猫。”她轻声调侃,俯身笑眯眯地将罪魁祸首提起来,捏在指尖甩了甩,质问,“说说吧,你为什么会被魔族驱使?”


    小火焰拼命扭动着身体,听到这话顿时停了下来,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两只“手”飞速比划着什么,“头”上的尖尖左摇右晃,身体抖个不停,看上去气的不轻。


    系统沉默半晌,缓缓松了手:“……原来你不会说话啊。”


    小火焰霎时停下了动作,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心口”,“头顶”的尖尖都耷拉下来,系统竟然从那一团透明物体中看到了道心破碎的绝望感。


    小火焰就这么丧丧地飘走,再次落在小白头上。


    刚闭上眼准备睡觉的小白:“?”


    天色渐暗,空中纷纷扬扬落起了雪,路人脚步匆匆,裹紧了衣服朝家中赶去,没一会便白了头。


    雪越下越大,城镇中的百姓也尽数回到家中,灭了烛火。


    客栈屋顶上,却悄然出现几道黑影。


    “大人,都准备好了。”一名属下压低声音汇报。


    “嗯。”为首之人颔首,抬手拨开房顶瓦片,掌心凝聚出以灵力铸成的利剑,猛的朝榻上之人袭去。


    “砰”地一声,只见江迟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祭出涣风,抬手挡下这一击。


    林邬玦感官灵敏,他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睁开了眼,反手将江迟砚护在身后。


    “怎么了?”江迟砚迷迷糊糊坐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


    林邬玦脑子有一瞬的抽筋,而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有人偷袭,大概是那些魔族。”


    “哦,不出意料。”江迟砚终于清醒了点,环视一圈,没看到魔族的身影。


    “……在上面。”系统表示心累。


    她刚才还附身江迟砚替他挡下一击,结果下一秒就被本人亲自拆穿,林邬玦但凡不傻,就知道这事有多可疑了——


    城镇之外,两方势力缠斗不停,江迟砚将涣风挥得出神入化,风与剑互相配合,短短几息便解决掉一个。


    林邬玦也不遑多让,他虽自称元婴期,却一点没有藏拙,早就把当初说出口的话扔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对方修为的事。


    “等等!”酣战之际,有人叫停。


    魔兵同时停下手,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同他们拉开距离,这才看向叫停之人。


    “我说,你们还记得我吗?”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江迟砚眯起眼,倏地笑开:“原来是二当家啊,怎么,现在不是你落荒而逃的时候了?”


    严温神色不变,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两位,严某其实并无恶意。”他话音一顿,在对面两人一脸不信的眼神下笑得坦然,“严某一向不爱与人发生争执,无奈尊主强硬要求,我这才不得不前来处理此事。”


    “然后呢?你想说你给我们放水了?”


    “当然没有。”严温无奈地摊了摊手,“二位天资不凡,我等并不是对手,只不过我这个人啊,一向不怎么瞧得起懦弱之人,所以我的教养不允许我退缩。”


    江迟砚眼角一抽:“那你现在这是……?”


    严温呵呵笑了两声,退后两步,张开双臂:“我?我现在正在拖延时间啊。”


    话毕,两人神色一变,同时冲向客栈。


    第54章 庆城


    “它们不见了。”客栈的房间中, 空空荡荡,角落里的猫和猫头上的火都没了踪影。


    “他们竟然把小白也带走了。”江迟砚沉下脸,就算知道小白是灵兽不会有事,也不妨碍他为此感到愤怒。


    林邬玦倒挺乐观, 甚至蠢蠢欲动:“这样也好, 我能感受到它的位置,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口中的魔域。”


    “倒是因祸得福。”江迟砚叹口气, “只是太仓促了些。”


    仓促到甚至没来得及和伙伴们商量, 没有做任何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系统再次回到江迟砚身边,正色道, “在以往的轮回中, 能顺利通关南溟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其实各不相同, 已经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更何况,因为之前的天雷, 魔族的行动恐怕会提前许多。我们早就偏离之前的剧情了。”


    天边泛起微光, 林邬玦退了房, 目光看向远方:“他们在那边。”他回头,朝江迟砚伸出手, “师兄,我们出发吧。”


    因着昨夜的暴雪, 清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林邬玦站在屋檐外恰好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整个人渡上一层金色的柔光, 漆黑的眼瞳显得更加明亮。


    江迟砚垂下眼睑,踩着厚厚的积雪,三两步握紧他的手——


    在死尸与魔气堆叠的城池中, 到处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阴云,这里始终是昏暗的,似乎连阳光都不愿照耀这座死城。


    江迟砚无力地靠在血迹斑驳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腥臭。他捂着鼻子,声音闷闷地隔着衣料传出来:“这里就是魔域吗?为什么看不到魔修的踪迹?”


    林邬玦也呛得难受,他用衣袖掩着口鼻,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


    听到江迟砚的话,他小幅度地摇摇头,声音和江迟砚一样闷:“应该是,这里魔气很重,环境也很……适合魔族居住。”


    至于为什么没看到魔修的影子,林邬玦猜测他们应该是聚集在某个地方,或者用障眼法藏了起来。


    “咳咳……小白的位置还是没变吗?”江迟砚被熏得难受,只想尽快摸到罪魁祸首的老巢,一举把人杀了。


    林邬玦再次摇头:“还没有,他们似乎在某个地方歇下了,但我不确定那里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江迟砚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抓起林邬玦,拉着他想要换一个空气稍微清新一点的地方,不然他真的要憋死。


    城中遍地都是残破不堪的死尸,江迟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钻进一间陈旧的屋子。


    空气中的味道依旧不好闻,到处散落着残肢腐肉,但比起外面,尸臭味已经轻了一些。


    江迟砚瘫坐在地,隔着破旧的窗看向死气沉沉的街道,胸口仿佛压了一颗巨石:“这座城市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里,是殷瑟的出生地。”系统突然开口,声音在林邬玦脑海中响起,“也是千年前那场战争爆发的起源。”


    江迟砚倏地沉默下来,他蜷起腿,低头听着系统的声音:“殷瑟在这里出生,父母皆离他而去,他孤身一人在这座城市流浪,十七岁以前,他不过是这城中一个平平无奇的乞儿,直到一群魔修偶然路过这座在当时尚且繁华的城市,心生歹意,在城中屠戮百姓,烧杀抢掠。


    殷瑟便是借由这次机会被当地仙门所救,他天赋异禀,修炼上如鱼得水,顺利地得道飞升,成为人人敬仰的上神。”


    系统声音一顿,语气陡然变得沉重:“后来的事情你们大概也听说了,他回到一手培养的宗门,用虚伪的假面潜伏其中,直到两年后,宗门所有人堕入魔道,失去理智大开杀戒,首当其中的,便是受他们庇佑的庆城。


    ——也就是这里。


    那场战争持续了很久,庆城是第一个沦陷的地方,也是最后一个解脱的地方,直到千年前我……我偶然路过此地,看到仅存的上神一人一剑,荡平城中所有魔物,那场战争才彻底结束。


    不过,自那之后,这座城市便消失了,连我都探查不到。没成想它却再次出现了。而且城中景象,与千年前无异。”


    空气始终静默,江迟砚一言不发,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林邬玦靠在墙边,良久才喃喃着道:“他到底……图什么呢?”


    他有着旁人羡慕不来的天赋,有宗门全力的托举,顺顺利利的得到了无数人渴求的东西……可就是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人,最后却不惜炼化自身,也要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谁知道呢。”系统发出一声嗤笑,“兴许是活腻了吧。”


    与此同时,无界门。


    门中弟子肃穆站立,迎接着来自南溟的使者,他们将送来封印魔神遗体的上古神器,并协助无界门完成封印。


    杨和站在凌霄峰弟子的队伍中,眼尖地认出了手捧神器的使者——正是那夜偷袭过他的男人,也就是当初和无上谷弟子起冲突的摊主。


    他这么快就从一个摊贩摇身一变变成使者了吗?


    杨和百思不得其解,暗自感慨南溟人的升迁之路走的真顺利。


    交接完成,封印仪式正式开始,在无界门上下一众人,和各宗门代表的见证下,神器爆发出柔和而璀璨的白光,那阵光芒持续了将近一刻钟,而后变得微弱,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这样就完成了吗?


    杨和身高不济,被前面的人挡的严严实实,整个过程什么也没看到,甚至不知道被封印的部分能占殷瑟整块尸体的百分之多少。


    更不知道缺了哪个零部件。


    他踮起脚尖,正巧看到使者朝宗主恭敬地一拜,嘴里说着什么。


    他没有修为,耳力不佳,只能隐约听到一句——“魔神遗物■■■带来■■■,但■■■棘手,此番交■■■保管,■■■就放心了。只可惜■■■,不过主上已经■■■,我们也会全力■■■,另外南溟海域■■■,如果没有■■■不会再■■■……”


    杨和直挺挺的身体陡然塌了,他颓废地想,那个摊主、不,现在应该叫使者了,他为什么每到关键的时刻声音就弱下去了呢?


    现在好了,他挺着脑袋听了半天,结果连一点有用信息都没听到!


    “我就是个小丑,joker!”他愤怒且小声地痛骂自己。


    后面的环节他并不关心,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错过的信息,天知道他有多崩溃,明明无界门里有那么多自己人,结果关键时刻,一个个不是在忙就是不在,只有他一个,闲的发慌,被指派来打听消息。


    杨和颓唐地僵立在队伍中,心中一片凄凉。


    “你干嘛呢一副颓丧样儿?”站在他前面的师兄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着?你怕入魔啊?没关系的兄弟,咱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没这个天赋哈。”


    杨和:“……您可真会开玩笑。”


    “所以你在这叹什么气?”师兄纳闷道。


    杨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就是想知道还有多少尸块流落在外,毕竟那玩意还挺危险的……”


    “是挺危险。”师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不过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和一噎,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当然有关系了,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修士,还是心灵特别脆弱的那种,我现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接触到那东西,走火入魔了。”


    “这样啊……”他沉思者,重重点了下头,“你等着,哥帮你打听打听。”


    他说着,转过身去,拍了拍前面的人肩膀:“你好啊兄弟,借过一下呗?”


    杨和目瞪口呆,深感佩服。


    这么隆重的场合,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位勇士却不顾戒律堂的规则,替他打探消息!


    实在是……大义凛然!


    没过一会,勇士便带着他的战利品光荣回归,他昂着下巴回到自己的位置,给杨和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兄弟你运气不错啊,最前排那姑娘眼力特高,她说,她看到那魔头的头盖骨上缺了两块,还少了一只左眼,一节指骨,半根肋骨……”


    杨和一边点头,一边掏出纸笔,刷刷刷刷一顿写,把对方说的全部记了下来,最后他热泪盈眶地抬起头,几乎哽咽:“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您有需要我一定帮忙!”


    他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一下,抬头,看到戒律堂长老凶狠的目光,顿时浑身一抖,吓得低下头去。


    直到上方那道身影消失,他这才松了口气,拍着受惊的心脏。


    “不至于吧?你就这么怕他?”前面那位兄台笑呵呵地朝他挤眉弄眼,“放心放心,我不会让我爹罚你的,哥去给你说情!”


    杨和:“……?”怪不得这么勇,原来是关系户!


    整个交接仪式直到日落时分方才结束,南溟使者和各宗门代表皆各自离开,一众弟子纷纷散开,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着封印的事。


    “哎,那位使者是放心了,可我不放心啊。”叶怜幽幽叹口气,自顾自地嘀咕道,“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无界门,宗主他老人家就不怕我们集体入魔吗?”


    程余一本打算离开,闻言脚步一顿:“应该……没那么夸张吧。”


    “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叶怜回头,朝他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搞不好,我们就是下一个全体堕魔的赤华宗呢。”


    程余一浑身一抖,尽管知道叶怜是在开玩笑,但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别瞎说!”好在有俞令晚,干脆利索给了叶怜一个脑瓜崩,“师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当然不会质疑宗主的决定。”叶怜揉着脑袋,冷哼一声,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八卦道,“话说师姐,你的本命剑拿回来了吗?”


    说到这个,俞令晚温和的面容顿时就有些维持不住,叶怜当即笑开,幸灾乐祸:“好师姐,你不会是挖了人家祖坟吧哈哈哈!”


    俞令晚黑着脸,又给了叶怜一个脑瓜崩。


    程余一轻咳一声,替俞令晚解围:“不过听闻师姐近日有所突破,想必很快就能夺回忆追,一雪前耻。”


    俞令晚却忧心忡忡:“但愿吧,就怕忆追不肯回到我身边。”


    程余一这才想起,忆追剑是自己跟着人家走的。


    他面色一囧,颇有些尴尬:“那、那只能看缘分了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师尊他为什么要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俞令晚百思不得其解。


    叶怜:“……你刚刚才说宗主这么做一定有道理。”


    “可我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俞令晚振振有词。


    叶怜:“……”


    门中弟子们聚在一起东拉西扯,话题从今日的封印仪式上偏离,然后又重新拉回来继续讨论,各执一词,各抒己见。


    郝酌华却忧心忡忡回了主峰,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中是陌生的字迹,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庆城重现。


    第55章 小白变小灰


    庆城的天始终是灰蒙蒙的, 破败的房屋仿佛被笼上一层阴霾,死气沉沉。


    江迟砚手指无意识地弹跳一下,慢吞吞地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陈旧的窗,抬头望去, 残肢断臂映入眼帘。


    他偏过头, 坐着睡了一夜手脚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他索性靠着墙壁, 提线木偶一样伸长了腿, 以此缓解。


    许是待得久了,空气中的腐臭味似乎也没那么可不接受了。他抬眼, 看向站在房间另一边正在盯着墙壁看的林邬玦。


    “你在看什么?”他问。


    林邬玦侧过身, 露出身后暗红色的墙壁,道:“这面墙上有字, 是一千年前这屋子的主人留下的日志。”他话音顿住,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份艰涩, “他是个教书的先生, 手无缚鸡之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


    江迟砚心下一沉,朝他伸出手:“扶我起来。”


    林邬玦:“?”


    江迟砚抿唇:“……腿麻了。”


    林邬玦更奇怪了:“修士……也会腿麻?”


    灵力游遍全身, 按理说就算睡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出现手脚麻痹的情况。


    江迟砚借着他的力量撑起身,他双腿全然没了知觉,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全靠某人形支架撑着才不至于倒地上。听到林邬玦的话,他一本正经抬起头, 眼神坚定:“会!”


    林邬玦:“……好吧,是我见识短浅了。”


    江迟砚走得费劲,林邬玦索性将他整个抱起来, 三两步走到那面墙前放下。他掌心适时亮起一簇火,映照在墙壁之上,以防江迟砚看不清楚。


    江迟砚眯起眼,手还撑着林邬玦肩膀。他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半个月了……距离赤华宗全宗堕魔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他们封锁了庆城,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把这里当成屠宰场!」


    「他们疯了!彻底疯了!他们变成了可恶的魔!不、他们、他们比那些魔头还要可怕!他们完全没有理智,他们只会杀戮!!!」


    这几段话在模糊的墙壁上格外清晰,显然是在愤怒之下,用了很大气刻上去的。


    「又过了两天,听说外面的宗门已经准备来营救我们了,真是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隔壁那位性格泼辣的王大娘死了,她在夜里出门给家中孩儿寻找食物的时候遇到了那群魔头,他们杀了她!我看到她的胸口破了个大洞!肠子都流了出来……太可怕了,可我家的粮食也不剩多少了……」


    「陆续在死人……我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来救我们的人还是没有来……但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来了,但是没打过那群魔头……与其那样,还不如不来,省得白白送死。」


    「倒在外面的尸体越来越多了,我隔着窗户看到了我两个学生的脸,他们倒在我窗前,手里攥着半张饼子,眼睛死死瞪着我……我好想去给他们合上眼睛,好叫他们安息……」


    「米缸已经见底了……我还是得出去找点吃的,不然我就要饿死了……」


    「我看到李心悦啦,我最得意的学生,哪怕拜入赤华宗也没忘了我这个先生,时常下山看望我,帮我教导我那不成器的学生们……是了,赤华宗的人怎么会是魔头呢?他们是守护着庆城的好人啊……他们只是病了……只是……被人害了……」


    「我侥幸弄来了一点食物,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


    「下雨了……我听到外面有打杀声,他们说神仙来啦,我们有救口……」


    “他还是没能活下来。”


    墙壁上,一大片暗红的血覆盖着他所记录下的一切,一把生锈的小刻刀安静躺在地上,最后一个“啦”字甚至没能刻完。


    “也许再坚持两天,他就能获救了……”林邬玦感到惋惜。


    “不会的。”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庆城百姓,无一生还。”


    “赤华宗,亦无一幸免。”


    空气一阵静默。林邬玦倏地伸手,手指掠过“他们完全没有理智”这句话,皱起了眉:“据我所知,走火入魔之人的确无理智可言……但严温,似乎与常人无异?”


    如果不是他周身缠绕着厚重的魔气,普通修士可能都无法察觉他乃是魔修。


    “因为他是千年前的魔修。”江迟砚听系统说过原因,“在殷瑟闹出那一番大乱之前,魔修也只是修炼方式激进一些的修士,用普通百姓的说法就是——作奸犯科之人。普通人会把这些恶人关进监狱,以防他们出来害人。而那些魔修也同样被驱逐,被限制甚至处死,不同的是,魔修能通过作恶加强己身来反杀修士,还可以躲起来,等规模一大,便可与修士分庭抗礼。”


    “只不过他们一直不成规模,直到殷瑟出现。可能是留下了什么影响吧,在那之后的魔修,都没了理智。一开始还好,越到后面,越是无法控制自己杀戮的欲望。”


    好脾气如林邬玦,也忍不住骂出一句:“真是祸害遗千年。”


    “谁说不是呢。”江迟砚手脚恢复了些知觉,搭在林邬玦肩膀上的手曲起,敲了敲他肩头,“小白的位置可有变化?”


    “没有。”林邬玦道,“兴许带走它的魔修已经回到了住处……”


    江迟砚点点头:“不管怎样,先去探查一番吧。”


    离开小屋,空气中的腥臭味似乎都变得浓重,江迟砚用手扇了扇,有种想用风把臭味全都吹散的冲动。


    突然,他想到什么,左手虚虚笼住口鼻,手指金光一闪,一个小型气旋在他掌心形成。


    江迟砚深呼一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小白离他们不算远,为了不打草惊蛇,江迟砚拿着隐身符3.0,抓着林邬玦的一根手指小心翼翼靠近林邬玦指给他的位置。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人,然而等他们靠近,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有什么隐藏空间?”江迟砚几乎都快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突然林邬玦被他抓着的手动了动,江迟砚侧头看他,只见他双眼微微放大,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地上一块不明物体:“师、师兄……那个是不是……小白?”


    江迟砚寻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一团灰褐色的、沾着血的东西,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他呼吸一滞,顾不得什么隐身符3.0,踉跄着靠近小心触碰那团不明物体,在碰到一片冰凉时浑身凉了个彻底。


    他可爱的小白……不会就这么……


    “喵!”一声清脆的猫叫,打断了江迟砚悲伤的心情,小白从厚重的破抹布下钻出来,抖了抖浑身脏污,两只前爪一跃,本想跳到江迟砚头上,却落入一双宽厚的手掌。


    林邬玦反应极快地拦截小白,将它圈在掌心:“身上这么脏,怎么还往人头上跳?”他严肃地戳戳它鼻尖,苦口婆心地教育道,“做猫要有素质。”


    小白闷闷不乐地把身上的泥和血往他手上蹭。


    江迟砚后知后觉,挠挠头,站起身摸了摸小白脏兮兮的毛:“没事就好,吓我一跳……”


    江迟砚的操作把系统迷住了,她实在忍不住,不辞辛劳从林邬玦脑子里跳到江迟砚脑子里,就为了吐槽:“你脑子糊涂了?林邬玦人还好好的站在那,小白又怎么会死?”


    江迟砚也觉得自己傻了,但这不妨碍他插科打诨,他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对系统道:“听见没,脑子里空空如也。”


    系统:“……”


    系统默默地回去了。


    小白这一身白毛都被染成了灰色,整只猫脏的不行。林邬玦腾出一只手,刚打算施个净身咒,手却被江迟砚一拍:“你也别光看着啊,快拿个凝水符给它洗洗。”


    林邬玦:“?”他可算知道江迟砚的凝水符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重新恢复干净的小白又回到了它舒适的小窝,说什么都不肯踏上这片脏污的土地。


    林邬玦这才有时间问系统:“江迟砚现在的黑化值有多少?”


    系统一僵,走在他前面的江迟砚同样身形一僵。


    系统沉吟片刻,斟酌着道:“大概有……七十五左右。”


    林邬玦眉梢一挑,反问:“以前不都是具体的数字吗?”


    系统轻咳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挺多事,黑化值上下有波动很正常,你可要警惕起来啊,这个数字还是很危险的。”


    江迟砚心中默默给系统点了个赞,很好,她已经领悟到忽悠人的真谛了。


    “可……”林邬玦欲言又止,“可他这模样,一点都不像即将要黑化的人啊……”


    江迟砚身形又是一僵,咋地?难不成还要让他换上一身黑衣服,画上两道红眼影,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才算吗?


    他敢弄,林邬玦他敢看吗?


    系统也无言以对,给林邬玦留下一句敷衍的:“这两者没什么关系。”便再也不说话了。


    ……………………


    “小白说,它并不是被魔修抓走的,而是跟在那人身后追来这里的。”两人随机走进一间房屋,林邬玦快速扫过一眼,确定没有危险后才道,“它一路追着那魔修来到这里,但突然有个人出手把它扔了出去,它便彻底跟丢了。”


    “有人?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小白没看清楚他的脸,只知道衣服是黑色的。”


    “只是扔出去……似乎并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江迟砚抱下小白,提着它的胳肢窝来来回回检查一遍,“身上也没有伤痕,好像只是为了不让小白继续跟着那魔修。”


    “是这样,说不好他是什么立场,但大概率不是魔族。”


    说话间,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黑色斗篷消失在拐角。


    “有人!”林邬玦警觉地看向窗外。


    “追上去!”


    来到庆城这么久,这还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魔修!


    一路追击,黑斗篷速度极快,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又一次拐过巷口,身后传来破空声,林邬玦倏地止步,与那人扭打在一起。


    江迟砚被身后的动静分了心神,那黑斗篷已然没了身影。


    来不及惋惜,他回身出剑,剑尖直指袭击之人。


    “师兄等等!她是凝虚宗的长老!”


    涣风倏地止住,江迟砚顺势挽了个剑花,抬眸对上白裙女子戏谑的目光:“呦,原来是你们啊。”


    “这是……”林邬玦刚要提醒,江迟砚却抢先一步,恭敬道,“云长老。”


    云依柳眉微挑,语气幽幽:“哦?你认得我?”


    江迟砚模棱两可地说:“有所耳闻。”


    当然认得,当初在常丰城,为了让最佳答案上场,他可是精心谋划了一番,虽然最后出了点差错,但同伴和系统对云依长相的描述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灰眸,白裙,华丽的饰品,和眼尾的红痣。


    完全符合上面要求的人可真不多,更何况她特有的散漫,和不俗的修为。


    “哦……这样啊。”她漫不经心地勾着头发,随意问道,“不过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无界门的队伍才刚出发啊。”


    第56章 归剑


    灰蒙蒙的城外, 一行人御剑而来,齐齐降落在城门口,望着眼前消失千年又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庆城,不由感慨——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城吗……”


    众人感慨万分, 说着便要进去。为首之人抬起手, 制止了他们:“等等,为了安全起见, 我需要做些准备。”


    莫里羽盯着眼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城门, 朝后伸出手,叶怜顺势递上一只外观酷似鸟类的小机关。


    莫里羽环视一圈, 飞身跳上附近一颗茂密的大树, 将那东西放在树枝上藏好。这才回到队伍中,对身后一众弟子道:“可以了, 进去吧。”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进了城门,瞬间, 捂住了口鼻。


    “怎么这么臭……”有人不满地抱怨一句,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满地残破的尸骸, 顿时止了声,只剩下满目错愕。


    “没什么好惊讶的, 来之前不是都把庆城之前的情况告诉你们了吗?”莫里羽放缓呼吸,回眸朝众弟子投去平静的目光,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想走的可以离开。”


    她静静等了三秒,看没有人动, 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好了,既然没有人想走,那就记住我们此行的目的, 切勿退缩。”


    “明白!”众人齐声道。


    “可是师尊,这个味道真的好难闻啊。”叶怜可怜兮兮地眨眨眼,硬是挤出一点博同情的泪花,“卜师叔给您的丹药里有没有能隔绝气味的啊?”


    无界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次接到重大任务时,卜静元都会炼制足够的丹药符箓交给领头人,其中种类繁多,不胜枚举。


    莫里羽沉默一秒,摊了摊手:“很可惜,你们卜师叔前天晚上突然急匆匆地下山了,所以这次,我们没有新鲜出炉的丹药,只有你们宗主临时派人买来的最基础的丹药。”她耸了耸肩,无奈道,“基础丹药肯定是不能隔绝气味了,所以大家就忍忍吧。”


    此言一出,众弟子顿时发出一阵哀嚎。


    莫里羽抬手打断他们的悲鸣:“好了闭嘴,趁现在城中还没什么人,我们……”


    “呦,好巧!”一声狂笑打断了莫里羽未出口的话,她霎时回身,在看清来人时挑了挑眉,“妄好?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当然是来找你们叙旧的啊。”妄好依旧是一副刚杀完人的模样,披头散发,一身血污。俞令晚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她如往常一般,上前一步朝对方伸出手,“叙什么旧?我的剑呢?”


    “啧,不给。”她一撇嘴,习惯性地拒绝了,拒绝完才猛然发现什么,诧异地挑起眉,“咦?俞令晚,你突破了?”


    俞令晚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敏锐,既然被发现了,她干脆顺势道:“对,我现在修为不比你差,你最好乖乖把忆追还给我,否则我们人多势众,你打不过我们的!”


    无界门弟子向来团结,看他们亲爱的师姐这么说,顿时沆瀣一气,反派一样威胁道:“对!你最好乖乖投降,不然我们可不会放过你!”


    妄好嫌恶地翻了个白眼,暗自嘀咕了句什么,看着像在骂人。俞令晚不抱希望,有气无力地问了句:“你到底还不还?”


    屡次受挫,这次她也没指望对方能松口,毕竟若是妄好铁了心地不把剑还给她,她也没办法,总不能真在这里打起来吧?地点不对,时机也不对。


    嗯……吃里扒外跟着别人走的本命剑也不对。


    “行啊。”没成想,妄好竟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还没等俞令晚惊喜,她转而又邪笑一声,恶劣道,“叫声姐姐,我就还给你。”


    俞令晚脸一红,顿时气急:“你在放什么厥词?!我、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将忆追夺了去!”


    妄好老神在在,悠哉悠哉,十分刻意地拿出俞令晚的本命剑在手中欣赏把玩。


    反正急的不是她。


    “师姐,做人要能屈能伸啊。”叶怜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着捅了捅俞令晚。


    “可、可谁知道她说话算不算数!”俞令晚低声抗议,无它,要面子。


    从小被当成无界门下一任宗主培养,俞令晚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这辈子还没向谁低过头。


    “我说,你们商量好了没?再不叫,我可走了哦。”


    俞令晚眼角抽动,手握了又松,几次挣扎都没能喊出那两个字。


    “啧,真是……”看着一脸看热闹表情的众弟子,和死活丢不下面子脸憋的通红的俞令晚,莫里羽叹息一声,一眼看不到宗门的未来,索性上前一步,挡在俞令晚面前,双手握住妄好的肩。


    妄好不明所以,挑着眉看她。


    其他人也被莫里羽这一动作吓了一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莫里羽拍拍妄好的肩,用一副大人的口吻语重深长道:“令晚毕竟是我宗年轻一派的领军人物,朝你一个不怎么正派的角色示弱有损宗门脸面,这样,我带她受过。”


    妄好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莫里羽十分标准地对着她道:“姐姐。”


    音调十分标准,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对完成任务的执着。


    众弟子齐齐倒抽吸口冷气,妄好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一个激灵甩开莫里羽的手,骂道:“你有病吧?你比我大多了好吗?!”


    莫里羽微微一笑:“那你岂不是占到便宜了?”


    “你!”妄好彻底气笑了,末了又泄了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懒得同你们这些蠢货计较,过来拿吧。”


    说着她手握剑柄,剑尖朝下,好整以暇看向俞令晚。


    俞令晚搞不清她在打什么算盘,谨慎地靠近。


    一步、两步……手握上深蓝色的剑柄。


    “咦?怎么不动了?”


    “嘘,你没看到她们正在暗暗较劲吗?”


    两人手上发力,不分上下,忆追剑发出阵阵嗡鸣,剑身开始颤抖。


    妄好笑得猖狂,体内灵力汇聚剑身,一点一点将剑拉向自己。


    俞令晚也不堪示弱,两道灵气纠缠在一起,宣示着主动权。


    突然间,剑身剧烈颤抖,两人齐齐被震开,手中各有一柄剑。


    忆追剑,变成了两个。


    俞令晚神情呆滞,却见妄好微笑着朝她挥手:“好妹妹,谁让你不肯配合呢,姐姐只能还你一半喽。”


    “我去!什么情况,师姐你这剑怎么还会分身啊?”叶怜震惊地凑上来,从呆滞的俞令晚手中取走她的剑,左瞧瞧右看看,其他人也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就在众人讨论之际,妄好去而复返,心情愉悦地指了指西南方向:“今儿个本尊心情好,就为你们指条明路吧。看见那了吗?从那条巷子拐进去,那有你们的同门,他们可是昨天就来了庆城呢。”


    莫里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想再问什么,转头却看不见人影。


    她不再多想,对围在一起的众人道:“别讨论了,去找找咱们的同门。”


    ………………………


    西南方向,云依撤下结界,垂眸沉思。


    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打搅。


    就在刚才,他们原(半)原(遮)本(半)本(掩)地将魔兵的事告知云依,虽说魔兵已经尽数铲除,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留有后手,更遑论那团诞生于火山之中的火焰。


    “真是一段奇妙的经历。”云依抬眸与他们对视,灰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所以不久前的天雷也是因为这个?”她问。


    “正是。”江迟砚顺着她的话道,“想必是天道有所感知。”


    “唔……挺好的。”她咕哝一句,正色道,“这件事,你们先不要和别人说,当然,我说的别人并不包括你们门中的长辈。”


    二人齐声应下,然后就见云依苦着脸垂下头,嘴唇一张一合小声说些什么:“唉呀好不容易解决了南溟海的事怎么又突然冒出一堆魔兵这群魔族可真是会找事我还想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呢这下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江迟砚心中暗叹,他也很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最好还能有部手机……


    思想一旦开闸,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美滋滋地幻想着回到自己世界后的场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渐近的脚步。


    直到林邬玦警惕地转过身,云依伸长了手臂朝他们招手:“阿羽!这里~”


    莫里羽快走几步,目光先是掠过林邬玦和江迟砚,眼里闪过几分诧异,而后她又看向笑意盈盈的云依,挑眉笑问:“没想到凝虚宗带队的人会是你,不过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一起了?你们宗门的小孩呢?”


    云依熟稔地挽上她手臂,拉着她边走边说:“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我那宗主师姐非要让我过来,说什么全宗门就我最闲,真是胡说八道!至于那些小弟子们……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所以就把他们丢给无上谷照顾啦~”


    云依身后跟着的乌泱泱的众无界门弟子:“???”


    不会把他们也丢给无上谷“照顾”吧?


    “喂喂,你来一下!”衣袖被扯了下,江迟砚脚步一顿,错开两步走到叶怜身边,“怎么了叶师姐?”


    叶怜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我听说你们昨天就来了庆城?真的假的?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师姐是听谁说的?”江迟砚没有正面回答。


    “嗯……妄好。”她不自觉瞄了眼走在前面的俞令晚。


    “哦,怪不得。”江迟砚反应极快,张口就来,眼都不眨地编起了瞎话,“其实我们是跟着妄好进来的。”


    林邬玦默默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嘴角一抽。


    “……啊?”叶怜不可置信,“不是,你俩为啥要跟踪那家伙?”


    前面的俞令晚缓缓放慢了脚步,耳朵竖了起来。


    “这个啊……”江迟砚“回忆”道,“前两天有天雷降世你知道吧?那天我们刚在也在附近历练,然后就看到妄好提溜着一个人形焦炭从我们头上飞了过去。我当时纳闷啊,还以为她杀了什么人,实在好奇,就和林邬玦一起跟上来了。”


    “我看八成是!”叶怜信了,丝毫没有怀疑,毕竟妄好身上还穿着那件沾血的衣裳。


    林邬玦同情地看了眼叶怜,眼里充满惋惜:年纪轻轻,就被人骗了,多惨。


    系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还认识个更惨的,十四岁就步入了骗局,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第57章 踏云阁阁主


    “对了。”江迟砚终于想起来先前被他抛诸脑后的问题, “师姐,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当然是来调查庆城消失千年又突然出现的原因啊,诶,话说你知道这座死城的历史吗?”叶怜兴致勃勃, 期待着看着他。


    江迟砚一看她这模样就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急忙退后两步,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不劳师姐多费口舌。”生怕晚了一秒, 她又要夸大其词,说出什么恐怖故事。


    “哦, 那好吧。”她叹息一声, 惆怅无比,“真可惜, 我还想好好讲给你听呢。”


    江迟砚:“……谢谢。”但durk不必。


    走在最前面的莫里羽和云依倏地停下脚步,身后的弟子也顺势止步, 不明所以盯着前方。


    “怎么了这是?”叶怜攀上俞令晚的肩, 探着脑袋瞧。


    俞令晚谨慎地移开半步, 剑尖一点,指向前方右侧的某间房屋:“那里, 有个人影。”


    江迟砚顺势望去,只见二楼窗边, 一人背窗而立,黑色的斗篷裹住了头,顺着肩膀垂落。


    他似对周遭一切无感, 头也不回。


    江迟砚下意识看向林邬玦,正巧林邬玦也看过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只一瞬,江迟砚便明白,那人正是他们先前跟丢的斗篷人。


    恰在此时,云依无声转过身,朝身后的人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而上,手掌呈鹰爪抓向二楼窗口的斗篷人!


    同时,莫里羽和俞令晚从上方围堵,江迟砚和林邬玦一同从正门冲了进去。


    也就在这时,那斗篷人动了。


    他一个闪身躲进屋中,而后便再没了踪迹。


    五人先后来到二楼,面面相觑,谁也没看到斗篷人去了何处。


    “呵,是我们大意了,那屋顶还破了个洞。”莫里羽哂笑一声,下巴微抬,“那家伙就是从那儿跑的吧?”


    江迟砚回头望去,顿觉无语,敢情他们还漏了一条出口。


    “怎么样?抓到了吗?”见楼上迟迟没动静,叶怜终于按捺不住,和剩下的人一起上了楼。


    林邬玦离她最近,顺势指了指那个破洞,意思不言而喻。


    “这里有两具尸体。”


    云依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众人围上前去,无奈房间太小,走得慢的人只能趴在门边观望。


    地板上躺着两具歪歪扭扭的尸体,一男一女,似是夫妻,紧紧抱在一起,皮肤上有焦灼的痕迹。


    “看来是被活生生烧死的。”莫里羽随意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庆城到处都是死人,这两个也没什么特殊的。


    云依却蹲下身,手指抚过烧焦的皮肤,若有所思。


    良久,她起身如方才那般揽着莫里羽的胳膊往外走:“走吧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对了,我送你的木鸟你可有好好收着?”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上她们,江迟砚却在转身的瞬间被林邬玦拉住。


    “怎么了?”


    林邬玦侧过身,指了指身旁散落的黑色粉末:“这些灰烬,是新鲜的。”他抬眸直视江迟砚双眼,“也就是说,刚才的斗篷,很有可能不是人。”


    而是那团火。


    它在他们进攻的瞬间脱离众人视线,一把火烧掉斗篷,制造逃脱的假象。


    江迟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是说没人能制衡它吗?怎么还上赶着给魔族卖命?”


    林邬玦沉默不言,心里却认同了这话。三秒后他猛然反应过来,无人能制衡那团火焰的话是系统对着他说的,江迟砚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眼角抽了抽,他这好师兄,这下是演都不演了是吧?


    原本系统和“邪神”的那场大战让他的猜测有所动摇,本想再多试探一番,没成想江迟砚直接摊牌了。


    这算什么?


    江迟砚丝毫没有发现林邬玦的小心思,也没发现他刚才的那番话有什么不对,他垂眸思考着魔族的意图,步伐稳定地离开了。


    林邬玦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在看到江迟砚步伐坚定离开的瞬间换了个对象:“系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系统:“……”


    系统无言以对,只能装死。


    江迟砚到底在干什么啊????!!


    林邬玦兀自笑了声,心知她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不再逼问,抬脚追了上去。


    江迟砚跟在队伍末尾,以手掩鼻,眉头皱着,很苦恼的样子。


    他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系统:“请问宿主,您是有什么新的计划吗?”


    江迟砚:“??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系统微笑:“那您为什么明示林邬玦您能听到我和他的对话呢?”


    江迟砚:“?我什么时候……”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自我怀疑。


    他……好像、大概、也许、真的明牌了……


    脑子乱轰轰的,掌心凝聚出的小型气旋加大了风力,萦绕在鼻尖的臭味彻底消失,他整个人都清明了几分。


    “系统,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脑子清明了,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傻事,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五分钟之前的自己。


    系统幽幽道:“顺便想想我要怎么给林邬玦一个解释。”


    江迟砚无比心虚:“一定一定。”


    这边系统安静了,那边林邬玦又好死不死开了口:“师兄……”


    江迟砚心虚地捂住他的嘴,勉强维持着面上淡定的表情:“别说话,我在烧烤……不是,我在思考。”


    林邬玦歪了歪头,抬手示意他看旁边。


    江迟砚不明所以看过去,赫然发现原本十几个人的队伍此时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下遍布尸骸的街道。


    江迟砚缓缓地放下了手,眼神乱飘:“咳,他们人呢?”


    林邬玦弯了弯唇,笑得无害:“云长老让我们分头行动,大家都各自散开了。不过师兄……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江迟砚原地转了个圈,飘飘然远去,幽灵一般无波无澜的声音落入林邬玦耳中:“因为你很聒噪。”


    林邬玦愣怔一秒,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他?聒噪?


    林邬玦气笑了,追上去,紧跟江迟砚的步伐,委屈巴巴:“师兄怎么血口喷人呢?”


    江迟砚心虚,心虚地一掌呼他脑袋上,反手就把栖居在上面的小白薅了下来,整张脸埋进小白肚皮,享受地猛吸一口。


    小白如一条死鱼一般,任由他为所欲为,一双黑曜石般的猫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它深知做猫应当大度地给人吸的道理。


    林邬玦撇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良久,江迟砚将小白抱进怀里,深深吐出一口气,生无可恋道:“我要被熏死了。”


    林邬玦倒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修士适应力强,他早就习惯了。


    看他不为所动,江迟砚舔了舔唇,再次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城市出现的很刻意?就像故意消失又故意出现似的。”


    林邬玦用一种“不然呢”的表情看他。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还没想到理由啊……”系统都看不下去了,劝道,“就算没想到理由,也不用说这么不过脑子的话啊,这样显得你很……”


    “好了不要说了。”江迟砚一点都不想听,他觉得这鬼地方有点克他,自从来了这里他整个人都变傻了,就好像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降智了一样!


    苦恼之际,袖口被轻轻拉了一下,林邬玦指了指左边的巷子,神色晦暗:“那些人……”


    江迟砚也看过去,瞳孔顿时一缩,小巷深处,几名少年无声无息叠在一起,被从天而降的长矛贯穿心脏,死死钉在一起,死不瞑目。


    他们身上穿着同样的衣服,显然来自同一个宗门。


    江迟砚一阵摸索,在其中一人身上找到了代表其身份的玉佩,上面刻着——赤华宗,尚昱。


    “他们身上的确有魔气。”林邬玦收回手,“想必他们是被救援之人所杀。”


    江迟砚摩挲着手中玉佩,只觉惋惜。


    嗖——


    伴随着一阵破空声,林邬玦反应极快地将直指江迟砚后背的箭矢打掉,反手祭出莲火,挡在他身后。


    “魔族还是……?”江迟砚随手收起玉佩,不急不缓召出涣风,姿态悠闲得仿佛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知道。”


    “嗯?”江迟砚奇道,“竟然连你都探查不出来么?莫非是什么高手?”


    “不是。”林邬玦叹口气,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江迟砚空有一身修为,五感却这么迟钝,只好认命般解释道,“只是城中魔气重,离得太远我很难确定对方是不是魔修。”


    “原来如此。”江迟砚懂了,就像人不能在一片海中找出自己刚刚倒进去的那杯水。


    嗖嗖嗖——


    又是几箭射来,威力显然比上次大得多,林邬玦勉强击落两箭,最后一箭,被江迟砚挡下。


    江迟砚眯了眯眼,没想到这次的对手竟然比林邬玦还要强悍,他认真起来,刚要去追,袭击之人却自己露了面。


    啪啪啪——


    来人抚掌大笑,脸却是沉着的,阴翳的眼睛透出几分狠厉:“不愧是无界门最有天赋的弟子,竟能轻而易举挡下本阁主的箭,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话音未落,身后便出现几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个个冷着脸,眼神不善。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


    自称阁主,修为不俗,身后弟子还身着黑衣,莫非是……


    下一秒,系统给了他们答案:“不错,正是踏云阁阁主。”


    “不巧的是,他和无界门有仇,血海深仇。”


    第58章 大瓜


    血海深仇……


    江迟砚脑中重复着这四个字, 脸色沉了沉。


    身为踏云阁阁主,他的实力不会低,林邬玦恐怕不是对手。更何况对面人多,真要打起来, 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怎么样?想好以什么样的姿势赴死了么?”霍瞳楼低低笑起来, 周身气势骤升,一柄厚重质朴的黑刀出现在他手中, 与此同时, 他身后四名弟子祭出武器,逐渐向两人逼近。


    江迟砚在跑和打里纠结一秒, 果断选择了前者, 刚要拉上林邬玦带他一起跑路,耳边就出现了系统狠厉的声音:“别跑!抓住他!”


    江迟砚瞬间停手, 秉承着对系统的信任,他提剑毫不犹豫冲向霍瞳楼, 霎时刀剑相接, 一时之间, 不分上下。


    林邬玦来不及多想,飞身上前, 以一敌四拖住其他人。


    “攻他下盘!”系统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江迟砚脑海中指挥,那着急的模样, 恨不得以身代之。


    “退后,他更擅长近战。”


    “他右手手腕有伤,用引雷符!”


    “小心身后偷袭!”


    系统的力量加系统的指导, 江迟砚如有神助,一时间竟隐隐占了上风。


    霍瞳楼阴郁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他错身避开灵力雄厚的一掌, 唇角拧出阴狠的笑:“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小小无界门还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只可惜啊,你今日必死!!”


    霎时间,刀身幽光一闪,仿佛扩大了数倍,又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那刀自上而下朝江迟砚劈来,威压几乎将人震碎,就连一旁缠斗的五人也被压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江迟砚浑身仿佛被定住,他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刀身落下,双眼有一瞬的失神。


    莲火勉力支撑着身体,林邬玦瞳孔一缩,失声喊道:“师兄!”


    砰——


    剧烈的火光在江迟砚眼前炸开,两道身影同时挡在他面前,共同挡下霍瞳楼的一刀。


    莫里羽阴狠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咬牙切齿:“霍瞳楼你要不要脸?!对一个小辈出手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一分高下!!!”


    江迟砚眸光闪了闪,锋利的双眼恢复平常。他倏地身形一晃,而后整个人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被人紧紧抱着滚了两圈。


    林邬玦心有余悸,手指抖得不成样子,粗重滚烫的喘息落在江迟砚耳畔,让他推拒的手再生不出一点力气。


    “好了好了,我真没事,我好着呢。”江迟砚拍着他脑袋轻声安慰,话锋一转,调侃着抓了抓他手感极好的头发,“不过你要再这么抱下去,我就真的要憋死了!”


    林邬玦终于松了手,垂着眸站起身,撇过头去一言不发。


    江迟砚心下奇怪,强硬掰过他的脸,顿时呼吸一滞:“你……”


    林邬玦胡乱擦了擦脸上泪水,抿着唇再次扭过头,还是一声也没吭。


    江迟砚也默默把脸转了过去,眼睛盯着霍瞳楼和莫里羽云依的打斗,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草……”江迟砚实在没忍住,对系统道,“怎么会有人哭得这么好看?!”


    江迟砚博览群书,以前看到“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等词汇完全想象不出来画面,现在他可算知道这两个词有多权威了!


    虽然他小时候哭起来也很好看,但现在人长开了,整个人颜值翻倍,再加上那双黑润的眼眸失而复得地看着自己,实在惹人怜。


    系统:“???”


    系统大无语:“你听听这是人该说的话吗?人家担心你担心得都哭了,你在这儿说人家哭得真好看,你觉得这合适吗?”


    江迟砚莫名心虚,十分诚恳地认错:“我忏悔。”


    系统不再理他,专心盯着战局,眼下莫里羽和云依合力能与霍瞳楼打个平手,踏云阁四名弟子守在他身后按兵不动,但也随时准备出击……


    系统突然出声道:“你们先把踏云阁那四个小弟子抓起来,或者打晕,然后一起对付霍瞳楼,绝不能让他跑了!”


    江迟砚不置可否,动身前问了句:“这个人是和你有仇吗?”


    “有仇,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手里的刀。”系统沉声解释道,“那把刀是他父亲……也就是无界门上上一任宗主的遗物,他死后佩刀被人藏起来,知道的人……据我所知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应当是个死的。”


    信息量有点大,先不说为什么无界门上上一任宗主的儿子为什么会跑去创立踏云阁,又为什么会和无界门有仇。什么叫做,知道那个佩刀所在地的人应当是死的?


    江迟砚怀疑是系统灭了口,不过他没有证据。


    “总之,我怀疑我们要找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本该死去之人。”


    江迟砚:“!!!”


    江迟砚:“你早说啊!”


    他抛下这一句,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出去,气势如虹,招招狠厉!趁人之危率先放倒一个。


    他速度太快,快到林邬玦都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看了眼身边空空如也的空气,眼皮一跳,回过神后迅速加入战场,配合着江迟砚将其他三人一一放倒。


    江迟砚连停顿都无,身形一转从背后袭向霍瞳楼,却猛的被人挡了回去!


    “……闵师叔?!”江迟砚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脸还是那张脸,但以往平淡甚至冷淡的神色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上的阴郁,和眼中的戾气。


    与此同时,裹着寒霜的剑爆发出巨大的威力,将缠斗在一起的三人震开,萧仇踏空而来,余光将莫里羽和云依全身扫过。


    而后她淡漠的眉眼投向霍瞳楼,语气平静地关心道:“阁主,您没事吧?”


    霍瞳楼当然有事,他本想杀两个人搓搓无界门的锐气,到头来反而是自己占了下风,他脸黑的能滴出墨来。


    “萧仇,你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霍瞳楼嘶吼着冲萧仇喊道。


    萧仇平静地注视着他,道:“阁主,我们公然与无界门为敌,是讨不到好的。”


    “我看不然。”闵宥嗤笑一声,站在霍瞳楼身侧,阴翳的目光扫过莫里羽,眼里全是恶意,“别人倒也罢了,但莫里羽是踏云阁的叛徒,阁主清理门户,任谁也不会说什么。”


    江迟砚头皮一麻,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懂这几人的关系:“系统,这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纠结两秒,刚要开口:“说来话长……”


    然后便被打断了,只听莫里羽嘲讽一笑,毫不示弱:“叛徒?闵宥,你怕不是把脑子撞傻了吧?谁对你有恩谁与你有仇,我看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无界门养你一千三百年,当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呵,恩情?”闵宥掀起眼皮,眼里是赤裸裸的恨意,“你口中的恩情,就是你们设计害我忘却一切,强塞给我一个碍眼的徒弟让他无时无刻监视我汇报我的行踪?”他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莫里羽啊莫里羽,要说白眼狼,你们无界门之人当属天下第一!”


    “前有姒嫖杀我师尊,又将他仅剩的子嗣赶尽杀绝,夺去他的毕生心血无界门!后有你莫里羽背叛踏云阁,加入阁主最痛恨的无界门与他为敌。你告诉我,究竟谁是白眼狼?”闵宥字字珠玑,一错不错直视着莫里羽双眼,等她一个解释。


    “你当真不可理喻。”莫里羽反倒平静下来,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霍卓武创建无界门,是为了从中谋利,你根本不知道他残害了多少天才。师尊杀他,乃是为了千千万万无辜之人不受迫害,是为了天下大义!”


    “至于你说的将霍瞳楼赶尽杀绝?那更是无稽之谈!以师尊那时的实力,杀一个幼童何其简单,她若真下了死手,哪儿还会有现在的踏云阁!哪儿还会有活生生站在这里的霍瞳楼!”


    “至于你,闵宥,无论是宗主还是我们这些长老,都从未亏待过你。”她满眼悲伤地看着他,“还有归尘,他的确受宗主之托看着你,但他对你还不够好吗?他每次下山都会将搜集来的天材地宝尽数送你,就连从宗主手中赢来的黎晨剑也毫不吝啬,身为徒弟,他如此真心待你,怎么到你眼里,他便成了碍眼的东西?”


    她字字泣血,是失望,也是不值,她替他们不值。


    “废话说完了吗?”闵宥满脸不耐烦,在霍瞳楼微微吃惊的目光下亮出武器,直指莫里羽,“如若你们当真如此高尚,那就该把无界门归还给它真正的主人,而非鸠占鹊巢,行伪善之道!”


    霍瞳楼欣慰地点点头,是啊,无界门是他爹建的,那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你!你简直、你简直没有心!”莫里羽再也忍不下去,周身灵力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显然是气极了,“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今日我便替无界门除了你这个白眼狼!”


    战局一触即发,江迟砚深感不妙,这要是打起来恐怕就真难以收场了,必须阻止他们。


    显然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点,云依揽着莫里羽的手臂,小声安慰:“好了好了阿羽,别说了,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他利益熏心,你和他说不清的,不要冲动害了自己啊。”


    萧仇也道:“阁主,眼下不是内战的时候。”


    然而,无用。


    霍瞳楼饶有兴趣,巴不得越乱越好,闵宥和莫里羽都视对方如仇敌,更是不肯退让。


    就在此时,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响起:“是谁在闹事?!”


    众人一惊,纷纷望去。


    来人一头白发,鹤发童颜,双眼亮而有神,一身素净衣袍穿在身上,更显得她沉稳庄重,气度不凡。


    系统适时道:“这是无上谷谷主,廖绒因。”


    她不知何时又回了林邬玦那里,还是江迟砚问了两句没听到回音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顿时深觉无语,想当年刚来这里时,系统还特意提醒过他:“鉴于你的前辈们对我的某些误解,首先我要声明,我是系统,不是信鸽,你们要传消息可以用那头鹰,也可以用传音符,如果没有紧急情况不要让我去传递消息,虽然我速度很快,但跑来跑去也很累,所以还是尽量不要让我代替信鸽。”


    彼时的江迟砚深表同情并理解,此时的江迟砚只有无语,深深的无语。


    廖绒因的出现给事情带来了转机,众人对这位年迈的谷主很是尊敬,各自行了一礼,萧仇上前一步,为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呵,我当是什么事也值得你们大动干戈!一点陈年旧事,一些过往恩怨,就让你们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不顾大局大打出手,真是成何体统!”廖绒因厉声呵斥,手中凭空出现一根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震得人心中一颤。


    这位老者似乎有什么魔力,在场的人,无论是热衷制造混乱的霍瞳楼,还是愤怒到想将对方碎尸万段的闵宥和莫里羽,在她面前都像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老者重重哼了声,拐杖敲了敲,语重心长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分寸,我们来到庆城是为了调查一千年前庆城消失的原因和城中百姓的死因,你们却在这里内讧,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众人纷纷点头认错,不敢反驳一句。


    “唉,罢了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也不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你们各自散了吧。”廖绒因摆摆手,带着弟子们转身离去,江迟砚看到那些人里,被云依丢给无上谷的凝虚宗弟子,他们正用一种求救的目光看着云依,满眼写着:救救我们!


    他扭头去看云依的反应,却见对方正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江迟砚更好奇了,待人散了,满眼好奇地问莫里羽: “师姑,你们为何这么……”这么听廖绒因的话。


    林邬玦也看过来,他也觉得奇怪,明明那位谷主的修为并不是最高的,为何会被所有人忌惮?


    莫里羽神色有些怪异,她看向身旁的两位师侄,唇角微妙地扬了扬:“你们……真想知道?”


    两人同时点点头:“想!”


    莫里羽笑得更微妙了:“因为她啊,是个不要命的狠人……”


    十分钟后,莫里羽神清气爽地大步离开,只剩江迟砚和林邬玦两脸呆滞,直愣愣地看着彼此,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不是,什么人会随身带着能炸了整个宗门不留活口的法器集合体啊!什么人一言不合就要和人同归于尽啊!什么人受了一丁点委屈就要举全宗门之力报仇雪恨啊!


    怪不得啊,怪不得平日里拽天拽地的强者一见到廖绒因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大气不敢吭,怪不得凝虚宗的那几个人一脸苦相想跟云依离开,感情人家不要命啊!


    说错一句话就被阴魂不散的夺命鬼缠上,这谁受得了!


    ……………………


    “啧,真是不争气。”城门口,霍瞳楼满脸不耐地踹了门中弟子一脚,晦气道,“滚吧,回去找洛焉领罚!”


    那名弟子行了一礼,不敢多言,一瘸一拐地离开庆城。


    “何必这么大动肝火。”闵宥淡淡扫了眼城门外的身影,漫不经心道,“廖绒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她年纪大了,修为久久无法突破,活不久了。”


    “呵,本阁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疯子!”霍瞳楼恨恨地啐了口,又阴森森地笑起来,“不过你说得对,她没几年好活了,等她一死,我就带人把无上谷踏平!”


    闵宥也笑起来,眼中尽是贪婪:“还要把无界门抢回来,那本就是我们的东西。”


    霍瞳楼抚掌大笑:“师弟所言甚合我意!我是我爹的亲儿子,你是我爹最喜爱的关门弟子,无界门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哪怕毁了,我也不会让外人占领它!”


    他笑得狂妄,睁眼却发现刚刚才被他撵走的徒弟又重新回到他面前,一脸茫然。


    他皱起眉,不耐道:“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说有伤在身要回去修养么?”


    那弟子嘴唇颤了颤,哆嗦着吐出一句:“我、我也不知道,我出去以后浑浑噩噩的,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就回到这里了……”


    霍瞳楼缓缓皱起了眉:“你是说,你往相反的方向走结果又走回来了?”


    “是,是这样。”


    闵宥忽的笑了声:“鬼打墙啊。”


    第59章 初见端倪


    经此一遭, 城中气氛陡然变了。


    虚伪的假面撕开,无界门与踏云阁再也无法和平相处。短短两天便发生无数冲突,想尽了办法给对方找不痛快。


    当然,这些都是在廖绒因看不到的地方做的。


    莫里羽也和闵宥碰上过几次, 每一次都剑拔弩张,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好在一个被云依劝了下来,一个被萧仇拦了回去。


    叶怜对此十分不理解:“他到底在怨恨什么?宗主对他不好吗?!”


    江迟砚倒是多少有点理解他, 这两天他旁敲侧击问了系统, 终于撬开了她的嘴——


    “你现在觉得无界门上上下下对他都不错,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霍卓武当时对他有多好, 就连霍瞳楼都没能受到那么多的关注。”


    系统顿了片刻, 举了个例子:“俞令晚在宗门的地位你也知道,宗主呵护, 长老疼爱,一众弟子更是尊敬有加。但即便是这样的待遇, 也不及当时的闵宥二分之一, 那时的他, 拥有宗主一样的地位,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受尽无数宠爱。”


    江迟砚不可置信:“可那个霍什么卓不是个恶人吗?”恶人用得着对别人这么好吗???


    “是。”系统干脆地答道, “所以我怀疑他是在捧杀,或者有什么别的阴谋,总之不怀好意。但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也无从得知, 因为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被杀了。”


    “所以,在闵宥眼里, 他那个师尊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甚至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整个宗门都可能是他的。”


    江迟砚无言以对,他完全理解了。站在闵宥的角度,那就是最最疼爱自己的师尊突然被自家师姐杀了,那位师姐还抢占了他师尊的宗门,还追杀他师尊的孩子,这不恨才怪!


    但有一点,江迟砚还是不明白:“所以当时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反而留他在宗门?”甚至都没有严密监视打碎灵根什么的……


    系统无辜地说:“那你问你师尊啊。”


    江迟砚:“……”


    “嘶!等等,那是什么?!”叶怜猛的后退两步,手握长鞭,警惕地看着前面的人。


    江迟砚跟着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好像是个人。”


    叶怜呼吸都停了:“那个人身上,好像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别靠近他!”


    最后那句话是对林邬玦喊的,彼时林邬玦已经走到叶怜前面,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平静地回过头道:“叶师姐,那是俞师姐,她背上背了个人。”似是觉得这种描述不够准确,他又补充了句,“一个身上没有任何东西的、昏迷不醒的人。”


    叶怜缓缓地放下了手:“啊,啊……那应该、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她揉揉眼睛,再次看过去,这次彻底看清了。


    ——想不看清也难,因为俞令晚已经走近了。


    “师姐,这位师兄是怎么了?”江迟砚看着她背上的人,不由疑惑。


    那人脸色红润,衣着整齐,似乎一点伤都没受,怎么会晕倒?


    俞令晚疲惫地叹口气,道:“不知什么原因,他对着地上的尸体大吼大叫,还要上去砍……死者为大,哪能放任他这么胡来,只能把他打晕了。”


    “怪了,怎么好好的突然神志不清?”江迟砚想起那年迎新会上突然发疯的林邬玦,心中一动,抬眸仔细打量起那人。


    林邬玦也同样盯着他,目光上上下下扫过一遍,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要不把他叫醒问问?”江迟砚提议道。


    “可以。”俞令晚说罢放下那人,拍了拍他。


    “太轻了吧师姐,我来!”叶怜看不下去,俯身双手夹住那人脑袋,左右晃荡几下,力道大的能把人脑浆摇散。


    “这都没醒?”江迟砚惊诧地掀了掀那人眼皮,不信邪般又在他手腕处掐了几下。


    俞令晚缓缓皱起了眉:“奇了怪了,我只是把他打晕,按理说这也该醒了。”


    啪啪啪!


    叶怜反手在那人脸上落下几个巴掌,江迟砚一个旁观者都觉得脸疼,然而被打的人却一动不动,呼吸频率都没变一下。


    “确定了,叫不醒。”


    “也许和他昏迷之前看到景象有关。”林邬玦推测道,目光却投向叶怜,“或许,那就是他无法苏醒的……前兆。”


    “咳!那什么……”叶怜浑身一僵,她轻咳一声,抿着唇道,“要不去找师尊看看吧,我刚才也……也有点眼花。”


    “嗯?”俞令晚诧异地看向她,“眼花?”


    “嗯,我刚才把你们看成了很不好的东西。”


    俞令晚当即点头:“好,师姑现在何处?”


    叶怜抬手一指:“师尊和云依长老,一同去了城东。”


    城东,云依半跪在地,忽略一旁躺着的两具尸体,拨开地上的尘土,手指抚上那早已暗淡的纹路。


    “怎么样?确定是献祭大阵么?”莫里羽在一旁盯着,整个人都紧紧绷在一起。


    良久,云依重重松了口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你是要先听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莫里羽绷着脸:“坏消息。”


    “坏消息是,庆城的这个阵法,的的确确就是传说中的献祭法阵,千年前庆城无一生还的最大原因。”


    莫里羽身形一晃,强撑着一口气道:“那好消息是……?”


    云依俏皮一笑,灰眸亮晶晶的:“好消息是,这个阵法已经破损,纹路消失了大半,想要重新绘制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莫里羽强撑的那口气终于放下了,她扶着头,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呼吸不畅:“你真是,快吓死我了!”


    云依:“嘻嘻~”她偏过头去,笑眯眯地对空气招招手,“萧姐姐呢?跟了我们这么久,这下放心了?”


    “放心了。”萧仇从暗中走来,丝毫没有跟踪别人反被发现的窘迫。


    “哼,你倒是懒省事,知道跟着我们蹭情报。”莫里羽笑着打趣,一如往常。


    “云依懂得多,有她打包票,我自然放心。”萧仇面不改色,只是面上露出几分笑意。


    “诶,不说这个。”莫里羽鬼鬼祟祟凑到她身边,厚着脸皮戳戳她手臂,“话说,那个霍瞳楼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还有闵宥那小子,他鬼得很,保不准要和霍瞳楼谋划什么阴谋想要对付我们呢,小师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阴谋么……”萧仇垂眸思考,两秒后一本正经转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近来不是跟着他们就是跟着你们,你若有难,我定会第一时间保护你。”


    莫里羽故作柔弱地靠在萧仇肩上,感动到无以复加:“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师姐对我最好~”


    云依:“……”


    云依噔噔噔走到她们面前,用一种浮夸的的表情,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莫里羽:“……你找什么存在感?”


    云依重重哼了声,扭过头去懒得理她们。


    “有人来了。”萧仇眉梢微动,拍了拍莫里羽的头示意她起来,“是你门中弟子,我身份敏感,就先告辞了,我们下次再见。”


    “好……”未等莫里羽把话说完,黑影便一瞬间消失。下一秒,耳边传来叶怜气喘吁吁的呼喊:“师尊!师尊你在哪?”


    莫里羽头疼地扶了扶额。


    云依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动现身,朝几人挥手示意:“小怜儿快来,你师尊躲在这里哦。”


    三分钟后,莫里羽看着地上面色红润没有丝毫异常的弟子陷入了沉思。


    云依掀了掀他的眼皮,探了探他的脉搏,最后得出结论:“很健康。至于为什么突然发疯……我建议直接把他叫醒来问问。”


    “可是,任我们如何掐他拧他,他就是不醒啊。”叶怜说着,指了指他红润的脸和被掐的青紫的胳膊。


    “啧,那倒是难办了。”云依起身,余光忽的瞥到一闪而过的黑影,她顿时警觉地看过去。


    “是那个斗篷人!”林邬玦脸一沉,说话的同时快速追了上去,江迟砚闻言也紧随而上,穷追不舍。


    他们之前便猜测斗篷之下的可能不是人,而是被抓回去的那团火焰,只可惜自那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证实,眼下再次遇到,绝不能错过!


    “我们也跟上!”


    莫里羽和云依对视一眼,同时行跟上。


    斗篷人速度极快,林邬玦始终和他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无法拉动一点,终于在一个拐角,斗篷人再度消失,干净得好像从未出现过。


    “怎么样?有发现吗?”江迟砚紧随而至,扶着林邬玦的肩气喘吁吁地问,“能确定他的身份吗?”


    林邬玦眉心紧锁,摇了摇头:“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太快了,我完全追不上。”


    “还有,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又消失,难道就为了遛我们?”


    这个问题,江迟砚也想不通。


    “看来还是没追上啊。”莫里羽从身后走近,无奈叹了口气,顺手把一枚玉佩递到江迟砚眼前,“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不过你怎么会有赤华宗的东西?”


    江迟砚后知后觉想起,这是从一名赤华宗弟子上取下来的,因为霍瞳楼的突然打断,被他顺手带在身上的玉佩。


    “赤华宗的玉佩啊,听说那也是他们的储物法器,你看看能不能打开。”云依见多识广,道出了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


    江迟砚将信将疑,试探着用灵力去触碰玉佩。


    下一刻,一个精美的盒子落在他掌心。


    “里面只有这一件东西。”


    “打开看看。”莫里羽也提起了兴趣。


    盒子没有任何禁制,轻而易举被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封信,信纸平整,被保存的非常好。


    “给我看看。”云依接过信封,缓缓念道——


    「致不知道是哪位有缘的同门:


    许久未归,不知师门可还安好?近日我带领师弟师妹们进了一处秘境,秘境资源丰厚,灵石灵草众多,我们这一行收获颇丰,所得……大概能够师门整整十年的开销了吧!


    不过有失必有得,秘境凶险,我的师弟师妹们……也在一个个地离我而去,而在我写下这封信之前,除我之外仅存的小师妹——李心悦,也为保护我而被猛兽撕碎了身躯……


    如今,仅剩我一介罪人苟活于世了。


    我无颜面对师门,若非我带错了路……他们本不必死的。


    我无能为力,只能将这一行我们收集到的所有天材地宝放进了宗门玉佩,连带着这封信。


    我不知道玉佩的去处,也不知道它是否还有被人打开的一天,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没错,我也要死了,选择真是很重要的事啊。一步错,步步错,可惜我没有赎罪的机会了,只能寄希望于捡到这枚玉佩的人,能将我们用命换来的资源带回宗门……


    至此,我便再无遗憾。


    愿逝者安息,愿来者无虞」


    “玉佩里只剩下这封信了,想必他们用命换来的资源有被好好利用。”云依感慨着合上信封,阖眸为他们默哀。


    “李心悦……”林邬玦皱眉沉思,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这时,系统开了口:“李心悦,那位教书先生的学生。他说,他在庆城看到了入魔的李心悦在杀人。”


    一语激起千层浪。江迟砚悚然一惊,凉意顺着骨头缝袭遍全身。


    捡到这封信的人必然不会是已经入魔失去理智的赤华宗人,那这就说明,李心悦早在入魔之前就已经死在了秘境之中,那么,教书先生看到的人又是谁?


    林邬玦同样也想到了这点,他几乎是立刻看向江迟砚,眼里是如出一辙的骇然。


    第60章 面具之下


    又一次来到教书先生的小屋, 江迟砚径直走到那面墙前,目光逡巡着找到了那行字——“我看到李心悦啦,我最得意的学生……”


    “还真是一样的名字……”莫里羽凝神一看,顿时眉心蹙起, 问出了关键一点, “所以,赤华宗有几个叫李心悦的?”


    落后一步的云依哭笑不得, 抬手推了推她:“不要问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啦, 让我看看,墙上还记了些什么?”


    一行六人, 齐齐凑在一面墙之前, 聚精会神盯着上面的字。


    “下雨了……我听到外面有打杀声,他们说神仙来了, 我们有救口……这是最后一句话了,他应当是在记录的过程中死去了吧。这段倒是符合历史中庆城百姓无一生还的描述。”叶怜指着最后一段话, 手指在最后那个“口”字上停留了一瞬, 而后她放下手, 看向莫里羽,“可是师尊, 我怎么记得史书中说,早在上神们合力攻打庆城之前城中百姓就已经死绝了呢?”


    莫里羽颔首:“你没记错, 的确是这么记载的。”


    听闻此言,江迟砚的头往林邬玦那边偏了偏,很小声地问了句:“真的吗?”


    林邬玦有一瞬的懵, 他怎么会知道?


    下一秒,系统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确定,不过众神攻打庆城的时候的确没有发现活人, 至于他们是早已死去还是刚刚死去,其实并无准确说辞,后人也只能通过他们尸体的腐烂程度进行推测。”


    江迟砚了然:“那这段话就是可真可假喽?”


    “对。”


    一人一统,就这个隔着另一个人旁若无人地聊上了。


    另一个人:“………………”


    这下是真演都不演了是吧?


    俞令晚目光上移,指着自己面前的那段话问道:“那这句‘来救我们的人还是没有来……但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来了,但是没打过那群魔头。’可属实?”


    “这一句应当是真的。”云依回忆着,重重点了下头,“嗯,和史书中记载的第一次救援对得上,那次,正道门派准备不足,最终铩羽而归。”


    系统补充:“其中无界门伤忙惨重,战力损失近一半。”


    “那这下一句……”


    「倒在外面的尸体越来越多了,我隔着窗户看到了我两个学生的脸,他们倒在我窗前,手里攥着半张饼子,眼睛死死瞪着我……我好想去给他们合上眼睛,好叫他们安息……」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窗外。


    窗外躺着残缺的尸骸。


    没有死不瞑目的学生,也没有半张饼子。


    但这也不能证明墙上的话是假的,这么长的时光里,尸体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云依叹了口气,抬脚走到窗外,蹲下来细细查看几节残骸。


    其他人也凑上去,瞪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是胎记吗?”叶怜指了指断腿上一处暗沉的点。


    “兴许是吧。”云依没有在意,手指抚过截面,眸色一暗,“这些断肢,是被钝刀一点一点砍下来的。”


    “什么意思?”


    云依起身走进屋中,抬手掀翻角落里那本该空空如也的米缸,只见里面掉出几块腐烂的肉……


    “我早先便觉得奇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给自己学生合眼的勇气都没有的教书人,又怎么会在这危机四伏的城中找到食物?要知道,食物这种东西,可是很早就被洗劫一空了。”


    “所以……”莫里羽的目光扫过米缸里掉出的腐肉,又缓缓看向门外的残肢,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吃了他的学生?”


    云依点头:“嗯。不过这或许并非他本意,他能在城中看到早已死去的李心悦,便证明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兴许,是把死人当成食物了吧。”


    说到这里她倏地笑了笑:“这位老先生还是很善良的,他没有把‘食物’全部搬到自己家里,反而只取走了一部分……想必是想把剩下的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空气陡然陷入沉默,云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干嘛都一副心碎的表情?乱世就是这样的,与其为逝者悲伤,不如好好想想,我们会不会也如他一样出现幻觉,进而神志不清,自相残杀。”


    “你说得对!”莫里羽突然抬起头,严肃道,“叶怜,你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必须离开这里,顺便将此事秉明宗主。”


    “是,我这就去!”叶怜不再犹豫,迅速奔向城门。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紧接着消失在转角。


    “另外,这件事必须告诉其他人,好让大家早做防范。令晚,此事由你去办,尤其要告知无上谷,若是廖谷主看到了或是听到了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想到关于廖绒因的勇猛事迹,顿时浑身一抖,要是她在自己的幻象中受了委屈……


    “那整个庆城,还有里面的我们就都完了。”


    俞令晚顿觉头大,匆匆应下一句便火速离开,脚步比叶怜还急。


    “师姑,您可知廖谷主……是什么灵根?”江迟砚捂着口鼻,声音闷闷的从指间传出。


    “金,怎么了?”


    “哦,那没事了。”


    江迟砚默默叹了口气,金灵根啊,那好像也不能隔绝毒气……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风灵力带来的纯净空气,真想把手焊死在鼻子上啊。


    “我算是知道你怎么突然就傻了,想必是因为你外星人的身份,毒气对你的影响就是让你变成一个傻子吧。”系统不知何时回来,颓丧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还以为你也撞到脑子了呢。”


    “我也纳闷呢,我平时说话可是滴水不漏的,怎么会说那么不过脑子的话,都怪这臭烘烘的毒气!”


    “要不要把它们吹出去?”


    “不要,那不祸害人吗?”


    “那怎么办?你这样举着一只手也不方便啊。”


    “不知道,静观其变吧,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像我这种小……”


    “你们在说什么呢?”林邬玦突然凑上来,一脸无辜地抿抿唇,颇有些委屈的意味,“为什么不让我听?”


    江迟砚猛的退后一步,吓得心跳都停了:“你你你!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林邬玦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心虚,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没有啊师兄,只是我叫了系统好几遍她都没理我,又看师兄这么入神,想来是聊得很投入了。”他歪头,笑意加深,“二位不妨带我一个?”


    江迟砚重重闭了闭眼,默默伸手,把他上扬的嘴角向下扯了回来:“你、你还是别笑了,很渗人你知道吗?”


    林邬玦鼻尖发出一声轻笑,黑沉的眸光直视着他双眼,其中探究意味毫不遮掩。


    江迟砚恨不得把他眼睛也捂上,对峙良久,他终是无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好吧我坦白,我什么都告诉你。”


    “哦,好啊。”林邬玦眉梢一挑,好整以暇等待着下文。


    江迟砚重新用手捂住口鼻,清新的空气让他头脑都清醒了几分,坦白攻略者和主角身份对调的事实?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那他还怎么玩?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是来攻略我的了。”江迟砚幽幽叹了口气,看了林邬玦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道,“在你来到我身边没多久,系统就主动找到了我,告诉我你的身份,她的身份,也包括我完全没有印象的前九次攻略,她全都告诉我了。”


    “为什么?”林邬玦问。


    “因为她想让我配合你。”江迟砚耸耸肩,他左手手指聚拢,掌心风力更大,“你也知道,前九次攻略都失败了,系统可能有点疯了吧,觉得攻略失败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所以直接来找我坦白了。”


    他叹口气:“一开始我也不信,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事被应验,我便也信了。”


    林邬玦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一切都那么顺利,顺利和江迟砚住在一处,顺利成为他的跟班,甚至……


    “杨和,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个急切地把他推进登天路的人,那个知道虞归真实身份的人,他是否也知道关于系统的事?


    “哦,你说他啊。”江迟砚朝他一笑,“他和你一样,都是攻略者啊。”


    林邬玦:“!!!”


    “攻略者不止我一个?!!”


    江迟砚笑眯眯地点点头,末了又道:“但你是最重要的那个,所以他才会暗中协助你。”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林邬玦内心那股莫名的情绪被抚平些许,至少他是最重要的,他心里这么想着,但又总觉得不忿。


    “那……还有谁?”


    江迟砚收回视线,颅内细胞高速运转着,拼命回想其他可疑的地方,刘勇不可疑,他只出场了一次,秦画语也不可疑,她已经“死了”。


    那杨韵莹呢?还有虞归,她们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嗯……据我所知,虞归也是。”江迟砚缓缓地说,“她,一开始就找上我了,因为系统剧透,所以她利用自己从系统那里得来的情报伪装成预言家,从而名声大噪,为、为以后的剧情做铺垫……”


    江迟砚越说越慢,他仿佛看到他可爱的脑细胞们一排排死去,嘎嘣、嘎嘣、嘎嘣……


    “第一次给我预言正是她在造势,至于给你的那次预言……据她说算是某种暗示,我也不太清楚,包括后来的预言,也是在有意无意地帮我们……只不过你也知道,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


    林邬玦看似在认真思考着,但其实他脑中也乱的很,毒气对修士的影响依旧存在,他虽然没有像江迟砚那样彻底话不过脑,但脑子也没有特别清明。


    “那她为什么不和我说?”林邬玦不理解,“还有上次系统被夺舍的事……应该,不是真的吧?”


    江迟砚呼吸都停了,一滴汗顺着额角滑落,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这要他怎么说呢?


    “这事难道不该怪你吗?”江迟砚倒打一耙,正义凛然,“我们可怜的小系统本来就因为觉得对不起你而羞愧,难得关心你两句你还冤枉她,她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这才引起了一系列误会!”


    林邬玦:“??”他合理怀疑江迟砚在恼羞成怒。


    “至于虞归,她当然不能告诉你,因为系统要求他们保密,你见过哪家攻略者攻略别人还能拖家带口的啊?系统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找了其他帮手,她已经违规了,当然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系统默默无言,内心感慨万千,这一口接一口的大锅真是猝不及防,压的她直不起腰。


    林邬玦无言以对:“好、好吧。那……”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目的!”江迟砚匆匆打断他的话,重新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你的任务是阻止我入魔,同样我也不想自己失去理智,所以才这么配合你们的任务,但你应该也知道,有人正在暗中捣乱,他在阻止你,引诱我入魔,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他转过身,强行掰过林邬玦的脸,认真地对他说:“所以说,我们是站在统一战线的队友,不是对手,我们不能内讧,不然敌人趁虚而入,我们都讨不着好。”


    林邬玦神情一滞,而后笑着点了下头:“我知道。”


    他的师兄,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想与江迟砚为敌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一个解释罢了。


    嗯……或者说,他还挺喜欢江迟砚绞尽脑汁辩解的样子。


    “明白就好,千万别想不开。”江迟砚松了口气,得意洋洋对系统道,“看,搞定了。”


    系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厉害,这都能圆回来,所以我身上的锅什么时候拿走?”


    江迟砚打着哈哈:“啊?什么?哎呦脑子好乱,我需要一个充实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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