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殿下决意夺嫡后 > 9、兵戈
    朱七在门口求见时陆昱正将一封信函塞入信封。


    陆昱示意他进来,而后一面将信函封口,一面问道:“本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朱统领你来本王府上之前是羽林卫出身?”


    朱七微微躬身,抱拳一礼道:“回禀殿下,卑职确实曾任羽林骑一职,殿下回宫后便被调任至昭王府当值。到王府后幸得殿下垂青,不嫌卑职木讷愚笨,将卑职提拔至王府侍卫长,卑职定永世不忘殿下赏识之恩。”


    “朱统领言重了,本王只是问问,并没有要你如此大表忠心。”陆昱拿起毛笔,在桌旁砚上轻点,“你在本王势单力微之时忠于本王,不畏危险替本王办事,差事办得毫不敷衍和走样,本王甚是满意。于本王心中,王府侍卫长非你莫属,这个位子只能由你来坐。本王其实还担心我这昭王府的池塘太浅,委屈了朱统领。”陆昱已在信封上落下名款,他搁笔于砚上,淡淡说道。


    朱七一听这话,只觉殿下语中有意,恐有不妙,他当即跪下,道:“殿下真是折煞卑职,忠于殿下卑职责无旁贷,殿下旦有吩咐,卑职定万死不辞。”


    陆昱当即叫朱七快起身,并给他赐了座,然后笑道:“本王早说朱统领言重了。看来确实是本王的不是,让朱统领误会本王了。彼时本王刚刚回京,毫无依仗,有你和赵公公在旁全心帮衬是本王之幸。本王深知朱统领这赤诚忠心,未曾有一日怀疑,只是本王总觉得对你不住,朱家虽不似薛、蒋一类为钟鸣鼎食之世家,但也是数代从戎,曾立有军功的。只是近几十年大晋无战,使得你朱家光辉被渐渐埋没。按说朱统领你年轻体健,武艺扎实,胆大心细,之前也承袭了你父在羽林卫的位置,假以时日,你在羽林卫定能前途无量,结果莫名被调任到本王这王府,折你羽翼,困你于这方寸樊笼,这让本王如何对你心安理得驱使任用?”


    朱七听罢,那张刚毅英俊的脸露出微红急色:“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卑职能够得您垂青已是感恩戴德,能够做这王府侍卫长,护卫殿下安全更是臣三生有幸。何况现在虎贲势大,留在羽林卫也并非上佳之选。”


    总算说到正题了,不枉他如此大费周折。


    “哦?本王一直以为虎贲和羽林互为袍泽兄弟,两军定戮力同心,守卫宫禁京畿,护卫父皇安全,守护皇城安宁。难道两军曾有不睦?”陆昱佯作好奇询问道。


    朱七脸上苦笑转瞬即逝,几乎难以捕捉,他摇头道:“不知殿下是否了解,虎贲羽林两军职责虽有交叉,但又各有侧重。圣上喜爱虎贲儿郎的赳赳英姿,故虎贲军那边伴驾较多,时常面圣,自然会更体面些;且他们主官,虎贲中郎将梁释出身梁家,梁家势大,主将声威愈隆,整个虎贲也就会更加跋扈些。但两军不睦的原因又不仅如此,梁将军他其实心眼极小,睚眦必报,有时甚至会因一些琐事打骂自家虎贲兄弟。虎贲势强,很多时候两军有摩擦时,羽林将军为了快点息事宁人,就只能服软收拾咱们羽林自己人了。卑职在羽林曾有故交,就因为得罪虎贲,品级被一撸到底,如今在北军骑兵营干些洒扫养马的活,受尽兵痞欺辱,怕是不日也是要随军开拔去北边的……”


    想起几个时辰前故友的托付,朱七犹豫一瞬,牙关一咬,还是又起身跪于陆昱书案前:“殿下,卑职斗胆禀告,卑职……卑职难舍袍泽旧谊,与羽林旧友时常相约见面喝酒,但卑职可以以性命起誓,卑职从未在他们面前说过任何一句不该说的话。今日梁释为征远将军的旨意一下,那北军旧友就来恳求卑职,他问卑职‘昭王府可有活路?’,卑职本不欲拿私事来烦扰殿下,只是如今既然说起了此位故旧之事,卑职还是想勉力为友一试,请殿下责罚。”


    “本王为何要责罚朱统领?朱统领至诚至性,为友如此,本王深深感佩。”陆昱手上一直不停地摩挲方才那已经落名的信封,不再接话。


    那信封墨迹早已干透,字迹在烛火下微微泛出墨色亮光,朱七偷偷抬眼望去,隐约瞧见那信封上书有“禾”字,他道:“殿下如有任何吩咐,卑职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昱抬头,看了朱七半刻,拢了拢身上的寝衣和赵公公方才给他披上的狐绒披风,起身双手将朱七扶起,他长叹一口气,道:“朱统领所托,本王明白也愿意相帮,但莫名从城外驻军重地调一人进昭王府也确实不易……不瞒朱统领,本王手上确有一事。如果事情办好了,朱统领你,还有你那旧友只要从此守口如瓶,不要背叛本王,那这调动兵衙的障碍自可迎刃而解,这所谓活路自然也就可谓轻而易举了。其实,本王实在不想做那挟恩图报之事,不想如此伤了朱统领一片忠心,但此事甚大,本王思来想去除了你,竟无人能够托付,朱统领可愿意?”


    不得不承认,昭王殿下真的很会行“欺骗”之举,他说出来的话分明就是在挟恩图报,以势相逼,但那双眼睛又透出温和又真诚的恳求之色,仿佛先前说的话做的事全部都不是出于殿下的本心。


    朱七:……


    寅夜时分,一匹快马在路上飞驰,驭马者正是朱七。避人耳目去与旧友会面传达昭王指令再加上深夜出城都颇费朱七一番功夫,好在有惊无险。


    他的怀中紧紧揣着那封信函,此信过于重要紧急,殿下无法采用驿路,便只能他亲自传达。昭王殿下还吩咐此信阅后即焚,绝不能有其他任何一人看到,如遇险情意外,舍命也要先将信毁的一干二净。


    骏马四蹄如飞,宛若腾云驾雾,朱七额头也渐出薄汗,骑马赶路让他周身热意蒸腾。他心跳急如擂鼓,体内一阵阵寒意却随着心脏泵出的血液流向四肢。


    昭王殿下此举可谓险中求胜,所谋之事一招不慎,所有人的项上人头都保不住,无怪乎殿下说他无人可托,此事确实极为难办。


    时间甚紧,朱七只得加快脚步。月华如霜,将景色映得更加寒凉,一人一马如流星飒沓,迅疾如风,一路向前。


    昭王府书房灯火依然未熄。


    朱七告退后,“出来吧。”陆昱对暗处道。此时一身着黑色短打劲装的瘦削年轻人从屋上顶梁一跃而下,跪于陆昱面前。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日后诸事还需你受累,下去休息吧。”陆昱道。


    黑衣人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又继续隐于暗处。


    这黑衣人名唤邱榕。论起邱榕供陆昱驱策的来龙去脉,还和薛述有那么点关系。那日傍晚,薛述来王府寻他,说是想要一品芸香楼的春日酿,便拽他一起出府,他正巧未逛过京城夜市,并也欣然应允。


    当日正是雨水节气,春日已至,但又带有冬季未撤的些微萧瑟寒意。二人并未带随扈,缓步行于街市之上。


    这京城夜市有着不输白日的热闹喧嚣,甚至看起来更为红火繁华,整条街道灯火通明,行人来来往往喧嚣不断,各类商铺货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欢场之中名伶奏乐唱曲的婉转之声渐散于空中,空气都似乎带来几丝旖旎滋味。


    突然一青年迎面奔来,其步伐灵巧轻盈,但速度极快,瞬息而至,随后瞬间一闪与陆昱二人擦肩而过隐入街市人群中。


    “嚯,好俊的身手!”薛述感叹道。


    陆昱本想附和,口还没来得及开就又听薛述一声大喝:“我的钱袋!那小子顺走了我的钱袋!”


    陆昱:“……”


    青年身手大巧若拙,轻盈奇巧,很得陆昱中意,后面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人寻到。


    陆昱替青年还了他为了给母亲治病和安葬欠下的银钱和滚出来的息银,补贴给了薛郎君几坛子春日酿,悄悄地将邱榕收归麾下,为他刺探一些信息,跟踪一些朝臣。


    在陆昱看来,邱榕当时母亲病情危重,急需银钱,钱庄利息已经滚到无力偿还,偷窃也实属无奈,他可以谅解邱榕私德有亏。


    谁不想选贤选能,下属德才兼备呢?但这些人也要愿意归附他才行。以自己现下的形势,只要有人愿意尽忠,可以成事,他可以不在意这些人的出身高低,也可以不在乎这些人身上的一些瑕疵。


    之后陆昱留意到有段时间,朱七频繁悄悄出府,故派邱榕隐匿痕迹,悄悄跟踪查探,直到今日邱榕早于朱七到王府书房面见昭王,告知羽林旧友之事,关于三皇兄一事的相关计划才在陆昱脑海中快速显影。


    如今事情已经全部交托,陆昱只觉心中石头稍稍落下。


    想起薛述今日抓心挠肝却又无从探问的憋屈模样,陆昱觉得好笑,如果薛家可以插手此事,必不用他如此费心,但是至少在是否站队于他的事项上,薛家内部也并不团结,这事再怎么避人耳目的部署,于薛家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实在太过显眼,所以他连夜筹谋,专门避开了薛述部署此事。


    古语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陆昱自认他自个儿已尽人事,剩下的就只能静待回音,只愿他没有看错人。


    两日后,京城城郊。


    当日是深秋难得的晴朗天气,风清云淡。


    大军即将开拔,毕竟是登基之后首次扬威一战,崇安帝亲自携众臣百官前往京郊相送。


    兵士们军甲在阳光下反射出肃杀的银光,鲜红旌旗在风中刷刷作响。


    队伍正前方便是翼王殿下,他身着银甲,头戴银盔,显得身型更加英挺,面容更是谨肃。


    他的身下坐骑是一匹白色骏马,这马毛色纯净洁白,体型高大,肌肉健美,可谓难得一见的神驹。一人一马,如此相配,让翼王看起来更加意气风发,颇有当代英豪的勇武之姿。


    这般英杰姿态显然很让崇安帝满意。大军临行前,他端起酒杯,将其高高举起,朗声道:“朕等各位凯旋!”


    话音刚落,数万军士齐声呼号:“胜!胜!胜!”


    那声音铺天盖地,直压得人激动地浑身颤栗。血是沸的,心是烫的,纵然太平日久,但年轻男儿谁无一腔热血?谁不渴望建功立业?


    令官高声诵道:“开拔——”


    大军开始行进,队列蜿蜒如河,逐渐延伸至看不到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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