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沉沦
他又亲又弄。
眼前和申下全是湿腻的水声。
随着修长指骨的冲刺加速,透明的水流像噴泉涌出。
眼前一片混沌的白光,原本躬着的身子绵绵舒展开来,双月退痉挛一般地抽了几下。
“乖宝宝,以后我不会再那么急了,行吗?”朝驭京咬着她的耳垂,压低声音说。
虞岁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依旧没说话。
潮腻的水声灌入耳蜗。
他一下一下舐着她的耳垂:“以后一定都让你先爽够。”-
清晨,虞岁第一个来到工位,打开电脑便开始了忙碌。
经过几日不眠不休的加班,她总算把医疗智能手表的策划案做出来了,再对一些细节进行修改完善就可以上交了。
不知修改了多久,她听到身旁几位组员突然“哇”地齐声惊呼。
虞岁抬眸看过去,就瞧见一群人围在小赵的电脑前指指点点:“这么复杂的方案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之前不是说小虞负责这个策划吗?怎么你亲自上手了?”
一瞬间,小赵和虞岁视线对上。她弯唇笑:“主要还是小虞的功劳,有什么不懂的都是她解答的,我就是把方案做出来而已。”
她身旁的人附和道:“你们俩功劳都很大啊!一个出点子,一个把计划转化为现实。我们这群人可算是轻松了,就负责划水就好了!”
虞岁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
等人群散去,虞岁走到小赵的身旁,发现对方工位上已经堆了打印好的纸质版策划方案了。
——策划人那一处赫然写着小赵自己的名字。
见虞岁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小赵赶忙说:“小虞,多谢你解答问题呀,不然我也做不出这个方案。”
“你放心,这个功劳是我们整个医疗组的。到时候获得的项目提成也是人人有份。”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向来平和的心性,此刻也压不住怒意。
虽然整份策划方案是对方亲手做的,可从灵感到构思一整个过程都是她想的。
对方一直虚心请教她各种问题,她一一耐心作答。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对方一声不吭地直接把她的想法提前一步做出来上交了。
功劳人人有份不假,可她在乎的不是这个。
这种被人背刺窃取智慧成果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也怪她自己太傻。
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小赵看虞岁脸色不好,眨着眼睛说:“小虞,你应该不会不开心吧?实在不行,到时候主策划人的那份提成我让给你好啦。”
“你觉得合适吗?”虞岁强压住怒意,冷声问她。
小赵愣了一下:“你真生气了呀?不至于吧。”
虞岁差点被气笑:“我不该生气吗?”
“我也没有偷你的策划案啊,这全部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啊。”小赵理直气壮地说。
两人的争执声音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小赵,原来岁岁没有把策划案交给你做吗?”
“你这也太积极了吧。”
“岁,小赵她也是看你一个人做方案太累了,这才想着帮你做。这个项目的提成到时候我们都会分到的,你别担心。”
“经理都已经看过策划案了,他很满意,你们就别争执啦。”
田韵闻声,也走过来。
她大概清楚了情况,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带她离开人多眼杂的地方,来到玻璃门外。
“小虞,这个方案本来是准备给你全权负责的,我也没想到小赵会提前做出来。”
虞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中气愤,但又不知道何处说理去。毕竟小赵没有公开抄袭她的策划案,只是询问了构思和想法。
田韵接着说:“这事也给你一个教训,在职场上不要那么老实。在我们这种注重创新的地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智力成果。”
“好了,别生气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田韵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安慰说,“我会和经理如实说,灵感和构思都是你的,小赵只是负责做出方案。”
“谢谢田姐。”纵使生气,虞岁很少会把怒意迁怒别人。
她掐了掐掌心,深呼吸一口气:“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说。”
回工位之后,虞岁心里一直像被塞了海绵一样堵得慌,但还是认认真真把策划案修改做完了。
她太追求精益求精,不然早就能上交了。
修改好策划案,虞岁找到经理上交,又把自己和小赵之间的事情如实禀告:“虽然小赵已经做好了,但可能我们的方案会有一点地方不一样。”
经理点头表示知道了。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中午十一点五十五。
虞岁正在工位上收拾东西,杨秘书忽然出现在眼前,喊她和小赵一起去总裁办公室。
两人对视一眼,虞岁看到小赵不自然地捏了捏掌心。
总裁办公室内。
朝驭京叠腿坐在办公椅上,那张攻击性的脸不带笑意,显得格外阴沉。食指托着下颔,晦暗冷冽的眼神直直盯着面前两人。
虞岁愣愣看着他。
其实她现在偶尔会觉得,只有彼此的时候和有别人在场的时候,这男人完全是两张面孔。
大多数情况下,他冷傲又骄矜。比如此时此刻,整个人气压很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轻蔑威严的气场。
只有他和她时,他总会流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好像对她的身体有种过分的迷恋。
或者说,瘾。
不等她们先开口,朝驭京看着小赵,提前发话:“这份医疗智能手表的策划案是你做的?”
小赵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点头。
朝驭京垂下眼睫,修长指骨一张一张翻阅着厚厚的一沓A4纸。
终于在
其中一页停止,他没抬头,漫不经心问她:“核心元件有哪些?”
小赵慢吞吞说:“EDA传感器、陀螺仪、三轴加速度传感器……还有…还有……”
“外围温度传感器。”虞岁补充说。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看着策划案继续问:“你这写了需要内核电子板,电子板上包含什么?”
小赵睁大眼睛,吞吞吐吐地说:“C…CPU…还有…内存…蓝牙天线,还有…还有……”
朝驭京抬眸看了眼虞岁:“虞翻译,你说,还有什么。”
虞岁:“发光二极管、触摸传感器、加速度计和陀螺仪。”
朝驭京轻扯嘴角。
长睫阴沉垂着,继续问小赵:“顶层是由阴极氧化铝制成?”
小赵已经吓懵了,只知道点头。
朝驭京忽地抬头,“啪”一声,把策划案直接甩到她的脚边:“哪有阴极氧化铝?你在做梦?”
白纸边缘重重擦过脚踝,刀割一般的疼,小赵差点忘了呼吸,结结巴巴地说:“朝总,这个都是查阅资料后记录下来的……我脑子实在记不住……”
朝驭京冷着脸,声音压得很低:“你确定这份策划案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做的?”
小赵指尖掐入掌心,强装镇定:“是的,虽然请教了虞岁一些问题,但从头到尾这份策划案都是我自己做的。”
“是吗?”朝驭京挑眉,“那你们的收益预算和投资分析怎么也一模一样?”
这下,虞岁也懵了。
灵感和构思她都和小赵说了,一般的产品分析可能会撞上。
但收益预算和投资分析涉及各种具体的数字,不可能完全一样。
这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看过了她的策划案。
“还不说实话?”朝驭京黑眸沉沉睨她。
小赵依旧抱着打死不承认的决心。
朝驭京懒得和她再多费口舌:“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华讯的人了。”
小赵吓得瞪大双眼:“朝总,您听我解释啊。真的都是我自己……”
“滚!”毫不留情的一个字彻底打断所有的诡辩。
小赵不敢再狡辩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开始承认错误:“朝总…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偷看别人的东西……”
“我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好…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华讯……您不能就这样不要我啊…我家里还有个生病的母亲,我……”她越说越哽咽,到最后差点没了声音。
“生病了你和医院说,和我说有用吗?”朝驭京毫不留情地回答,“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慈善家!”
“签的劳动合同里明确将‘窃取他人工作成果、商业创意’列为严重违纪行为,你是一点没记性了是吗?”
小赵哭得直抽抽,最后还是被保镖拖出去的。
虞岁忽然想起以前在江氏,孙芷用家人生病的名头,躲掉了被辞退。
与江叙白相比,朝驭京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显得不近人情。
他们两个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要说他这样是不对的吗,她也不确定了。
华讯这样的科技公司,把创新看得极其重要。如果窃取别人的创意这种事情不被严惩,那么员工创新的积极性会严重受创。这样一来,整个公司的发展都会受到影响。
玻璃门再次合上。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虞岁步伐僵住,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朝驭京面对着电脑,修长指骨点着鼠标,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质。
加上那张很有迷惑性的好看皮囊,虞岁有好几次看得都晃了神。
“过来。”他突然抬眸,喊了她一声。
虞岁抿了抿唇:“我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吃饭。”
“同事比我重要?”
“……”
她用后退的步伐告诉他,确实如此。
“过来我给你看看她是怎么偷你策划案的。”
这句话一出,倒是勾起了虞岁的好奇心。
她走过去,朝驭京把电脑屏幕转向她。
监控画面显示,在她去茶水间接水泡咖啡的时候或者去洗手间的时候,小赵都会装作不经意地凑到她的电脑前。
她又长了一个教训,以后一定要注意,就算是离开片刻,电脑也不能开着。
思忖间,那双劲瘦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的腰肢。他坐着,她站着。那黑漆漆的脑袋贴上她的脊背。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似有若无地蹭着。
“策划案做的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
虞岁转过身来,双臂撑在办公桌上,正对着他。
他很自然地把脑袋埋在她的锁骨下。
虞岁想了想,问:“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他说。
虞岁:“这个项目我不要提成了,如果研发成功后,捐一批手表给医院,而后我的那份提成捐给儿童福利院,可以吗?”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都有在给儿童福利院捐款,和那些被她资助的儿童时不时也会联系。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多有爱心,只是因为自己和他们相似的身份,更能感同身受没有别人帮忙的苦痛。
如果不是江爷爷,过去的那些年,她可能也在儿童福利院吧。
——沉默。
见他不说话,虞岁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他不是慈善家。
这个项目的研发成本就很高,生产成本亦是如此,免费捐一批给医院代价太大。
他会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
下一刻——
朝驭京仰起头看她,吊儿郎当的语气:“你亲我一口。”
“……?”虞岁低睫看他,觉得有些好笑。
她知道,这可以算做他答应的条件。
明明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时亲她。可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寻找机会,要求她主动亲他。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他的什么奇怪的掌控欲。
作为交换条件,她最终还是乖巧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这下,他答应得极其干脆。
等虞岁离开后,杨秘书才走进办公室。
朝驭京吩咐他:“你去联系下民政局,初步沟通下我们想新建儿童福利院的意向,问问他们政策上需要哪些前置条件。”
杨秘书“啊”了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这不近人情的资本家老板,竟然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建公益性儿童福利院了?
匪夷所思。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还是严肃地点头应下。
朝驭京继续说:“新建福利院的事,让专项团队先把选址建议和大致建设规模列出来,下周我要听初步方案。”
杨秘书点头:“我马上通知团队准备材料,确保下周方案能按时汇报。”-
下午,虞岁收到了林漫发来的消息,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回家吃饭。
她近几日忙于工作,都没有回去。今日总算是空下来,于是回复说:【有空。】
傍晚下班之前,虞岁给朝驭京发去一条消息:【今晚不用等我吃饭,我要回家。】
挂钟指向五点,虞岁准时离开工位。
驱车回到江家。
出乎意料,家里多了一位客人。
裴云舟与上次见面没有差别,白衬衫蓝领带,文质彬彬。见到虞岁,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她身边:“虞小姐。”
虞岁有些发懵地看了眼林漫。
林漫意会,解释说:“上次你俩不是见过面了吗?小舟说你们彼此都挺满意的,还约好了下次见面。但他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寻思着,你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她有说过对他满意吗?
还约好了下次见面?
虞岁仔细回想一下,难道是她临走之前出于礼貌跟他说了声“再见”?
裴云舟说:“我加你微信好友了,你一直都没同意。”
其实虞岁是看到了他的好友申请的,但一直没同意。
她对他并没有什么进一步发展的想法,虽然对方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但其实她对他印象挺一般的。
可能是因为年龄差距太大,又或许是不够熟悉,他说的那些话题她都不感兴趣。
当他说到自己的留
学经历和工作日常时,话里话外透着一种优越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反正总感觉相处得有些不太舒服。
况且现在她和朝驭京之间的关系,让她根本不适合和别人发展。
虞岁以为只要不联系,这个相亲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此刻当着两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说什么下人面子的话,只随口说:“最近工作忙,看漏了消息。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裴云舟松了口气。
林漫笑着圆场:“没事没事,今晚不是又见到了吗?要不你们两个单独出去吃吧,我就不掺和了。”
“好啊。”
“不用了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裴云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林漫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岁岁,不用不好意思,他是男孩子,花点钱请你吃饭怎么了。”
“大不了晚上打麻将的时候,我给他妈妈输回去。”
裴云舟表情放松:“虞小姐,你不用跟我客气。”
对方礼貌又客气的态度,让虞岁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觉得还是从裴云舟这边下手比较好。
一会儿她会和他说清楚,她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有两个人在场的话,也不至于让对方太难堪。
从江家出来,虞岁跟裴云舟表示自己不饿,两人找地方逛逛就行。
裴云舟开车带虞岁去了他就任的大学。
晚风习习,两人并排走在学校红绿相间的操场。
裴云舟给她介绍学校的历史和建筑,又说起了他进这个学校的魔鬼难度,是需要怎么样的过五关斩六将。
耐心听了一会,虞岁才下定决心开口:“裴老师,其实我……”
话未说完,一个足球从操场中间飞过来,裴云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足球噔噔落地的声音。
虞岁偏头,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裴云舟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你刚刚要说什么?”
虞岁赶紧道了声谢,询问他有没有事。
裴云舟摇摇头,笑说没事。
穿着球衣短裤的罪魁祸首男生匆匆跑过来,跟两人道了歉。
裴云舟轻声训斥了他几句。
男生摸了摸头,被训也不生气,笑嘻嘻问:“裴老师,这位是师母吗?”
虞岁摆摆手,连声否认。
“还以为我们终于有师母了呢。”男生可惜地叹口气。
“郎才女貌的,刚刚还有人在拍你们呢。”——
作者有话说:谁派来拍的,好难猜[狗头]
第42章 沉沦
“行了,别说了,赶紧回去吧,以后踢球注意点人。”裴云舟温和笑笑。
虞岁回头看看,竟然发现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好像真的在拍两人。
眼瞧着被她发现,那男人快速收回了手机,离开操场。
可能是裴云舟的学生。
她也没多想。
继续和裴云舟逛操场:“我刚刚是想说,其实我并不想来相亲。我也不想通过相亲这种方式来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我始终觉得,两个人需要时间相处出感情,才可以结婚。”
裴云舟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冷静说:“我对你印象不错,愿意继续花费时间和你相处。你对我的印象应该也不差吧?”
虞岁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觉得我哪里不错呢?”
裴云舟:“感觉面相很好,是那种很会尊敬长辈、相夫教子的女人。”
虞岁噎住,一句一句反驳:
“那你可能想多了,没有感情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更不可能生孩子。至于长辈,他们尊敬我我自然会尊敬他们,反之亦然。”
裴云舟有些发愣:“没想到,你和我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虞岁笑说:“裴老师还是找你想象中的人结婚吧。”
裴云舟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就不再强求。
虞岁没有开车。出于绅士风度,他还是提出送她回去。
两人算是和平说开,虞岁也就没拒绝。
上了车,她想了想,还是报了临水名苑这个地址。
车辆停稳在小区楼下。
虞岁打开车门下了车,裴云舟也下车。
他想了想还是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急着结婚。要是以后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虞岁礼貌笑笑,没理会他这句话,只说:“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
二十楼的高处。
窗帘拉上的瞬间,男人终于收回视线。
深邃阴冷的眸光凝在手机屏幕上。
鲜红的塑胶跑道。
和窗外一样,比肩而立的一对身形。
她弯着唇在对他笑。
那笑容太过刺眼。
虞岁推开客厅门,就瞧见朝驭京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
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向来喜爱深色衣服的他,此刻穿着一件清爽的白衬衫,还破天荒地打了个领带。
一瞬间,四目相对。
虞岁感到有些莫名。
朝驭京明明不近视,此刻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身形体态本就好,皮肤又白。这一身打扮,斯文又禁欲,与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浴室里面哗哗地放着水。
浴缸即将装满的声音。
虞岁换好拖鞋,慢吞吞走过去,好奇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好看吗?”朝驭京诡谲地扯了下嘴角。
虞岁噎住。
他好像从来没问过她这种问题。
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挺好看的。”
晃神间,朝驭京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捉着她的手覆上冷白喉结下的蓝色领带:“帮我解开。”
虞岁老实照做。
领带摘下来的那一瞬间,朝驭京从她手上抽走。
虞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双眼就被领带蒙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你做什么?!”
她伸手想要去解开,还没触碰到,两只手就被朝驭京牢牢锁住。
视觉消失,听觉就会无限放大。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不干净的衣服,就不要再穿了。”她听见他低着声音这样说一句。
“你到底又要做什么!”虞岁急得奋力挣扎。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手也动不了,她只能用脚胡乱踢着。
两只高跟鞋都踢飞了出去。
噔噔落地。
“朝驭京!”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你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刻——
像上次一样,她又被他打横抱起,扑通丢进装满水的浴缸。
他的手掌涂满沐浴露,从头到脚揉着她。随后,又停在肩膀那一块不停地揉搓,像是在洗什么洗不干净的东西。
湿滑的沐浴露流逝殆尽。他的掌心有层薄薄的茧,粗粝摩挲咯着她的皮肤。
自始至终,朝驭京没跟她说一句话。
虞岁知道他今天不对劲,但偏偏除了领带蒙眼睛,他也没做出其他什么特别不对劲的事情。
晃神间,她又被抱起,坐到冰凉的洗手台上。
她再次尝试解开领带,却再次被他制止。
朝驭京不知道从哪又找出了一条领带,将她的两只手腕牢牢绑住。
眼睛看不见,手也动不了。
她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洗手台上。
朝驭京把她的双腿架在肩膀上。
白瓷台面又湿又滑,虞岁只能身体后仰,圈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
“放我下来!”
黑暗中,一切恐惧都被无限放大。
眼前纯粹的黑,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莫名感受到一道直白露骨的视线尖刀一般描绘着她的月退间。
炙热的鼻息越来越近。
落下。
挡不住。
挣扎的结果是更琛。
各种怒斥挣扎声,最后都克制不住变成了闷哼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虞岁浑身都在发软,整个人差点融化成一滩水。
下一瞬,她又被打横抱起。失明后腾空的紧张感和方才他的失控行为让她浑身血液仿佛倒流。
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嗓子眼,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颠簸一路,朝驭京放下她。
坐在椅子上。
玻璃的凉意贴上脊背的瞬间,脖颈处传来忽轻忽重
的啃咬。
城市霓虹灯闪烁,在漆黑的落地窗前映出两道一高一低交叠的人影。
他确实贯彻了上次的承诺,没有心急。但那吻太过迫切热烈,她知道,那带有惩罚性的意味。
之前她不让他尝试,用手挡住的行为,他又一次不顾她的意愿进行了。
汗水濡湿了她的发丝,几缕黏在脖颈。虞岁咬着唇,艰难发问:“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朝驭京仰头看她,捏住她脚踝的力道更重:“你管这叫欺负”
“妹妹。”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正逢轻轻轻重的重,虞岁没克制住闷哼一声。
下一刻,慵懒痞气的声音响彻耳膜:“这叫服务。”
他给了她过分久的时间进入状态,是那种需要她无法克制住自己想要迎.合他的那么久。
终于,扎着她的脑袋移开,他站起身来。
“好看?”填满的那一瞬,他低头贴过来,灼热的鼻息漫入耳蜗。
她听到他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可、我、不、是、他!”
“他看过这样喘/息的你吗?”
“他会像我这样添你吗?”
“会像我这样满足你吗?嗯?”
从头到脚的冷意蔓延,心脏扑通扑通往外撞着,虞岁这才明白他今天在发什么疯。
裴云舟送她回来的时候,应该被他看到了。
胸口急剧起伏,她试探性地问:“你知道我今天去……”
“嘘,”冰凉指腹反复摩挲她嘴唇的形状,他漫不经心地说,“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
脊背莫名一寒,细密的冷汗渗出。
手腕上的领带终于被解开,窸窣掉落地上。
窗外,暴雨如注。
旖旎绵长。
他将她翻了个身,让她面对水珠逶迤的落地窗。
被折腾得差点站不住。
雨下了又下。
水汽氤氲的落地窗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纤细的手印。
“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想的是谁?”朝驭京突然发问。
语气云淡风轻,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只允许一种答案的送命题。
是他那不正常的占有欲又在作祟。
可凭什么呢?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也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就算是女朋友,他也不该这么对她。
一时之间,虞岁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大的勇气,咬着唇说:“你没资格这么管我!”
这话一出,她能感觉到他明显停了一瞬。
“我没资格管你?”朝驭京重复念叨了这一句。
“对!”虞岁说,“你就是没资格!”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声,反问她:“那我有资格干什么?”
“干.你吗?”
他说的是实话,明明两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可他那么直白露骨地说出口,她还是觉得刺耳。
她觉得自己是要继续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更多的情绪是委屈。
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喘/息,窗外的雨落下帷幕。
她背对着他,朝驭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音。
呼吸不自觉一紧。他圈住她的腰,问:“你哭什么?”
“我没哭。”她倔强地咬着唇。
没反驳她的谎言,他又将她转过身来。
蓝色领带掉在地上。
眼前重获光明。
朝驭京捧着她的脸,皱着眉说:“刚刚不还挺能吵的吗?”
虞岁别开视线,不理他。
“说话。”朝驭京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僵持了好一会儿,虞岁才哽咽开口:“…又不是我自己想去相亲的,我家人在操心我的终生大事。我又不喜欢那个男人,今天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
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落下。
当愤怒的白羊收起她的獠牙,重新露出柔软脆弱的那一面之时,会更加惹人怜。
无论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这一瞬间,他的脾气就消了。
朝驭京轻轻吻着她泛着水光的眼睛,宽厚的掌心从她的脖颈抚到纤薄脊背。
声音放得很轻:“是我误会你了。”
这样的话并没有打消她的委屈。迟来的愤怒一点一点占据上风。
虞岁推开他的手,扭过脸去不看他。
他碰一下。
她推一下。
循环往复。
最终,朝驭京只得妥协哄着。
“作为补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好吗?”
虞岁怂了怂鼻子,这才看他一眼:“什么都可以?”
朝驭京“嗯”了声:“你说。”
恍惚间,她的脸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坚定表情,让他有些莫名的心悸。
下一刻。
他看到她抬手抹了抹眼泪,炯炯的双眸一瞬不瞬看着他说:“我们结束吧。”——
作者有话说:狼狗最后会被驯成奶狗的。[合十]
第43章 沉沦
“这个不行。”朝驭京想也没想地回答。
“你刚刚还说什么都答应。”虞岁咽了咽酸涩的喉咙,声音发哑。
“……”朝驭京垂下眼睫,默然片刻,才说,“还没到一年。”
虞岁:“当时说好的最长一年,不是一年。”
朝驭京:“总之,没到。”
虞岁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就觉得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怎么天真地以为他说到就会做到呢。
他这个人,向来和君子这个词不沾边。
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事争到最后也没个解决。
她不想深夜跑回江家,更不想跑出去住酒店。
这是她租的房子,凭什么她要走?
可这男人又死皮赖脸地不走。
她只好让他去睡客厅。
他就真的乖乖去睡客厅了。
深夜。
月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虞岁睁眼看着。莫名其妙的,怎么也睡不着。
咔哒一声——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毫无防备地,身旁多了个人。
腰从身后被人圈住。
她明明记得她是锁了门的。
虞岁慢半拍反应过来,朝驭京有房门钥匙。
朝驭京下颔浅埋进她柔软的发丝,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声,慢慢闭上眼睛。
虞岁朝一边侧着睡,半边身都压麻了,依旧一动不动,也不翻过去。
“还没睡着?”他冷不丁开口,给她吓得一惊。
虞岁并不想理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下一刻。
朝驭京把她翻过来,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
虞岁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我睡着了,你吵到我了。”
那纯粹的黑瞳在月光照耀下,点缀着星点的光,直勾勾看着她。
“你睡着时候的呼吸不是这个频率。”
虞岁:“?”
朝驭京继续说:“正常情况下每分钟十七次,睡着时十四次。”
“做/.爱时三十五次。”
“……”虞岁懵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不想理他,又负气地翻过身去。
下一刻,他的胳膊又像铅一样搭过来。耳边灼热的鼻息喷洒,他低声说:“新建十座儿童福利院,可以吗?”
这算什么?
他深思熟虑了一晚上的补偿方案吗?
新建?十座……?
“二十座?”
虞岁蹙起眉头。
“三十座?”
“……”她再不理他,可能全国都要建起福利院了。
“你没事吧?”虞岁没好气地说,“钱多了就扛个麻袋去人民广场的天桥上站着撒。”
“好啊,你陪我一起。”朝驭京说,“什么时候去?”
虞岁差点
被气笑。
这人的脑回路永远和她不在一个频道。
“你很闲吗?闲着就去早餐铺排队吧?正好我也饿了,想吃那家的第一份早……”
她话还未说完。
朝驭京就立刻起身了。
他知道她说的就是上次那家早点。
虞岁蹙了蹙眉,拿起身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朝驭京已经穿好衣服往房门外走了。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
并没有想真的吃那家的第一份早饭。
凌晨两点半,人家早餐铺也没开张。
虞岁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喊他。
但很快残存的怒意占据上风。
走吧。
走了好!
谁让他那样对她。
最好排队的时候,蚊子把他咬死!
后半夜,虞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闹钟铃声响起,她才睁开眼睛。
朝驭京一身得体西装坐在床边,漆黑的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盯着她。
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保温桶。
虞岁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她昨晚和他吵架了。朝驭京半夜跑出去买早饭了。
不得不说,隔了夜,再加上他这一顿操作,她心中的气消了不少。
昨晚他绑了她,却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她想起他之前说的,“以后一定都让你先爽够”。
他确实做到了。
可他不由分说地冤枉误会她,对她说出那些刺耳的话,她不该轻易原谅他。
见她醒来,朝驭京像个没事人一样,率先开口说:“你家人操心你的终生大事?要不——”
他把脸凑了过来,瞳孔漆黑发亮:“哥哥勉为其难娶了你?”
虞岁从床上爬起来,别开视线,想也没想说:“不用你操心。”
朝驭京喉结轻滚,收回晦暗不明的视线,起身站到了窗台边。
洗漱收拾好,吃完早饭后,两人同上一辆车去了公司。
刚来华讯那一会儿,他就要求她和他坐一辆车。他喜欢把车霸道地停在门廊中央,过于惹眼。
虞岁不愿意,她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从他的车上下来。
她要自己开车去,朝驭京便把她当成专属司机,死皮赖脸地要坐她的副驾驶位。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她坐他的车。他让司机把车停在地下专属车库,之后两人从专属电梯上楼。
要是她临时有什么事,他就让司机把她的车再开过来。
除了工作的那一会儿,两人几乎都待在一起。有时候,他还会找各种由头喊她去办公室。
到达工位,虞岁放下斜挎包,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虞岁拿起手机一看,是林漫发来的消息。
问她和裴云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虞岁只说两人不合适。
林漫说没关系,又张罗着给她介绍别的更优质的男人。
虞岁想了想,还是决定彻底打消对方让她相亲的念头:【林阿姨,不用了。】
【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林漫惊讶得不行,直接打来了电话。虞岁没有接,说在公司。
林漫这才继续回消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跟阿姨说呢?】
虞岁信口胡言:【才在一起没多久,感情不稳定,就没想着说。】
林漫:【好好,我知道了。】
【你要是早说,阿姨也不让你去相亲了呀。】
【你们好好处,过段时间带回家给我们看看啊。】
虞岁硬着头皮,抱着能拖就拖的心态:【行。】
和虞岁聊天结束,林漫立刻把聊天记录截图给江叙白:【你妹妹有男朋友了。】-
纵使之前江叙白就隐隐猜到虞岁可能有男朋友了,但看她就这么坦诚地说出来,确认这件事情之后,他心里又是一番不一样的难受。
到底是哪个混小子拐走了他的妹妹?
才刚刚在一起没多久,就敢这样吻她的脖子?
江叙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他不愿意多想。
也不敢多想。
这日他难得早早下了班,喊朋友一起喝酒。
包厢内,震耳欲聋的音乐,烟草酒精混杂的气息。
江叙白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意识越来越混沌,喉咙发苦发疼。
他拿出手机,情不自禁地拨打通了虞岁的手机号码。
响了好一会儿,那头才接通。
江叙白没说话。
“喂?哥?”
江叙白捏着高脚杯的手发紧:“岁岁,下班了吗?”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朝驭京的声音:“四点半就下班?你当华讯做慈善的呢?”
江叙白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在岁岁旁边?”
朝驭京:“喊我的陪同口译来办公室,有问题?”
虞岁赶紧抢过手机,说:“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江叙白报了个地址,又说:“我喝多了,头疼,你能不能……”
下一刻。
电话那头又传来朝驭京冷冰冰而欠揍的声音:“喝多了就躺那死一会儿,别想拐我的人去给你收尸。”
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声音。
华讯总裁办。
虞岁蹙着眉头看着朝驭京:“你凭什么挂我电话?”
朝驭京叠腿坐在办公椅上,散漫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要处理私事。”
虞岁耐着性子说:“那请问朝总,您这次喊我来是有什么正经事?”
朝驭京把厚厚的一沓资料往前一推:“过段时间有个跨国会议,你陪我去。会议资料给你,提前熟悉一下。”
虞岁接过资料,没想到这次是真的有正经事。
朝驭京:“今晚在公司加班把资料熟悉完吧。”
虞岁:“……”
“我回家熟悉不行吗?”
“你是回家?还是去接你哥?”朝驭京挑眉。
“我先接我哥,再回家。”虞岁耐着性子说。
“那不行。”朝驭京说,“你占用了该加班的时间。”
“……”虞岁差点被气笑。
这是人该说的话吗?
朝驭京说:“你哥都快奔三的人了,喝点酒死不了,用得着你去接他吗?”
“他喝酒容易误事,江爷爷知道了会生气的。”虞岁没好气地说。
虞岁挺不懂男生之间的友谊的。她感觉朝驭京很喜欢说江叙白的坏话,很喜欢怼他。但两人的关系又好像挺不错。
没再多想,虞岁拿着资料,转身就要走。
朝驭京忽地从身后拽住了她的手腕:“你回去看资料,我去送这酒鬼回家。”
私人会所包厢。
身旁的朋友见江叙白一杯接一杯、满脸愁苦的模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总,这是怎么了?”
“秦家大小姐的电话吗?你不会又想跟人家和好了吧?之前都闹得那么难看了,应该不会吧?”
“我还挺好奇你们到底怎么了。前段时间和秦大小姐不还甜甜蜜蜜的吗?秦老爷子寿宴那天我还看到你们打kiss了。”
“你该不会是和你那前女友又搞上了吧?”
“……”
耳朵里像是被塞了团厚厚的棉花,那些嘈杂的声音全被捂得严严实实,半点也渗不进大脑里。
“刚刚江总是不是在给她妹妹打电话啊?”
“啊?是妹妹吗?”
“他妹妹怎么还不来啊?”
“应该很快就来了吧?以前江总一个电话打过去,小妹妹没一会儿就过来接他了。”
“江总那小妹妹是真乖哦,我要是有个那么听话的妹妹就好了。”
“……”
耳边堵上的棉花消失,议论声音又像潮水般涌入耳蜗,泡得他心里都在发胀。
以前他和朋友喝酒,亦或是商业应酬喝多了。只要给虞岁打个电话,她二话不说就会过来。
她身材纤瘦,却会尽力撑着他走。她陪他回家,给他煮醒酒汤,第二天还会关心问他头还疼不疼。
可现在,她不会了。
她有自己的另一半了。
不知过去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
江叙白觉得头越来越疼,胃部像火在烧。
恍惚间,包厢门被推开。
朝驭京迈着长腿走进来,站到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江叙白问:“怎么是你?岁岁呢?”
“加班。”朝驭京双手抱胸,混不吝地说,“没空来接你这个酒鬼。”
撕心裂肺的情歌震耳发聩。
酒精刺激大脑,情绪上头。
江叙白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吐露心事:“我妹妹有男朋友了。”
“什么?”朝驭京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江叙白:“她亲口和我妈说的。”
朝驭京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薄唇勾出似有若无的弧度。
“但是没关系,他们感情还不稳定。”江叙白晃了晃酒杯,忽地笑了下,“我可以让他们分手。”
下一刻。
朝驭京漆黑冷淡的眉眼斜过来——
“你是畜牲?”——
作者有话说::P
第44章 沉沦(小修)
江叙白随他骂,也不为自己辩驳。
烈酒灼喉,他垂着眼睫,继续说:“岁岁一向最听我的话了,我让她分手,她一定会分手。”
朝驭京捏紧拳头:“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去数一数我家狗身上总共有多少根毛。”
江叙白哑着声音,自顾自说:“朝夕相处了十年的妹妹,围在我身边转了十年的妹妹……她怎么会突然就有男朋友了呢…怎么会呢……她怎么能有男朋友呢……”
“咸吃萝卜淡操心!”朝驭京胸腔发颤,“你妹妹都这么大了,谈个恋爱怎么了?结婚都没问题了。”
“不可以!”江叙白情绪激动起来,“她不可以和别人结婚!”
朝驭京皱着眉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头疼欲裂,心里酸涩的情绪翻涌,江叙白已经掩盖不住自己的心事了。
“我…喜欢她……”
朝驭京感觉自己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紧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她要两情相悦了吗?
“我要和她告白。”江叙白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现在就告白……”
朝驭京简直要气疯了,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你想死了?做小三天打雷劈不知道吗?”
江叙白愣住,踉跄着去抢手机。一个没站稳,重新跌坐回沙发。
“那我让她先分手。”
朝驭京声音发颤:“你凭什么以为你让她分手她就会分手?”
江叙白勾唇笑了下:“我和岁岁十年的感情。我就不信,一个从天而降的外来人能比得过。他凭什么……”
咚一声——
朝驭京直接把江叙白的手机扔到了茶几上的酒杯里。
透明的液体溅出来,濡湿他青筋虬髯的胳膊。明明是冰凉的,却像是滚烫的火星在烧。
“不是你说的妹妹永远都只是妹妹,没有任何别的可能吗?你现在这个死样子是做给谁看?”
江叙白头昏脑胀,缄口不语。
窝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虞岁觉得最近的朝驭京有些反常。
她不知道这反常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似乎与这个跨国会议有关?
那天他去包厢见过江叙白回来之后,直接要走了她的手机,说是跨国会议那边要录入什么陪同译员的信息。
当时她没多想,就给他了。
以前工作的时候她还能和他分开一会儿,但最近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她绑在身边,动不动就借着检查会议资料熟悉情况喊她去办公室。
他不让她回江家,说她本职工作没完成好不该想着回家。
他谆谆教导她,要一心扑在事业上。
虞岁觉得自己对跨国会议的资料已经了然于心了,但朝驭京总是能挑出她的错来。
那厚厚的一沓资料她看完了还不行,他又给她找来了更厚的一沓,说是补充材料。
虞岁简单翻了翻,觉得补充材料太过宽泛,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朝驭京像是一个要上战场的人,长官似的一次又一次教育她说:
“充分准备才有可能超常发挥。没听说过吗——”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虞岁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继续,还能说出什么哲理来?”
朝驭京挑眉:“俗话说,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还有呢?”
“晴带雨伞,饱带饥粮。”
“还有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别说了……”
“我要说。”
“枕戈待旦,严阵以待。”
“Prepareforarainyday。”
“……”
“……”
她突然就感受到,这人上学时候语文成绩应该挺不错的。
跨国会议前一天,两人伙同相关业务人员乘飞机飞往了伦敦。
伦敦的夏天不像宜城那么热。高奢酒店外,绿油油的草坪上长满了人。太阳刚刚好,时不时一阵凉风吹过。
会议当天早上,虞岁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床边放了好几条五颜六色的领带,给她吓得顿时困意全无,从床上爬了起来。
“帮我选一条今天戴。”朝驭京坐在床边,一身黑色衬衫,纽扣破天荒扣到最上面一颗。
虞岁暗自松了口气,随意选了一条咖色的递给他。
刚刚她差点以为,他把这当成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情/趣,要她亲自选一条绑她。
朝驭京没接,挑眉问她:“会系吗?”
虞岁老实点头:“会,跟网上视频学过。”
朝驭京握住她的手来到胸膛前,雪白喉结轻滚:“帮我系。”
他偏着身子坐在床边。她盘着腿坐在床上,伸手捋顺高级质感的咖色领带,绕过他的脖颈交叉,环绕。
由于是第二次系,这次虞岁的动作更加熟稔。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系,还是帮江叙白。那时的她都不敢说自己是特意跟网上视频学的,只说学校礼仪课教过。
一个完美的温莎结出现在男人胸腔前。
朝驭京忽然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虞岁没好气地说:“想着刚刚怎么没趁机勒死你。”
朝驭京并没有跟她继续开玩笑,漆黑冷淡的眉眼盯着她,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以前帮别人系过?”
虞岁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知道?”
“手法太过娴熟,不像是第一次。”
虞岁想要抽回手,并没有成功:“我技术本来就好,这是第二次。”
朝驭京握住她的那只手力道更重:“第一次是帮谁?”
“我哥。”虞岁老实回答。
这话一出,她感觉朝驭京脸色都变了,说不出的阴冷。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连这个也要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虞岁想,他要是再乱发脾气,她就真的不理他了,直接搬回江家住。
还好,朝驭京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他只是牢牢圈住她的腰,下颔抵在她的颈窝,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漆黑的发丝垂落,似有若无蹭过她的脸颊,熟悉的木质沉香萦绕鼻尖。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她能感受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以后别给他系了,好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微不可查的轻颤。
一向桀骜骄矜的人,露出难得的温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很难让人招架得住。
“好。”虞岁听见自己不假思索地这样回答。
下一刻,埋在她脖颈边的脑袋动了动,温热的唇瓣从她的脖颈亲到耳垂,又去啃咬她的下唇瓣,撬开牙关,吸入舌尖吸吮。
虞岁闭上眼睛,尝试去回应他。
直到修长骨骼的硬感顺着大月退内侧探入,覆上她的敏感柔软,她才睁开眼睛,软着声音提醒他:“别……会迟到的。”
“不会,我不进去。”
朝驭京沉着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今天早上只让你爽。”
……
此次会议聚焦生物医学工程领域,探讨医学影像技术、生物医学信号处理等内容。
华讯的医疗智能手表研发涉及的传感器技术、数据处理等方面可在会议中与专家交流,获取前沿技术思路。
偌大的会议室。
朝驭京坐在会议桌的主宾位,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正襟危坐,举止从容矜贵。虞岁坐在他的身旁,白色西服裙勾勒出窈窕身形,优雅大方,干练利落。
他说一段,她翻译一段。对方的回答谈判中有些潜台词,她也能精准捕捉并传达。
铿锵有力、清晰坚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千万人的耳边。
由于准备充分,这次会议从头到尾的交流都很顺利。
掌声雷动,人声鼎沸。朝驭京好几次都没忍住偏头,觉得身旁的姑娘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会议结束,陆续有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邀请虞岁一起吃饭,虞岁一个一个摆手拒绝。
到最后,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士兴冲冲跑过来的时候,朝驭京脸色冷得发白,又偏头看了她一眼。
她好像太惹眼了。
惹眼到他又一次想把她拉到阴暗处藏起来。
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永远都只属于他一人。
可阴暗处怎么可能藏得住光。
不等她开口,朝驭京冷冷说:“Sheismarried.Herhusbanddoesntallowhertohavemealswithothers.”(她已经结婚了,她丈夫不让她和别人一起吃饭)
他带她快速离开现场。
两人一起找了家餐厅吃午饭。
店内布置浪漫典雅,灯光柔情蜜意,四处都是热情盛放的红色玫瑰,空气中花香和食物香气四溢。
透过玻璃门,虞岁无意间看到外面一串糖葫芦般排列行进的大型天线宝宝玩偶。
倏地,最前面的紫色天线宝宝突然停住脚步,后面紧跟着的几个彩色宝宝没反应过来,咚咚咚咚咚一个撞一个。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女孩侧着脸,几缕碎发别在纤白的耳后。长眉舒展,眼睫蝶翼般卷翘,鼻梁清秀高挺,唇红齿白。
朝驭京看着,嘴角也不自觉勾起弧度。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要过去合照吗?”
虞岁“啊”了声,慢半拍似的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饭,走出餐厅。过去才发现,想和这些玩偶合照的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虞岁看着眼前龙一样长的队伍,毅然决定打退堂鼓。
正准备离开,一眼瞧见旁边的绿色草坪上躺着好几对年轻的小情侣。
有位穿衬衫马甲的外国女人看到他们,不疾不徐走过来,标准的英式发音,问他们要不要参加情侣活动,可以插队拍照,还有精美礼品。
虞岁这才迟钝地发现,刚刚吃饭的餐厅是一家情侣餐厅,难怪四处都是红色的玫瑰花。
虞岁摆了摆手,正想说两人不是情侣。
朝驭京却提前一步答应下来。
虞岁觉得光天化日之下和他一起参加这种活动有些不对劲,有一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被强行暴晒在阳光之下的感觉。
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说:“不用了吧。”
朝驭京挑眉:“我们就这么见不得人?”
“……”虞岁用沉默告诉他,她就是这样想的。
朝驭京垂下眼睫,顿了顿才说:“担心什么?这里没人认识我们。”
话音刚落,他不由分说地牵起了她柔软的手,径直往草坪处走。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天才情侣活动。
——女方坐在男方的背上,男方趴在草坪上做俯卧撑。做几个俯卧撑就可以插几个队,做得最多的情侣可以获得一周免费的情侣酒店体验券。
所以这些躺在草坪上的小情侣都是在参加活动的。
朝驭京脱掉西装外套,松开领带,衬衫衣袖挽起到手肘,打量的目光略过面前长长的队伍。
趴下。
虞岁将他的西装和领带拿在手上,愣愣看着他,没有动静。
“坐上来。”他喊她。
“……”虞岁咽了咽喉咙,这才盘腿坐上去。
为了减轻重量,她还是把他的衣服扔到了一旁。
劲瘦的双臂绷紧用力,青筋凸起,张张合合。虞岁坐在上面,身体随着他手臂的运动起起伏伏。虽然底下一直在动,但他的力量节奏很稳,她坐的也很稳。
在很多个夜晚,朝驭京也是这样的动作,只不过那些时候她都是在下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感受他温热的鼻息,掌心覆盖他宽厚的脊背抓磨。
虞岁拍了拍脸,努力不去回想那些旖旎的画面。
原本旁边的小情侣们趴在草坪上气急败坏地互相指责,女方埋怨男方体力不行,男方埋怨女方体重太过。
而此刻,全场都被完全合拍的两人吸引了注意力,一起数着他们做了多少个俯卧撑。
这比千万人在场的口译现场还让人紧张。虞岁被看得实在不好意思,脸颊染上火烧云般的红晕。
她垂眼看着不远处,刚刚被她扔掉的西装外套,心中后悔极了。
就不该扔!
盖在头上多好……
“……”
“Ninety-seven!”
“Ninety-eight!!”
“Ninety-nine!!!”
“Onehundred!!!!!”
全场哗然。
“Wow,stop!Youguysareundoubtedlythechampionstoday!!”(哇,停下吧,今天你们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随着外国女人捂着嘴巴宣布停止,朝驭京这才停了下来。
虞岁赶紧从他背上跳了下去,朝驭京站起身来。虞岁躲在他的背后,鼻尖似有若无扫过他的衬衫面料,耳垂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最后两人拿到了一周免费的情侣酒店体验券,也如愿夺得优先和天线宝宝合照的机会。
“Youcangetcloser.”大胡子摄影师挥手指导动作,笑着让两人靠得近一点。
见虞岁丝毫没有靠近他的意思,朝驭京直接上手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
咔嚓——
两人第一张合照定格。
回酒店的路上,虞岁抬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好奇问他:“你都不累的吗?”
“放心。”朝驭京攥住她的手,放在掌心反复揉搓,似笑非笑地说,“晚上还有力气。”——
作者有话说:双标朝:做2+1?呵……老婆我来了。
别人?天打雷劈!-
这章出现了很多关于要做好准备的句子是谚语~
第45章 沉沦
回酒店后,朝驭京用行动告诉她,他真的还有很大的力气。
他抱着她去洗澡,在水汽氤氲的浴室吻遍她的全身。
难得的,他冷眼看着她颤.栗沉沦。
他要她直面自己的欲/望,要她亲口承认她需要他。
虞岁从前对这些事情是懵懂保守的,却在他这,一次又一次做出打破自己想象的过于出格露骨的事情。
可怕的是。
她不知不觉就沉溺于其中。
朝驭京不厌其烦地向她反复确认,看她红着脸一遍又一遍点头,想要。他吻着她酡红的脸颊,看她为他动.情的妩媚模样。
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她的声音轻柔似羽毛
,却胜过烈酒猛药,让人浑身上下血液倒流,肾上腺素飙升。
等她鬼使神差地被他牵着走的时候,朝驭京就不疾不徐坐在那,深邃漆黑的眼眸抬起,看着她,嗓音勾人的蛊惑。
他从后圈住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啃咬抚托的力度随着她的幅度忽轻忽重。
虞岁身形纤瘦,平日里学习工作久坐不爱运动,这导致她体力并不太好。到后面,还是被托着起落。
伦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夜雨,湿润的风里,藏着泰晤士河起伏的潮声,舒爽欢乐得让人瞳孔涣散。
他毫不吝啬夸着她。
好听。
从浴室,到床上,到飘窗,到地板……一切世俗和理性被抛之脑后。
一切本能和冲动不讲理地、带有摧毁性地席卷碾压发酵。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和她一起这样死掉。
常年不爱运动的人,在今夜耗费了过量的体力。虞岁的肚子在深夜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江家早中晚三餐极其规律,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虞岁在江家待了十年,自然就没这习惯。
可朝驭京立刻穿起了衣服,说一起出去吃饭。
虞岁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果断摇摇头:“太晚了。”
朝驭京挑眉,“明天又没有什么事情。”
“也不是很饿。”虞岁想了想,又说,“吃夜宵还容易长胖。”
朝驭京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瘦得跟猫似的好看吗?”
他突然拖腔带调地啊了声,修长指骨抬起,开始解衬衫纽扣:“我知道了,你还想和我再……”
虞岁立刻心领神会,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走!我们这就走!”
他带她去了一家高空餐厅吃招牌菜。鸭腿华夫饼、烤章鱼和烤牛脸肉起司……一边享用美食,一边俯瞰伦敦夜景。
城市霓虹轮盘缓缓转动,将七彩光晕洒在远处的河面上。
虞岁一边吃,一边观看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一个一个发光的方形盒子升升落落,绚丽又静谧。
朝驭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直接问:“想坐吗?”
虞岁“啊”了声:“这么晚了,还去啊?”
“想去就去。”他说,“不要管其他的。”
她就这样。
又鬼使神差地和他一起去了。
坐过摩天轮,朝驭京又带她去夜市散步。
夜风徐徐,树影婆娑。路灯投下昏黄的灯光,在地面映出一高一低手牵手的影子。
在皎洁的月光下,两人十指相扣,像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情侣。
虞岁再次看手机的时候,都快凌晨三点了。
朝驭京忽然问她,要不要去海边看日出。
虞岁纳闷:“这哪里有海?”
“想看就有。”他说。
最终,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带她去了最近的海边。路上虞岁睡着了,醒来是在朝驭京的怀里,他抱她一步一步走到沙滩上。
徐徐的海风吹得脑袋清醒起来,虞岁坐在软绵绵的沙滩上,鞋里面渗进了小小的沙粒咯着脚底。
海水拍打海岸,翻起一朵朵洁白的浪花,橙黄色的光晕缓缓从海平面跃起,无与伦比的美丽。
虞岁偏头,这才发现——
身旁的男人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乌黑浓密的眼睫垂着,漆黑的发丝被海风吹得恣意飘动。
她没喊他,只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鸦羽似的眼睫。
这是虞岁终生难忘的一整天。
她总是恪守规矩循规蹈矩,而朝驭京总是随心所欲离经叛道。
她也就跟着他一起随心所欲、放纵任性。
在他这里,她好像越来越不像自己。
可不得不说,她竟然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虞岁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回到伦敦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两人在酒店房间补了半天的觉。
直到傍晚杨秘书过来敲门,问晚上是否还回国,两人才醒来。
朝驭京没说回,也没说不回,只是让杨秘书先走开。
虞岁立刻起床,准备换衣服。
朝驭京把她拉到怀里,从身后紧紧圈住她:“不回去了。”
虞岁:“那明天回去吗?”
“不回去。”朝驭京回答。
“……后天?”
“永远不回去了。”他说。
虞岁只当他在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机票都买好了,你这不是浪费吗?”
“你觉得在这不开心吗?”朝驭京没理会她的话,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
虞岁想了想说:“但总是要回去的呀。”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虞岁这才觉得,他可能不是在开玩笑。她转过身来看着他,认真回答:“华讯在国内啊,家人在国内啊,朋友也在国内啊。”
朝驭京伸出修长指骨,指腹一点一点描绘她的眉眼:“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行吗?”
虞岁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朝驭京:“为什么不可能?”
虞岁被问懵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就是不可能,不现实。”
“非要回去吗?”
“对。”
——沉默。
虞岁垂下眼睫思考,觉得他可能是实在喜欢这里的生活。可就这么突然说出永远不回去的话,实在是不现实。
想了想,又说了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来。也不一定非要来英国,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朝驭京这才掀起眼皮看她:“你想去哪里?”
“新加坡、意大利、塞尔维亚、尼泊尔……都可以。”虞岁问,“你想去哪呢?”
“都行。”
朝驭京顿了顿,又说:“不去美国就行。”
虞岁没去深究,不假思索地答应:“好。”
最终,两人在伦敦多待了一天,于第二天上午一起飞回了国内。
到宜城城东机场,司机驱车过来接两人。
车窗打开,风吹得发丝乱飞,熟悉的风景快速后退。
快要到午餐时间,虞岁忽然想起,她好像很久没回家了:“我想回家一趟。”
闻言,朝驭京攥住她的手一紧。他问:“为什么要回去?”
回家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虞岁有些莫名,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很久没回去了。”
朝驭京睨着她,没得商量的语气:“最近公司忙,过段时间再说。”
“……行吧。”虞岁好脾气地答应下来。
最近家里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不然江叙白和林漫会给她打电话。
“对了,”朝驭京放下她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腰。在她脸上狠狠吸了一口,吸猫似的。忽然发问,“你那辆车是谁送你的?”
“我哥。”虞岁坦然回答。
朝驭京挑眉,毫不客气道:“借我开开。”
虞岁“啊”了声:“你不是有车吗?”
“就想开开你的。”
虞岁:“……”
“行吧。”
虞岁实在是没有想到,她那辆车将会那么命运多舛。
晚上两人在餐厅包厢一起吃饭的时候,朝驭京平静地向虞岁坦白:“下午开你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了。”
虞岁瞪大眼睛,目光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圈:“你没事吧?”
“我没事。”朝驭京将切好的牛排端到她的面前,云淡风轻的语气,“车有事。”
虞岁松了口气:“人没事就行,车送去修一下就好了。”
“我把它卖了。”朝驭京轻挑眉梢,“撞过的车,不吉利。”
“啊?”虞岁懵了。这才短短半天,一辆几十万的跑车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吃完饭,我赔你一辆新的。”
“……”虞岁顿了顿,没好气地说,“你卖了多少钱?可以抵一点。”
“不记得了。”朝驭京说,“卖的钱全捐了。”
他不想她再用江叙白送的任何东西。
一点和他有关的钱也不行。
“啊?”
“我爱做慈善。”
虞岁:“……”
精分呐。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的,他不是慈善家。
但她现在已经对他随心所欲的为人处世态度见怪不怪了。
难得他愿意做慈善,这也算是好事。
她懒得和他多做计较。
虞岁:“算了,我不要了。”
“为什么?”朝驭京皱了皱眉。
“买来也用不了几次,天天不都坐你的车。”
“那不行。”朝驭京说,“买在那放着,看着赏心悦目。”
虞岁:“……”
两人说话间,虞岁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虞岁滑动手机接听:“喂?”
“岁岁?”
江叙白的声音。
虞岁纳闷:“哥?你换号码了吗?”
江叙白没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说:“你怎么把我微信删了?电话也拉黑了?”
虞岁瞪大眼睛,下意识想否认:“我……”
话未说完,她突然想到,前几天朝驭京要了她的手机,当时说是录入陪同译员的信息。
难道,是他做的?
虞岁蹙眉看向始作俑者。
朝驭京食指轻托下颔,漆黑眼眸直勾勾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丝毫没有被逮到做坏事的慌乱感。
偏偏她现在在打电话,也不好跟他争执。
虞岁只好说:“手滑了。”
江叙白觉得莫名其妙:“手滑?”
他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
就是——
“是不是你男朋友做的?”
虞岁头皮一紧,下意识想说不是。可手滑这个解释实在太过荒谬,手滑拉黑好友就算了,怎么可能又同时把手机号码也拉黑了呢。
原本一言不发的始作俑者忽然凑了过来,瞳孔漆黑明澈,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告诉你哥,是我做的。”
第46章 沉沦
虞岁不知道朝驭京到底在做什么。
又想发什么疯。
她当然不敢这样说实话。
见她丝毫没有坦白的意思,朝驭京直接圈住她的腰,对着她白皙的脖颈狠狠嘬了一口。
“你干嘛?”虞岁没忍住斥了他一声。
“……”这嬉戏打闹的声音穿过手机,刺得江叙白耳膜都在疼:“岁岁?”
虞岁这才努力忽视掉脖颈上的啃咬,平心静气地继续打电话:“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江叙白的心在滴血,不知道自己该再问些什么,一切答案尽在不言中。他不再纠结那无用的问题,只轻轻问一句:“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虞岁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
“回去吧。”朝驭京伏在她的耳畔,低沉冷冽的声音电流般漫入耳蜗,“带我一起去。”
虞岁慌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叙白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指尖掐到了掌心里。
虞岁放下手机,掰开圈在她腰上的双臂:“我回家,你过去干什么?”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散漫道:“你家保姆做的饭好吃。”
虞岁:“……”
她懒得再和他掰扯这个问题,继续兴师问罪:“你删我哥微信做什么?还拉黑他电话?”
“看他不爽。”朝驭京理所当然地说,“天天喊你回家做什么?你家是有什么王位要你继承吗?”
虞岁也不知道这男人又在抽什么风。
难道他是觉得,她回去会再去相亲?
算了。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回去也行。
他这几天表现都挺好的,她也不想和他因为这些小事吵架。
晚上回家。
朝驭京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加班。
虞岁窝在床上刷着国际新闻。
手机忽地来了一条新消息。
江清玥:【明天早上爷爷过来,你回来吗?】
虞岁顿感惊喜。想也没想,直接回复:【回来!】
这些年江爷爷都在乡下老家待着。他发达后不忘初心,把老家建设成了一个度假村,很大程度带动当地经济发展。
宜城距离江爷爷老家路途遥远,平时只有快过年的时候,虞岁才会和林漫江颂他们一起回去看江爷爷。
如今老人家难得过来一趟,她肯定不能不回去。
回完消息,虞岁抬眸看了眼正在办公的朝驭京。男人背对着她,肩背宽厚,深邃眸光凝于电脑屏幕之上。
似是察觉了她的视线,朝驭京忽然回头看她:“谁这么大晚上找你?”
“……”虞岁倏然想到,朝驭京最近都莫名其妙地不让她回江家。若是她如实和他说的话,他可能又要限制她了,或者是说什么和她一起回去的话。
思及此,虞岁决定不说实话:“我室友,跟我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朝驭京垂着眼睫,没再多说什么。
转过身去,继续对着电脑加班。
虞岁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回去。
公司那边请假是没有问题的,半天时间的假条不会到朝驭京的手里。
可这些天他和她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她一旦不在,肯定会被他发现。
该怎么让两人分开一会儿呢?
有了。
如果她让他去买东西……
他会去吗?
按照最近他的心情,应该是会的吧?
犹豫再三,虞岁还是没忍住开口:“……明天早上我还想吃那家早餐。”
“好。”朝驭京虽是看着电脑,但把她的话语听得很清楚,立刻回答,“你醒来就有。”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
她又想到,那家早餐的时间太早了。
失策了。
她仔细想了想,又想到有一家很受欢迎的甜品店,开门时间大概在七点半,去迟了排队也得好几个小时。
虞岁立刻把地址给朝驭京发了过去:“算了,我还是更想吃这家甜品店的泡芙和麻薯。”
手机消息响了一下,朝驭京低睫查收。
“那你过来亲我一口。”
虞岁知道他这是答应的意思,除了回家这件事情,最近他好像都很好说话。
她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站到他的身边,对准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就这?”朝驭京挑眉。
闻言,虞岁又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
“就这?”他又来了一句。
“那不然呢?”虞岁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朝驭京总是会不厌其烦地要她主动亲他,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在他脸颊留下轻轻一吻,极少数情况下会亲他的唇。
但现在。
他似乎已经不满足仅仅如此了。
下一刻。
朝驭京一把将她扯入怀里,湿热的吻急促堵上,他的舌尖强势探入,在她的口腔翻来覆去搅动,深得近乎到了喉咙。
虞岁细瘦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扬起下颔,艰难卷着,回应他渡过来的一切。
此刻他的舌头像果冻一样湿软,但在做那些她曾经不想尝试的事情的时候,又会变得很硬。
他一向切换自如。
修长指骨探入睡裙,薄薄的白色布料几近透明,指尖一片湿润滑腻。
“妹妹,”他的眉眼间压着混不吝的笑意,温热的鼻息喷洒耳畔,嗓音喑哑低沉:“都还没碰呢,怎么就……”
察觉到他要说什么,虞岁满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咬了他一口,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朝驭京一点没有怕疼的意思。
她不让他说。
他偏要说。
“好湿。”
“乖宝宝,真棒。”
“……”
怒斥嗔怪悉数终止,不知不觉间变成婉转轻啼。
结束后,虞岁脑袋贴在他起伏的胸膛前,忽然想起正事:“明天早上你可以迟点去买,多睡一会儿。”
朝驭京躺着,指缝穿过她的发丝拨弄,不假思索地说:“好。”
翌日,天刚蒙蒙亮,朝驭京便起身洗漱穿戴好。
她想让他做的事情,他从不会让别人代劳。
他先买好早饭,送了回来。
房门被打开,保温桶哒一声放到床头柜上。虞岁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隙。
朝驭京转身关门的瞬间,虞岁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咔哒一声。
房门关上。
等到外面的动静完全消失,虞岁才从床上爬起来。她本来只想让他买甜品,没想到他也去买早饭了。
走到浴室去洗漱。
站到洗手台的镜子前,虞岁倏然注意到自己的脖颈,有一颗草莓的位置太高,衬衫衣领也遮不住的程度。
她抬手摸了摸,思索再三,还是拿出粉底和遮瑕霜涂涂抹抹。
吃过饭收拾好之后,虞岁去附近的商场逛了
逛,买了些酒水营养品,驱车回到江家。
推开客厅的门,并没有发现江爷爷的身影。
厨房里佣人在忙碌早餐,虞岁走过去问:“江爷爷回来了吗?”
佣人摇摇头:“没有看到呢。”
虞岁纳闷。
难道是她回来得太早了?
虞岁踩着高跟鞋,转身上楼,噔噔前往江清玥的房间。
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有人来开。
门没锁。
虞岁还是自己进去了。
可房间内并没有江清玥的身影。
正打算发消息问她江爷爷几点过来,身后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清玥出去玩了,爷爷也没有回来。”
“哥?”
虞岁转身,对上江叙白晦暗不明的视线。
“那清玥怎么和我说,爷爷今天早上要过来?”
“我让她给你发的消息。”江叙白自嘲似的笑了下。
虞岁下意识蹙了蹙眉,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骗我?”
“不这么说,你会回来吗?”江叙白一步一步走近,“删我微信,拉黑我号码,挂我电话……”
虞岁往后退了退,手掌不自觉捏紧。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这些一定不是你做的。是你男朋友做的,对吗?”
虞岁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江叙白问。
“……”虞岁并不知道江叙白怎么会突然这样问,依旧没吭声。
“岁岁。”江叙白忽而放轻语气,沉稳的眸光不疾不徐睨过来,“和他分手吧。”
虞岁这才抬眸看他:“什么?”
“他肯定不是个好人。”江叙白冷着脸。
虞岁不由自主地辩驳:“哥,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你都不知道他是谁。”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江叙白冷笑一声,“你们才在一起多久,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这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虞岁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只是小声说:“他也没做什么。”
“是吗?”江叙白直勾勾看着虞岁的脖颈,眸光冷的发沉,不自觉伸手,想触碰那一块欲盖弥彰的地方。
虞岁头皮一紧,直接推开他的手。
要不是她出了点汗,再加上他之前早有察觉因此格外注意,恐怕此刻真的要被她遮掩过去。
“岁岁,听哥哥的话,和他分手。”
“这个混蛋会带坏你。”
这下虞岁知道,江叙白应该是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了。她别开视线,并没有继续遮掩的心思,反而莫名有些愠怒:“你别管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叙白胸腔发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虞岁直勾勾看着他:“那我该是怎么样的?一直乖巧听话?一直毫无脾气?一直在背后……”
默默看着你并且祝福你吗?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是人都会变。我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她说,“你只是我哥。”
——你只是我哥。
——摆好自己的位置。
她没说破这层窗户纸,但江叙白明白她的潜台词。
这些天江叙白一直在反思他和虞岁之间的关系。他发现,自己很早之前就对她生出了超出兄妹之情的感情了。
她穿睡衣的时候他总是不敢看她,他和她坐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会不自在,他在她房间发现别人送她的情书时候会紧张……
那她呢?
她从前总是对他那么好,那么听他的话,会不会也早就生出不一样的心思了呢?
江叙白想,如果虞岁分手了,他会再有机会的。
两人十年的感情,绝对不是外人可以比拟的。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
气氛诡异。
倏地,江叙白开始搬出江爷爷:“爷爷对你那么好,期待那么高。他一定希望你找一个靠谱负责的另一半,而不是随意把自己交给一个只会欺负你的混蛋。”
江叙白又放轻语气,连声发问:“你那个男朋友是真的喜欢你吗?你们在一起会有结果吗?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开心吗?”
“分手吧,岁岁。哥哥保证,以后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虞岁感到无所适从。
他真的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
会有结果吗?
她也不知道。
开心吗?
这个答案是确定的。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是快乐的。
虞岁张了张嘴,可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到两人的约定,这段荒唐的关系,最长一年就会结束。
思绪乱如麻。
“会分手的。”最终,虞岁只是手指蜷了蜷,垂眼看着地板说,“但不是现在。”
听到这个答案,江叙白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虞岁的性格,知道她这样说出口的话不会是敷衍,不会是说说而已。
他不在乎她想什么时候分手,只要她分手就好。
并且这个答案意味着——
“所以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你那个男朋友,玩玩而已对吧?”
……
两人的对话在这边一清二楚。
倏地,原本贴合耳廓的耳机被快速拔出,重重摔到地上,玻璃渣一样摔得粉碎,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站在甜品店门口,脸上表情近乎空白。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他才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眸光冷意森然。
咚、咚、咚——
把排了几个小时的甜品一包一包扔进去。
他怎么能乖乖听话。
会被她无情丢下。
第47章 沉沦
他就不该妥协。
不该让她从伦敦回来。
就应该在那里买栋带地下室的房子,把她永远关起来,用冰冷的手铐和脚铐牢牢锁在床上。
这辈子。
她就只能见到他。
至于江叙白。
得用绳子和巨石一起绑住,丢入千万公里外深不见底的海里……
骄阳似火,日光亮得晃眼,汗珠从额头滚滚坠落,沿着冷峻的下颔往下滴。
朝驭京抬手抹掉下巴的汗珠,忽然轻笑了一声。
装了这么久的正常人。
怎么又差点失控了-
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还没到下班吃午饭的点。
虞岁上车,系好安全带,正准备驱车回公司。
手机忽然收到朝驭京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上午请病假了?】
【哪里不舒服?】
虞岁实在是没想到,她就请了半天的假也能被朝驭京知道。
按说他应该还没去公司才对,也不知道是经理说的,还是他没事看监控看的。
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虞岁想了想,硬着头皮回复:【可能最近熬夜多了,头有点疼。】
【已经好了,下午就可以去公司了。】
朝驭京:【怎么不和我说?】
虞岁:【没什么大事,就没想着说。】
朝驭京:【下午不用来了,给你放假一段时间,好好休息。】
她本就是在说谎骗他,他还给他放假。
虞岁心中自然生出一丝歉意:【不用了,真没事了。】
朝驭京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定了。】
朝驭京:【我过会回家,看看你。】
这段时间忙着加班、忙着出差,虞岁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休息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虞岁赶紧发动车辆,驱车回了临水名苑。
她到家的时候,朝驭京还没回来。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赶紧打开空调,换上睡衣,又
躺倒在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推开。
朝驭京不疾不徐走了进来。
今天太阳毒辣,天气热得像蒸笼,他的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上的衬衫布料也被汗水濡湿透。
手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拿。
应该是排队的人太多了,他太热了就直接回来了。
虞岁看着,心中歉意更甚。
除了歉意,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可它却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在不经意间,她对他产生了某些不该有的、过分的期待。
朝驭京忽然想起来:“甜品忘记在车上了,我下去拿一下。”
说着,他便又即刻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好几个甜品袋,随手放到书桌上。
虞岁视线投过去,心中那一丝失落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只剩下愧疚了。
“很热吧?以后不会再让你去买这个了。”虞岁从床上爬起来,在床头柜的纸盒中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朝驭京的皮肤白。她这一凑近,即刻注意到他的脖颈和脸好几块都被火辣的太阳晒得通红,像是要脱皮一般。
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能这辈子都没晒过这么多太阳。
朝驭京坐到床边,接过纸巾。
但并没有擦汗珠。
他声音很轻:“头疼好了吗?”
虞岁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她在想,要不要和他坦白。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是想回家看看江爷爷罢了。
要不是他总不让她回去,她也不至于说谎骗他。
她看着他深邃幽静的眼睛,真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她很喜欢两人最近的关系。
还是不要轻易打破了。
“好了,一点都不疼了。”虞岁露出一个粲然的笑脸。
“真没事?”朝驭京又向她确认一遍。
虞岁回答:“真没事。”
“那今晚陪我回家一趟吧。”朝驭京忽然笑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虞岁觉得他那笑容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不知道。
没去细想,虞岁倏然想到上次朝驭京和他说,他没家。当时他打的那个电话说明,他和他父亲关系并不好。
朝驭京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了好一段时间,她没再听过他给家里打电话。
那他回家是做什么呢?
虞岁还是问出了口:“回家有什么事情吗?”
朝驭京随口说:“家里养了只狗,好久没回去看看它了。”
虞岁比较怕狗,而且总觉得她这样的身份去他家貌似不太好,于是说:“我可以不去吗?有点害怕狗。”
朝驭京握住她的手,瞳孔漆黑明亮:“可我希望你陪我一起,不可以吗?”
虞岁抿了抿唇:“你家人看到我,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朝驭京漆黑的眼睫垂着,“而且,我不和他们住在一起。”
他整个人还是汗涔涔的,说话语气又轻,愧疚感很快压过所有的理性,虞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
在某些方面,他太了解她。
她此刻对他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愧疚。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那种愧疚感是独属于他一人的,而是她天生的性格上来的。
扔掉甜品之后。
他的理性很快恢复,跑回去又重新买了一份。
回来的路上。
他故意不擦汗,让自己看上去狼狈又惹怜。
好加重她的愧疚,让她的负罪感成为利器。
这比强行带她走更为方便。
傍晚,夕阳染红半边天。
司机开车带两人回了朝驭京的家。
这是位于城郊的一栋欧式风格别墅,依山傍水而建。门前几级浅灰石阶通向黑色金属大门。门后/庭院里,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绿植林立。硕大的露天游泳池位于中央,水质澄澈干净。
房屋建筑以米白浮雕外墙打底,弧形落地窗的窗框线条在阳光下泛着鎏金光泽。
车辆停稳。
朝驭京牵着虞岁的手往台阶上走,一旁几个正在修剪花草的佣人恭敬问候行礼。
“哐当”一声——
身后的黑色金属大门关上。
虞岁回头看了一眼,第六感让她莫名其妙感到隐隐的不安。
朝驭京带她去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刚刚推开门,她就被他抵到了墙上,接着就是从耳垂延伸到脖颈的啃咬。
衬衫衣领被扯开,黑色蕾丝覆盖的雪白轻晃。
虞岁抬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视线定格到一旁敞开的房门,提醒他:“门还没关。”
“怕什么?”朝驭京直接攥住她推他的手,脑袋重新埋过来,“敢做不敢认,嗯?”
虞岁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像是在责备她什么。但又很符合他平时嘴欠的风格,她没有多想。
刚刚过来的时候,这层楼没有别人。但房门开着,总归让她感到不安。最终,她还是挣扎着把门关上了。
朝驭京看了眼房门,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来源,勾唇笑了下。
脊背一下一下撞在墙上,撞得骨头都在发疼。
翻了个身,虞岁双掌扶着门。最深处那几下,腹部似乎都是他的形状,她差点没站住。
他今天好像格外用力。
结束后,两人一起下楼。佣人做好了晚餐,把餐桌布置得浪漫而有情调。
玫瑰鲜艳,蜡烛明亮温馨,醇厚的红酒散发诱人的香气。他悉心而耐心地帮她切牛排,倒酒,一杯一杯敬着她。
1945年的珍藏版法国红酒,味道实在是好。虞岁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到最后,这顿晚餐吃得虞岁有些晕头转向的,还是被朝驭京抱着上楼的。
喝过酒之后的虞岁比平时更为主动。她脸颊绯红,双眸清澈而迷蒙,紧紧勾住他的脖子,鼻尖似有若无在他锁骨上蹭着。
朝驭京眼睫垂下,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最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是你男朋友吗?”
虞岁虽是醉了,但还是有意识的。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是。”
朝驭京脚步顿住,自嘲似的笑了下。
他把她抱到床边放下。
一尘不染的床单上放着几条五颜六色的领带,他把领带拿在手上,贴在她的耳边问她:“选一条绑你,可以吗?”
“好!”虞岁答应得干脆。
之前的记忆,让她对这种play并不排斥了。
他又一次把她的眼睛蒙上。
虞岁眼前一片漆黑。
下一刻,手臂也被绑了起来。
双腿分开,两只脚踝被紧紧缠绕,固定住。
她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
咔哒——
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哗一声,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黑暗中,这些声音清晰如擂鼓,敲得虞岁耳膜都在颤。
她那因醉意生出的放纵冲动顿时消散殆尽,清醒的意识一点一点回笼。
“朝驭京,你在干什么?!!”
“都炮.友了——”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拖腔带调地说:“不该玩儿点刺激的吗?”
“你快关上!”虞岁吼他。
他并没有理她。
黑漆漆的脑袋凑过来,探进探出。
吞咽汲取。
“怎么有人在窗边?”
“好像有人在上楼呢。”
黑暗中,虞岁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脑海中却根据他的话语,自动脑补出被人围观的场景。
她简直要气疯了,可脚踝被牢牢分开绑住了,并都并不了。
“停下……”
“我让你…停下……嗯……”
理智与本能的博弈。
她话都说不利索。
“朝驭京……”
“你…是不是……疯了……”
皮带被抽出的声音,嗒一声扔到地上。
男人倾身压上。
头皮一阵发麻,呼吸都紧张起来。
恐惧。
无限的恐惧。
随着手机的铃声响起,这种恐惧到达了顶峰。
“嗯?”朝驭京停了一瞬,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哥怎么在这个时候打视频过来了?”
“妹妹。”
“你说,该不该接啊?”
第48章 沉沦
虞岁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出了嗓子眼,血脉偾张,全身上下的血液在快速倒流,耳边全是尖锐的白噪音。
他明明知道,她害怕两人的关系被晒在阳光之下。而此刻,他在拿她最害怕的事情挑衅戏弄她。
“朝驭京”她哑着声音喊他的名字。
“你要是敢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越说越激动。
“我会讨厌你!恨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朝驭京顿了下。
声音压得很低:“你觉得我会在意?”
虞岁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
他这样的人,什么都有,什么都在掌控之中,虞岁压根就想不到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威胁他。
只能凭着当下,他对她不知何时会结束的兴趣来作为护己利器。
她完全不知道。
这偏偏就是最能刺伤他的。
很快。
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虞岁脑海中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开。
朝驭京垂下眼睫,自嘲地弯弯唇角。只能紧紧抱住她,用被她允许的方式占有她。
酒精与黑暗的交融,身旁一切未知的环境让她感到恐惧又刺激。从未有过的新奇感觉让她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呼吸增快,血管扩张。
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可她好像挣扎不了。
结束的那一瞬,她是失去意识的。
以至于什么时候眼前恢复光明,手脚恢复自由,她都不知道。
良久,虞岁从湿漉漉的床单上爬起来,这才注意到——
其实窗帘压根就没拉开,那哗哗的声音大概是他拉开又拉上了。
门也是掩着的,只依稀能看到一条缝。
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页面停留在她和朝驭京的聊天框。
——刚刚是他用她的手机给他自己打了个视频电话。
所以
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吓她。
虞岁本来气得不行,而此刻,在欢好完之后,在得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吓唬她的手段,而不是真实发生的之后,她心中的愠怒莫名消散不少。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总喜欢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和”与床无关,而与床上做的事情有关。
她此刻更想知道。
朝驭京为什么要吓她?
这是他想出的什么新的情.趣play吗?
还是说,他在生气?
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难道是因为他发现了,她今天骗他去买东西,实际上是装病回家。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或许他知道她请病假后,已经回过家一趟了?看到她不在,询问了江叙白或者江清玥?
又或者是行车记录?
应该是。
他买的车,肯定有她的行车记录
没继续纠结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把话说清楚。
虞岁抿了抿唇,目光悄悄打量懒散倚着墙壁的男人。
朝驭京穿戴整齐,双臂交叠,低睫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漆黑微冷的眼眸倏然抬起。
四目相对,虞岁张了张嘴,正想要开口询问他今天是不是又在生气。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朝驭京忽然放下手臂,收回交接的视线,径直来到门边。
咔哒一声,推开门。
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虞岁快速穿好衣服,光着脚轻轻下地,细瘦双臂扶着实木门框,脑袋探出。
眼睁睁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虞岁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床上。
平心而论,这样和他闹别扭分开的滋味并不好受。
之前两人也闹过几次,那时还是在她租的房子那,他都没有深夜离开过。
虞岁拿起手机,在聊天框中输入消息:【你是在生气吗?】
他是有理由生气,可她也有理由骗他。
他今晚这样吓了她,她也有理由生气吧!
最终,这条消息她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了,没有发出去。
朝驭京站在露台上,硬朗面容在白色烟雾中显得晦暗不明。眼前是平静的湖泊夜景,一阵夜风徐来,将烟雾吹散带走,送来清醒与理性。
虞岁躺倒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她数完了吊灯上有多少颗水晶,还是睡不着。
近些年她很少会有失眠问题。
怎么会睡不着呢?
对了,她好像没有关灯。
这样想着,虞岁又起来“啪”一声把灯关上,这才继续躺下酝酿睡意。
可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可能床太软了。
又或者过了容易入睡的点了……
漫无边际的黑夜中,她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并没有新消息。
倏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虞岁赶紧把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闭上眼睛。
像之前的任何一个夜晚,朝驭京又躺到了她的旁边,手臂从身后圈住她的腰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
有节奏的心跳。
淡淡的烟草味
他抽烟了。
虞岁知道朝驭京是抽烟的,但应该没有什么烟瘾。两人在一起时候,他几乎从不当着她的面抽烟,她也很少在他身上闻到烟草味。
大多数时候,是淡淡的薄荷香气或者冷调的木质沉香。
所以刚刚他出去,是去外面抽烟了吗?
虞岁闭着眼睛,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她想到以前他和她说的呼吸问题,她开始数着自己的呼吸。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五下
数了也没有用,她不知道多久到一分钟。
她知道自己伪装不好。
朝驭京肯定知道,她没有睡着。
虞岁干脆不装了,翻过身去,视线落于他深邃的眉眼间。
朝驭京本来就没有睡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也直接睁开了眼睛。
月光透进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
虞岁掐了掐掌心,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你今晚是在和我生气,对吗?”
朝驭京没吭声。
虞岁继续说:“你知道我今天回江家了,你在气我装病,还骗你大热天去买东西?”
朝驭京这才淡淡开口:“不是。”
本就不是。
她根本不知道他生气的最根本原因。
可虞岁只当他这是在嘴硬,她继续平心静气地说:“可你也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是你一直不让我回家,我不想和你因为这个事情发生争执。”
朝驭京反问她:“那你也不想一想,我为什么不让你回家?”
“那还不就是你空虚寂寞要人陪,控制欲太强。”虞岁毫不犹豫地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朝驭京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只把她圈得更紧。
他的沉默并没有让虞岁就此打住,心中残存的怒意莫名更甚。
虞岁忽然想到,两人是在生气吵架。
问题还没解决,怎么能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呢。
她毫不犹豫地掰开了他的手臂,起身就要离开。
下一刻,朝驭京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又一次把她禁锢在怀里。
虞岁又要挣扎。
“别动。”
朝驭京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再动我默认你在勾我。”
“”虞岁一下就不动了。
第二天早上,虞岁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偌大的房间,冷冷清清的,只有她自己。
虞岁看了眼手机,早上九点。
闹钟并没有响。
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天朝驭京说要给她放一段时间的假。
她的闹钟应该是他关的。
她确实也是累了,竟然一觉睡到现在。
洗漱好以后,虞岁抬脚下了楼,正打算回去,可突然想到她的车并没有开过来,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出租车。
佣人见到她下来,很快给她端来了早饭。虞岁也就坐下来吃着。
边吃边垂眸看手机,叫了个网约车。
这边位于郊区,地处偏僻,四面山峰树林湖泊围绕,并不好打车。早饭吃过也没有司机接单。
又等了好
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一个司机接单,但告诉她这片别墅区车辆管理森严,不可以随便停车,要她走到外面某个地点才能上车。
虞岁即刻起身走出一楼客厅,下台阶,沿着庭院鹅卵石道路往门口走。
阳光下,露天游泳池被照得金光闪闪,倒映着蓝天和白云。
黑色金属大门是关着的,旁边拴着一只比她体型还大的棕黑色藏獒犬。
似乎是被她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原本背对它的狗子猛然回头,眼睛锐利,耷拉着脸,呼哧呼哧吐出鲜红的舌头。
这一下,给虞岁吓得一个激灵。
雄狮一般的狗子一声也没叫,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但虞岁还是吓得心惊胆战,连连后退。
她求助一旁的佣人,问能不能帮忙把那只狗移开,她要出门。
佣人面露难色,说这只狗她们都不敢碰,它只听朝驭京的话。
虞岁也是没辙了。
这只狗跟它主人一样横。
无奈之下,她只能取消网约车订单。
反正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大事,在这待着等他回来再带她一起走也可以。
虞岁又回到了别墅里面。
闲着没事,她开始到处逛着。
江家已经很大了,但毕竟在市中心。而这栋别墅在郊区,占地面积显然更大。加上偏欧式风格的设计,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座宫殿城堡。
总共七层。健身房,娱乐室,汗蒸室,水疗室,露台设施齐全,应有尽有,感觉是那种不出门就可以在家玩得很快乐的地方。
大概逛完一圈,虞岁回到三楼的主卧室。刷了会手机,觉得无聊,于是准备去书房找几本书看看。
刚刚闲逛的那一会儿,虞岁并没有发现书房,隔壁有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她猜测这可能就是书房。
她问佣人有没有钥匙,佣人点了点头,但表示朝驭京不让任何人进去。
虞岁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
佣人说不知道,可朝驭京又吩咐过她们,虞岁不论做什么都要报告。想了想,她还是发消息询问朝驭京能不能让家里这位小姐进去。
肯定的回复。
佣人这才拿出钥匙,打开书房门让虞岁进去——
作者有话说:嘴硬朝。
你以为我会在意[化了]
心里:[爆哭][裂开]
第49章 沉沦
朝驭京的书房收拾得极其干净,各种书籍井井有条地摆在书架上,用金属标签标好了各种类别:商学、法学、经济学、数学、心理学
虞岁目光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文学类书籍。正准备离开,倏然被书桌上两个精致的相框吸引了注意力。
她来到书桌正面看,一张是她和他在伦敦和天线宝宝玩偶的合影,色彩鲜明,温馨甜蜜。
另一张照片的像素要差很多,相纸有些泛黄,看得出来有些年成了。
照片以风和日丽的公园为背景,人物主要是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和一个才上小学模样的小男孩。
女人对着镜头温和在笑,男孩没看镜头,手中抱着篮球,脸又冷又臭。
虞岁凑近一看,这才发现这个小男孩就是朝驭京。纵使年龄小,也难掩优越的五官和长相。
看这样子,他从小就很难伺候。
所以,这女人是他的母亲吗?
朝驭京长得并不像他的母亲。
女人看着贤惠,五官柔和,典型的东方美人长相。而朝驭京五官深邃立挺,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虞岁将照片拿在手上,出神地看了一会儿,都没注意到门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朝驭京从公司回来,一进书房门,就看到虞岁拿着照片凝神思考的模样。他走到她身旁问她:“想看什么书?”
虞岁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他一眼:“文学类的,没找到。”
朝驭京迈着长腿走去书架边。
虞岁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他:“这是你母亲吗?”
朝驭京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从他把照片放在书桌上的行为来看,母子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可她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天,一次也没有看到过他和他母亲联系。
虞岁又好奇地问他:“怎么没见你和她联系过呢?”
“她已经去世了。”朝驭京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事。
虞岁不自觉蹙起眉头,在心中责怪自己多嘴。
她太能和他感同身受了。道歉什么的话都不必要,已经是过去式了。生老病死,是人类永恒的课题。
曾经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在时间的长河中被冲淡,只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偶尔想起,还是会一阵一阵难过,原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虞岁想,朝驭京和他父亲关系不好,母亲又去世了。那他这么多年,可能过得根本不像她曾经想象中的那样顺利恣意吧。
她认识他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真正关注了解过他。
曾经她的注意力都在江叙白的身上,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
本来虞岁心中还有昨夜残存的怒意,此刻就一丝一毫没有了。
朝驭京站在书架前,背对着她,肩膀挺括,长臂伸展,忙着在找书。
倏地,虞岁情不自禁地在身后抱住了他,左边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脊背。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抱他。
朝驭京的身体很明显僵了一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来,手臂垂在身侧,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一瞬不瞬看着她。
他原本并没有想到,她会因为一张照片就主动过来抱他。
从小到大,他平等讨厌憎恨任何人对他施以怜悯,他不觉得任何人有怜悯他的资格。
但她这样做了,他竟然就这么受着。
甚至甘之如饴,沾沾自喜。
甚至,想要更多。
朝驭京扯了下唇角,面色讳莫如深,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指缝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轻抚拨弄。
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毫无所谓:“没什么的。”
却更能加重她的怜悯与愧疚。
虞岁垂下眼帘。
她本来想着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她不想以这种不清不白的身份待在他家。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送她走,甚至想过提出两人分开住。
可现在唯一的想法。
是想在这多陪陪他。
第50章 沉沦
午后,朝驭京也没去公司。
昨夜两人吵架,都没怎么睡好。今天他和她一起午睡,相拥而眠,直接睡到了傍晚。
朝驭京首先醒过来,遣走了家里所有的佣人。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两个人和一只狗。
虞岁醒来后,朝驭京问她要不要去游泳。
上次落水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虞岁对水还有些心有余悸。
江清玥曾经说要教她游泳,但她放暑假虞岁一直没怎么回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朝驭京一眼看穿她的担忧害怕,只说让她相信他,他要教她游泳。
因为整个别墅只有彼此,虞岁不忌讳穿得大胆。泳衣是朝驭京拿给她的,一件极其性感的蓝色比基尼,布料少得可怜。
虞岁的胳膊、腿和腰都瘦,小腹平坦,但平日里饮食营养均衡,该有肉的地方却是不少。
这件比基尼穿在她身上极其合身,窈窕柔白的身材尽显,像是一条上岸的蓝色美人鱼。
傍晚的泳池泛着粼粼的金色波光。朝驭京裸着上半身,肌肉线条利落紧实。他只穿着条短裤,首先迈入湛蓝
清澈的游泳池。
岸上的美人鱼却迟迟不敢下水,她蹲在泳池旁边,只敢脚尖“哗哗”点水。
朝驭京看着她笑,没给她反应机会,伸出双臂直接扶住她细白的腰肢,一举将她拉下水。
一簇小小的水花溅起,身体燥热骤解。水的浮力托举,虞岁身体上浮,下意识用双腿夹紧他劲瘦的腰腹,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他托着她往深水区走。
此刻正值日落,泳池的表面水还有些温热,但越往深水区走,水温越清凉舒爽。泡在水里的每一个毛孔轻轻舒展开来。
朝驭京让虞岁尝试放开他下水,虞岁猛地摇摇头。
深水区水的浮力更大,本来虞岁的双腿是夹紧他的腰腹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
就演变成了夹紧他的脖子,双手摸上他黑漆漆的脑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身下那块薄薄的蓝色布料早就像浮萍般浮到了水面。
“嗯……”
腿间的脑袋动着不停,她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从里到外都在发颤。
四面都是波纹荡漾的水,她不敢下来,也不敢挣扎,只夹得越来越紧。
“乖宝宝…”
“你要闷死我了……”
他喘着气,嗓音喑哑又低沉。
“……”
原本的游泳教学,不知不觉就变了章法。
他带她回浅水区。
虞岁盘在他脖子上的双腿终于下来,重新回到他的腰间。
夕阳洒下暖黄色光芒,给周围的一切渡上一层昳丽的光晕。她原本盘起来的乌黑发丝垂落,发尾被水浸湿,湿答答地黏在脊背。
朝驭京扬起脖颈吻她,她双臂绕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低下头回应。
她光洁的小腹起起伏伏贴着他的胸膛,上下晃动磨擦着块垒分明的紧实。
波光粼粼的水面溅起一簇又一簇急促的水花,涟漪圈圈层层漾开。
远处夕阳隐于青山之后。
游泳教学终于结束。
两人上了岸边,虞岁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收回手的瞬间才发现,门口的藏獒犬正瞪着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两人。
虽然它脖子上拴着绳子,但由于体型和长相,还是太过骇人。
虞岁下意识躲到朝驭京的身后。
“害羞了?”朝驭京回头看她,散漫道,“它又看不懂。”
虞岁:“……”
唔。
这男人又在说些什么?!!
“你能不能把它的窝挪一挪?它在门口这,我今天想出去都没敢出去。”
朝驭京挑眉:“你想去哪?”
虞岁想了想,还是打算隐瞒自己原本准备一走了之的事情。她视线看向别处:“不去哪,就随便转转。”
朝驭京伸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与他对视。嘴里重复她的回答:“随便转转?”
“嗯……”虞岁决定一装到底,“你快把它弄走吧。”
朝驭京掐了掐她的脸,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只说:“你想去哪转?我陪你去。”
“……”虞岁答不上来。她想起昨天说谎被他发现后两人的争执,便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谎了。她眼神又看向别处,声音很轻,“算了,天都黑了。”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朝驭京握住她的手就要进屋,丝毫没有挪狗窝的意思。
虞岁有些着急了。她可以现在不走,但那只狗在那,她好像就出不去这个门,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只好晃着他的手,软着嗓子让他挪。
可朝驭京怎么也不答应。
虞岁也不知道,为什么朝驭京这么难说话。明明之前还挺好说话的,难道他的气还没消吗?
她又晃了会儿,还是没用。最后,她气呼呼地撒手,没好气地威胁他:“今晚不许抱着我睡!”
朝驭京这才舍得给她一个可以商量的眼神。
但他还是没有直接挪狗窝的意思,只说:“将军很乖的。”
虞岁“啊”了声,这才反应过来,“将军”是这只狗的名字。
确实很符合它威猛雄壮的身形气质。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朝驭京独自走过去,摸了摸将军的头:“站起来!”
雄狮一般的狗真的就乖乖举起爪子站了起来。
“坐下!”
将军又乖乖坐下。
“摇尾巴!”
它还是照做。
“握手!”
将军又把一只爪子递到朝驭京的手里。
“转圈圈!”
将军吐着舌头,圆滚滚的屁股扭来扭去,围着朝驭京连转了好几圈。
倏地——
“走开!”
虞岁看着将军那么乖的模样,学着朝驭京的语气命令它。
但将军丝毫不动,看都没看她一眼。
继续兴奋地转着圈。
“……”这一瞬间,虞岁感觉自己听到了外面树林里乌鸦嘎嘎飞过的声音。
朝驭京被她原地石化的样子逗笑,狭长的眼尾弯着:“狗是要训的,你摸都没摸过它,它才不听你的话。”
“过来。”朝驭京喊她一声,“别怕,我在。”
虞岁只犹豫了片刻,还是慢吞吞走过去。不知怎么地,朝驭京在场,她好像就不那么怕那只狗了。
“你敢不敢摸它?”朝驭京问。
虞岁果断地摇摇头。
朝驭京抬手,温热宽厚的掌心包裹她的手,轻柔摩挲着:“现在呢?”
虞岁这才有安全感地点了点头。
她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摸了将军的头。
如朝驭京所说,将军确实很乖。
摸了它的头就跟给它上了封印似的,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你现在可以试试让它走开了。”朝驭京说。
虞岁并没有让将军走开。
他学着刚刚朝驭京的那些命令。
“站起来!”
“转圈圈!”
“握手!”
将军乖得不行,一一照做。
这让虞岁又有种莫名的新奇感,训狗好像还挺好玩的。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奋力踮起脚尖去摸朝驭京的头。
朝驭京显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愣住,偏过头来看她。
虞岁站稳,双手背在身后,弯着眼睛说:“摸摸你的头,你会这么乖吗?”
“男人的头不能随便碰,知道吗?”朝驭京眯了眯眼睛,漆黑微冷的眸光看得虞岁有些莫名发怵。
还以为他是生气了。
没想到,紧接着,他又没好气地来了句:“再说,我哪里不乖了?”
“哪里都不乖。”虞岁低不可闻地点评说。
朝驭京的听力一向很好,下一刻,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嘴角勾起混不吝的笑意:“行,你说不乖就不乖吧。”
“……”
因为朝驭京把佣人遣走了,天黑了两人才发现晚餐并没有着落。
虞岁说要不出去吃,朝驭京表示他可以亲自下厨。
虞岁诧异:“你还会做饭?”
“这有什么难的。”朝驭京挑眉,毫不客气地说,“我是天才。”
于是虞岁就在一旁站着,眼睁睁等待着这位天才的炫技。
天才说他要煎鸡蛋。
黄白相间的蛋液打进油锅的那一瞬间,油星子“滋啦”炸开——
白色浓烟滚滚往上冒着,溅起的油花直往他手背上跳。
朝驭京猛地缩回手,快速关掉火。
手背立刻红了好几片,烫意像尖针似的扎进皮肤。
“天才,你没事吧?”虞岁赶紧跑过来,看了看他的手。
朝驭京波澜不惊的语气:“没事。”
虞岁问:“你锅里面的水是不是没擦干净?”
“还要擦水吗?”朝驭京挑眉。
虞岁:“……”
虞岁又抬眸看向他的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长舒了口气。
朝驭京微眯眼睛看着她,虞岁有些莫名。
很快就听见他轻描淡写地来了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脸。”
虞岁:“……”
好吧,无意间被他看穿了。
她就是这么个肤浅的人。
倏地,朝驭京垂下漆黑的眼睫,抬起被烫红的手,在虞岁的面前晃了晃。
虽然烫伤不严重,他嘴里也说着没事。
但虞岁总觉得他
的表情不太对,破碎疼痛感像是要溢出来了。
可能真的被烫疼了。
虞岁握住他的手来到水龙头前,打开流水冲着他烫伤的手背。
朝驭京“嘶”倒抽一口凉气。
虞岁偏头看他:“要不去医院吧?”
朝驭京:“不要。”
他嘴上说着不要,可面部表情又很痛苦的样子。
看来还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大少爷没吃过这种苦。
虞岁耐着性子提议:“那喊个医生过来?”
朝驭京:“不要。”
流动的凉水汩汩冲个不停,朝驭京的眉头却越拧越紧。最终,虞岁还是好脾气地问他:“那你要怎么样?”
朝驭京这才敛眸看她一眼。
“电视剧里面,一般这个时候,别人家女朋友都是怎么做的?”
“……”虞岁噎住。
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正常情况下,你应该问,别人家男朋友都是怎么做的。”
朝驭京拖腔带调地“啊”了声,声音懒倦:“别人家男朋友都是怎么做的?”
虞岁顿了顿:“吹…一吹?”
“这不就对了。”
朝驭京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果断把发红起泡的手背递到虞岁的唇边。
“?”虞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发愣。
却还是老实照做。
想喊他一声朝娇娇。
真的——
作者有话说: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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