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沉沦
朝驭京迈着长腿,不疾不徐走了进来。一身墨蓝色衬衫,衣袖挽至手肘,淡青色血管醒目,劲瘦手臂懒漫扬起,长指往后勾着西装外套,搭在宽厚的肩膀上。
像是刚从公司过来。
虞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方就坐到了她右边的空位。
众人的目光凝聚到他的身上。江清玥一脸惊喜:“驭京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朝驭京对江叙白扬了扬下巴,回答:“你哥请我来的。”
——旁若无她的视线。
江叙白有些好笑地说:“上次回国请我们吃了顿饭,这人就天天念叨着让我什么时候请回来,今天岁岁生日,我就随便客气邀请一下,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朝驭京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盛情难却。”
江叙白无情吐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朝驭京轻挑眉梢:“脸皮厚的人有饭吃。”
倏地,江清玥看到朝驭京脖子上两道鲜红的抓痕,捂着嘴巴问他:“驭京哥哥,你脖子上怎么了?”
虞岁顺着江清玥的目光看过去,眼皮狠狠一跳。
其实她抓到的位置靠近脖颈下边,只要他把纽扣全部扣上就完全能遮住。
可这人,一如往常的,没有好好扣纽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他这件衣服领口比起往常更低了,显得那红色抓痕格外惹眼。
朝驭京修长指骨抚上脖颈上的抓痕,勾了勾唇:“家里猫抓的,没事。”
江叙白:“我记得你不是养了一只藏獒犬吗?怎么又开始养猫了?”
“不冲突。”朝驭京散漫道,“喜欢就都养了。猫狗双全,人生赢家。”
江清玥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你家猫猫这么凶呀?还抓人。”
朝驭京微微颔首:“是呢,很凶。”
说完,他稍稍偏头,意味不明的视线略过虞岁的脸颊。
一瞬间的视线交汇。
虞岁赶紧别开视线,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入喉,紊乱的心跳却还没有平复。
左右两个男人又开始聊起来了。
调侃归调侃,江叙白还是亲自站起身来给朝驭京倒了杯酒,又自顾自举起酒杯:“来,我敬你。”
前几日江氏看中S市一个高端楼盘项目。那块地是城市中心的优质地块,项目开发阶段土地购置和建设资金需要大量融资。
江叙白想通过股权融资,引入战略投资者。
刚开始他只以小利向朝驭京提出融资请求,纵使平时两人关系不错,对方却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江叙白也能理解,友情归友情,公司利益是利益,一码归一码。朝驭京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有着不同于平常的冷静和谨慎。
所以后来他又表示,可以稍稍提高出让的股权份额。可朝驭京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让他捉摸不透。
这人近些天连他的电话都不怎么接,接了也就是随便说几句敷衍话。
江叙白实在没想到,今日朝驭京竟然会亲自登上门来。
朝驭京叠腿坐着,慵懒靠着椅背,也举起酒杯,嘴里却不饶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叙白一饮而尽,没好气回他:“瞧你这话说的。”
服务员很快开始上菜,美味菜肴摆满餐桌,食物香气掺杂着美酒香气扑鼻。
自始至终,朝驭京都没和虞岁说上一句话。
她有些紊乱的心神终于舒缓宁静下来。
正要上手夹菜,放在腿上的手倏地被一只大掌牢牢扣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掌心炙热的温度烫着她的手背。
虞岁的脊背瞬间绷直,瞪大双眸。
却不敢偏头看他。
她想要抽回手,可不敢太使劲,怕被看出端倪。
他的长指蜷着,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一下又一下。
桌上其他人都开始用餐。
江叙白见虞岁
纹丝不动的样子,笑问:“怎么还不开吃呢?今天你可是寿星,还跟家里人客气呢。”
虞岁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我在看这么多菜,先吃哪一个。”
她终于开始掐他,可他根本不怕疼。他的尾指勾住她的,在腿上晃了两下。
虞岁寻了个机会,好不容易甩开他的手。
那只被甩开的手更不安分起来,隔着薄薄的裙子布料,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腿。
“还没看好呢?”江叙白疑惑的目光投过来。
虞岁后背顿时吓出一层冷汗。
终于,在江叙白发现端倪之前,他及时收回了手。
虞岁心跳如擂鼓,表面却不动声色,缓缓抬起手开始用餐。
风平浪静地吃了会儿,朝驭京突然举起酒杯,深邃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睨过来:“岁岁妹妹,生日快乐,敬你。”
虞岁轻轻咳嗽一声,端起酒杯回他:“谢谢。”
江叙白见状,又调侃他:“礼来就行了,人干嘛来呢?”
他虽是不计较这个,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说,来参加他妹妹的生日宴好歹带个礼物意思一下。
朝驭京了然:“谁说我没带礼物。”
“?”虞岁不明所以看着他。
朝驭京悠悠开口:“那个楼盘项目,华讯投了。”
江叙白微怔:“你说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笑。
虞岁噎住。
就你还君子呢……?
正心里无数遍吐槽他,对方倏地看过来:“岁岁妹妹,喜欢这个礼物吗?”
虞岁:“……”
这能算做她的礼物?
好吧。
也算吧。
虞岁抿了抿唇,小声说:“喜欢。”
这下,连江颂都举起酒杯跟朝驭京喝了一杯:“别说岁岁喜欢,我们全家都喜欢。”
江叙白脸上浮现粲然笑意,又敬了他一杯:“朝总今天够爽快。”
朝驭京忽地来了一句:“别客气了,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良心。”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江叙白又倒了杯酒,笑问,“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了?”
“心情好。”
男人嘴角扯出不咸不淡的弧度,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女孩一眼。
又即刻挪过视线。
饭吃得差不多,服务员开始上蛋糕和水果。江叙白将蜡烛插好,点燃,虞岁双手合十许着愿望,一口气吹灭。
她睁开眼,拿起蛋糕刀,慢条斯理地切着黑丝绒蛋糕,放入精致的白玉碟,江叙白配合她分发给对面的江颂和林漫。
朝驭京像一位只会饭来张口的纨绔大少爷,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眼巴巴看着。
倏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端过来一份切好的蛋糕,嗒一声放到虞岁的面前。
虞岁歪着头,不明所以地看他。
朝驭京支着下巴,侧头漫不经心地说:“第一份不给自己?难道不是寿星最大吗?”
江叙白端碟的手微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分发。
虞岁用小勺子吃着蛋糕,有片刻晃神。
这好像是这些年,唯一一次,她第一个吃到自己的生日蛋糕。
朝驭京忽地一声不吭地走出包厢。
没人多问。
华讯业务广泛,朝驭京要务缠身是常有的事情。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虞岁才收回视线,继续默声吃着手里的蛋糕。
下一刻。
手机来了消息提示声。
屏幕亮起,虞岁还没解锁,两个醒目的大字就钻入眼帘。
Z:【出来。】
“?”虞岁秀眉蹙起,就当没看见。
屏幕继续弹着新消息。
Z:【我要亲你。】
虞岁瞪大眼睛,赶紧解锁回复他。
【在这?你疯了?】
Z:【外面没人。】
虞岁:【那也不行。】
Z:【那我回去了。】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好。】
Z:【回去亲你。】
虞岁的脊背瞬间绷直,吓得差点拿不住手机:【别!】
一秒认怂:【我这就出来。】
Z:【乖。】
Z:【等你。】
Z:【出门往左走。】
江叙白看虞岁一言不发盯着手机屏幕打字的样子,疑惑的目光探过去。
妹妹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很少会专注玩手机。
虞岁察觉到江叙白的视线,呼吸一紧,立刻按灭手机屏幕。轻声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害怕手机再突然弹出消息,干脆拿在手上带出去。
起身,推开包厢的门,目光左右打量一番。
此刻这层楼外面确实空无一人。
虞岁捏了捏掌心,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左边走。廊灯是暖黄的,光线懒懒散散铺在地毯上,鞋跟踩在上面,不闻一丝声响。前方见不到人影,只有尽头处摆放几盆葱绿的盆栽。
越来越近。
咔哒一声——
虞岁一惊,偏头看去,只见身旁包厢的门被打开。
毫无防备地,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探出,将她拽进去。
虞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抵在了墙上,随之而来的是唇瓣上的厮磨与啃咬。
包厢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着月光模糊看清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他高挺的鼻尖深抵她的脸颊,柔软的皮肤陷下去微不可察的小窝。
交织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虞岁被亲得脑袋晕乎乎的,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抽出舌尖说话:“我该回去了。”
“急什么?”他的吻又落在她的脖颈处。
“别……”虞岁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想到那个红痕,小声说,“今天早上,都已经被看到一次了。”
“嗯?被谁看到了?”
“我哥。”
虞岁本以为提到江叙白,朝驭京会看在两人友情的份上有所收敛。
却没有想到。
对方竟然更加过分。
她的两只手腕被他轻松绞在一起。
冰凉的触感探入她的裙摆,沿着光洁的大腿内侧游走,激起皮肤一阵颤栗。
虞岁瞪大双眸看他:“你干什么?”
“我刚刚洗手了。”他贴着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强调,“洗得很干净。”
不由分说的动作。
粘.腻.湿.滑的水声。
虞岁咬着唇克制住出声。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轻咬一口,嗓音磁沉:“这里隔音效果很好,不用忍着。”
虞岁简直要哭了,颤着声音说:“求你,别在这。”
他似笑非笑地:“第一次,怎么可能在这?妹妹,你想太多了。”
那只手终于抽出。
虞岁几近跳出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沉下。
“我真的要走了,家人都在等着。”
他又轻咬了一口她的脸颊肉,低声道:“那你亲我一口。”
虞岁秀眉蹙起:“不是才亲过吗?”
“刚刚那是我亲你。”朝驭京反驳。
虞岁有些懵:“不一样吗?”
“不一样。”他回答得干脆。
话音刚落。
手机消息声突然响了两下。
虞岁吓得一个激灵,低睫查看。
是江叙白发来的消息。
哥哥:【还没回来呢?爸妈都先走了。】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赶紧打字回复:【马上就回来了。】
下一刻。
手机被人当面抽走。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把玩着她的手机:“为什么我没有备注?”
虞岁小声说:“没想起来改。”
她这是多么不把他放在心上。
朝驭京被气笑,又问:“为什么置顶的是你哥?”
虞岁老实回答:“好久之前设置的。”
她试图掩饰那已经溺毙的少女心事:“……因为我们联系的多,置顶方便一点。”
她这才想起这件事情,心里打算回去就取消。
然而还不等她回去,朝驭京就当场动起手来。
等虞岁再次拿到手机的时候,就看到置顶换人了。
他给他自己改了个备注:【朝哥哥。】
又把江叙白的备注从【哥哥】换成了【江狗】
虞岁皱着眉:“不能这样改的。”
她赶紧把这个没礼貌的称呼改了回去。还没来得及保存,朝驭京又抢过去删了一个字。只剩下一个【哥】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也不再与他争执,觉得这个备注挺满意的。
倏地,朝驭京俯下身。
把脸凑过来。
虞岁明白他的意思。
犹豫片刻,还是乖巧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又立刻收回。
男人勾了勾唇,眼角眉梢全是混不吝的笑意。
似乎看不到半分真心。
有的只是猎人对猎物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早上,在他说出那句“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之后,虞岁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朝驭京那为数不多的良心总算舍得给她半分:“一年,半年。又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了,很快就结束了。”
虞岁这才强忍着没有掉出眼泪,哑着声音说:“那最长就一年。”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气氛安静良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她低着头,海藻般的墨色发丝垂下,遮住两边的视线。
她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
只记得。
他最后终于松了口说:“好。”
虞岁想了想,又补充说:“这期间如果你有别人,我们立刻就结束。”
“好。”他答应得干脆,“不会有别人。”
虞岁不知道朝驭京对她这种莫名的兴趣究竟会持续多久。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牢狱里面的囚犯,只能好好表现才能争取减刑。
没办法。
谁让她自己先情绪上头犯/罪。
招惹上他了。
她只能尽量顺从一点。
让他心情好。
好让两人能早点结束这种荒唐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周四更[黄心]
第32章 沉沦
虞岁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只剩下江叙白和江清玥了。
江叙白正从椅子上坐起身来。见到她,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他问,“怎么这么久呢?”
“……”虞岁捏捏掌心,重新回到座位上,轻声说:“朋友发信息找我,有事儿。”
江清玥眼尖,忽然注意到虞岁的脖子上多出一条极其漂亮的项链。
与之前那条火彩夺目的宝石项链不同,这条项链是细细的银色链条,中间的环形吊坠嵌入一颗墨蓝色宝石,星星一般跳动闪耀,奢贵又不失低调,适合日常佩戴。
“咦?你刚刚戴了这条项链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虞岁这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肯定是刚刚朝驭京给她戴上的,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所以,这才是她的生日礼物吗?
江叙白附和:“我刚刚好像也没看到呢。”
虞岁上手摸了摸项链,宝石坚硬的触感咯着指腹。
她有些心虚地说:“朋友送的,刚刚在外面才戴上。”
江清玥弯着眼睛夸赞:“真漂亮,你朋友品味好好哦。”
虞岁怔愣片刻,讷讷问:“你想要吗?”
上次因为要虞岁项链而被说没素质的阴影还历历在目。江清玥连忙摆摆手:“不要!你朋友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才不要呢。”
江叙白欣慰笑笑:“清玥长大了,懂事了。”
江清玥高高扬起下巴,得意极了:“那是。”
三人谈笑间,江叙白的手机铃声响起。
男人浓密羽睫垂下,看清来电人,修长指骨顿住。
虞岁随意看了一眼。
是秦恬。
呼叫还在继续,江清玥率先发话:“哥哥,你咋不接电话啊?”
江叙白这才按了接听键。
屏幕上秦恬的脸映入眼帘:“你在干嘛呢?还在吃饭吗?”
江叙白淡淡“嗯”了声。
秦恬笑说:“岁岁妹妹呢?我要跟她说话。”
江叙白直问:“你要说什么?”
虞岁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凑过去,礼貌打了个招呼。
秦恬热情挥挥手:“我听江江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不巧我今天有点事情,没好过去,改日等妹妹有空,一起出来逛街啊,我请妹妹吃顿饭行不?”
“好啊。”虞岁礼貌笑笑,回她,“那就谢谢嫂子了。”
秦恬微怔,这好像是虞岁第一次这么叫她。
不仅秦恬懵了,江叙白也懵了。
前些日子他才和虞岁说,江家不打算和秦家联姻了,他不会再搭理秦恬了。
所以刚刚秦恬突然打电话过来问候,他才在犹豫要不要接电话。
他完全没有想到,虞岁就这样平静看着两人再次联系。
她竟然没有丝毫的疑惑和惊讶,这么云淡风轻地和秦恬打着招呼,没有多问他一句这是什么情况。
还叫秦恬。
嫂子。
挂断电话,江叙白心中思绪万千。连江清玥一直喊他都没听见。
“哥哥!哥哥!”
江叙白回过神:“怎么了?”
“我们该走了。”江清玥说,“回家了。”
江叙白对她笑笑:“你先下去吧,在一楼等我们,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说什么?”江清玥昂起下巴,“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江叙白故意道:“说公司项目的事情,想听吗?你学学也好。”
这下江清玥跟脚底抹油似的,麻利地就走开了:“拜拜,我走了,一楼等你们。你们慢慢说。”
等江清玥走后,虞岁主动开口问他:“怎么了?公司有什么事情吗?还是云城那个项目吗?”
江叙白没说话。
这次他和秦恬和好还是出于对江氏的利益考虑。S市市中心的那个高端楼盘项目,秦家说愿意投入一笔巨资,就在两人闹掰的第二天。
——仿佛对两人的争吵丝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出意外,江颂和林漫得知了这个消息,对他又是一阵苦口婆心地劝说。秦家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只要两家失去联姻关系,秦家一定会撤资。
林漫说他也不是没有错,不该和前女友还有联系。
让他作为男人,不要太过计较,多包容迁就一下对方。
江叙白从小就被教导一切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要尊敬长辈,要成熟稳重,不能意气用事。
他找另一半,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必须要遵守的一点就是要门当户对。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二老的话。
收回思绪,江叙白还是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跟虞岁解释:“上次我和你说,江家和秦家不会再联姻了,后来……”
“哥,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知道,小情侣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虞岁弯唇笑着,一如既往的温柔恬静,“你和嫂子好好的,别总和她吵架,女孩子情绪波动大的话,对身体不好。”
她虽然是在笑着,但他却莫名觉得那笑容刺眼。
偏偏他又不能多说什么。
“岁岁?”江叙白突然喊了她一声。
虞岁看他:“嗯?”
“你现在怎么不喊我哥哥了?”江叙白问。
“啊?我没喊吗?”虞岁有些懵。
江叙白:“嗯,你刚刚喊的是哥。”
虞岁微怔:“怎么了?不对吗?”
“没什么,就是以前都喊哥哥,现在突然换了称呼,感觉有些不适应。”江叙白解释。
虞岁顿了顿,才说:“我是看我朋友她们都喊哥,好像长大了喊哥哥要少一点。我这就随大流了。”
江叙白垂下眼睫。
不再出声-
虞岁没有想到,秦恬说得请她吃饭不是客套话,是真的要请她吃饭。翌日一大早,对方就发过来了邀约。
虞岁说自己还要工作。
秦恬说不着急,可以等她下班。
既然对方这么想见她,虞岁也就不推辞了。
傍晚下班,她如约来到两人定好的高端商场门口。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还未到天黑便已经燃起了通明灯火,门前大牌奢侈品的广告灯牌醒目晃眼。
秦恬妆容精致,穿着件抹胸的红丝绒长裙,大波浪卷发明艳张扬,似是刚刚做好了造型。看得出来,精心打扮了一番。
一看到虞岁,亲昵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笑说:“你终于来啦!”
虞岁礼貌笑笑:“久等了,我刚下班就开车过来了,路上有点堵车,不好意思。”
“没事儿。”秦恬笑眯眯地拉着她往前走,随口问道,“你买车啦?”
虞岁“嗯”了声。为防止误会,她只说:“家里送的生日礼物。”
秦恬感叹:“江叔叔和林阿姨他们对你可真好啊!比一般的亲生父母都好。”
虞岁微微颔首,附和道:“确实。”
两人挽手走在商场一楼,秦恬的视线四处打量,终于定格到一处。
虞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一家婚纱店。
洁白奢华的婚纱一件件整齐排列,在繁复的水晶灯光下闪着细碎光芒,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秦恬挽着虞岁往婚纱店走:“下个月我和你哥哥就订婚了,妹妹能不能陪我看一看,我适合哪一款礼裙啊?”
虞岁应下得干脆:“好啊。”
秦恬偏头看着她,企图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丝不对劲的神情,却没有想到,对方始终面带微笑,不见丝毫异样。
两人来到婚纱店。
穿西服的女导购微笑走过来,礼貌问需不需要推荐。秦恬摆摆手拒绝,表示两人自己看看就好。
虞岁目光四处打量,认认真真地挑选着礼裙。秦恬问她:“你觉得哪一件好看呢?”
虞岁走到一件复古典雅的中式旗袍礼裙旁边,笑说:“我感觉这个还挺好看的。”
秦恬:“你喜欢这件吗?”
“不是陪你挑选的吗?”虞岁纳闷。
秦恬:“我就随便问问,你觉得你适不适合这一件啊?”
虞岁老实回答:“应该还行吧,感觉这个款式挺百搭的。”
下一刻。
秦恬笑眯眯地往试衣间走,推开木门,回头指着那件旗袍对导购说:“把这件裙子送到试衣间。”
等待了好一会儿,试衣间的门再次打开。
秦恬穿上那件旗袍,站到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虞岁走到她身旁观看,见她头发压到了衣领里面,好心伸手帮她捋出来。
秦恬忽然开口:“你喜欢这件裙子,你觉得自己合适,可它最终还是我的。”
虞岁蹙眉看着她。
秦恬继续说:“任凭你再喜欢,我看中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我愿意花费比你多的精力和金钱,我比你更合适,更有资格拥有这件裙子。”
这下虞岁算是明白了。秦恬这哪里是在说裙子,分明是在说人。
也是,秦家这样的人家,订婚礼裙肯定是定制的,怎么会来这选衣服。
对方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面不改色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抢这条裙子,你多虑了。”
就算是在以前,她最渴望和江叙白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在两人牵扯不清的时候去破坏两人的感情。
她最坏最冲动的时候,也只是想着等两人彻底分开了才去勇敢一次。
如今,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心思。
秦恬理直气壮地说:“那你就离他远点。”
虞岁平静反问她:“你希望我怎么做?彻底离开江家吗?”
秦恬想了想说:“那倒也不是。”
“你放心,我不会让江家养一辈子,很快就会搬出去了。”虞岁轻声说。
“但我在江家待了十年了。纵使没有血缘关系,这份亲情,不是想割舍就能割舍得了的。”
“我不关心你搬不搬出去,反正我和江叙白结婚后会有自己的房子,他不会常回去住的。”
秦恬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明说了:“但我希望你可以离开江氏,我不希望你们俩个整日里在公司朝夕相处的。我听说,你们俩个午饭经常都是一起在办公室吃的,在江叙白没有公开你们的关系之前,公司很多人都误会你们关系不一般。”
出乎秦恬的意料,虞岁答应得格外干脆:“好。”
她早就想过辞职的。只不过曾经是为了那可笑的少女心事,而如今是为了自己。
相比笔译,虞岁原本就更喜欢口译。以前是因为,在做口译的时候,手脑并用,注意力必须保持高度的集中,这样她就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去想一些琐碎的烦恼事。
而现在就简单一点,口译的发展潜力更大,薪资更高。
再者,成为一名优秀的口译员也是她来时路上的初心。走着走着,这初心差点不见了。
反正江氏人才济济,不缺她这样一个小翻译。她应该尝试慢慢找回自己的初心。
秦恬不可置信地问她:“你真的愿意离开江氏?没有任何条件?”
“当然,没有任何条件。”虞岁点点头,坦诚说,“我本来就想辞职的,江氏翻译这个职位其实不太适合我。”
秦恬眯了眯眼睛,试图通过她的表情判断话语的真假。
虞岁直接说:“明天我就写辞职信。”
“行,你说的。”秦恬松了口气。
虞岁点头,平静说:“你们都要订婚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管你信不信,现在我真的是把你当嫂子的,也希望你能把我当妹妹。”
秦恬怔愣片刻,终于松口:“妹妹,你别怪我对你敌意这么大,你漂亮,优秀,性格好,又站着近水楼台。而且说一句真心话,我总觉得江叙白对你感情不一般。”
虞岁即刻解释:“你放一万个心好了,我哥对我只有兄妹之情,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秦恬抿了抿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我把衣服换回来,我们去吃饭。”
虞岁点头:“好。”-
翌日清晨,虞岁早早来到公司,找到部门经理直接表明辞职意向,并递给他一封辞职信。
经理知道虞岁和江叙白的关系,接到辞职信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小虞,你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想辞职啊?是部门有人欺负你了吗?”
虞岁笑笑,温吞说:“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突然想换个工作。”
经理犹豫:“这……要不我还是问问江总的意见吧。”
虞岁:“不用了吧,我一个实习生不至于让他出面。”
经理假意答应。
等虞岁离开,还是立马将消息报告给了江叙白。
在工作交接之前,虞岁还是坚守在工位上。她打算把近期手头上的工作在正式离职前做好,将项目进度、客户信息、未完成事项等工作资料整理好,形成书面交接清单。
不知不觉上午过去,虞岁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到下班时间。
余光正好瞥到玻璃门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吴秘书缓缓走到虞岁的工位前,尊敬说:“虞小姐,江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虞岁跟着吴秘书一起来到总裁办公室。刚刚推开门,江叙白就从办公椅上坐起身来,走过来,开门见山问:
“岁岁,你要辞职?”
虞岁点点头,老实回答:“是的。”
江叙白皱着眉头:“为什么?”
虞岁轻声说:“就是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江叙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昨天你和秦恬见面了?她让你辞职的,是不是?”
秦恬确实提出让她辞职了,可她辞职更多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虞岁不想提起秦恬和这件事情的关系,以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是非,于是只说:“跟嫂子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辞职的。”
江叙白似是不相信,继续问:“真的不是她?”
“不是。”虞岁平静回答。
江叙白捏了捏掌心,重新坐回办公椅:“那是工作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哥哥,不要拿辞职说事。”
虞岁走到他的面前。
一桌之隔的距离。
“没有遇到问题,我就是不太想做笔译了,想去试一试口译。”
江叙白怔愣片刻,耐心道:“后面公司也会有需要口译员的场合,到时候都让你去。可以吗?薪资待遇什么的,我们都可以再谈。”
虞岁垂着眼睫,没说话。
他觉得她似乎是动摇了。
江叙白总算松了口气,继续说:“哥哥还是希望你留在江氏,可以吗?”
虞岁却突然
开口:“哥,你之前说过,要是有更好的去处,你不会拦我。”
江叙白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竟然还说过这句话。
女孩眉眼间依旧漾着温柔笑意,双眸炯炯,亭亭玉立在他面前站着。
但他总觉得,办公桌横亘在两人之间,隔开的不是方寸之地,而是一层无形的情分。
他好像第一次对她感到陌生。
她好像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整日里围着他转的小姑娘了。
她好像突然长大了,不愿意亲近他了。
江叙白捏了捏掌心,不甘心地追问:“那你有更好的去处了吗?”
“暂时还没有。”虞岁平静说,“已经在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此刻她太坚定。
江叙白一直都知道,虞岁表面看上去是一个性格好到没脾气的人,但骨子里隐藏着一种倔强和执拗。
小时候她爱吃鱼,但不太会吐鱼刺,经常会卡到喉咙。刚开始几次她或咳嗽吐出来或吞饭团咽下去,都没什么大事。
直到有一次被卡,怎么弄都弄不出来,喉咙被扎得生疼,最后被送往医院做喉镜取出。
从此以后,她就下定决心再也就不吃鱼了。
就算他把鱼刺剔掉,就算是无刺的鱼,她也再也不吃了。
“我知道了。”江叙白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先坐吧,马上到点了,一起吃午饭。”
虞岁摇摇头,恬静笑着:“不用了,我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江叙白指尖微顿,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哪个同事?”
虞岁:“小叶。”
江叙白:“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才毕业几年,和我差不多大。”虞岁老实回答。
“行,你们去吧。”江叙白揉了揉太阳穴。
等虞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他把她的辞职信紧紧捏在手心。
良久之后,才打开抽屉。
将辞职信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火葬场小火慢慢烧,烧出大火[点赞]
第33章 沉沦
虞岁和小叶一起来到公司楼下的自选餐厅,寻了个双人位置,面对面坐下。
小叶拿着筷子,在餐盘里戳了两下:“岁岁,我咋听说你要辞职了呢?这不是你家的公司吗?你还要走?”
虞岁夹起一块牛肉,垂着眼说:“不想做笔译了,准备去找个口译的职位。”
小叶“哇哦”赞叹一声:“口译可比笔译难多了,我有亲戚做这个的,说脑细胞都死光了。”
虞岁笑:“还好,多练习多准备就好了。”
“行吧,那祝你好运。等哪天我这工作干腻了,说不定我也辞职了。到时候去你的新公司找你,我就成实习生,你就成老员工了。”
两人打趣了几句。小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虞岁要离开家里的公司,突然压低声音,八卦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你和江总是亲兄妹吗?”又补充了句:“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啦。”
“不是,我爷爷和他爷爷是战友,寄养而已。”虞岁老实回答,“但他把我当亲妹妹,我也把他当亲哥哥。”
小叶哦了声,也没多问了:“确实感觉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又谈笑了两句,两人默声吃饭。
手机消息声响了几下。
是朝驭京。
【你在哪?】
【我去找你。】
对方还在输入,虞岁头皮一紧。
赶紧解锁手机,关掉了通知显示消息详情。
她害怕他哪次发来什么不正经的消息被别人看到。
还没来得及回复他,朝驭京又甩来一条:【还没下班?】
【江叙白这么黑心?】
他找她要做什么?
昭然若揭的事情。
虞岁赶紧回复:【下班了,我和同事在楼下餐厅,吃完就回公司了。】
朝驭京:【我去接你,一起吃饭。】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我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
虞岁:【你别来了吧,我回公司了。】
出乎意料,在她发完这条消息之后,朝驭京就一直没回她。
这不说来,也不说不来的态度,不仅没让虞岁心情放松,反倒莫名觉得一颗心悬了起来。
下午,他也没来公司找她。
这让虞岁的心一直悬到了下班回家。
站在玄关处换拖鞋,江清玥的声音从客厅沙发处传来:“你回来啦。哥哥呢?”
“不知道,我自己回来的。”虞岁走过去看了她一眼,问她,“怎么了?”
江清玥:“刚刚驭京哥哥过来了,说找哥哥有事。”
“……”虞岁微怔,“他人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我回了趟房间就没看到人了。”江清玥也很疑惑。
虞岁“哦”了声,没放在心上,转身上楼。
推开房门。
一眼瞧见床边叠腿坐着个男人。
四目相对。
虞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啪嗒一声关上房门,一步也不敢向前走。
所以,他到底是来找她,还是来找江叙白的……
不知僵持了多久,她听到他冷冷说了句:“过来。”
虞岁没动。
“就不能像我一样乖吗?”朝驭京轻挑眉梢。
“?”虞岁愣住,小声问,“你哪里乖了?”
朝驭京:“今天你让我不去找你,我就没去。”
虞岁:“……”
可现在面前坐着的是谁?
你不还是来了吗?
直到朝驭京放下叠起的那只腿,下一秒就要站起身过来的模样,虞岁才终于舍得挪脚步。
他等不及她蜗牛般的移动靠近,直接站起身来,长腿往前迈了一步,一把将她扯入怀里,侧着坐在他的腿上。
出于下意识地,虞岁勾住了他的脖子。
绵长强势的吻落下,撬开她的贝齿,卷入她的舌尖。虞岁闭着眼睛,慢慢地开始笨拙回应他,吞咽汲取。
直到衬衫纽扣悉数解开,空调的冷气压过来,她才惊着睁开眼睛。
倏地,炙热的温度托起圆弧,摩挲挤压成水滴形状,圆点被精准探查。
柔软暖滑的触感让他心神荡漾。
他没再让她侧着。
岔开。
利落短发扎着她的脖颈,圆心凸起濡湿。
虞岁咬着唇,克制不住战栗。
他精准捕捉到她的反应,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探入裙摆,一片泛滥成灾。
残存的一丝理智终于占了上风,虞岁总算呜咽吐出一个字:“别……”
“你不想吗?”他贴在她的耳畔,灼热鼻息喷洒。
“不…唔……”
想字还没说出口,就破功了。
说“不”是下意识的。
其实她并不排斥。
说不上为什么。
“说谎不是好宝宝。”手还在动着,他又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抗拒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忽地,门外传来高跟鞋噔噔上楼梯的声音。
虞岁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朝驭京却丝毫不慌。
虞岁吓得推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急得咬他。
终于,他轻松将她托起。身体的悬空不安感让她连忙圈住他的脖子,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他托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咔哒一声。
门上了锁。
虞岁瞪大眼睛:“放我下来!”
“妹妹,声音小点。”他低声说。
脊背贴上冰凉墙壁的同时,身旁的房门被重重拍响。
江清玥的声音。
“哥哥回来了,让我喊你下楼,他有事找你。”
薄薄的冷汗濡湿她半敞的衬衫,乌黑的长发半数散落雪白的胸前。虞岁捏着拳头捶他的背,压低声音说:“放我下来,我有事。”
他像没听见似的,贴着她的耳边问:“你哥找你做什么?”
房门咚咚咚的拍打声还在继续。
“姐?姐姐?你不在里面吗?”
江清玥转着门把手,这才发现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咦?这不是在吗?”
“姐?你人呢?”江清玥扯开嗓子喊着。
虞岁感觉她再喊几句,全家人都该上来了,慌忙回答:“等一下,我洗澡呢。”
江清玥“哦”了声:“那你洗完下来哈,我先回房了。”
“好!”虞岁应
着。
噔噔离开的声音。
虞岁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稍稍落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朝驭京不紧不慢地问她。
虞岁咽了咽喉咙,小声说:“我不知道我哥要做什么。”
她挣扎着动了动,却无意间感受到他的反应,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语气弱下来:“别在这……”
朝驭京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没说话。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才让她看清楚了江叙白的真面目。
她还是要这么乖巧平和地和江叙白相处交流。
他不希望她再留在这个家。
他无数次嫉妒到想发疯。
无数次幻想过把她关起来,腿打断,用铁链牢牢锁住,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可每次看到她。
又觉得好像鲜活的更可爱。
又一次扼杀了自己那些野草一般的念头。
他轻咬了一口她柔软的脸颊肉:“酒店不行,你家也不行,下次去我家?”
虞岁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在家和他做那种事。
“以后再说,行吗?”虞岁软着声音使出缓兵之计,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瓣。
“以后是什么时候?”他问。
虞岁小声说:“反正不是今天。”
朝驭京挑眉:“那我有什么好处?”
虞岁:“……”
这是在和她做生意吗?
也是。
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就是一场诡异的交易。
知道她答不上来,他自顾自说:“下次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听我话。”
虞岁有些懵,喃喃重复着:“不管什么都听话……这不太……”
话未说完,尾音便堙灭于啃咬抚弄之中。
“可以么?”他哑着声音问。
“不可…唔……”
“可以么?”他又问。
“不…唔……”
“可以么?”
“…唔……”
不厌其烦的问题与回答。
到最后,她的大脑完全宕机了,不记得自己说了几遍“可以”。
虞岁扣好衬衫纽扣,缓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走出去。
下了楼,江叙白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
“洗好了?怎么衣服没换?”
虞岁捏了捏掌心,随口胡扯着:“过会还要出去。”
江叙白没再多问,说起正事:“岁岁,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希望你辞职。江氏需要你,哥哥需要你,真的。”
他的目光诚恳又热烈,一瞬不瞬看着她。
虞岁躲开他的视线,平静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待在江氏了。哥,你这样我会很为难。”
莫名的情绪在江叙白心中发酵,他长睫垂下,温声说:“可你现在也没有找好去处不是么?等你找到我们再说,好吗?”
虞岁抿了抿唇,回答:“我一定是会走的,公司应该需要时间招聘新的翻译交接工作吧。这时间应该够我重新找工作了。”
“你为什么就如此坚定要离开江氏呢?”江叙白实在不明白。
虞岁张了张嘴,想说让她奋不顾身留下的原因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沉默间。
楼梯口多了个人影。
虞岁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指尖不自觉掐入沙发垫巾。
江叙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
垂顺的西裤贴合他笔挺的长腿,锃亮黑色皮鞋一步一步踏下实木楼梯:“刚刚来找你,你不在,我就上去逛了逛。”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
江叙白开玩笑说:“是来聊S市那个项目吗?朝总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朝驭京不疾不徐走过来,双手插进西服裤袋,附和说:“是有点后悔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虞岁一眼:“岁岁妹妹,你这么聪明,就你说华讯该投江氏这个项目吗?”
虞岁噎住。
这哪是她能决定的事。
江叙白没心思再和他开玩笑,有些无奈的语气:“岁岁都快不是江氏的人了,不会再为江氏说话了。”
朝驭京轻挑眉梢,饶有兴趣问:“怎么了?”
江叙白无奈:“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吵着要辞职,怎么说也不管用。”
“岁岁妹妹这叛逆青春期来得有点迟啊。”朝驭京弯了弯唇。
“你也知道,这些年大环境不景气,好工作不容易找。”江叙白看向朝驭京,“你帮我一起劝劝她,别总想着辞职的事了。”
朝驭京低不可闻地笑了声,忽然坐到了虞岁的身旁,偏头,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睨着她:“岁岁妹妹,有兴趣来华讯吗?”
虞岁:“?”
江叙白:“?”
“你什么意思啊?”江叙白皱了皱眉,“不帮忙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当着我的面挖墙脚?”
朝驭京散漫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我心知肚明,作为一名翻译,妹妹来华讯获得的发展机会本就更大。”
朝驭京说得确实没错。
华讯主攻AI翻译多年,愿意花费大量财力聘请尖端人才更新研发AI翻译系统。此外,作为走在国际前沿的科技公司,华讯的国际交流合作需求更大,更需要口译人才。
江叙白明白,可他就是不想妹妹离开江氏。他试探性问了句:“岁岁,你想去华讯吗?”
这问题一出来。
朝驭京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
虞岁是下定决心要离开江氏的,华讯确实也是更适合她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国内翻译人员的梦中情岗。
可她和朝驭京的关系,让她没法毫无顾忌地去华讯。
假如之后两人突然不欢而散,整日却要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
但直接拒接他似乎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虞岁想了想,才说:“我再看看。”
“华讯的大门永远为妹妹敞开。”朝驭京笑。
“没想到朝总还愿意当备胎呢。”江叙白玩笑调侃他。
朝驭京的表情怔愣一瞬。
“备胎怎么了?”转瞬即逝的怔然。
朝驭京很快勾起唇角,懒洋洋又欠揍的语气,“总比你一个弃胎好,当备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意间扔出去的刀就这样变成了回旋镖,精准扎到了他的身上。
明明是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
江叙白却突然感觉。
自己有些破防了。
他强压住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莫名情绪,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就算妹妹不在公司了也没事,她还在江家。
只要她还在家,他还能天天见到她。
就都不要紧——
作者有话说:那肯定得要紧[黄心][狗头]
第34章 沉沦
晚上,虞岁回到自己的房间。
视线落到那乱糟糟的床单一角,某些凌乱不堪的回忆立刻袭来,一丝热意悄然爬上白皙的脸颊。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将那些靡艳旖旎的画面移出大脑。
坐到电脑前,开始办起正事。
昨天她就筛选了几个比较满意的职位,投过去自己的简历。此刻查看邮箱,基本上都收到了对方的面试通知。
虞岁回复完对方,确认好面试时间和流程,便开始刷着网上的租房信息,寻找合适的房源。
这些心仪的公司都位于宜城金融中心附近。她现在还没有存够在金融中心附近买房的钱,眼下最好的选择是租房。
第二天一早,虞岁便跟公司请
了半天的假去金融中心面试。
有了一段时间工作经验的加持,这次面试更加顺利,几位HR恨不得当场把合同签下。
离开写字楼,还没到午餐时间,虞岁顺势又去附近看了看房子。
总共看了五户,最终选定了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套房,付了三个月的房租,随时可以入住。
傍晚下班回家,虞岁便开始收拾起行李。虽然并不是马上就搬过去住,但东西可以提前收拾。
眼看着到了晚餐时间,虞岁走出房间下了楼。
林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虞岁走到她的身旁,亭亭立着。
她要搬出去住的这件事,肯定要告诉家人一声。
“林阿姨,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情?”林漫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笑说,“坐着说呀。”
虞岁这才规矩坐到她的身旁。
这些年来林漫对她不差,可总归不如江清玥,毕竟不是亲生的,两人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生分和客气。
“我想搬出去住。”
林漫睁大眼睛:“怎么了?怎么好好的想搬出去了?”
虞岁温吞说:“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更想从事口译,所以重新找了份工作。新公司离家挺远的。”
“你不是自己开车了吗?住远点也没事啊。”林漫劝着。
虞岁随意扯出一个借口:“我早起还挺困难的,想住得近一点,早上多睡一会儿。”
林漫还想再劝劝。
但很快理性压过感性,她想到很快江叙白和秦恬就要订婚了,这时候虞岁离开江氏,再离开江家,其实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不是她多想了,防范着总是好的。
况且虞岁总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离开江家是迟早的事情。
思及此,林漫不再劝阻,只说:“那行吧。岁岁,你以后要是想家,随时可以回来。”
虞岁点头:“好。”
“房租和日常花销够用吗?”林漫关切询问。
虞岁:“够用。”
话音刚落,客厅门被推开,江叙白不疾不徐走进来。
林漫继续问着:“你房子租好了吗?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别被黑心中介坑了。”
虞岁点点头:“已经看好了,不会被坑的,您放心。”
“那就行。”林漫说。
“房子?什么房子?”江叙白突然坐到虞岁的身旁,幽邃幽静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林漫回答:“你妹妹要搬出去住了。”
这轻飘飘一句话,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江叙白一个措手不及。
“搬出去?为什么?我不同意!”
他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激动。
林漫却看出来了:“你不同意?要你同意干嘛?岁岁自己决定的,你还能管着她了?”
江叙白皱着眉头:“我是她哥哥,我为什么不能管她?”
林漫没好气看着他:“你妹都多大了,我和你爸都不管着她了,你瞎操什么心?”
江叙白的掌心蜷了蜷:“不管多大,她都是我妹妹。”
眼瞧着气氛越来越不对,虞岁赶紧打圆场:“哥,是我自己想搬出去的,租的房子离新公司更近,方便我早上多睡一会儿懒觉。我已经长大了,独立生活不是问题的。”
“岁岁,你告诉哥哥为什么?”江叙白不甘心地追问,“又是辞职,又是搬家?到底是为什么?”
以后在公司看不到她,回家也看不到她。那样一个整日里围在他身边的妹妹,突然就像要消失了似的。
光是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心里像被人用海绵堵住了,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他完全不能接受。
林漫的面色沉下去,看了虞岁一眼:“岁岁,你先上楼,我和你哥有事要说。”
虞岁从善如流离开。
见虞岁上了楼,林漫才说:“岁岁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你这名义上的哥哥再管着她了。你该操心的是江氏,是你和小恬的婚事……”
耳边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尖锐的白噪音,江叙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些天,虞岁对他态度的转变以及做出的一些事情,都让他无所适从。
他不是傻子。
不会感受不到她的变化。
他仔细想了想,这所有的变化似乎都是从他和秦恬订婚之后才有的。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得知,怎样得知他订婚的消息的。这些不重要,毕竟这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
可能秦恬找她说了什么话。
可能她不喜欢秦恬。
也有可能是他即将成家,她想避嫌。
又或者,他最近忙于工作和自己的事情,疏忽了对她的照顾和关心,她在和他耍小脾气。
思绪乱如麻,江叙白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最终,镜片后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到了林漫身上,淡淡说了一句:“妈,我不想和秦恬结婚。”
林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很冷:“你再说一遍?”
江叙白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不想和秦恬结婚。”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落到了他的脸上。
从小到大,这是林漫第一次打他。
“秦家和江家联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你秦叔叔昨天才选好了订婚的日子,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想要人家了?”
江叙白捂着脸,声音压得很低:“这门亲事原本就是你和爸定下的,你们从来都没尊重过我的想法。”
林漫:“订婚这事你当时是点了头的!”
“是你们一直在拿公司利益压我,拿爷爷的毕生心血这事来说我。”江叙白厉声反驳。
“从小到大,我都在听你们的话,按你们规划的道路走。如今我的终身大事,就不能自己做一回主吗?”
林漫气得浑身发颤,再次扬起手来。可最后,还是没舍得再次落下一巴掌。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好,你想自己做主。那我问你,你到底想和谁结婚?你那个前女友?”
江叙白噎住。
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如果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就别再提这件事,乖乖和小恬把婚订了。”林漫厉声说。
江叙白依旧没有说话。
林漫趁热打铁劝着:“我们这个圈子,你还指望能有多少可歌可泣的爱情?我和你爸当初不也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联姻,后来相处时间久了,现在不也有感情了?”
她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今晚这事,我就当你酒喝多了。以后别再说这话,让你爸听到了,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江叙白怔怔看着她,一言不发。
虞岁回到房间,继续收拾行李。
面试、找房、处理离职事项……一整天的忙碌,让她没心思去注意思考江叙白方才那有些失控的情绪。
租的那间套房房东人很不错,房间配置齐全,说她缺什么尽管说,会尽量给她补上。
虞岁就没准备带太多东西,只收拾出一个行李箱。其实现在把东西带过去,就可以直接住了。
正蹲在地上拉着行李箱的拉链,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没等虞岁开门,江叙白就自顾自推门走进来。
他一眼看到了她收拾好的行李箱,才明白她这是多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江家:“今晚就要走?”
虞岁抬眸看他,站起身来:“不是,我先收拾一下东西。”
注意到江叙白的脸上红了一块,她又问他:“哥,你的脸怎么了?”
江叙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垂下眼睫,自嘲似的问她。
“如果今晚不是我听到了,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哥哥你要搬出去?”
“不是。”虞岁没再多问,轻声说,“我是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再告诉你的。今天只是刚刚看好房子。”
话音刚落,床上的手机消息声响起。
虞岁走过去拿起手机,避开江叙白的目光,解锁看了一眼。
是朝驭京的消息。
简单明了的三个字:【你在哪?】
虞岁眼皮一跳。
她太害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又跑过来了。
下意识回复他:【我不在家。】
朝驭京看着手机屏幕,笑得胸腔发颤:【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虞岁这才发现自己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有多拙劣。
她深呼吸一口气,试图掩饰过去:【我真的不
在家。】
朝驭京:【哦。】
朝驭京:【我出发了。】
虞岁:【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在外面!】
这下,朝驭京总算相信:【位置发来。】
虞岁老实把租的房子位置和密码发过去,长舒一口气。
这才发现江叙白一直在盯着她看。
“你好像很忙?”江叙白问她。
虞岁点头“嗯”了声:“今天去新公司面试了,又看了好久的房子,下午回公司一直在收拾处理离职事项。”
“如果哥哥不想让你走呢?”江叙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是说不出的严肃,“你可以离开江氏,也可以离开江家,但你不能既离开江氏又离开江家。”
“我会常回来的。”虞岁平静说,“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独立生活,我不需要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从小到大,你对我的照顾已经够多了。如今你有你的家庭要管,我也有我自己的道路要走。”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异常坚定,“江爷爷对你的叮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你没必要一直管我。”
“如果我说,我愿意一辈子管着你呢?”
那双温柔幽静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话语轻柔至极,像羽毛一样飘向她的心房。
若是换作以前,她可能会因为这一句话高兴一整天。
但现在她的心房外早已布满盔甲棘刺,那羽毛便再也飘不到她的心里。
虞岁别开视线,平静回他:“我不愿意。”
江叙白什么也没说。
沉默良久,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咔哒一声。
房门被轻轻合上。
夜幕低垂,城市霓虹灯闪烁。
黑色宾利飞驰在马路上,晚风穿过车窗,吹得江叙白越来越清醒。
车辆停在秦家别墅门口。
秦恬精心打扮一番,兴高采烈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亲爱的,我们去哪里啊?”
江叙白没说话,驱车带着秦恬快速离开秦家。
呼啸的风吹得秦恬发丝乱飞,她把车窗一键关上:“慢点慢点!超速了!”
江叙白忽地一个急刹车,车辆停在路边。
秦恬的身体被冲劲带着往前,还好系着安全带,让她不至于磕到脑袋。
“你干嘛啊?喝酒了?发疯呢?”
江叙白偏头,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秦恬察觉到他视线的不对劲,那双精心修剪过的好看眉头蹙在一起:“怎么了?你说话啊?”
“秦恬。”江叙白终于开口,“我不能和你结婚。”
秦恬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和你结婚了,是对你的不负责。”江叙白冷静说。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整个宜城都知道我们要订婚了!我订婚礼服都试好了!你跟我说这些?”秦恬瞪大眼睛,大声吼他。
“随你怎么说,趁现在一切不算太迟。”江叙白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秦恬:“你在外面有别人了?”
“没有。”江叙白冷静说,“我和你之间一直都是基于家族利益考虑。”
秦恬气得满脸涨红,做着最后的退步:“好!就算是利益!我认!这婚你必须结!”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江叙白说。
啪——
秦恬狠狠扇过去一巴掌,掌心又麻又痛,胸膛发颤,手也在发抖。
江叙白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言不发。
秦恬解开安全带,砰一声推开车门,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江叙白…你真不是个男人……”-
虞岁看着紧闭的房门,决定还是尽早搬出去。
她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拉着行李箱走下楼。
没在家吃饭,直接驱车来到临水名苑。
在小区楼下的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后,乘电梯上了二十楼的套房。
八十平米的面积,一个人住很舒服。客厅落地窗正对宜城金融中心,可以看到一座座摩天大楼的璀璨灯火。
站在玄关处换着拖鞋,房间里面突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岁放好行李箱,慢吞吞走到房门前。
她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房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毫无防备地,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白色珍珠扣带拖鞋“啪嗒”掉在地上。
虞岁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朝驭京强势的吻便落了下来,从她的下唇瓣辗转开来,果冻一般逐渐滑进里面。
贪婪的汲取吞咽。
磕绊纠缠良久。
“张开点。”他低声说了句。
虞岁有些懵。
“你又咬到我了。”
看来亲的还是不够多,她还不会主动张开嘴。
又……?
虞岁这才意识到原来她还会咬到他,还是“又”咬到他。于是乎懵懵地听话配合起他。
柔软的双臂与腰肢,温热的呼吸,青涩的回应,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气挑逗一般钻入他的鼻尖,充斥着他紧绷的神经。
她好香。
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放过她。
换了个位置。
房间内家具都是新的,床、办公桌、衣柜、沙发、椅子一应俱全,房东将房间也收拾得很干净,几乎不需要打扫。
虞岁坐在他的月退上。
突然发现,床已经铺好了。
一尘不染的崭新床单。
明明早上来看的时候,还只有一个床垫。
可想而知,这是谁的杰作。
遍布淡青色血管的手探入裙摆。
衬衫纽扣被咬开一颗。
虞岁一惊,下意识捂住脖子:“别咬这。”
“好。”他答应得干脆。
第二颗纽扣又被咬开。
第三颗。
他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咬她的脖子。
在第三颗纽扣处停止。
内里薄薄的布料松开。
轻柔的添弄。
难得的温柔。
唇与指的默契配合,上下各司其职。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虞岁感到新奇又害怕,咬着唇也克制不住出声。良久,混沌的意识稍稍归位,她才轻轻推了推他。
朝驭京忽然放开她。
单膝跪在地上。
像童话故事里,对公主臣服俯首的浴血骑士,优雅而虔诚。
她整个人平躺着,乌黑的长发和灰色百褶长裙铺在洁白的床单上,两只脚踝被牢牢抓住,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虞岁颤着声音问他:“你要做什么?”
直到大腿内侧被短发扎着,她才知道他的答案。
心脏扑通扑通往外撞着。
近乎快跳出嗓子眼。
她慌张往后退着:“停下!”
“别怕。”他低声哄着,声音磁沉蛊惑,掺杂着说不清的欲,“相信我,会很舒服。”——
作者有话说:超级感谢宝子的营养液[亲亲]我真的多写了……但是没有存稿了,我要果奔了[捂脸笑哭]
第35章 沉沦
她才不相信他!
脚踝再一次被用力扯住。
虞岁吓得直接飙出了眼泪。
“记不记得上次你说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听我话。”朝驭京漆黑的眸子沉沉看她。
虞岁开始耍赖,情绪激动起来:“不记得!我不记得!”
她奋力挣扎着踢他。
但体型和力量差距太过悬殊。
骨节分明的手牢牢钳住她光洁的脚踝,他用力一扯,劲瘦小臂青色脉络凸起,延展至卷起的衣袖,把她拉得更近。
光洁的后背摩擦得火热,却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要这样!”虞岁颤声喊着。
她从来没尝试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下意识地想排斥那样亲/密而不可描述的行为。刚刚他只稍稍触到,她就吓得赶紧后退了。
朝驭京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一只膝盖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情绪不明。
她太过紧张,身体紧绷着,双腿都在发抖。
眼角也渗出晶莹的泪珠。
那晚到最后她就是太过紧张,一直
在哭。
太紧。
太紧张。
他没有舍得完全进去。
今晚他原本是打算让她放松下来。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紧张。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感觉到禁锢住她的力量松了松。
像是遇到了救星,虞岁趁机挣脱束缚,快速缩到了床头,一只胳膊紧紧圈住自己的双腿。
接起电话。
那头响起江清玥焦急的声音:“姐姐,你在哪啊?快回来吧!”
虞岁蹙起眉头问:“怎么了?”
江清玥:“哥哥好像要和秦家退婚,江氏最近那个楼盘项目秦家要撤资了,让爸爸知道了,说要打死他!”
虞岁一惊:“我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她平复好心情,抬手去扣衬衫纽扣。一颗都还没扣好,手腕被人紧紧攥住,力道很重。
“这就要回去了?”朝驭京黑眸沉沉看她。
虞岁嗯了声:“家里有事,我得回去看看。”
“这么担心你哥?”
朝驭京眯着眼睛,虎口捏住她的下巴,褪去情/欲,一如既往的强势和不近人情。
浓颜的五官慢慢凑近,表情晦暗不明,影影绰绰的愠色,却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平静。
虞岁猜测,她没有乖乖听他的话,还弄到一半跑路,他肯定会生气。
她不想跟他起争执,耐着性子解释:“家里有事,我不能不管的。”
“你回去有什么用?用你这脆弱的小身板挡在你哥的面前,替他挨打?”朝驭京捏着她的力道越来越重。
“不是。”虞岁秀眉蹙起,艰难说,“我回去劝劝我哥,让他别和秦家退婚…江氏是江爷爷一辈子的心血……”
捏着她的手一瞬间松开。
虞岁垂下眼睫,继续扣纽扣。
她扣一颗。
他解一颗。
她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时候,底下的纽扣全都松开了。
男人肌肉紧实的手臂紧紧圈住她柔软的腰肢,头颅贴过来,咬开最上面一颗纽扣,嗓音低沉喑哑。
“别回去了,我可以帮他。”
衬衫布料沿着光滑白洁的肩头滑落。
湿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游走,覆上柔软的白红,轻柔辗转点心,滚烫的呼吸烫着她的皮肤,一阵酥.麻轻痒。
“你……怎…么帮…嗯……”
吸吮停止,他慢条斯理地说:“江颂这么生气,无非是为了江氏的利益。S市那个楼盘项目,秦家撤的资,我可以帮他填。”
他能这么好心?
虞岁低睫看他。
漆黑的脑袋无限接近她的心跳。
“这是有条件的。”
就知道……
虞岁轻声问:“什么?”
“你来华讯。”朝驭京揽着她的力道更重,不是和她商量的语气。
毕竟江家养育了她十年,江氏又是江老爷子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心血,虞岁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就是吃定了她会让他帮忙。
虞岁毫无意外地答应下来。
朝驭京立刻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让他去联系江叙白,沟通投资的事情。
处理完,他勾了勾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她:“给你重新找一个嫂子好不好?”
如果她搬出江家,再离开江氏来华讯,几乎就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江叙白了。
不过江叙白和秦恬闹掰了,这是一个隐患。
他不允许任何隐患的存在。
虞岁有些懵:“什么意思?”
“给你哥重新介绍一个老婆,脾气小一点,对你也好一点。”
腰间的力道又紧了紧,他贴着她,继续方才的温存,动作轻柔至极。
“这不太好吧?”虞岁说。
方才的轻柔戛然而止,朝驭京突然狠狠吸了一口:“不想要嫂子?”
虞岁“嘶”倒抽一口凉气,对他的喜怒无常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和秦恬还可以再试试。”
反复无常的,又温柔起来。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专心点,妹妹。”
“看着我,我在做什么。”
骨节分明的大掌牵着她白皙柔软的纤手,抚上他沟壑嶙峋的锁骨。
男人冷白锋利的喉结轻滚,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带了钩子:“帮我解开。”
虞岁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老实遵循他的要求,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
“看着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对上那双桃花瓣一样深邃多情的眼睛,虞岁不自觉咽了咽喉咙。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长时间盯着他看。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摄人心魄的蛊感。
鼻梁很高,山根英挺,五官的攻击性与这样的鼻子关系很大。高挺鼻尖反着冷白的灯光,那颗小痣似有若无的缀着。
唇瓣薄而含笑,因为刚才那些不可言说的动作,泛着潋滟的水光,像是被她的红晕浸染透的绯红,显得更加性感带欲。
她已经无法直视他的唇瓣了。
视线扫过他艺术品一般的喉结,不敢再继续往下。她又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欣赏观察了多久。
半天,终于有了一个收获。她把自己不排斥他的原因归结于,色令智昏。
倏地,他带着她柔软的手搭上紧实的胸肌,顺着沟壑分明的肌理线条,慢慢往下,硬朗紧实的触感。
中间是直直的线条,两边线条是斜的,像倒立的三角形一样斜斜往下汇聚。
晃神间,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皮带扣。
他要她亲自解开。
她盯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听着话。
一切水到渠成。
落地窗外,城市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璀璨闪烁。
皓月繁星之下,树影婆娑摇曳,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越下越大,淹没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狭窄道路,一辆体积过大的车辆迎着雨势呼啸而过。
道路过于狭窄,只能勉强通过。若继续前行,道路便不能承受其重。
男人哑着声音哄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蛊惑:“放松,乖宝宝。”
他所有的耐心。
都在她这,在这夜。
达到了极限。
折腾到深夜,也没能赶到多少路。
漆黑的房间,风雨过去,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洋洋洒进来。半梦半醒间,虞岁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
倏地,圈在她腰肢上的那只劲瘦手臂抬起,虞岁惊得一下放下手机,他将她柔软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指腹轻柔摩挲着。
“醒了?”背后男人喑哑的声音响起。
虞岁没敢转过身看他,“嗯”了声,又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压根就没睡,从未有过的清醒。
漫无边际的黑夜,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看着她。
怎么也看不够。
没回答她的问题,朝驭京摸到她平坦的小腹,轻轻揉着,掌心的温热传递过来。他自顾自问她:“饿了吗?”
昨日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她没什么胃口,就没吃饭。后来又和朝驭京折腾了整宿,此刻还真有些饿了。
“有点。”她老实回答,“不过这个点也没什么吃的,还是等天亮了再出去吃吧。”
其实她突然想到了一家已经出摊的早点,大学城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油条包麻糍。
有天社团举行轰趴活动,一整夜没睡,凌晨时大家一起去那家店排队,排到天亮才买到。一口咬下去,又软又糯,甜而不腻。
从此虞岁对这念念不忘,和孟思思说着什么时候再一起去买,可这家实在太火了,六点起床都排不到。
她还是没有毅力为了一份早餐四点起床。
房间没开灯,天色还暗着,虞岁眼皮发沉,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早上,她是被朝驭京吻醒的。
虞岁惺忪睁开眼睛,就发现他的双臂曲着撑着,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困意全无,她眼睫轻颤,轻轻推了推他。
那吸咬这才停止。
“起床吃早饭吧。”他坐到床边,漆黑的眼眸睨过来。
虞岁坐起身来,懵懵地看着他,就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出的诡异。
仔细想了想,可能的确昨晚她表现比较好,他心情不错。
空气中尽是食物甜腻的香气。视线落到床头柜上那热乎乎的豆浆、生煎包和油条包麻糍
上,虞岁更懵了。
她才在心里念叨着。
这就出现了?
她明明没说出口啊。
难道刚刚睡着的那会儿,她对着他说梦话了?
不至于吧。
“你怎么会买这个?”虞岁边穿衣服,边疑惑问他。
朝驭京散漫道:“你室友说这个好吃。”
虞岁想了想:“孟思思?”
“好像是。”朝驭京回答。
好像……?
没再多问,虞岁起床,走进浴室,才发现牙刷牙杯毛巾等日用品全部布置好了,昨日还是空荡荡冷清清的空间,此刻充满生活的气息。
昨日她只买了自己的那一份生活用品,而此刻,每一件东西都是双份的。显然朝驭京早上自己跑去了超市,还按照她买的样式给他自己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不会吧。
他这样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纨绔大少爷,竟然要和她挤在这样一个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里面。
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洗漱好,虞岁走出浴室,还是没忍住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是要住在这里?”
“怎么?”他叠腿坐在床边,挑眉看她,“不行吗?”
“……”虞岁噎住,“你不用回家吗?”
“我没家。”朝驭京云淡风轻的语气。
“什么?”虞岁噎住,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她缓缓走到他旁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早餐。
“不信啊?”朝驭京似笑非笑地开口。
虞岁指尖微顿,蹙着眉头看他,满眼写满了不信。
只见朝驭京点开手机,翻了好一会儿才从黑名单中找到一个号码,解除限制,拨通电话。
被挂了好几遍,那边才接通。
朝驭京吊儿郎当地说:“爸,我今晚想回家。”
那头的怒吼快溢出屏幕了:“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干脆这辈子都别回来了!你不是死在外边都不关我……”
没等那边说完,朝驭京就把电话挂断了,弯着狭长的眼睛说:
“这下信了吧。”
虞岁默不作答,咬着手里的油条麻糍,还是记忆中香甜软糯的味道。她没再多问什么,又尝了尝同一家的生煎包,鲜美的馅汤燃起味蕾。
真的很好吃!
她这才想起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下一刻。
他一把将她扯入怀里,深邃多情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谢谢可不是口头说说就好了。”
坐在他的腿上,虞岁很快感受到了他的欲/望,试图扯开话题:“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男人绷紧的下颔埋进她柔软的发丝,玫瑰花的香气萦绕鼻尖。他修长指骨熟稔解她的衬衫纽扣,“现在比较想吃你。”
“昨晚……”
“不够。”
虞岁心中那满满的谢意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她再也不想对他说“谢谢”两个字了——
作者有话说:没存稿了……为保证质量,需要理一理剧情,下一章要过几天[合十]
第36章 沉沦
吃过早饭,朝驭京说带虞岁一起去华讯,虞岁摇摇头:“再等等,工作还没交接好。”
朝驭京挑眉:“还等?老板有你这样的员工,做梦都要笑醒。都要离职了还这么负责。换作一般人,不痛骂上司一顿就算不错了。”
虞岁:“……”
以后我的上司不是你吗?
离职的时候,可以痛骂你一顿吗?
虞岁耐着性子说:“我的辞职信还没被批复。”
朝驭京:“我催催你哥,效率比蜗牛还慢。”
“我哥知道我要去华讯吗?”虞岁问。
朝驭京笑:“马上就知道了。”-
“你真的要去华讯?”
江氏总裁办公室内,江叙白修长指骨不停摩挲着虞岁的辞职信,黑色签字笔就放在旁边,他却迟迟没有签字。
虞岁点头,平静“嗯”了声。
昨晚朝驭京的秘书联系他,说华讯可以帮忙填补秦家撤掉的资金。江叙白当时觉得,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好兄弟。
但早上,朝驭京竟然亲自打电话催他,让他尽快处理好虞岁的离职事项,说虞岁要去华讯,让他赶紧放人。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应对这件事情。他既感激朝驭京这雪中送炭的情谊,又气他挖走了自己的妹妹。
现在仔细一想,虞岁去华讯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坏的事。他不应该太自私,束缚她得到更好的发展机会。
而且,朝驭京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会多照顾妹妹一点。
平时他还可以通过朝驭京,多了解妹妹在公司的情况。一旦出现问题,他也可以及时帮忙。
江叙白长睫垂下,将黑色签字笔拿在手上,笔尖碰到了纸张,留下一个黑点,他又迟疑着收回。
“岁岁?”他喊她一声。
“嗯?”虞岁看他。
江叙白:“你昨晚去哪了?”
虞岁:“把东西搬去租的房子那儿了。”
“你租的房子离华讯近吗?”
“很近,就在金融中心附近。”
“所以你早就打算要去华讯了?”
虞岁噎住。
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去华讯,只是恰好合适的职位都在金融中心附近罢了。
但她并不想多做什么无意义的解释,干脆直接点头说是。
“清玥说昨晚给你打电话了,你说会回来,怎么没有回来?”江叙白又问。
虞岁别开视线,胡扯一个借口:“昨晚太累了,不小心在那睡着了。”
“你知道昨晚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叙白试探性问道。
虞岁老实点头,问他:“哥,你为什么要和秦家退婚?”
江叙白直勾勾看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原因?”
她怎么会知道?
虞岁有些懵地摇摇头。
江叙白垂下眼睫:“反正我不会和秦恬结婚了。”
话音落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着,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替你的翻译已经找好了。”江叙白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你交接完工作就可以走了。”
“好!”虞岁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等虞岁推开了玻璃门,江叙白在身后喊住她:“岁岁,今晚回家吃饭吗?”
虞岁回头看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恬静温柔的笑容:“不了,我打算提前搬出去了,房子都已经收拾好了。”
玻璃门合上。
微不可察的声音,他却听得清晰。
下一刻。
他看到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虞岁将工牌、电脑、资料等东西全部交还,和新来的翻译对接好工作之后,便正式离开了江氏。
趁着休闲的空窗期,虞岁打算去雾隐寺转转。
从云城来到宜城后的第一年,江爷爷和江叙白经常带虞岁一起去雾隐寺,说这里的神像很灵,拜拜能祛除梦魇邪祟。
雾隐寺里面还有一颗千年古树,是寺庙里面的许愿树,庙里人说心诚则灵。很多人将自己的愿望写在木牌上,用红绳子挂在树枝上面。
江爷爷告诉虞岁,心中有什么话都可以在这里悄悄地说。
后来的每一年,她都会找时间过来拜拜神像,再把自己的愿望写在木牌上,用红绳子挂起来。十年如一日,她的愿望从未变过。
驱车去雾隐寺的路上,虞岁收到了朝驭京的消息,依旧是简单的三个字:【你在哪?】
虞岁老实回他,又表明自己在开车,不再回复。
雾隐寺位于山脚,深邃幽静,黑瓦红墙。清淡雅静的柏木香残烟从院内的香炉里飘出来,轻轻抚过檐角的铜
铃,袅袅盘旋于天际。
香炉旁边围着不少人,拿着点燃的香转着圈。虞岁也买了一份,点燃后放进香炉。
踏入正殿,跪在柔软的蒲团上,向披着金箔的佛像拜了拜。
离开正殿,来到院子里面挂满红绳木牌的许愿树前。一如既往,她在木牌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将木牌挂上树枝的那一刻,前方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朝驭京不疾不徐朝她走过来,狭长深邃的眼睛弯着。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斑驳洒在他硬朗的脸庞,向来的桀骜矜冷似乎平添几分柔和。树荫下带动的风把他的发丝吹乱几分,张扬又恣意。
虞岁缓缓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朝驭京单手入袋,一身黑色西装矜贵轻傲:“不是办好离职了?怎么不来华讯找我?”
“刚刚才办好!”虞岁没好气地说。
万恶的资本家啊。
这是一天也不想让她多休息。
没人性啊没人性。
“在心里骂我什么呢?”朝驭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气呼呼的脸色。
虞岁一惊:“你怎么知道?”
朝驭京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她柔软的脸蛋:“还真是在骂我呢。”
“……”
差点以为他会读心术。
虞岁秀眉蹙起,推开他的手。
下一刻。
朝驭京忽然握住她的手,修长指骨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晃着扣起来的手:“许了什么愿望?”
虞岁:“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朝驭京的脚步忽而顿住,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一瞬不瞬看着她,少见的严肃表情:“其实我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虞岁抬眸看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朝驭京又恢复了往日里懒漫的模样,“我还知道,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其实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虞岁没再多说什么,压根没把他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朝驭京说的都是实话。
踏出雾隐寺门槛的那一刻,虞岁就掰开了他的手。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那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是适合在外面光明正大牵手的关系。
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消失,朝驭京低睫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又偏头看她,无意间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门口的糖画摊贩上。
简单质朴的实木柜台,一排排漂亮精致的糖画展览着。
空落落的手蜷了蜷,插进西服口袋,他迈步不疾不徐走了过去,对摊贩老板说:“这些全要了。”
摊贩老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这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单,笑得合不拢嘴,眼皮褶皱压下来,看不到眼睛。
付好钱,朝驭京拿着一捧糖画递到虞岁的面前。
虞岁抬眸看他,“谢谢”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朝驭京:“别看了,快吃吧,待会流口水了。”
虞岁噎住,反驳道:“区区一块糖而已,我哪有那么馋?”
“谁知道你在馋什么?”
“?”虞岁瞪大眼睛怼他,“总不会是馋你……”
话没说完,一块兔子糖画塞到了她的嘴里。
拳头打在棉花上,她闷闷地泄了气,咬了一口,拿在手上,边走边吃着。等离老爷爷远了,才低声点评一句:“没有我爷爷做的好吃。”
朝驭京挑眉:“你爷爷还会做这个?”
虞岁点头“嗯”了声:“要是你吃过,一定也会这么说。”
“以前没有和他好好学,真的很可惜。”虞岁轻叹口气,脸上说不出的惋惜-
华讯又一轮面试这天,虞岁准时来到华讯办公大楼面试。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位置和流程都很熟悉。
偌大会议厅内,几位HR站在演讲台上,见到她,都懵了。
秃头中年男子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说:“这是不是上次怼我那个?”
金发碧眼的洋人美女回他:“就是她!我记得她!当时朝总点名要她过来,她拒绝了。”
“我的天哪,她不是拒绝了,怎么又来了。”又一人说。
“你们没人觉得她和朝总认识吗?”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见过朝总弯腰帮谁捡过东西?”
“……”
由于先前面试过一次,这次流程走得更加顺利。翻译实操面试结束,虞岁走向隔壁的终面会议室。
一连串的问题压过来。
虞岁对答如流。
自始至终,朝驭京就懒漫坐在那里,漆黑浓密的眼睫垂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完全不像上次面试那样直勾勾看着她。
“OK,thelastquestion,doyouthinkAItranslationmightreplacehumantranslation”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AI翻译可能会取代人工翻译吗?”)
“IknowthatHuaxunhasbeenupgradingitsAItranslationsystemallalong,butIstillwanttostatetheviewthatmachinescanonlyassisthumanworkersbutcanneverreplacethem.Metaphorsinliteraryworks,ancientclassics,subtextsinbusinessnegotiations……”
(我知道华讯一直在升级ai翻译系统,但我还是想表明机器永远只能辅助人工,而不可能代替人工的观点。文学作品中的隐喻、古籍经典、商务谈判中的潜台词……)
所有问题结束,几位HR频频点头。朝驭京总算舍得抬眼,他没说话,只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都退出去。
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
朝驭京关上电源和门锁,不疾不徐走向演讲台,步态闲适又恣意。
虞岁疑惑看他,下一刻,漆黑深邃的眼眸居高临下睨过来,她听到他散漫开口:“过来。”
“?”虞岁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就瞧见他脱下黑色西服外套,平整地铺在讲台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要做什么,就被对方直接抱到讲台上,岔开腿坐着。
虞岁瞪大眼睛,下意识想下来。
他却直接抵到了她的面前。
朝驭京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灰色缎面衬衫,青筋虬髯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肢,黑漆漆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鼻息从她锁骨处划过。
“跟他们话那么多?在我这就不说话了?”
虞岁双手撑在身后,没好气地反驳他:“刚刚那是面试,不说话能行吗?”
这人还讲不讲理了?
他没说话,毫不讲理地吻着她的脖颈,原本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不安分动着,在她的腰带上摩挲。
察觉到他的意图,虞岁身体往后退着,慌忙抓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提醒他:“这里是公司!”
他咬开她的第一颗衬衫纽扣:“没听说过,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吗?”
虞岁:“……”
迟到早退弄坏东西被发现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就亲一下,不做什么。”他压低声音说。
“回家再……唔……”
还没说完,湿热的吻强势落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闭上眼睛,鼻尖尽是淡淡的松木香气。
唇齿交缠间,她忽而想起他上次的提醒,尝试着主动张开嘴巴。他精准察觉到她的回应,在他的领地松开原本卷着她的舌尖,探入她的。
果冻一般的口感,她尝试卷着他的舌尖,像他一直做的那样,一点点吸吮。
她只要主动回应一点点,燃起星星之火,他就克制不住让它发展成燎原之势。
连体的蓝色衬衫裙,从上到下一排纽扣,轻而易举地被他解开,棕色编织腰带嗒一声落到地上。
身前凉飕飕的冷意压过来,虞岁睁开眼睛推他:“你说过不做什么的!”
“那我还说明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他贴着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反问她,“可能吗?”
虞岁:“……”
真是混蛋!
虞岁实在没法接受在这里做那种事,挣扎着想要跳下来,却被对方趁机托住。她一惊,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双腿用力夹紧他的腰腹,无意间感受到他蓬勃汹涌的欲/望。
他托着她吻了会儿。
再次将她抱到讲台,坐在他的西装外套上。
窗帘没拉,偌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外面一座座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日光投进来,亮的刺眼。
“华讯所有的玻璃,外面都看不到里面。”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似是在安慰她。
但虞岁并没有被安慰到。
这句话意味着,他是要来真的。
虞岁再次挣扎,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除了把讲台上的笔和麦克风砰砰弄到地上外,没有任何作用。
黑如点漆的眸子就这样沉沉看着她。
青天白日,虞岁被他看得发怵,心脏扑通扑通往外撞着。这样直白露骨的视线,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像一把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刀悬在她的头顶。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会议室门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虽然外面看不见里面,她还是觉得异常难为情。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只这样。
但她丝毫不敢多问什么。
终于,那把刀还是落了下来。他脑袋凑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她颤着声音问他。
“想给岁岁做口译。”——
作者有话说:江叙白:好好照顾我妹妹。
朝驭京:包的[狗头叼玫瑰]
—
男女主第一次见面视角是不一样的,朝总视角应该会在番外提到……
第37章 沉沦
从华讯出来,虞岁看了眼手机,林漫给她发来消息,问她中午有没有空回去吃午饭。
她还没有正式入职华讯,自然是有时间,于是回复说好。
虞岁驱车回到江家。
还没到午饭的点,林漫就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虞岁坐到林漫的身旁。
“岁岁,怎么搬出去的这么突然呢?说走就走了,阿姨都没来得及帮你收拾行李。”林漫问她。
“我也没多少行李。“虞岁温吞说,“已经去新公司面试过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早点搬过去适应一下。”
“你记得常回家呀,家里还是很挂念你的。”林漫说,“就算阿姨没有喊你回来吃饭,你也要记得常回来呀。”
虞岁点点头,说好。
寒暄过后,林漫才开始进入主题:“岁岁,你哥要和秦家退婚的事情你知道吗?”
虞岁“嗯”了声:“听清玥说了。”
林漫轻叹口气:“你和那个臭小子的关系最好,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好好劝劝你哥,不要犯傻?”
虞岁问:“我哥他还没有提吗?”
“已经提过了。”林漫说,“不过人家小恬是真心喜欢他的,要是他愿意低个头认个错,小恬肯定会原谅他。江家和秦家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虞岁犹豫:“可是我的话有用吗?”
林漫:“反正肯定比我和你江伯伯说的话有用。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啊。”
虞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下来:“行。”
林漫亲切拉起她的手:“阿姨就知道,我们岁岁最懂事了。”
她立刻给江叙白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吃午饭。
江叙白说公司有事,拒绝得干脆。
林漫把电话递给虞岁,虞岁识趣地附和:“哥,你回来吃饭吧。”
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江叙白握着黑色签字笔的手一顿,在合同的签字处戳下一个重重的圆点,差点戳破纸张之时,他终于松了手:“好,我马上回来。”
江叙白推开家门的时候,林漫和虞岁坐在沙发上,目光齐齐看过来。
他从容走过去,坐到虞岁的身旁,有些责备的语气:“今天怎么舍得回家了。”
虞岁弯了弯眼睛:“想家了。”
“想家就赶紧搬回来。”江叙白侧目看着她。
正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就听到她说:“哥,你真的要和秦家退婚吗?我感觉秦恬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应该也没有很讨厌她吧,林阿姨和江伯伯也很喜欢秦恬,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就当是为了江家,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话还未说完,她听到他低低笑了一声,面色沉下:“现在连你也要逼我?”
江叙白收回想要触碰的手,紧紧掐着掌心。
心心念念的人真心实意地劝他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抽着在疼。
没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楚。
江叙白眼神空洞,站起身来,抬腿快速走上楼梯。
虞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抿了抿唇说:“林阿姨,我的话好像也不太管用。”
“没事,这臭小子是无法无天了。”
说完这句话,林漫就一直冷着脸,久久没有说话。
午饭期间,江叙白一直待在楼上没有下来,林漫也不让人去喊他。虞岁感觉头顶有一片浓厚的乌云,随时可能落下狂风骤雨。
沉默地吃完午饭,虞岁上了楼。
刚推开房间的门,就发现江叙白坐在她的床上,深邃幽静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虞岁不自觉咽了咽喉咙,房门都不敢关,就这样敞开。
她没有走过去。
就站在房门处看着他。
对峙良久,江叙白才哑着声音开口:“你搬出去怎么都没带什么东西?”
他曾经给她买的衣服配饰化妆品等等东西,她几乎都没带。他都不知道,她搬出去的时候究竟带了些什么。
“这里也还是我的家啊,我偶尔回来的时候还要住在这,东西都带走的话还要带回来,带来带去多麻烦呀。”虞岁平静解释。
江叙白垂下眼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良久后,表情柔和起来,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过来:“岁岁,哥哥有话和你说。”
虞岁抬眸看他,疑惑问:“什么?”
“其实,我喜……”
话未说完,他的视线落到她白皙的脖颈,衬衫衣领原本该遮盖住那一片暧昧旖旎的红痕,但第一颗纽扣松松散散地半开半扣着,那红痕的边缘顽劣而不讲道理地露出马脚在外面。
那鲜艳的红色印记像刀子一样刺着他的眼睛,又刺向他的心脏,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他淹没。
他想起上次见到这样的印记之时,她和他说那是咬的。
他当时竟然没有多想。
明明这是人咬的。
江叙白情绪有些失控,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解她的纽扣一探究竟。
手还没触碰到,虞岁瞪大眼睛急忙后退:“哥,你做什么?”
江叙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上头了,抬起的手垂落身侧,指尖不受控地掐入掌心。
他垂着眼,没再多说一句话。
虞岁也不理他,快速离开房间。
扶着楼梯匆匆下楼的时候,正巧撞上林漫上楼,虞岁脚步顿住,说了句:“林阿姨,我走了。”
“好。”林漫往楼上看着,阴沉着脸,突然说了句,“岁岁,明天再回来吃午饭啊。”
虞岁
咽了咽喉咙,想到刚刚江叙白那怪异的举动,借口说:“明天说不定要办理入职,忙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
林漫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再忙吃个午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吧。回来吧,明天清玥正式放假了,她还不知道你搬出去了呢,你不给她好好说,她怕是会不高兴呢。”
虞岁顿了顿,这才答应下来。
快速驱车离开江家,回到临水名苑。
回到房间,方才江叙白失常的举动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只是觉得怪异,并没有多想。
过去她对他的言行各种揣测,满腹心事,他随口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会仔细解读,放在心上。
她已经厌倦了。
虞岁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搜索着国际会议的视频播放着,拿起黑笔和白纸,做着口译练习。
手脑并用,注意力高度集中,她没有任何心思分给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狭小的房间昏暗下来,只有电脑屏幕发出星点的白光。
嗒一声——
灯被打开。
眼前突然亮了起来,白光晃眼,虞岁这才从沉浸的世界中出来,摘下耳机。
朝驭京把一块兔子形状的糖画塞到她的嘴边:“天黑了也不知道开灯?江家又得多出一个瞎子。”
虞岁咬了一口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叫?又多出一个瞎子?”
“江叙白不是瞎子吗?”朝驭京似笑非笑地说。
近视而已。
虞岁心想,这人是真的嘴欠。
怼天怼地怼空气,好兄弟也不放过。
倏地,甜腻的糖果香气飘满了整个房间,这绝对不是一两个糖果就能达到的功效。房间门是敞开的,虞岁站起身来嗅了嗅,气味的源头好像是来自于厨房。
虞岁走到厨房,就看到不可置信的一幕。
台面上摆着白砂糖和冰糖,铝板、铜勺、竹签等工具,锅里面盛着浓浓的糖浆。垃圾桶里面扔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糖块,像是失败的试验品。
难道这是他亲手做的?
虞岁将嘴里的糖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兔子确实有点畸形。
虽然不够完美,但看得出来是花费了很长时间的,绝对不是一两天就可以达到的水平,他这些天可能都在忙活研究这个。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
他对她这个床友还是有点点用心的。
朝驭京不疾不徐走过来,狭长的眼尾挑了挑:“不比你爷爷做的差吧?”
虞岁老实说:“那肯定是我爷爷做的更好。”
不知怎么,她一点也不想夸他,怕他无形的尾巴翘到天上去。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他也不像从前那么拘谨了。
“太甜了,画得还丑。”
朝驭京抬起修长指骨,狠狠捏了捏她的脸:“你信不信你画得更丑?”
“不信。”
他开始教她怎么做,从熬糖到画糖。虞岁亲自上手试了试,才发现画起来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她画得兔子比他画得更丑。
到最后,他直接站在她的身后,冷峻下颔抵着她的头顶,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攥着她残残的手,用糖浆在铝板上作画。
“换一个,兔子不好画,画一只狗吧。”虞岁说。
朝驭京“嗯”了声。
一只憨憨的狗在二人合力作画中诞生。
等糖完全凝固,朝驭京用小刀沿着糖画边缘轻轻撬动,虞岁取下拿在手上。
她转过身,弯了弯眼睛:“这个给你的,比较适合你。”
朝驭京轻挑眉梢,问她:“为什么?”
“你和它一样,就喜欢咬人。”虞岁说。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咬一口那糖画,嘎吱嘎吱把糖咬碎。
倏地,他捧起她的脸,俯下身咬了一口她的下唇瓣。
虞岁吃痛“嘶”了声:“你干嘛!”
朝驭京眯着眼睛:“你都说我狗了,不咬你一口怎么行?”
“你……唔……”
缠绵悱恻的吻落下,堵住她所有的声音。细碎的糖块融化在两人的唇齿纠缠间,甜腻的味道从口腔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带着甜甜的香气。
他轻而易举将她抱起。身体悬空,她自然勾住他的脖子,夹紧他的腰腹。
脊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隔着薄薄的西裤面料,她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欲/望。但在这方面,他从不像往日看起来那般不近人情,每一次似乎并不很急,都会饶有耐心地等她进入状态。
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托起她,另一只手空出来,去解她的衣服。他的吻离开她的唇瓣,沿着她的脖颈往下移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太了解她身体每一处的敏感点。虎口托举沉甸甸的份量,指腹按进按出。俯首,听着她扑通扑通的加速心跳,轻吮红晕。
身体很快有了反应,虞岁不受控高仰起脖颈,掌心将他的衬衫抓出褶皱。
他把她抱到桌子上岔开坐着,让她的双腿搭在他的肩膀上。
察觉到他的意图,虞岁赶紧用手挡住。他总是不厌其烦想尝试她不想尝试的这个行为,她总是会下意识拒绝。
白天在会议室,他就偏执地想尝试。她拗不过他的力气,最后只能并紧双腿威胁他,要是他敢,她晚上就回江家住,再也不回这边住了。
他这才止住。
但还是没有在其他地方放过她。
“乖宝宝,试一试,你会喜欢的。”他压低声音哄着她。
他一向桀骜不驯蛮不讲理,但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会放轻语气,耐心地哄她,喊她乖宝宝。平日里,他从不使用这个称呼。
“不可以……”虞岁还是果断地拒绝了。
当然,拒绝一个要求的代价就是在其他方面弥补。
她进入状态后会很乖。当他捉着她的手覆上他腰间泛着冷质光晕的金属皮带扣,她会主动帮他解开。
一切发生地自然而然。
朝驭京有健身的习惯,浑身上下肌肉块垒分明,硬朗紧实,体力惊人的旺盛。每次她都很懒,一动不动,但长时间腿盘着,到最后还是会觉得酸疼。
海水一次又一次冲击拍打海岸,潮起潮落,好像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过她。
发圈将坠未坠,乌黑的发丝凌乱披散于半露的肩背,半数被汗水打湿,黏在鬓角和脖颈。虞岁累得不想多走一步路,朝驭京抱着她去浴室洗澡。
热水从头顶洒下,雾气升腾缭绕。
他的掌心抹着玫瑰花香气的沐浴露,一点一点帮她涂在身上。涂着涂着,她意识到不对,毫无防备地,身体再次被充满。
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
结束后,虞岁裹着浴巾坐在板凳上,朝驭京站在她的身后,低睫,修长冷白的指骨拿着吹风机,耐心帮她吹头发。
虞岁在镜子里偷偷看他。
朝驭京帮她擦了身上,自己却没擦。他湿发漉漉,浴袍半敞,鸦羽般的眼睫垂着,身上的水珠顺着流利的肌肉线条滚滚坠下。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觉得两人有点像正常的情侣——
作者有话说:很快就不正常了……
第38章 沉沦
晚上睡觉,虞岁习惯往一边侧着睡,朝驭京很喜欢从背后抱着她,一只手臂圈在她的腰腹上,头埋在她的脖颈边。
由于常年一个人睡觉,虞岁并不太习惯有人睡在她身边。
她总会下意识离他远一点。
可每次只要稍稍往旁边挪一点,他就会靠过来一点,圈住她的手臂也会更紧一点。
这夜亦是如此。
快要掉下床时,虞岁没好气地翻了个身,推了推他。
下一刻。
朝驭京直接将她压在身下,十指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扣住,灼热的呼吸与她的交织。迎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虞岁能看清他近在咫尺的冷峻眉眼。
睡裙吊带从肩头滑落,她明白他又要做什么。
她不懂。
他是怎
么能精力这么旺盛的。
她还没有正式办理入职,不用上班,熬点夜倒是无所谓。
可他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去公司。
今夜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
这次,等他抽身结束后,虞岁终于没忍住问他,是不是有失眠问题。
朝驭京贴着她的耳边说:“你才发现呢?”
虞岁噎住:“你真的不……困吗?”
她本来想说的是,你真的不累吗?每天使用这么多精力还能失眠?
但最后还是没敢说。
她怕他用行动告诉他,他一点也不累。
“不困。”朝驭京回答。
虞岁:“你天天这样,迟早要得道成仙了。”
连带着我也要升天了。
其实他以前失眠问题更严重,经常会在睡前做大量健身运动。若是依旧难以入睡,就会借助药物。有了她之后,失眠问题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再做大量的健身运动,也不需要药物。
每晚抱着她,闻着她的气味,都可以自然入睡。
尽管有时候入睡的晚了点。
朝驭京把她抱得更紧,声音低沉喑哑:“那你想想办法,怎么哄我睡?”
唔?
有没有搞错?
我哄你睡?
虞岁没好气地玩笑道:“一瓶毒药直接送你长眠可以吗?”
朝驭京挑眉:“那你小心以后每晚鬼压床。”
虞岁:“……”
见她不说话,朝驭京自顾自提出解决办法,让她唱歌哄他。
虞岁耐着性子问他:“唱什么?”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朝驭京毫不犹豫地说。
虞岁:“……”
这对吗?
“你几岁了?”虞岁正经问他。
朝驭京:“三岁。”
虞岁被他的不正经回答气笑。
“你三岁,那我几岁?”
“3减6,负三岁。”朝驭京理所当然地说,“初中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吧?”
虞岁:“……”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选了一首舒缓的英文歌曲小声唱着。
“Myheart’scrippledbythevein
ThatIkeeponclosing
YoucutmeopenandI
Keepbleeding
Keep,keepbleedinglove……”
眼皮发沉之时,她悄咪咪看了看他。
也不知道是歌曲的作用,还是英文太催眠了。
他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虞岁按照林漫的吩咐回到江家吃午饭。
保姆还在厨房忙活着,一家人已经围在餐桌前。
见人齐,林漫开门见山地说:“岁岁,今天让你回来,其实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虞岁抬眸看她:“林阿姨你说。”
林漫和江颂对视一眼,一本正经开口:“你在江家养了这么多年了,我和你江伯伯早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了。但怕你不适应,就一直没让你改口叫爸妈。”
虞岁微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你江伯伯商量过了,想让你以女儿的身份迁入我们江家的户口本,你可以改姓,也可以保留原来的姓氏。总之,对外,以后我们也是一家人了。你以后要是出嫁,就是以江家千金的身份,这样选择余地更大一点。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
“我不同意!”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皆汇聚于江叙白的身上。没人知道,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已经掐入了掌心。
“岁岁都这么大了,这事有必要吗?”
微不可察的颤音,林漫还是听出来异样:“岁岁自己都说可以,你管她呢?”
江清玥手脚抬起附和:“我也举双手双脚赞成,这样以后姐姐就是我亲姐了。”
江叙白呼吸都在发紧,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虞爷爷要是还在,应该不希望岁岁迁入江家户口吧,他就这么一个孙女……”
“以后我和姐姐要是嫁人了,都要迁户口的啊。”江清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叙白。
按说他最疼虞岁了,怎么会不同意呢?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那现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江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为了岁岁出嫁时的身份,你懂什么?”
纤长眼睫垂下,虞岁有些不自在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不明白江叙白为什么那么反对。
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厨房内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音清晰入耳。
直到保姆端过来菜,嗒一声放在大理石餐桌上,这边诡异的安静才被打破。
江叙白忽而站起身来,严肃开口:“妈,你过来一下。”
他往书房走去。
林漫板着个脸跟上。
书房门合上,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敢开口:“妈,我有一个办法让岁岁永远都是我们江家人。”
林漫皱着眉头问他:“什么?”
“我娶她。”江叙白说。
林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纵使她之前猜测两人之间也许会有些星星点点的苗头,但完全没有料到,江叙白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要娶虞岁的话。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可是你妹妹啊!”
江叙白捂着脸,冷静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早就该意识到的,他对虞岁的感情和对江清玥是不一样的。他希望她一直别长大,一直围在他的身边。
他不想看到她喜欢上任何别的男人。
她一直以来也是那样做的,乖巧又懂事,所以他有恃无恐。
直到最近,她不再围着他转了。
他才终于愿意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林漫气得胸腔发颤:“你不和小恬结婚,我们不逼你了。你对谁有心思都行,就是不能对你妹妹!”
江叙白:“为什么?你们不喜欢岁岁吗?”
“这不是一回事!”林漫语气激动,“你爷爷接她过来养着,本来是一件令人称赞的好事。你对你妹妹动歪心思,这不是摆明在告诉别人,我们江家养她是为了给你做媳妇?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江叙白:“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爷爷不会反对的。”
“你不在乎!我们在乎!”林漫气得胃疼,强忍住再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你给我好好待在这!脑子没清醒不许出去!”
江叙白知道林漫在气头上,也不再继续忤逆她了。
林漫好不容易才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从书房走出去。
江清玥疑惑问她:“哥哥呢?”
“你哥有事,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林漫板着张脸回答。
江清玥“哦”了声,没再多问。
林漫脸色不好,整顿午饭在一片寂然中进行。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林漫这才再次开口:“岁岁,最近工作不忙吧?”
虞岁老实回答:“还好,怎么了?”
林漫顿了顿:“你年龄也不算小了,到现在一个对象也没谈过,我和你江伯伯都挺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的。”
虞岁噎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茬这个问题。
“你爷爷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们了,这些事情我们还是要管的。这些天,我就一直在寻思着怎么帮你找个好人家。”林漫继续说。
虞岁抿了抿唇:“林阿姨,你们费心了。”
“不费心,这是我们该做的。”林漫笑说,“你今晚有没有空啊?我和我一个朋友说好了,让你和她儿子找个机会见见面。”
“今晚……?”虞岁反应过来,这是要催她相亲的意思。
之前去秦老爷子寿宴那次,林漫就已经在操心她的婚事了。
如今看来,她可能是更着急了。
“这事我真的不太急的。”
虞岁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着急,她年龄也不算太大。可一次恋爱也没谈过是事实,他们应该是真的担心她。
林漫看了江颂一眼,江颂立刻心领神会说:“你
哥总拿你们两个说事,说你们不急,他也不急。”
江清玥双手托腮,附和劝导:“姐,你去看看呗,见个面而已,又不是就定下来了。妈妈朋友的儿子好多长的又帅,家庭条件也很不错。”
“是呀,岁岁,就去看看而已。满意咱就试试,不满意就算了。”林漫继续劝着。
所有人都在劝她,都是出于好意,虞岁根本无法拒绝。
她从未想过通过相亲这种方式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大概率是不会满意的。可正如他们说的,只是去看看而已,又不是就定下来了。
也不是多大的事。
她可以见过面之后再说不喜欢,这样比一直拒绝见面好,更能打消林漫和江颂的催婚。
虞岁点头应允后,林漫便提前和她说了对方的一些信息,还给她看了照片。
虞岁左耳进右耳出,只隐隐记得对方留过学,现在是一名大学讲师。
晚上,虞岁如约来到林漫和对方定好的西餐厅。
男人长相斯文,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白衬衫,温莎结,正襟危坐,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她过来,绅士地帮她拉开椅子,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
虞岁坐下,也冲他礼貌笑笑。
“你好,虞小姐,我叫裴云舟,林阿姨应该和你说过吧。”男人自我介绍完,礼貌伸出一只手。
虞岁也礼貌伸出手,简单报了自己的名字。
裴云舟握住她的手,下一刻,低头就要吻上。
虞岁赶紧收回了手。
林漫好像说过,他是在西方长大的。对他来说,吻手应该是常见的礼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裴云舟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轻声道着歉。虞岁礼貌说没事。
裴云舟开始点菜,虞岁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看时间。
屏幕上却弹出了30秒后关机的提醒。
下午她待在家休息,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裴云舟点好菜,把菜单递给虞岁。为了表示她的尊重,虞岁把手机放回包里,不再触碰-
华讯顶楼,总裁办公室。
朝驭京拿起办公椅上的西装外套,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门外走。进入电梯,拿起手机给置顶发消息:【在家吗?我去接你,一起吃晚饭。】
电梯下到负一楼,对方仍没有回复。
朝驭京直接打过去电话。
那头响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朝驭京眉头不自觉皱起,又打电话给江叙白。
无人接听。
司机拉开车门,朝驭京抬腿坐进车内,面色讳莫如深。
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手机一会儿,长睫垂下,给江清玥发过去一条消息:
【江妹妹放假了吗?】
江清玥回复得很快:【放假啦!】
【怎么了?】
【驭京哥哥要找我玩吗?】
朝驭京抿着唇:【你姐在家吗?】
知道虞岁即将入职华讯,江清玥并未多想:【她中午回来吃饭啦,现在不在家。】
朝驭京:【她现在在哪?】
江清玥:【和帅哥在一起。】
江清玥:【相亲呢。】——
作者有话说:哄睡歌词来自于《bleedinglove》
第39章 沉沦
两人吃饭的过程中,裴云舟一直在和虞岁说他在国外的所见所闻,虞岁就安静听着,时不时附和地点点头。
其实她之前也有想过留学,可这意味着长时间身处异国他乡,见不到家人。
她最终还是没去。
“虞小姐,我和你说这么多了,你就没有想和我分享的事情吗?”裴云舟笑着问她。
虞岁噎住。
她是真的不适合相亲这种场合。
两个不熟的人为了结婚这个功利性的目的拼命找话聊,她一点也没有分享欲。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了些有关自己的事情,大多是关于大学的考试和比赛。
这顿饭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结束,裴云舟和虞岁离开西餐厅,并排走着去泊车区。
裴云舟提出要送虞岁回家,虞岁立刻拒绝:“不用了,我开车过来的。”
裴云舟尴尬笑笑:“好吧,那下次见,晚安。”
虞岁出于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再见。”
和裴云舟告别之后,虞岁便驱车回到了临水名苑。
如今正处于酷暑,上电梯这一会儿,虞岁便热出了一身的汗。狭小的电梯空间,烟草味混合着汗味,粘腻潮湿又闷热。
叮一声,电梯停在二十楼。
虞岁走出电梯,输入门锁密码。
推开客厅门那一瞬,里面寒得刺骨的冷气往外直扑,与门外像是两个世界。
朝驭京叠腿坐在沙发上,漆黑冷厉的视线睨过来,面色凝重而晦暗不明,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虞岁没有意识到不对,换好拖鞋,缓缓走到他旁边:“回家有点事情。”
朝驭京垂下眼睫,勾唇笑了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虞岁这才察觉到他表情和语气都不太对,耐着性子解释说:“手机没电关机了,你是有什么事情……”
话未说完。
朝驭京狠狠扯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嘶——
身上吊带裙被撕裂的声音。
清透的白色布帛被胡乱揉成一团,又像垃圾一样重重扔在地上。
那双大掌覆上薄薄的蕾丝布料,粗暴而不近人情地揉着。
视线对上,虞岁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方才的闷热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寒冷。
强势的吻落下,在她两片绯红的唇瓣上厮磨啃咬。疼痛感传来,虞岁能感受到,这次,他是真的在狠狠咬她。
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狼,在捕食嘶咬她的猎物。
她根本没有余地去回应他,只能被动承受这几近失控的吻。
嘶——
蕾丝布料被撕开。
又像垃圾一样,被他狠狠扔了出去。
在她以为他要有进一步的动作之时,他却出乎意料的停止,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
浴缸不知何时已经被放满了热水。
他弯下腰,直接将她丢了进去,溅起一捧碎银似的水花。身体沉下去,水的浮力托举,水面上升,温热的水流从浴缸边缘溢出。
胸口急剧起伏,虞岁睁大眼睛看着他。
男人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深邃阴冷,深不见底的冷意,嘴角向来似有若无的讽笑不见踪迹,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她好像从未见过这么阴森可怖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虞岁咽了咽喉咙,正想问他做什么。
顶级质感的黑色皮带被抽出,重重甩到地面,颀长硬挺的身躯倾身压过来,在晃动的水面上映上块垒分明的肌理。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他几乎没怎么给她进入状态的时间,迫切而强势地将她占有填满。
水面急促地晃动,一圈一圈涟漪漾开,湿热的水流源源不断溢出,顺着浴缸边缘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砸向瓷砖地面。
“你弄疼我了……”虞岁蹙着眉头,小声提醒他。
她才知道,原来他要是不给她适应的时间,是这样一种和往日里大相径庭的感觉。
“疼?”朝驭京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冰冷而低沉,“能让你更专心一点吗?”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提醒而变得温柔。
好像从前所有的温柔都是伪装,此刻终于暴露了强横而不近人情的本性。
“……”虞岁没说话,她不知道怎样才叫做专心。此时此刻,明明她眼前就只有他。
他满眼都是她的沉默。
“不说话是吧?那就受着。”
泛红的眼尾溢出晶莹的泪花,虞岁倔强地咬唇。
克制住不让眼泪掉下。
不让自己出声。
难道就因为她回来得晚了些,没接他电话,
他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摧毁掉这几日的亲昵。
她竟然把那些视为“亲昵”,想想都觉得可笑。
虞岁突然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刻意伪装的温柔,又或是不近人情的本性,都是随他心情,由他掌控。
水龙头还在汩汩淌着温水。
浴缸里的水面晃了又晃,不断漫过边缘,像失控的小溪般顺着瓷白的缸壁往下滑。
她最后还是没忍住掉下眼泪。
但倔强地不肯出声求饶。
滴答滴答——
水珠在瓷砖上聚成细流,沿着地面缝隙往门口渗,连放在旁边的防滑垫都泡得鼓胀。
酸的,疼的,胀的。
时间久了,都成了涣散的。
“亲我一下,我就停下来。”
意识混沌中,她听到他放轻声音,在她的耳畔这样说了一句。
虞岁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眯了眯眼睛,在他的唇上轻轻留下一吻。
晃动不停的水面终于归于平静-
正式入职华讯后,虞岁被分到了产品研究部门。
为了避免“全而不精”,华讯要求每一名翻译选择1-2个兴趣领域,深化知识储备。虞岁选择了教育和医疗领域。
一大早,部门经理热心给她讲解介绍日常工作。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顶光明,大腹便便,声音浑厚沉着。
“平日里你们主要是对会议录音、多语言视频等原始数据进行精准转写和翻译,标注关键信息,为AI模型训练提供高质量语料。”
“此外,还要构建领域专属术语库。按金融、法律、科技等行业整理高频术语、固定表达及文化特定词汇,确保产品在垂直领域的翻译准确性。”
“小虞,你主要是多关注教育和医疗方面……”
在来华讯面试之前,虞岁就已经了解过这些,但还是耐心倾听着,时不时附和点头。
讲解完,经理看着她说:“以后,你就是我们华讯大家族的一份子了,有什么不明白地随时可以来问我,我们都很随和的。”
“好,谢谢。”虞岁笑笑,感觉华讯的整体氛围比原本想象的要好。
“今晚部门聚餐,记得来啊!”
研究部的惯例,每一次有新人过来,经理都会请全部门聚餐,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好。”虞岁干脆答应。
华讯作为国际领先的科技公司,格外注重创新。医疗领域有个专门的群组,近日被要求策划出一个创新项目。
组长是名四十出头的女性,头疼得想死,坐在工位上唉声叹气,时不时薅掉几根有些发白的发丝。
其他组员也是捶胸顿足,对着电脑左翻右翻,抓破脑袋想创新。
虞岁作为新来的,不明白他们在忧愁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找人问一问。
坐旁边的女孩耷拉着脸告诉她所有的工作要求:“……创新多难呀,太旧是庸俗,太新说不定就把自己创飞了。”
虞岁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了句:“所有组员都可以参与策划吗?”
“对呀!华讯大舞台,有才你就来!每个人都可以参与的。”女孩说。
虞岁大学时看过不少医疗方面的论文。她记得有研究发现,儿童手腕皮肤电活动的变化与癫痫发作存在关联。
脑海中突然就闪出一个点子。
她找到组长田韵,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人在兴奋或紧张时,皮肤汗水含量变化会引起导电值增减,而癫痫发作前人体也会有类似生理变化,可据此判断身体状态。我们可以做出一款智能手表,监控温度改变和追踪佩戴者活动水平,综合判断癫痫发作可能性……”
“好啊!”田韵猛拍桌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头也不疼了,“小虞,这个主意太好了啊!”
虞岁笑笑:“田姐,你觉得没问题是吗?”
“没问题!这个智能手表的策划案就由你全权负责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田韵听HR们讨论过虞岁,知道虞岁是从江氏跳槽过来的,对她的能力亦有所耳闻。
虞岁有些惊讶:“这可以吗?”
“可以的!这个项目你做的好的话,组长我都给你当了!”田韵哭丧着脸,揉了揉太阳穴,“我这上了年纪了,脑子实在不如你们年轻人灵活,天天想创新真的太痛苦了!”
虞岁受宠若惊地笑笑:“行。”
才和田韵聊完,虞岁正准备回工位,就瞧见杨秘书从玻璃门外走进来,恭敬说:“虞翻译,朝总找你有事要说,请跟我过来一下。”
虞岁捏了捏掌心,丝毫没有过去的迹象:“什么事?”
杨秘书当然不知道,面露难色。
田韵见状,笑着宽慰她:“别害怕,应该是给你说一些会议陪同口译的注意事项,毕竟日后你是要陪着他出席各种会议的。”
田韵又贴着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说:“只要你不犯错,朝总还是不吓人的。”
虞岁:“……”
谁知道在他的字典里面,是怎么定义犯错的。
虞岁最终还是跟着杨秘书一起来到顶楼总裁办公室。当着部门那么多人的面,她没法和他明着闹脾气。
玻璃门自动打开,虞岁走进去,杨秘书识趣地站在外面。
见到她,朝驭京立刻从办公椅上坐起来,迈着长腿走过来。
虞岁下意识后退一步,语气清冷又疏离:“你有什么事吗?”
朝驭京顿了顿:“没事不能找你吗?”
“不能。”虞岁回答得干脆,“我很忙。”
他知道,她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这几天晚上,虽然他们都在一起,但她丝毫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有好脸色。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给他任何回应。
他自然也不敢再做什么。
朝驭京站到她面前,声音不自觉放轻:“不是才入职吗?忙什么?”
虞岁偏头,不看他:“忙着给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当牛马。”
朝驭京忽地勾唇笑了下。
比起前几日她对他视而不见的冷漠,他宁愿她跟他耍脾气怼他。
下一刻,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虞岁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却在他怀里挣扎个不停。
米白色高跟鞋踢飞出去。
噔一声落地。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朝驭京把她抱到办公桌上,紧紧环住她的腰肢。
冷白灯光映照他清隽的眉眼。他低下头,想要吻她。
虞岁把脸扭过去,精准避开了他的吻。
朝驭京没再强求。
圈在她腰肢上的双臂松开。倏地,他转身阔步走开,宽挺的腰弯下,修长清棱的手指拿起她的高跟鞋。
他长腿曲着,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握住她光洁白皙的脚踝,让她踩在他的膝盖上,另只手拿起高跟鞋,不疾不徐给她穿上。
虞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鞋已经穿好了,朝驭京双手还捏在她的脚踝处,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指腹轻柔摩挲着,微微的酥痒。
见她没有挣扎,他握住她的脚踝搭在肩膀上。
虞岁蹙起眉头,再次挣扎着踢掉高跟鞋。
朝驭京垂下的眼睫抬起,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又去捡她的鞋子。
再次给她穿上。
这次穿好鞋子之后,虞岁直接从办公桌跳下。
朝驭京没拦她——
作者有话说:根本矛盾是,朝总对岁岁日益上升的占有欲和岁岁落后的好感度之间的矛盾。当落后的好感度无法满足他的占有欲,矛盾就会爆发。
狗子欠训就是:)-
注:事业线会查资料参考现实案例加上自己的胡编乱造,请勿考究[合十]
关于更新,我……下本我努力全文存稿…………
第40章 沉沦
虞岁回部门的时候经过田韵的工位,田韵看着她,压低声音,笑眯眯地问:“朝总应
该没为难你吧?”
虞岁脚步顿住,想了想说:“这次没有。”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哪次为难过你似的。”田韵笑,“我待过好几家公司,相比较之下,朝总这个上司还是很不错的。只要你不犯什么大错,他不会乱发脾气的。”
“哦……是吗?”虞岁有些质疑。
“真的,别不信哈。”田韵耐心解释,“反正目前来看,华讯对女性员工的福利待遇是没得说的,无论是产假还是婚假,批得都很快。我们也不需要担心年纪大了或者产假期间失业这些破事。”
“当然了,要是工作上做的不好,那就另说了。所以小虞,每次陪同会议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啊。”田韵善意提醒。
虞岁点头说“好”。
晚上,部门聚餐在一家高档私人会所举行。
包厢内,水晶吊灯灯光倾洒。
经理向虞岁挨个介绍每个人,又热心帮虞岁来了段自我介绍。
虞岁感激看了他一眼,向众人礼貌笑笑。
熟络之后,饭局正式开始。
饭桌上,田韵和大家聊起虞岁的医疗智能手表项目想法,全体组员都在夸赞她,鬼哭狼嚎着说她解救了他们于水火。
“听上去好复杂呀。”比虞岁年长几岁的女组员小赵好奇地追问,“那这个项目的ai算法应该怎么做呢?”
虞岁慢条斯理地回答:“这个需要招募癫痫患者参与临床研究,让患者佩戴设备,收集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皮肤电活动、运动状态、体温等生理数据,同时记录患者癫痫发作的时间、症状等信息。”
小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懂,回头能跟你请教一下吗?”
都是一个组的,虞岁自然没有拒绝:“行,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
酒过三巡,饭也吃得差不多。在场有人撺掇着大家一起去KTV包厢拼酒唱歌。
众人一起来到KTV包厢,虞岁这才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朝驭京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她指尖微顿。
并不打算回他。
经理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忽然高声宣布一个消息:“朝总说他要过来跟我们一起玩!”
在座一片哗然。
“啊啊啊啊!朝总怎么会突然过来啊?”
“他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的。”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啦?”
“我去!来公司到现在我都没敢好好看过他!今晚终于可以一饱眼福了吗?”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哈。不记得之前那些人的教训了吗?小心他把你扔出去!”
“去去去!我就看看,又不是脱衣勾引!”
“”
虞岁一瞬间就想离开了。
在场几位男士激情开麦,几位女士借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音滔滔不绝地讲八卦。
田韵突然想起提醒虞岁:“对了小虞,华讯有一条规定忘了和你说了,就是如果朝总没有主动喊你去办公室,你千万不要自己去,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杨秘书沟通。”
虞岁心不在焉地“哦”了声,温吞说:“他不喊我我不会去的。”
田韵眨了眨眼睛:“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她这样一问,虞岁确实有些好奇了:“为什么?”
田韵:“以前部门有位女同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他办公室,然后被他的保镖扔出来了。”
虞岁讷讷地问:“他不喜欢别人打扮吗?”
“怎么可能?”田韵笑得胸腔发颤,“你好好想想,她为什么会被扔出来?”
“为什么?”虞岁继续问。
“”田韵没好气地说:“小虞啊,你以后吃饭坐小孩那桌。”
众人继续讨论。
“我第一眼真没看出来,朝总是那么洁身自好的人。”
有人捂着嘴笑:“我也是!我也是!感觉会是那种很能干,很喜欢干的人!”
田韵小脸通黄:“说实话,我还真没怎么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哪个女人。”
“可能眼光太高了吧。”
“也有可能是有老婆了,他们这种人是不是喜欢隐婚闪婚。”
“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女人能降得住他。”
“我觉得应该是那种腰软声嗲的磨人小妖精。”
“我倒觉得是那种前凸后翘、□□很好的性感大美人。”
八卦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参与,就会有一种同在一个阵营的安全感。如果有人做了例外,就会让其他人不安。
见虞岁迟迟没有说话表态,众人齐齐看向虞岁,问她:“岁,你觉得呢?”
虞岁:“”
“应该都有可能吧。”
“那个,□□是什么?”
田韵笑得合不拢嘴:“小虞,你没谈过恋爱吧?”
“”
包厢内气氛高涨,经理点来了一堆酒,给每个人都满上,大家都给他面子一杯见底。
虞岁看了眼手机时间,再不走朝驭京可能就要过来了。她不知道这么多人在,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相处。
万一他一时冲动。
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她。
思及此,虞岁借口回去加班加点做策划案离开包厢。
由于喝了酒,她没开车。夜色浓稠,路灯照下昏黄的灯光,虞岁站在马路边等车。
倏地,黑色迈巴赫准确无误地停在她的身边,锃亮宽敞的车身折射出冷冽光泽。
后车门打开,里头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上车。”
虞岁头皮一紧,没想到自己卡点卡得这么精准。
双脚像是被灌了铅,沉重挪上车。
车门合上。
朝驭京伸出手,想要将她揽在怀里。
虞岁蹙着眉,推开他的手。
“你在躲我?”那双漆黑的眼眸沉沉看过来,声音低哑。
他有自知之明,不会觉得她是想早点回家才在这。她是不想和他一起出现在包厢才会提前离开。
方才喝下去的那些烈酒酒劲才上来,头有些发晕,虞岁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车辆停稳。
车门打开,朝驭京将她打横抱起。虞岁眯了眯眼睛,像一只受惊的野猫似的挣扎着个不停。
捏紧的拳头暴雨般落在他的脊背,但力道不重,丝毫不疼。
朝驭京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但怎么也不放下她。
到最后,她实在没有了力气,也不再做无谓的争执,就任凭他抱着上了楼。
汩汩的温水逐渐填满浴缸。
“以后再这么喝,公司就要出禁酒令了。”
朝驭京屈膝蹲在浴缸旁,将她盘了一个高丸子头,又端来一杯蜂蜜水,喂到她的嘴边。
虞岁没有喝,也不理他。
扭过头去,合上眼睛,□□的身体埋在温热的水里,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他把蜂蜜水放到一旁,拿起她的卸妆巾,一点一点帮她卸掉脸上的妆。
“打算还要冷落我多久?”
语气幽怨得像冷宫里的弃妃。
虞岁不吭声,抱紧的双臂却不知不觉松开。
水汽氤氲,女孩的眼睫湿气漉漉,本就紧致白皙的皮肤一点点展现,少了脂粉,脸颊透出诱人红晕,唇瓣泛着潋滟的水光。
他克制住一切旖旎的冲动,双掌抹上清香的沐浴露,揉出蓬松的白色泡沫,一点一点涂在她的身上。
边边角角,每一处都不漏下。
抹着沐浴露之后。
触感像鱼一样湿滑。
重来一遍。
白色泡沫自她的锁骨落下,粘腻湿滑的游走。
虞岁身体一颤,睁开眼睛。
迅速推开他的手。
他勾唇笑了下,继续往掌心涂抹沐浴露。
“你笑什么?”虞岁有些莫名。
指腹反复按压尖,夹在修长指骨中间往外扯。他贴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说:“你在享受,不是吗——”
他就这样恶劣而戏谑地,掀开了那层窗户纸。
“走开。”虞岁又羞又恼,再次推开他的手掌。
尽管她不想承认。
可他说得都是事实。
除了上次的强势迫切,以前的每一次,雨坠下之前,都会有温和的风轻抚。
她会享受这种前摇。
朝驭京并没有走开,漆黑的眼眸就这样一瞬不瞬看着她。
绵密芳香的白色泡沫越来越多,漂浮在水面之上,好似一片白色的海洋。
灵活的鱼儿自在地游在白色海洋里。
无拘无束。
无孔不入。
水龙头还在滴滴答答流淌着。
浴缸里湿热的水流越来越多,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
头顶上旖旎缱绻的灯光晃眼。
白的迷蒙绚丽。
瞧着她意识涣散之际,他把蜂蜜水喂到她的嘴边,低下头,咬住她的唇。
清香甜腻的蜂蜜水徘徊于两人的唇齿交缠间。他狠狠卷入她的舌尖,吸入口腔深处搅动,细细品尝津液。
怎么也尝不够。
这几天她一直在冷着他,让他不敢再有什么犯规动作。
今晚她喝了酒,才降低了防线。
就被他精准逮住机会。
在她这,他向来卑劣。
最擅长趁火打劫——
作者有话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捂脸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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