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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茉莉不懂了:“照理说,他们随便说什么,老夫人肯定都不可能答应。那老夫人干嘛要让他们进门?直接将人赶走不就得了?”


    秀红:“好像是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


    秀红摇头:“奴婢过去时,徐二夫人不肯走,老夫人直接让人动手将人打走的。”


    茉莉转头就知道了发生何事。


    竟还和她有关系。


    徐方氏不打招呼带着人上门求见老夫人,意图求和。老夫人本打算将人赶走,之所以又答应见对方,是老夫人同样有求于徐方氏。


    老夫人本是想着将徐方氏糊弄了,让徐方氏帮自己办了差事再说。谁知徐方氏见老夫人反过来求自己,竟得寸进尺,和老夫人谈起条件,要求老夫人想办法将她带来的女娘送给国公爷。


    徐方氏还尤其奸诈,要让老夫人办成了事,什么时候女娘怀了孕,什么时候她再给老夫人办事。


    经过了许多回,败了许多回,老夫人心知自己今日的生意是谈不成了。索性翻脸,将人打跑了。


    徐方氏之所以被打,是她不死心,老夫人翻了脸,她还打算上赶着,老夫人一气之下才命人动的手。


    是打的徐方氏及她的弟妹亲信四处逃窜哭爹喊娘。


    茉莉好奇,老夫人究竟求徐方氏何事。只这事,就连四少夫人都不知晓。茉莉不好打探,于是只能忍下。


    又过数日,听闻老夫人要去徐州祭祖。茉莉心猜老夫人求的这件事怕还不是小事。


    国公爷得知后,主动说陪着老夫人前去,结果临出发前一晚,陛下派了活。总不能为了老夫人拒绝陛下的差事,老夫人也不可能答应。


    老夫人宽慰了国公爷,表示不用管自己,让他安心给陛下办差。转头,等国公爷走了,老夫人肉眼可见愁得不行。


    茉莉上前,蹲在老夫人脚边道:“母亲安心,茉莉陪您左右。”


    听到“母亲”两字,屋内主仆都被她的厚脸皮吓得瞠目结舌。


    老夫人忍不住往后仰,奈何手被拉住了。想发火,又不好指责什么。


    眼下人家是国公夫人,二爷正室,叫她母亲可没叫错。老夫人只有僵笑着点点头。


    四少夫人麻木的脸上多了几丝悲凉。到头来,竟被她一个贱婢得了这国公夫人的位置!


    四少夫人瞥一眼老夫人,垂眸掩住恨意。凭什么,凭什么都不让她如意?她这辈子都毁在国公府里头了!


    晚上时,茉莉和她爷说了要陪老夫人去徐州的事。她话是这么说的:“爷不能陪老夫人去,就让犟儿替爷陪老夫人吧。爷放心,犟儿会照顾好自己,更照顾好老夫人的。”


    照理,国公爷上过无数回当,这换了谁都能想到话不能信。


    但国公爷压根没多想,面对夫人的音容笑貌,只觉夫人果然是变好了。


    严珂欣慰笑:“老夫人有钱嬷嬷和桃儿照顾,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去了徐州好好玩。”


    国公爷又一本正经叮嘱:“徐氏不一定敢得罪老夫人,但说不定会私下下绊子,如无必要不可与徐氏单独过往。就算有护卫跟着也不可。”


    “知道了。对了,满儿这段时日就交给爷,我没告诉她,明日辛苦爷哄她。”


    严珂无奈:“爷的闺女,爷哄她应当的。不过是不该说,说了只怕明日你走不了。”


    “不说她。”茉莉嬉皮一笑,“犟儿的爷,犟儿哄着也是应当的。”


    然后,国公爷就被扑倒了。


    茉莉不打算带着满喜,毕竟她不是去玩的,带个软肋被人拿捏吗,她又不蠢。


    满喜正在呼呼大睡,还不知道娘瞒着她要偷溜的事。


    第二日,她醒来没看到娘,等吃完好吃的又没看到娘。就连山茶都不见了。


    接下来不论奶娘和秀红怎么哄,都一发不可收拾。


    严珂回来,还没踏进大门,就听到了闺女的震天哭嚎。没办法,下午时,严珂只好将矮敦子牵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


    第二日,满喜生怕爹也像娘一样不要自己跑了,天不亮就醒了,趁奶娘不注意,偷溜下床,跑去找爹。


    严珂没办法,只好带着闺女一起上朝。本是想让严浦带着闺女在皇城附近转悠,不知怎的陛下得知此事,满喜就被带去了贵妃宫里。


    刚巧,宫里有个和满喜一般大的二皇子。


    回京后,满喜都是和秀红山茶一起玩,难得碰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满喜当下爹娘都不找了,牵着二皇子的手,要带二皇子出去摘花。


    她刚才进来都看到了,有个好漂亮的花园。


    二胖怕生,甩开她的手,不给牵。


    满喜无奈了一瞬,又蹬蹬跑上前,去牵他。


    二胖再甩开。


    这回满喜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屁墩。


    一旁瞧好戏的贵妃娘娘正琢磨着要不要干涉一下,可不能把小女娃给惹哭了。她虽讨厌当爹的,但小不点无辜。


    谁知满喜锲而不舍,再度摇摇晃晃上前,这回她用两只手紧紧拽住了二胖的手,还冲人吼了一声:“啊!”


    二胖当即被吓到,不敢再挣扎,回头委屈的看母妃。


    贵妃娘娘表示爱莫能助


    茉莉陪同老夫人踏上了去徐州的船。


    徐氏来人,徐氏没打招呼,这回老夫人回去,自也没说一声。


    马车停在徐武侯府门前,都将徐府守门的吓了一大跳。门房看到老夫人的脸,没敢上前打招呼,而是撒腿回里头报信。


    徐方氏被老夫人撵走,回去后自是将经过都说了。徐二爷得知亲妹妹前来,也知对方来者不善。


    这几日徐二爷的脸都是沉着的,听管事说人上门了,他脸更臭,但等到了府门前,一张脸又笑容满面:“大妹回来了呀!大妹回来怎的也不说一声?瞧家里都没准备。”


    “你们去京都,也没见你们说一声,这会儿倒怪起我来了?”老夫人沉着脸,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打算给。


    茉莉没料到老夫人一上来就这么强横。这是拿了徐武侯的把柄?


    瞧着也不像。要真有把柄,也不能好几次被徐氏拿捏了。


    再则,老夫人也不像是能拿捏娘家人的那种厉害人物。她家老夫人可是个纸老虎。


    茉莉下定论,怕是老夫人被气坏了,又憋了一路,这才没忍住。


    茉莉摇头叹气,这可是在人家地盘,她老夫人还有求于人呢,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要换了她,肯定是拿到想要的,等回去后,再给对方穿小鞋不迟。


    茉莉瞧徐二爷,没漏掉徐二爷脸上一闪即逝的阴霾。


    她心知老夫人这趟怕是要白跑了。


    徐二爷笑容僵了瞬,转而又笑开:“大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有话进屋再说不迟。快快,里边请。”


    老夫人见他怂,又犀利道:“不用二哥请,侯府本也是我的家。”


    徐方氏忍不住怼:“既然大妹妹还将侯府当自己家,那父亲母亲相继去世时,怎的也没见你回来?”


    老夫人气极,刚好说话。徐方氏又飞快打断,笑盈盈道:“大妹妹先进府里


    吧,外头人多眼杂,不好叫人看了笑话。”


    “你……”


    老夫人话被打断,更气得头顶冒烟。她眼下要不解释两句,转眼她老夫人不孝的名声必将在徐州被坐实。


    老夫人心知徐方氏就是故意的。她站着不动,打定主意硬着头皮也要说。丢人现眼总好过被人戳脊梁骨!


    作为国公夫人,茉莉如今是站在四少夫人之前,老夫人左手之后的位置。


    老夫人的右手被钱嬷嬷搀着,茉莉上前一步,顺势就搀住了老夫人的左手。


    “二舅母此言差矣。怎就叫人瞧笑话了?母亲自小长在此处,和街坊邻里都是要好的,我常听母亲说小时候赵家婶子多有照顾她,李家姐儿分她糖吃总带她玩。这里谁不是比家人还亲的,二舅母这话着实叫人寒心。”


    徐方氏冷眼瞧着茉莉,心知自己只能忍下。这丫头眼下可是国公夫人,就算不求她,侯府也无法得罪。


    徐方氏只在心里感叹,这丫头还真好命。成了杀人犯逃出生天不算,转头,才不过两年,又成了国公夫人!


    徐方氏笑容又放大,上前试图挤开钱嬷嬷,亲自来扶老夫人:“夫人哪的话,我只是不忍大妹妹舟车……”


    钱嬷嬷如定海神针纹丝不动。


    茉莉口快,拔高了声音,盖住徐方氏的:“老夫人,您有话直说便是。您到了这条街就算是到家了。”


    话落,茉莉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紧紧攥着。茉莉被捏的生疼,两眼冒金星。


    “我……”


    老夫人却在吐出一字后没声了。


    她要不要这么怂啊!脸面有那么重要吗?


    自来不知脸皮值几个铜板的茉莉只想翻白眼。正考虑着要不然她替老夫人说得了。


    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两人。


    “蕙娘。”


    “小蕙儿?”


    老夫人听到声音,不敢置信,转头瞧去,话未说,泪已婆娑。


    国公府守卫见状,十分有眼力见的没阻拦两人。


    两个妇人皆着粗布麻衣,瞧着都比老夫人年长,其中一个已然老态龙钟,腰都没法直起来。


    老夫人却是一眼认出,先看向高个妇人:“李姐儿……”


    高个妇人眼眶含泪连连点头。


    老夫人又赶忙转头瞧另一人,她上前伸手搀扶老人:“是……是赵婶吗?”


    眼前的人实在太老了,老夫人不太敢认。


    赵婶吃力仰着头,眯着眼打量老夫人,满是老茧的手颤抖着摸上老夫人的手:“蕙姐儿也长大了。”


    一句话,让老夫人又呜呜哭起来。老夫人泣不成声道:“我还是你看着出嫁的。你难道忘了吗?”


    赵婶:“可在我心里,蕙姐儿永远是那个娃娃。”


    尽说没用的!茉莉心底翻白眼,上前道:“咱们老夫人在京都时,时常说起小时候的事,她念念不忘少时的家,可每每想回来瞧瞧又怕。”


    老夫人一个激灵醒神。


    李姐儿心疼望着老夫人开口道:“你不必说,我们都知道你的苦。”


    老夫人忍不住伏在李姐儿怀里痛哭出声:“我不想的,我……我也不想的,那是我亲爹亲娘,他们就我一个嫡女,我又怎能不心疼啊。爹娘去世,他们无一告知于我,事后我找他们,他们一回说送信的路上拉肚子耽搁了,一回又说下人送错了地。我又提出给爹娘磕个头,他们更百般阻挠,说什么我没戴孝,爹娘肯定不愿见我……”


    “原是这样……”赵婶心疼坏了,展望四周,口沫横飞道,“都不敢说,我这把老骨头不怕挨欺负,我来说!”


    赵婶指着徐府门前一众人道:“你们几个庶子打什么主意,外头人不知,咱们这一条街却都知道!欺负蕙姐儿爹娘死了无依无靠,就想着霸占她爹娘留给她的,你们对得起老侯爷夫妇在天之灵吗?蕙姐儿可是嫡女,她就算出嫁了,也容不得你们这些个庶子欺辱!”


    徐大爷和徐三爷都在牢里蹲着,徐二爷觉得自己命苦啊。明明不干他一人的事,眼下所有苦都得他一人承受,凭什么?不公平!


    但谁让他当了徐武侯呢。


    徐二爷心里骂了句“老不死的”,咧着嘴,话说的依旧好听:“大妹妹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会欺辱她。大家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徐方氏也扯着嘴笑:“大妹妹回来,侯府欢迎都来不及。没其他事,大家都散了吧。”


    徐方氏冲心腹丫鬟递眼色,丫鬟掏出碎银分发给围观百姓:“我们夫人说了,今日大娘子回门,大家图个喜庆!”


    茉莉忍不住呵呵笑。大娘子回门?还图个喜庆?


    说的老夫人?


    过路的人瞧了还当新嫁娘回门呢,结果探头一看,是个老人家。这不搞笑?


    “快别看了,拿了银子的都回吧。”


    几个侯府丫鬟也加入分银子当中,将碎银递给一人,说一句赶人的话。


    整个侯府门前热闹得不行


    徐二爷引着老夫人往客堂去,谁知老夫人脚步一转,从客堂廊下穿过,径直往后院去。


    “你这是要擅闯吗?”


    徐二爷自打关上大门,脸上笑容便不复存在。这会儿,他站在客堂门前厉声问,还将手一划拉,示意下人将其拦住。


    国公府守卫自也不甘示弱,举刀相向。


    老夫人心知自己这回来徐州怕是不易,第二为震慑,老夫人除了带上四少夫人和茉莉外,还带了不少国公府精锐。


    许是有百十守卫在侧,老夫人的嘴尤其硬。


    老夫人头也不回,冷冷道:“我拜祭爹娘,有何不可!”


    “有你这么拜祭的吗?”徐二爷恨声道,“你别忘了你是出嫁女。要拜祭爹娘,你得询问过我这个二哥。你眼下是擅闯,我不留情的话大可以将你打出门去。”


    老夫人猛地转身:“你敢!这也是我家!”


    话落,老夫人又强硬往前闯,徐二爷倒是想拦,又怎敢,他心知也拦不住。


    徐氏众人就在祠堂外,守着老夫人点香祭拜祖先。


    半个时辰后,眼圈发红的老夫人才在钱嬷嬷和桃儿的搀扶下从祠堂走出。


    徐方氏笑着上前打算说话,被桃儿一把挡开。老夫人眼神都没给徐方氏,趾高气扬走到徐二爷身前。


    老夫人话还没出口,徐二爷讽笑道:“大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目中无人。”


    老夫人哼一声:“你一个偷奸耍滑的庶子,配我给好脸吗?交出来。”老夫人伸手。


    “什么?”


    “别装。我要什么,你一清二楚。”


    徐二爷冷眼看着老夫人,缓缓摇头。


    老夫人当他说不知,只好多说两句:“我要东库房钥匙,拿出来给我。”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从徐二爷口中出来。


    显见他不是不懂,而是不肯。


    老夫人气极:“是爹留给我的,你凭什么不答应?”


    徐二爷面无表情道:“你说是就是。那我还说整个侯府的东西都是留给我的。跟你,跟老大老三都没关系,成不成?”


    老夫人急道:“我有爹的亲笔信。”


    老夫人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只黑漆木盒。显摆般在徐二爷眼前晃了晃,得意道:“这是我出嫁前日,爹交给我的。爹说看不上你们三个庶子,怕徐氏败在你们三人手里,待他归去,就将东库房钥匙交由我保管。爹临终前必定都交代了吧,可你们狼子野心,卑鄙无耻!害死老管事,将东库房昧下!眼下,也该物归原主了。”


    徐二爷盯着那木盒眼皮抽抽,要上手拿里头的信,一把没抓稳,被早料到的老夫人拍掉手。


    “怎么你还想毁尸灭迹?做梦!”


    徐二爷咬牙,盯着信盒,有些不确定老夫人话是真是假。


    老夫人却是没耐心再与之纠缠,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东库房钥匙交是不交?”


    徐二爷忽地


    表情一变,为难道:“大妹妹,真不是二哥我不给你,只是这东库房钥匙当初是交给大哥保管的,大哥也没给我,东库房看守又都是大哥的心腹,大妹妹该找大哥才对。”


    “你撒谎。你这人谨慎多疑,我不信你能错过东库房的生意。徐崇闵就算不说,你也定会不择手段拿到手。”


    老夫人又笑着点头:“你不说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明日我就去请族中长老,让他们为我做证,到时我看二哥还有何话说。我们走!”


    话落,老夫人再不停留,抬脚走人。


    徐二爷将人送到大门口,站在台阶上又愁苦道:“家里宽敞,大妹妹住家里多好,何必另找地方。”


    老夫人眸光犀利转头瞪他,没再多话,由桃儿扶着上了马车。


    老夫人与钱嬷嬷桃儿一个车厢,茉莉和四少夫人一起坐。


    不多会儿,马车停留在老夫人在徐州的某处别院后门。


    茉莉跟着进入别院,眼神四处扫射,惊奇不已。这里雕梁画栋都不足以形容呀。虽然没有国公府大,但胜在精致。


    老夫人眼下很没心情,但实在忍不住。“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注意你的身份。”


    茉莉道了“是”,又拍马屁,“母亲不愧是侯府嫡长女,厉害。”


    茉莉可没说别的,只是觉得老夫人这嫡长女当的有够气派,瞧这大房子就知道了。


    可老夫人却想岔了,还以为是说自己在侯府那一出。老夫人面上现出得意。


    进了客堂,老夫人主动和茉莉她们说起她当年在侯府做女娘时的辉煌事迹。


    她老夫人可是被爹娘千疼百宠长大的,爹是徐武侯,娘同样是簪缨世家嫡女,两人就生了她一个。家里就她一个嫡子,自她出生,所有庶子都得靠边站。


    “……我虽是女娘,但爹娘却从未觉遗憾,每每夸我,哪怕是摘了一朵花都夸我能干孝顺。”老夫人说话的表情别提多得意。


    茉莉这才明白,难怪老夫人养成了纸老虎的性子。敢情是被娇养大的。


    “我说了半天,你没有想问的?”


    老夫人说着说着忽地注视起茉莉。


    “媳妇怕母亲说媳妇没规矩。”


    老夫人搓胳膊:“惯不害臊的人还怕被说吗?”


    生怕她又“媳妇媳妇”的,老夫人赶忙接着说,“行了,有什么说什么得了。”


    茉莉早好奇了,见她这么说,马上一本正经开问:“母亲说的东库房在哪,是干什么的?”


    老夫人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东库房里有祖传的生意秘宝。正是因着有东库房,徐氏在徐州一家独大,就算朝廷的人来了都无法撼动。”


    茉莉心下震惊:“何秘宝?”


    老夫人斜睨她:“都说了秘宝,又怎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东库房对徐氏极其重要。”


    茉莉脑瓜子一转,又问:“老徐武侯真的给母亲留了遗书,将东库房给母亲?”


    老夫人没料到她竟然有所怀疑,一瞧四少夫人几个的脸色,知道他们都是一个想法。老夫人当即瞪眼睛。


    钱嬷嬷站出来替老夫人道:“回夫人的话,此事自是真的。这东库房怎好交由那些个不省心的庶老爷。几个庶老爷自小只知吃喝玩乐,无一不学好,老侯爷一早看出来,在娘子成婚前夕将这信交给了娘子。”


    老夫人道:“不瞒你们,爹的意思是有朝一日家中颓势,便由我接过东库房。我瞧着是时候了。”


    茉莉又想到个新问题:“仅凭一封信?徐氏的长老们毕竟也信徐,万一长老们和庶老爷站在一起对付母亲咋办?”


    老夫人轻蔑一笑:“老侯爷早考虑到了。爹告诉我,只要将信拿给大长老,不管别的长老怎么样,大长老是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茉莉点头,欣喜不已:“看来东库房很快归母亲所有了?”


    老夫人并不觉得多高兴,但也只瞥了茉莉一眼,没说话。


    四少夫人眼中也闪过希冀。


    “母亲,那这封信你可得藏好了。说不定庶老爷半夜来偷来抢。”茉莉突然又想到,话不带停的说,“对了,母亲不愿住在侯府,可是怕人家下黑手?”


    老夫人不得不心里感叹,此女是真伶俐聪慧。可惜没用在正途上。日后要是由她打理国公府……


    “母亲,您要放心的话,不然这封信媳妇帮您保管如何?”


    这句话,一下将老夫人的思绪扯稀巴烂。“你做梦!”


    “那母亲自己注意。”既然不信她,茉莉也不强求。


    “不用你这乌鸦嘴提醒。”


    第87章


    在陌生地方,茉莉总睡不好。


    不过说来奇怪,她当年第一日住进国公府的小院,包括没两日入住主院,都很快适应。


    除此之外,不管哪,她都用了好久才习惯。


    茉莉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颠了几个身,感觉睡着的时候,忽然被什么惊醒。


    她一下坐起来,仔细听,又发现周围黑灯瞎火万籁俱寂。她只好又躺回去。


    再睁眼,已是天亮。


    茉莉到客堂时,发现老夫人她们早整装待发,只等她了。


    看在昨日她立了功的份上,老夫人没发作,只道:“走吧。”


    茉莉忍不住问:“母亲,那信还在吧?”


    老夫人好想抽她。“对不住,让国公夫人失望了。信没丢,尚且好端端在为娘身上呢。”


    徐氏的长老好几个都住在徐州郊外庄园,老夫人昨日下船后,就让人去通知了徐氏大长老,她明日要拜见的事。


    也让大长老一早聚集徐氏其他众位长老,到时她自会说明此来缘由。


    当然她不说,长老们也都知道。


    老夫人到庄园时,徐氏长老已齐聚一堂。


    除了个别,好多个长老纹丝不动坐着,老夫人也不在意,一一行过礼,简单说明来意后,便从袖中掏出装信的木盒,递给大长老过目。


    “……这就是父亲的遗书。我本是出嫁女,若徐氏安好,我本不愿过问。但如今徐氏接二连三出事,如今的徐氏愈发没落,比之父亲在时一半辉煌都不到,尤其多处产业被发卖割让。我便无法再违背父亲遗愿,坐视不管。今日,还请各位叔伯们为我做个见证。”


    “只要信真是你爹亲笔,都好说。”


    “是啊。”


    “没错。”


    茉莉悄摸摸打量两边落座的长老,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小人之心,总感觉长老们头点的不诚心。


    尤其说“信是你爹亲笔”的那一个三角眼长老。照理他又不知道信是假的,干嘛多嘴说这一句?


    难道他知道信是假的?


    不对,信明明是真的。


    茉莉心中一跳,猛地看向那封被大长老从信盒里取出的信。


    二三十年前的信纸,泛着蜡黄。茉莉转头去瞧老夫人,没见老夫人脸上有异样。她才松口气。


    原来是她想多了。


    信纸在大长老手里缓缓展开。


    大长老花白的眉头慢慢蹙起,不确定的问老夫人:“可是拿错了?”


    茉莉听到这话,一个激灵抬头。


    老夫人也一脸懵:“没拿错。就是这一封。怎么了?”


    “你再好好想想。可是搞错了?”


    大长老又沉声问了一句,老夫人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她着急忙慌拿过信,然后发现,原本要费时候看完的两页信纸上,竟空白一片。


    老夫人不敢置信,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又将信纸翻面,可来回翻了好几下,愣是没发现一个字。


    其他长老眼睛再花,也看到了白花花一片的信纸。


    仍旧是那个三角眼长老,开口道:“老夫人今日是来戏耍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老夫人仍旧不停翻着信纸。


    钱嬷嬷上前痛心疾首抓住老夫人的手,道:“夫人哪,这必定是被人掉包了呀!”


    “对,一定是昨晚,被人掉包了。大长老您该这封信的,父亲必定也交代于你。还请您说句话。”老夫人肝胆俱裂,惶恐不安瞧着大长老。


    大长老点头:“的确……”


    只说了两个字,大长老瞧着底下目不暇视的长老们,再开不了口。


    转头,大长老艰难和老夫人道:“没有证据,又有何用。”


    老夫人瘫软倒下。


    钱嬷嬷一下没搀扶住,也跟着跪倒在地。好在茉莉眼疾手快,扶住老夫人另一边。


    茉莉抬眼瞧大长老,开口问:“老侯爷交代此事必定不止找了大长老,其他长老就没有可作证的?只要超过一半的长老站出来作证确有此事,想必东库房也能归在老夫人名下。”


    大长老又左右四顾。


    茉莉跟着大长老一起左右四顾,所有长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样。茉莉还有何看不明白的。


    他们灰溜溜回的别院。


    茉莉没等坐下,直接说:“那些


    老家伙怕是早和徐二爷串通了。大长老就算想站在母亲这边,心知单打独斗无用,最后也会妥协。”


    老夫人又气又恨,还头发昏。靠在钱嬷嬷怀里,念念有词:“一定是他,除了他没别人了……一定是,一定是……”


    越想越不甘心。半晌,老夫人忽地坐起,挥开凑在眼前的茉莉,冲外头吼道:“来人,去!去侯府将徐老二给我带过来!我不信往死里审,他会不招!”


    “是,老夫人!”守卫领头领命,往外跑。


    茉莉问桃儿:“昨晚信盒一直在老夫人身上揣着?有嫌硌得慌,拿开过吗?”


    桃儿摇头:“并没有。信盒被老夫人一直揣着呢。”


    桃儿说完,钱嬷嬷闻言纠正:“不对,老夫人没有一直揣着,老夫人睡着时,信盒是放置床头的。”


    茉莉想想又问:“昨晚值守的是哪几个人,去,将人都找来。”


    不多会儿,进来四个丫鬟六个守卫。


    茉莉声音柔和却掷地有声道:“我现在问,问谁,谁回答。都不许插嘴。”


    “是。”


    “昨晚可有异常?就从你开始回答。”


    最右边的丫鬟埋头道:“昨晚奴婢守上半夜,秀黄守下半夜,一直到交接,奴婢都没发现异常。”


    “下半夜,奴婢也没发现异常。对了,只老夫人起了一次夜,要了热水。不过不是奴婢去打水的,水打来也是奴婢递进去,奴婢的确没有发现异常。”


    “……奴才等守着门,要有人进出不可能发现不了。”


    “……”


    茉莉想了想,问:“昨晚,有谁进出过老夫人的寝房。我不是说陌生人,钱嬷嬷也算。”


    茉莉瞧向最右边丫鬟,最右边丫鬟道:“就钱嬷嬷和桃儿姐,没别人了。”


    钱嬷嬷疑惑不解:“这没可疑人进出,怎的信就被偷换了?难道是从窗口潜入的?还是说挖了地道?快去两人,进寝房看看。”


    这时也顾不得许多,立时两个守卫进了老夫人的寝房。


    老夫人也要去看,被钱嬷嬷扶着跟在后头,眼睁睁瞧着守卫翻箱倒柜搜查。可一无所获。


    茉莉道:“信盒呢,拿来瞧瞧。”


    桃儿瞧钱嬷嬷,钱嬷嬷急道:“你愣着作甚,还不拿给二夫人瞧。”


    桃儿赶忙从袖中拿出信盒,抖着手递给茉莉。


    茉莉飞快瞥了眼桃儿,低头打量手里的信盒。


    信盒表面瞧不出异样,茉莉瞧着和老夫人手里显摆的那只一样。打开信盒,没急着拿出信纸,只仔细打量着信盒里头的每一寸。


    她又嗅了嗅。这才拿出信纸,展开信纸,上头还是空白一片。


    茉莉举着空白信纸到老夫人跟前,问:“母亲瞧着信纸可有何异样?”


    没等老夫人说,她又说:“我问的是,信纸的味道颜色,还有折叠的样子是否一样?”


    老夫人打量着信纸,好半晌摇头。


    茉莉眼睛大亮,就听老夫人道:“不无区别。”


    钱嬷嬷捶胸顿足:“这臭不要脸的,定然早做了准备,怕是早藏好了一份空白信纸,趁此机会,偷梁换柱!”


    老夫人听到钱嬷嬷的话,又气上心头,跟着一起拍桌子抹眼泪。


    茉莉没接话,只又问:“信盒放床头,是放哪边?”


    钱嬷嬷一手扶着老夫人,一手指着床榻里边枕头上方:“就这边,老奴知道老夫人怕自己睡着了被偷,是以每回都是藏这里,再拿枕头往上顶着,要是谁来拿,她立马就能知晓。”


    茉莉凉飕飕的声音响在其后:“要是被下了迷药,母亲又怎会知道。”


    所有人震惊瞧茉莉。


    老夫人和钱嬷嬷皆不敢置信瞪着她。


    茉莉:“昨晚是钱嬷嬷陪着母亲吗?”


    钱嬷嬷摇头:“是桃儿。”


    茉莉扬眉瞧桃儿。


    桃儿道:“是奴婢。可照理有人要迷晕老夫人,奴婢肯定也难幸免。但奴婢生怕老夫人夜里要吃水更衣,是以奴婢从不敢睡熟。奴婢确认奴婢是清醒的,昨晚寝房并没有异样。”


    老夫人和钱嬷嬷听到这话只有茫然愁苦。钱嬷嬷:“没人进来,总不可能信上的字是自己消失的。”


    老夫人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旁人没瞧见不知,你是瞧见那信的,父亲给我写了整整两页信,满篇墨迹,这怎可能?”


    钱嬷嬷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奴胡说八道。信绝对是被人掉包了!”


    茉莉仍旧打量着桃儿,轻飘飘开口:“那会不会就是你呢?”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唯有桃儿抬头,激动道:“二夫人怎会怀疑奴婢?”


    桃儿又忙不迭瞧老夫人,又道:“奴婢打小跟着老夫人,是老夫人怕我年纪小,留在侯府会受磋磨,就将我带在身边。奴婢就算死,这辈子也都不会背叛老夫人的!”


    老夫人心气不顺道:“桃儿不可能的。”


    钱嬷嬷:“二夫人可是搞错了?”


    茉莉依旧似笑非笑盯着桃儿:“是呀,老夫人对你这么好,你干嘛还要伤老夫人的心呢?”


    “奴婢说了不是奴婢!”


    茉莉吓唬人:“你凶什么?别以为你凶你就有理了。”


    老夫人看不下去:“谁让你吓她了?”


    茉莉盯着桃儿:“瞧瞧老夫人对你多好,别说我不知道的,就说我两眼看到的,你平日在国公府吃穿住哪一样不是最体面的?好几回我给老夫人送点心,老夫人哪次不是说“给桃儿尝尝”,见你喜欢吃,又谁都不给,整盘让你拿去。可你那爹娘呢?”


    老夫人和钱嬷嬷本焦心听着,都觉得茉莉说得太过分。老夫人刚想喊一句“住嘴”,又听到她提起桃儿爹娘。


    老夫人和钱嬷嬷面面相觑,都没了多余神情。


    两人都知道,茉莉虽喜欢胡说八道,谎话张口就来,但她又怎会为了不相干之事费心。


    她竟然提到了桃儿爹娘,想必是早有准备。老夫人又一次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聪慧。难道真和桃儿有关?


    茉莉:“你爹娘有来看过你一回?可有给你写过一份信?不对,信肯定写过的。但怕是问你要钱吧?你回想下呢,是与不是?”


    桃儿头越埋越低,无人瞧清她神情。


    茉莉又道:“你可知没了老侯爷的信,疼你的老夫人会面临何下场?没错,她仍旧是国公府的老夫人。但你比谁都知道老夫人这些年的苦楚,今日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整个大祁的人都会嘲笑老夫人痴心妄想,妄图抢娘家兄弟的财产。老夫人名声本来就差,以后怕是都没脸出去见人。”


    茉莉晃了晃脑袋,又继续道:“不过照我看脸皮不算什么,要是我,没脸没皮照旧能在人前晃悠一辈子,但你猜老夫人会怎么样?她又这把年纪,身体痛不算,还得承受心里的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想不开了。”


    老夫人瞪着茉莉,心道谁想不开,你想不开,老娘也不会想不开!


    要不要把她说的


    这么可怜狼狈?老夫人忍无可忍,打算叫她闭嘴时,就听“扑通”一声,她不敢置信转头去瞧桃儿。


    “奴婢不想的,奴婢真的不想的,可那是奴婢亲爹娘亲兄弟,奴婢不能看着他们丧命啊老夫人!”


    桃儿爬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腿,声泪俱下:“在奴婢心里,老夫人才是最重要的,老夫人信桃儿……”


    老夫人无措看着桃儿:“你是说,真是你?我是不是听错了?”


    “老夫人没听错。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就是桃儿下的手。”


    茉莉示意山茶将桃儿扒拉开:“把话说清楚,念你伺候老夫人多年的份上饶你小命。要不然有你受的。”


    桃儿从没被老夫人的狠话吓到过,但听到茉莉这话,她肩膀竟瑟缩了下。


    忙不迭就把事情来龙去脉都交代了。


    桃儿是被徐二爷威胁的,徐二爷用桃儿全家性命威胁桃儿,桃儿本是不打算从的,但徐二爷命人给桃儿送了一只手。桃儿认出是她爹的,桃儿当下就答应了。


    当晚恰巧是她值夜,桃儿在香炉中燃了片宁神香,待老夫人彻底睡熟,她用徐二爷给的药水滴在信盒内。


    药水瓶子她随手带走扔了,而药水经过数个时辰的挥发,将墨迹去得一干二净。


    老夫人早起时还打开信盒瞧了一眼,见信纸还是之前的模样便没多想,又将信盒在袖中揣好,出发去见长老们。


    老夫人听完桃儿叙述,一个巴掌挥过去。“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这贱婢要来害我?”


    桃儿匍匐在地哭求:“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求老夫人饶命!”


    “当初我就不该带你,是我活该!”


    钱嬷嬷狠狠拧了桃儿一把,转头又给老夫人顺气:“您别气,不值当。眼下咱们还要想办法拿回东库房呢。”


    老夫人点头:“没错。得让信上的字迹回来才行。”


    钱嬷嬷闻言,又拧住桃儿的胳膊肉:“说,怎么才能让字迹恢复?”


    “疼!”


    “疼也得说!”


    “奴婢不知道。徐二爷心腹只让奴婢将药水滴在信纸上,没说其他的……”


    老夫人心想也许瓶子上有写什么,赶忙问:“那装药水的瓶子呢?”


    桃儿:“奴婢……奴婢扔了……”


    钱嬷嬷加重手上力道:“礽哪了?快说!”


    “我扔湖里……”


    “完了。”老夫人泄气般靠在椅子里。


    钱嬷嬷跟着一筹莫展,转头又恨铁不成钢拧了桃儿好几下。


    钱嬷嬷不知想到什么,希冀瞧茉莉:“二夫人聪慧,不知二夫人可有主意?”


    闻言,老夫人也一同瞧向茉莉。


    茉莉乖巧道:“媳妇和母亲是一家人,媳妇愿为母亲肝脑涂地。”


    老夫人后悔瞧她了。但眼下她是真的束手无策。“你少说那些没用的,我若能要回东库房,你要什么尽管提便是了。”


    “母亲说笑了,媳妇不是那种人。”见老夫人脸越发焦躁,茉莉见好就收。


    “想来就算能将信纸的墨迹恢复,徐二爷也是不可能告知我们如何做的。尤其这种能使墨迹消失的药水咱们只是听人讲过,却从未见过,说不定压根没法子恢复,而我们去找也可能是徒劳。倒不如再造一封信。”


    钱嬷嬷:“可这老侯爷写的信是三十年前的,造一份怕是会被瞧出来吧?”


    “不被瞧出来不就行了。”茉莉一脸的从容,唬的大家愣然。


    茉莉懒得再废口舌,落下句:“包在我身上。”说着,打开信盒,拿出信纸在桌上铺平。


    “你想干嘛?”老夫人急道。


    “写信呀。总不好拿个崭新的信纸吧。长老们又不各个都眼神不好。”


    茉莉说着,拿着信纸在屋里转悠,一直到了一处有阳光洒进来的窗下。


    “你们俩,将桌子抬过来。山茶磨墨。”


    等在桌前坐定,山茶将蘸饱了墨汁的笔交到茉莉手里,茉莉当下就要下笔。


    老夫人觉得她在开玩笑。紧急叫住她:“慢着!我又不傻。信纸是当初的没错,可你是不是忘了,墨迹新的,随便找个人不用看,闻味道就能知道。”


    茉莉:“只要风吹日晒个几日,应当没问题。”


    “你等等!”老夫人忍不住翻白眼,“可你的字迹也不是我爹的字迹。就像你说的长老们又不是眼瞎。”


    老夫人唉声叹气又说:“再说,你知道要写什么吗,就下笔了?”老夫人气得声音都有些走调。


    茉莉就在老夫人的滑腔走调中写下了第一个字,老夫人差点厥过去:“快去,去阻止她!”


    钱嬷嬷领命迅速走到茉莉身前:“二夫人,您还是……”


    钱嬷嬷话忽地停了,脸上满是讶异,不多会儿又匆匆走回到老夫人跟前,和老夫人咬耳朵。


    随即,老夫人脸上也满是不敢置信。又随即,老夫人被钱嬷嬷扶着来到茉莉身旁。


    见到信上的字迹时,老夫人热泪盈眶,她好似看到了小时候老侯爷在自己面前书写时的场景。


    老夫人和钱嬷嬷就在茉莉身旁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阳光偏移,茉莉停下笔,老夫人一瞧,发现还未写完,听到她开口:“快来人,帮我将桌案搬去外头。”


    老夫人也不知道她突然间干嘛,总归跟着桌子一起走。


    天已近傍晚,茉莉就着快下山的落日奋笔疾书。


    对的,老夫人瞧见的她就是在奋笔疾书!


    老夫人想探头仔细瞧,还没看清呢,就被呵斥:“走开,挡我光了。”


    老夫人敢怒不敢言。


    一直到茉莉又停下笔。她还夸张的呼出口气,在椅背上靠坐下。


    山茶机灵的给她端杯茶。又给她捶肩捏手臂。


    老夫人这才上前,瞧清信纸上的内容,老夫人当即又瞠目结舌。


    “这是……我爹的……这这怎么可能?”


    茉莉怕将老夫人吓出个好歹,将实话告诉她:“那药水只是将墨迹去除,但不能让所有痕迹消失。老侯爷的笔力,也就是墨迹落在上头的坑洼印迹还在。只要照着太阳光,就能将印迹看得一清二楚,再照抄就成了。”


    “老夫人,咱们成了!”


    钱嬷嬷抓着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已然说不出话来,不住点头,也激动的不行。


    茉莉累半天,提议回房休息,眼下老夫人只想着到时要怎么给徐二爷颜色看,和颜悦色点了头,没再说其他的。


    四少夫人跟着一道出来。自打四爷出事,四少夫人变得尤其沉默寡言,但眼下她是真的好奇,见茉莉回头和她打招呼,便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茉莉想说她解释的还不够清楚?马上,又想她问的不是这话。


    “四弟妹可是问我怎么发现桃儿是奸细的?”


    四少夫人点头。


    茉莉狡黠一笑:“没发现,瞎猜的。四弟妹无事,我回去了。”


    茉莉也不解释更多,见四少夫人又点头,她转身袅袅离开。


    “有她在,我怕是在这府里更没出头之日。”四少夫人喃喃。


    婷儿听到,忧心忡忡劝:“可是夫人,老夫人不肯答应您,家里更不答应。咱们又能做什么?您可不能做傻事!”


    婷儿说着直接冲她跪下,四少夫人冷眼看着她:“放心,你看我像是有那等本事的人吗?谁能对付得了她。”


    四少夫人说着扬长而去。


    山茶是真没想到她家国公夫人竟然纯靠嘴皮子将桃儿拿下的!她更佩服的不行。


    “奴婢还以为夫人是运筹帷幄,早拿住桃儿把柄了。我就说怎么可能。”


    “你好像变笨了。”


    山茶笑容一下消失:“夫人几个意思?”


    第88章


    茉莉:“我那是哄骗四少夫人的。到时候老夫人想起来问,你记得也这么说。万不能节外生枝。大兔她们跟着我们过来的事不可让任何人知


    道。”


    山茶倒吸凉气:“是大兔她们调查的桃儿?”


    “我昨晚半夜被惊醒,可起来又什么声都没听到,总觉得心里不安,半夜就去找了大兔。”


    “干嘛不叫我?”


    “你都睡着了,我费那劲,倒不如我自己去。”


    茉莉知道这趟徐州行不会太顺利,故带上了大兔几个。从侯府出来,茉莉便悄摸摸让大兔盯好了侯府的一举一动。


    大兔几个为她办过不少差,都有经验,这回不用茉莉多说,也打探回不少消息。


    茉莉当时并不知道桃儿是奸细,但大兔几个顺藤摸瓜发现桃儿和徐二爷有过往来。茉莉这才让大兔去调查的桃儿。


    不打探不知道,桃儿的爹娘兄弟竟然被徐二爷的人给控制了。


    那茉莉还有何想不通的。


    信纸在晾晒了三日,又在书册内压实三日后,瞧着和之前相差无几,老夫人便又拿着信盒去找了大长老他们。


    这回,老夫人还叫来了徐二爷,一起将话说开。


    面对长老们的诧异,老夫人将身边丫鬟被徐二爷买通破坏信纸的事说了。随即又说这几日她找了药水的解药,好不容易将信纸内容复原。


    “这不可能!”徐二爷当下斩钉截铁道。


    老夫人:“二哥是指我不可能将信纸复原吗?二哥怎知不可能?”


    徐二爷“呵呵”一笑,“你休想让我上当。你说的药水我听说过,能溶解墨迹,可没听说过溶解了能再出现的。分明是你无中生有,怕是压根没有这封信,你手里的肯定是假的!”


    老夫人拽紧了信盒,脸上的肉似乎都在微微颤抖。茉莉见不得老夫人的窝囊样。击垮敌人对大的优势就是自信强势。


    茉莉未挪步,站在原地开口:“是真是假也不是二爷说了算的。让众位长老看了不就知道了。”


    不疾不徐,清冷傲慢,更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望向茉莉。


    上回加上这回,包括之前在侯府,三回,都没人正眼瞧茉莉。徐二爷和徐方氏是知道茉莉的,也知道人家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国公夫人。


    换了任何谁,看到国公夫人,不得点头哈腰谄媚哄着,也就侯府知道他们和国公府这层关系算是彻底断了,已经不可能再有所图,索性就当没瞧见。


    而两回在庄园,众位长老是压根没看到茉莉,只以为是老夫人带来的小丫头。


    眼下,茉莉突然说话,声音还尤其傲慢,大家这才注意到她,疑惑她是谁。


    毕竟没有丫鬟这么不懂规矩的,脖子比谁昂得都直,眼神目中无人,口气还大。


    大长老问老夫人:“她是?”


    没等老夫人张口,茉莉自我介绍:“本夫人乃严国公嫡妻。”


    众长老脸色皆不太好看,大长老问老夫人:“你怎的不早说?”


    老夫人:“我是来说事的,又不是来玩的,有什么好说的。”


    “可……”大长老想说可她是国公夫人呀。


    徐氏一年不如一年,这些年也唯独靠侯府爵位撑着,有严国公府这座靠山,他们徐氏才稳稳当当到今日。


    徐武侯的庶子得罪了老夫人,扬言不靠老夫人徐氏也能千秋万载,在老夫人没提出要拿回东库房之前,长老们还是期盼着徐二爷能去国公府说两句好话,和老夫人重修旧好。


    可得知老夫人要东库房,长老们又怎可能答应。


    东库房是徐氏心脉,虽由嫡支徐武侯掌管,但这不代表能任由他将徐氏命脉交由一个外嫁女!交给一个外人!


    眼下,唯有大长老还在纠结茉莉是国公夫人,他怎好怠慢了国公夫人,徐氏和国公府可是亲戚哪。


    大长老要命人备席,被三角眼长老拦下:“有何用?”


    三个字,让大长老偃旗息鼓。


    茉莉将信盒捧到大长老身前:“还请大长老认一认,可是老侯爷亲笔所书?”


    大长老默默接了信,看完后震惊不已,抬头和众长老说:“信真是老侯爷的笔迹。”


    徐二爷嘴里说着“不可能”,上前要亲自察看。茉莉挡住他:“二爷莫不是要销毁证据?”


    徐二爷:“可这不可能,消失了的字迹怎么可能会再出现。这张信纸一定是假的!”


    大长老:“信纸是真的。徐氏用的信纸都是自给自足,而三十年前的信纸也与如今所出相去甚远。三十年前的东西,不都在二爷手里?”


    徐二爷面目狰狞道:“大长老这是非得跟我作对吗?”


    大长老:“我只是实事求是。信纸就是当年的信纸,上头的折痕亦是前几日我瞧见的那张无疑。”


    听到“折痕”,徐二爷又眯着眼定睛去瞧那张信纸,发现还真是。


    那日老夫人来侯府,徐二爷当时抓了一把,上头的折痕也确实是他的。


    但这不可能啊。徐二爷仍旧不敢置信。“那上头的字迹肯定是假的!”


    大长老又将信递给其他长老。茉莉心中一紧。


    大长老在一旁道:“国公夫人放心。诸位长老都是徐氏中德高望重之辈,绝做不出那等龌龊事。”


    茉莉心说谁知道呀。


    三角眼长老刚好瞧见她不信任的眼神,愤愤哼了声,刚好信纸到了他手里。似乎生怕被误会,他小心撑开信纸,一目三行瞧完,脸顿变凝重,却是不语。


    其他几位长老轮流拿过瞧,同样的不语。


    最后一个长老不信邪的还闻了又闻,上头有一些说不出的香味,但唯独没有墨渍味。脸色就更凝重了。


    见那长老闻,老夫人提起了心,茉莉却依旧从容。


    能闻到才怪了。且不说晾了好几日,她当时可是在墨汁里加了梨檬去味去色就更闻不出来了。


    信纸又回到了茉莉手里。茉莉小心叠好,放回盒中。


    “众位长老既然也确认了此信是老侯爷所留,那还请各位为我家老夫人做个见证,将……”


    “你也说了你家老夫人,既是国公府的老夫人,又与徐氏何干。”长老乙。


    “没错。东库房是徐氏命脉,怎好交由一个外嫁女掌管。这事就算二郎不提,我们也绝不可能答应。”长老丙。


    老夫人气得不行:“你们……你们怎好枉顾父亲之意?父亲写下这封信时,你们都保证的好好的,怎好这时变卦?”


    众长老都不说话。


    只从人群中飘出一句:“此一时彼一时。”


    老夫人瞧大长老,大长老叹气垂头。


    茉莉也被这些人的厚颜无耻气到了。她往老夫人身前一站,直勾勾审视一圈众长老,脆生生开口:“据本夫人所知,徐氏最早发家是老侯爷的亲爹一手起来,之后才有了徐氏,老侯爷又是独子,除了老侯爷,所有自称徐氏的应当都是旁支。旁支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


    茉莉声音高亢尖锐,在场长老们无不皱眉,个别两个还堵住了耳朵。


    茉莉就走到那捂耳朵的俩长老跟前继续说:“老侯爷父子提携了堂表兄弟们,大家都该感恩戴德才是。可眼下倒好,不仅不感恩,还将老侯爷的绝笔书当一个屁放了,更过分的,竟还欺负老侯爷唯一的嫡女!你们也不怕老侯爷从地底下爬出来掐死你们这些老东西!”


    “满口污秽,你怎配当严国公府主母!”


    “配不配当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说!今日这东库房钥匙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话落,客堂门外响起整齐划一亮跺脚声。竟是国公府守卫抓着刀柄面朝客堂严阵以待。


    “有话好说……”大长老试图劝和。


    不仅众长老被茉莉吓到,老夫人和四少夫人她们都眼也不错瞪着茉莉。


    她们怎么忘了,这毒妇以前就是这么凶悍的!


    她们当下想到八公主生辰礼当日,茉莉痛打统领府下人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她们怎就忘了?


    对了,是此女惯会装模作样。从守边回来后,更是伏低做小。她们还当她改过了。其实都


    是假的!


    但这会儿,老夫人可不生气,心里只有畅快!


    徐二爷和颜悦色道:“国公夫人有所不知,徐氏长老并未为了自己,而是维护在下。如今在下是徐武侯,徐氏以在下马首是瞻。”


    众长老闻言附和:


    “对对。”


    “没错,是这道理。”


    徐二爷又笑道:“这东库房钥匙既是徐氏之物,在下又还在,又怎好落入旁人之手。此次国公夫人陪着大妹妹前来,国公夫人态度又如此强硬,莫非是要用武力强迫徐氏交出不可?”


    这话明摆着在给人挖坑,老夫人忧心喊了句:“茉莉!”


    茉莉话已然出口:“国公府的武力只用来对付不轨之徒,徐氏还不配。不过你们若不配合,本夫人自也有本夫人的办法。”


    茉莉哼笑:“徐氏这辈子都别想出徐州。徐氏子侄……”茉莉忽地顿住,又道,“你们该知道本夫人话何意。众长老和侯爷也算是本夫人的长辈,这样吧,给众位两日考虑,若后日的傍晚没人登我们的门,那便从此各显本事。”


    茉莉回眸瞧老夫人:“母亲,若您无话,咱们不如回了吧。”


    老夫人从未有过的听话点头。由钱嬷嬷扶着跟随在茉莉身后。


    一行人大摇大摆离开了徐氏庄园。


    留下一众徐氏老古董们吹胡子瞪眼。


    第89章


    茉莉要坐自己的马车,被老夫人要求和她一起。


    马车沿着庄园外墙驶离,钱嬷嬷替老夫人问:“二夫人,您确定后日徐氏众人会来找咱们吗?”


    钱嬷嬷从前对茉莉只是客气,但眼下却多了几分敬畏。比之老夫人都过犹不及。


    茉莉:“不确定。”


    “啊?”


    主仆听到这话都傻眼了。


    钱嬷嬷:“那夫人怎敢……”


    茉莉:“放狠话又不值钱。对那些个出尔反尔,不讲诚信之徒就得越狠越好。”


    主仆面面相觑,脸色别提多愁苦。


    钱嬷嬷:“那后日他们要真不来,咱们岂不无功而返?”


    “不至于无功而返。”茉莉压低声音和老夫人咬耳朵。


    老夫人吓得后仰:“这是犯法的!”


    茉莉一脸的稀松平常:“徐二爷能买通您身边的人算计您,您偷东库房钥匙又有什么干系?礼尚往来嘛。对吧钱嬷嬷?”


    钱嬷嬷都被问懵了,半晌才冲老夫人点头:“二夫人这话有点道理。”


    茉莉:“咱们有钥匙,又有老侯爷的信,底下干事的掌柜伙计说不定都会支持咱们。”


    老夫人面有纠结,瞧眼前几张脸都冲她点头,老夫人也有所动容,忽地又垮下脸。


    “拿到钥匙谈何容易。说不定他早防着我们下手,藏起来了,上哪找去。”


    茉莉龇牙一笑:“母亲放心的话,这事交给媳妇来办,如何?”


    她太积极!积极的过头了呀!


    老夫人一时都没敢答应她。戒备问:“你究竟有何企图?”


    茉莉:“媳妇的企图总不能比过东库房钥匙吧?”


    老夫人一想也对,于是不吭声了,不多会儿,一脸沉重点个头。


    两日后,长老们果然没有登门。


    茉莉当日傍晚就带着山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和老夫人说:“母亲等着好消息吧。”


    哪用三日,第二日茉莉就拿到了钥匙。


    一大早,茉莉听到熟悉的鸟叫声,去大门口接应。


    对的,不是后门,不是狗洞,是她们住的别院的正大门前!


    来的是五兔,五兔手里拿着一只破碗,茉莉到时,就看到小乞丐正和守卫纠缠,看到她,眼睛大亮,扑过来。


    守卫要拦,茉莉阻止:“哎呀这谁家可怜的小娃。不妨事的。”


    五兔往她身上一扑,然后用更快速度,跳起来就跑。


    茉莉大叫:“哎呀我的荷包没了!”


    “奴才这就去追!”守卫行了礼就要冲出去。


    茉莉一脸怜悯阻拦:“罢了。不过是个苦命的孩子,本夫人就当施舍她了。”


    守卫:“夫人善心。”


    驻足围观的群众:“哎呀,这位夫人可真是好人哪……”


    “是啊……”


    茉莉在恭维声中缓缓转身走人。


    “想必这时徐二舅还没发现钥匙丢了。趁此良机,咱们赶紧去将东库房收了。”


    看到钥匙的老夫人老泪纵横:“这是真的钥匙。你……你是怎么得到的?”


    茉莉催促:“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等徐二舅反应过来就糟了。”


    “没错。”老夫人当机立断,朗声道,“将守卫都带上,跟我走。”


    茉莉精神振奋,紧随其后。


    茉莉怎么也没有想到东库房竟然是一个山洞!一扇双开大铁门立在山洞口,更有数十徐氏下人轮流看守。


    徐氏领头显见认得老夫人,让老夫人别为难他。等老夫人拿出钥匙和老侯爷的信,更是为难得不行。


    老夫人说什么也要开门,正不想废话,打算硬上时,徐二爷带着人骑马赶到。


    一道前来的还有徐州县官。


    徐二爷只报官说了歹人偷了东库房钥匙,县官一个激灵,那可是徐氏的东库房!可不容小觑!当下,县官亲自带着所有衙役前来捉拿歹人。


    但眼下,县官瞧着老夫人,愣了又愣。


    徐二爷喊话:“县官大人,就是她们偷了我们徐氏的东库房钥匙。眼下人赃俱获,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茉莉见她们被衙役包围,冲县官喊话:“大人,您眼前的这位是严国公府老夫人,而我,是严国公嫡妻。本是家务事,但徐二舅偏要报官,那今日就辛苦您为我等断一断是非。”


    茉莉又接着将来龙去脉言简意赅说了。县官瞬时一个头两个大。落下句“此还确是徐氏家务事。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还是二爷和老夫人自行决断微妙。那个,本官府里还有紧急要事处理,这就走了。告辞不送!”


    县官说走就走,徐二爷想拦拦不住,咬牙切齿问候:“大人怎好走人?大人可是答应了我的,大人别忘了咱们这些年的交情!”


    县官眯眼回眸:“二爷这是在威胁本官?”


    徐二爷只咬着牙,不再吭声。


    待县官走了,一双鹰眼才又瞪向老夫人:“还给我!”


    县官跑出二里地,一旁心腹衙役头提醒:“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万一他们打起来,死了下人好说,万一死的是主子,哪一边咱们怕都不好交代呀?”


    县官一想,又勒住马。“你说的对啊。”


    想到即将乌纱不保。没办法,县官只好又往回跑。


    跑回去时,两方已经动上手了。明显国公府守卫不止强悍一星半点,但徐氏仗着人多,一时竟也不落下风。


    徐二爷本不愿和国公府起正面冲突,哪怕是老夫人偷了钥匙,


    他也只想报官,让官府定夺。眼下县官走了,徐二爷还和一旁心腹手下管事说呢。


    “万不可伤了人,只抢回钥匙即可。”


    谁知下一瞬听到对方娇喝:“是想动刀子呀?”


    徐二爷立时又东张西望看向自己人:“是谁,谁动刀子?!”


    “好呀,来人,动手将他们的刀卸了!”


    又一声娇喝,徐二爷也就一个错眼,两方已经打成了一团。


    起先是国公府守卫攻,侯府的人防守,但国公府守卫都是练家子,侯府下人自知再这样下去小命不保,也奋起反抗。


    眼看着回不了头,徐二爷一怒再怒之下决定和对方拼了。


    老夫人慌得不行,她在侯府当女娘时就没见过这些,哪怕后来到了国公府也一度过的太平日子。


    这活了几十年,突然面临眼前的激战,老夫人都想自己厥过去得了。可偏偏她脑子十分清醒。


    钱嬷嬷同样没见过呀。总之主仆两人吓得抱作一团。老夫人想起来罪魁祸首,四处找人:“茉莉人呢?”


    茉莉正在探究山洞大门,等看到钥匙孔,跑回到老夫人身前,刚好听到老夫人询问她。


    “我在呢。母亲,趁此良机,您快些开门,瞧瞧里头的宝贝是否都在。说不定被徐二舅弄丢了也有可能。”


    她真的太好奇里边有什么了。


    老夫人一言难尽望着她。


    茉莉总觉得老夫人眼神古怪得很,但她也没多想。沉浸在即将被眼前的金山闪花眼的盎然中。


    徐二爷见她们要开门,大吼:“拦住她们!”


    可守着主子的国公府守卫还是太多。


    铁门就在茉莉的期待中被两个守卫缓缓拉开。入眼漆黑一片,茉莉小心的踏进去,借着外头的光看清了里头的摆件


    有县官在,总算没有酿成大祸。国公府守卫数人受了皮外伤,而侯府受伤之人有二十多个,好在也都无伤性命。


    东库房门前的空地上,国公府守卫和侯府下人被县官带着的衙役隔开。


    十一月的天,县官用帕子擦着流不尽的汗,先是跑到老夫人这头劝解,之后又跑到徐二爷那边苦口婆心讲道理。


    不多会儿,县官又回来,这回却是冲茉莉腆着笑脸。


    “下官见过国公夫人。夫人,您看要不然两边各退一步如何?”


    县官刚才都听徐二爷说了,两边之所以动起手来,都是她搞的鬼。


    县官自己也算看出来了,老夫人这边怕是都由国公夫人说了算。


    “随便吧。”茉莉兴致缺缺吐出三个字,随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抓山茶怀里的瓜子嗑。


    县官都愣了。还以为她会很难缠来着。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县官感恩戴德鞠了好几个躬,随即又两头劝。


    各退一步就不必见官了,否则只能请两边去衙门调解。老夫人哪肯见官,就是让身边的丫鬟前去,老夫人也嫌丢脸,而徐二爷自然也不乐意。


    只说到钥匙由谁保管时,不论县官说破嘴,两边都不肯妥协。


    茉莉忍不住“呵呵”笑,和山茶吐槽,“我还当什么好宝贝呢,你争我夺的,敢情只是一堆破玩意。”


    山茶附和:“就是说嘛,白费咱们这么多功夫。五兔蹲了他一夜,差点小命不保,结果就得了把破钥匙。”


    最后一颗瓜子嗑完,茉莉眼看着两边没完没了,拍拍手起身,走到老夫人身前:“母亲,看情况,咱们不将钥匙还回去,徐二舅不肯善罢甘休。要不然咱们先还给他得了。”


    县官刚巧在这头,听到茉莉的话,眼前大亮,不住点头。


    “不可能!”斩钉截铁,带着哽咽的三个字。


    “这是爹留给我的东西,死我也要替他守好!”


    县官愁眉苦脸看茉莉,等着茉莉再劝老夫人。


    茉莉瞧着老夫人圆润侧脸,叹口气,托着下巴琢磨半晌,伸手招来离最近的一名守卫:“帮本夫人办件事。”


    “是,奴才这就去!”


    第90章


    茉莉又叮嘱:“多带些人,动作快些。”


    “是!”


    “这是……”县官总觉得国公府守卫这一离去不是个好事。


    老夫人看到了茉莉的举动,但她眼下也管不了那许多,仍旧目不暇视瞪着对过,和徐二爷较劲。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茉莉饿得肚子咕咕叫。一早出来的,眼下午时都过了。而老夫人仍旧像佛陀一样立在那,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可怜钱嬷嬷都要蹲下了。脸色却是和老夫人一般凶残。


    “来了!”茉莉看到从县城方向过来的众人,立时起身。


    来人中为首的好几个老人没瞧徐二爷一眼,纷纷涌向老夫人:“大娘子!”


    老夫人瞧见来人,也一脸动容。和对方只差抱头痛哭。


    几人要跪,老夫人赶紧拦住:“可别,是徐龙叔吗?你是徐金叔?你是徐方生?”


    “难为娘子还记得我们这些老家伙!”


    “是,娘子没记错,我是方生……”


    “我们都知道了,我们都支持娘子,东库房就该由娘子来保管!倘若侯爷不答应,我们就都不干了!”


    “对,不干了!”


    “我也不干了!”


    “我们都不干了!”


    和老夫人叙旧的都是徐氏各商铺掌柜,而陆续前来的掌柜少说也有数十。


    茉莉听到这话,诧异不已。没错,是她让守卫去请他们过来闹事的。她之前听老夫人说不少掌柜也对几个庶子不满。


    但也没必要用罢工要挟吧。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没活干的人。徐二爷上当才怪了,说不定巴不得。


    茉莉转头就看到徐二爷的惶恐脸色。她纳闷了。


    徐二爷貌似在害怕?


    茉莉没猜错,徐二爷就是在害怕。徐二爷一脸凝重摆着手臂,劝阻:“各位有话好说。”


    为首被叫徐龙叔的老掌柜冲徐二爷吼道:“你个庶子,没本事没眼光,这些年徐氏都快要败在你们几兄弟手里!”


    徐金叔:“东库房是老侯爷的心血,二爷得了爵位难道还不够吗?说句实话,您没资格继承东库房!”


    “对,没错,将东库房还给大娘子!”


    “还给大娘子!”


    “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家伙!”徐二爷吹胡子瞪眼,面对大家的呼喊却只能重复一句话


    从东库房回来时都近傍晚。


    一众人都饿得手软脚软。老夫人高兴,当场命后厨做大餐犒劳此次所有从东库房回来之人。


    老夫人捧着装着信件和钥匙的木盒喜极而泣时,茉莉正呼啦啦扒饭啃大骨头。


    老夫人不知听钱嬷嬷说了啥,转过头眉慈目善瞧着茉莉:“今日多亏有你。母亲一直知你是聪慧的。”


    茉莉竟然有些被感动到。她眨眨眼,喜笑颜开道谢:“多谢母亲夸赞。”


    等吃饱喝足后,茉莉才凑到老夫人面前,问出这一日的疑惑:“媳妇不知,东库房有什么,叫母亲非得得到不可?”


    刚还笑容亲切的老夫人一下眸光冷厉瞪她:“我刚才真是夸错人了!你就是个扒皮鬼!也就这点小聪明。”


    茉莉不敢再问。


    转头,她才从钱嬷嬷嘴里知道更多关于东库房的事。


    徐氏主做酱油生意。在徐州,百姓吃的酱油都是徐氏所出,且徐氏酱油不止在徐州买,在祁国各地都有售卖,徐氏还出口番国。


    东库房里摆着的烂铜废铁也好,画也好,都是徐氏发家之物。


    徐氏各大商铺的掌柜并非谁都能上岗,除了个别有能耐的,无一不是从小做起,且在任职掌柜时都会被侯爷安排来东库房观摩学习。


    东库房的各种器具是最早酿造酱油之物,而画则是教授酿制的过程。


    是以徐氏的掌柜们大多姓徐,他们也不单是徐氏的掌柜,更是徐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茉莉这才想明白徐二爷干嘛不肯掌柜们罢工了。罢工了就做不了生意了呀。


    本来徐氏一年不如一年,最近两年更是走下坡路,这要各大商铺都罢工,哪怕是罢工一日,也是天大的损失!


    钱嬷嬷:“这些年老夫人殚精竭虑,想为徐氏好,奈何徐氏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且不说继位庶爷,就是徐氏长老们,他们是徐氏长老,可哪一个是真为了徐氏好,都一心只想不干活分肉吃。要徐氏垮了那天,怕就属他们跑得最快。还得想尽办法啃下徐氏最后一块肉!只有老夫人得到了东库房,徐氏将来才不会一败涂地。”


    茉莉点头。


    钱嬷嬷又道:“老夫人会记得二夫人的好的。二夫人聪明绝顶,想来也知道老夫人那脾气。”


    茉莉又点头:“嗯,钱嬷嬷过来和我讲这些,老夫人是知道的吧。”记得她的好,然后呢?


    钱嬷嬷高兴得不成。


    “以防夜长梦多,咱们明日一早启程回京。”老夫人在饭桌上发话。


    茉莉举手:“母


    亲,媳妇想在徐州玩两日,不,一日就成。咱们来徐州,一直提心吊胆过了几日,还没看过徐州的风景呢。母亲是自小在这里长大,可咱们还……”


    “行了。废话这么多。就一日,后日一早启程。”


    “谢母亲!”


    第三日启程时,老夫人她们的马车被侯府马车堵了。


    这回来的不是徐二爷,而是徐方氏。


    “你作甚?”老夫人一脸肃然瞧着从马车下来的徐方氏。


    徐方氏却是眼也不瞧老夫人,抬脚快步冲着茉莉去。


    茉莉正从大门出来,将一包吃的放进马车里,听到动静转头时,徐方氏已经到她面前了。


    她心知徐方氏要作何,抬手挡住脸。


    徐方氏也确实是要打她,但扑了个空。


    茉莉转头,就见是四少夫人拽了自己一把。


    茉莉觉得四少夫人有些多事,但看在她是好意的份上就算了。


    四少夫人一脸漠然质问徐方氏:“你们这是做什么?连国公夫人都敢打?”


    这时老夫人也反应过来,被钱嬷嬷搀扶着到了徐方氏身前,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公然行凶?”


    往常徐方氏面对老夫人都是客气有加,哪怕心里不服气,脸上是装得极像的。


    但眼前的徐方氏与往日截然不同。老夫人瞧清徐方氏的脸,心里头都不免咯噔一下。


    徐方氏目露凶光,龇牙咧嘴,干瘦苍白脖颈青筋凸显。一副已然气坏了的模样。


    徐方氏恶狠狠瞪着茉莉:“这贱人害我女儿,我要杀了她!”


    说着徐方氏带着俩仆妇又向茉莉冲去。之前守卫瞧见是打扮体面的妇人,还当是来和老夫人告别的,并未阻拦,但眼下,守卫迅速出手将人挡回去。


    毕竟茉莉是有前科的,国公府众人眼下竟然都信徐方氏的话。老夫人转头问茉莉:“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众人都瞧向茉莉。


    茉莉无辜脸:“没干什么呀。”


    马上她又恍然大悟:“哦,一定是因为旧怨。”


    茉莉凑近老夫人耳边嘀咕几句,老夫人斜眼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说,转身登上自己的马车。


    六个守卫一直等主子的马车跑远了,才放开徐方氏,骑马追上前。


    徐方氏瞪着国公府马车消失的方向许久,片刻道:“咱们走。”


    茉莉得意的不行。她欺负了她女儿,徐方氏再报复回来,这事就算两清了。


    她徐方氏没能耐,这也怪不得她吧。


    午时,国公府马车在一处县城前的酒楼停留。


    一桌菜上齐,老夫人还一口没动呢,茉莉叹气,瞧着酒楼外道:“那些小乞丐还怪可怜的。母亲,不如咱们分些给她们?”


    老夫人有些不情愿,旁的时候她无所谓,但眼下,一大早出发,至今,就只在路上啃了半个干巴巴的饼,这好不容易上了菜。


    老夫人心里埋怨她多事。平日也没见她善心大发,长得更不是那乐善好施的菩萨脸。这会儿吃饱了她?


    但她要拒绝。这出门在外,大庭广众的,万一她老夫人被人认出来,传出去话可不好听。


    老夫人便沉着脸点头。


    “母亲真是大善人!”


    老夫人听到这话脸色才缓和许多。


    茉莉就让山茶几个端碗,四少夫人要帮忙,茉莉拒绝:“这种小事我来就好,四弟妹坐着陪老夫人用膳即可。”


    四少夫人心道:“用膳?膳不是被你全拿走了?”


    五兔六兔两个小的蹦蹦跳跳,扒着酒楼门框乐得不行。小二拿着竹扫把赶人,茉莉呵斥:“住手。人这么小,这么可怜,残羹剩饭你不给一点就算了,怎么还打人?”


    茉莉目光冷厉。


    小二点头哈腰表示知错。心里却十分不服气。


    转头瞧见店里其他客人瞧自己的鄙夷眼神,小二更气了。心说这年头谁不讨厌臭乞丐?你们不讨厌?


    回到柜台,小二又被掌柜戳着脑门训斥。


    除了茉莉山茶,其他几个丫鬟可不知道六兔。还以为是所有乞丐都有份。


    茉莉:“别动,我来分。”


    几个丫鬟才不动了。


    茉莉就将酱鸭大虾大肘子放进大兔她们早准备好的口袋里。六只兔眉开眼笑。异口同声道:“谢谢漂亮姐姐!”


    其余乞丐看着自己碗里的白菜馒头,又瞅一眼隔壁的肉菜,大部分都埋头吃饭。他们不嫌弃,有的吃就不错了。


    但还是有个别的表示抗议,一个黄牙黑脸杂毛粗声嚷:“凭什么她们有肉吃,俺们没有?”


    茉莉横他一眼,不客气道:“她们喊本夫人姐姐,你们喊了吗?嘴巴不够甜,还挑三拣四,不想吃还给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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