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楚颂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陆明霖。
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味觉失常,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
陆明霖也反应过来,他硬夸得太明显了,于是生硬地转开话题,“我娘也喜欢尝试美食,如果你和她认识,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哦?”
陆明霖认真地点头,他说得不算错,他娘的确喜欢各地美食,如果她见到楚颂,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楚颂托起下巴,“说了半天,你是想带我见家长啊?”
陆明霖愣了一下,耳尖迅速爬上可疑的红晕,他慌忙夹了块黄瓜掩饰心中的不自在,结果舌尖尝到一坨没化开的盐粒,咸得发苦。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支支吾吾的样子反而像做贼心虚。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颂忽然凑近,鼻尖几乎抵着鼻尖,前额翘起的发梢扫过陆明霖眼睛,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说话呀,你什么意思?”
陆明霖:“仙仙,我……”
“我懂了,所以你是不想我见到你娘。”
“当然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陆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陆明霖当然知道楚颂是故意这么问的,目的是恶作剧,单纯想捉弄他。可他甘之若饴,喜欢被她捉弄。
“仙仙,我娘肯定会喜欢你的。”
“那当然。”
平常热闹的知青宿舍只剩下他自己,身旁还坐着不容忽视的楚颂,陆明霖虽然不至于龌龊地想些心猿意马的事情,却也很难平静。
他能闻到一股陌生的、不属于知青宿舍的淡淡雪花膏味,混杂着清苦的草药香,在这狭小空间内几乎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楚颂隐隐觉得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了,她偏过头,陆明霖还装得一副正人君子样,端坐在书桌前。
真能装。
楚颂故意挪了下位置,膝盖往前挪半寸,膝盖骨隔着衣料撞到陆明霖大腿。
陆明霖情不自禁地挺直上半身,楚颂能看到他手指骤然收紧,但他没说什么,也没给出额外的反应。
“陆大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楚颂肯定不满意他现在的反应,声音带着点恶作剧的笑意。
她戳了戳陆明霖侧脸,像这种暧昧的小心机手法,楚颂用起来得心应手,百试百灵,没脑子的男人根本抵抗不了。
她前任们都是这么中招的。
果不其然,陆明霖立刻从头红到脚,整个人都要被烫化了。
他感觉那片皮肤瞬间烧了起来,随后清晰地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像被人攥在掌心的鼓,咚咚地撞着肋骨。
“没、没想什么。”
楚颂歪着头看他通红的耳廓,“陆大哥,以后要是实在没什么想的,就多想想我吧。”
陆明霖错愕地看着她,没接住这个直球。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可以吗?”
陆明霖突然觉得喉间发干,喉结上下滚动着,“我……其实,刚才就是在想你。”
“那以后除了我,不能再想别人。”
窗外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和楚颂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的节奏莫名重合,随后演变成噗通噗通的心跳鼓点。
楚颂颇为主动,“陆大哥,闭上眼睛。”
陆明霖猜到她要做什么,耳根子又是一红,虽然羞涩万分,但他还是乖乖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期待着。
“张嘴。”
一块咸得发苦的黄瓜被塞进他嘴里。
陆明霖:“……”
“陆大哥,你以为是什么啊?你该不会想歪了吧。”
陆明霖无奈地看着她坏招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肚子里是纯黑芝麻馅的。
楚颂:“陆大哥想的那种事情呢,怎么都不应该我一个女孩子主动,你说是吧?人家也会害羞的。”
陆明霖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完全被楚颂牵着走了,说一不二。
他看着楚颂趣味盎然的表情,心想完全没看出来她哪里害羞了,明明兴奋地跃跃欲试……
楚颂笑眯眯地望着陆明霖,闭上眼睛,微仰起头。
陆明霖心跳漏了半拍,然后花了两秒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确实是个龌龊的人。
陆明霖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凑近楚颂额头,亲吻,是人类最原始表达爱意的方式。
楚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笑意十足地看着他,在最后关头伸出食指抵住,摇头。
陆明霖心一沉,只当她是还不能接受他。
谁料下一秒,楚颂亲昵地捏了捏陆明霖,在他失落的目光中,主动凑上去亲了两口。
“陆大哥,我一般不主动的,都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什么叫心情大起大落?
这就叫大起大落!
陆明霖觉得今晚受的刺激足够多了,他已经在无法承受的边缘上,随时都有失控的风险。
“仙仙。”
陆明霖只觉得楚颂随时能掌控他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脏。
当然,这有个更时髦的说法叫训狗,楚颂手里牵着绳,自然什么都由她掌控。
陆明霖温柔地开了口,“那我们现在……”
这是在要名分了,不是个好习惯。
楚颂赶紧跳过这个危险的话题,“陆大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灯下看美人,月下看花,越看越动人。”
“陆大哥,我现在宣布你是芦花大队第一俊俏的男孩子!”
陆明霖知道她性格跳脱,一时间被她带歪过去,提到俊俏,他不免有些醋意。
“和梁家耀比起来呢?”
楚颂摇头。
陆明霖心下微松,却听见她继续说下去,“梁家耀不住在芦花大队,所以他不算。”
陆明霖:“……”
他突然有些共情叶秀枝了,楚颂气人是自有一套的,偏偏你还不能说什么。
楚颂贴心地安慰人:“陆大哥,你不要吃醋呀,外面的男孩子再帅,我顶多看看,看看又不碍事,野花漂亮是漂亮,万一有毒呢?再说了,陆大哥这么俊俏,根本不输任何人!”
虽然不知道这段话几分真,几分假,但陆明霖心里确实好受了些,被哄得服服帖帖。
“仙仙,等今年结束,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父母,好不好?”
陆明霖承认他有些急,但今晚这一切更像是场梦,他生怕下一刻梦就醒了,楚颂又变回那个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楚颂。
见父母……楚颂仔细算了算时间,再过几个月国家就会下发通知,宣布恢复高考,政策瞬息万变,今年这个年恐怕不会过得太平静。
“好啊。”想到这,楚颂答应得十分轻巧,因为她压根没想过会有以后。
高考,她一定会参加的,不仅要参加,她还要趁着这段时间偷偷卷起来,到时候一鸣惊人。
装波大的!
“真的吗?”楚颂答应得太快,罕见地没有刁难他,陆明霖反而有些不习惯,甚至幼稚地问,“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今晚其实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楚颂不客气地狠狠拧了他一把,腰间软肉,拧起来最疼。
“疼不疼?”
陆明霖闷哼一声,“疼。”
“疼就对了,疼说明都是真的。”
陆明霖呆呆地望着楚颂,半晌突然自顾自笑了,“仙仙,我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笨蛋。”楚颂无语地戳他脑门,笑得像个二傻子,毫不值钱,哪还有之前小仙男的样子。
“二傻子”望着她,依旧只剩下笑。
楚颂还没吃晚饭,陆明霖自己吃完了一整盘盐拌黄瓜拌红薯,很识趣地把柜子里的零食小吃都拿出来,给楚颂填肚子。
“这个是前段时间,我奶奶寄过来的,你带回家,不管是拌饭还是炒菜,都好吃。”
陆明霖手里的是瓶辣酱,还没开封,包装很朴素,一看就知道是老人自己腌的辣椒。
楚颂不客气地收下,以她火眼金睛的功底来看,这瓶辣酱味道绝对差不了。
“奶奶?”
“嗯,我奶奶单独住在乡下,没和我父母住在一起,我小时候,她最疼我了。”
“以后肯定更喜欢我,
我最会哄老人了。”
陆明霖表示赞同,不仅是老人,只要她想,谁她都能哄得服服气气。
自己不就是?-
岑子慕和其他知青快晚上十一点才回来,大家伙都累的够呛,不过听说野猪坑意外后,纷纷撑起精神过来慰问了一番。
陆明霖温和地一一应答,整个人如沐春风不像是刚经历过倒霉事,更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岑子慕奇怪地盯着人,别人不知道,他俩快二十年的交情,一眼看出陆明霖情绪不正常,“出什么事了,你笑得这么……呃,这么yin乱?”
陆明霖心情不错,没和他一般见识,“和你没关系,洗洗睡吧。”
岑子慕暗地里撇嘴,当谁猜不出来呢,一看就是楚颂那家伙又发力了,不知道给了颗什么甜枣,调成这样。
“陆明霖啊陆明霖,以前异性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再看看现在,就算小村姑捅你两刀,你是不是还会夸她刀法好?”
“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假设,她不会无缘无故捅我两刀。”
岑子慕又是一撇嘴,他就见不得这种秀恩爱的人。
等会,“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她捅你两刀,也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能怪她?”
“不然呢?”
岑子慕:“那如果我捅你两刀,怎么说?”
陆明霖:“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岑子慕:“……我就不能有苦衷吗?!”
“你有苦衷,不代表我会原谅你。”
“那小村姑呢?!”
陆明霖皱眉,“不要这么称呼她,她有名字。”
“这是爱称,你懂不懂?”岑子慕是家里独生子,纯粹见楚颂性格有趣,把她当邻家妹妹看待,“再说了,她不也给我起外号,她更过分!”
陆明霖现在看谁都像情敌,哪怕心里知道岑子慕有暗恋多年的心上人,也忍不住乱吃飞醋,他忍不住提醒道:“男人也要守男德,注意保持距离。”
岑子慕:“……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她和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
“她就算没有苦衷,我也会原谅她。”
岑子慕:“……”
他看他还是现在就洗洗睡吧,免得等会儿被气得睡不着。
——
芦花大队的八卦传播速度仅次于光线传播和声音传播,短短一个晚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楚颂掉过野猪坑。
这种事情传出去有些丢脸,不过身为芦花大队唯一顶流,没有办法,楚颂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于是这些天,楚颂走到哪都要被关心一番。
和楚颂相比,脚踝受伤的陆明霖反而没那么有话题度了。
用楚颂的话来说,这就是顶流和非顶流的区别。
“李嫂,我先去送这批饭啦。”
“去吧,路上小心点,可别再贪近路了。”
楚颂:“……放心放心,这次,我的腿,一定焊死在大路上!”
这么多天了,还没有过去!
楚颂无奈叹气,得亏她心态好,开得起玩笑,嫂子婶婶们也没恶意,纯调侃。
楚耀国听说这场意外后,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给楚颂换了工作区域,路程比以前远了,但都是平坦的小道,不会再在山里绕来绕去。
嗷嗷待哺的人也换了一批,之前山头有陆明霖在,这次,换成了房清容。
……所谓鱼儿养得多,走哪都不孤单。
这次,楚颂照常推着小车送饭。
头顶太阳正烈,到了午饭时间,所以大家都躲在树荫下等着吃午饭。
远远地,楚颂就看见房清容身边围了个年轻女孩,那女孩打扮得时尚靓丽,正凑在房清容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楚颂没多想,她不是会吃飞醋的人。
房清容一直是孤家寡人,难得身旁多了“红颜”,顿时惹得其他人七嘴八舌起来,他们不敢当着房清容的面说,但难免传进楚颂耳朵里。
“房家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呐。”
“就是啊,人家城里姑娘天天来看他,都追到这里来了。”
“如果是我,早就从了,嘿嘿。”
身旁同伴嘲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你看你自己配吗?”
“切,万一呢?”
楚颂这才皱眉,心头有些不爽,这种不爽源自于自己还算满意的“玩具”突然脏了,让她恼得想立刻丢掉。
晚一步都担心弄脏自己的手。
房清容的心情同样糟糕透顶,他压根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就缠上他了,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一片痴情。
并且,怎么撵都撵不走,狗皮膏药一样,赶不走,说不听,他又不可能对人动手。
一时间,房清容还真被她缠得没办法。
见到楚颂来了,房清容终于松了口气,扭头面无表情道:“我要吃饭了,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你离我远一点,以后都离我远一点。”
年轻女孩:“……”
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她在心里偷偷吐槽。
钱难挣,那什么难吃!
第92章
楚颂在心里给房清容宣判了死刑,随后没再往那边投过一个眼神,她尽职尽责地把午饭分发下去。
“你好呀,你叫楚颂,对吗?”然而,她不主动找人,那女孩却主动找上她,“久仰大名。”
楚颂:“哪里仰的?”
女孩愣住,“什么?”
“你不是说‘久仰大名’吗?你听说过我,但是吧,毕竟我值得歌颂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总要知道你敬佩我的是哪些事。”
楚颂其实对这女孩没什么恶感,两人无冤无仇的,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好奇,毕竟面生,又这么突然冒出来。
女孩:“……”
楚颂:“原来你在骗我啊,久仰大名也是假的?”
女孩脸上完美的笑容都僵住了,她深吸口气,迅速换上另一幅表情,“怎么会,楚颂嘛,楚仙仙,芦花大队鼎鼎有名的人物,我还看过你写的书,楚不凡,对吧?”
“懂了,是书迷啊,需要签名吗?”
“什么,可以吗?!”
“当然啊,单独对你的小福利。”
女孩有些激动地从包里掏出本笔记本,“我姓裴,裴千山,你签这里就好了。”
她指了一处空白处。
楚颂很爽快地签了名,裴千山喜滋滋地收好笔记本,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工作”,她轻咳一声。
“原来你和清容是一个村的呀,真巧。”
掐着嗓子,语气刻意凹得矫揉造作。
楚颂:“嗯哼。”
裴千山立马又道:“我是前几天在城里遇到的清容,当时我被一群坏人欺负,多亏有清容,他像天神下凡救了我……”
“然后你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呃,对,咳……我以前从没遇到过像清容一样的人,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非他不嫁了!”
楚颂:“哇哦。”
裴千山暗暗皱眉,楚颂的反应怎么和她预想得不太一样,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你不知道,清容虽然看上去很凶,实际上很温柔,我每次和他聊天,他都会很温柔地回答我,对了,他的声音也好听!”
楚颂:“哇哦哇哦。”
裴千山咬牙,“哈哈,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楚颂叹气:“这个钱,就一定要赚吗?”
裴千山傻住,反应过来后顿时泄气,搞什么啊,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她的演技有这么糟糕吗?
“梁家耀给了你多少钱?”
裴千山比了个“耶”,楚颂猜测是二百,败家男人,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等等,你怎么确定是梁家耀的?”
“除了他,谁会干这种事?”楚颂一言难尽地问,“你就不觉得他这里,缺乏了一点东西?”
楚颂手指脑袋。
裴千山:“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讲老板的坏话,虽然我觉得你是对的。”
“我还有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的?”
“第一,你是我的书迷,比起房清容,你更应该喜欢我才对。”
裴千山:“我不服,你自信过头了吧!”
“第二,房清容这段时间没有进过城,何来的英雄救美?”
裴千山:“那我就当你夸我了吧。”
“第三。”
“第三是什么?”
楚颂微微一笑,“第三,我只是有所怀疑,稍微一诈,你自己就暴露了。”
裴千山叹气:“好吧,暴露就暴露了,幸亏我多长了个心眼,这两百块钱是无责工资,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能拿到钱。”
楚颂同样比划了个“耶”,“我再给你这些,帮我演一出戏。”
“两百?”
摇头。
“二十?”
继续摇头。
“两块?!”
楚颂点头。
裴千山:“楚同志,请不要玷污我的职业道德,职业道德不允许我做这种事。”
“是么?”楚颂叹气,“难得遇到梁家耀这种蠢蛋,你就不想从他身上多骗骗吗?”
“好嘞,两块就两块!”裴千山一脸“我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的表情,“老板,请尽情吩咐!”
梁家耀在想些什么,楚颂大致都能猜到,无非就是乱喝飞醋,忮忌房清容更受她宠爱。
这人心眼小,
包容能力差,心肠还狠毒,毁掉一个男人最快的方法就是毁了他的名声和贞洁。
梁家耀满心以为只要房清容“脏”了,楚颂就会厌弃他。
事实上,他计划得不错,唯一可惜的是,处处是漏洞。
楚颂是有洁癖,可她不是弱智,但凡长了眼睛,很难不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若是他懂得从长计谋,再耐心些,再狡诈些,说不定就真的成功了。
梁家耀这种人,放到宫斗副本,嚣张跋扈,心肠歹毒,空有美貌没有脑子,或许前期会春风得意一阵子,但很难活到大结局。
楚颂想了想,迅速安排了一个新剧本给裴千山,“你继续按照梁家耀说的去做,只不过结局稍有变化,因为你的出现,我和房清容产生了信任危机,一度想过要分手,但最后,我们经历重重误会,最终冰释前嫌,解除误会,感情更上一层楼。”
“具体剧情,你可以自由发挥,放心,我会配合你的。”
俗套的狗血小说套路,楚颂直接套用了。
裴千山差点笑出声,她比了个大拇指,狠!
什么叫作自食恶果?这就是,不敢想梁家耀会是什么心情。
裴千山:“包在我身上!”
这么有趣的剧情,就算没有那钱,她也愿意出演。
“很好,暂时只有这些,有什么问题,我们及时沟通。”
裴千山点头,末了,她有些八卦地眨眨眼睛,“所以,房清容和梁家耀,你更喜欢哪个些?”
楚颂微笑:“我更喜欢今天新认识的裴千山同志,她幽默风趣,有个性,有胆识,有……”
“停停停!”裴千山认输,“我错了我错了,我真受不了你这种甜言蜜语。”
“万一是真心话呢?”
裴千山深吸口气,“那就更不行了,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好啦,我今天该下班了,下次见!”
“再见。”
楚颂和裴千山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气场太强大,周围真没什么人敢靠近,也就更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房清容虽然心中厌烦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但见状也不会来打扰,他默默等在角落,和众人一样,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到楚颂身上。
楚颂送的这批是最后一批午饭,所以勉强能挤出摸鱼时间,她跟上房清容,“小房。”
“刚才那个女人,你认识她吗?”
楚颂望着明显被蒙在鼓里的房清容,连连叹气,一个乖巧天真,一个嚣张跋扈还恶毒,连她这个端水大师都忍不住偏心。
梁家耀,还不是他自己作的!
楚颂坦白了梁家耀的歹毒计划,房清容听完后沉默片刻,说了句:“难怪。”
难怪裴千山突然就缠上他,并且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甩不开,害得他一度以为人有什么精神问题。
楚颂顺毛般的摸摸房清容:“梁家耀整天招猫逗狗,胡作非为,一点都不懂事,不像你,小房,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乖的。”
能沾上个“最”字,房清容已经满足了。
他摇头:“梁家耀这样,陷害的不仅是我,同时还毁了你的心情,他不该这么做。”
楚颂一听也是,心中对人的怜惜一点也无,反倒是激起了“报复欲”。
得亏梁家耀现在不在这里,不然恐怕又该被气失眠了。
—
煌溪城内。
裴千山每天会给梁家耀汇报一次进度,今天也不例外。
“怎么样,有什么新进展没有?”
裴千山鬼鬼祟祟地进了饭店,屁股刚坐下,梁家耀就迫不及待地问。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谁也不看谁,一个盯着桌面,一个望向窗外。
这也是梁家耀要求的,据他所说,这样更有民国特工的感觉,裴千山不理解,但选择尊重。
“有的,有新进展。”裴千山在心中双手合十,只是撒个小谎,佛祖一定会原谅她的,“这次,楚同志和房清容似乎吵架了,我看见楚同志最后发了火,怒气冲冲地甩开身后的房清容。”
梁家耀心里一喜,听到后面的话又不免皱眉,“怒气冲冲?我让你去勾搭房清容,你怎么还惹得仙仙不开心了。”
裴千山:“……”
梁家耀有些心疼,“你惹仙仙不开心,就是在伤我的心!算了,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要注意着点啊,你得把握好这个度,懂吗?”
裴千山微笑:“我懂。”
“真懂了?”
“真懂了。”
“行吧,明天继续努力,然后还是这个时候,你继续来找我汇报情况。”
“好的。”
裴千山秉持着专业素养,等人走后才默默翻个白眼。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之后几天,裴千山照例每天都来“缠”着房清容,在外人眼中完全就是痴情女的形象,甚至有人暗暗打赌,猜测房清容这朵“高岭之花”什么时候被摘下。
房清容自然也清楚楚颂的反制计划,虽然无奈,却只能配合着她表演。
梁家耀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自顾自傻乐着,为了摘除他的嫌疑,他特意忍耐了许久,老实本分地待在家里,没去乡下找楚颂。
等着吧,等着吧,梁家耀暗戳戳搓手,心里毒汁直冒,很快他就要把房清容踩在脚底!
第93章
时间很快来到初夏,旱季在即,为了早点修好造福广大民众的水利工程,这段时间,芦花大队难得上下齐心,一门心思地扎进土里、山上,谁都没有怨言。
连楚颂都有点被这种氛围感染到,一连亢奋了好几天,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吭哧吭哧干活。
只可惜,没坚持几天就被现实压垮,从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累成小杂草,照镜子才发现原来她憔悴了那么多。
还不都是累的!
虽然,楚家上下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
更加过分的是,楚衡居然表示她不仅没变憔悴,反而身强体壮,又结实不少。
楚颂当即猛猛给了人几拳,然后“娇弱”地瘫在椅子上叫唤:“娘——”
“娘———”
“再这么高强度劳动下去,我就要枯萎了。”
叶秀枝好笑:“你以为你是花啊?还枯萎。”
“对啊,我就是人比花娇,不管,我说枯萎就枯萎了。”
叶秀枝:“那我要不要给你浇点水?”
“浇水没用,爱人如养花,我现在需要的是营养。”
叶秀枝装听不见,营个屁的养。
楚颂见她没反应,没骨头似的蹭过去,她脸皮厚,别说村上,整个芦花大队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和她一样的年纪,还要跟自己亲娘撒娇卖痴的人。
“娘,真的!你看看,我是不是憔悴了?”
叶秀枝瞥了眼她白里透红、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脸蛋,实在点不下去这个头。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来烦我。”
楚颂当然没那么听话,她撇撇嘴:“你看我这尖下巴,以前多圆润多有福气,现在饿瘦了,福气也没了。”
叶秀枝实在被她逗笑了,“那怎么办?等忙完这阵,我把家里老母鸡杀了给你炖了,补补身子?”
“好啊好啊!”
“好个屁,家里老母鸡是大功臣,每天下一个蛋,比你都有用!”
楚颂:“你怎么出尔反尔,刚刚还说要炖鸡汤呢。”
叶秀枝沉下脸,“我警告你啊,别
打它的主意,它要是有什么损失,我跟你没完。”
“秀枝儿,你太伤我的心了,我居然连只鸡都比不过。”
“少来这一套。”
楚颂抱怨归抱怨,轮到她干活的时候,真正做起来也绝不含糊。
炸山引渠是芦花大队这些年难得的大工程,每个人都很期待,民以食为天,农以地为天,农民永远对脚下这片土地怀有最真挚的感情。
如果能彻底解决干旱问题,粮食产量再翻个番,那梦里都期待的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也不远了。
然而,就在大家众志成城、村里一派好气氛的时候,突然炸出来个噩耗:村里出现了偷鸡贼!
专门趁着大家上工的时间偷鸡!
从去年开始,上面政策就放宽了,虽然牲畜大多还是集体圈养,但小家庭也可以适当养些鸡鸭鹅。
因此,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着两三只鸡。
从叶秀枝的态度可以看出,在村里,偷人鸡鸭无异于杀人父母了,是极其恶劣的犯罪。
一大早,家里丢鸡的人家就围在楚家大门口,想来讨个说法。
“到底是哪个没爹的畜生?等我把人抓住,看我不把他腿打断!”
“大队长,我们相信你,这次不把贼抓住,咱们以后谁还敢出门啊?”
“就是啊,万一我不在家,贼把我家鸡偷走了怎么办?”
“我们辛辛苦苦养了那么久的鸡,说没就没了,总得给我个说法!”
“就是啊……”
楚耀国表情也很难看,大家每天辛辛苦苦劳动,早出晚归,竟然有坏种趁着这种机会去偷鸡偷鸭。
良心都被狗吃了,让人心寒。
传出去,他这个当队长的都嫌丢人!
“大家伙都别急,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放心,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待。”
“都不要吵,一个一个来,汇报你们丢了几只鸡,什么时候丢的,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我先来!我丢的是只小鸡,好几天前就丢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在,晚上回去就没了。”
“我以为是被黄鼠狼叼走了,本来都准备自认倒霉,没想到村里不止我一个人丢了鸡!这肯定是贼偷的!”
“我和他一样,丢的也是小鸡,没什么异常,也是回家的时候就发现鸡没了。”
“大家都一样!偷鸡的肯定是同一个人!”
楚耀国皱眉,这么一看,贼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很高。
“我知道了,记下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该干嘛干嘛,给我点时间,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叶秀枝费尽口舌安慰了好一会,这才把人都劝回家,她忍不住啐了口,语气里满是愤怒:“不要脸,偷鸡摸狗的人,迟早要烂口眼!”
楚颂震惊:“娘,你骂得也太脏了。”
“这算啥,我还有更脏的。”叶秀枝冷哼,又警告道,“姑娘家家的,你不许学这些。”
楚颂:“放心吧,娘,我骂人的词汇比这高级多了。”
叶秀枝:“……”
楚耀国把受害者都送走,依旧是愁眉苦脸的,大早上闹了这么一通,偷鸡的贼肯定也知道了。
打草惊蛇,后面还怎么捉贼?怎么给交待?
楚颂:“我知道是谁。”
话音刚落,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楚颂淡定道:“虽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我敢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叶秀枝忙问:“谁?”
“当然是我亲爱的二叔……的便宜儿子。”
“谁,楚大伟?”
“嗯哼。”
“你咋知道是他?虽然楚大伟年纪小小就不学好,不是个好东西,但万一误会了人,他爹闹起来可又不得了。”
“我猜的。”
叶秀枝:“……”
“开玩笑,当然是经过我缜密计算后得出的结论。”楚颂煞有其事地分析道,“你们想,这段时间,村里的成年人,除了手脚不便、下不了地的,其余的,是不是不是下地就是上山了?每天早出晚归。”
“是啊,要不是都不在家,小偷也偷不走他们的鸡。”
“所以,这不就缩小范围了?小偷肯定在没去上工的人中。”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你怎么肯定是楚大伟?”
楚颂:“还有一点,明明老母鸡更值钱,但被偷走的都是小鸡,这说明什么?”
“说明小偷不图钱!”
“没错,如果图钱,显然是老母鸡肯定卖的价更高。”
叶秀枝若有所思,“鸡偷走了,既然不是拿去卖的,那就是……拿去吃了?”
“答对了!这也是偷小鸡的原因,老母鸡适合炖汤,肉柴,小鸡肉嫩,我猜小偷偷完鸡后,直接就拿去后山烤了吃了。”
叶秀枝点点头,这些分析有理有据,不是没有道理。
“不对啊,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是楚大伟,村里这么多人,你怎么就敢确定是楚大伟偷的?”
“靠我对人性的深刻的洞察力。”
“说人话。”
楚颂弯起眼角:“靠直觉。”
叶秀枝:“……”
楚颂没开玩笑,她敢把小偷锁定在楚大伟身上,自然有她的道理。
满足条件的人有很多,但这些人中,楚颂或多或少都接触过,实在不像是会偷鸡摸狗的小人。
唯独楚大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骨子里的贪婪和无耻完美地遗传了他爹楚良材。
短短半个多月,竟然接连偷走了四只小鸡。
更何况,楚大伟经过她的捧杀教育,三观早就不知道歪到哪去了。
做出这种事,楚颂一点都不奇怪。
“既然我们找不到小偷,那就让小偷自投罗网算了。”
“怎么个自投罗网法?”
“很简单,第一步,先让楚大伟放松警惕,最近这段时间,风声紧,他肯定不敢再来偷鸡了,所以要先让他放松警惕,开个村会,对外宣称是误会一场,没有偷鸡贼,是村里最近在闹黄鼠狼,小鸡是被黄鼠狼叼走的。”
楚耀国:“这个没问题,我可以去找那些丢鸡的人家,让他们配合一下。”
“做戏做全套,以防楚大伟不上当,娘,我还需要你帮忙。”
“什么忙?”
“你最近需要挨家挨户上门提醒养鸡的人,注意防范黄鼠狼,平时出门要关好笼子。”
“好。”
项宝姝:“可就算楚大伟放松警惕,重新偷鸡,我们怎么知道他会挑哪户人家下手呢?总不能挨家挨户蹲守吧?”
“这就更简单了,等开村会的时候,我会找人故意站在楚大伟身边,不经意透露出家里有小鸡,故意说给他听,让他上钩。以楚大伟贪婪的本性,他绝对忍不住,最长不超过一周,他一定会下手。”
叶秀枝“嘶”了声,她是没想到,傻闺女竟然这么会挖坑。
一环扣一环,不怕楚大伟不上当!
叶秀枝:“这段时间,咱们也得注意下,免得被楚大伟盯上,要是我的几只宝贝疙瘩遭殃,我和人没完!”
楚颂倒不担心自家小鸡的生命安全,楚大伟虽然本性坏,但经过她的捧杀教育后十分信任她。
所以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把手伸向她。
最终,由楚耀国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先按仙仙说的做,如果出了差错,后面再说!”
反正目前他束手无策,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村会定在周三的晚上,村口召开,参与的基本都是家里养鸡的成年人,现场没一个小孩,这种会议无聊透顶,对于小孩来说,哪怕在外面捞蝌蚪都比开会有意思。
楚颂见到混迹在人群中的楚大伟,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楚耀国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楚大伟,他在心中叹气,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事先串过台词的都是丢鸡的受害者,其他村民不知情,听到楚耀国这么说,心中都存有质疑。
“真的假的啊,真是黄鼠狼叼走的?村里这么多年都没来过黄鼠狼了。”
“是真的,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被人偷的,后面邻居老太太
说早上的时候看见墙边有黄鼠狼蹿过,晚上的时候鸡就没了。”
“想想也正常,最近修水渠,把山里的黄鼠狼都吓出来了,山上待不下去,没得吃,可不就要来村里偷鸡吃。”
“这么说也是,搞了半天是闹黄鼠狼了。”
“是啊,大家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哪会有人专门回村偷鸡。”
讨论纷纷。
原先坚持认为不是黄鼠狼而是人为的村民,也慢慢地被说服了。
楚大伟默不作声混迹在人群中,他心中暗爽。
一帮子蠢货,还以为是黄鼠狼呢,亏他之前担惊受怕那么久,这么一看,完全没必要担心,反正还有黄鼠狼替他背黑锅!
真是太幸运了,也不知道是哪只黄鼠狼这么倒霉!
汪红岩不声不响地站到楚大伟身旁,她受楚颂所托,帮忙演出戏。
汪红岩压低声音对同伴道:“以后咱们也得注意点了,村里闹黄鼠狼,可得注意小鸡。”
同伴答:“怕什么?黄鼠狼爱吃嫩鸡,你家不是只有两只老母鸡吗?”
“你还不知道,我们家前段时间刚抱回来两只小鸡,品种稀奇,比咱们村里的土鸡精贵多了!”
“啥品种,鸡不是都差不多?”
“区别大着,我家的小鸡是从国外引进的进口肉鸡,听说这种鸡的肉质最好吃,一只鸡能抵咱们村里三只!”
“这么贵?!”
汪红岩赶紧拍了下她,“你小点声!”
楚大伟竖起耳朵在旁边偷听,这两个女人都警惕起来了,说话声音小小,他就算凑近了也很难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不过……前面的话他倒是听清楚了。
国外引进的进口肉鸡,楚大伟心有些痒痒,他还没吃过这种国外的高级货呢!
楚大伟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偷鸡计划,殊不知汪红岩也在偷偷观察他,见他眼珠子转个不停,一看就是没憋什么好屁,她顿时放心了。
上钩了!
汪红岩冲不远处的楚颂使了个眼色,楚颂会意,点了点头。
楚耀国还在台上科普如何防范黄鼠狼,楚大伟听了会,觉得没意思,于是得意地退出往回走。
走了几步看到最后面的楚颂,“楚颂姐,你怎么在这!”
楚大伟这声“楚颂姐”,喊得倒是真情实感。
楚颂微笑,“刚吃完饭,出来散散步,你呢?”
楚大伟眼神一闪,“我也是。”
楚颂忍着恶心,知心大姐姐般地揉了揉人脑袋,“最近和你爹关系怎么样,缓和了吗?他理解你了吗?”
“别提了!”
楚颂故作好奇:“怎么了?”
“他们根本不理解我!”
“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
楚大伟深以为然,他隐忍道:“我爹天天找我的茬,还想动手打我,这个破家,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他还打你?”
楚大伟狠狠点头。
“二叔太过分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棍棒教育不可取,他打你,只能说明他一点都不尊重你。”
字字句句都说在了楚大伟的心坎上,楚大伟一开始和他爹一样,都很讨厌楚颂,不过慢慢地,他改观了。
楚颂姐简直是世界上最理解他的人!她赞同他的每一个想法!不像他爹。
第94章
楚大伟认真地说:“楚颂姐,我现在才知道,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楚颂嘴角挑起个好看的弧度,带着不易察觉的冷嘲:“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大伟,村里几个小孩中,就你最机灵,我最看好的也是你。”
楚大伟情不自禁挺起腰杆,想想也是,连这些大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还以为是黄鼠狼叼走了鸡。
压根没发现是他做的!
“楚颂姐,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亲姐,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楚颂假笑:“好,我知道了,回去吧,早点休息。”
“知道了,楚颂姐。”
等楚大伟心情飘飘然地走后,楚颂才不情不愿垮起脸,再聊下去,她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汪红岩好笑地走过来问:“怎么样?你们说什么了。”
“还行,单细胞生物,好骗得很。”
汪红岩疑惑,“单细胞生物?”
“就是说他头脑简单,四肢也不怎么发达。”
汪红岩无奈地笑了笑,楚颂脑袋里总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那我也准备准备,守株待兔,争取抓他一个现行!”
接下来几天,一切如常,村里人该修渠的修渠,该下地的下地,楚大伟也表现得十分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楚颂丝毫不急,她了解楚大伟,越心急,越容易露出马脚,再加上尝过了甜头,他怎么舍得中途放弃?所以她耐心地等着猎物上钩。
另一边,汪红岩也没闲着,她按照计划,每天都把家里小鸡放在院子里,时不时就要和人念叨几句,说这小鸡有多金贵,肉有多嫩,她爹娘花了不少手段才弄回来,一定要好好看着,不能让黄鼠狼叼了去。
不知情的真以为她对这两只小鸡宝贝得不得了。
这些,楚大伟都听在耳朵里,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时隔一周,鱼儿上钩了。
楚大伟按捺不住,鬼鬼祟祟地绕在汪红岩家的围墙外,他边走边左顾右盼,眼神中透露出紧张和兴奋。
楚大伟翻过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张望,果然看见汪红岩嘴里“金贵”的小鸡,正趴在院子一角懒洋洋地打瞌睡,金黄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看上去格外诱人。
……就是不知道烤出来什么滋味,楚大伟咽了咽口水,眼里露出贪婪神色,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便迅速上前捉住鸡,为了防止小鸡挣扎发出声响,他直接残忍地手一扭,硬是把小鸡脖子拧断。
汪红岩赶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虽然小鸡金贵是她吹的,但对朴实的农民来说也是一笔财富,她气不打一处道:“楚大伟!原来你就是那个偷鸡贼!”
楚大伟怎么都没料到汪红岩居然在家,他大脑空白了一瞬,想反驳,可手里还拎着已经咽气的小鸡,他扭身逃跑,却正好撞上上门来的楚颂。
楚颂看着他,满脸“惊讶”道:“大伟,你怎么在这?”
汪红岩:“哪有什么黄鼠狼,原来是村里出了偷鸡贼!”
楚颂先是疑惑,视线下移挪到楚大伟手上,看到小鸡,她目露失望:“大伟,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太让我失望了。”
楚大伟慌张地背过手,想藏起手里小鸡,但再怎么遮掩都是徒劳,“楚颂姐,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证据确凿,你还想怎么解释?”
楚大伟在村里最敬佩的人就是楚颂,看到她这么想自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张了张嘴,“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之前不是我干的,是黄鼠狼,我现在知道错了!”
楚颂却更加失望,“你真以为村里出了黄鼠狼?”
“什么意思?”
“这只是我们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引偷鸡贼上钩。”楚颂表现得愈发失望,“楚大伟,你满嘴谎言,我以前真是信错你了。”
楚大伟脸色惨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楚颂设下的圈套,他还傻傻地上当了。
汪红岩:“没必要和他废话,这种人,就应该报警把他抓去坐牢!”
听到这话,楚大伟双腿一软,差点就没站住跪在地上,他求饶:“楚颂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份上,别报警,你就放过我一次吧!”
楚颂不为所动,汪红岩好笑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偷鸡摸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大家是一个村的?”
楚大伟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
他暗暗记恨起汪红岩,心里只后悔挑的时间不好,阴沟里翻船。
汪红岩冷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楚颂神色复杂,良久,她叹了口气道:“算了,说到底,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汪红岩一愣,这可不像楚颂的行事作风。
楚颂温温柔柔表示:“村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我看还是交给大队长来处理吧,就别报警了,楚大伟,你说呢?”
楚大伟自然满口答应,他一点都不想坐牢!
汪红岩虽然疑惑楚颂的做法,但她相信她,楚颂绝不是那种“善良”的人。
不一会儿,楚耀国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楚大伟手里的死鸡,他什么都明白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心底感叹。
他那个不成器的兄弟楚良材,到底是把人养废了,年纪小小就学会了偷鸡摸狗!
“楚大伟!现在全村人都在修水渠,你倒好,躲在村里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楚大伟一缩脖子,瑟瑟发抖一副可怜样儿,“大伯,我错了,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别叫我大伯,我没你这种侄子!”楚耀国怒不可遏,村里出这种事,他也有责任,“一时糊涂?你偷了这么多家的鸡,这是一时糊涂能解释得过去的?!”
楚大伟不吭声了,只好把目光投向楚颂,到现在,他还是愿意相信她。
只有楚颂会帮他。
楚颂收到他的求救目光,扭头对楚耀国说:“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楚耀国一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确定不是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这还是他女儿吗?
楚颂:“楚大伟虽然做了错事,但还有改造机会,就罚他……手写悔过承诺书,在开大会的时候检讨反思自己行为,然后去粮仓面壁思过吧。”
“爹,你觉得呢?”
楚大伟都是楚颂使计逮住的,想怎么处置,自然也听她的,楚耀国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楚颂看向楚大伟,他同样点头。
虽然检讨丢脸了些,但也比坐牢好。
楚大伟撇了撇嘴,果然,还是楚颂姐对他好,面冷心热,不忍心真的报警。
“楚颂姐……”楚大伟心里有些感动。
楚颂:“明天就是开大会的时间,你要好好写悔过书,反思自己的行为,争取获得大家的原谅,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楚颂姐,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回去吧。”
“好!”
楚大伟浑身轻松地走了,在他看来,就算偷鸡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事嘛。
楚颂始终保持着微笑,如果让项宝姝看见,大概就明白她这是肚子里的坏水又藏不住了。
汪红岩问:“你就这么放他走了?要我说,像这种小坏种,就应该好好教训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楚颂:“你的小鸡就这么被他掐死了,你什么感受?”
“感受?我恨不得掐死那个小畜生,鸡生蛋,蛋生鸡,他这一下,全毁了!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今晚我就要找他爹说理去。”
楚颂浅笑,“所以说,记恨他的大有人在,这个坏人完全不需要我们当。”
坐牢?
不不,太便宜他了。
汪红岩愣了愣,随后恍然大悟,她深吸一口气,给人比了个大拇指。
最狠不过杀人诛心!
这招好,杀人不见血。
楚耀国也一脸欣慰,没错了,这才是他女儿。
—
虽说最后没有报警,但白日里楚大伟偷鸡被抓的消息,早已经随着炊烟和晚风,传遍了各个角落。
那些之前丢了鸡的村民,一个个怒火中烧,上梁不正下梁歪,楚大伟把楚良材那一套学了个干干净净!
村里就没人看得惯他们一家。
谁家的鸡不珍贵?不是辛辛苦苦喂大的?谁家不是指望着鸡下蛋换油盐,或者改善改善伙食?
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
“楚大伟,你给我滚出来!”最先按捺不住的是隔壁王婶,气得饭都没吃就冲进楚良材家里,“你儿子偷了我家的鸡,那都是能下蛋的宝贝,你说怎么赔?!”
是朝着楚良材吼的。
有她做先锋,其他受害人纷纷站出来,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吵着闹着要赔偿。
楚良材人是懵的,最近村里是有说丢鸡的事,可不是黄鼠狼叼走的吗?和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我呸,还黄鼠狼,我看你们一家子才是豺狼!”
“狗屁黄鼠狼,根本就是你儿子!楚大伟呢,你有本事偷鸡,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啊。”
楚良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缩在屋里的楚大伟,再一看他心虚的表情,心顿时凉了半截。
“楚大伟!你个杀千刀的小畜生,你、你、你好的不学,学人家偷鸡摸狗!”
楚良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握着扫帚柄,和叶秀枝吓唬楚颂不同,他每说一句,扫帚就跟着落在楚大伟的背上、腿上,发出闷响。
楚大伟疼得龇牙咧嘴,抱着头在院子里逃窜,楚良材这次下了死手,一副往死里打的样子,倒看得人有些不忍。
楚颂混迹在人群中,悠悠提醒道:“可怜他,那谁来可怜我们的鸡呢?”
“他还小,千万别放过他,小时候偷鸡摸狗,长大了岂不是要杀人放火?”
“哎呦呦,这可是杀人犯啊。”她怪声怪气。
几句话,又让众人心硬起来。
“行了行了,你要打孩子是你自己的事,关起门来随便你怎么打!”
“就是,咱们可不管这些,赶紧赔钱,赔我们的鸡,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我、我家哪有什么钱啊……”楚良材见人不吃他这套,于是讪讪地停了手,眼神躲闪着。
“没钱?没钱就拿东西抵!”王大婶性子急,推开楚良材就往屋里闯。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涌了进去。
屋里很昏暗,惨淡的煤油灯下,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破木桌、几条长凳和家用品,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当。
像样的,早被楚颂抬走了。
“这柜子还行,抬走!”王婶指着墙角一个掉了漆的木柜。
“这床板看着结实,拆下来能当木料!”
“还有这锅碗瓢盆,多少能抵点……”
几人七手八脚地搬东西,楚良材想拦,却被人推到一边,那人凶巴巴一回头,“不赔就等着我们报警吧!”
楚大伟吓得躲在角落,眼睁睁看着家里仅有的几件“值钱货”被搬空。
他想喊,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欢迎大家夸楚仙仙,只要是夸夸都接受
也欢迎大家对作者提意见,我会考虑并接纳
[摸头]
第95章
汪红岩手脚慢,吃了亏,最后没剩什么东西了,只把楚良材灶台上的一口大铁锅抱了回家。
楚良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万念俱灰,他老爹拍着大腿一个劲咒骂人,儿子则窝窝囊囊地缩在角落。
连吃饭的锅都被人端走了……楚良材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他目光扫到地上生锈的镰刀,突然抄起来,然后发疯似的冲向楚大伟,“小畜生,老子养你就是个错,祸害人的小畜生,老子今天非要宰你了!”
楚大伟吓得一愣,楚良材拿着镰刀真的要砍下来,以前他再生气,也没想对他怎么样过。
楚老头见状也顾不得嚎了,连忙冲上去死死抱住楚良材,一边护着孙子,嘴里一边喊“造孽啊”。
楚大伟连滚带爬地跑出家,免得他爹继续发疯,月光惨白,他落水狗般狼狈地躲在后山————那个他曾经烤小鸡的地方。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楚大伟想不通,但更让他想不通的还在后面。
晚上闹了这么大一处好戏,接下来的村大会依旧得如期举行,楚大伟逃不掉,被迫自愿上台检讨自己的行为。
腹稿他都提前打好了,但等真正站上台,他才体会到其中的煎熬,无数鄙夷、不屑甚至是厌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像被扒了衣服示众。
楚大伟低着头,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煎熬,他刚一开口,就不知道从哪飞来一片烂菜叶,精准地砸在他头上。
这像是给了大家动手的信号,人群闹开,紧接着半块发霉腐烂的红薯砸在他脚边、石头、烂树叶、农家肥……楚大伟躲闪不及,被砸了满脸,头破血流。
最后还是楚耀国看不过去,再砸下去要闹出人命了才出手阻止。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够了,也得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台下的众人这才勉强收手,嘴里还咒骂着,尤其是几户被偷鸡的人家,骂得格外难听。
楚大伟木愣愣地站在台上,越过人群,他看见楚颂在树下掩嘴轻笑,那笑容像毒蛇阴冷的信子,舔过他的脊梁骨,激起一阵战栗。
……是她。
楚大伟突然醒悟过来,楚颂早该料到了!她什么都清楚,楚颂是故意的!
“是她!是楚颂,都是她!是她陷害我!”楚大伟尖声大叫,他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已经彻底失了理智。
楚耀国脸色一变,刚要呵斥,没想到台下的观众反应更大,王婶子身手矫健,挤到人群前面,“啪”一声将手里石头砸过去,就是差点准头,擦着人的肩头过去。
“满嘴喷粪!你还想赖人家楚颂!要不是颂丫头,我们还逮不住你这个小贼!”
“就是啊。”
“赖谁不好,赖仙丫头。”
楚颂慢慢走上前,她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失望道:“大伟,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如果不是我,你这会儿已经被警察同志抓走了。”
“就是,要不是仙丫头拦着,我们早想报警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楚大伟咬牙怒吼:“我现在这样,还不如坐牢!”
楚颂叹气:“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我就满足你吧。”
楚大伟一噎,他现在都这样了,再报警又什么用?
那不是遭两次罪吗?
偏偏楚颂就是这么“不当人”,说到做到。
第二天,昨晚检讨出了一身伤、正在家里修养的楚大伟就被带走了。
因为他年纪小,加上滑跪认错,态度良好,所以只判了两个月。
楚良材肉眼可见地又老了十岁。
至于昨晚检讨大会上的暴力行为,例如扔石头,同样受到了警察同志批评,但法不责众,总不能把大半个村都抓走,于是只做了批评教育。
楚颂功德加三。
这事儿又让她炫耀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惜楚颂心心念念的老母鸡还是没吃成,她娘把它当成了宝,碰都不让碰。
楚颂郁闷了几天,结果老母鸡逃过一劫,家里大白鹅项天歌却遭了难。
入夏后村里本来就多蛇多虫,加上最近施工,不少蛇都受了惊吓逃下山,项天歌命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蛇咬了口,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进气少出气多了。
楚颂如遭雷击。
“不急,能救活。”叶秀枝很自信,不知道从哪挖了一篮子“野草”回来,洗干净后直接放嘴里嚼吧嚼吧,又吐出来敷在大白鹅的伤口上。
“噫————”楚颂表示十分嫌弃。
叶秀枝瞪了她一眼,楚颂连忙收回嫌弃表情,转而露出她娘最吃的可爱笑容。
叶秀枝:“你懂什么,之前家里的鸡被蛇咬了,我就是这么救回来的。”
“真能救活吗?”
“你就等着吧。”
楚颂等了几天,结果发现叶秀枝只说对了一半,死是没死,但也称不上“活”,项天歌每天就病恹恹地躺在窝里,连水都很少喝,整只鹅迅速消瘦下去,看得楚颂一阵心痛。
这都是她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啊,说没就没!
楚颂第N次蹲在窝外,盯着项天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这一幕让叶秀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鹅,楚颂几乎是当宠物养的,早就有了感情,现如今……唉,她心里估计正难受。
楚颂:“娘,这鹅怕是活不成了。”
叶秀枝正琢磨晚上做点好菜,安慰一下楚颂。
“娘,与其让它慢慢死在我眼前,不如你现在就杀了吧,再瘦下去,都快没几两肉了。”
叶秀枝:“……”
“娘?”
叶秀枝问:“你舍得?”
“舍不得。”楚颂老实摇头,“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我更舍不得项天歌日渐消瘦,不如给它一个痛快。”
叶秀枝一下看穿她的本质:“就是嘴巴又馋了。”
楚颂:“……”
“你怎么能这么想人家。”楚颂提出抗议,“对了,一半炖汤,一半留着红烧吧。”
叶秀枝无语地瞪了她好几眼,就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丫头!
不过依她看,这鹅也确实活不成了,真不如早点杀了吃肉。
“你就不怕是毒蛇咬的,吃了会中毒啊?”叶秀枝故意这么问的。
楚颂有时候就是爱瞎讲究,不知道在哪学的,和城里人一样。
不,是比城里人还城里人!
楚颂:“我又不是傻子,是不是毒蛇咬的我还分不清吗?”
再说,她连蛇都敢下手,还怕这?
叶秀枝:“在我这,你就是个小傻子。”
楚颂:“娘,你好油腻啊。”
叶秀枝虽然听不懂“油腻”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猜出来不是个好词,于是她抬起手,作势要锤人。
楚颂连忙认错。
叶秀枝:“行了行了,我没空跟你耍活宝,今晚就炖鸭吧,这些天大家都累了,补补也好。”
“对了,你等会儿把小陆叫过来,一起吃点。”
“干嘛叫他,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一家人多好。”
叶秀枝戳她脑门,“傻子!脑袋就这么木,你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腿骨折了?”
“还能为什么,因为他骨质疏松呗。”
“……”
叶秀枝捏起拳头,给了她一下,楚颂撇嘴,这才不情不愿开口:“好嘛好嘛,我叫就是了。”
叶秀枝叹气,看看这嫌弃的态度,亏她之前还怀疑两人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想在想想真是多余废那脑子。
不得不说,楚颂伪装得十分成功,加上她的嫌弃半真半假,让叶秀枝彻底打消了怀疑。
楚颂到了知青点,她和陆明霖现在是“热恋期”————最起码,陆明霖是这么认为的,相处的时候就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仙仙,你尝尝这个。”
陆明霖最近开发了个新爱好,那就是四处搜罗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然后变着花样儿献给楚颂。
事实证明他很成功,殷勤献得恰到好处,楚颂对他的态度也是好得出奇,天天“陆大哥”长,“陆大哥”短,叫得他心里比吃了糖还甜。
这次是白巧克力,国外牌,陆明霖特意托朋友寄过来的。
楚颂尝了块,味道不错,她情绪价值给得很足,“陆大哥,你对我真好,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陆明
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你喜欢,下次我多带几盒过来。”
楚颂点头,“对了,我娘说等会儿请你去家里吃饭。”
“怎么又去吃饭,叶婶实在太客气了。”
楚颂摇头,”吃什么补什么,我娘今天杀鹅,一半炖汤喝,我要把我最最珍贵最最喜欢的鹅腿让给你吃。”
其实是因为蛇咬的地方恰好就是鹅腿,楚颂略微介意,所以干脆“大方”地让给陆明霖。
陆明霖并不知情,表示又被狠狠甜到了。
“我不吃,你吃。”
“不行,你必须吃。”
“还是你吃……”
楚颂板起脸,“陆明霖,你是不是不听话?”
这话乍一听训狗似的。
陆明霖却觉得这样的楚颂也让他心动,他心里甜滋滋的,一边感慨可能这就是爱情,一边无奈接受了。
“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腻歪了会,这才慢吞吞起身往楚家走。
楚颂算准了时间,等她回去的时候应该恰好开饭,她踏进大门,随后定睛一看。
很好,房清容和梁家耀排排坐,再加个身后的陆明霖。
正好形成“三堂会审”。
楚颂微笑:“娘?”
叶秀枝丝毫没察觉到异样,淡定道:“回来了?那就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楚颂继续微笑:“咱们家,今天这么多……呃,客人吗?”
第96章
叶秀枝其实也没想到今晚会这么热闹,这完全是个意外。
她请陆明霖过来是因为心怀愧疚,不想欠人情,房清容则是老大和老二带回来的,称今天在山上多亏有他帮忙,说什么都要请人吃顿饭。
楚家兄弟俩最近和房清容分到一块干活,对这个沉默寡言但踏实能干的青年挺有好感,加上房清容“爱屋及乌”式的“热情回应”,三人迅速建立友谊。
在乡下,请人吃便饭这种事很常见,叶秀枝没问具体的,帮了忙,带人回家吃顿饭作答谢是应该的。
至于梁家耀,叶秀枝心情复杂,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为女婿预备役选手,叶秀枝平时没少蛐蛐他,大门一关,她说过人不少坏话,主要是嫌弃!
作为外人,她看梁家耀就是英俊多金,不可多得,哪哪都好,但作为女婿,叶秀枝是真的忍不住把人从头嫌弃到脚,怎么看都不顺眼,越看越心烦!
旁的嫂子打趣,“咋?你还真想找个天仙女婿啊。”
叶秀枝笑呵呵摇头,表面上说着“哪里哪里,哪能找天仙啊”,心里却憋着一口气,怎么就不能?
天仙她还得挑呢,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仙就够格的。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叶秀枝碰到在她家门口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的梁家耀,她正在心底挑人刺,猛地看见正主还有些心虚,于是客套寒暄了两句,顺嘴提出“别走,留下一起吃个晚饭”。
她说这话时手已经放在门把上,准备关门了,明眼人都知道是客套话,同样意思意思下就结束。
偏偏梁家耀脸皮厚,完全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他快半个月没见楚颂,再不“望颂止渴”,他就要变成望妻石了,怎么舍得放弃这次机会?
“好的,叶婶,哎,那真不好意思了,叶婶。”然后,梁家耀灵活地从门缝挤进去。
叶秀枝:“……”
她没看出他哪里不好意思,叶秀枝在心里吐槽,但她也不是那么小气巴拉的人,更做不出赶人的举动。
于是,这就出现了三人齐聚一堂的情况。
叶秀枝催促,“愣着干啥,赶紧洗手吃饭去。粗茶淡饭,将就吃点,你们别嫌弃啊。”
前一句是对楚颂,后一句明显是招呼客人。
陆明霖摇头,凹了个风度翩翩的笑容,“叶婶说笑了,有阵子没尝到婶子手艺,心里还挺想的。”
高情商回答让叶秀枝露出笑容,梁家耀则暗暗翻个白眼,就瞧不起这种人。
楚颂顶着背后火辣辣的几道目光,淡定地洗手坐下吃饭,只要她无法被选中,修罗场就波及不到她。
饭桌上,暗潮涌动。
梁家耀最藏不住,虽然陆明霖他也讨厌,准确来说,楚颂身边任何有姿色的人,他都讨厌,但最最讨厌的还是房清容。
针对得太明显,连叶秀枝都忍不住开口,“小梁,你们认识啊?”
梁家耀:“不算认识,就是我一个远房表妹喜欢他,痴痴地追着人跑,前段时间都追到村里来了。”
他嘴里那个“远房表妹”,无疑就是裴千山。
叶秀枝顿时了然,自己还脑补了个理由,难怪眼神看着像要杀人呢,原来是大舅哥看妹夫的不爽。
“那可真是巧了。”
楚颂皮笑肉不笑:“哈哈,是挺巧。”
梁家耀偷瞄了眼,兴奋地给情敌泼脏水,“咳……其实吧,我是个开明的哥哥,我妹要是真心喜欢,那我说什么都会支持。”
房清容蹙眉,“我和你妹妹没有关系。”
“感情处着处着,不就处出来了?”
“不会有感情。”
梁家耀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就欺负房清容不会和他多计较,“胡说八道,我妹说她和你是两情相悦!”
叶秀枝吃了会瓜,忍不住感叹道:“时代不同了,现在你们年轻人不流行包办婚姻,都讲究自由恋爱了。”
梁家耀含情脉脉地朝楚颂投去一个眼神。
楚颂低头吃饭,假装没看到,梁家耀没气馁,嘴巴里继续叨叨,“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妹夫的,以后你们结婚,所有开支全部我付,你只管让我妹幸福!”
不得不说,梁家耀恶心人很有一套。
最起码房清容被他恶心到了,偏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拿他没办法。
叶秀枝听完梁家耀的话,倒吸一口凉气,真阔气!
再一想这人身份,顿时鄙夷,也就只剩下钱了,没有一点内涵,怎么配得上她女儿啊……
陆明霖微微挑眉,看破不说破,他笑道:“梁同志果然出手不凡,让人叹为观止。”
梁家耀毫不客气:“知道就好。”
陆明霖淡笑,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值得他多在意,反倒是这位,他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向房清容。
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不过……小门小户出来的农家子,也不值得他多费心神,迟早都是楚颂身边的过客,一吹就散,走不长久。
想到这,陆明霖心情轻松愉悦不少。
饭桌上始终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一顿饭,恐怕只有楚颂吃得尽兴。
“娘,我来帮你洗碗!”饭后楚颂主动提出帮忙。
“去去,一边去!”叶秀枝把人赶出去,“你来帮倒忙还差不多,没事干就给客人沏壶茶端过去。”
“那算了,我有事干,我要先回屋了。”
“站住。”叶秀枝把人提溜回来,然后狐疑地看着她,“跑啥?跟见不得人似的,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哪有做什么亏心事啊。”
叶秀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
楚颂熟练地补上后半句话,“泡茶是吧,我懂我懂,这就去!”
家里唯一的茶叶还是楚耀国为了招待贵客特意买的“奢侈品”,轻易不会拿出来,楚颂扣扣搜搜地往水壶里扔了几片茶叶子,顺便给自己泡了杯红糖水。
“爹,我给你泡了茶。”
“大哥,喝茶。”
“二哥,喝茶。”
“项宝姝,喝茶。”
“还有房清容同志,梁家耀同志,陆明霖同志……”
楚颂挨个叫过去。
要是叶秀枝在场,估计又要笑了,楚颂叫人就喜欢挨个叫过去,谁都不能落下,一本正经地“点兵”。
过年那会儿,一大家子亲戚聚在一起,叶秀枝嘱咐楚颂别光顾着自己潇洒,要好好招待客人,结果这孩子突然站起来,双手背在背后,走到最靠近门口的人身边,认真喊了声“二姨奶”。
二姨奶愣愣地看着人,一时懵了。
咋了?咋突然叫她。
楚颂没停,侧过头,从门口依次叫过去,三舅四婶五姥爷……搞得场面多严肃多正式。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动作,看着她,暗想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终于,等楚颂喊完一圈人,她淡定又从容地来了句“大家嗑瓜子,别客气”。
惹得人哭笑不能,但你别说,还真有种被放在心上的感觉,没忘记你嘛……看,也叫你名字了。
楚颂一些古怪可爱的小习惯,就是如此。
茶余饭后。
作为长辈,楚耀国聊的多半是村里未来发展和国家大事,楚
衡和楚航都是本分农民,被养得憨厚老实,半点都没遗传上楚耀国,根本插不上什么嘴。
房清容不愿多开口,梁家耀则是目光短浅,喜欢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只可惜没什么用,徒增笑料。
因此,真正和楚耀国聊得火热的只有项宝姝和陆明霖两人。
装什么?装什么?装什么!
小心眼的梁家耀把枪口对准陆明霖,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他不仅不满陆明霖抢风头,更在意的还是楚颂目光在他身上多留了一点四五秒。
希望陆明霖今晚回去就烂脸,梁家耀在心底暗暗诅咒,双手合十。
————菩萨在上,信男愿和楚颂长长久久,保佑房清容贞洁尽失,陆明霖毁容烂脸。
楚颂忍不住开口,“梁家耀。”
“怎么了?”梁家耀声音柔得快滴出水。
“多喝茶。”
楚颂给他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实在无法忍受他左脸写着“坏坯”,右脸写着“恶毒”,就差把阴谋诡计写脸上了。
梁家耀喜滋滋地接过茶。
第97章
梁家耀天天琢磨着怎么“斗”倒一切疑似情敌的生物,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不过,他脸蛋又实在精致漂亮,和另外两人相比是不同风情。
这个漂亮小毒物,在不过火的情况下,楚颂通常保持看乐子心态。
“仙仙。”梁家耀身体凑近楚颂,捏着嗓子用气音嗲声道,“你还不知道吧,现在三厂在我的管理下蒸蒸日上,你什么时候再去看看?这可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纯蹭行为。
真要算起来,三厂也应该是楚颂和倪捷雅的心血,怎么都轮不到梁家耀一个挂牌的。
楚颂:“是吗?”
梁家耀:“嗯嗯,我听话,你之前交待的事情,我全都记住了,你这么看好三厂,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楚颂觉得三厂交给他,多半是前途一片灰暗,幸亏还有倪捷雅主持大局。
“不要太辛苦了,我会心疼,有什么事都交给倪捷雅去办,不必亲力亲为。”
“但是……”
“你舍得让我心疼吗?”
那当然舍不得!梁家耀没多犹豫就点头同意了,三厂不三厂的,哪有楚颂重要。
“好,我都听你的。”
楚颂嘴角挑起个弧度,盈盈笑意。
梁家耀心情瞬间明朗多晴,哪怕楚颂什么都没说,嘴角的弧度也像个小钩子,勾得他身心愉悦。
陆明霖面上认真听着楚耀国侃侃而谈,实则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楚颂身上,梁家耀声音小,但因为距离近,他还是听见了。
……扯什么三厂,他面上不显,心里烦躁,还不是存心想把楚颂勾引走。
楚颂:“最近没什么时间,等村里工程结束再说吧。”
陆明霖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浮现。
梁家耀连忙道:“那我也来村里帮忙,出一份力好了。”
楚颂问:“你出什么力?”
“建设芦花大队,人人有责。”梁家耀趁机撸起衬衫袖子,咬牙,用力,秀了把自己的肌肉。
楚颂:“……”
叶秀枝从屋里走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梁家耀想的什么,更好猜了。
“别,可别!”想着话太生硬太伤人,叶秀枝又补充道,“大夏天的,来这吃苦干什么,多遭罪,再说,我们人手已经够了,是吧?”
叶秀枝使了个眼色。
楚耀国硬着头皮点头:“对,够了,够了。”
“好吧。”梁家耀还有点不死心,“真不需要我吗?多个人,多份力。”
“哪能让你受这个罪,不用不用!”
“好吧。”
陆明霖收回目光,他浅笑着,自然地接上楚耀国上一段话,“楚叔说的是,现在农业最关键的还是肥料这块,我听说……”
陆明霖看出来了,叶婶不怎么喜欢梁家耀,不过仔细一想,叶婶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他……
他微微叹气。
尚未成功,仍需努力啊。
梁家耀反正是没看出来自己被嫌弃了,他觉得叶秀枝是真心疼他,也好,大夏天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万一晒黑了怎么办?
等他晒成煤炭,那和毁容有什么区别。
梁家耀最珍惜他这身皮,毁容了他拿什么去吸引楚颂?虽说以色侍君注定不会长久,但没有好颜色,楚颂就发现不了他有趣的灵魂。
更何况,谁说一定要干苦力?聪明人都是会动脑子的。
于是,几天后。
芦花大队新来了个工程小队,总共八名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工程师,负责最后的炸山项目。
梁家耀戴着顶遮阳帽,悠哉悠哉地出现在队伍末尾,他作为工程小队特殊编外人员,赫然在列。
别误会,他对工程的确是一窍不通,可他舍得“做慈善”,代表良美纺织厂友情捐赠了一大笔工程款。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当晚,门外汉梁家耀就成了小队编外成员。
楚颂:“……”
突然想到个词,阴魂不散。
“好久不见啊,贺谦,干娘最近身体怎么样?”巧的是,贺谦正是这支工程小队副队长,队长是他老师。
贺谦:“还好,多谢关心。”
他态度有些不冷不热,楚颂并不在意,笑眯眯道:“等这边工程结束,我就去看干娘,她肯定很想我。”
贺谦:“嗯。”
楚颂还要说些什么,梁家耀趁机挤过来,挡在两人中间,贺谦见状,压下嘴角。
他并不想再看到两人秀恩爱。
这些天,梁家耀在他耳边叨叨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梁家耀:“不送。”
梁家耀利用身高优势,把人挡得严严实实,楚颂抬头,狠狠拧了一把他腰间软肉,“你干什么?”
“不许看他,看我,看我。”梁家耀担心楚颂又给他看出一个情敌。
“我看你个大头鬼,滚蛋。”
梁家耀:“……”
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工程小队这段时间吃住都在村里,吃饭好解决,多几双筷子的事,住宿成了个问题。
楚耀国思来想去,决定把几个人安排进村民家,反正是夏天,咬牙挤一挤也就过去了。
梁家耀强烈申请住大队长,也就是楚耀国家里,哪怕和楚衡挤挤都行,结果被叶秀枝一票否决。
最后是工程小队队长住进来,和楚颂住一屋。
楚颂举手抗议,凭什么要和她挤而不是和项宝姝?
叶秀枝同样一票否决,“家里就你房间最大最好,要不然你住小项那屋,小项住你这屋?”
“才不要。”楚颂食指和拇指并拢,沿着唇角慢慢滑过,表示自己闭嘴。
工程小队队长是个年轻女人,大约三十岁左右,性格随和,说话做事也很有分寸,楚颂和她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几天。
很快就到了炸山这天,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
芦花大队的男女老少早早就聚到山脚下的安全区,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看热闹也好,好奇也好,全都等着炸山。
楚衡戴着红袖章临时负责安全问题,他心情同样激动,站在人群前,望向半山腰
,时不时扯着嗓子喊:“都退后,别往前走了,警戒线那边不许站人!都退后,等会儿炸山出了意外怎么办!”
山上的爆破点早已用红线标出,远看就像一串待燃的鞭炮。贺谦拿着起//爆//器,等着做最后的排查工作,不出意外的话,所有炸药将会在中午十二点准时起爆。
“时间差不多了,还有最后二十分钟。”
楚耀国点点头,“那我们也撤离吧,等到时间就……”
“等一等!”
话没说完,一个男人跌跌撞撞跑过来,他扑到贺谦脚边,抱住人大腿,“等等,求你,别、别炸,先别炸!”
楚耀国皱眉:“老杨?这边危险,你来干什么?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越过警戒线吗!”
“不能炸,队长,还不能炸啊!我女儿……我女儿她还在山上!”
“什么?!”
男人膝盖磕得渗血,他哆嗦着开口,“我让她今早去摘野莓,早去早回,但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她肯定、英妞肯定还在山上没下来!”
楚耀国心跳都漏了半拍,他怒吼:“你疯了!你怎么敢让她上山的!”
英妞她娘赶过来,二话不说给了男人一巴掌,她声嘶力竭:“杨大志,我女儿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要跟你拼命,我要你血债血偿!”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当场瘫软在地上,指甲狠狠抠进泥里,“她才七岁,七岁啊!我要上山,我要去找她!”
英妞。
楚颂脑子里浮现张可爱乖巧的笑脸,她抬头望向半山腰,日头正毒,再看看腿软得走不动路的英妞她爹娘。
“有意思,第一次见到有人爬着去收尸,是有什么讲究吗?”
英妞她娘不说话了,被楚颂的毒舌唬住,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人,哭得直吸气。
楚颂用力掐住人下巴,冷声:“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立刻回答我,英妞到底去哪摘野莓了?”
楚耀国意识到什么,“楚颂,这事和你没关系,你给我下山!”
贺谦也扯住她手腕,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太危险了,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你应该明白炸药的威力!”
楚颂没理两人,反而又甩了男人一巴掌,“听不懂人话吗?我问你在哪!”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在、在那个方向,右边,从右边的小路上山!”
“二十分钟。”楚颂回头,看向贺谦,“给我二十分钟。”
“你疯了!就算我这边不引爆,那其他人呢?我们足足有五个引爆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可没疯。”楚颂反驳他,她脸上没有之前惯有的匪里匪气笑容,贺谦才发现她一双眼睛瞳色很深,黑黝黝的,极其明亮。
“楚颂!”楚耀国拦住人,死死抓着她,“楚颂!我警告你,你别给我逞能,你以为这是什么,是过家家?你真以为你无所不能啊,你现在就给我滚下山去!”
“爹————”
“怎么办,可我是真的无所不能啊。”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说完,没等楚耀国接话,楚颂把人推开,“没时间浪费了,贺谦,你看好我爹。”
贺谦:“你留在这,要去我去!”
“山里的路,我比你熟。”
“楚颂!”
楚颂抬手,同样给了人一巴掌,她没收敛力度,直接把人打得偏过脑袋。
“少叽叽歪歪浪费我的时间,还有四个爆破点,真想帮忙就去通知他们停手,然后给我争取时间。”
“既然是和时间赛跑,那就看看谁跑得更快吧。”
“再说,谁说我一定会输?”
第98章
楚耀国眼睁睁看着楚颂朝着山上奔去,头也不回,他呼吸一窒,咬紧牙关,最后那声“楚颂”只是徒劳。
如果楚颂出什么事,他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颜面苟活,又怎么跟她娘交待……
楚耀国真恨不得进山的人是他。
“楚叔。”贺谦脸上还留有滑稽的五指印,他深深望了眼,然后松开楚耀国,逼着自己冷静,“楚颂说的对。”
“如果真的想帮忙,那就先冷静下来,还剩四个引爆点,我们要赶在楚颂下山前通知工程师中止引爆。”
贺谦摊开地图,标出其中四个引爆点,“我们一人负责一个,一定要尽快!听懂了吗?”
是说给英妞爹娘听的。
两人听完连连点头,心中又是感激又后怕。
贺谦:“人命关天的大事,一定要快!”
时间十一点四十三分,距离炸药引爆还有十七分钟,楚颂踩着碎石子一路狂奔。
“英妞!英妞————”她扯着嗓子喊,声音被山风撕成碎片。
一个七岁的孩子,按理说跑不了多远,也不该早上出门,临近中午还没回家,大概率是出了什么意外。
山林里的灌木有些比人还高,树林幽静,楚颂踩断枯枝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山雀,她小跑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英妞!英妞————”
十一点五十分。
楚颂喘着粗气,终于有所收获,前方灌木丛里传来细小的抽噎。
她上前一看,果然是英妞,她缩在岩石缝里,小腿被野刺划出道道血痕,脸上也黑一团红一团,脏兮兮的看不出面容。
“英妞!”
英妞缩了缩脑袋,看到是她,才怯生生地喊了声,“仙仙姐姐。”
“走!我拉你出来。”楚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带出坑,英妞身上都是擦伤,她干脆把人背在背上。
“抱紧我,知道吗?我们现在就下山。”
英妞趴在楚颂背上,小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她乖巧地应了声“好”。
楚颂沿着来时路狂奔下山,十一点五十五分,还剩五分钟,山体却突然震颤———是试爆,提前五分钟的试爆!
“轰隆”一声巨响,哪怕楚颂离试爆点还有些距离,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紧接着,碎石劈天盖地砸下来。
楚颂身手再好,体能再棒,也只是□□凡躯,她躲闪不及,被身后气浪掀翻在地,碎石擦着她的脸颊划过。
“仙仙姐姐!”
“我没事。”
楚颂爬起来,英妞看着她,一大一小,两人现在都狼狈得很。
幸亏只是试爆,如果是正式引爆炸药,威力恐怕是现在的好几倍。
楚颂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英妞眼里含着眼泪,摇摇脑袋。
“走,这里不能多待了,我们换条路下山。”楚颂重新背起人。
与此同时,贺谦听到山上试爆声响起,他心顿时沉下去,却还是没停下步伐,赶紧通知工程组的同事中止引爆炸药。
“搞什么,山上怎么会还有人!”
“什么时候的事,她现在还在山上吗?!”
“天,她竟然还敢上山。”
贺谦沉默不语,他望向远处,不知道其他引爆点情况如何,也不知道楚颂找到英妞没,更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全。
贺谦只记得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
另一边,山脚下得知消息的人也乱了套。
叶秀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失了血色,她想上山去找楚颂,却被红着眼睛的楚衡拦下,“娘!现在山上炸药随时会爆炸,你不能再去了!”
叶秀枝冲他吼:“放开!你不敢我敢,她是你们的亲妹妹,我的亲女儿,你们就这么干看着?!”
楚衡喉头哽咽,他心里当然也着急,却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娘!你现在上山,只会添乱!”
“楚衡!”
“娘!”
楚衡拽住叶秀枝,不让她冲进警戒线内,正当他俩争执不休的时候,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贺谦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现在正好是十二点整,西北角引爆点没通知到位,被引爆了。
贺谦手有些颤抖,他放下手,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娘!!”
叶秀枝抓住楚衡胳膊,用力到指甲都陷进他肉里,楚衡没吭声,两人同时望着西北角冉冉升起的浓烟。
叶秀枝又惊又怕,不敢想象楚颂如果在山上……楚颂要是出什么事,那她也不活了!
叶秀枝急火攻心,竟然当场昏厥过去。
“娘!”楚衡连忙按住她人中,好一会儿,叶秀枝才悠悠转醒,嘴皮子颤抖着吐出一个字,“颂……”
楚衡:“好,娘,你别急!我们现在就安排人上山,仙仙那么机灵,一定会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就别跟着添乱了。”
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叶秀枝不说话,默认了。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其他三处引爆点导火索都被手动切断,不会
再引爆了,但即使这样,现在山上也十分危险。
随时可能出现滑坡、塌方等状况。
看热闹的人多,真正愿意跟楚衡去山上找人的却不多,谁都害怕危险,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房清容:“我去西北角,剩下你安排。”
楚衡还没开口,梁家耀抓住他胳膊,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房清容没多说什么,点头。
楚衡:“好,那你们负责西北角,我带人去东侧山脊,老周和老张,你们带着绳梯去西边断崖。”
“行。”
“没问题。”
几人分头行动。
另一边,楚颂背着英妞在嶙峋的山路上踉跄前行,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人高的灌木,时不时就有碎石如雨点般砸来,好在她及时换了方向,如果按来时路返回,恐怕早就被埋在山下了。
楚颂能感觉到英妞的手在她脖子上攥得更紧,她在害怕。
山体正簌簌滑落碎岩,原本清晰的下山路被新塌的土坡阻断,楚颂艰难前行。
“英妞。”
“嗯?”
“有摘到好吃的野莓吗?”楚颂想引起话题活跃下气氛。
英妞摇头,反应过来楚颂看不见她的动作,“没有……”
她小声说,“我想爬到树上,但没踩稳,我掉进缝里后自己爬不出来,喊了好久也没人听到,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楚颂:“不会,我没允许,阎王来了都不敢收你。”
“我听我爹娘说,人死的时候,鬼差也会叫她的名字,如果回答了,就会被装进葫芦里带进地府。”
楚颂心想,这孩子不知道听的是哪个版本,全都听岔了。
“所以那个时候我叫你,你听到了,但没有回应,原来你以为我是来收你的牛头马面?”
英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一时间忘了身上火辣辣的大小伤口,她带着一点点崇拜和向往说道,“其实我想过你哦,你果然来了。”
“果然?”
英妞:“是别人告诉我的,她们都偷偷叫你扁担大侠,还说遇到困难就找你,被欺负了也找你,你能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
楚颂:“……”
谁取的这破名,站出来,她一定揍她一顿。
楚颂仔细想了想,想到她第一次制裁楚良材,就是随手抄了根扁担,夸下海口说以后她就是芦花大队守护神,谁有困难就找她,没想到真的有人记住了。
“但是扁担大侠不好听,我还是喜欢叫你仙仙大侠。”
楚颂好笑:“随你怎么叫。”
“真的吗?”
“那以后我遇到困难,还可以来找你吗?”
“可以。”
“仙仙大侠。”
“嗯。”
“仙仙大侠!”
“嗯!”
“……”
搜救小队兵分几路,但一直和楚颂错过,始终没碰上面,引爆点在西北角,楚颂压根没选那条路。
房清容和梁家耀找了大半个山头,什么都没找到,两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怕找不到人,又怕真的找到点什么……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梁家耀眼眶红红,强行这么安慰自己。
傍晚。
再一次看到搜救小队空手回来,什么消息都没有,叶秀枝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要不是所有人都拦着,她早就自己上山去找了。
项宝姝扶着脱力的叶秀枝,心口发堵,她受人感染,眼眶也红了一大圈,楚颂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多半已经……
项宝姝完全不能接受!上午还笑眯眯跟她开玩笑的人,怎么眨眼的功夫就……
叶秀枝肿着双眼,哭不出来,英妞爹娘在另一边,也是哭累了,只剩下麻木,叶秀枝冷眼地看着她们,没去“报复”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楚颂。
楚、颂。
楚仙仙。
她最最心爱最最心疼的女儿,叶秀枝一想她现在或许就埋在冷冰冰的石头下,心就刀割似的。
“哎,哭什么呀,我再晚回来一点,不会已经给我立碑了吧?”
“那可得给我立个大点的啊。”
叶秀枝怔住,浑身鸡皮疙瘩乍起,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
一行人找了她半天,没想到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回来了,背上还背着个小女娃娃。
楚颂唇角弯弯,“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个屁!!
叶秀枝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她死死咬住牙,扬起巴掌,等真正落下时却是心疼地碰了碰楚颂眼角。
那块儿蹭破了点皮。
“有没有哪里受伤?疼不疼,饿不饿?”
楚颂摇头,“不过……”
叶秀枝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我有点手痒。”
叶秀枝疑惑,“什么?”
楚颂把英妞放下,一路奔波回来,楚颂体力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她强撑着走到英妞爹娘身边,迎上两人期期艾艾的眼神。
然后,楚颂伸手,面无表情地甩了男人一巴掌。
“这辈子没吃过野莓?”
男人张了张嘴,“我……”
楚颂继续第二巴掌,“想吃不会自己去摘?”
紧接着是第三巴掌,“没话说了,就是单纯想打你。”
男人一声不吭,默默受了。
轮到女人了,楚颂抬起手,她眼眶又红又肿,见状连忙闭上眼睛,如果没有楚颂,她女儿压根回不来,别说是打她,杀了她她都甘愿。
楚颂抬手,还是给了男人一巴掌。
“这一巴掌,你替她。”
叶秀枝没阻止,反而拍手叫好,该打!反反复复强调了那么多遍,炸山要封山,不准随便上山,还做出这种混账事。
险些酿成大错!
楚颂要是出了意外,她跟这家人没完!
楚颂打完四个巴掌,用力过猛,指尖都在发颤,她甩了甩手,转身时眼前突然一黑。
贺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肩膀。
“小心。”
“先去卫生所处理伤口。”他声音压得很低。
楚颂没力气了,但还觉得不过瘾。
她蔫蔫道:“这不是我的极限。”
贺谦:“……我知道。”
毕竟,他脸上的指痕也还没消。其中滋味,他深有体会。
英妞突然拉了拉楚颂衣角,仰着张小花脸,指着她的手,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仙仙姐姐,你的手受伤了。”
小姑娘眼尖,发现楚颂虎口处裂开了道细缝,混着灰尘的血珠正顺着指节往下淌。
大概是下山路上被岩石棱角划的,光顾着躲落石了,竟然都没察觉,这会儿用力过度,伤口崩裂开。
叶秀枝心疼地又要掉眼泪了,要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就差扒开楚颂衣服好好检查,“不是说没受伤?还有没有哪里?我看看,让娘看看后背有没有伤”
“才没有,没有。”楚颂哭笑不得地往后躲,腰间突然传来一阵钝痛,话说得太早了,刚才被气浪掀翻时磕到石头上。
这会儿,楚颂后知后觉感受到痛了,整个腰背发僵。
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楚颂嘴一撇:“娘,痛痛痛啊!要死了。”
叶秀枝:“呸,什么死不死,少说丧气话。”
大可怜楚颂和小可怜英妞被紧急送到卫生所,她们运气好,值班的大夫还没下班,见到两人灰头土脸过来,打趣道。
“哟,这是咋了?两个泥娃娃来了。”
叶秀枝叹口气,把事情经过都说了遍。
“真是不要命了,炸药堆都敢闯。”
叶秀枝:“谁说不是?瞎大胆。”
林大夫给楚颂检查了遍,“放心放心,都是磕碰的小伤,年轻人底子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真的?没伤到骨头吧?”
“没。”
“内脏呢,会不会有隐疾内伤?”
“不会不会!”
楚颂:“娘,你这才是咒我。”
叶秀枝瞪了她一眼。
第99章
林大夫乐呵呵地看着母女俩拌嘴,摇摇头,能说会道,口齿伶俐,看样子是真没大碍。
“叶婶,喏,这是纱布和棉花,你先给泥娃娃擦擦,泥啊灰啊都得擦干净,然后消毒抹上药,我给英妞检查下。”
“行行,这边我来,你忙你的去。”叶秀枝应下,棉花蘸了点水,刚擦上去,楚颂就开始“嘶嘶哈哈”。
“娘,痛痛痛!”
“痛个屁,我都还没挨到你。”
楚颂不听,“那也痛,轻点轻点。”
“长痛不如短痛。”
“我选无痛。”
叶
秀枝瞪她:“不擦干净,夏天这么热,以后伤口化脓有你受的!”
林大夫:“你娘说得对,伤口还是要处理干净,免得感染。你看英妞,不哭也不闹,就是个勇敢的小朋友。”
英妞原本乖乖坐在一旁等检查,被林大夫这么一夸,她情不自禁挺起胸脯,眼神也亮晶晶的。
“仙仙姐姐,你还痛的话,就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痛了。”
楚颂鼓起腮帮子,手一伸,坏坏道:“听到没?赶紧给我吹吹。”
话音未落,叶秀枝的棉花团按在她胳膊破皮处,激得楚颂又倒吸了口凉气,嘴上开始“嘶哈斯哈”。
叶秀枝下手“快准狠”,不一会儿就把伤口全部处理干净,多半是皮外伤,这里刮了一道,那里划了块。
其实不严重,但等全部抹上药缠好纱布,瞧着又可怜巴巴的,哪哪都是伤。
任谁见了都要心疼。
叶秀枝就更别提了,她看着闺女,明明平时娇气得不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偏偏这种时候要去当“出头鸟”。
叶秀枝宁愿孩子懦弱无能,也不希望看她去逞什么能,落了一身伤,最后心疼的还是她这个当娘的。
———
这次事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多亏有楚颂在,力挽狂澜,才把伤害降到最低。
开大会的时候,楚耀国严厉批评了英妞一家,孩子小不懂事,难道大人还不懂事吗?
不仅连累队上炸山工程,还险些闹出人命!干的叫什么混账事!
好在英妞爹娘虽然糊涂,但本性不坏,写了检讨书认识到自己错误,接下来两个月的粮仓都由他们看守,将功补过。
有惩就有奖,楚颂救人的事早在村里传开了。
英妞爹娘为了表示感激,接连送了好几天礼,甚至还有满满一篮子鸡蛋,这在当时算得上诚意十足。
叶秀枝终于消了火,没白救,好歹知恩图报不是白眼狼!
村里大会时不时就要召开,先由楚耀国汇报最近的工作进度和未来计划,再然后是批评一些落后分子,表扬先进分子。
无一例外,上台接受批评的都满脸羞愧,低头不语,而接受表扬的大多害羞激动,甚至有些紧张得同手同脚。
楚颂不一样,气势十足地上台,她事先打好了腹稿,所以额外多了个演讲环节,言辞切切,讲得那叫一个诚恳动人。
硬生生把她的英勇从八分抬到了十一分,满分十分。
文字是极具渲染力和欺骗性的,经过番艺术加工,楚颂把她救人前的思想挣扎,寻人时的惊心动魄,以及爆炸后的凶险逃生全都讲得绘声绘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村里新来了个说书人。
楚耀国无奈地看着人,叹气。
真不知道她这性格是随了谁,不像他也不像她娘。
“好!”
“说得好!”
演讲完毕,楚颂主动拍手带起气氛,台下人依葫芦画瓢,也跟着鼓起掌,一时间掌声雷动,楚耀国勤勤恳恳工作那么多年,加起来的掌声恐怕都没楚颂这一次的响。
梁家耀混迹在人群中,拍手拍得起劲,周围人见怪不怪,他现在是楚颂头号迷弟和粉丝,哪里有楚颂,哪里就有他。
但凡提及“楚颂”两个字,总有概率召唤出梁家耀。
不少人心里酸溜溜地想,只要楚颂肯点下头,立马就能去城里过好日子了。
唉!唉!唉!
可到底谁命好?那可是楚颂!姓梁那小子才是真好命。
台上,楚耀国在汇报后续的炸山计划,楚颂表彰结束,刚一下台就被梁家耀拉走。
“仙仙仙仙,看,给你这个!”梁家耀交给她一个淡绿色的陶瓷小瓶。
“这是什么?”
“药膏。”梁家耀献宝似的打开,里面是淡黄色的膏体,散发着淡淡草药香,“你试试看,我托人从老中医那带回来的,治外伤最管用,听说最多一周就能愈合,还不会留疤。”
楚颂收下小药瓶,哼了声,“你懂什么,这不是疤,是女人的荣耀。”
梁家耀睁着星星眼,毫无原则地点头:“好,荣耀,不管有疤还是没疤,我都喜欢。”
“笨蛋。”
梁家耀觉得楚颂连骂他都骂得那么好听,什么叫天作之合,这就是天作之合!
“仙仙。”
“嗯?”
梁家耀问出困扰了他好几天的问题,“我怎么感觉,你娘不太喜欢我?”
以前没发现,或许是距离原因,也或许是他和叶秀枝交集其实并不多。
现在不同,梁家耀作为工程小队的一员,暂住在村里,每次见到他,叶秀枝不说是“横眉冷对”,那也绝对是抗拒不喜的。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梁家耀再傻都能看出不对劲。
能迟钝到这份上,也只有梁家耀了,楚颂怜爱地看着人,“有没有可能,不是你的感觉而是事实?”
“那该怎么办?”梁家耀垂头丧气,一张漂亮脸蛋雨打过娇花似的。
虽说一个优秀的男人要学会调节姑婿关系,不让对象为难,可……叶秀枝完全不给他调节的机会啊。
她只想结束他。
楚颂思考两秒,“我有一计。”
梁家耀连忙问:“是什么?”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多献献殷勤,我娘自然就不会对你有意见了。”
“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
梁家耀信了,“怎么献?”
“投其所好。”
他厚着脸皮跟楚颂一块儿喊“娘,“那娘喜欢什么呢?”
楚颂把自己的喜好报了一通,梁家耀一开始还在心里认真做笔记,渐渐发现不对,“娘真喜欢这些?”
“非也。”
楚颂一本正经道,“那我问你,你最终目的是不是讨我娘欢心?”
“是。”
“和外物比起来,我娘是不是更在乎我?”
“……是。”自然不能比。
“我开心了,我娘是不是就开心了?”
“是……”
楚颂:“那不就对了,你讨好我是正确的。”
梁家耀晕晕乎乎地看着人,把头埋在楚颂颈窝,也不管自己这么大个块头,狗狗似的黏糊糊撒娇。
“好,我就讨好你,你不要我讨好,我也要讨好你。”
楚颂拍拍他脑袋,那动作,真跟拍狗没什么两样。
“以后我娘要是给你气受了,忍着,知道吗?我娘年纪大了,养我不容易。再说,你要是这点都受不了,根本就是心里没我。”
梁家耀急得就差发毒誓,“忍,能忍,我最能忍了,男子汉大丈夫,受点气算什么!”
楚颂拍拍他脑袋。
炸山计划推迟到三日后,楚耀国被吓狠了,这次炸山,一而再再而三地检查,确保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随着“轰隆”几声巨响,大地震颤,山头被夷为平地。
贺谦跟着老师检查了下山体状况,很完美,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等把这些碎石碎土清理干净,能覆盖芦花大队大半耕地的水渠就成了。
楚颂在家养伤,虽然林大夫坚称她身体素质倍棒,壮如牛,但楚颂不听不听,依旧在家称病,过了好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
不为别的,纯偷懒,比瑾瑜小宝宝更“宝宝”。
在此期间,倪捷雅不知道是不是
被刘备附体,几次三番来探望,来得最勤快的就是她,三顾茅庐,恐怕诸葛亮都没楚颂这待遇。
上次的促销会十分成功,不仅让三厂大赚一笔,还把积压的库存全都卖干净了,倪捷雅“扬眉吐气”了好长段时间。
不过,一厂二厂各个老奸巨猾,一看促销会有利可图,厚着脸皮也开了好几场,依葫芦画瓢,效果都不错。
倪捷雅气得牙痒痒,偏偏又无可奈何,她没理由去阻止别人办活动,“鸡蛋”在哪,顾客在哪。
于是,倪捷雅迫不及待想请楚颂“出山”,她总觉得她还会有办法。
对此,楚颂表示:“促销会套路可以抄,那天赋呢?”
倪捷雅已经习惯了楚颂时不时的“狂妄发言”,她期待地问:“你还有计划?”
“当然。”
“是什么?”
“你喜欢看电视吗?”
倪捷雅点头,当然喜欢,她买了台电视在家,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都会打开看看,每次一开,街坊邻居都要跑她家蹭电视看,别提多受欢迎了。
“这次,我准备把广告打到电视上,促销会办得再好,观众不过方圆几里,电视不一样了,全国人民都能看到。”
倪捷雅被楚颂画的大饼吸引住,她兴奋地想,如果真的能把广告拿到电视上播放,那岂不是全国人民都会知道良美纺织三厂?!
不过,她又犹豫道,“怎么把广告放到电视里呢,万一人家不同意怎么办。”
楚颂伸手。
倪捷雅没摸清她的意思,“什么?”
“钱。”楚颂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花钱买广告位,只要出价让他们觉得自己赚到了,就一定会同意。再说,我们广告时间那么短,耽误不了什么。”
倪捷雅想了想,觉得可以试试,她现在很“迷信”楚颂,“好,那我去沟通处理。”
“加油哦。”
倪捷雅拉住她的手,“楚颂!遇到你,简直是三厂福音。”
“我本来觉得三厂有梁家耀,多半是废了,没想到会遇到你,这么一看,梁家耀也不是完全没用。”
简直带来个大宝贝。
“那当然。”楚颂得意地翘了翘尾巴,梁家耀被她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楚颂有段时间没进城逛过了,辞别倪捷雅后本来打算一个人逛逛,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楚小姐,可以赏脸一起吃顿晚餐吗?”
是严励,梁家耀仅存的亲人,细看之下,梁家耀和他的五官的确有几分相似。
楚颂挑剔地打量了人两眼,“赏。”
严励身材管理得不错,文质彬彬样,明明是接近五十的人了,看上去还只有三十岁上下。他带楚颂来的是家西餐厅,难为他能在煌溪县找到这种地方。
餐厅称得上“小资作派”,安静又干净,伴着小提琴曲,服务员递来菜单,烫金硬壳,菜单上是纯英文。
严励:“楚小姐,女士优先。”
楚颂面不改色,随手指了几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严励看了眼菜单,没闹出笑话,都是正常菜品,搭配得还不错。
她认识?看她刚才点菜的样子,像是瞎选的。
还是运气?严励在心底不动声色地猜测着。
西餐的各种刀叉礼仪,楚颂当然会,上辈子好歹算是玩字辈,什么没见识过?这些使得不比严励差,不过原身一个见都没见过牛排的小村姑,不会这些。
菜上桌。
楚颂淡定道:“我不会用刀叉,我习惯用筷子,可以给我拿双筷子吗?”
楚颂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不管是刀叉还是筷子,都是工具,只要她乐意,用手抓着吃都行。
服务员微微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很快给她找了双筷子。
楚颂“不会”用刀叉,她没勉强自己学着周围人使用刀叉,而是自顾自用筷子,态度坦然,仿佛牛排本来就应该用筷子吃。
她吃相称不上优雅,但也不显粗鲁。
严励笑:“楚小姐,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谢谢,但你有点老了,我不喜欢有老人味的。”
严励:“……?”
楚颂惊讶,“我还以为又是一个被我迷倒的人呢,哦,忘了告诉你,喜欢我,你无需自卑。”
严励嘴角一抽,“楚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他深吸口气,“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严励,严格的严,励志的励,是梁家耀的亲叔叔。”
楚颂不咸不淡“哦”了声,然后头也不抬,拿着筷子继续和牛排奋斗。
严励被人忽视了也不生气,嗯,明面上没有生气,“楚小姐,作为小耀唯一的亲人,其实我早就应该来见见你了,小耀他很喜欢你。只是……作为过来人,你们并不合适。”
“哦。”
楚颂心想,难道要甩给她一张支票了?
那她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可惜,严励并没有要甩支票的意思,他所有的话都被楚颂一句“哦”堵回肚子里,态度冷淡得出乎他意料。
梁家耀品性如何,严励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竟然有让他“重回正途”的那一天,契机还是眼前这个女孩——楚颂。
听说三厂的促销会就是她一手操办,严励心烦的同时,不得不服气,因为连他都想不出这样的点子。
今天其实是个巧合,严励偶然在三厂见到人,突然有些好奇这个女孩子,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晚餐。
“楚小姐,我觉得……”
“严励!”
话未说完,梁家耀“砰”一声撞开门,他从别人嘴里听到严励把楚颂带走了,心急如焚,想也没想便闯进来,也顾不上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严励,你想干什么?!”
严励微笑,他不意外梁家耀会出现,只是惊讶他这么快就来了。
“小耀,作为长辈,我只是想邀请楚小姐一起吃顿晚饭,你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
梁家耀警惕地看着人,严励就是只千年老狐狸,突然请客吃饭,准没好事。
严励:“小耀,你是你,楚小姐是她自己,你总不能替楚小姐做决定吧,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果然,这只老狐狸,梁家耀咬牙,一开口就是在挑拨离间!
“少在这耍心思,我们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只是吃顿饭。”
“那也用不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敢碰她一根头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严励喝了口杯中咖啡,不比梁家耀这种愣头青,他面上挂着笑,淡定自若。
“我和楚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伤害她?相反,我很欣赏她。”
梁家耀才不听他放屁。
楚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别吵了,要不停下听我说说呢?”
两人果然停下,视线都望过来。
楚颂微微一笑:“你,还有你,都给我滚。”
梁家耀完全不当回事,没脸没皮会撒娇的男人最好命,他如果要脸,现在早就没他什么事了。
“不滚。”梁家耀不嫌丢丑,反而黏上去,“打死我也不滚。”
楚颂习以为常,从头到尾,她都没放下手中筷子,纷纷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严励:“……”
他不甚自然地抿了下唇,和楚颂以及梁家耀的厚脸皮不同,他很不习惯被人围观看笑话,也心知有梁家耀在,谈话进行不下去。
严励勉强露笑:“既然如此,严某还是有自知之明比较好,就先行告退了。”
梁家耀立刻道:“滚滚滚。”
“等等。”楚颂叫住他,“走之前记得把饭钱付一下。”
严励:“……”
梁家耀得意地朝着人挑眉,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听到没?付完钱就赶紧滚。”
严励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没跟人争吵,这有失体面,他憋着一肚子气走了。原本这顿饭目的是探探楚颂虚实,如果能拆了这对鸳鸯最好,没想到什么都没探出不说,反而让自己吃了一肚子气。
严励走后,梁家耀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努力吹枕边风。
“仙仙,姓严的就是只老狐狸,没安好心,以后你还是少跟他接触比较好。”
楚颂挑眉,并没有把严励放在心上,狡猾的狐狸?
很抱歉,那她无视规则且无法被选中,这世界上,能让她吃瘪的,可能还没出生。
梁家耀:“不过,这家餐厅不错,严励人品一般,品味倒是不错,下次我俩约会的时候再来。”
楚颂应下。
前段时间忙,好不容易偷了半日闲,楚颂回家前拐了个弯,去探望干娘。
她运气不好,周鞠华正好出门了,只剩贺谦在家。
“喝点什么?”贺谦客气道。
“随便。”
“家里可没有‘随便’,喝茶吗?”
“行啊。”
贺谦泡了壶茶过来,然后顺势在她对面坐下,他问:“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楚颂点头,她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好了大半,最严重的擦伤,如今也长出了粉粉的嫩肉。她恢复能力不错,一是身体棒,二是归功于梁家耀给她的药膏,效果的确不错。
“你呢?”
贺谦疑惑,“我?”
他后面参与了救援,不过并没有受什么伤。
楚颂指了指自己脸颊,张开手掌,印上去,又指向贺谦。
“其实我是个淑女,一般不会那样。”
贺谦失笑,他想了想,“那天在山上,我没想到你会冲进去救那个小女孩。”
楚颂单手托起下巴,盯着贺谦,她略微眯起眼,眼睫如上下翻飞的蝴蝶,一下一下,翅尖扫在人心上。
贺谦不自然地避开她目光,“……这么看我干什么?”
“想看就看咯,看你好看。”
贺谦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偏过头,故意不去看楚颂,但微微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的心思。
楚颂:“让我猜猜,是不是觉得我好勇敢好强大好清纯不做作,觉得我的眼睛明亮又深邃,以至于这几天闭上眼睛,脑袋里出现的统统都是我?”
贺谦一愣,由粉红转为赤红,他有些羞恼地咬牙:“你怎么这么……这么不讲理!”
“你看你看,被我说中了,开始恼羞成怒了。”
这种青春期小男生,楚颂简直一玩……呸,是一猜一个准。
贺谦抿唇,战略性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我娘应该快回来了。”
“哦豁,转移话题了。”
贺谦扭头,瞪着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逗逗你嘛,好好好,我现在闭嘴,不逗你了,可以吧?”
贺谦抿唇,心里也没多开心。
逗?
也是,每次都是这样,想起他了就逗一逗,没想起就放在一边,多看一眼都嫌碍事。
第100章
楚颂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左手托腮,指尖在脸上轻点,右手则不安分地伸在桌上,对准贺谦胳膊,拇指和食指曲起,一弹。
没反应。
再用力一弹。
贺谦终于扭过头,绷着脸,“你幼不幼稚?男女授受不亲。”
楚颂微微弯唇,心道嘴上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最吃这一套,肤浅的男人,她最了解了。
“贺谦,贺谦哥。”她面上无辜道,“我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赌约吗?”
贺谦又怎么会忘记?那时候他被她的“狂妄自大”激起了好胜心,头脑一热,真答应了她无厘头的赌约。
第一个礼拜,楚颂没有动作,贺谦跃跃欲试,想看看她会做出什么来,准备见招拆招。
第二个礼拜,楚颂没有动作,贺谦疑惑不解,她到底要放什么大招!
最后一个礼拜,楚颂没有动作,贺谦反倒有些恼羞成怒:不是要搞他吗?到底还搞不搞了!?
楚颂仿佛完全忘记了还有这码事,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受影响。
贺谦恼也恼了,气也气了,后知后觉琢磨出不对劲,看看,人家随口几句话,就让他牵肠挂肚、在意了那么久。
怎么赢?明明是输得彻彻底底、输得一败涂地!
贺谦心中何其“悲愤”,嘴硬道:“什么赌约?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没关系。”楚颂笑眯眯地,“我还记得,那我跟你重复一遍,就是我们打赌……”
“不用了!我突然又记起来了!”
“哦~”
贺谦脸皮发烫,总觉得楚颂其实看透了一切,连带着那句“哦”都饱含深意,戏谑无比。
楚颂叹气:“我输了,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好像没有爱上我诶。”
贺谦咬牙,一语不发,他没脸说自己赢了,更说不出其实他已经输了。
爱吗?不爱吗?
贺谦觉得这个字太沉重,他生硬地扯开话题,故意问:“你和梁家耀,什么时候定下来?”
“这个嘛。”楚颂还真认真思考起来,半晌,她摇摇头,“不知道。”
贺谦听到这个答案,心情复杂不可言说。
楚颂:“我输了,之前说过,如果我输了随便你怎么提条件,让我和梁家耀早点安定下来,也不是不行嘛。”
贺谦恼怒:“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
贺谦再傻也知道她是故意的了,他气急败坏地扭过头,“我不是你们的玩具,你们怎么样,和我没关系,赌约作废!”
如果贺谦再时髦些,或者晚个几十年出生,就知道有句话叫作“别把我当成你们play的一环”。
楚颂:“不行,凭什么你说作废就作废?愿赌服输,我可是很讲信誉的。”
贺谦真拿她没办法。
不,办法也有,既然愿赌服输,直接提条件让楚颂远离他、别总是来招惹不就行了?
贺谦偏偏就是“想不到”这层。
忽然,门外传来声响,大门“嘎吱”一声,有人进来了。
是谁不言而喻。
楚颂连忙起身,花蝴蝶般晃晃翅膀就上前迎接,嗓音也甜甜的,“干娘。”
见人两手都提着东西,她很有眼力见地帮忙,贺谦作为亲儿子都落在后面,插不上手只能干看着。
所以不怪周鞠华疼人,只要楚颂愿意,小棉袄是当得尽心尽力,货真价实地“暖她一整天”。
周鞠华惊喜地看着人,脸上笑容发自真心,“颂颂,哎呀,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声,你看我都没什么招待的。”
“我过来就是想看看干娘,才不管别的,看见我干娘安好,比什么都好!”
“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才不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总之,周鞠华被哄得合不拢嘴,说什么都要留楚颂住一晚,楚颂搬出叶秀枝才让她打消念头,将心比心,当娘的看见闺女没回来,心里肯定着急。
楚颂陪着周鞠华,好一番母慈子孝场面,直到天色渐暗,周鞠华才恋恋不舍地放走人,还嘱托她下次来,记得给叶秀枝提前打报告,要去干娘家住一晚,不回来了!
楚颂笑眯眯应好。
周鞠华反手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愣着干什么,送送人啊,这大晚上的,你给我把人安全送回去,知道没?”
周鞠华不提,贺谦也放心不下会把人送回家,他假意吃醋,无奈道:“那您怎么不担心担心我的安危?”
周鞠华瞪他:“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皮糙肉厚。”
贺谦:“……”
楚颂幽幽叹气:“还是不要了吧,不麻烦贺谦哥了。”
话是这么说,楚颂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阴阳怪气的,不过她做出来,又不让人讨厌,反而感觉怪可爱的。
周鞠华忍俊不禁,“怎么了,他惹你了?”
“哎。”楚颂还是叹气,学着贺谦刚才的语气,“也不是,就是男女授受不亲。”
贺谦:“……”
周鞠华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乐得看见
贺谦吃瘪。
“没事,咱们用不着把他当人!”
贺谦微笑,他知道周鞠华偏心,默认了自己不当人。
最后当然还是贺谦把人送回家,前半程路平坦,楚颂舒舒服服坐后座,后半程路颠簸,楚颂自己掌着方向卖力蹬自行车,丝毫不顾贺谦死活。
该买个软垫了,贺谦心想。
——
芒种,二十四节气中第九个节气,在乡下实为“忙种”,标志着新一轮农忙来临,南方地区忙着插秧种稻,北方地区忙着收麦。
芦花大队位置不偏北也不偏南,气候适宜,所以什么都忙,什么都种。不过水渠修完,再也不怕干旱,大家伙干活都更有劲了。
这个“大家”不包括楚颂,平时生龙活虎的人,一下地,就柔弱似林妹妹。
叶秀枝懒得喷,干脆让她负责带娃,不仅是怜惜她“身体弱”,更因为让她下地插秧,简直是糟蹋了秧苗,还不如在家照顾小瑾瑜,培养培养姑侄感情。
对此,楚颂乐见其成。
六月中旬,小麦抢收结束,除草整地,灌溉肥田,捉虫插秧,一切都在不疾不徐进行中。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楚颂得了个小道消息:最迟年底,高考恢复。
恢复高考的通知还没正式下发,但不乏有消息灵通脑子活络的,隐隐猜到点什么,陆明霖就收到父母的加急信,信上隐晦透露了未来局势,并告诉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陆明霖看完信,默不作声烧掉。
如果是以前,他定会欣喜,高考对知青来说不仅是求学,更是一次回城返乡的机会。
而现在,他下意识想到楚颂,她会参加高考吗?
陆明霖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如果他能和楚颂考到同一个城市,甚至是同一座大学……
于是,陆明霖收到信的第二天便找上项宝姝,两人同是知青,又因为中间夹了个楚颂,多多少少会有接触,所以关系还算不错,最起码表面如此。
陆明霖还厚着脸皮向项宝姝讨教过几道私房菜做法。
陆明霖没藏着掖着,找到项宝姝,直接了当地透露了上头准备恢复高考。
“恢复高考……”项宝姝心中错愕,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等真正来临时,依旧让她有些恍惚。
“你告诉我这些,目的是什么?”回过神,项宝姝对于陆明霖所说的,信了十之八九,不过她不信他会这么好心,特意来告诉她这个消息,除非……
陆明霖:“我想让你帮一个人。”
果然,项宝姝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谁,她哼笑:“就算没有你,我也会这么做。”
“很好,那看来我们目标是一致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
以楚颂的聪明劲儿,只要她想,考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叶秀枝如果知道,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别说拦着了,反而会紧紧盯着楚颂好好学习。
所以,项宝姝拉的第一个盟友就是叶秀枝,她暗暗把消息告诉人。
“真的?!”叶秀枝惊讶,“那我们仙仙能不能考,她能不能考上啊?”
项宝姝笑道:“叶婶,你放心,有我给她补习呢,只要仙仙好好学,肯定可以考上。”
“仙仙那么聪明,学什么都快,肯定没问题的!”
项宝姝说的是真心话。
叶秀枝颇有几分“吾家有女”的骄傲自得感。
项宝姝故意说:“只是……”
叶秀枝又紧张起来,“只是什么?”
项宝姝:“只是毕竟是高考,竞争大着呢,我担心仙仙吃不了学习的苦,如果半途而废……”
叶秀枝虎着脸:“你放心,我眼睛长在后背上,我会好好盯着她,你只管教!”
【你现在阅读的是 向往小说网 www.xw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