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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冷风从脖子里灌进来。


    天空将要下雪,在暗沉沉的夜色中逐渐显得萧条落寞。


    余湘念哽了哽,扭过身来跟他对视,抬手点着他的胸口,“什么关系?”


    小皮靴的鞋尖随着她往前走动的动作逐渐抵上他的皮鞋,“江别,我问你,你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别单手撑在车顶,被她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顿了顿,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棉花,不上不下的。


    在此刻,又致使他开不了口说任何话。


    余湘念莞尔,“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胆小鬼。


    眼睛被风刮出生理性的泪水,余湘念没理。


    空气在两个人的对峙中无端静默下来。


    还是醉醺醺的苏琳琳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她被服务生扶到了一旁的阶梯上,嘴里念念有词,手上还捏着手机在打电话。


    也不知道最终打没打通,就开始胡言乱语。


    “余念念!你又抛弃我!”


    余湘念没再耽搁,推开江别,往苏琳琳的方向走。


    “哎,我打错了?”苏琳琳终于有所反应,扑腾着空气:“你帮我找找那个备注冰块儿女一号的那个”


    余湘念:“”


    苏琳琳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隐隐约约看到余湘念过来,就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


    江别脚步跟着顿住:“”


    下意识地看向苏琳琳抓住的那条手臂。


    兀自舔了下后槽牙。


    这都往哪儿摸呢?!


    苏琳琳哭丧着:“我跟你说,他今天道歉了”


    “所以,这事儿就翻篇吧”说着她就抱着手机哭了起来,呜咽的声音丝毫不压着,在门口显得有些惊悚。


    她还以为余湘念今天提前走,就是被自己的一根筋给气到了,所以才做了解释。


    余湘念被她扑得一个趔趄。


    还是江别抬手扶着她的腰,才不至于摔倒。


    这个点来酒吧的基本上都是小年轻,大多数都被苏琳琳的样子唬住。


    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还一股脑地往跟前凑。


    因此,站在苏琳琳最近距离的江别和余湘念就成了众矢之的。


    江别把她扶着,整个人完全笼罩住身边的余湘念。


    赶巧,怀里的人刚好抬头。


    唇边溜来一阵风,刹那间,唇便贴上了她的额头。


    江别浑身僵住,手不自觉地攥紧,甚至忘了动作。


    相比之下,余湘念淡然了不少,淡定地往下偏开脸。


    她趁着江别晃神的功夫,从他的跟前挤出去。


    江别喉结滚了滚,反应慢半拍地帮她搀着苏琳琳。


    苏琳琳喝得烂醉,余湘念一个人搬不动,最后还是江别帮忙把她弄到出租车的后座上的。


    开车的是苏琳琳家里的司机,余湘念就跟了上去。


    风吹过来,把唇角上的余温带走,但似乎还残留着刚刚接触的触感-


    路边车来车往,依旧是耐不住的寒意。


    三巡里面热闹依旧,玻璃窗前,方凛正在被簇


    拥着往吧台走。


    因为苏琳琳的话,江别现在笃定了宋聿说的那句“脚踏两条船”的事实。


    他拿出手机,找到方凛的妈妈的微信,给她发了条信息。


    江别:【阿凛最近老跟我说,他最近很想结婚,决定抽出工作的时间去跟人见面。】


    方凛要是有对象了,也算是解决了一个情敌。


    方母秒回:【那好啊。】


    她立马甩来一个聊天记录,里面少说也有十几个女孩子的微信名片。


    江别挑了下眉,再添了一把火:【阿凛社恐。】


    方母嘶了声:【小江啊,你看】


    江别抬了抬唇角:【要是需要,我也是能抽出时间陪陪他。】


    *


    跟相亲对象的约会,定在一周后的星期六进行。


    余湘念刚好调休。


    为此,她还特地抽空去商场挑了套衣服,化了淡妆。


    约会的地点在CBD建筑的旁边。


    商业区之内,是一家比较有年代感的老店。


    两个人在微信上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见面之前,余湘念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认全。


    仅存的几条聊天记录,还都是机械打卡式的问候。


    北京时间八点整。


    ice:【余小姐,早上好。】


    余湘念看到他的消息的时候通常都是中午的时候,午休再一耽搁,就到了下午。


    一到这个时候,拖延癌就会发作,拖着拖着便到了晚上


    余兜兜:【方先生晚上好。】


    毕竟是余湘念第一次实打实地跟人见面相亲。


    本着尊重对方的想法,余湘念挑了一套比较得体的衣服。


    里面是针织的小礼服,外面穿着件加厚版的大衣,跟平常的工作装相比要正式很多。


    她按照服务生的指示,找到微信上所说的38号桌。


    那位方先生还没来,余湘念就先行落座。


    天气不好,余湘念不想多呆。


    她没有直接把“迟到”这件事摊到明面上来说。


    只是发了条消息过去示意:【方先生,我到了。】


    对面没有立马回复,余湘念等的百无聊赖,靠着椅子开始删微信上的小红点。


    上次洛可的好友请求,余湘念没通过。


    过了没两天,洛可就换了个号又来加了一遍。


    余湘念也不好装作看不见,索性就点了通过。


    她的置顶一直都是医院的群聊,现在闲下来去看,余湘念才发现洛可上周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只不过后来被工作群的消息压了下去,余湘念也一直没注意到去处理。


    她指尖微动,点开对话框查看。


    洛可:【余妹妹,我最近贫血很严重能不能再去找你看看?】


    洛可:【我过几天去找你哥,到时候去看看你啊。】


    她愣愣地盯着上面的信息没动。


    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极为温吞的,最后站在了自己的边上。


    桌子对面的光线被遮挡了大半


    余湘念下意识地往回收了收手。


    她按灭手机,抬眼看过去。


    橘黄的日落隐匿在男人的身后,他身上的飞行夹克被照的更加闷重,整个人逆着光,看不太清楚五官。


    还是对方先开口:“余湘念?”


    声音很熟悉。


    甚至还知道她的名字?!


    不等余湘念想明白,对面的人兀自坐了下来。


    光线柔和了些,余湘念眼风扫过去,呼吸猛地一窒。


    她舔了下唇角,有些局促地起身:“不好意思,走错了”


    “余兜兜。”


    余湘念脚步顿住。


    这个小名还是余明谦给她起的,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喊她,上一次听到这个小名还是江别喊的。


    而刚好,这个小名也被她当做了网名。


    她回眸,正好对上方凛审视的视线,他看上去依旧八风不动,稳如泰山。


    刚刚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事一如既往的淡漠。


    像是小学生对暗号,余湘念眨了下眼:“ice”


    方凛没应声:“坐吧。”


    余湘念拧着眉,重新坐回去。


    他盯着她半晌,扬眉:“江别的妹妹?”


    上次余湘念跟白砚书的事闹得很大,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全过程,自然也就知道了余湘念是老板妹妹的事。


    再加上这次的相亲,中间牵线搭桥的媒人也说过是江姨介绍的,所以方凛下意识地又确认了一遍。


    余湘念懵了几秒,还是点头,“你是方阿姨的侄子?”


    方凛点了饮品,垂着眸子嗯了声:“开始吧。”


    他搁置在桌角上的手机倒扣着,不时发出一声震动声,余湘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身高一八五,比你哥矮两厘米,体重65kg,跟你哥差不多。”


    余湘念:“”


    倒也没必要说的这么具体,甚至还拿江别来做参照。


    毕竟他现在都坐在自己的眼前,余湘念自己也能感受到他的外形条件。


    她没打断,方凛就继续说。


    “年龄二十七,跟你哥同岁,谈过一个初恋,不喜欢太繁琐的恋爱关系。”


    余湘念眨了下眼,还处于神游中。


    安静半晌,余湘念逐渐回神,她抬眼,注意到方凛极具有暗示性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也要简单介绍下自己的情况。


    余湘念顿了顿:“我”


    她纠结了几秒,得出结论。


    “跟我哥各方面都差很多。”


    方凛:“”


    “是吗。”


    江别的声音轻飘飘地从背后飘过来。


    椅子上搭上一只大手。


    他撑着椅子的靠背,力道越加越大。


    余湘念本来就觉得跟方凛相亲的这件事不太妥当。


    一方面他跟苏琳琳纠缠的不清不楚的,另一方面,方凛又跟江别是上下属关系,余湘念不想把关系弄得这么复杂。


    察觉到他的靠近,余湘念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挪。


    江别长腿支着,扯过旁边的靠背椅,坐在他们两个中间。


    “差很多所以每次找对象的时候都要留意哥哥身边的人?”


    方凛本身就话少,更不用面对老板的时候了。


    他抿着唇,垂睫,看上去不打算帮腔。


    余湘念没去看他,江别倒也乐得自在,他拨弄着桌子上的摆件,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两人,“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话是问方凛的。


    “上星期二,江姨跟王婶介绍的,刚加上。”


    她闭了闭眼。


    方凛这说的也没问题。


    “”他闷笑一声,偏头看她,“妹妹,是这样吗?”


    余湘念不想回答,“你来干嘛?”


    江别挑了下眉,没理。


    “我怎么看到你每天都在店里勾她?”江别重新看向方凛,“约会就说约会,哪儿那么多的借口?”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江别复又看向余湘念,“想干嘛?”


    “现在见家长”,他顿了顿,语气听不出什么善意,视线紧紧地锁着余湘念。


    浑身的戾气很重,“还是马上要准备结婚?”


    大有一种要是她现在点头,江别就会冲上来掐断她的脖子的既视感。


    方凛呼出口气,“我是在正常工作。”


    江别冷嗤一声,“那是你招人家的?”


    这话问的是余湘念。


    她直直地对上江别带着怒气的眼神,“你听不懂人话?”


    “我现在帮你翻译一下,”她笑,“我们在相亲。”


    江别顶着后槽牙,向来对余湘念这种不服输的倔脾气没招。


    她稳住呼吸,弯唇:“你现在过来,是想要提前帮我们快进到见家长的那一步?”


    江别把手里的玻璃杯搁置在桌角,杯沿扣着黑曜石的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来是阻止你脚踏两条船,误入歧途。”他视线扫到一旁淡定观战的方凛。


    “你先去把你另外一个男朋友解决了,再来骗我你是在相


    亲还差不多。”


    余湘念轻哂,想起了自己前不久搪塞他的话。


    居然还真的被当真了?


    她打掉他伸过来的手。


    “不劳烦哥哥费心。”她跟他对视,“我不会误入歧途。”


    “现在误会解开了,”她说,“你可以走了。”


    江别被余湘念怼的没话说,他僵在原地,没动。


    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更多一点,总之乱糟糟的,很心烦。


    余湘念跟他僵持半秒,起身,“你不走我走。”


    江别抬头,视线紧跟着余湘念不断摇曳在地板砖上的裙摆的倒影,喉结滚了滚。


    肢体先脑子一步做出反应,三步并两步跟到她的身后,他握着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余湘念睨了眼手腕,被迫停下:“松手。”


    “不松。”


    “江”想要喊出口的名字化成一声惊呼,从低到高,最后逐渐隐匿在空气里。


    江别拦腰把余湘念抱起来,单手扣住她的腰,“余湘念。”


    他视线发狠,扣着她腰身的力道不断收紧。


    余湘念被迫靠在他的胸口,那里呼吸起伏严重,透着滚烫的温度。


    “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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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江别是开车来的。


    方凛先前的几次相亲中,江别都极力撮合,方凛实在是受不了了,之后的就没有再让江别跟着。


    所以,今天,江别是偷偷跟来的-


    江别到的时候,方凛才刚进去。


    他就去买杯咖啡的功夫,再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方凛坐到了余湘念对面的椅子上。


    两个人似乎相谈甚欢。


    余湘念在三分钟内至少笑了不下三次!!


    江别想到这儿,捏着她腰的力道不断加深,浑身的戾气很重。


    好在现在的时间比较晚,但也没到晚高峰的下班时间段,索性门口的人不算多。


    头晕目眩的感觉很不好受,浑浑噩噩地被他带到车门边的时候,余湘念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腾出一只手,单手打开车门。


    余湘念一惊,条件反射地环上他的脖子。


    江别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刚刚余湘念对自己跟对方凛的双标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余湘念拉着跌到了她的跟前。


    他抬眼,毫无征兆地撞进她的眼睛里。


    从车子的挡风窗里面露出柔和的光,晕开在她的眸底。


    现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出现了他一个人的倒影。


    刚满意没一秒,江别就被余湘念推着肩膀,错开了距离。


    他单手撑在车顶,居高临下地睨过去,“乖乖坐好。”


    言罢,他便去摸背后的车门,俨然一副要走的样子,“回家。”


    余湘念听笑了,“你说我在,你住着不方便,我就搬走了。”


    她惯会旧事重提,“你说让我忘记之前的事,让我不要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也做到了。”


    余湘念弯唇,“现在,哥哥是让我回哪里?”


    她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近,“江别,你想让我回屁的家?”


    距离猛地拉近。


    江别似乎还没从她的质问中醒过神来,定定地盯着她的眉眼,心跳漏了一拍。


    半晌,江别闷笑着抬眼,“当然是回我们的家。”


    车门被他摔上,不出半秒就落了锁。


    余湘念没辙,只能盯着驾驶室的方向,“我要下车。”


    江别坐在驾驶室上,从中控台摸了条烟叼在唇边。


    “下车了,要去哪儿?”


    他笑:“回去继续跟人相亲?”


    余湘念冷眼看过去:“你管不着。”


    “说不清楚,”江别发动车子,冷嗤着,“那就别下车了。”


    再过会儿就是晚高峰,江别开得很快,二三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地被他缩短到了十分钟以内。


    几乎跟上车的时候如出一辙。


    余湘念被他扯出副驾驶,整个人沾地不到两秒,就又被江别抱着上了楼。


    密码锁落了锁。


    他撑在门后,弓着脊背跟她对视:“说说看,看上方凛哪儿了?”


    “上次是我千里迢迢从南庆赶过来的大学同学,这次是我发小,”他眯起眼,气息更靠近几分,“余湘念,你他妈的真行。”


    “甚至脚踏两条船,都要跟人相亲,”江别笑:“我挺好奇其中的理由的。”


    余湘念停下挣扎的手,眼睛不自觉地有些湿润,垂在脸侧的头发很好地掩盖掉所有情绪。


    空气静下来,两个人都没动。


    “江别,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触及到她眼中的酸涩,江别有一瞬间的刺痛。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些问题,”她顿了顿,“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要回家。”


    她把那个“家”字咬的很重。


    江别几乎一瞬间就理解了余湘念话里的意思。


    他重新靠过去,鼻尖几乎要点着她的,“什么才是家?”


    他的呼吸很重,几乎要把整个人融到她的眼睛里,视线灼热:“你们才认识几天?跟白砚书的是家,跟我的就不是。”


    余湘念缓了几秒,抬眼:“不是。”


    她言罢就直接打掉了他的手。


    高跟鞋刚往外迈出一步,就又被他捉着手带到了另一边的墙面上。


    “余湘念。”他把她的手抬起来固定在墙上,“别他妈跟我说这些气话。”


    她重新掀眼看他,“松手。”


    江别舔了下后槽牙,猛地收紧力道,把她抱在怀里,“念念,听话点行不行?”


    “我他妈之前就是”


    他把手撑在她脸侧,“反正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住这儿就行了。”


    这是余湘念回东临的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服软。


    她还没从纠结中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外面的谈笑声。


    阳台的窗户没关,外面的声音能听得很清楚。


    余湘念甚至能很清晰地辨别出洛可和江悦的声音。


    她想起了之前洛可说要来找江别的事。


    呼出来的气明明很灼热,烫着她的肩窝,传到心脏的时候,却带不起一点余温,余湘念抬手推他。


    她弯唇提醒:“哥哥是在以什么立场叫我回家?”


    江别敛眉,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咬了咬牙。


    “余湘念,”他的唇猛地压了下来。


    声音破碎的不像话,“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够纯洁。”


    余湘念仅有的恋爱经验就是跟江别的那段。


    甚至还不算是恋爱。


    上大学期间,她没谈恋爱,一个是没时间,另一个是没感觉。


    她的吻技不好,江别的也很磕碜。


    唇瓣胡乱地贴着她的唇,不得章法地来回辗转,直到某个节点,才气喘吁吁地松开按着她后脑勺的力道。


    余湘念僵在原地。


    他的呼吸伏在耳边,带着细碎的笑。


    余湘念抬手,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


    江别被打得脸偏过去,唇角依旧笑着。


    余湘念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下一刻,他又重新贴了上来。


    力道比刚刚的更重,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吃入腹的力道。


    荷尔蒙在无限催化发酵。


    一个只浮于表面的吻逐渐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若有似无的水渍声响在耳边,伴随着浓重的呼吸声震的她头皮发麻。


    一时间所有的记忆入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想起第一次跟他接吻的情景。


    跟以往的所有情况都不同,这次是江别主动的。


    呼吸逐渐稀薄,余湘念看着江别近在眼前的睫毛,一时之间失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江别感受到她的变化,重重地磕上她的唇角,甚至还咬破了皮。


    余湘念抬眼,跟他的视线对上。


    喘出的呼吸在两个人之间交缠,肆无忌惮地侵占着她的所有感官。


    江别摸上她的手,抬到脸侧,“怎么样?”


    他唇角渗着血,“要不要这边也来一巴掌?”


    余湘念抽回手,视线有些回避。


    “江别,你在我这儿无名无分,现在这样就是在耍流氓你知道吗?”


    江别舌尖顶上腮帮子那块被扇的最痛的地方,轻笑了声,揪着她的手,把她拉得更近了些,“那你之前呢?”


    “是不是可以立案了?”他不着调地笑,“别在这儿跟我提什么道德感。”


    “那种东西在我们这儿都是虚的。”


    他说着便抬起了手,大拇指抚上他刚咬破的那个位置,把上面的血擦掉。


    余湘念抬手打掉他的手,“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交谈声。


    江别把她往怀里拥,“怎么办?”


    “让他们都看看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作势就又要亲上来,余湘念一时不查,竟然被他钻了空子。


    余湘念拧眉,抬手推他:“江别,你疯了。”


    他冷笑一声,距离在不断缩减,“那也是被你逼的。”


    门把手转动,江悦挽着洛可的手出现在门口。


    注意到站在阳台边,略显局促的余湘念,她弯唇,“刚好,我们家念念这会儿也在家。”


    江悦偏头往身后看,“可可,来我跟你介绍一下”


    “这个是江别的妹妹,念念,你们”


    注意到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表情,江悦一时之间没摸着头脑,“你们认识啊?”


    洛可急忙挤进来挽住江悦的胳膊,“嗯!念念很合我眼缘!”


    余湘念下意识的舔了下唇角,没应声。


    她们进来之后,随口就问起了江别,“人又去哪儿了?”


    余湘念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白色的帘布后。


    江别手勾着她的手心,慢条斯理地打圈,暗示意味很足。


    大概就是说的要是不合他心意,他大有直接冲出来的想法。


    “还要不要去相亲?”


    他呼吸出来的温度很高,烫的她浑身战栗。


    余湘念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偏头想要跟他讲道理,却刚好像是被江别猜透了所有的想法。


    他往前迎了一下,唇角刚好擦过她的脸颊,落在上唇的边缘。


    她顿了顿,僵硬地冲江悦扯着笑:“他刚刚好像在房间。”


    那里跟阳台隔着一堵墙。


    趁着江悦跟洛可回房间找人的功夫,余湘念先一步离开了刚刚的案发现场。


    他皮肤白,刚刚被她扇了两巴掌,这会儿已经有了模糊的痕迹。


    余湘念心虚地别开眼,跟着江悦一起从次卧那边出来。


    洛可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妹妹住在主卧?”


    江悦笑着应了声,刚想要开口讲话,就被江别的话堵了回去。


    他用手挑起茶几上的摆件,捏在手里把玩着:“不行?”


    江悦一记眼风扫过来,江别稍稍收敛了几分,并没有过多表态。


    “他们俩从小就感情好,哥哥让着点妹妹也是应该的。”


    余湘念抿着唇,站在旁边,并不做声。


    感受到洛可打量的视线,她也只是回了个微笑。


    上次余湘念“被捉奸”的时候,洛可就是想着来江别家跟江悦套近乎,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挽留住江别。


    只是没想到,江别在对于余湘念的事情上这么强硬。


    竟然完全不管江悦的想法,直接跟她分手。


    这件事结束之后,江别就把她的联系方式全删了。


    她只能想到江悦,幸好,江别似乎没有告诉江悦他们两个已经分手的事。


    洛可主动帮江悦在厨房打下手,一顿饭做的很快。


    等人都上桌了,她们又旧事重提,提到了江别跟洛可的婚礼,提到了以后会选的结婚的衣服,提到了那时候应该化的妆


    “江别,你脸怎么了?”洛可先反应过来,隔着餐桌就伸手过去想要碰上去。


    “洛小姐,自重。”


    江别不着痕迹地错开她的手,视线落在余湘念脸上。


    她依旧不紧不慢地扒着米饭,似乎对这里的事完全不在乎。


    江别舌尖顶了下腮帮子:“我这儿,当然是”


    餐桌不大,四个人面对面坐着,还有些逼仄。


    她哽了哽,抬脚,高跟鞋的鞋尖刚好蹭过他的裤管。


    江别向她的方向挑了下眉。


    笑得意味不明。


    余湘念腾地站起来:“我去倒杯水。”


    身后响起他的笑声:“被猫抓的。”


    岛台正对着江别的方向,余湘念抬着水杯,把里面的水一股脑地灌进喉咙里。


    比起他脸上的伤,她更在意的是,他唇角还在渗着血的伤口。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吻技一如既往地烂——


    作者有话说:江别(捉住念:那就好好练练吻技!


    辞理(咬笔:kiss都上了!那离嘿嘿嘿也不远了!!(黄温)


    有木有人哇!准备了小红包哇![可怜]


    第23章


    对于初吻,余湘念的印象很深,毕竟是她主动的。


    而且还是在他喝醉的情况下发生的。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一如既往地黑着脸,“我们不合适。”


    一句话,把之前对她的种种好都归咎于“哥哥”的某种既定责任。


    无关爱情。


    丹凤眼里没什么情绪,混不吝地睨着她。


    就跟她刚住进来的那段时间一样。


    淡漠疏离,甚至带着很明显的厌恶。


    也许,如果没有高三那件事的发生。


    他们可能永远都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江别正好放寒假。


    高三总是比其他年段的课程要繁忙许多。


    寒假时间也比余湘念的短了不少。


    林彬序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临近年末也没恢复利索,所以就没准备回东临过年。


    此时距离上次江别跟余湘念一起去医院探望林彬序,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江别白天在学校上课,家里基本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在。


    江悦偶尔做饭送回来,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请家政阿姨过来做饭。


    江别正式放寒假是在过年前的一个星期左右。


    星期五,余湘念照习惯去苏琳琳家帮她补习功课。


    结束的时候,刚好撞上一中高三放寒假。


    苏琳琳的妈妈是学校里的教职工。


    但应该是属于有官职的那一类,带着苏琳琳暂时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公寓。


    独立的三室一厅。


    靠近一旁的教学楼。


    余湘念下楼的时候,正好撞上正在往东大门走的学生。


    一条四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地被走了十几分钟。


    也因此错过了一班公交车。


    回去的路上,乌云慢慢覆盖了天色,落在人行道上的树叶被人踩得飒飒作响。


    不多时,便刮起了风。


    这个点,江别大概率还没回到家。


    两个人都不太会做饭,江别在家的话,还能煮点速食对付对付。


    余湘念不自觉放慢脚步。


    余光撇到新开张的百货大厦,她顿了顿,转身往里面走。


    逛了大半个小时,余湘念才重新去公交站等车。


    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被风吹起来,风丝丝密密地渗进来,她垂眼整理围巾的功夫,外面就飘起了雪。


    她哈出口气,把手放到口袋里。


    雪势不小,公交车趁着雪还没下开,车速提的很快。


    余湘念坐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巷子口。


    天冷的缘故,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都暗了下来,周围的商铺早早地也都关了门。


    通往居民楼的路口幽深昏暗。


    余湘念攥了攥书包,几乎是跑着回去的。


    楼道里,光线昏暗。


    开关一按,灯管便稀稀拉拉地闪烁着,半晌才恢复应有的光亮。


    她气还没喘匀,耳边就传来一阵扭打的声音。


    “你踏马真以为自己很牛逼?”


    “别在这儿给老子装蒜,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还用我提?在这儿给老子装毛啊?!”


    “我这儿可没有好坏学生之分,老子看你不爽你就他妈”粗暴的话戛然而止,接踵而至的便是又一阵哄闹声。


    余湘念听着下流低俗的话,不自觉地驻足。


    上面说的话越来越脏。


    “不对啊,你踏马是谁的野种都说不定呢。”说话的人气息渐渐弱下去,但还是在不知死活地放着狠话。


    余湘念下意识地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


    这栋居民楼里面住的人不多,住的大多数都是中年打工族,还有几户是带着孩子来务工的。


    现在这种情况,余湘念判断那大概是学校里的小混混。


    打架的对象应该也是学生。


    余湘念不自觉地往楼道外面迈了一步,准备等会儿报.警。


    "我草。"


    声音从楼道里传来,越来越近。


    余湘念看着脚边滚落的书包,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地上躺着两个男生,羽绒服外面还套着一中的校服外套。


    一个染着红毛,一个是断眉。


    浑身肥肉,臃肿的不像话。


    其中断眉那个先撑着地板坐了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念叨着,“他妈的,你给老子等着。”


    “就尼玛仗着张逼脸,等我找到时间还他妈来找你”


    他们的书包在余湘念脚边,所以,断眉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余湘念。


    小姑娘看上去很乖。


    清冷的眸子里闪着光,浑身上下都很白,脸上被雪冻出一点红,看上去很嫩。


    断眉抿了抿唇,拍着一旁小弟的肩膀,凑近站在屋檐下的余湘念,“同学,加个扣扣吗?”


    “”


    余湘念这才把视线聚焦到两个人脸上。


    断眉的那个还算是规矩,染发的就比较开放了。


    头顶集齐了红绿灯的全部颜色。


    她不动声色的错开视线,并不想跟他们有过多接触。


    这会儿就只有两百米开外的一家便利店还在开着。


    余湘念没理他们,抬脚准备往那边走。


    断眉眼疾手快地扯着她的包,“还是个聋哑的?”


    “那不就好办了”


    余湘念猛地挣开他的手,同时快速地往外面跑。


    手机里最上面的联系人是江别。


    余湘念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挑了最顺手的号码按了拨通。


    雪下得有些深了。


    余湘念的鞋子嵌在积雪里,不太好走。


    而后面的两个人还在穷追不舍。


    手机还在嘟嘟作响,似乎没有要被接通的迹象。


    余湘念只能加大步伐,祈祷自己赶紧到便利店。


    楼道里噼里啪啦的下楼声接踵而至。


    现在这种请款,余湘念只能把那个声音定义为是那两个非主流的同伙。


    身后的动静声越来越近,余湘念手心冒汗,开始拔腿往外跑。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就在余湘念看到街角的路灯时,却猛地被人拽住了包。


    “跑什么?”


    声音很熟悉。


    余湘念偏头,刚好对上江别的眼睛。


    橙黄的路灯大亮,雪花一瓣瓣地落在他垂下来的睫毛上。


    他唇角抬着,“你哑巴了?”


    断眉和红绿灯刚在江别手里受了伤,一时半会儿还不敢上去招惹他。


    只敢隔着段距离放狠话。


    对象还是余湘念。


    “原来是一起的啊?”红绿灯伸出食指指着余湘念,“女朋友是吧?我会再来找你的。”


    余湘念盯得出神,脑子过载到已经近乎无法思考的程度。


    灯光反射着虚幻的光。


    两秒钟之后,街角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干什么呢?”


    路过的警察喝住那两个男生的动作。


    “红绿灯”看上去是惯犯,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咋咋呼呼地捡起了书包,临走之前还给江别推了一个酿跄。


    旁边是一个地势比较低的下水道,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江别一个不小心就踩空落了下去。


    他浑身沾了雪,曲腿靠在一遍。


    路过的警察赶过去追那两个小混混,没时间管他们。


    一时间,空气里又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余湘念从路灯下走出来,在他跟前站定。


    “江别。”


    他抬眼,视线很冷,看向她的时候惯性地带上了一抹扎眼的笑。


    “怎么着?想看我笑话?”


    余湘念这才注意到他唇角挂了彩,上面被人打破了皮,还在往外流着鲜血。


    “”她摇了摇头,朝他伸手,“回家吗?”


    风夹杂着簌簌的雪花密匝匝地落到睫毛上,偶尔遮挡视线。


    他好像愣住了,半晌没做出反应。


    垂在额前的发丝沾了雪,配上他此时略显苍白的唇色看上去有些可怜,余湘念往前递了递手,做出最后的让步。


    江别偏头,把脸埋下去,无声地笑了下。


    她没戴手套,在晚风中显得有些萧条,冻得骨节发疼。


    余湘念以为他拒绝了,慢吞吞地往回收手。


    忽地,眼前的灯光被一道暗影所割裂。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别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站了起来。


    身上的雪不少弹进了她的眼睛里。


    江别冷声质问:“你不知道我不喜欢你?”


    “知道。”


    “那你还他妈假惺惺问什么?”


    余湘念弯唇,“我也挺讨厌你的。”


    江别摸了下鼻子,“你说这话就不怕我回去揍你?”


    她看过去,“你不敢。”


    “”


    他拎着她书包的提袋,把她往居民楼的方向拽,“都听到什么了?”


    余湘念摇了摇头,“只听得懂人话,不太懂鸟语。”


    江别闷笑一声,“骂挺脏。”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我的家庭就是这样,”江别看过去,“挺乱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止住了后面的话。


    余湘念垂睫,知道他有埋怨的意思,“我只知道江姨很好。”


    楼道里的灯依旧亮着,“对你也很好。”


    一个完整的家庭在余湘念这里就是完胜。


    “我爸爸很爱我妈妈。”


    她坚定地看过去,在侧面反击江别上次的误会。


    误会余明谦的出轨劈腿。


    江别怔住,半晌没有动作。


    他不自然地岔开话题,顺势把她的书包扯下来,“你刚刚怎么也不喊人?”


    他下楼的时候,就只看到余湘念在一股脑地往远离家的方向跑。


    等他到楼下的时候,才看到是那两个傻逼正在追余湘念。


    他们几个都是高三年级的同学。


    只不过,断眉喜欢的女生,刚好在追求江别。


    断眉因此看江别不爽很久了。


    再加上江别在班级里的形象比较拽,也让他们很看不惯。


    总之,新仇旧怨加在一起。


    在今天听到江别家里出了变故的时候,自以为有了找茬的资本,所以就上门挑衅去了。


    人招呼着拳头上脸,江别自然也不能闲着。


    做了正当防卫。


    把他们扔到了楼下。


    只不过没想到,让他们碰上了回家的余湘念。


    “来不及喊。”她理了理衣服,“喊了也没用。”


    她补充,“毕竟是被你连累的。”


    江别睨她一眼,“照你这么说,我还应该跟你道歉?”


    余湘念淡然开口,“也可以。”


    “……”


    灯光昏暗,将两个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江别跟在她身后。


    每次走到楼道的拐角。


    影子便会忽明忽


    暗地重叠,交织,最后一同没进那个熟悉的大门里。


    ……


    酒精棉沁着凉意,被她捏着,压上唇角的伤口。


    血色逐渐染红棉签,他的视线再次跟余湘念撞上。


    像是拨动了某根错误的弦。


    自此之后,他们似乎真的变成了“亲”的兄妹——


    作者有话说:江“好哥哥”别:低调[墨镜]


    这部分是分开前感情的转折,所以挺有必要交代的,后续回忆会比较少,更多的偏向于都市![抱抱]


    继续掉落小红包呀~[哈哈大笑]


    第24章


    今天晚上的这顿饭是江悦张罗的。


    从很早之前,洛可和江别闹矛盾的时候,江悦就想着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只是余湘念回来的时间比较晚,再加上最近事情比较多。


    拖着拖着就拖到了今天。


    本来她都已经快要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还是昨天洛可来找到她之后,她才想起这茬。


    江悦并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分手了。


    还在想着几个月前两个人的小矛盾,现在应该已经解决好了。


    所以,今天晚上的这顿饭,江悦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撮合江别和洛可。


    顺便让余湘念这个“妹妹”做个见证人。


    晚饭是余湘念跟江悦一起做的,洛可跟江别坐在沙发上“培养感情”。


    江悦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上次约的摄影师这阵子也有空了。”饭吃的差不多了,江悦开门见山地步入正题。


    江悦看向江别:“你下次跟小可一起去把婚纱照拍了,这个摄影师挺不好约的”


    洛可亲昵地挽了挽江悦的胳膊,刚想要应下,就被江别放筷子的声音打断。


    “分手了。”


    他是看着余湘念笑着说的。


    他眼窝很深,看人的时候格外有吸引力。


    余湘念被他盯得呼吸急促,她偏过头去看手机,极力忽略掉身上烫人的视线。


    这件事在他们三个人之间不是秘密。


    洛可扣着手指,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也没应声。


    在座的,就只有江悦的反应比较大,她气得直接甩了筷子,“什么时候的事?”


    “两三个月前,”他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具体时间忘记了。”


    也就是在订婚之前,两个人就已经掰了。


    江悦深呼吸,“这么久了”


    “就只有我还蒙在鼓里是吧?”


    她的视线在连个个人之间来回巡逻,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一会儿,整张脸涨地通红。


    余湘念赶紧把手边的水递过去,起身帮她顺气。


    江悦这次咳嗽的现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更严重。


    江别拧眉,抿了抿唇,他冲洛可做了个手势,“我们有些家事需要处理,洛小姐,我就不送你了。”


    洛可窝着一肚子气,冷眼看着江别,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怒气,“江别,你挺有种的。”


    江别调笑着应下,“当然。”


    洛可气不过,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间内的三个人。


    视线在余湘念的身上停留很久,直到江别起身,才堪堪关了门。


    江悦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你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了,为什么要分手?”


    江悦想不明白,之前两个人偶尔还会一起去约会,现在这种冷漠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我们最开始在一起的理由就不是因为喜欢。”江别想起这个就来气。


    “说起来,这还要谢谢我爸,”他挑眉,“和您。”


    余湘念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她没去插话,转身去医药箱里面翻找药。


    江悦肺部有炎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不过最近的病情好像有严重的趋势。


    前些阵子,余湘念拉着她去检查,无一例外都被江悦回绝了。


    说到最后,江悦自己去小诊所看了诊,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就给开了消炎的药。


    余湘念拗不过她,最后又去找中医院的朋友给江悦抓了点药。


    辅助调理身体。


    江悦一直没带走,余湘念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再拿给她。


    江悦气到胸闷,她摆了摆手,“我管不了你。”


    她缓了会儿,许是彻底放过自己了,“既然分手了,就要把之前欠人家的都还清了。”


    江悦看向外面黑黢黢的夜色,“你爸欠下的,也只能你来还了。”


    江悦晚上执意还要回乡下老家,江别拦不住,便叫了车送她回去。


    东临已经彻底步入冬天,夜晚的温度骤降。


    穿堂风从楼道里漏出来,呼呼作响。


    江悦脸色不太好,整个人面色都有些苍白,“你们不用送了,”她看向余湘念,欲言又止。


    “我今天去见方凛了,”她和江别一起看过来,余湘念弯唇,“感觉挺好的。”


    以江悦现在的状态来看,最好的做法就是顺着她。


    江悦无力地提了提唇角,拍着她的手,“好。”


    尾气掩盖在簌簌的落雪里。


    时间不早了,余湘念隔天还要上班。


    她收回视线,看向江别,“我走了。”


    “余湘念。”


    “感觉挺好的是什么意思?”


    她抬眼,弯唇:“字面意思。”


    江别顶了顶腮帮子,垂头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


    他问:“回来住?”


    *


    余湘念到家的时候,苏琳琳刚好在厨房。


    上周喝醉酒那次,苏琳琳最后是在她家住的。


    苏琳琳家教严,爷爷更是个老古董,要是那天回去了,估计小命不保。


    她在余湘念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的家。


    这一片就这里的小区比较大,想找到这里并不难。


    “你怎么来了?”余湘念把手里的包放到桌子上,“你别跟我说你要做饭?”


    苏琳琳在家里过惯了大小姐的生活,根本不会做饭,简单来说就是——


    十指不沾阳春水,吊命全靠“神仙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余湘念刚问完这句话,就看到苏琳琳一脸心虚地转过头来。


    “对啊。”


    “报答你上周的救命之恩。”


    余湘念看着厨房的狼藉,眼皮跳了下,“那还是不用谢了吧。”


    苏琳琳把手里削得伤痕累累的黄瓜扔到案板上,轻咳了声。


    岔开话题:“我说,你这里跟我小表妹之前住的地方好像啊。”


    苏琳琳的小表妹初中在东临这一块儿上兴趣班,家里特地把这处玩具房改成了休息室,甚至还安排了保姆照顾衣食起居。


    只不过后来,高中的学业太过繁忙,兴趣班就没上了,这个房子也就空了下来。


    余湘念愣愣地眨巴了下眼,“表妹?是白砚书的妹妹吗?”


    “对啊。”苏琳琳已经走出来了,看样子对于这件事并不上心,“你今天相亲怎么样?”


    余湘念正准备跟她坦白这件事,“对象是方凛。”


    “”苏琳琳爆了粗口,“那感觉怎么样?”


    余湘念想起了他跟自己的介绍,得出个结论——


    “他配不上江别。”


    “”


    苏琳琳今天晚上执意要做饭,余湘念没拦着,就站在一旁看她煮泡面。


    “所以说”苏琳琳把天然气打开,“你们约会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余湘念倚着门框,应着,“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的吧”


    被戳中心事,苏琳琳手一抖。


    刚刚接满的开水的碗猛地往外撒了出去。


    噼里啪啦的漏电声响彻整个房子。


    一瞬间,刚刚还灯火通明的厨房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厨房里面乱做一团,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苏琳琳的惊呼声。


    余湘念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你没事吧?”


    苏琳琳借着光线去找水源,“嘶。”


    余湘念赶忙把手机的灯打过去,拉着她的手往水龙头下放,“先冲几分钟。”


    插座进水,导致整个房间里面都跳闸了,总电闸不在房间里,再加上苏琳琳还被烫伤了,她现在完全腾不出时间去解决电的问题。


    只能先去把苏琳琳烫伤的事先处理了。


    冲了五六分钟,手上的灼烧感并没有得到缓解。


    余湘念就立马去冰箱拿了冰袋,带着她出了房间。


    二院距离新壹居不远,骑车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因为刚搬过来没多久的缘故,余湘念家里面的东西还没完全置备好。


    药箱里也没有放烫伤药,这会儿就只能带她到自己的急诊室,给她涂抹点烫伤的药膏。


    苏琳琳疼得龇牙咧嘴的。


    余湘念帮她把手包扎好,“我刚刚说中了?那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余湘念别的优点大多数都在外貌和专业能力上,在秋后翻旧账这件事上也是无人能敌。


    苏琳琳温吞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本意是向你取经。”


    她编不下去了。


    余湘念靠回椅子上,“嗯,继续说。”


    “”苏琳琳:“你回来是为了方凛?”


    余湘念以为她吃醋了,“从来没见过,我回来也不是为了他。”


    “那你是为了谁?”


    几乎是脱口而出。


    余湘念也愣住了。


    两个半月前。


    她还在南庆的市医院上班,刚过了规培没多久,余湘念成了正式的医生。


    本该在当地站稳脚跟,却不小心看到了江别跟另外一个女人的合照。


    她当时正在跟着另外的师兄一起查房。


    他被余湘念盯得久了,便主动提起,“帅吧?”


    他笑,“他爸是个老厉害的律师,只不过最后英年早逝,妈妈身体也不太好。”


    他摇了摇头,“不过好日子快到了,他都要结婚了,等添丁加口”


    余湘念打断他:“结婚?”


    “对呀。”男医生调出朋友圈,“当初这个病人是我爸爸接手治疗的,后期的复查在这里做的,因为事情比较多,所以就加了联系方式。”


    他点评着照片:“就是他们家人看上去不多。”


    “”余湘念弯唇,“是吗?”


    “那看来我应该回去随个份子。”


    本来是真的抱着随份子的想法去的,只是,余湘念没想到两个人很早之前就分了手。


    *


    烫伤处理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的事。


    苏琳琳被司机接回了家,余湘念就自己骑车回去。


    物业通知维修师傅晚上过不来,可能暂时通不了电,让她先对付一晚上。


    她垂眼盯着自己家的门缝,乌漆嘛黑的。


    又看了看对面的门。


    里面漏着光。


    应该就是只有她这里坏了。


    她放下了心。


    今天经历了太多事,又累又困,脸上的妆糊着也不舒服,她垂眼开始找附近的宾馆。


    毕竟今天才刚拒绝了江别,现在要是再回去,岂不是打脸?


    等电梯的间隙,对面的门里面又传出了一阵诡异的“调笑声”。


    余湘念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好电梯到了。


    门打开的瞬间,宋聿刚好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


    余湘念跟宋聿四目相对。


    “余妹妹”宋聿舔了下唇角,尴尬地撑着地板站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她指了指对面的房间,“我住这儿。”


    “嚯。”宋聿屁股疼的龇牙咧嘴,仍不忘控制表情跟她聊天,“挺巧。”


    他把电梯的门按开,没让她走,反而朝门口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喂。”


    “出来看看,外面是谁。”


    里面传来走路的声响,余湘念咬了咬牙。


    宋聿算是她半个哥哥,那么哥哥的男朋友应该叫——


    “嫂子——”


    空气陷入一种诡谲的静默。


    江别嗤笑着把她扯出来,“你喊谁呢?”


    余湘念睁眼:“”


    她看了眼一脸懵逼的宋聿,又看了眼江别,不自觉拧眉。


    “我喊宋聿哥——”


    余湘念变了腔调。


    她扬起一贯的笑容。


    "哥哥。"


    江别单手撑在门边上,“嗯。”


    他勾着她的肩,“乖。”


    *


    余湘念握着水杯坐在沙发上,江别坐在另外一边。


    两个人分别占据沙发一遍,漫无目的地盯着电视屏幕。


    “你的好师兄呢?”


    江别举着酒杯挑眉看过来,“没跟你住一块儿啊?”


    余湘念没应,“你跟宋聿住一块儿啊。”


    江别满脸黑线,偏过头没理她。


    宋聿是这里的业主,他刚刚跑了趟物业,现在又去街头拉自己会修电的朋友过来帮忙。


    余湘念家没电,她就只能在江别家里待着。


    “白砚书就让跟你住这儿?”


    他记得对面的户型不大。


    余湘念懒得搭理他。


    他憋着口气,把手里的玻璃杯磕到桌面上,“房间的电怎么坏的?”


    余湘念如实交代,“意外。”


    说了跟没说一样。


    两个人相对无言。


    半个小时后,电工师傅把电重新修好,余湘念回去的时候宋聿还在门口东张西望的。


    见到她进来了,才堪堪收回视线,“余妹妹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谢谢。”


    “最近。”


    “砰”的一声,门顺势关上。


    余湘念靠着门边蹲下来,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原来,他是跟宋聿住在一起。


    *


    临近年关,医院病人只增不减。


    大多数外出务工的工作人员都回了家,还有些是特地回到东临来做手术看病的。


    余湘念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


    也没跟江别见几面。


    除了偶尔电梯碰面打个招呼之外,两个人就没有了其他的接触。


    有时候在医院里,甚至连白砚书下来找她,她都没时间应付。


    周五,余湘念跟同事换了排班提前回家。


    赶巧,就遇到了刚出手术室的白砚书。


    他喊住她,“周末有时间吗?”


    余湘念身上的白大褂整理好放到臂弯:“怎么了?”


    “郭老师周末让我们去他家里小聚一下。”他扶了扶眼镜,像是怕余湘念会不同意,他接着说,“主要也能找老师问问最近的病例。”


    他在骨科工作,按理说两个人的专业不是很相通。


    但是既然白砚书都开了这个口,余湘念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白砚书反手把科室的门带上,“听说你最近在相亲。”


    大概率是从苏琳琳那里听到的八卦。


    余湘念在琢磨着回家的事。


    这些天又下了场雪,再加上工作繁忙,家里几乎已经“弹尽粮绝”了。


    “怎么样?”


    “琳琳没跟你说?”她弯唇笑着回看过去。


    白砚书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这个还真的没有。”


    余湘念按了电梯,“走吧?”


    余湘念没有深究,这件事就算翻了篇。


    白砚书住在另一个方向,跟余湘念不顺路。


    他们的车子都停在对面百货大厦的楼下,也只顺路到这里。


    还是余湘念主动给台阶,“师兄要逛逛吗?”


    其实也只是出于一种客套话来问的。


    白砚书一口应下,“刚好我也准备买点东西。”


    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添置好,这阵子又忙得不可开交,刚好趁着今天晚上的时间去买点东西。


    余湘念就一个人住,没有太大的需求量,只买了一些蔬菜速食,和生活用品。


    白砚书倒是买了不少。


    小推车里面有三分之二都是白砚书买的零食。


    余湘念把牛排放到他的推车里,“想不到你这么喜欢吃零食?”


    “压力大。”白砚书胡诌。


    “因为你刚刚说的病例?”


    “嗯,”白砚书推着车子跟在她旁边,“上次会诊的一个小腿骨


    折的高中生,你还记得吗?”


    余湘念想起了南意喊的那声“年年”,身体止不住地发冷。


    她极力压下内心的不适,攥了攥手心:“怎么了?”


    “家属不想留疤,但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微创手术。”


    余湘念点头:“应该要缝好几针,可能还会诱发增生。”


    “是。”他拉着她的胳膊,躲过一个横冲直撞过来的小男孩。


    “尊重家属的选择就好了,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她扬起笑,对他刚刚的行为表示感谢。


    “嗯。”


    两个人聊着逛着,时间就到了将近十一点。


    这段路交通比较便利,就算是不骑车回去,余湘念也能从家里走到医院来,就是比较耗时耗力。


    白砚书主动提起,“我车子停在地库。”


    白砚书把手里的购物袋堆在她傍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念念,等我。”


    余湘念弯了弯唇,看着他的方向。


    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大G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她坐在副驾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白砚书聊着天。


    “房子住着还满意吗?”


    这还是白砚书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余湘念顺着他的话接,“嗯。”


    “对了,”余湘念想起苏琳琳上次说的白砚书的表妹,“这个房子之前是你妹妹住的?”


    “嗯,现在用不上了。”


    他仿佛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一句话带过,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余湘念也就没有往下深究。


    小区是新建的,各种安保和物业职务并没有安排的很妥当。


    楼道里的灯一直没修。


    白砚书也是发现了这点,执意要上楼送她。


    电梯门应声打开。


    楼道里的灯光骤然亮起。


    对面房子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的西装笔挺的男人。


    单手撑在外面的鞋柜上,单手捏着手机在看。


    余湘念:“”


    江别抻了抻手,露出里面价格不菲的名表,“我”


    余湘念有些莫名其妙,她问白砚书,“要喝点什么?”


    说着就打开了房门。


    玄关的灯亮起,片刻后又被厚重的门遮挡严实。


    江别快步走过去卡着门框,“这么晚回来?”


    他扯出笑,“妹妹。”


    “嗯。”白砚书帮他把门打开,“跟念念逛了趟超市,时间晚了点。”


    江别:“”


    操。


    还他妈逛超市?!


    他压着火,“正好饿了。”


    余湘念看过去,江别刚好从门缝里挤进来,“妹妹,不会不管饭吧?”——


    作者有话说:辞理(眯眼:到底是饿,还是饿?[墨镜]


    两章合并了,内容挺多的哈,求求追读呀~(夹子已“坠机”,希望多些宝宝来陪陪介个可怜银(辞理哽咽[狗头叼玫瑰]


    另:定时发布一般是23:30,如果没来,就是在修文,可以明天再来看哒!


    第25章


    余湘念住的这处户型确是要比宋聿的小上很多。


    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要是再多一个人可能就会显得有些拥挤。


    就比如现在,客厅里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客厅里略显逼仄。


    白砚书作为原房主,对这里的布局轻车熟路,提着两袋子零食就跟着余湘念进了厨房。


    旁边有个半人高的储物柜,白砚书边把零食塞进去,边跟她说话,“零食要少吃,偶尔来解解馋就好。”


    余湘念捏着瓶矿泉水再喝,听见这话才注意到白砚书的行为。


    她放下水瓶,“所以,你刚刚那些都是买给我”


    江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随手拎起一包薯片,“给我的?”


    白砚书抬头,扶了扶眼镜,“哥”


    他笑了声,“阿江要是想吃,就随便拿。”


    余湘念:“”


    江别:“”


    这他妈喊谁哥哥呢?


    还随便拿?当这儿是自己家?!


    他压着脾气,“不用了,我这人不吃垃圾。”


    指桑骂槐的意味很明显。


    白砚书没跟他较真,收拾好之后就跟着余湘念去了客厅,在这期间他的手机铃声就没停过。


    料想着白砚书应该是还有急事要处理,她就没让他多留。


    等人走了之后,余湘念才注意到江别还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玩着手机。


    江别:【前几天余湘念家停电,你眼睛也停电了?】


    宋聿秒回:【说人话。】


    江别:【。】


    斯翁怂:【你去你妹家了?自己不瞅瞅人都没放男士用品。】


    江别收了手机,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在越过电视柜的时候猛地跟余湘念的视线撞上。


    “你还有事吗?”


    江别站起来,径自走到她跟前,“你还记得前几天说过的话吗?”


    “嗯,”余湘念问心无愧,“我跟方凛没联系了。”


    江别冷嗤一声,“那刚刚那个是鬼?”


    “他是我师兄。”余湘念越过他,“再说,我见谁也跟你没关系吧。”


    “那怎么才能有关系?”他说着就又靠了过来,“是要像上次那样提醒你?还是”


    手掌上她的腰,稍稍一收力,余湘念就又被拉进了他的怀里,“这样?”


    手心的温度贴合着腰身的曲线,带来层层叠叠地战栗,“你提醒我有什么用?”


    “江别,”她手撑着他的胸口,仰头,“我始终都是会找对象的,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


    这是她第二次提醒江别。


    他动作僵住,像是真的被余湘念的话震慑到,久久没有下一步。


    他这两天在公司加班。


    公司新出了一套医疗器械,程序修复bug的时间不短,加上临近年关人手紧缺,江别这阵子基本上都在公司加班。


    睡眠作息更是紊乱的不像话。


    眼睑处掩盖着一片乌青。


    眼尾因为刚刚的争吵略微泛红。


    整个人看上去戾气很重。


    他偏头笑了下,松开手。


    “行。”


    余湘念攥了攥手心,心脏有些麻,一阵阵的战栗。


    早就知道他还是会推开她不是吗?


    却还要傻乎乎的抱着一丝希望。


    “我踏马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娶你。”他忽地偏头靠过去。


    余湘念下意识地躲了下,又被他捉着脖子靠近。


    她的鼻尖磕上他的下巴,呼吸肆无忌惮地交缠。


    江别伸手,指腹贴上她的唇瓣,“下次,我不介意让他亲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好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暗示意味十足。


    余湘念不可置信地回看过去。


    江别却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他低头靠近,余湘念就更往后靠。


    直到整个人都快摔了,才条件反射地捉住江别的胳膊。


    他唇角抬着,手轻轻往后一拉,余湘念便靠了过来。


    他顺势圈上她的腰。


    看上去,就像是她自己主动抱的他。


    江别鼻尖靠在她的肩窝上。


    衣服的皂角香混合着她身上的香水味,肆无忌惮地占据他所有的感官。


    他垂眼,唇角贴着她的耳边。


    呼出的热气一股脑地糊在她的皮肤上。


    酥酥麻麻的痒意。


    余湘念听见他带着哑意的嗓音:


    “念念,我后悔了。”


    *


    余湘念


    这两天调休。


    好不容易得了休息的时间,余湘念连着两天都没出门。


    晚上苏琳琳要过来玩,她才硬撑着换了衣服。


    余湘念不太喜欢吃零食,更喜欢吃水果偏多。


    所以上次白砚书买的那一堆零食还在储物柜里放着。


    想着等下苏琳琳要来,余湘念就把里面的零食都拿了出来。


    表哥给表妹吃零食应该不过分吧?


    这样想着,她就把东西一一摆好。


    冬天昼短,余湘念忙活完,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门铃刚好响起。


    余湘念腾出手,便去开了门。


    “怎么这么晚?”她的声音在看到江别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余湘念顿了顿,江别刚好有时间接话,“这才一天没见,想我多早来?”


    他每说一句话就多靠近一分。


    余湘念只能侧过身子去躲。


    江别笑了下,从门口进去,“这么邀请我?”


    “……不是”余湘念百口莫辩。


    “把你那堆垃圾扔了,”他把手里的带子提起来放到桌子上,“想吃吃这些。”


    大多数都是一些绿色有机蔬菜和新鲜的水果,还有极少量的巧克力和糖果。


    “江别,”余湘念捏了颗糖,“你哄小孩呢?”


    “可不是。”他边说边看手机,“公司有点急事,先走了。”


    走出去两步他又回过头来,“关好门。”


    玄关的门没关,苏琳琳进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江别。


    他要去公司跟老板见个客户,身上穿的还是定制的西装。


    手机贴在耳边正在讲电话,苏琳琳从他身边经过,冲他笑了一下。


    几秒钟的功夫,门再次阖上。


    余湘念看到苏琳琳过来,就把零食重新拿了出来,“你哥给你准备的。”


    苏琳琳拆了包薯片,连上的表情很呆滞,“你哥还特意跑来看你啊?”


    余湘念眉心跳了下,“他住对面。”


    苏琳琳一脸匪夷所思,“东荷的房子也是你们ply的一环?”


    她性子直,说话经常没轻没重,余湘念对此已经免疫了。


    “不太清楚。”


    苏琳琳,“……”


    沙发前面没挂电视。


    反而安装了一个比较小巧的投影仪。


    苏琳琳来了之后,余湘念特意把房间的光线调暗,周遭只剩下投影仪的光线。


    上面放的是某个短视频平台的内容个。


    古早土味的霸总剧。


    她正在发呆,视线木讷地落在投影仪上,忽地被里面的特效音刺激到。


    视线开始在眼前逐渐聚焦,入目的便是一双青筋暴起的手。


    苏琳琳咽了咽口水,想到刚刚看到的江别的手……


    “你哥哥手背上有颗红痣。”她偏头看余湘念。


    “嗯,”余湘念削了个苹果在吃,“怎么了?”


    苏琳琳咬着手指甲,一脸不可置信,“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手控。”


    余湘念顿住几秒,然后又咬了一口苹果。


    “嗯。”学生时代一些比较中二的性癖。


    “还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手上有颗痣!!”


    余湘念垂了垂眼,“很早之前的事了。”


    苏琳琳不信邪,还把余湘念拿她送的手账本写日记的事给搬了出来。


    以此来佐证事情的真实性。


    那本本子之前是两个人上课的时候,用来传小话的,后来毕业了,余湘念才把它拿来记些东西。


    比如……日记。


    这里就她一个人住,余湘念平常也有记东西的习惯,日记就放在茶几下面。


    几乎一眼就能看到。


    苏琳琳明显也注意到了。


    她意有所指:“你……最后跟你的那个暗恋对象最后戳破窗户纸了没?”


    余湘念愣住,“嗯。”


    她老实交代:“只不过没在一起。”


    “后来呢?”


    余湘念呼出口气,“又遇上了。”


    苏琳琳虽然是白砚书的潜在眼线,外加加感情助攻。


    但是她也是有底线的,在明知道自家姐妹对表哥没意思的前提下,她还是知道怎么站队的。


    “所以,你们现在就是你逃他追,你们暧昧期?”


    余湘念哽住,没吭声。


    “余念念,你可以啊,”苏琳琳恍然大悟,“钓鱼呢?”


    她顺手扯过那个本子。


    余湘念呼吸猛地一滞,手心开始冒汗,“琳琳……”


    “安啦,我不会看的。”


    她把书签抽出来,在上面画了个简笔画。


    是条鱼。


    “念念,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他是谁……”苏琳琳缓了缓。


    “但是,既然钓了鱼,那我就祝你——”


    “愿者上钩。”


    “……”


    余湘念自认为不是什么特别会精神内耗的人,今晚第一次栽在了苏琳琳手上,“你猜到了吧。”


    “嗯。”苏琳琳笑着看过来,“毕竟你们之前,真的比亲的还像亲的。”


    *


    自从高三上学期寒假过后,江别和余湘念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他似乎没有像之前那么讨厌她了。


    高三的时间紧迫,两个人没怎么见面,江别考上了东临大学之后,两个人的接触才渐渐增多。


    江悦事情多,自从年后,基本上也固化了两个孩子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这个想法。


    所以,江别大学之后,基本也都跑回家住。


    有时候回来陪余湘念吃顿饭,但大多数时候是回来教她写题的。


    暗恋的萌芽,也许就是在高三那年。


    已经过了秋,夜晚温凉。


    房间里的窗户前些天被施工队弄坏了,半夜常有夜猫出没,余湘念就没回房间睡觉。


    带了个小毯子,就在沙发上窝着睡。


    江别这两天参加市里的竞赛,估摸着也回不来,所以余湘念就锁了门。


    临近十一点。


    门却又被人从外面解锁打开。


    江别一进门就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余湘念。


    毯子堆在地上。


    他晲她两秒,偏头把书包放好。


    又帮她捡了毯子盖上。


    刚盖好没一秒,就又被余湘念乱收乱脚地弄掉在了地上。


    江别没辙,只能蹲下身子去捡。


    他只顾着去够沙发底下的毯子,一时不察,就被余湘念“钻了空子”。


    差点连人都一起滚了下来。


    江别条件反射地够住了她的肩膀。


    这一变故刚好也把余湘念给弄醒了。


    视线恍惚,她定睛看过去。


    客厅里只剩下漏进来的月光,打在他的鼻梁上,将那双丹凤眼衬的愈发深邃。


    余湘念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以及肩头上的温度,募地有一瞬间的失语。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无限发酵。


    江别咳了声,“我的手比沙发好睡?”


    余湘念眨了下眼,慌乱地坐立起来。


    “怎么不回房间睡?”他边说边往次卧走。


    现在这个时间估计也找不到人来修窗户,只能睡沙发。


    但是……只有她一个人?


    好像有点……怕?


    不对。


    是不公平!


    眼看着江别就要回去,余湘念头脑一热,“沙发还挺软的。”


    江别背影顿住,扬了扬眉,转过来看着她笑,“什么意思?想让我陪你啊?”


    “不合适吧,妹妹。”


    余湘念抿唇,“我只是单纯地表达下我的感受……”


    她说完就猛地罩上被子,翻身对着沙发靠背的一侧。


    暗自咬了咬唇,恨不得时间倒流,把刚刚那句话收回来。


    客厅的挂钟还在转动。


    滴答滴答的响,像是踩在她心上,每一秒都难以忍受。


    她有些烦躁地转过身,抬手遮着眼帘,掩耳盗铃。


    估摸着时间,江别差不多已经回次卧了,余湘念才松开手。


    “这么害羞?”


    江别悠哉悠哉地:“现在见我都要捂脸?”


    她定睛看过去,冷不防地对上江别含笑的眉眼。


    他侧着身子睡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头正好靠在她这边。


    “我这儿的沙发……好像更软。”


    他问,“你要不


    要摸摸?”


    江别本意是想调侃下她,没想到余湘念竟然真的不服输地伸了手过来。


    脸颊无端浮上一股燥意,余湘念羞耻地扯了扯被子盖住眼睛。


    故作淡定地去抓他的衣角。


    手却是没方向感地往下的,“有点硬。”


    余湘念:“没我的软。”——


    作者有话说:小余:丸辣,被发现了[爆哭]


    江别:呀呼!被发现了![墨镜]


    下次再有回忆的情节,就是分开前出现误会的地方啦!![让我康康]


    第26章


    自从前两天跟白砚书的碰面之后,余湘念总是能在回家的路上碰见江别。


    临近年关,天气依旧阴晴不定。


    前些天又下了场雪,在马路牙子上堆的层层叠叠。


    低温路滑。


    余湘念车技不好,索性就没有骑车去医上班,这两天基本上就是步行到街口,再乘坐地铁过去医院。


    这样的做法,间接导致了与余湘念每天要提早半个多小时起床。


    东临的冬天一到晚上,连闹市区都安生了许多。


    小门小户的门店早早的关了门,更不用说路上的行人,更是少之又少。


    余湘念上白班,下午六点左右就忙完了,刚好没遇上手术,余湘念收拾完也才不过七点出头。


    雪又开始下,在马路上铺了薄薄的一层,余湘念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


    再抬眼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正在往医院里开车的江别。


    余湘念认识他那辆黑色的奔驰。


    不自觉放慢脚步,多看了几眼。


    江别特地把车速放得很慢,慢吞吞地晃到她跟前的台阶前。


    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侧脸。


    他今天依旧没穿羽绒服,还是长绒大衣。


    里面搭配了件高龄的黑色毛衣。


    余湘念顺着看过去,然后又往旁边挪了一点。


    给他让路的意思很明确。


    江别手搭在方向盘上,半晌没动。


    雪从树上滑落,和他的声音一同压过来:“上车。”


    *


    车里开了空调。


    副驾驶上还扔了条灰色的针织毯。


    他正在操作着启动车子:“我看你们好像要下班了”


    余湘念下意识地审视他:“你……又犯病了?”


    “……”江别轻咳了声,左手抚上方向盘,往右打了大半圈,刚好精准地露出一截手腕。


    以及,上面快要干涸掉的伤口。


    长长的一条划痕,伤口看上去不算太严重,就是有点深。


    余湘念了然,“有值班医生。”


    江别抿了抿唇,把安全带系好。


    “算了。”


    他自顾自地点评:“矫情。”


    余湘念闷笑一声,“自我认知还挺准确的。”


    “一直是这个时间下班?”江别也不气,“还挺晚。”


    相较于现在的季节来说,确实会比较晚。


    余湘念正在弹毯子,“嗯。”


    “我下周要出差一趟。”


    这话是说给余湘念听的。


    她转过去看他的侧脸,“一路顺风。”


    刚好拐过一处红绿灯,“宋聿最近在你们医院旁边的酒店里有场子。”


    “你下次跟他的车回来。”


    “一周后,我再来接你。”


    江别手搭上方向盘,把毛衣的领子拽了拽,浑身燥意很重:“不问问我去哪儿?”


    他盯着余湘念浑不在意的表情气急,“去南庆。”


    他龇牙咧嘴地学着她的笑,重新启动车子回到小区。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倒真像是江别所说的那样,去外省出差了。


    余湘念工作忙,照旧每天两点一线。


    时间挤起来,也没什么时间关注江别的动向。


    只有偶尔能看到宋聿从对面的房子里出来,然后开上自己的超跑,去酒吧“上班”。


    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江别跟宋聿当的是哪门子的老板。


    毕竟两个老板好像比员工都要忙。


    “三巡”是下午六点半开始营业到第二天凌晨五点。


    白天不营业,再加上酒吧的工作人员很多,老板去或者不去,应该影响都不大。


    但是江别硬生生地过上了跟打工人一样的牛马生活。


    甚至还要去外地出差。


    再过小半个月就是新年。


    余湘念手头上的事情多了不少,也无瑕顾及江别的事。


    甚至于忙到最后,差点就把跟郭志和白砚书的聚餐给忘了。


    还是郭志晚上打电话过来提醒,余湘念才想起了这茬。


    好在今天轮班到白班,余湘念回家换了衣服,收拾妥当也不过晚上六点半左右。


    白砚书提早在小区楼下等她。


    两个人赶到郭志家的时候也不过七点钟。


    他们到的时候,郭志已经把晚上要吃的东西准备好了。


    甚至还特地开了瓶珍藏的红酒。


    她跟白砚书虽然不是同一届的学生,但是胜在两个人有缘分,到最后竟然还是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更容易感性一些,郭志也不例外。


    自从余湘念回东临之后,两个人除了工作上的交接,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


    只能趁着下班的时间来联络感情。


    白砚书开车来的,不能喝酒,“下次一定陪您喝。”


    郭志转而看向余湘念:“念念,来点不?”


    白砚书一并替她挡了回去,“她酒量不好。”


    郭志没强求,“这还是我那个儿媳从外地买来的,本来给我小孙女准备的……”


    只不过,小孙女还在肚子里。


    “你们不喝,我就都也留给你们孩子了啊。”郭志笑起来满脸褶子,“都抓抓紧啊。”


    每逢佳节倍催婚。


    又回到了老生常谈的问题上。


    “念念有喜欢的了吗?没有的话……”


    余湘念及时打断施法,“有了。”


    过完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就自动带入了江别那张脸,她凝了凝神。


    “就不麻烦老师了。”


    郭志“哦”了一声,但终究还是不信的。


    他朝白砚书使了使眼色,明显程度,不亚于在她面前“打双闪”。


    ……


    她垂头看手机的功夫,对面的交谈声忽地戛然而止。


    余湘念还以为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于不端正。


    她夹好了一碟小菜:“老师……”


    这时候她才发现郭志手里此时捏了把手机,正在跟人通电话。


    白砚书也在拎外套,看上去要出去的样子。


    电视机刚好跳转到实时新闻。


    “12月25日,我市一酒馆发生重大踩踏事件,目前已致一人重伤昏迷,事故发生地人员密集,已造成多人受伤。”


    镜头一晃,就带到了“三巡”的招牌。


    店门口的车库里还停着两辆警车和一辆黑色的奔驰。


    二院的救护车也正在往门口停。


    坐上车子的时候,白砚书才腾出时间跟她解释。


    “主任让我们回去一趟。”


    他边说边启动车子,“人手紧缺。”


    本来就是本职工作,余湘念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路途有些远,余湘念趁着坐车的时间,又点开了新闻报道。


    因为影响比较大。


    所以网络平台上现在已经流传了很多的视频切片。


    余湘念一搜,就搜到了不少信息。


    还有躺在担架上看上去伤的不轻的小女孩。


    余湘念放大图片,“里面好像有你的患者。”


    白悦年上星期刚拆了石膏,这星期还处于恢复的阶段,情况并不稳定。


    这时候发生这件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白砚书没有看过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我知道。”


    ……


    一路无言。


    余湘念下了车,就直奔科室。


    时间比较晚,里面就三三两两的值班医生。


    救护车还没到,余湘念就先已经换好了白大褂。


    等再出去的时候,已经有受伤的人被拉了进来。


    余湘念抽空看了眼江别的微信。


    上一条朋友圈是昨晚,定位还在南庆。


    指尖蜷了蜷,最终什么信息也没发。


    人在南庆,那么这场事故里应该就不会有他。


    白悦年在来医院的中途已经醒了过来,原本白皙的


    脸上挂了彩。


    左半边脸上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身上的白裙子也乱糟糟地揉做一团,皱巴巴地堆叠在膝盖上。


    膝盖往下更是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她话少,白悦年全程也都没说话。


    伤口上有大面积干涸的血,缠着裤子的布料,深深地嵌在皮肤里。


    一开始手术还没打麻醉,先做了伤口清洁。


    还是会有不小的痛感。


    直到开始打麻药缝针之前,小姑娘也硬是一声没吭。


    旁边的助手忍不住问她原因。


    白悦年才给了回复,“我妈妈要是听到了,肯定会很心烦,主要应该是担心更多。”


    她很明事理,“所以,忍忍就好了。”


    不过,南意最终还是赶来了。


    南意进来的时候,柏悦年刚缝完针,她躺在病床前,余湘念正在一旁给她调试点滴。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小混混了?”


    小混混是白悦年的前男友。


    今天发生这些事,也都是那个小混混前男友引起的。


    他假意邀请白悦年出来玩求复合,实际上叫了一堆男男女女准备给甩了他的白悦年一个教训。


    人多眼杂,哄闹的场所本就不容易控制。


    更何况还有动手打架的,就更不好控制场面。


    最后一度发展成了现在的局面。


    南意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她几下,又心疼又气愤地看着她的伤口,“医生……”


    声音在看到余湘念时戛然而止。


    余湘念脸上戴了口罩,只露在外面一双眼睛。


    她眼睛很有特色,不是很典型的桃花眼,眉尾还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南意明显也注意到了她的特征,她顺势去看余湘念的胸牌。


    大概过了四五秒那么长的时间。


    她才缓慢地有了反应。


    连僵在空中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念念。”


    南意不可置信地站起来,身上的包臀裙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


    除却眼尾的细纹之外,她依旧很十年前的样子相差无几。


    依旧很明媚,也足够幸福。


    她嘴唇动了动,“……你现在还好吗。”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有虚伪的关心。


    心脏像是被细绳勒着,麻木到已经没有了什么具体的痛感。


    她把手抄进兜里,忽略掉南意的话,“打完药记得喊护士。”


    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敏感,特别是女孩子,白悦年也不例外。


    况且她今天犯了错,主动去找社会上的小混混前男友,本来就已经没占理,现在有看到南意的不关心自己反而去关注一个小医生。


    她心里不平衡,“妈妈,你跟余医生认识嘛?”


    “……”南意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悦年:“那她是谁啊?”


    余湘念呼吸猛地窒住。


    南意看着余湘念的背影,“喊姐姐就行了。”


    “我只有哥哥,没有姐姐。”被宠坏的年纪,最是无法无天,口无遮拦。


    但即便是这样,南意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反驳。


    病房的门没关,外面人来人往。


    多数是还在处理这场在酒吧发生的聚众斗殴事件。


    嘈杂的不像话。


    余湘念不想再听下去,刚转身白悦年喊住,“姐姐,我伤口还很疼。”


    “你能帮我再看看嘛?”


    她的伤口其实算不上严重,只是看上去比较吓人,在加上麻药的劲头过了,有些痛感也属实正常。


    南意有些为难的看向余湘念,“念余医生”


    南意话还没说完,余湘念就被走进来的江别拉着手往外走。


    他声音散漫不羁,“余医生,我也伤口痛。”


    经过南意身边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对方僵直的身体。


    跟着江别进来的还有同一个科室的另一位医生和护士。


    安抚住了南意之后,他们才彻底出了这间病房。


    手心的温度渐高,他依旧没松手,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走廊里人来人往,余湘念紧紧跟着他,始终慢半拍地跟在他的右后方。


    余湘念侧眸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脸侧贴着的创可贴。


    脖子上还有一大片的红痕,有些甚至渗了血。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江别拉着她坐下,“余医生,你刚刚发什么愣呢?”


    “你妈都说跟你不熟了,不知道找一个跟她熟的医生来?”


    一个多星期不见,他似乎更清瘦了,身上穿着件不算太厚的飞行夹克,里面依旧是黑色的内搭。


    浑身上下,很多处伤口。


    “你要处理伤口,去找外面的护士,我还有事。”她吸了吸鼻子,作势就又要往外走。


    江别勾着他的手坐下,“护士都在忙,我看你这里也没病人来,先给我处理下?”


    余湘念拗不过他,便从旁边的药箱里取了酒精和棉签,“你自己收拾。”


    他侧过脸,靠近,“我够不到。”


    她垂了垂眼,一时间提不起心情跟他吵,认命地捏着棉签往他脸上弄。


    他脸上有几处擦伤,嘴角还有点泛肿,余湘念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力道,还是不可避免地弄疼了他。


    江别揪住她的手,“想哭?”


    余湘念摇了摇头,垂着眼没去看他。


    他偏过头,低下来看她的眼睛,“行了。”


    余湘念被他用力地抱住,她的手还僵在半空,手里捏着带着血的棉签,“无关紧要的人,你费这么大的心。”


    余湘念吸了吸鼻子,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滑落,伴随着咸湿味,将她的情绪无限扩大化。


    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哽咽,但还是被江别发现了。


    江别松开她,拿纸帮她把眼泪擦掉,语气依旧不着调:“还第一次看你哭,挺难得的。”


    这样一说,余湘念的委屈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眼泪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江别重新把她抱在怀里,“行了,别他妈矫情了,我这还受着伤呢。”


    他发了狠地把余湘念拥紧怀里,“都多少年没见了,你不都有我妈了,还管她干嘛?”


    “嗯?”他把她拉过来,盯着她泛红的眼睛,“我妈不就是你妈,别他妈想那么多。”


    他转移注意力,指着脖子那块红肿的地方,“这儿,给我看看?”


    余湘念垂过头去看那处伤口,注意力全被分走,没注意到此时自己挂在脸颊上的泪水已经抵上了江别。


    他呼出来的气温热,悉数喷洒在脸侧。


    带来一阵燥意。


    不知道有意无意,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侧,将那滴泪水擦走。


    余湘念愣住,慢吞吞地回过神看过去。


    刚好跟他的视线撞上。


    “江别,”她攀上他的肩膀,“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尽管比较含蓄,余湘念还是听出来了。


    他盯着余湘念,眼底仿佛有无限柔情:“意思就是,我想追你。”


    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唇角:“能行吗?”


    距离在不断拉近,荷尔蒙开始无限发酵,涨得人头晕。


    她心下微动,凑过去,呼吸重新盖在那处受伤的地方,带来一阵阵燥热的战栗感。


    唇贴上他的唇角。


    “江别,我很难追。”——


    作者有话说:江别(撒花:我踏马超好追(看向老婆)要不然你再追一次?[小丑]


    第27章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某种特殊能力。


    江别自从上次说了“要追她”之后,就变得特别殷勤。


    主要体现还是在车接车送方面。


    因为上次在“三巡”发生的踩踏事故,还让“三巡”小火了一把。


    知名度提上来了,去的人也就多了。


    凑热闹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冲着江别去的。


    前两天事故发生的实时直播,刚好最后一幕拍到了江别。


    当时他正在拦着那个揍白悦年的小混混。


    看样子像是刚从商务场合回来的。


    江别身上还穿着考究的西装,外面配


    着同色系的大衣。


    动作熟练地把其中一个纹身男的手剪到了背后。


    避免了白悦年再挨第二巴掌。


    周遭哄闹不止,只有他这里像是开了慢放键,镜头聚焦,只能看到他。


    这个举动说来也算是江别为了自己,毕竟是自己的酒吧,要是真的闹出了人命。


    不免多不少麻烦事。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江别这也算是英雄救美。


    而且还是一个很有辨识度的,帅气的“英雄”。


    这就多了很多说法了。


    东临市电视台为此还特地找到了江别,给他做了人物专访。


    余湘念是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才看到有关江别的采访报告。


    拍摄的时间是晚上,“三巡”刚开始营业的时间点。


    前厅里还没多少人。


    江别刚好从后面的休息间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举着摄像头的媒体。


    镜头对准他的脸,“江先生,方便对您进行一个小小的采访吗?”


    他身上的黑色飞行夹克没拉,姿态懒散地站着,听见问题也只是稍微扬了扬眉,“没时间。”


    记者有些尴尬,“就耽误您几分钟。”


    江别站直了点,“等会儿要去接人,麻烦快一点。”


    见江别的态度略有松动,采访的工作人员就抓紧问了几个有关于上次意外的问题。


    说到最后,才涉及到了私生活。


    “方便问下您是急着去接女朋友吗?”


    “还不是,不过在追了。”


    镜头将他的五官放大,他抬眸看过来,唇角抬着:“我来接你了。”


    余湘念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正站在二院门口的台阶上,捏着包往下走。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透过屏幕,那双眼睛像是直直地盯着她,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耳机里传来直播结束的卡顿声。


    余湘念才回过神来。


    外面又下了场雪。


    余湘念在头顶戴了顶帽子。


    外面的车流依旧不少。


    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街角的路灯上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只不过此时上面落了雪。


    晕开的颜色落在雪里,显得有些黯淡。


    余湘念抬手摘耳机的功夫,江别就已经赶到了医院门口。


    他手里撑着把黑色的长柄伞,站在车前。


    他注意到余湘念手机里的内容,“这么喜欢偷偷关注我?”


    江别把伞打在她的头顶。


    他笑,“接你回家。”


    雪簌簌地落在身上,传来细微的感觉,在此刻却感受不到分毫。


    余湘念缓了缓,信步往下面走,“嗯。”


    江别从后面跟上来,笑意还没消,“上次不是说能追你?怎么才两天不见,就又这么冷淡?”


    余湘念已经走到了车门边,她把脸埋进围巾里,缩了下。


    否认:“我还没同意不是。”


    江别打开车门的手顿住,“行。”


    说完,他就眼神示意余湘念上车:“带你去见个人。”


    余湘念刚从医院出来。


    身上还穿着极简的通勤服。


    依旧紧身的短款毛衣,搭配牛仔裤,外面配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


    她终究是没忍住好奇:“我穿这样?”


    江别撑在车门上,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两个暖宝宝,“拿着。”


    他侧过头,灯光忽明忽暗地,刚好打在他的喉结处。


    上面的牙印在橘黄的灯光下愈发明显。


    像是害怕余湘念看不真切,他偏着头又低下来一点。


    身上敞着口的外套被带到一侧,把那个伤口完整地展现出来。


    “妹妹,什么时候能对我好点?”他手扯着衣领,“这儿,我可永远记着呢。”


    余湘念眼睛亮亮的,“那你记性真好。”


    “”


    前天晚上。


    医院的诊疗室。


    在她说完那句“很难追”的话之后,江别就直接吻了过来。


    余湘念躲闪不及,被他亲了正着。


    后面的一切都愈发不受控制。


    他把她抱过来,坐在腿上,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她的身体里的力道。


    呼吸逐渐被攥取走。


    余湘念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木,没有着力点,只剩下窒息的局促。


    江别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压在她唇角上慢吞吞地笑着。


    “看来还得练”细细碎碎的空气从这个间隙进来,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又准备重新压过来。


    余湘念抵住他,在他盛满笑意的注视下,慢吞吞地亲到他的下巴。


    她渐渐往下,江别垂眼盯着她波光潋滟的唇色,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她笑着问他,“现在练。”


    他低垂的眸子里印着她潮红的脸色,并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她渐渐往下


    最后,在他喉结旁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咬痕。


    一个黏糊糊的吻才得以终结。


    *


    雪天路滑,江别开得很慢,车里还放着极为舒缓的法国歌曲。


    余湘念脑子逐渐放空。


    连带着将上次跟南意有关的所有记忆都拉扯了出来。


    自从白悦年受伤之后,南意就一直在医院陪着她。


    毕竟伤的不轻,南意也就并没有多提她去酒吧幽会前男友的事。


    母女俩其乐融融。


    医院不大,平常去查个房的功夫,余湘念都能碰到南意。


    余湘念没有刻意躲开她们母女。


    反倒是南意,看见她跟瘟神一样,恨不得躲八百米远。


    即使是真的碰到了,她也只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过来。


    也许那个眼神中是有愧疚的成分在的。


    但余湘念知道,这其中,惧怕的感情更占上风。


    余明谦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没多大的能耐,也只是一个管理层的上班族。


    工资不高,但也足够一家人温饱。


    对于南意如今再嫁的家庭比而言,之前的家堪比贫民窟。


    南意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就更不可能让现在的家人知道她以前的“黑历史”。


    甚至还有个女儿。


    所以,她只能对余湘念视若无睹,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贤妻良母的人设。


    她偏头看向窗外。


    后退的灯柱一绺一绺地打在她的眼睛上。


    余湘念这才有些恍惚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在江别的车上。


    江别把这方向盘,看上去心情不错,“不问问去哪儿?”


    余湘念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笑脸,“总不能去哥哥心里吧?”


    江别回过头看路况,“这个称呼还是换一换。”


    他轻啧一声,仿佛是深思熟虑过后的说法。


    “以后换个场合能喊。”


    他看过来,表情有些不着调,“现在就算了。”


    “毕竟有更适合我们的称呼。”


    半个多小时后,江别把车停在一家酒店楼下的停车场内。


    “”


    余湘念一下车就看到了“酒店”两个大字,江别刚好下车。


    余湘念声线被拉得很直:“江别,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哄一哄我,我就要接受?”她把包往他脸上砸,“还带我来这儿?”


    “你就是这么追人的?”她旧事重提,“还是说,你跟你前女友的关系也是这么来的?”


    江别眼疾手快地捉着她的包,“我他妈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要真想睡你,还会等到现在?”他扯着她的包,把她拉近,“还有,那他妈就根本不算是什么前女友。”


    江别背过身去,片刻后又看过来。


    明显气得不轻,“不是跟你说了,带你来见人的。”


    余湘念顺着他的话看到了一旁的餐吧。


    高档的西餐厅,隔着簌簌落下来的雪,还能看到里面穿着衬衫走动的服务生。


    这也不能怪余湘念会误会。


    毕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江别一直神神秘秘的,再加上他还在车上说了那些骚里骚气的话。


    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想。


    想明白之后,余湘念弯着唇看着他,嘴里说着误会的话。


    手上的包和包


    链就已经被她甩了过去。


    刚好正中江别的胸口。


    他闷笑着接住,提步跟上去,“等会儿要跟你们医院谈个合作。”


    余湘念走在前面,没吭声。


    “二院的院长一直想要购进我们新研发的一款核磁共振仪。”


    余湘念这才有了反应,“你是工程师。”


    “算是。”


    毕竟,那家公司也有他的股份在。


    只是持股不多。


    再加上他也确实是技术层面的工作人员。


    余湘念顿住,“我们院院长跟你谈合作,那我是哪一边的?”


    他笑着往前走,“你想是哪边的就是哪边的。”


    江别他们订的是一个雅间。


    在楼上。


    中餐厅。


    隔着屏风,余湘念就听见了郭志的声音,余湘念顿住。


    又被江别利索地拉了进去。


    前些天郭志有跟她提起过这件事,只不过当时被余湘念拒绝了。


    现在


    进门就是一张比较有格调的圆盘桌子。


    上面刚放了几样餐前的小甜品。


    左边坐着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右手边的是白砚书和郭志。


    雅间里面开了暖气,那个女人身上就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酒红色的头发高高盘起,烈焰红唇,看上去很有气势。


    感受到对方投过来的目光,余湘念礼貌地点了点头,对方立马举了举酒杯,露出一个标志的微笑,“你好,宋曦月。”


    余湘念也跟她说了自己的身份。


    在场的就只有余湘念跟宋曦月是才认识的。


    互相打过招呼便都落了座。


    江别帮余湘念拉开椅子,坐在跟她旁边,左手边则是宋曦月


    郭志和白砚书坐在对面,两个人显然没想到余湘念过来。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阅历什么的还是比较丰富的,遇到变故,依旧能保持淡定。


    郭志没动桌子上的酒,反而是叫侍应生拿来了自己带来的酒。


    余湘念认出来,那瓶红酒就是上次郭志说要留给他们的拉菲。


    他视线在三个人身上巡逻,最后把酒倒到了杯子里,让侍应生给他们三个都拿了过来。


    他在对面给自己倒酒:“上次在家里,你都没喝上老师的珍藏,这次就不要推脱了。”


    郭志看向宋曦月和江别,也扬了扬酒杯。


    看样子是把她当成合作方了。


    这种场合,向来不太好推脱,余湘念冲着郭志弯了弯唇,刚捏起酒杯,就又被人按了下去。


    “郭老师,我们见过的。”


    郭志扶了扶眼镜,像是才想起来,“念念哥哥是吧?好久不见。”


    江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什么时候喝都行,我们先谈事情。”


    话落,旁边的女人才开始跟郭志和白砚书攀谈着合作的事。


    余湘念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


    坐在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从里面大致知道了女人的身份。


    应该是这家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板,也就是说,她是江别的上司。


    上次跟他一起出差南庆,解决合作的,也是这个宋曦月。


    本来是不会有这个聚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购置器械的价格没谈到位。


    医院又想花少钱办高效的事。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出。


    直到最后谈完合作,余湘念才去了趟洗手间。


    在洗手间洗了把脸,余湘念又在旁边的落地窗前站了几分钟。


    等到白砚书发信息过来询问,余湘念才准备回去。


    拐角处是个视线盲区。余湘念特意放慢了脚步。


    还没拐过去,就刚好听到了旁边的谈话声。


    声音很熟悉。


    余湘念不受控制地顿住脚步,贴着墙,听着那边的动静。


    今天晚上,江别本意是想把跟二院合作的好处带上余湘念,再顺便介绍人和宋曦月认识一下。


    但是没想到,余湘念现在还没回来。


    宋曦月又急着去下一个局。


    他就只能出来找余湘念,还没找到人,就碰到了正在往外走的宋曦月。


    “我听阿聿说,你之前的妹妹也姓余。”


    宋曦月有点烟嗓,配上干练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很强,“今晚让我见的就是她?”


    她对余湘念知之甚少,“我记得,你们最开始关系并不好。”


    她弯唇,点到即止,“最后还把她赶走了。”


    这次的合作谈了很久,价格压得不划算,宋曦月本来是打算放弃这个单的,但是临时又收到了江别的电话。


    毕竟是自己的优秀员工,加上公司的股东,宋曦月还是决定卖他一个人情。


    她知道江别这个举动是在帮医院内部的人,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余妹妹”。


    江别把手抄进兜里,看向面前的落地窗。


    外面的月光朦胧,照在人身上,将身后的影子无限拉长。


    余湘念看着地上的影子,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皱缩。


    没等到江别的回答,反而是宋曦月先开口:“我知道你也许在为之前的事后悔。”


    “但是,人都长了张嘴不是?”宋曦月看得清楚,“你这个妹妹,怕不是情妹妹吧?”


    指尖的烟在慢慢燃烧,火星子烧到她戴着戒指的位置,宋曦月把烟按进去。


    “你确定你这个情妹妹六年前走的时候没有怨念吗?”


    宋曦月隔着烟雾盯着他。


    江别的影子依旧没动。


    余湘念只能听见宋曦月的声音,“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发生所有的事都是你的情妹妹预想好的?”


    江别听见这话,终于有所动静,“你不了解她。”


    他笑:“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女人的浅笑声伴随着高跟鞋的哒哒声渐行渐远。


    “也许,你应该跟她说清楚六年前的事。”——


    作者有话说:六年前到底有啥呢且听下回分解[墨镜]


    第28章


    二零一六年秋。


    余湘念刚结束高考。


    从六月初就开始放假之后,余湘念就找了份兼职。


    江悦自从余湘念上高三之后,回家的频率就更少了,主要还是因为林彬序的身体。


    刚好余湘念高考那会儿都住校,也不怎么回家。


    因此,也不太需要江悦操心家里的事。


    况且有江别这个成年人在,余湘念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假期太过清闲,余湘念就刚好去应聘了家教。


    只是没想到,雇主竟然刚好是苏琳琳的小侄女。


    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


    余湘念平常只需要督促她写作业,并在此之后进行辅导就行。


    工作轻松,但也是给别人打工,终归是要浪费时间的。


    事情一多,余湘念就更少见到江别。


    他似乎比前一年还要忙。


    每天早上很早出去,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十点多了。


    两个人几乎零交流。


    偶尔碰面也是在餐桌上。


    江别晚上提前回来,手里提着袋零食,还有一大袋的速食。


    “明天学校有点事儿,记得锁好门。”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往外面拿东西。


    余湘念盯着他,不痛不痒地点了点头,“你要在外面过夜?”


    话一说出口,余湘念把自己都吓到了。


    她其实没想关心他的……


    江别动作顿住,显然也没想到余湘念会问出这个问题,“嗯。”


    “住学校。”


    他们学校还没放假。


    刚好遇上期末周,其实,也还算能理解。


    接下来的两三天,余湘念像往常一样去苏琳琳的


    小侄女补习功课。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三天。


    余湘念第四天再去的时候,就生了变故。


    门一打开,余湘念刚好撞见正准备干坏事的两个人。


    她们一人背着一个包,弓腰含胸,正在往阳台的窗户上翻。


    余湘念开门的手顿住,捏着挎包往外后退一步,“今天好像没人在家。”


    余湘念演技浮夸地抬头看了看屋顶,半退着往外走。


    苏琳琳和小侄女刚看到余湘念就被吓了一跳。


    先前有特殊情况,苏琳琳她妈妈都会提前一天跟余湘念协调好补习的时间。


    只不过今天她们是逃课出去的,所以,就没有知会余湘念。


    不过余湘念也很上道。


    苏琳琳尴尬地收回迈了一半的腿。


    看她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重新跑到门口,拉上余湘念的手,带着小侄女就冲出了别墅。


    别墅后院楼下早早就安排了一辆小汽车。


    看样子是早有预谋的。


    余湘念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直到上车之后,才缓过来,“要去哪儿?”


    “东大六十年校庆,我们去看看呗?听说还有好多表演。”


    车子已经启动,余湘念攥了攥书包,“我们进不去吧?”


    “你忘了?我表哥在那个学校读书。”她拍着胸脯保证,“包能进去的。”


    十周年一办的校庆弄的很热闹。


    东大为了图喜庆,并没有加强什么安保措施。


    余湘念跟他们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很多社会上的人士。


    余湘念当时跟白砚书并不认识。


    本来还怕尴尬。


    但一想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余湘念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苏琳琳。


    好在白砚书当时正好在实验室,没空出来陪她们。


    只能她们几个自己逛着玩。


    校庆的表演主要集中在礼堂。


    走了一大圈,她们才摸清礼堂的位置。


    就在校图书馆的旁边。


    余湘念进去看表演,硬撑了半个小时就彻底坐不住了。


    她早上没吃早餐,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


    闷热感夹杂着饿意,把难受的感觉无限放大。


    余湘念花了十几分钟才找到附近的食堂,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面包和巧克力,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楼下的花坛里安置楼一个光荣榜。


    张贴着拿奖学金和国家励志奖学金的同学。


    上面没贴照片,余湘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江别的名字。


    他一连拿了好几个奖项。


    三好标兵和一级奖学金。


    剩下的竞赛奖更是数不胜数。


    余湘念恍惚地想起,江别貌似也是东大的。


    她把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打开伞撑着原路返回。


    图书馆最下面是两阶台阶,上去之后往左拐,就是学校礼堂的后场。


    被很大的幕布包裹着,外面还站着刚刚看到过的主持人。


    余湘念把东西放到包包里,再抬眼的时候,正好透过幕布看到了舞蹈表演。


    跳的街舞。


    女生都穿着很性感的小衣服,自信且美丽。


    余湘念垂眼不自觉看着自己的足尖。


    她曾经,也学过跳舞的……


    只不过,后来,她没有家了,也就没了再学下去的资本。


    站的久了,脚有些发麻。


    直到理智回笼,余湘念这才发现耳边的交谈声很聒噪。


    听上去应该也是要表演的学生。


    还是一对小情侣。


    “我给你留了前排。”女生声音激动。


    男生则显得淡漠了许多,“之前都看过了,抱歉,我等会儿还有事。”


    外面的太阳更大了些。


    手机上,苏琳琳催促她的信息不断。


    余湘念也没有听小情侣打情骂俏的习惯。


    收了伞之后,就直直地往前面走。


    风把后面的幕布吹得扬了起来。


    余湘念下意识地往幕布的方向看过去。


    风扬起来,半晌,才落回原位。


    从这里看过去,刚好能看到那对小情侣。


    侧边倚着墙站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统一的工作制服,纯黑色的冲锋衣。


    头顶还戴着一个帽子,垂眼看着手里的手机,像是在安排工作。


    偶尔跟旁边穿着裙子的女生交接几句。


    风停。


    余湘念也停了下来。


    她认出来,站在一旁的男生就是江别。


    一开始还规规矩矩站在他旁边的女生,此刻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弯着腰靠近他。


    就着风,余湘念莫名体会到了一种窒息感。


    还有一种难以控制的酸胀感。


    她平常跟江别接触不算多。


    江别在家也只跟她这一个女性接触。


    久而久之,余湘念就默认了某种认知。


    ——江别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但在那天,余湘念知道自己错的彻底。


    他身边可能会有女朋友,会有很多女性朋友。


    她只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


    校庆的第二天,江别就回了家。


    一周之后就是暑假,江别学习的课程多,考完试已经是学校放假的最终期限。


    余湘念也是在江别放假的那天去的苏琳琳家。


    毕竟苏琳琳的小侄女在找她补习,她这个家教老师偶尔睡在学生家也无可厚非。


    起初,江别还拿这件事来打趣她。


    “你住人家里,就不怕被卖了?”


    当时,余湘念只要看到他的脸,就能想到那个女生。


    因此,看江别的时候就多了一种莫名的不爽。


    现在回想起来,她才发觉现在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毕竟,当年的那个女生就是现在洛可。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面上毫无波澜。


    “我更怕被哥哥你卖了,拿去换彩礼。”


    江别闻言,只是浅笑着,“那妹妹可真得小心点。”


    他把她逼到家门口,垂眸盯着她:“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


    余湘念吸了口气,倔强地对上他的眼,脚步逐渐逼近,跟他对换位置。


    “想怎么样?”


    她上下扫视江别,半晌,才笑了下。


    “无聊。”


    转身利落地甩了门。


    江别缓过神来,盯着门,无声地骂了声,“有本事就别回来。”


    之后的几天余湘念还真的没有回来,直到班级组织聚餐,余湘念才又回了趟家。


    余湘念早上七八点回去,江别这个点刚好在家。


    他冷着脸看着她进来,并没有说话。


    只是钻进厨房,把从外面买来的早餐放到桌子上。


    余湘念趁着这个时间,去房间挑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换上。


    再出来的时候,江别就已经吃上了早餐。


    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


    距离毕业聚会约定的时间还早很多,余湘念只能靠这个方式来打发时间。


    客厅里回荡着电视机的声音,以及若有似无的碗筷敲打声。


    余湘念都无一例外地全都当耳旁风。


    手机电话铃声响了第二遍之后,余湘念才起身。


    与此同时,江别也站了起来。


    她忽略掉他的视线,拿了包包就要开门。


    “等会儿。”江别骂骂咧咧地,“真是欠你的。”


    他随手把一个礼盒扔到余湘念怀里,“桌子上的早餐买多了。”


    “记得吃完,”他勾着唇,扯着笑,“别浪费哥哥的彩礼钱。”


    等到江别走之后,余湘念才打开了那个礼物袋。


    里面是一个定制的钥匙扣。


    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片,瓷质的,还有一颗流光溢彩的小星星做点缀。


    总之,挺好看的。


    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对小挂件情有独钟。


    唯一的一个钥匙扣,还是余明谦在世的时候给她买的。


    用来挂房间钥匙的。


    只不过,她刚搬来东临没多久,那个挂件就丢了。


    余湘念找了很长时间,就差把这栋房子翻个底朝天。


    最后也没找到。


    瓷质的挂件,还留有温凉。


    余湘念看完之后,便又放回了盒子里。


    顺势把拉菲草上面垫着的贺卡取了出来。


    余湘念认识江别的字。


    只有几个极简的祝福语。


    “生日快乐”。


    落款是两天前。


    *


    聚会的地点是一家小餐馆。


    班主任也去了。


    因为有老师在,不少人玩的不太尽兴。


    便有了第二趴。


    KTV。


    这些天太多事,余湘念想着早点回去休息,本来要拒绝的,却又耐不住同学的软磨硬泡。


    最


    终还是跟了过去。


    去了才发现,第二趴是班级里一个男同学为她量身定制的——


    表白。


    紫红的光线在头顶不停歇地旋转。


    男生留着寸头,身上穿着精挑细选的衬衫,手里举着一大捧玫瑰花。


    余湘念对他很有印象。


    就是那个从平城追着她来到东临的小混混。


    刚开学还堵过她,耍流氓。


    他手里捏着表白信,“余湘念,我喜欢你,现在我们也成年了,就不算早恋……”


    余湘念压下酒精带来的冲动,“你喜欢我什么?”


    男生一贯甜言蜜语,“所有的都喜欢。”


    余湘念不信,“可是,你在我这里就只是一个会欺负人的陌生人。”


    “可能,是你误会了喜欢的含义。”她这个没谈过恋爱的说道起来倒是头头在理。


    他哽了哽,“可是,每次一看到你跟别的男的走得近,我就难受的要死,这还不算喜欢?”


    “……而且,我也不是在欺负你……”


    余湘念已经听不清他接下来的理由,脑子里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


    “看他跟别的异性相处会不舒服”——也就是说,这是喜欢,是会吃醋的喜欢。


    她弯唇冲男生笑了下,“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门刚好被人从外面打开。


    暗色铺面而来。


    江别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三两个KTV的安保人员。


    他身上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整个人凌厉的不像话,侧身倚着门框,“回家。”


    才成年两天,就想着谈恋爱?!


    他最近刚好兼职帮人跑跑腿。


    今晚的最后一单就是送余湘念的这捧红玫瑰。


    他送到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一堆鬼鬼祟祟的小混混,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乖乖女。


    好巧不巧,那个乖乖女就是余湘念。


    他压着怒气过来,刚好就见证了一个感人肺腑的表白现场。


    余湘念还跟他废话挺多。


    江别眉眼间的戾气很重,扯着余湘念出了包厢。


    外面的灯光比包厢里的更暗,周遭都是黑色的。


    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成年礼,送自己什么?一个男朋友?还他妈找这种欺负过你的?”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余湘念没想到他会说这么难听,酒精冲的人眼睛泛酸。


    泪水慢慢盈满了眼眶。


    江别吐出口浊气,服软,“回家。”


    *


    余湘念在之前的聚餐上就喝了酒,她不太会喝,就跟着喝了两小杯。


    本来以为不会醉,只是没想到是时间还没到。


    刚到楼下,余湘念就吐了江别一身。


    吐过之后,人才清醒了些。


    江别就赶紧趁着这个功夫让她去换衣服。


    自己则是去洗了个澡。


    浴室淅淅沥沥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余湘念听着近在耳边的噪音,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换衣服。


    水声是五六分钟后停下来的。


    余湘念换了件黑色的睡裙,出去的时候,江别正好坐在沙发山。


    客厅没开灯,只有阳台的月光漏进来些光线。


    打在他湿润的发稍,随着水珠慢吞吞地滑落。


    余湘念心下微动,借着酒劲,走到了沙发前,“江别,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捏着挂在脖子后面的毛巾,准备擦头发,“没有。”


    “那你喜欢我嘛?”酒精逐渐上脑,余湘念感觉整个地球都在旋转。


    她刚站起来,整个人便又重新倒在了他身上。


    刚好压着他的脖颈落在沙发的靠背上。


    呼吸烫在皮肤上,灼烧着所剩无几的理智。


    江别喉结滚动,看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你要干什么?”


    余湘念脑子里一闪而过苏琳琳曾今提起过的那些虎狼之词。


    她笑着点上他的喉结,小脸迎上去。


    “我要……睡你。”——


    作者有话说:重逢后的江某:(库库扇自己两逼兜,我以前就是个装货!![爆哭]


    某辞姓作者(敲木鱼):竟然没写到内幕,下次继续[墨镜]


    第29章


    发梢上的水顺着头发的纹理慢慢滑落,最后没入沙发。


    她靠的近,甚至能很真切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汽。


    自下而上地被他盯着,余湘念后知后觉才有了点羞耻感。


    她抿了下唇,“那不睡也行。”


    "我就亲一下。"她唔哝着靠近。


    江别始终没说话,呼吸起伏,盯着她的视线像是要把人看穿。


    她莫名有些怂。


    但更多的探知欲在酒精的催化下慢慢占据理智。


    余湘念又靠近了几分。


    灯光昏暗,扯着理智的那根弦在某刻崩断。


    她垂头,视线跟他短暂碰撞。


    她在观察,观察他也许会流露出来的排斥的表情。


    但,结果是明朗的。


    他似乎并没有拒绝。


    余湘念闭上眼,一鼓作气地吻上他的唇。


    心脏掩盖在皮肤下疯狂跳动。


    某个瞬间,她甚至连往后退缩的动作都忘了。


    余湘念在之前十八年的人生里,并没有跟哪个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过。


    也许是酒精上脑,也许是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到清醒。


    余湘念只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后颈处落下一个温热的触感,他手掌贴合着她的脖颈。


    轻柔却迅速地拉着她往下坠。


    江别重新贴过来,力道与她想象中的感觉相差甚远。


    像是要把人拆之入腹的莽撞,却也只能不得章法地在唇畔辗转。


    他放开她的时候,呼吸已经全乱了。


    肩带滑落在手臂上,他的短袖依旧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余湘念坐在他的腿上,垂着眼没去看他。


    相比之下,江别显得正经许多。


    亲热过后,又恢复成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掐着她的腰,把人弄下来,自己则是往旁边挪了一些。


    嘴唇还在泛着麻,余湘念反应慢半拍地捕捉到一些不正常。


    光线昏暗,余湘念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压在腰际的力道。


    一种很压抑的力量感。


    她舔了下唇角,目光直白。


    江别从阴影中侧目看过来,低睫睨着她,唇角还沾着殷红。


    余湘念呼吸顿住。


    紧张地看着他,甚至还在不自觉地往跟前迎。


    他的耳尖染上一片绯意,喉结在急速滚动,余湘念看到这种反应像是得到了某种鼓舞。


    江别却募地松开了手,重新靠回沙发上。


    “江别,”心跳的更快了,她不自觉地想要强调:“我成年了。”


    她把腔调拖得很长,声音里惨咋着鼻音,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还在持续震动,片刻后又响起轻快的铃声。


    这是医院的特殊铃声。


    江别专门设置的。


    用来监控林彬序的病情。


    自从一周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林彬序身体检查的报告。


    恶性肿瘤。


    足以压垮一个家庭。


    余晖落下来,漏过浅色的窗帘打在她背后的那堵墙上。


    奖杯和奖牌依旧放在橱窗里,却又无端被窗帘蒙住了所有的光亮。


    他喉结滚了滚。


    阳台外面的霓虹灯照进来,把他半张脸拢进黑暗中。


    他声音沉下去:“所以呢?”


    江别扯着笑,插科打诨地靠近,“我把你当妹妹,”


    “你却想睡我?”


    江别扯过手机,起身:“余湘念,我只是哥哥。”


    他逆着光侧过来看她,“如果你拎不清自


    己的身份,我们就分开住吧。”


    余湘念感受着心里某种下坠感,她跟着起身:“江别。”


    一想到几分钟之前他主动的亲密,余湘念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对她的态度,像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偶尔兴致来了,可以顺着她,跟她接吻,不喜欢了也可以随手扔掉。


    江别应声停下,习惯性地转过来。


    刚侧过脸,就被余湘念扇了一巴掌,“不用你赶。”


    掌心还在发麻,她强装镇定地看过去。


    月光照进来,衬得她面色更加苍白,“我自己会走。”


    江别稍稍停顿两秒,舌尖顶着伤口,半晌才继续笑着。


    “你最好说到做到。”


    *


    成年之后,工作相较于之前要好找很多。


    给苏琳琳的侄女做家教的工作没停。


    偶尔有空闲的时间,她就会去餐吧做兼职。


    洗碗和服务生的工作都做过。


    江悦之前给她的那张卡里还有好几万块。


    她拿着那些钱去外面租了个房子,是这一片典型的筒子楼。


    跟她合租的还有两个中年女人,都在附近的手工场做小时工。


    余湘念平常的时间都跟她们错开,平常也没什么过多的接触。


    江悦一周之前打过一次电话,大概意思就是林彬序那边最近走不开,估计她开学的时候没法亲自去送。


    临到通话结束,江悦又给她发了一笔钱,用做生活费和学费。


    余湘念懂得分寸,直接拒绝了江悦的好意。


    这件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直到要填志愿之前,余湘念都没再见过江别。


    筒子楼跟江别家隔着两条商业街。


    余湘念偶尔去饭店兼职,还能看到对面楼上亮起的灯。


    她知道江别一直在家。


    但他似乎完全没有要关心她的近况的意思。


    一个电话也没有。


    余湘念正在想这件事的时候,后厨就已经出好餐了。


    这家西餐店是余湘念能找到的,时薪最可观的一份兼职。


    平常洗碗阿姨如果在的话,余湘念只需要负责前厅的接待和送餐。


    这会儿,刚好是下班的高峰期,余湘念刚刚已经接待了好几桌客人。


    “十八号桌菲力牛排两份。”


    余湘念听见声音便急着去端餐盘。


    等到了餐桌跟前,她把东西放下之后,才注意到宋聿:“呦呵,余妹妹。”


    他把手里的烟灭掉,“你哥呢?”


    他打量着余湘念身上的工作服,“他他妈的天天这不让干那不让干的,能让你来兼职”


    暑假刚开始那会儿,江别其实是对她的兼职表达过反对的。


    还说什么“没成年,也找不到工作之类”的丧气话。


    她憋着气,刚好遇到苏琳琳家在招家教的差事,便一口应了下来。


    这件事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


    被旁人看了去,就又变成了“好哥哥好妹妹”的戏码。


    余湘念把托盘抱着,“慢用。”


    宋聿盯着她的背影,慢吞吞地晃到了洗手间。


    他边走边跟江别发信息:“你妹在打工?”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我靠,你他妈竟然同意了?”


    宋聿洗了把脸,把手机拿起来,听语音。


    那人一如既往地拽:“在打什么工?”


    “送餐啊哥。”


    江别在那头短促地笑了下,不置可否,“我今晚没空去找你,手上的事还没处理完。”


    宋聿很能理解他,“我知道,你给人做完咖啡再来也不迟,这饭就是给你准备的。”


    他突然灵光一闪,“余妹妹是不是知道林叔的情况了?”


    毕竟他们家现在全家都在外面打工挣钱,宋聿很难不怀疑。


    “不知道。”电话那端传来咖啡机的声响,江别撂话,“你把你的嘴看好就行。”


    宋聿撇嘴看着已经黑下来的手机,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回到位置的时候,餐已经上齐了。


    江别晚上九点半下班。


    这会儿距离九点半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人应该也差不多要到了。


    宋聿就这么坐在位置上等他。


    侧边隔着纯黑的屏风,颇有设计感的脉络。


    刚好能形成一个较为独立的空间,也给足了宋聿思考的时间。


    他百无聊赖地盯着在前面忙活的余湘念。


    想起刚刚余湘念不是太好看的脸色。


    宋聿只能猜测两个人应该是吵架了。


    而且,气性还不小。


    他前些阵子跟江别见面,还看到他唇角破了皮。


    估计是扇的。


    宋聿下完结论,视线里刚好出现江别的身影。


    他把包扔到椅子上,“今天怎么想着请我吃东西了?”


    宋聿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在这种大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老头停了我的卡,我现在拿不出钱。”


    他把手里攥着的信用卡往外推,“你先拿着这个,应应急,我卡一回来,这些钱都是小意思。”


    江别垂眼,“用不着。”


    虽然现在林彬序住在医院,但肿瘤的切除手术并没有开始。


    所以暂时不用住ICU,医药费也还能靠之前的积蓄撑一段时间。


    宋聿拗不过他,“你现在……该不会还是怀疑林叔跟江姨离婚是因为余妹妹她爸爸吧?”


    之前也是因为他嘴碎,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言论,才让两个人的关系一开始水火不容。


    现在又变成这样,宋聿难免担心江别会因为林彬序的病,把气撒到余湘念身上。


    “没。”


    他还在处理手机上的工作,宋聿说这话的时候,他才抽时间应了一两句。


    宋聿松了口气,“那你…没有再实施你的那个什么邪恶的计划吧?”


    刚好有服务生上来送饮料。


    宋聿点到即止。


    江别从手机上抬眼:“什么邪恶计划?”


    宋聿没想到他会不承认,“就是你他妈说要假装对你的那个便宜妹妹好,然后把她赶出去”


    “轰——”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近些天遇到了台风,供电线路一直不太稳定。


    就比如现在。


    刚刚刮过一阵强劲风,现在已经造成了供电短路。


    暂时停电。


    店里的音乐声停下,在用餐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声。


    极致的安静,把宋聿的说话声无限放大。


    余湘念站在后厨的门边上。


    一字不差地把那些话都听了进去。


    她扬了扬脸,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呼吸像是被人死死地扼住。


    甚至有些犯恶心。


    嘈杂的讨论声在几秒钟之后逐渐扩散开。


    把江别的话也磨的听不清。


    ——“都跟你说了,这他妈是你说的计划,我什么时候参与过?”


    ——“今天翻这些莫须有的旧账什么意思?”


    ——“可怜她?”


    ——“就我他妈是恶人?”


    声音太乱,余湘念只能感受到无数的窒息感。


    她走出餐厅的时候,外面正好下了雨。


    电路抢修,接通了应急电源。


    从玻璃窗往里看,正好对上宋聿的位置。


    两个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江别拎着包走出了餐厅。


    她过回头,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在此之前,余湘念一直在心里给他找了很多理由。


    她以为江别只是不想让她遭受那些流言蜚语。


    所以才拒绝。


    现在看来,是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从头到尾,这两年多,都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是他的精心布局。


    回到出租屋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大学的志愿。


    选择了距离东临一千三百公里的南庆。


    没有质问,也没有


    心平气和的交谈。


    余湘念再去搬行李的时候,两个人才有了交流。


    上次走的急,除了手头上的一张卡,和一个包,她什么都没带。


    江别身上穿的衣服色调暗沉,“去哪儿?”


    余湘念回头,弯唇,“上学。”


    “……”他嚼着口香糖,“要送?”


    心脏像是被人揪着,她有些呼吸不上来,“戏演完了,江别。”


    她拖着行李出来,“没必要再装什么好哥哥。”


    那天,他出了奇的没有挑刺。


    只笑着看她关上房门。


    ——“念念。”


    ——“岁岁无虞。”


    *


    自从上次见过宋宋曦月之后,江别就一直在联系宋聿。


    他前阵子出了趟国,要下个星期才会回来。


    国内外有时差,江别直到今天晚上才打通电话,“高三暑假,余湘念在哪儿打工?”——


    作者有话说:所以,其实就是两个没有嘴的人之间的误会[眼镜]


    江别:为我花生!![爆哭]


    第30章


    过了十二月就是新年。


    余湘念不准备回平城,在东临也没什么要探望的人,索性就留下来值班。


    春节放假四天。


    余湘念坐半天班。


    自从上次带她去完那场局之后,江别又出差了一趟。


    每天,余湘念只能收到手机上的骚扰。


    偶尔,在医院还能听到点有关于她被金主包养了的恨海情天。


    ——“余医生:我是真不想奋斗了!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医疗器械的老总说这次合作,和压下来的价都是因为余医生。”


    ——“原来霸总圈也有真爱。”


    ——“我是土狗我爱看,请来个连续剧。”


    诸如此类的说辞,余湘念一天能听不下十遍。


    只有像余湘念这样的当事人还不知道江别“被霸总了”,自己也莫名被包养了。


    谣言疯传到,甚至苏酥也这样认为,“你最近谈男朋友了?”


    彼时,余湘念正在归档资料,她没抬眼,动作稍微停顿了几秒,“没。”


    “那就是有人在追你吧?”作为资深言情小说读者,苏酥已经脑补出了一部恨海情天。


    余湘念想起了前不久江别说的那句话,没吭声。


    苏酥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可听说了,最近凯瑞斯的老板跟你走动很密切呢。”


    余湘念想起了那天晚上见到的宋曦月,“凯瑞斯?”


    “你竟然不知道?”苏酥立马给她调出了图片。


    屏幕上出现了宋曦月那张被无限放大的脸。


    余湘念对凯瑞斯这家医疗器械公司还算了解。


    凯瑞斯是业内顶尖的医疗器械公司。


    三年前,新任命的海归总裁空降,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把公司重新带回正轨。


    仅仅几年时间,就把凯瑞斯重新做到了业内顶尖。


    资产过亿,宋家也因此挤进了东临首富的排行榜。


    算是豪门世家。


    余湘念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宋曦月”这个名字跟前几天见过的人联系在一起。


    “确是不太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了,”她笑眯眯的,“不过,你未来男朋友肯定跟人相熟啦。”


    余湘念想起两个人闲聊的姿态,确实很像是老朋友的做派。


    苏酥是个话痨,一聊起天来就没有头。


    但一直都是在重复一些没用的话。


    过年本就是阖家团聚的时间。


    苏酥一家老小都来了东临,临近下班,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对了,白医生说在微信上跟你发信息了,”苏酥提着包,“你记得查收一下。”


    她边走边回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除夕快乐呦。”


    科室离得不算远,传个话属实也是正常,余湘念点开手机,果然看到了一大堆的新年祝福。


    基本上都是八百年没联系过的初高中同学,以及少数大学同学。


    有用的信息没几条。


    其中就包括白砚书的,“新年快乐。”


    书砚:【晚上有时间吗?晚上有场烟火秀,一起去看看吗?】


    余湘念手指向下划拉,点开江别的那个对话框,上面空空荡荡的,没有新的信息进来。


    她拖出跟白砚书的对话框,回了个“好”。


    也许,今年依旧跟之前一样吧。


    但,至少她今年能陪陪别人。


    烟火秀的位置临海,就在cbd中心建筑旁边的大广场上。


    余湘念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甚至都忘了给江悦打电话。


    下午回家之后,余湘念小睡了一会儿,临到出发之前给江悦打了通电话。


    年级越大,免疫力下降得也就越发明显。


    江悦前阵子得了重感冒,说话的嗓音还带着鼻音,“我这两天就先不去你们那儿了。”


    她捂着胸口咳嗽了声,“念念的红包,等江姨病好点了,不会传染了,再过去给你补上。”


    老一辈的还是喜欢纸质的红包。


    来得喜庆。


    余湘念鼻尖泛酸,“江姨,新年快乐。”


    天黑的快,这会儿已经有人放起了烟花。


    余湘念盯着窗外,从楼上看下去,刚好看到了靠在车身上的白砚书。


    这才记起来要赴白砚书晚上十点半的约。


    她胡乱扯了件外套往身上套,拎着手机就下了楼。


    呼吸还没喘匀,白砚书就把头顶的伞递了过来,“没打扰你吧?”


    他呼出口气,“最近家里事情多,也没什么好过节的。”


    余湘念把头发从领子里拎出来,“那刚好,我们可以凑一对。”


    白砚书攥着伞柄的手不断收紧。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凑……个伴。”


    白砚书神情松动,攥着口袋里的东西不自觉发紧,“上车。”


    距离新年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候,市电视台就开始大规模宣传今年的烟火秀。


    所以,今年去烟火秀的人不在少数。


    路上堵了会儿车,等他们赶到地方的时候,距离烟花秀开始就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天气太冷,余湘念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雪花扑进眼睫上,余湘念条件反射地压了压帽檐。


    他们挑的场地刚好是旋转楼梯上的大露台,风大。


    白砚书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我去给你拿几个暖宝宝。”


    车子停在广场外面的私人停车场,距离这里有段距离。


    余湘念本来不想这么麻烦的,可是等她再回过头去的时候,白砚书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她抿了下唇,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天空开始录像。


    画面在镜头中定格。


    余湘念一个人站在栏杆旁,与周围的哄闹格格不入。


    漆黑的夜色中炸开几朵烟花,片刻后又变成零星的火星子,伴随着雪花一起落下来。


    出门太着急,余湘念忘了戴手套,举着手机的手没一会儿就在空气中被冻得僵直。


    她搓了下手,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刚好撞上后面的人。


    这边人员密集,不小心挤到人也属实是常态。


    余湘念把手机收进兜里,转过去跟人说抱歉。


    “不好意思——”


    “新年快乐。”


    帽檐压的很低,余湘念只能看到对面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


    黑灰色的围巾垂在跟前,大衣上沾了不少雪花,整个人看起来很冷。


    余湘念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她拧着眉没抬眼。


    空气像是定格,江别似乎也没有要先移开的意思。


    余湘念往后挪了一步,就被人圈着带了回来。


    脖子上传来一阵温热,他把围巾取下来,“怎么自己过来了?”


    余湘念转过头,朝向烟花燃放的方向,“想来就来了。”


    “嗯。”他踱步到她身侧的位置站定,“妹妹,今天新年。”


    燃放的烟火把雪色照的五彩斑斓,反射在眼前,有些恍惚,“我知道。”


    他笑着靠过去,“哥哥来给你送新年礼物。”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别捞了过去。


    余湘念拧眉看过去,“?"


    他把她抱


    进怀里,视线略过她身后的一片。


    乌泱泱的人中央,站着一个人。


    手里拿着好几个暖宝宝,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江别挑了挑眉。


    “当然是……”他闷笑,“亲自来给你送祝福呗。”


    余湘念:“……”


    她的脸埋在江别的肩膀上,呼出来的热气又卷回到脸上:“那真是辛苦你了。”


    “那要不然我也送你一份礼?”


    江别松开她,“?”


    余湘念趁机往旁边挪了一步,“奖励你重新准备一个。”


    来看烟火秀的不都是小情侣,更多的是在外务工没有回家乡的工人。


    拖家带口的,其实也算是热闹。


    她垂了垂眼,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南意的联系人界面。


    没有拨通,就这么点开着。


    “余湘念。”她回过头。


    却发现江别垂着眼。


    忽地手腕上落下一道凉意。


    余湘念偏头看他,“这是什么?”


    江别抻了抻手,把手腕露出来,“之前送的,还记得吗?”


    冷白的手腕上贴着一个红色的手绳。


    余湘念依稀记得,这貌似是她之前准备表白的时候给他送的。


    当时江别很欣然地接受了,余湘念还以为他对她也有那个意思。


    所以,才有了之后日渐莽撞的行为。


    余湘念错开眼,“不记得。”


    现在再看,只能彰显她之前的幼稚。


    江别牵着唇笑着,把她的手腕抬起来,“这可是我特意去平城专门定做的。”


    这两天除了工作之外,江别又跑了趟平城。


    余湘念在母亲身上得到的感情不多,为数不多的爱还是来自于英年早逝的余明谦。


    她小时候,余明谦还专门给她打了一个小银镯,后来余湘念长大之后,那个镯子就带不上了。


    余明谦当时乐呵呵地看着余湘念被搓红的手腕,“等你高考结束,爸爸再给你打个大的。”


    余湘念还记得当时的回答,显得有些矫情,“小孩子才戴的东西。”


    没想到这一拒绝,就真的没有了再戴上去的机会。


    红绳的做工精细,上面嵌了点银,点缀在环上,看上去有些俗气。


    她应了声,“那我需要给你什么?”


    一切的东西都要有一定的代价。


    对于这一点,余湘念很清楚。


    江别侧过脸睨着她,“我踏马不是在追”


    余湘念的身侧突然亮起一大片光,是仙女棒的光亮,白砚书带着一群小孩往这边走,手里还捏着好几个暖宝宝。


    余湘念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眉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江别吸了口气,“追忆。‘


    余湘念:“”


    她善解人意地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那你好好追忆。”


    烟火秀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她也欣赏完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江别揪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的跟前带,视线紧紧盯着正前方的某处。


    “有点冷。”


    她浑身僵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江别倒是没注意到余湘念的小反应,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对面的白砚书身上。


    白砚书明显也注意到了江别的存在,走路的动作略有停顿。


    江别睨他一眼,把鼻尖埋进她带着围巾的脖颈处,“怎么味道变了?”


    余湘念眼皮动了下,“这不是你的围巾?”


    “哦”他注意到已经走过来的白砚书,挑衅地拦着她的腰。


    “原来是染上了妹妹的味道。”


    余湘念脸皮薄,被他一说就已经不知道如何自处。


    半晌,江别卡着时间,在白砚书开口之前,先一步拉上余湘念的手,“回家吗?”


    她有些懵地跟着江别的脚步,“回。”


    江别脸上的笑意更大,“我车在地下停车场”


    ——“我等我师兄。”


    *


    一路上车子开得很慢,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还是余湘念率先打破沉默,“师兄,新年快乐。”


    白砚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张了张唇,“你和”


    余湘念松开安全带下车。


    他就这么站在旁边,余湘念回头,“对了,下一年,一定脱单!”


    白砚书极力扯着笑,“嗯你也是。”


    余湘念冲他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白砚书没回,揪在口袋里的手逐渐攥紧。


    他又往前追了几步。


    就差一点,就能碰到她的衣服了。


    说不定还能挽留住她。


    江别拎着垃圾袋在过道里大摇大摆地走着,刚好跟余湘念撞上。


    余湘念没辙,只能往旁边避让。


    也因此躲过了白砚书的手。


    江别站在台阶上,单手抄在兜里,居高临下地睨着白砚书,“师兄。”


    他把垃圾袋挂到白砚书手上,皮笑肉不笑,“辛苦了。”


    言罢,他便重新腾出手扯着余湘念的袖口,“上楼,冷死了。”


    白砚书扶了扶眼镜,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垃圾袋。


    *


    三楼的灯灭了又亮。


    余湘念刚打开门,江别就挤了进来,“什么时候约好的?”


    余湘念慢盯着他抵着的门,“很早。”


    江别跟着她进去,“他给你送什么了?”


    余湘念把水杯往跟前送,弯唇,“跟你差不多吧。”


    在除夕夜还能陪着她一个孤家寡人去看烟火秀,虽然最后没看成,但在余湘念这儿已经算是朋友的最高礼遇。


    江别眼神暗了暗,追着她到阳台,“你还挺难追。”


    她看着偶尔冒出来的烟花,“是。”


    江别靠在她旁边,“他追就不难了?"


    怎么什么都答应?!


    白砚书刚好在楼下,他绕着车子走了一圈,倚在车身上,一抬眼就看到了余湘念。


    余湘念回白砚书一个笑,说的话却是对着江别的,“你猜。”


    “是你自己过来,”他轻嗤一声,“还是我抱你回去?”


    他一手拉过旁边的窗帘,一手揽着她的腰往帘布后面躲。


    余湘念被她压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我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打破一些不必要的猜想。”


    他的唇靠过来,呼吸全数喷洒在她的唇上,若即若离,勾的人心痒。


    “你猜,他现在会怎么想?”


    余湘念手扣着他的手,“不会有任何想法。”


    毕竟什么也没发生。


    “那就做点实际的。”


    “能让人产生想法的。”


    *


    三楼的灯光灭了袭来。


    白砚书挥在半空中的手僵住,半晌才重新垂下来。


    他第一次有了想抽烟的冲动。


    手在口袋里攥成拳头,脸上依旧毫无变化。


    晚上的风掺杂着从海湾吹过来的濡湿,他站在车旁抽了一根烟才上车。


    车门刚关上,就又被人敲响。


    他降下车窗,南意的脸就露了出来,“你爸爸说你今天要在市区过年,阿姨刚好过来看看你。”


    南意上下扫视他准备发动车子的样子,“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白砚书露出温润的笑,“随便逛逛。”


    南意很有自知之明地点了点头,“阿姨给你做了桂花糕,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等会儿给你拿上楼?”


    她兀自计划着,“刚好年年腿上的伤增生了,有你这个哥哥在这里也能让你爸爸放心些。”


    “南姨,现在房子不在我这儿。”


    南意脸色僵了僵,“什么意思啊,小书,我有点不太理解。”


    她拎着礼盒的手垂下来,精致的脸上很难在看到笑容。


    “我一个朋友在这里住。”


    “那不行。”南意态度坚决。


    默了片刻,她才发觉自己说的话太过僵硬,“我的意思是,让年年住过来,也是你爸爸的意思。”


    她惯会搬出白砚书爸爸的这个免


    死令牌。


    白砚书摸出一支烟,缓缓点燃。


    猩红的火舌舔着烟蒂,慢慢灼烧殆尽。


    “我说了,不行。”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但,对面的房子应该能租。”


    “那就劳烦南姨去跟业主沟通下”


    南意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什么好颜色。


    白砚书接着道:“钱这里,我都能帮您解决。”——


    作者有话说:江别(抖腿:你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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