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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你住口!”徐崇被一语刺中心底阴□□,勃然变色,抄起手边茶盏狠狠掷去。瓷盏挟风而飞,碎响刺耳。


    徐薇见状,立时在旁煽风:“父亲还要心软到几时?此时不除,必成后患!”


    徐崇阴鸷的目光在二人脸上逡巡,牙关紧咬,终是向程义递去一个狠绝的眼色。


    程义会意,袖中寒光乍现,数枚飞影镖破空而出,如毒蛇吐信。裴霜不退反进,单臂抡起圈椅为盾,木椅翻飞间竟舞得密不透风,暗器叮当落地。


    几乎在飞镖脱手的瞬间,程义已如鬼魅欺近,五指成爪直取霍元晦咽喉。裴霜旋身相护,二人当即缠斗在一处。


    但见程义出手如电,臂影翻飞,招招直逼要害。裴霜却稳如磐石,见招拆招,竟丝毫不落下风。


    拳风掌影间,二人赤手相搏已过数十回合。程义年迈体衰,腾挪间渐显凝滞,他本以暗器称雄江湖,拳脚功夫虽精,终非登峰造极。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瞬息。裴霜窥得一个破绽,身形骤转,一记凌厉鞭腿正中程义心口。老者硬生生受此重击,惨呼半声,口中鲜血狂喷,颓然倒地。


    “程义!”徐崇眼中掠过一丝讶色,但到底在官场浸淫多年,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镇定。


    “老爷,我没事。”程义强忍胸口剧痛,挣扎着站起来。


    徐崇阴恻恻地勾起唇角。程义败了无妨,凤藻宫仍在掌控之中,他早就在外围布下了天罗地网。“来人!”他扬声道,“将他们拿下!”


    殿内静得可怕,唯有他的回声在梁柱间回荡。一如方才裴霜呼唤彭宣时的情形。


    裴霜轻灵的嗓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呦,相爷这是在叫谁呢?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与此同时,程义忽然察觉身体异样。四肢酸软无力,莫说再发飞镖,就是站立都难以维持。他踉跄着瘫倒在地,声音发颤:“这、这是怎么回事?!”


    裴霜抱臂而立,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哦~开始了。”


    “我的手……”徐薇惊呼出声,她试图抬起手臂,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素问同样发觉浑身的力气被抽走。


    徐崇也感到一阵阵酸软从四肢百骸传来,他强撑着厉声喝问:“你们做了什么?!”


    “就许你们下药?”裴霜挑眉,“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殿角的熏香炉。


    霍元晦淡淡道:“放心,不是毒药,只是软筋散。”


    “不可能!”徐崇死死攥住圈椅扶手,“你们根本未曾靠近过香炉!”他们在屏风后将殿内情形看得分明,绝无下药的可能。


    裴霜微笑着轻轻摇头:“确实不是我们下的药。”


    “因为是朕下的!”


    熙元帝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凤藻宫中炸响。


    徐崇与徐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仿佛被抽干了全身血液。


    “陛下……这……这怎么可能!”徐


    崇死死攥住圈椅扶手,却止不住浑身战栗。


    徐薇更是魂飞魄散:“陛下不是尚在昏迷?定是我听错了……听错了……”她宁可是幻听,也不愿面对这般真相。


    熙元帝玄色龙袍上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腾云欲飞。他负手自暗处缓步而出,耿集与彭宣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熙元帝面色红润,哪还有一点病中之人的模样?


    徐崇一见,顿时全都明了,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原来如此……陛下竟是装病。”


    他此刻方知,沙船何以无故触礁,流言何以骤然猖獗,原来皆是一场精心布下的局。


    徐薇已丧失理智,尖声嘶问:“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崇强自镇定:“你们……从何时起疑心老夫?”


    他原以为自己是稳坐钓鱼台的执棋人,却不料早已成了他人网中之鱼。


    霍元晦踏前一步,声音沉稳如钟:“自您让指挥使提防陛下的那刻起,我们便对您生了疑心。”


    竟那般早?!


    徐崇难以置信:“怎会?难道你们一丝一毫都不曾怀疑过陛下吗?老夫不信!”


    他不信!他们与皇帝并无感情,当时的情况,皇帝是受益最多的人,而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把怀疑往皇帝身上引。


    将嫌疑引向既得利益者,这本该是天衣无缝的离间计!


    他不会算错,不会!


    裴霜冷笑一声,目光如冰刃般刺来:“您自以为算尽了人心,却不知是在自掘坟墓。”


    霍元晦凛然接道:“相爷设想周全,可惜这一切算计,都基于我们未曾与陛下相认的前提。”


    “你们早已相认?”


    “不错。”霍元晦道,“早在我高中探花之时,陛下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您以为我们为何敢单枪匹马入盛京?我们若真的孤立无援,不早成了幕后之人的盘中餐吗?”


    有皇帝做他们的后盾,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起初徐崇也是有所怀疑的,不过在见到耿集之后他的疑虑全消。郦凝枝与耿集的关系确实将他疑惑了,加之几番试探熙元帝皆未露出破绽,他便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他缓缓抬首,凝视熙元帝:“陛下,此案若翻,”指向霍元晦,“他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身份。您当真不怕皇位易主?”


    这话大逆不道极了!


    彭宣急言骂道:“徐崇,此时此刻,你居然还想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吗?老夫不过陈述事实。”徐崇唇边凝着挑衅的冷笑。


    熙元帝目光淡淡掠过霍元晦。


    裴霜心焦如焚,唯恐帝王听信谗言,抱拳道:“陛下,元晦绝无此心!”


    霍元晦正欲拱手陈情,熙元帝抬手制止:“不必多言,朕信你们。”他转向徐崇,“老师,您莫非忘了,当年我为何要争这帝位?”


    徐崇心神剧震,往事倏然涌上心头。那时五皇子、八皇子相继倒台,他力劝熙元帝争夺大位。


    可先帝的刻薄寡恩,皇兄们的手足相残,让他更加厌恶这皇子的身份。令熙元帝愈发厌恶权位。自宁谦死后,他便终日沉溺书法。


    “是您说,唯有登临九五之尊,方能替皇兄昭雪沉冤。”


    徐崇侧首——他说过这话吗?


    他确实忘了。


    那时是最好的机会,可熙元帝却无心,这怎么可以?他随口几句激励之言,未料对方竟铭记至今。


    裴霜语重心长:“您唯一算错的,是陛下的情义。”


    徐崇垂眸,是啊,他没有料到熙元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不曾被权欲侵蚀,对宁谦的情义从未改变,依旧赤忱、单纯且热烈。


    “你确实……不适合当皇帝。”徐崇缓缓摇头。


    “所以您在青州囤积人马,欲时机成熟之际,攻入盛京,临朝称帝。”熙元帝淡然道破他的野心。


    左右都是死罪,再加一宗罪状也没什么。


    但徐崇还是道:“老夫万万不敢谋逆,不过未雨绸缪。陛下既无心帝位,何不退位让贤?”


    裴霜恍然:“您是想拥立八皇子登基,做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当真好算计。”


    “天下自当有能者居之!空怀仁心,岂能治理江山!”徐崇激昂陈词。


    “仅有仁心,确实当不好皇帝。”霍元晦蓦然道。


    连裴霜都被他吓了一跳,这般言论岂是能随意出口的,这厮不要命了吗!


    在场之人霎时都看向他,熙元帝却未动怒,而是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霍元晦缓步走至熙元帝面前:“陛下更有济世安民的慈心,定国安邦的决心,天下承平的恒心。适不适合为君非臣等可断,当由万民评说。自熙元朝开,百姓无不称颂陛下乃旷世明君!”他双膝跪地,行大礼,“臣霍时,拜服!”


    裴霜随之跪倒:“臣裴霜,拜服!”


    耿集、彭宣纷纷伏地高呼:“臣等拜服!”


    徐崇气得嘴唇都在颤抖,这是做什么!在他面前演什么君臣相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所有的算计,终究全盘皆输?


    他不甘!他不服!


    徐崇心口剧痛,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然还没有结束,凤藻宫大门忽开,刺目天光涌入,空灵的声音伴着雪花被风传送进来:“民女裴蕊娘拜服!”


    闻得此名,徐崇猛然抬头,连心如死灰的徐薇也倏然动容。


    裴蕊娘身披鹅黄色大氅,明眸皓齿,眼角细纹并未减少她半分姝色,反添几分沉静风韵。


    身侧的郦凝枝一袭劲装,手中七节钢鞭曳地而行。


    两人款步而来,向熙元帝敛衽为礼,熙元帝张开手虚扶道:“嫂嫂请起。”


    裴蕊娘起身,目光转向徐崇。徐崇却偏首避开了她的注视。


    若说他尚存一丝愧疚,便是对这位亲手抚育长大的外甥女。终究,是他亲手葬送了她的幸福。


    裴蕊娘静立在他面前,无歇斯底里,无痛哭流涕,那些悲恸,早已在之前就流尽。


    “舅舅。”


    “你还愿……叫我一声舅舅?”徐崇喉头哽咽。


    “您永远是我的舅舅。”她直身跪下,向他叩首三次,“这三拜,偿还您养育之恩,从此你我,再不相欠!”


    “蕊娘……”徐崇凄声唤着,失而复得之后,他又再次失去了她。


    他们何以至此?


    徐崇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反思己身的,他辩驳着:“若非宁谦太过固执,执意送信告发我,丝毫不顾忌你的感受,又怎会变成今日般情状!”


    “您亲眼看见告发信了吗?”问这话的,是熙元帝。


    “我当然……”徐崇一时语塞,因为他发现,他真的没有见过那些告发信,当时他接到消息,宁谦秘密往盛京送信,他赶忙去拦截,虽杀了那信使,那封信却不知所踪。


    熙元帝自袖中取出一封泛黄信笺,封上的血迹斑斑已化作墨色:“这就是您当时费尽心思想得到的那封信,您亲自看看吧。”


    徐崇接过信,一行一行看着,拿着纸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信纸飘然落地。裴蕊娘俯身拾起,一眼便看见开头的“吾妻蕊娘”。


    裴蕊娘越看越心碎,眼泪无声流出,将信笺紧贴心口:“阿谦……阿谦……”


    这根本就不是一封告发信,通篇没有提到徐崇做的勾当,只有对裴蕊娘还有她腹中孩子无尽的思念。这是一封情意缱绻的家书。


    熙元帝怅然道:“朕得此信后始终不解,反复研读多年,何以有人会对这样一封信紧追不舍。直至今日方得解惑。”


    “不……”这怎么可能只是一封家书!徐崇暴怒,“你们串通作假!合谋蒙骗!”


    他不愿接受真相,不愿直面那个真实而卑劣的自我。


    不知何时,外间风雪已歇。一轮暖阳悬于苍穹,融融暖意驱散凛冽寒意。


    迎春花纷谢如雨,零落成泥默默滋养大地,簇簇新绿正破土萌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完正文了,该收的伏笔都收完了,真不容易,如果还有疑惑的地方,可以评论提醒我一下


    番外应该只有一个,身世还有反转哦,谢陵会出来捣乱,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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