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夏天的夜晚来得晚, 夜里漫天星宿挂着。
    身后的屋里透出来煤油灯昏暗的光,门前台阶上,庄玉林跟弟弟一前一后坐在阶梯上, 手上还拿着一瓶汽水,不时就抬头望天,脸上写满了哀愁。
    又喝了一口汽水,庄玉林语重心长的告诫弟弟:“小二,记住这个汽水的味道。”
    庄玉春茫然:“我知道汽水是什么味儿。”
    庄玉林转身跟他说:“不,你要记住。”
    因为以后很可能就喝不上了。
    至少, 庄玉林就不记得五岁时在大伯家吃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那还是他的工人爸爸把家里所有的米都提过去,准备等秋收的时候吃的。
    可见, 时间当真是消磨一切的“罪魁祸首”。
    喝不上汽水后, 时间久了,他们就不会记得汽水是什么味道了。
    所以才要牢牢记住。
    庄玉春一头雾水:“哥哥, 为什么要记住。”
    天气热的时候, 他们可以两天喝一瓶汽水, 三天吃一支雪糕。
    庄玉林斜倪了眼家里唯一的一个小傻子。
    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工人庄家“破产”了。
    邱老师说的, 那些上当受骗的人都是花大价钱去购买“产品”,听起来很正规,还跟你签什么合同, 结果赔得倾家荡产。
    城里人口多了,有练摊摆摊的,也有进城后搞偷鸡摸狗的, 就因为无法分辨,闹出事的太多,原本在城里的人才对越来越多涌进城里的人没好感, 觉得搞“个体户”的不体面。
    谁知道是不是在背后搞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邱老师家是在县里,现在在村小当校长,就跟许老师一起住在镇上。
    他说这些是告诫班上的小同志们,以后出门避免他们上当受骗,被偏光了钱,要是家里急用钱,还被人给骗了,这就是要出大事的。
    有不少小同志每年读完书,下一年就不来了,邱老师只好早早把这些讯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心里有个数,初入社会了有防备心。
    庄玉林也没想到,他的爸爸堂堂一个工人,也会上当受骗。
    可能再过不久,他们家就要“破产”,他跟弟弟屋里所有的海报挂历,衣服鞋子都要拿去卖了还钱,家里的饼干、麦乳精、罐头都要没有了。
    汽水,自然没有了。
    庄玉林还是怪爸爸:“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叫成才、成功的。”
    靠不上父母,他们这辈子只能靠着自己奋斗、打拼了。
    里边煤油灯时隐时灭,庄民国他们也洗好澡,准备上床休息了,合同的事庄民国跟陈夏花细细解释过了。
    股份合同,就相当于他们拿钱投进了姜辰的建筑公司,以后建筑公司有钱了,他们就按股份分钱。
    怕陈夏花心里有其他想法,庄民国先说的:“姜辰厉害,他的建筑公司以后肯定会赚钱的,到时候我们不用管就能分钱了。”
    他是知道上辈子陈夏花到底有多“固执己见”,有多在乎银行卡里的钱的。
    她走的时候都要等到大儿庄玉林回来,到了她床前,亲自把银行卡给他们兄弟,让他们去把钱给取出来,留在身边自己用。
    她银行卡放得好,随时放在身边的,也不让庄民国动,不让他取钱,生怕他拿去花了用了。
    庄民国说过,“不用你钱。”
    他自己就有社保,有工资,还有两个儿子给的零花,不差去拿她卡里那点钱来,庄民国答应了不用她卡里的钱,陈夏花走了,这卡最后到了他手里,庄民国也没拿去花了,他是放在了老家的柜子里,陈夏花以前用过的旧柜子里,一直放着,从来没去动一下。
    说了不动,这钱就一辈子没动过。
    陈夏花说:“姜辰确实厉害,那这三千块就算投给姜辰了。”
    三千块都能在省城买一套房了,是普通人家六七年挣出来的钱了,就是城里的工人家庭,也要不吃不喝挣两三年才能存足。
    陈夏花是看重了姜辰这个人。
    要换成了其他人,她肯定也觉得这是“上当受骗”了。
    庄民国放心了,把股份合同专门找了个小箱子给放好,又缩进了大箱子上边,这两年家家户户多挣了点钱,也开始打家具了,庄家也找了外村的木匠打了一套桌子,还有一张凉板长凳,放上去的时候就像是城里人用的“沙发”一样,要用到的时候把凉拌一拖,就可以当成一张凉拌床用。
    庄玉林他们兄弟嫌屋里热,晚上都睡在堂屋的凉拌上。
    箱子也是新打出来的,上边还刷了漆,画了大片的牡丹花,好几块钱一个呢,他们大队只有这一个木匠,现在生意好着呢,打桌椅板凳的都排到年尾去了。
    “睡觉吧。”
    庄民国点头,朝外边喊了声:“玉林,带弟弟回来睡觉了,明天还要帮大伯家打扫卫生呢。”
    大房那边现在没人住,大哥庄民安跟大嫂刘春枝不过了,庄民国又在建筑队打工,家里就空出来了,他们家里都是老房子,久不住人的话房里没人气,这房子就要垮。
    庄炮仗两个老的就搬了过去,把房子住着,开开火,保着这房子不败落,庄玉林他们放假没事,得了大伯庄民国的钱,说了要帮大伯扫屋的。
    还要把刘春枝的东西清出来扔了。
    庄民安那意思,以后是不想再跟刘春枝一起过了,早先还有人劝过,说他们闹也闹了,两个闺女都这么大了,说不一起过了,说出去都要叫人笑话,劝他们和好,还是一起过。
    庄民安怎么劝都不干,刘春枝更干脆,不跟庄民安过了就嫁了第二次,那都是去年过年的事了,没嫁多久,她嫁的老头子就走了,刘春枝开年没多久又嫁了。
    这是嫁第三次了。
    她想跟田婆子一样,找个当退休工人的老头子,退休工人有退休金,不用出去挣钱就有工资领,她只要把人伺候好,就可以用退休工人的退休金买收音机,买金镯子,买首饰。
    刘春枝想得好呢,前一个老头还好,年纪大了,没折腾多久,这一个说是退休工人,身子骨又硬朗,一结婚,那边的子女就不照看了,刘春枝每天要在家里打扫卫生,要煮饭洗衣,退休工人每天给菜钱都要再三算了来给,刘春枝手头压根就没钱,连出去买个便宜的首饰都要被念,更别提买金镯子了。
    她就是被退休工人请来的煮饭保姆。
    刘春枝回娘家的时候,退休工人还是会给她买一身衣服当面子的,刘春枝也不敢说在退休工人家里过得不好,毕竟在村里人看来,刘春枝那是高嫁,是嫁给了退休工人,还住进了镇上,当上了城里人,不用跟泥巴打滚了。
    刘家也巴结刘春枝,刘春枝在娘家,回村里,那就是风光得很呢,说话都是,“我们城里怎么怎么样了”。
    一口一个城里人,让人都以为她这是住到了金窝,每天都吃香喝辣了。
    事情传到了庄家耳朵里,人家遇上他们,就说,“你们家以前那个大嫂啊,现在在城里享福了啊”
    说庄民安就不该闹着要分开,不过了,“现在好了,人家转头嫁到了城里,嫁给了退休工人去了,你们大哥呢,还是单着吧?这家里啊,还是得有个女人操持呢。”
    陈夏花听过这话,庄民国也听过这话,连庄炮仗两个都听过。
    他们也生了心思,想给儿子再找个媳妇。
    庄民国其实一直不理解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不过了,谁先找了人,就代表谁过得好了?
    上辈子庄民国也遇上过不少这种事,像韩媛媛,她一直不肯嫁,性子又闷,人家都说她是“老姑娘”,每回相亲处不了多久人家就不干了,没隔两天,又重新找了个,人家就说这是韩媛媛不好,说她不珍惜,人家前脚分了,后脚就找到人了,不差她这个。
    前脚分,后脚就找到这个人,还能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吗?是该夸他找女朋友的速度还是该骂这种人早就开始四处撒网?
    偏偏别人说起来,还好像是男方有本事一样。
    庄民国听到,就回:“过得好就行,可别又嫁一回,再嫁那就是四婚了,就是单身汉恐怕也要嫌弃了。”
    在外头看星星看月亮的庄玉林兄弟被催着回了屋,又去堂屋睡凉板床去了。
    放暑假期间,姜阳跟韩媛媛两个也过来耍了十天,就被庄秋接回去了。
    陈夏花要出租房呢,往省城跑了两回,先把梨花巷那个房子里边请人收拾了,找的是街道的红袖章大妈,她一说,大妈就给找了两个人来,半天就把里边给修好了。
    省城已经通上电了,要钱的,陈夏花在街道办了,也请了人来安线,九个房间她没有都安电,只有三四间给安上了,灯一通电,陈夏花先感受了一把。
    她回来跟庄民国说的,“可比我们的煤油灯先进啊。”
    省城还有电冰箱、电视机呢,电视机一打开,里边就有人在说话,还有放电影的呢。
    工人庄家这几年是去不了省城的。
    苗子地还在,作坊还在,处处都要人,他们走不开。
    庄民过说:“等他们上高中,我们就搬去省城。”
    庄炮仗两个还真请了媒人给老大庄民安说了个寡妇。
    没儿没女的,婆家说她生不出来,把人给撵回娘家了,庄家的条件人家也是看上了的,带了话来,说要先见一见。
    庄民安本身是没这心思的。
    他难得回来一趟,多带一床被子还要回建筑队呢,冬天冷,大侄儿还语重心长的劝他想开点:“谁没被逼过婚呢,你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儿子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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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第 82 章
    庄玉林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庄玉林觉得自己小小的肩膀上重量太大了。
    他还只是个小学生呢, 马上就要面临考初中了,大伯还要把他当儿子养。
    庄玉林亲口听到的,大伯说他赚的钱以后都给他们兄弟两个。
    庄玉林掰着手指头数过, 他现在才十三,肩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要养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可能还要养着没有上进心的弟弟,就已经五个人了。
    要是再加一个大伯, 就是六个人了。
    才十三岁的他,肩上就已经抗了六重压力了。
    要是大伯有亲儿子养,他肩头上的担子也要小一些了, 庄玉林认认真真跟大伯说, 让他赶紧娶个大伯娘回来。
    “奶奶都说了,大伯你还小。”可以生。
    要是大伯生不出来, 那、那他以后就给大伯养老吧。
    庄玉林背着手, 又叹了口气。
    刘春枝去年跟庄民安分了, 她还带着大妞两个又去了省城一趟, 把厚被子给拿了,连庄民安带过去的锅碗瓢盆都没放过,说是她劳心劳力这么多年, 还给庄家生了两个闺女,没钱分,东西也要分一份走。
    开了年是庄民安重新买的, 家里做厚被子的时候也给他做了,是专门请假回来带过去的。
    庄民安捆好了被子,还收了一双胶鞋走。
    他们在工地打工费鞋, 以前是穿布鞋,现在都开始穿胶鞋了。
    他跟大侄儿说的,“我有两闺女,你俩堂姐也是我闺女呢。”
    庄玉林撇嘴:“闺女不养老啊。”
    现在的风俗就是这样,儿子给养老,闺女给补贴,没有养老一说,连庄玉林都知道,家里只有闺女的,人家还可以招赘。
    她两个堂姐都跟妈跑了,他大伯现在是“孤苦伶仃”了。
    庄玉林开始给他大伯讲故事。
    故事讲的是他们同学,他们班上的一位小同志是家里的老来子,上头好几个兄弟姐妹,都结婚生子了,他们老爹老娘生病了,几个儿子凑钱治病,闺女有钱出钱,没钱提点东西来看看,儿子就不行了,就是去借也要借来,对当闺女的就没有这些要求。
    庄玉林给他总结呢,“我们同学都说了,闺女也好,人家好歹还提补品上门,节气还往家里送礼送钱,但儿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呢。”
    庄民安有些震惊:“你们同学连这都知道?”
    庄玉林挑了张凳子坐下,翘着腿儿晃:“那可不,我们明年都是上初中的大孩子了,有什么能瞒过我们的。”
    “是啊,你都上初中了,我都快四十的人了,再生不像话。”
    庄玉林不解,“为什么?”
    他们同班那个老来子的同学都说了,人家都夸他爸妈老当益壮呢。
    “老当益壮”他知道,指一个人年纪大,但更旺盛。
    庄玉林进去屋里劝了他大伯好一会儿,还把爷爷奶奶搬出来,才让他大伯松了个口,答应去看一眼人。
    他下午还要回建筑队的。
    家里的田地,庄民安已经没种了,把田土都给了庄民国。
    庄民国其实开年的时候就问过他,要不要留在家里种菜,不去建筑队打工了,种菜这个活总是要比在建筑队打工要轻松些,庄民安没同意。
    庄玉林朝外走:“那说好了啊。”
    他出去就跟爷爷奶奶说了。
    向婆子出门就去找媒人安排了。
    下午去看人,庄炮仗没去,向婆子让陈夏花一起去掌眼,庄玉林他们兄弟也想去看相亲,陈夏花没让。
    “好妈妈”现在可不是百依百顺了,“回去看书,放假起都玩了二十天了,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下学期可是要考初中了。”
    庄成才上学期摸底考了双百分呢,他说:“我肯定能考上初中的。”
    陈夏花说:“考得上也不许去,相亲有什么好看的,等你满了二十二,你自己去相亲就知道了。”
    他们这是过河拆桥。
    人是他劝的,相亲没他份了。
    庄玉林跟弟弟坐在院子里看书,还跟庄玉春说:“他们太小气了,以后等哥哥相亲,我肯定带你一起去。”
    “给你挑个漂亮的嫂子,比海报挂历上的还漂亮。”
    庄玉春点头:“头发上要带绿发夹。”
    “穿白裙子。”
    庄玉林在作文里形容过的,他认为的最漂亮的“好妈妈”,就应该是穿白裙子,带绿发夹的妈妈。
    绿色的发夹代表的是最美,最清澈的大自然的颜色。
    工人庄家的婆媳是中午前出门的,中午过后才回来,庄民安跟在后边,进门把收好的被子袋子背着就要走。
    还给庄炮仗两个老的一人给了十块钱,让他们自己花。
    庄民国晚上回来,这亲都相过了,庄玉春是大嘴巴,工人爸爸一回来,就把今天的事跟他说了,庄民国到灶房里,帮陈夏花烧火,问道:“看得怎么样?”
    陈夏花就是去见了人,打了个照面,听那边女家的说了几句,大伯两个在外边谈的,谈得如何她也不知道,没好问,实诚的摇摇头:“不知道,大哥也没说,回来就走了。”
    路上向婆子倒是问过,问大哥对人家有没有想法,大哥也没说话。
    庄民国说:“那肯定是没看上了。”
    他们当年也是媒人介绍相看结婚的,就看了一回,觉得可以,点了头,亲事就定下了,过几个月见一面,说几句话,等日期商定了,就结婚了。
    庄民国也是老实性子,他当年跟陈夏花相看,也就说了几句话,先介绍自己,说了家底情况,存款情况,家里的人口介绍,就把这些介绍完就没了。
    他们那个年代都是这样过来的,人见了,家底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结婚了。
    不跟几十年后,谁第一面会跟你说家底,说存款的,老实巴交什么都交代了,相亲乱着呢,什么“海王”、“海后”,说个话都在玩宫斗,更不说还有婚前隐瞒自身情况,等你一跟人结婚,结果房子是租的,车子是租的,除了人什么都是租来充门面的。
    这哪里是相亲,这分明是拿婚姻当儿戏,在搞着玩呢。
    他们一群老头子,老了以后经常坐一起聊天,还说过呢,“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会比起来,滑头呢,哪有我们那时候老实。”
    陈夏花锅里还烧着菜,没说死:“我觉得也不大像。”
    她在锅里铲了铲,没看上按理当场见了人就走了,他们还待了那么一阵呢,要说看上了也不大像,看上了又不应,下回人家就跟别人相亲了。
    庄民国不是“情感大师”,“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等过年他回来再问问吧。”
    吃了饭,庄炮仗两个借着天色回大房住,他们吃饭是在这边吃的,平常烧水就在那边,也给屋里添点热气。
    庄玉林他们兄弟也搬回屋里住了,最后几天被陈夏花压着看了书,村小下学期开学是九月中旬,一开学,杜老师就给他们“抓紧”了。
    要考初中的和不考初中的分水线就出来了,杜老师手里有登记本,要考初中的学生名字登了记,不考初中的学生登了记,这些小同志就是等着读完了拿小学毕业证的,杜老师下学期就不怎么管了,她着重管要考初中的学生。
    成绩好的被叫到办公室谈了话,成绩不好的也被叫到了办公室谈话。
    还弄了个“学习小组”,杜老师说了,这叫什么呢?叫“一对一帮扶”。
    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带一个成绩差的学生,成绩好的学生要负责帮着成绩差的学生补习功课,化重点,讲解题目,连坐位都是按“一对一帮扶”来坐的了。
    要争取让成绩差的学生也考上初中。
    庄玉林回回都考双百分,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他分到的同学成绩是登记在要考初中的名册上最差的一个。
    杜老师还说了,这是交给他的重要任务。
    有重要任务在身的庄玉林小同志,以后每天身上都肩负起了要带同学进步的重任,下课就开始给同学补习,星期天同学还要来庄家补习。
    这叫什么呢?叫“笨鸟先飞”。
    小同志的妈妈还专门过来感谢过的,带了一筐鸡蛋过来,都是家里攒下来的,好几十个,庄家这边没收,小同志妈妈接了人,放了篮子就跑了。
    庄家的鸡蛋从下学期开学后,都是煮给家里两个孩子吃的,他们读书辛苦,要补充营养,庄民国那边厂里发的票他都换成了肉票,给他们买肉吃。
    一学期过去,临近放假,五年级的学生要考初中了。
    期末考试是镇上初中专门派了老师下来监考的,考场也安排在其他的年纪,进考场只准带笔和打草稿的本子。
    庄民国跟陈夏花专门送大儿子庄玉林来考试。
    到送他进学校去考试了,庄民国这边才去厂里上工。
    幼儿班那边放得早,前几天就正式放假了,现在也有其他村里过来问明年报名的事。
    庄蓝家的韩利明年也要读幼儿班了,庄蓝要回来带人读书,两个孩子读书,总不能都放在姐姐妹妹家里,还是要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好。
    韩利成绩也不好,庄民国记得韩利上辈子也只读了个初中,混到成年就出去了,考试的时候经常考鸭蛋,他们这一辈儿人懂什么呢,每天都为了家里的开销,多挣钱忙,不认字的不认字,也压根不会引导孩子去学习,去选专业。
    甚至还说呢,说,“不是有老师就好了吗。”
    庄民国上辈子也觉得学习是老师的事,有老师教就好了,等他活到老了,才知道这当爸妈的,能起到的作用比老师大多了。
    但是有什么用呢,晚了。
    庄秋也知道大侄儿今天考试,庄民国去,她还问了,“玉林怎么说?”
    庄玉林那就是底气十足呢,还拍着胸脯给他们保证呢。
    保证什么呢?“要考镇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啪啪啪,有志气,给他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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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第 83 章
    村小班级不多, 考上是分开考的。
    低年级的学生早就考完了,考完了正好腾出了班级给五年级的学生考试。
    小二玉春就不是了,哥哥放了“豪情壮志”出来, 他跟在后边,抱着胸,坐在院子里大声朗读语文。
    他从来不跟哥哥学,也不学哥哥的“豪情壮志”,连个“班级第一”的大话都不放。
    人家外边都说工人庄家生的这两个孩子聪明,当老大的庄玉林更聪明, 有当哥哥的衬托下,当弟弟的庄玉春就没这么聪明了。
    他也从来不放在心上。
    庄玉林这个当哥哥的说的,“要带他”。
    要给他撑腰。
    庄玉春年纪小, 但是也体会到背后有哥哥给他撑腰的“好”来了。
    庄秋说:“他肯定能考上镇第一的。”
    “考得好, 还能去县里读书呢。”
    人家县里的初中也会在下边招人,像庄玉林这种考得好的苗子, 不光是镇上初中要招, 县里也要招的。
    庄秋还问:“你们打算送玉林去县里读书吗?”
    庄民国早上过来做登记, 写好了名字, 交给庄秋,“县里太远了,他不去, 我出去做事了。”庄民国挽起了工装袖子。
    砖窑厂出品的质量和数目他每天都要检验。
    庄秋接了登记簿。
    女厂长也要开始处理公务了。
    红旗砖窑厂现在出的砖在镇上都是出了名儿的,镇上要买砖的都是从他们砖厂买,砖的价格是一毛到一毛五, 他们运给姜辰建筑队的砖都是最便宜的一毛一块,卖给外边人都是一毛五,现在私家都有了钱, 盖房的都接二连三起来,买砖的不少,没有了县里厂子的需求,砖厂现在也照常运转起来。
    从今年开始,盖楼房的人家还不少,都是盖的二层小楼,他们这几个队,最先盖小楼的是闵家建筑队的闵成光,在县里搞建筑队,赚了些钱,拉了砖头回家,盖起了二层小楼,风光一时,是他们这几个队最先盖出来的。
    后边有几个钱的也学着闵成光开始盖二层小楼了,还添了些样式,一栋一栋的,现在盖房子,要是不盖个二层小楼出来,那都不好看。
    工人庄家也有人打听到他们门口来,问他们要不要盖楼房,“你们家可有两个儿子呢,不给你们家两个儿子盖两栋楼么?现在的小姑娘挑呢,两个儿子要一人一栋楼才好说亲的,人家不流行住一起了,结了婚要跟老人分开过了。”
    是婆子们跟向婆子、陈夏花说的,“不跟我们当姑娘的时候一样了,别说一栋楼了,嫁过去有一间房住就不错了,还要伺候公婆,照顾小叔子小姑子,孩子出生了都跟爸妈住一间,只有小姑子大姑子嫁出去了才有空房间出来,现在的大姑娘金贵哟。”
    农村现在结婚还是流行什么自行车和缝纫机的,要是家里还有二层小楼,那就是所有媒人,家里有闺女家里都想嫁的人家了。
    “给你们两个儿子一人一栋,读书又厉害,以后进厂当工人,你们那就跟工人刘家一样是双职工家庭了。”
    庄家两个儿子读了书进厂当工人,庄民国这个工人还空出来一个位置呢,以后谁要是嫁过来还可以接了工工的班,跟着接班当工人的。
    还有陈夏花那个作坊,就是生钱的窝呢。
    陈夏花他们对别人的打听都说的,现在没时间,家里没钱。
    不管别人信不信,但话是说出去了的。
    省城买了三套房子的事只有庄民国两个知道,连庄炮仗两个老的都没透露过,外边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买房的时候他们就说好了的,不对外头说,等以后两个儿子读高中了,去省城了再把房产证拿出来。
    现在他们也确实没钱,最开始买的两套房子到现在都一直空着,只有第三套在梨花巷的房子被陈夏花收拾了出来,找了戴红袖章的大妈帮着把房子给租了出去,陈夏花也说了,房子不能租给不三不四的人,其他的都行。
    九间房子都租出去了,一个月有四五十块的租金,能抵得上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陈夏花就收租的时候去一趟,平时不去。
    今天工人庄家的大儿子庄玉林考上,要考初中了,村里不少人也是知道的,庄玉春都被问了好几回了,都问他,“你哥哥都考初中了,你明年也要考了,能不能考上啊,听说考试可难了。”
    问得庄玉春都烦了,主动跟着爷爷庄炮仗去后山看果子林了。
    庄玉春他们比五年级先放假,已经考完试,现在放寒假了。
    后山的果子林是嫁接过的,现在的果子林不是枝丫繁盛的果子林了,枝丫低,树桩也低,比庄玉春人高不了一点,但结的果子比以前果子林的果子个头大,水份更足,甜劲儿也够,果子林边缘种了一圈的嫁接树,比林子里的果树还低,已经种下两三年了,今年都开始结果了。
    这一片果子每年都是秋收过后成熟,是晚熟品种,种的是梨和桔子,庄玉春他们下学期开学,家里就开始摘果子了。
    送到公社去的,供销社那边卖他们的果子卖得好,还叫县里罐头厂看上了,亲自跑了过来一趟,说要跟他们定水果。
    后山的水果都要定下。
    庄炮仗以前只关注后山的苗子地,现在不一样了呢,果子林也值钱了呢,庄炮仗现在不光看苗子地,还照看果子林了。
    供销社和罐头厂都争着要买的。
    最后悔的是谁呢?是原来的计分会计,现在大队仓库保管员朱大军婆娘汪群。
    分地过后的第一年,这果子林就是她跟刘春枝一起承包了的,结果两个懒婆娘只承包果子林,其他一样不管,果子林的地草都长得比人高了,果林结的果就越来越小,那一年摘下来送到公社去,人家收都不收,最后只有拿去喂猪。
    一毛钱没赚到,还亏了几百块进去,把家底都给掏空了。
    庄家包果子林后山这一片地,汪群在背后说得最凶了,说什么这地不好,谁包地都要亏,养不活什么庄稼的,现在庄家把后山这地给弄得有模有样的,把果子林都休整了,供销社和罐头厂都争着要果子了,汪群后悔了。
    庄家做了什么,不就是修个枝吗,她要是当时修了枝,供销社和罐头厂现在就是求到她门口了。
    下午,五年级考完了。
    学生们交了卷子,去教室背了书包,出了学校。
    明年,他们就要有新同学了,不是村小这些面熟的小同志了,是从各个镇下边考上初中的大同志了,还有很多不读书的同学,以后就很少能看到了。
    前几年不读书的同学,他们现在都没怎么遇见了。
    “庄玉林,我们十五号见。”
    十五号是领卷子的日子,也是他们领小学毕业证的时候,这些同学还要来领一回毕业证,还能聚在一起见一回。
    “童飞,十五号见。”
    “”
    一个个的小同志背着书包回家了,他们是下午三点过考完的,比平时放学还早,出了学校没一会,“临别”的心思淡了,路上又是一群在闹闹打打回家的学生了。
    陈夏花没问庄玉林考得好不好。
    庄民国说的,要是靠得不好,问这话伤人家小同志的自尊心。
    庄玉林自己倒是很有自信,让弟弟给他倒了杯水来,把书包递过去,大爷似的捧着搪瓷杯,连着喝了好几口水,“你们放心吧,我检查过了,我肯定能考上初中。”
    庄玉春说:“是镇第一。”
    庄玉林把他头上的树叶子拿出来,点头:“对,我肯定是镇第一。”
    他从四年级开始就能稳压镇上小学四年级,五年级也没下来,期末肯定还是第一。
    庄玉林把树叶扔了,“你这是哪儿弄的。”
    庄玉春摸了个青色的小梨给他:“后山果子林,我还找到了两个梨子,你一个我一个。”
    庄玉林出去洗了梨,咬了一口:“还挺甜。”
    十五号就几天,庄玉林在家里混了几天就到了,到十五号,跟弟弟庄玉春背着书包去学校领卷子去了。
    庄玉春他们领卷子快,在班上领了卷子,台上老师给他们说了明年开学时间和报名时间就可以回家了。
    杜老师站在五年级的讲台上,在一张张稚嫩的面容上看过,在她的面前,放着一叠卷子,还有一叠小学毕业证。
    喊到的人一个个上去领了卷子,领了毕业证。
    杜老师说的,“我们要考初中的三十个学生,考上了二十一个。”
    去年村小考初中才考上了十三个。
    班上考的最好的是庄玉林,他考了双百分。
    杜老师点了他的名,让他起立回答:“听说你们以前给我取了外号,现在要毕业了,你说给老师听听,我的外号叫什么?”
    庄玉林被赶鸭子上架,看着杜老师脸上“和蔼”的笑容,庄玉林心里不由得一抖,到嘴的“老巫婆”三个字顿时压了下去,言不由衷起来,说了三个字:
    “好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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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第 84 章
    杜老师从初中调到村里当老师, 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儿呢。
    初中老师和小学老师,那肯定是教初中的老师比教小学的老师好,教高中的老师又比教初中的老师更好。
    从初中老师调到村里小学当老师, 这是明降。
    杜老师心气高着呢,她一心想证明是镇上初中的不对,错过了她这样一位“好老师”,她要证明自己。
    怎么证明自己呢?当然是教出成绩更好的学生来。
    村小四年级压了镇上小学,这是成绩,但不是杜老师的, 是邱老师的,杜老师也憋着一口气儿呢,要证明自己, 证明以自己的资历肯定是要胜过邱老师这个资历浅的。
    邱老师才教书多少年, 都当上村小的校长了。
    杜老师教书这么多年,自然不服气。
    她接了五年级, 更是“抓紧”呢, 今年考上的人有二十一个, 去年邱老师带才考上十三个, 差了八个。
    说明她带的班级比邱老师在的时候带的班级好,更优秀。
    这个名额一出来,杜老师心里的那口气就出了, 她一向在学生面前留下的形象都是“古板”、“尖刻”、“不通情达理”的印象,教了他们五年级的学生一年了,庄玉林他们还是头一回见杜老师“笑”。
    杜老师一声问:“真是好老师?”
    庄玉林二话不说就点头:“对, 我们都在背后夸你呢杜老师。”
    “不是骂我?”
    “那肯定不是。”
    “老巫婆”这个称号他们也很久没有叫过了,四年级是邱老师带他们,那会他们就把“老巫婆”换成了杜老师, 上五年级也是一直叫的杜老师。
    庄玉林心头还有些愤怒。
    谁啊,在背后告状。
    杜老师也当他们当真是没有“以下犯上”,临别之际,还对他们考上了初中的,叫他们好好读书,争取考高中,考大学,对那些没有考上初中,只想拿个小学毕业证的,也交代了几句,让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争取以后也发家,盖大房子。
    杜老师重成绩,对成绩好的学生和对成绩不好的学生不一样,这还是头一回,他对班上的所有同学都一视同仁,和颜悦色呢。
    成绩不好的小同志还有几分“受宠若惊”。
    杜老师发了卷子和毕业证,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班上的小同志们也三三两两的告别起来,庄玉林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学生,身边围的人最多。
    成绩最差的学生在庄玉林的“补课”下也考上了初中,他握着庄玉林的手十分感动,“我妈妈说了,要是我能考上初中,她就提一篮子蛋过去给你当谢礼。”
    他成绩不好,只有下学期使劲儿在补课,家里都准备好让他在复读一年了。
    留级不好听,脏班子。
    要到中午了,离别的小同志们才告别完。
    庄玉春先回家,回去就把自己的卷子给好妈妈看了,他没有考双百分,一个八十八,一个九十三,还是班上前十名。
    “邱老师说了,我要是把这几道踢写对了,就可以得双百分了,我加错了,还写错了几个字。”庄玉春指给他们看。
    庄玉春晃心大,每回错的都是简单的题,难题他都解得出来,就是越简单错的几率越大,每回都是加减,汉子的问题。
    有时候就是写作文扣了几分。
    给他说了好多回这个小错误,下回考试还是要犯。
    陈夏花把卷子收了,等庄民国晚上回来看,问他:“你哥呢?”
    庄玉春坐在凳子上晃了晃小腿儿:“他们班上还早呢,那个邱老师还在给他们讲话。”
    他去五年级找哥哥,看到邱老师在讲台上,位置上高年级的同学都坐得好好的,没等到人,就跟福家小子和小蛋他们一起回来了。
    村长家的孙子小蛋现在有大名了,叫庄辉。
    比他们低年级的还有个叫小蛋的,小蛋一多,在学校里一喊,好几个答应的,庄辉就不肯让人叫他小蛋了,要叫他大名了。
    陈夏花说:“福家兄弟考了多少?”
    “都是八十几分。”
    庄玉春说:“庄辉最差,只有一门八十分,其他都是七十几分。”
    陈夏花看他还嫌弃别人呢,“你前两年也考七十几分。”
    这几个不一样的是庄玉春是经常做错题,他回来让他多做一会,检查一会他又是会的,福家小子跟庄辉就是不会做题。
    现在的小子年纪大了,有脸面了,做不起题,也闷着不问。
    陈夏花把他卷子放好了,让他自己出门玩,去跟福嫂子商量做货去了。
    早就入冬了,除了收拾,福嫂子那边负责的小商品也好买,今年作坊还弄出了毛绒拖鞋,各种颜色的毛绒拖鞋,上边还有毛绒饰品,除了拖鞋外,还有毛绒鞋子,毛绒筒到脚踝上,里边是厚厚的绒毛,外边做了灯芯绒的布料,再穿上厚袜子,冬天暖和得很。
    只是这拖鞋和毛绒鞋子不耐脏,刚出来的时候,几个大队都看了个稀奇,但乡下的路不好走,遇上一下雨就坑坑洼洼的,穿这个鞋子走路,走一圈就脏了,要重新洗。
    在镇上和县里,省城是卖得最好的,尤其是省城,到处都是干净整洁的路道,不怕穿毛绒鞋子脏脚,穿这个鞋子,再配上长长的毛呢大衣、夹袄子都好看。
    他们送去省城的货,送一回空一回。
    陈夏花这边的首饰都赶不上卖小商品,卖鞋,首饰那边够卖货,陈夏花就把几个大婶招来做鞋子了,也是每人负责一样,福嫂子就负责最后一道工序,把鞋子镶好,连向婆子都好久没去跟人聊天,都在作坊帮忙了。
    晚上庄民国回来还要继续在作坊做鞋子,做小商品,就他们两个,福嫂子两个,让向婆子跟几个孩子去睡觉,赶工赶到十点、十一点,才去睡觉。
    晚上做,费煤油灯,庄民国弄了些蜡烛来。
    庄玉林回来,也把自己双百分的卷子一交,陈夏花夸了夸他,下午吃了饭,就带庄玉林他们兄弟去做饭了,跟福家两个小子一起。
    他们年轻小伙子也是要帮忙的,晚上不来,就白天来。
    他们先数数,分码,把鞋子的码数一堆一堆的归好,归完了就坐到小凳子上跟他们一起做鞋子。
    庄民国晚上回来,跟他们说了:“明天县里中学的老师要来。”
    县中学的老师来干嘛呢?来招生。
    除了庄玉林,好几个考得好的学生都在他们的招生范围内。
    庄民国也是人家县中学打电话打到厂子里的,说要来看看在镇上考的数一数二的学生,明确表示了,县中学想招揽庄玉林去县里读书。
    庄民国家里早就商量过了,他也明确拒绝了。
    县中学的师资力量那肯定是比县里好,像上辈子,他们村里成绩好的,家里都想让他们去考县里的中学,就是觉得人家县里比镇上教得好。
    好老师都是往上调的,留下来的都是教育水平一般的老师。
    县初中的老师可能还是第一回被拒绝,当时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人家老师说要先来看看,我跟三妹也说了,明天先请半天假。”
    庄玉林说的,“我就在镇上读,我聪明,我在哪儿读都一样。”
    课本上的他都会,他还有很多课外书。
    第二天,县里初中的老师就来了,是个男老师,姓齐,齐老师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了个女老师,叫白老师。
    先到的就是庄家。
    齐老师打头,跟工人同志握了手,进门,陈夏花给两位老师端了水来,县里的老师登门,陈夏花怕他们嫌弃乡下地方,搪瓷杯都是洗得白白净净的才倒了糖水上来。
    齐老师开门见山的劝:“庄同志,庄玉林小同志成绩好,以他的成绩到我们县中学读书的话,保持下去,考上县高中是肯定没问题的,我们县初中的师资教育可是要比镇上好的,小同志不来,那是可惜了。”
    白老师也跟着劝:“是啊,县里读书肯定是要比镇上好一点的,我们当家长的,应该为了孩子的以后多方面考虑,是不是?如果工人同志你们有什么难处也可以给我们说一说,我们要是能做主的,肯定会做主的。”
    白老师说的是补助。
    优秀的学生考上学校,家庭贫寒的就可以申请补助,一个月有几块钱的补助费,极大的缓解了普通家庭的难处。
    工人家庭也不是不缺钱的了。
    在镇上上初中,一个月也要花十块,在县里读初中,一个月得十七八块了。
    庄民国点头:“老师们说得都对,我们也知道县里的师资教育肯定是要比镇上好的,不过我们家孩子们的想法也很重要,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利弊都解释过,是去镇上读书还是去县里读书,还是要他自己选。”
    白老师先急了:“怎么能让孩子自己选呢?”
    齐老师倒是说:“那让他自己选。”
    县里和镇上,谁都该知道选哪里。
    庄玉林被喊了出来,跟齐老师和白老师打了招呼,齐老师就和蔼的问他:“小同志,你知道县城吧,你愿意去县初中读书吗?”
    庄玉林想都不想:“我就在镇上读。”
    齐老师自信的脸上一变:“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县初中教的比镇初中好,你去县里上初中要比镇上好的。”
    庄玉林点头:“我知道啊。”
    但是在镇上读初中,他马上就有一辆自行车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很清新脱俗的理由。
    85、第 85 章
    齐老师是抱着信心来的, 压根就没想过县城对小同志会没有吸引力的。
    乡下的小同志,有几个对大城市没有向往?
    齐老师跟白老师出了工人庄家的大门,还有些恍惚,白老师捏着包, 问这一回拍板的齐老师:“齐老师, 我们下一个去谁家?”
    齐老师是专门负责招生的,是学校招生办的, 这几年几个镇上成绩好的小同志家里他们都去过, 招生的词都不用想就出来了,甚至不少家里一听说他们是县中学的, 都不用多说就要把小同志送到他们县里去读书。
    像现在这样在乡下招生,县初中都是第一回。
    以往他们招收成绩好的学生都是从镇上招的, 也不是每个镇上都有,都是几个镇上才会出一两个。
    这回红旗小学五年级的考试成绩压过了好几个镇,前几名成绩跟县初中也差不多了,齐老师这才带着白老师走这一趟。
    齐老师原本是以为乡下招生比镇上更简单的。
    他看了眼工人庄家关上的大门, 说,“去小童小同志家里吧。”
    齐老师跟人打听了红旗村的方向,村里看他们的模样,好奇的就问了起来:“两位同志是去工人庄家了吧,看你们样子也不是乡下来的,你们去庄家做什么啊?”
    也不是不能说的,齐老师说了,“我们是县中学的老师,过来招生的。”
    “县中学的?”
    婆子好奇凑近了:“庄家那个大儿子考得好啊,以后是不是要去县初中读书了?”
    白老师说的,“他们家不去县里读书。”
    白老师看了眼齐老师, 有心跟村里人打听起来:“婶子,庄家的家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
    她们还是觉得,小同志不去县里读初中,是因为钱的原因。
    家里没钱呢。
    被问话的婆子一愣:“家境不好?”
    “这怎么可能?”
    婆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保暖三件套”,看着庄家的方向满眼羡慕:“人家庄家除了有工人,还有一大片苗子地呢,供销社都专门来拉的,人家工人媳妇还弄了个作坊呢,我戴的这些都是他们作坊弄的,听说今年他们作坊出了个什么毛绒鞋子,都卖到省城去了呢,家里有钱着呢。”
    这年头,盖二层小楼的都多了起来,庄家有钱那也不是“出头鸟”了。
    毛绒鞋子白老师今年就买了一双,在县里供销社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跟她一起去的小姑子都没抢到,每天看她羡慕得很,今年她来乡下,小姑子就借她的毛绒鞋子穿了一天。
    白老师走的时候还再三叮嘱过的,不准小姑子把鞋子给她穿脏了的。
    她爱惜得很,现在供销社都没货的。
    谁知道竟然是他们来招生的小同志家里卖的。
    齐老师更奇怪了:“既然家里有钱干嘛不去县里读书,县里的师资力量不比镇上好啊。”
    婆子看问不出东西来,撩了撩头发,准备走了:“也是,不过聪明人在哪儿读书不是读,人家在村小读书就能上你们县初中读书了,在镇上读书以后不照样考高中吗。”
    农村地方就是这样,你说师资力量,教育水平,他们也听不懂,反正就觉得,哪儿读书不是读,该聪明的到哪儿都聪明,不聪明的在哪儿都考不上。
    这种情况放在几十年后生“二胎”上就更明显了,年轻人是觉得要养好,走的是“贵精不在贵多”,上年纪的就不一样了,他们就觉得该多生,还说,“一个也是带,两个三个也是带,一个养大了,两个三个不也养大了?”
    又细数了一遍他们当年的时候,“家里四五个,不照样长大成人,还娶妻嫁人了。”
    反倒是以后的年轻人,还赶不上他们那时候呢,他们那时候要养娃带娃,还要种田呢,不照样把孩子养大了,就他们年轻那会,家里姐妹不照样成人了,该嫁人的嫁人,该娶媳妇的娶媳妇,反倒是现在的年轻人,连人都单着呢。
    还说,“多生两个有什么不好,这个不听,总有个要听,这个以后不养,总有个要养。”
    你跟他们说社会上的竞争,说别人都报了兴趣班,他们也听不懂,反正就说他们以前不也这样拉扯大了吗。
    齐老师被婆子这话给堵了回去,他还要解释县里的老师是什么背景、学历,学校有什么设施建筑,还有县里有图书馆,可以见世面,还没说,婆子已经抄着手走了。
    齐老师心里堵了口气。
    镇上初中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县初中。
    白老师说:“齐老师,走吧。”
    庄民国请了半天假,中午吃了饭就去厂里上工了,庄玉林两口刨了饭,还没忘了跟工人爸爸确定:“爸爸,你别忘了我的自行车啊。”
    自行车要钱要票,一台凤凰牌儿的得一百多呢。
    庄民国给他买自行车,得去换票。
    庄玉春恨不得明天他就有一辆自行车了。
    去县城读初中跟在镇上读初中对庄玉林来说没差别,县里又不给他奖励自行车。
    下午上工,庄民国去找的庄秋帮他换一张自行车票来,庄秋这里有时候要跟其他厂子打交道,会有一些工业票出来。
    庄玉林拒绝了县中学的招生,庄秋也知道了,他们村童家那个小同志家里已经被招到县中学去了。
    村小成绩好的小同志也就四个,从童家出去,两位老师又去了其他大队。
    “还给童家申请了补助,一个月补助要是下来,有五块钱的补助费。”
    庄民国说:“五块钱的补助费也解决不了多少,差一点的刚好够,差得多的这五块钱也顶不了多少。”
    庄民国算过账的,在镇上读初中,就是早晚回家,只中午在镇上吃饭,一天也要三四毛,一个月也要十块,去县里读书,除了学费、书本费,还有住宿费,三顿的生活费。
    一天七毛钱,一个月也要二十。
    所以说读书,很多人家都想读书,但最后只能读个小学毕业,也是没办法的事,根本供不起。
    除了种田卖粮食,当工人,能挣钱的路子太少了。
    镇上和县里的搬菜工吃香呢,就是因为当搬菜工要求不高,只要吃得下苦,就能挣钱,在镇上一个月能挣四十多,去县里能挣六十呢。
    要是能去挣一年,干一年的活,加上农村田土出的粮食,挣一年就能盖上一栋二层小楼了。
    从吃苦过来的人,要证明家里条件好了,就是盖房子。
    庄秋说:“姜辰那边说过几年让阳阳去省城读书,省城的花销比县里更贵。”
    庄民国问了句:“姜辰他还不准备娶个老婆?”
    庄秋摇头:“不知道他的,说是要拼事业,没这心思,老太太娘家那边的闺女都被撅了回去,姜辰说了,看不上,前几天闹得凶呢,那边过来闹,说姜辰讲话难听,坏了女方的面子,让家里赔钱。”
    她跟姜东是要上班的,又跟两个老的,跟大房都是分了家的,闹不到他们跟前儿来。
    连搬菜工的工资都有四五十了,姜辰建筑队的工资也往上调了。
    外头还有笑的呢,说他们当工人的,工资跟人家搬菜工一样。
    也是,工人的工资都是看厂子效益来的,效益好的厂子就吃香,除了工资还有票据,效益不好的厂子别说工资了,票据都少,工资还不一定每个月都能准时发得下来。
    现在工人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庄民国去点了数,下午又往省城送了一车砖过去,搭的空货车回来,到家,天都黑尽了。
    冬天本来就黑得早,庄民国包里是随时随地都放了手电筒的。
    家里头黑漆漆的,连煤油灯的光都没透出来,庄民国拿手电筒射了好几下,还喊了两声,没人应。
    他一手夹了包,一手打着手电筒,另一手推了院子门进屋。
    刚推开,漫天的花花绿绿的亮纸就从头洒了下来,庄玉林他们兄弟手里还洒着,一边嗷嗷叫。
    陈夏花、庄炮仗两个老的就站在屋檐下。
    这场面
    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出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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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第 86 章
    庄家过生日, 从他娘向婆子开始,十二月份开始过,庄玉林跟他奶的生日差几天,翻了年就是小二玉春, 到六月份是他爹庄炮仗, 陈夏花是七月初七,最后是他八月, 刚秋收完。
    庄民国出生的时候, 人家都说他命好的。
    刚秋收完,有粮食了, 他就出生了,用不着饿肚子。
    这就叫命好。
    庄家穷的时候这话说的人少, 有说闲话的还说,说,“生得时候好也没用,还不是穷哈哈的。”
    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几乎盖上了二层小楼, 小楼好看着呢,住楼房呢,跟城里人住的也差不多了,庄家穷啊,住的还是破瓦房,都说他们家以后连媳妇都娶不到,没人愿意嫁到他们家来。
    他们下一辈,庄玉林兄弟两个就要打光棍了。
    “没后了。”
    那时候连说亲的都没人登门,庄玉林他们兄弟成年的时候,他们同辈留在村里的都有人说媒,就庄玉林他们兄弟没有, 人家媒人路过庄家都绕路走,生怕被他们缠上,让她们给介绍姑娘。
    那时候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了。
    生得好没用,要挣得到钱才有用。
    最后庄家翻身了,是老板家庭了,家里没有盖房子,照样有无数的媒人登门,大老远专门跑一趟,尽直就往他们这破瓦房走来,和声和气的拿着姑娘的照片,问他们看不看得上,要不要见见人的。
    人家说庄民国,口气也变了,成了他命好。
    享福的命。
    用不完的钱。
    老家没有盖楼房又如何,谁不知道他们家是老板家庭,城里几套房子,镇上还有房子,那时候还有几个年轻人愿意住在农村的,女方相亲都要求男方在城里买房了,二层小楼早就看不上了。
    庄民国把家里几个人的生日日子都想过了,再看了眼前这阵仗,庄民国猜测:“发财了?”
    生日他都算过了,谁都没有今天过生的。
    他大哥都不是这个月份。
    庄玉林洒完了亮纸片,问他:“爸爸,惊喜吗?”
    有惊,倒是没喜。
    庄玉林出的主意,说要跟工人爸爸一个惊喜,带着小二玉春剪纸片,还窜通了爷爷奶奶和他的“好妈妈”,让他们配合不要出声呢。
    陈夏花开口了:“天冷,快进来,吃饭了。”
    家里饭菜都做好了的,在锅子温着呢,就等庄民国回来了。
    他要往省城送货,经常天晚了才回来。
    庄民国走在最后头,把院子门关好了才进去,把庄玉林他们刚刚踢倒的扫帚给捡了起来,陈夏花去灶房端菜出来,庄玉林兄弟排队去洗手,帮着端饭出来,工人爸爸到家,小二还帮爸爸把包接了过来,放到凉拌椅子上。
    他们兄弟两个小的时候,经常给他拿拖鞋,一个给爸爸拿鞋,一个给爸爸端水来,爸爸长爸爸短的,庄民国干再多活,回来看见他们兄弟两个就不累了。
    陈夏花给他盛了碗汤:“先暖暖胃。”
    庄民国风尘仆仆赶回来,一碗汤下去,浑身都舒坦了。
    庄玉林跟弟弟悄悄说,爸爸听妈妈的话。
    庄民国给他们碗里夹了炖豆角:“男人听女人话没毛病,你们以后也要听媳妇话,听媳妇话能发财,这家的日子才和美。”
    庄玉林“当庭反驳”:“我大伯以前也听大伯娘的话啊。”
    “你大伯娘那种不能听,像你妈妈这种讲道理的要听。”
    庄民国说:“她那叫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为什么以前还要娶?”
    向婆子说的,“刚说亲的那会谁知道她是这么个性子,那会她逢人就笑,谁不说我们庄家娶了个好媳妇啊,我都没看出来她那么厉害的。”
    “一个屋檐下奶奶你都没发现啊。”
    “她装得好呗。”
    庄玉林自己总结了:“那看来村里的相亲不靠谱,爸爸妈妈,你们以后别给我相亲了,我要去自由恋爱。”
    现在小学毕业的小同志都是十四十五的人了,要不了几年就到可以娶媳妇的年纪了,半大的孩子也一起说过的。
    说要相亲的占了一小半。
    说要自由恋爱的占了一大半。
    每个人都有心里最想娶的人,庄玉林也不例外,白裙子,绿发夹,长头发,塑料凉鞋,他以后娶的媳妇肯定是这样的。
    庄民国说了句,“什么都懂,过几天给你们买本书得了。”
    兄弟俩都看过来,“什么书。”
    庄民国有些嫌弃,“十万个为什么。”
    不是嫌弃书,而是嫌弃他们现在话多。
    正是好奇的年纪,什么都要问个彻底,追根究底的,问得他们当家长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们还憋着一肚子的话要问。
    作坊是一月底才关的门,庄民国他们砖窑厂今年收工早,作坊关门前几天就放假了,要到了开年才上工。
    庄秋给他拿了一张自行车票,庄民国当天就去镇上把自行车买了回来。
    上辈子庄民国也没碰过这玩意,自行车金贵,家里穷,别说他,村里好多人都没有,只有看过别人骑的,看得最多的就是工人同志刘大壮了。
    刘大壮同志爱惜自行车,不会让村里人碰的,平时都放在家里锁好的。
    男人都爱车,但没钱,什么车都买不了,自行车时新过后,以后就该是摩托车了,镇上也有经常开摩托车的,庄民国还是买不起,只有干看的,以后出去打工了,回来的时候倒是花了几块钱坐过摩托车到家门口。
    等庄玉林他们有钱了,让庄民国出去,都是派的小车来接他,还有司机在前头开呢,不过那车是儿子的,也不是他的。
    庄民国是什么时候有车的呢?是当老头的时候。
    那时候他要去镇上买生活用品,有时候也要去镇上住几天,没车也不方便,庄民国也不好每回要出门都给两个儿子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接,坐了几回摩托车,有一回差点摔了,庄民国觉得坐别人的车不安全,他就开始自学。
    学三轮车。
    他买的三轮车不是拉货的三轮车,是专门载人的三轮车,前边驾驶室还有挡风玻璃,只有后边才有车斗来装货。
    老了老了有了车,庄民国高兴呢,每天都要骑着三轮车在村里转上几圈,他也不去村里头,就在庄家门口,在他们自家的坝子里转。
    推着自行车到家,庄玉林高兴得很,围着自行车又蹦又跳的,还说要带弟弟玉春去骑车。
    兄弟两个推了车去路上骑车去了,没一会就把村里的小孩都召了来,满眼羡慕的围在他们自行车身边,庄玉林被工人同志刘大壮要大方,“你们随便摸。”
    摸了自行车,就开始学骑车了。
    福家小子,庄辉,小二,几个人把他守着,两个人拉着后边屁股,整个村子都是他们一群小孩的叫声,把在家里烤火的村里人都给招了出来,也看到了庄玉林的自行车。
    “那是工人庄家买的自行车吧,怎么给一群毛孩子在玩,小心给碰坏了的。”
    跟着自行车屁股后头追的小孩说的,“才不是呢,这是庄玉林小同志的工人爸爸给他买的,他以后要骑自行车去读书啦。”
    他们最羡慕的就是邮差了,每天可以骑着自行车到处去。
    现在庄玉林每天要骑自行车去学校,在他们心中,就跟每天骑自行车送信的邮差一样了。
    听得大人们都吓一跳:“啥?给读书的?读个书还要专门给配个车啊。”
    小孩早就跟着自行车追远了。
    工人刘家的自行车最小气,每回工人同志回来,他们围过去,工人同志就不要他们靠近,说要摸坏,坏了要赔钱。
    庄玉林家里的自行车就摸不坏,也不要他们赔钱。
    身后那些羡慕的还在眼红呢,“这庄家就是资本主义的做派,奢侈风!”
    不论村里的怎么说,庄玉林在摔了几回过后就学会了骑自行车,有他带头,小二玉春也学会了,在村里还带了好几回小孩,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都带过一回,就到过年了。
    要去拜年,自行车就放在家里。
    庄家的作坊是个金窝窝,现在大家都知道,反正他们一家是头回去在陈家吃到了一桌好菜,陈婆子带着儿媳妇亲自做出来的,桌子上有菜有肉,庄民国小舅子陈银宝还开了瓶儿酒,要跟几个姐夫喝酒。
    吃了饭还有柿子。
    陈家去年也种了一年的菜,外加陈银宝两口子现在是“干部”,日子过得不错,在几个姐夫面前都吹起来了,“过了年,这地我就给它推了,重新盖,盖个三层楼。”
    普通人家盖二层楼,“干部”家庭要盖三层楼。
    “你们等着看,这十里八村的,肯定是我们陈家盖的房子最风光。”
    陈银宝最后喝醉了。
    庄民国他们也没特意去大姐二姐家,在陈家就把给他们带的礼送了,小的就包了红包,大的没有,王平今年也来了,看见舅舅发红包,他就把自己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露出来。
    这是假的金链子,上边也不知道是金粉还是金纸,倒是耀眼,粗粗的一根金链子,王平戴在脖子上,还穿了大腿裤,露出里边大红色的棉裤,还剪了个发型,头发把眼睛都遮住了,后边的头发都齐耳了,他双手插在兜里,抖着腿。
    大爷款,一看就是挣了大钱的。
    庄民国他丈母娘多势力一个人,中午吃饭都笑呵呵的跟王平说话,问他:“搬菜是不是能挣大钱啊?”
    小二庄玉春靠在爸爸身边,满眼羡慕的看了看王平表哥的方向,还说了句:“好酷。”
    庄民国都没眼朝那边看:“酷什么酷,你千万别学他。”
    中二时候的模样,还有不少人喜欢去照相,等以后再看这些“杀马特”照片,有几个不想穿回去,把这些现在觉得时髦的头发衣服给重新换一身的。
    他这是为他好。
    庄玉春嘟了嘟嘴,轻飘飘的:“哦。”了一声。
    他是显然没听进去的,眼还时不时往王平身上撇。
    陈家的几个表姐妹也往那边看。
    王平在他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又换了个姿势,一手叉腰,一手慢腾腾的从前往后拨弄着头发。
    十分自信的脸上还做了个三分薄凉、三分邪魅的模样。
    庄民国脑子里一下就想起了几十年后网络上的用语来:你长得平平无奇,却又那么自信。
    中午坐了坐,下午大家都走了。
    庄秋庄蓝他们也过来拜年,庄秋还把一本账目拿了来,说是姜辰建筑公司的,说他现在也是股东,要看一下账。
    庄民国去看账,大人就坐在火边烤火,说去年的事,庄玉林就带着阳阳和韩媛媛他们姐弟去骑自行车去了。
    建筑公司的账目是没问题的,去年姜辰的建筑公司还挣钱了的,又投进去了。
    除了接了厂子的盖家属楼,建筑公司今年还接了给私人盖房子,账目后边有个计划,姜辰写的,要以建筑公司的名义买地盖楼。
    元宵一过,就到学校报名了。
    庄民国带庄玉林去镇上初中报名,陈夏花带小二去村小报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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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第 87 章
    买地盖楼是做什么呢?盖“商品楼”。
    姜辰已经摸到了房地产公司的门槛了, 建筑公司现在已经有意向买地盖房,盖成楼房后卖给大众了。
    国内的建筑公司,他们肯定不是第一起,但做生意, 敏锐还是很重要的, 庄民国是真的没多少做生意的经验和敏锐,每天都是平平淡淡, 想着能多挣点, 能供两个儿子读到大学,能够一家人生活就够了。
    上辈子, 庄民国也不知道这房地产市场是什么时候火起来的,当他从每天满脑子挣钱中醒神来, 外边就流行在城里买房了,贷款都要买,当城里人。
    只有在城里买房了,才算得上是城里人, 在乡下建的房子再美再大,都比不上人家觉得城里窄窄方方的地盘,比不上人家小是小,但就是城里的房子。
    那时候房价贵呢,到几十年后,庄民国都觉得那房家没降下来过,反正越是大城市,越是买不起,他们挣了一辈子钱,最多也能在县里付个首付的。
    早年间挣了钱的,看房地产市场大好, 后悔呢,说,“早知道当年就该在城里买套房子了,那时候觉得农村有土地,不愁吃喝,把钱全拿去盖楼房了,修起来那叫人羡慕呢,现在钱花了,买不起省城的房子了。”
    说早知道,早知道的话他就一早去姜辰建筑队打工了呢。
    那会大多数人跟他都是一个想法,就是挣点钱够家里用,守着家里的田地,供孩子读书就行了,没什么大志向,也没有做生意的敏锐,觉得做什么能发财能白手起家。
    只有像姜辰这样的,才叫“商人”,才能白手起家。
    庄民国是上辈子有了经验,知道以后房地产市场要大火,盖商品楼的房地产商都要挣钱,但姜辰不知道啊,他就搞了个建筑队在县里和省城盖家属楼,盖了没两年说要开建筑公司,还把以后的计划都填了上去,完全是按以后房地产大火的走向安排的。
    这样天生的大商人,他不挣钱谁挣钱。
    报名排队的家长不少呢,还有人戴了红袖章在维持秩序,到了庄民国,前边登记的老师还喊了一声:“这位家长。”
    庄玉林赶紧碰了碰工人爸爸。
    庄民国回神,夹着公文包上前几步,把户口、成绩单,小学毕业证都放到桌子上:“老师,我们来报名。”
    报名的老师没看毕业证,成绩单,先拿了户口在自己的登记册子上找,找到光明村庄玉林,名字和地址都跟登记本上的对得上,报名老师这才看了眼成绩单,看着庄玉林十分亲切:“你就是庄玉林小同志啊,果然考得好,我们镇上初中一直等着你来报名呢。”
    县初中去村里招生,镇上初中不是不知道,他们都以为庄玉林是肯定要被县初中招走的。
    村小考得好的几个小同志,有两个被县初中招走了,除了庄玉林外,还有一位小同志,家里因为供不上去县城读书的费用,选择了镇初中,他们镇初中也给小同志申请了补助,能保证他在镇初中上学,这两年能供得走。
    庄玉林在新初中老师们面前露出了一个半大少年的乖巧模样。
    庄民国也客套两句:“他也一直等着来报名呢。”
    其实这话也没说错,庄玉林就是一直盼着上学呢,上学后他就可以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学了。
    报名老师不断点头,觉得这个学生真是个好苗子。
    庄玉林在镇上上初中,选的是读走读,交了一学期五块钱的学费,五块钱的书本费,报名完,报名老师也给他们说了,走读的学生如果要去食堂吃饭,可以选择蒸饭,只买菜,也可以买菜买饭,蒸饭要提供柴火,“买饭买菜的话,一顿要三毛,一毛的米饭,两毛的菜。”
    庄民国对这个价格倒是没意见,只是问:“菜好吗,有油水吗,毕竟孩子还在长身体。”
    报名老师亲口承认的:“有油水,食堂是我们校长的亲戚包的,我们老师也要去食堂打饭吃的。”
    听到老师也在食堂吃饭,庄民国就放心了。
    包食堂就跟外头做生意一样,都是图有没有赚头,总不能是做亏本生意,这没人会来包食堂的,只是有些人黑心,为了多挣钱,就从别的地方抠,庄民国上辈子跟的两个建筑队的老板就是这种,工地干活都是包吃包住的,老板为了抠钱,给他们吃的都是水煮白菜,一大盆端上来,丁点油水都看不到,再节约的人,都会去买两瓶酱来拌着这水煮白菜吃,不然每天还要去干体力活,压根就熬不住。
    后来这其中一个老板靠着这份“勤俭节约”还挣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来,可能也是太抠了,后来家里的儿女不争气,把钱给花光了,从“老板”也变成了“打工匠”,也辗转在各个工地上去打工,去吃别的抠门老板煮的水煮白菜。
    报了名,领了书,庄民国就带着庄玉林出了学校,带他在镇上走,让他在镇上多看看,熟悉一下,供销社、国营饭店都带他去了。
    现在镇上也有不少支摊的,卖吃食的,卖衣服鞋子的,都是在地上铺个布,把东西往上一铺,提着衣服鞋子就开始喊卖。
    “王平表哥说得没错,镇上可真热闹。”庄玉林有零花钱,还给自己买了两样糕。
    他来镇上的回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还是去站台坐车到省城。
    王平现在做的是镇上最吃香的搬菜工,见多识广,随便说几样新鲜的就能把表弟表妹们跟唬弄住了,他还说的,“你们知道台球吗,镇上专门有家打台球的,才开的,里边好多人去。”
    去的跟他一样,都是大金链子,大皮裤,大腿裤的,男男女女都有,王平也只去消费了一回,就能在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表弟表妹们面前吹牛皮吹上天了。
    吹得跟人间仙境一样。
    庄玉林到处看,就想看到表哥王平口里的台球室。
    不过台球室没看到,看到表哥王平了。
    王平身边还有一个浓妆打扮的女子,是真的浓妆,眼睛一圈都是黑的,又涂了个大红唇,穿了件低领衣服,低腰的大腿裤,头发跟王平一样,都是剪的大爆炸头发,用发胶固定的,脖子上也有个大金链子。
    两个人是从一个小巷子出来的,出来后就在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东西吃,王平付的钱,先递给了女孩子,自己又买了一个。
    镇上的人对他们现在这个打扮已经看惯了,就从去年末,到今年开始,突然就流行这种大金链子的打扮了,庄玉林看了表哥王平的打扮还没事,现在看到他身边的女孩子,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爸爸,她脸上是什么?”
    庄民国说:“化妆。”
    化妆化成这副模样,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庄民国是没看出来哪里好看的。
    王平跟他们说的,“小丽是台球室打扮最时髦的姑娘了,我可是请了好几天才请她吃了饭,答应跟我谈朋友的。”
    王平追到了台球室最时髦的姑娘,羡煞了台球室一干人,好多人都追,都追不上,王平追了好几天,那是因为他有个好工作,在镇上当搬菜工。
    王平嘴角还叼着烟呢,说,“过几天我就带小丽回去见我妈,让她给彩礼,把人给定下,以后就没人撬我墙角了。”
    他还聪明呢,知道要先把名份给定下来。
    镇上就这么大,王平他们也是刚碰到了舅舅两个,他带着小丽过来,王平喊了人,还让小丽跟着喊舅舅,小丽眼咕噜在庄民国身上转了半天,先没吭声儿,王平悄悄跟她说的,“我舅舅是正式工人。”
    小丽这才跟着喊了人:“舅舅。”
    庄民国点了点头,问王平:“前几天在你外婆家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有女朋友了?”
    王平:“我那时候还没追到呢。”
    庄民国也是悄悄问的:“你看上人家哪里了?”
    提起这个,王平那就有话说了,还有模有样的指点表弟庄玉林:“白脸,黑眼,大红唇,表弟你听我的,以后找女朋友就照着这个方向去找。”
    庄玉林使劲摇头:“我不要。”
    他喜欢的姑娘是穿白裙子,塑料胶鞋,带绿发夹的。
    庄民国说:“你那是喜欢人家姑娘吗?”
    不是。
    王平是喜欢什么呢?他喜欢的是烟熏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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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第 88 章
    报名后, 庄玉林就开始上学了。
    镇初中比村小大多了,两个年纪有好几个班,一个班人不多,只有三十来个, 教书的老师都有好几个。
    庄玉林他们村小以前老师不多, 都是一个老师上了语文又上数学,还要上手工, 一个老师包揽好几个课, 镇上初中不同了,教语文的老师是一个, 教数学的老师又是一个,庄玉林数了数, 他们一共有五个老师。
    老师多,每天布置的作业也多。
    庄玉林是镇初中第一个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学生,在学校,除了老师会上下班骑自行车外, 还没有一个学生会骑自行车上下学的。
    自行车贵啊,又要票,就是学校的老师都不是人人有,大部分都还是跟学生一样,靠双腿走路,住在镇上的离得又不远,走不了多久,像住在镇下各个村里的,也是约了三三两两放学回家。
    庄玉林头一天骑自行车去学校,把自行车停在老师们的自行车旁边,门卫那边都不知道该不该要他停。
    门卫说的, “这是老师的停车位。”
    还没有学生停车的先例。
    鉴于这是第一起,学校也没有专门给学生的停车位,门卫还把这件事上报了上去,上面领-导同意了后,庄玉林的自行车才能停在老师的停车位旁边。
    庄玉林也成了镇中学头一个有车的学生。
    学校的老师都认识他,知道他成绩好,考得好,是能去县中学读书的。
    庄玉春也羡慕哥哥有自行车,他只有每天哥哥回家才能骑自行车玩一会。
    庄民国也不厚此薄彼,跟他说了,等他考上了初中,也给他买一辆。
    小二玉春今年上五年级了,也就是明年的事。
    没说让他坐哥哥的自行车。
    庄民国上辈子也不懂,就跟大部分家里普通的家长一样,觉得要节省,可以一起用的东西没必要买两份,衣服都是这样,可以大的穿了给小的,小的穿了给大的再接一截儿,挣钱填饱肚子都来不及了,也不管他们委屈不委屈。
    现在要换了是他的话,如果家里有这个条件,能买得起两辆车,但不买第二辆,让他去坐哥哥的车,庄玉林跟弟弟从小一起长大,他肯定愿意,但小二心里呢,他会觉得那是买给哥哥的车,不是买给他的,他去坐,是去蹭车的。
    哥哥有,他没有。
    得了工人爸爸的保证,小二玉春现在努力了,他管不住嘴,已经跟小伙伴福家小子和庄辉都说了,“我爸爸都说了,等我小学毕业也给我买一辆自行车,读初中就骑车去读书了。”
    福家小子说:“我们也有,我们骑一辆。”
    出生“干部”家庭,村长家的小孙子庄辉没有自行车,但他会打主意,问庄玉春:“那我可以坐你的自行车上下学吗?”
    “你放心,我会给你钱,不白坐你车的。”
    村长一家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庄辉这个干部子孙打小就精,还很有规划,像工人刘家的小工人刘喜喜这些富裕的工人小同志,平时零花钱不少,只要有货郎担零食来卖都会买,连庄玉林他们兄弟有时候都会跟着买。
    庄辉不,他只有偶尔才买两样尝个味儿,其他的零花钱都存着,他说的,这是他“老婆本”。
    庄玉春看他:“你不是说要攒钱娶媳妇吗?”
    庄辉想了想:“还是先坐车吧,你们都骑车,我走路太远了,小二,你少收我一点。”
    庄玉春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收你钱,你留着吧。”
    庄辉矮他几公分,也拍在他的肩上:“好兄弟。”
    庄玉林做完作业出来,听好妈妈的话出来走走,保护眼睛,就看到他们几个勾肩搭背的,当即就要走,又被小二几个缠上了。
    让他给他们讲一讲镇上有什么。
    上回报名,庄民国两个在镇上遇上了王平,他们正从那个台球室出来,庄玉林回来就跟好妈妈告状,说表哥王平身边有个“妖精”。
    庄民国把那个叫小丽的穿衣打扮给陈夏花他们说了,他们也没想到王平这个外甥爱好这么特殊,陈夏花说:“让大姐去头疼吧。”
    他们都还是保守的,那样的打扮根本就欣赏不出美感来。
    王平这种年轻人不一样,他们也不是分不出美丑的,只是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打扮得越是花枝招摇,穿些奇装异服,他们就觉得“好看”,觉得“酷”。
    觉得这是花哨,是时髦。
    就跟庄玉春喜欢破洞裤子一样,也觉得那是时髦。
    庄玉林想了想,身后几个排排坐:“台球室也没什么好看的,反正我才不去。”
    庄玉林有时候骑车从台球室过,看得到台球室外边好多跟表哥王平一样穿得奇奇怪怪的人在勾肩搭背的,都是带着大金链子,低领衣服,低裤子,乱七八糟的头发。
    那身材并不好,还一个个的穿的低裤腰,连内裤边都露出来了,庄玉林都觉得那裤子都要掉下来了。
    庄玉林还看到过他们初二的有人也在那一堆里。
    庄玉林回来也跟工人爸爸说过,庄民国让他不要去那些地方,庄玉林才不会去,这些人老是聚在一堆,都不是学好的,他可是要考高中考大学的。
    他也跟他们几个讲:“那里的男的都是这样穿衣服的,还说脏话,抽烟,还有女的,脸上全是面粉,眼圈是黑的,嘴巴红得很,特别吓人。”
    庄玉春几个被吓了一跳。
    “还是我妈妈好看。”
    “我妈妈也好看。”
    镇上其实不大,就供销社和国营饭店那两条街人多,其他都是住家巷子,庄玉林也没去过,给他们讲了镇上台球室就只有讲供销社了。
    就是表哥王平当搬菜工的地方。
    供销社以前有好几个店铺,现在一大半的铺子都拿来收菜送菜了,镇上供销社往县里送,县里又往省城送,去年苗子供应起来了,收的菜多了,已经能供到省城去了。
    他们镇下种菜的多,尤其是前两年种菜的人家都挣了钱,现在种菜的就更多了,送过来的菜也多,今年供销社又多招了几个人来搬菜。
    还专门给搬菜工发了一身衣服,跟工人的衣服一样,都是耐脏的,每天一群搬菜的工人要搬好几车货,来车的时间不同,有车来就搬货,没车来就坐在一边休息。
    镇上小,也有像王平这样的,没车来的时候就在镇上到处走的,等车来,供销社那边一喊又过来。
    上了两个月的课,庄玉林在学校也交到了好朋友,习惯了镇中学的教育方式。
    姜辰的建筑公司买了一块地,在省城里,也不大,庄民国送砖去的时候专门给他送了回资料去,还帮着把妹夫韩志杰的工资拿回来给庄蓝。
    庄蓝今年起就不去建筑队煮饭了,回家收拾了房子,带韩媛媛姐弟两个读书了,韩志杰的工资都在她手里的,一个月留了几块钱的零花钱给韩志杰。
    现在接庄蓝煮饭的是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中年妇人,说也是以前他们大队这边的人,庄民国不认识,只是去送砖的时候见了几回。
    还看到他大哥庄民安在灶房打下手,摘菜烧火。
    回来跟向婆子他们随口说了回,才晓得是上回跟大哥庄民安相亲过的妇人家。
    过年的时候,庄民安回来,庄炮仗两个也问过他,对人家介绍的那个妇人觉得如何,不行就去推了。
    庄民安当时没吭声,说推了,没多久就把人给介绍去了姜辰的建筑队打工。
    庄民安跟庄民国说的,“原先是没那个意思。”
    有刘春枝在前,庄民安是不打算在找了,那边相亲的妇人叫孙大芬,她也没这意思,两个人相亲头一面就说开了。
    庄民安没说,是孙大芬求他了,说她想出去找事情干,现在推了马上家里又给她安排上了,非要她嫁人,不嫁人都说她一把年纪了还要赖在家里,无儿无女的,让娘家人抬不起头。
    孙大芬是到省城找事做跟庄民安碰上的,孙大芬在省城卖烤土豆,勉强能在省城里混个温饱,建筑队正好庄蓝走了,要找个烧饭的,庄民安就把孙大芬介绍到姜辰跟前儿去了。
    他下了工就去帮孙大芬打下手烧饭,谁都没提要组个家的事。
    庄民安说:“先这样吧,她一个女人在省城里讨生活也不容易,都是乡亲,能帮就帮一把吧,也没别的意思。”
    他现在手上存了些钱,隔三茬五还给庄玉林他们兄弟买玩具。
    庄民安说过两回,他也不听。
    庄玉林都说了,以后他要给大伯养老。
    大妞两个跟她们妈刘春枝,被刘春枝带到镇上老工人家里了去了,说是给大妞找了婆家,对方也是工人家庭,就是二婚头。
    男方爸爸是工人家庭,当妈的是临时工,一大家子住在筒子楼里,大妞自己同意了的,日子都定好了,刚开春没多久她过了生就去打了证。
    嫁了人,连请都没来请庄民安这个当爸爸的,还是刘春枝回娘家,在娘家那边炫耀过后,从她娘家村子里那边传过来的。
    不知情的,见了向婆子还羡慕她呢,说:“你家工人多,儿子是工人,大儿子也有工资,连孙女都嫁到工人家庭去了,你这个老太太以后享福了。”
    那姐妹两个是摆明了不想认这边的亲戚,过年过节来走都没走一下,还享福。
    什么福呢。
    向婆子还被气病了两天,庄民过说:“有什么好气的,她们不认就不认,你还有两个孙子呢,以后让他们养,让他们来让你们享福。”
    兄弟两个为了哄奶奶高兴,把零花钱都拿出来了,给买了一对银耳环。
    家里两个女人呢,不能厚此薄彼,又咬牙给“好妈妈”也买了一对。
    买了两对耳环,兄弟两个的零花钱也花光了。
    东西送了出去,向婆子就好了。
    庄玉林跟弟弟玉春叹气:“弟弟,养女人好难啊。”
    爸爸说他以后还要找媳妇,那就是三个女人了。
    庄玉春说的,“不找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1 17:58:12~2021-02-01 23: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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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第 89 章
    去年锦绣作坊出的毛绒鞋子十分红火, 一直到过年前作坊才歇了门,但送到城里的货到过年后还有不少人在抢。
    一年的苗子地是雷打不动的能挣上二千左右,前年开始果子林也开始挣钱了,一片果子林也能挣上好几百, 现在工人庄家最挣钱的还是作坊。
    光是去年一整年, 作坊就收入了快两万元,庄家就分了一万多, 庄民国现在工资是五十, 一年也能挣上好几百,他在厂里上班工资不高, 还比不上陈夏花在家里养苗子地和开作坊呢,在工厂上班主要是有票据。
    家里的开销都是庄民国的工资和票据来的, 他那些票据正好够家里一年到头的开销。
    现在走礼送亲也便宜,送几块钱,内亲人家走礼送亲也才送十块。
    庄玉林他们都去学校了,陈夏花还在忙苗子地的事, 县里罐头厂的人又来了。
    去年就来了一回,让他们把水果卖给他们罐头厂,不运去供销社,去年也没说死,今年又来了,果子林的果子已经挂了青果,他们是来看数量的。
    先在果子林外围走了一圈,得了陈夏花允许才进去,没踩上苗子地,就挨着在果树丛里一颗颗看了去,看见树丛里挂着的小果子密密麻麻的, 来看果子的人都很高兴。
    跟陈夏花说的,“梨子一毛三,桔子一块。”
    现在从外地运过来的挂梨也就一块二左右,桔子也才七八毛。
    陈夏花说:“挑不挑?”
    就是问他们是要挑过一番还是全包。
    罐头厂是做食品的,不能拿坏梨来充数,那口味不对,还会出事,前两年一个外地的罐头厂就因为食品安全没有做到位,用烂水果来充数,水果罐头里全是糖,想用大量的糖来压烂水果,结果吃了水果罐头的人都进了医院。
    当时各地的水果罐头都被查了,他们县里的水果罐头也不例外,这件事还登上了报纸,被大肆宣扬,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罐头厂的水果罐头都卖不出去。
    水果罐头卖不出去,货就堆在厂子里,就没钱发工资,那段时间连厂长都没什么心思,隔壁饼干厂到年底去进货的都排着队,他们罐头厂都没几个人,有想来进货的也被旁边人给劝了。
    人家说的,“万一是坏罐头,要赔的。”
    别说水果罐头了,就是其他的鱼肉罐头都销不出去了。
    厂子里好几个月都没发工资。
    早十年,水果罐头便宜,才几毛钱一罐,鱼罐头也不到一块,猪肉罐头最多也就一块二。
    现在罐头价格上升了,进货的也怕进了货压着出不了手,更怕他们厂子的罐头也有问题,一出事,他们进罐头的也要赔,还影响生意。
    除了供销社外,还有专门支摊子的从各个厂子进货,他们卖出去只收钱不收票,卖得比供销社还好。
    但人家供销社背后有撑腰的,他们要是卖的东西出了事,支的摊子就毁了。
    事情出现转机还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年前厂子里把罐头当工资发给工人们的时候,用东西抵工资不是稀罕事儿,厂子里没钱,工人们也没法,只有搬了罐头去跟人换钱,去卖钱。
    刚开始没人买,罐头厂的工人们想了个什么主意呢?当面吃。
    他们边卖就边吃,用亲身吃来证明他们的水果罐头没有问题,这一批水果罐头都是他们从供销社采买来的好水果,果子本身就水分足,甜度也足,都不用加多少糖,制成的水果罐头跟其他的白糖足的水果罐头不一样,这些水果罐头是带着清新的甜味儿。
    吃了好几天,终于有人买了罐头,有了第一个,这销路就打开了,其实这两年水果罐头的销量本身就在开始下滑了。
    没有土地下放的时候,人们对吃的追求不高,想要填饱肚子就行,现在下放都好几年了,有土地的人家大都吃得上饭了,手里也有钱了,就开始添置东西,买衣服,买收音机,买家具,盖房子。
    对吃的要求也不是一开始的填饱肚子就行了。
    以前的水果罐头就是掺杂了大量的白糖下去熬的,甜味儿足,现在到处都是卖糖的,还不贵,糖对于现在的人又不是什么难获得的了,也就不像以前一样,觉得有点甜味甜甜嘴就好,不止一次说过,说他们罐头厂的水果罐头太腻了。
    吃水果罐头的人也就少了起来。
    去年那批水果罐头不一样,糖放得少,都是水果本身的水份和甜味,罐头吃起来淡淡的,有水果味,又有水果的清甜味儿,一开始买的人少,后来买的人就多了,把厂子里的库存都销了出去,连带其他的鱼肉、猪肉罐头都卖出去了。
    罐头厂当时在供销社挑的,就是庄家果子林这片果子。
    罐头厂尝到了甜头,今年树上刚挂了果他们就来了,一是来看看果子结果怎么样,大概可以制作出多少瓶儿水果罐头,二来就是来先定下。
    罐头厂说的是,“要挑。”
    陈夏花说了:“你们要挑果子的话,那就不是这个价了,外边卖水果的,挑果子是加两毛,你们不大挑的话加一毛。”
    城里现在卖水果都是这样,自选水果就要加钱。
    水果也不便宜,城里人买水果都是两个、三个的买,不会一次买上好几斤,就是买两个尝个味儿。
    人家供销社那边虽然给的价格也是一块二,但供销社过来摘果子都是全摘了,不挑的。
    “一块二不少了,陈老板你看”罐头厂的人还想讲讲价。
    陈夏花现在也是名声在外的,人家提起工人庄家,说庄民国是正式工,说她也不说她是工人媳妇了,而是喊陈老板了。
    锦绣作坊连在省城都出了名儿的,省城用的小商品和饰品现在除了他们锦绣作坊出品的就是外地一家专门做小商品的了。
    “陈老板”摇头:“那不行,一块二还挑一回,那剩下的坏果我卖给谁?你们去外地买,还要出车费,就在本县买,光是车费都能省下好大一笔来。”
    因为食品安全在,罐头厂挑水果肯定是要挑得更严格些,很多卖水果的还不愿意卖给他们的。
    罐头厂也知道这个事,最后还是商定了以一块三收梨,一块一收桔子。
    陈夏花晚上跟庄民国商量起来:“后山的果子林不多,要不要再种一片果树。”
    陈老板把今天罐头厂来人的事跟工人同志说了。
    工人同志不看好:“没地。”
    这果子林这两年挣钱了,村里人都还想包呢,但没用,他们早就签了条子,签了二十年。
    现在田地金贵,能种粮食能种菜,都是能换钱的,谁都想家里多几分地来,连田埂都往外缩,田背下都种上像荷兰豆这种菜,丁点不浪费,后山的那些田土,还往山里开垦去了,就为了多种点东西。
    他们村里是真找不出地来了,唯一有的就是后山的山了。
    庄民国说:“就先这样吧,再弄些东西出来,你们也忙不过来了。”
    他们就这样忙几年,两个儿子读大学的费用都挣出来了。
    陈老板也没法,坐在镜子面前擦了脸,雪花膏和珍珠膏都用上了,脸、脖子、手都擦完了,也跟着上了床睡觉。
    庄民国现在也有看报纸的习惯了,送信的邮差隔三茬五要路过,就给他们把报纸带到厂里。
    这是“女厂长”庄秋要求的,说他们现在也是建筑公司的股东了,也要做什么呢?看报纸。
    庄民国指着报纸上报道的给她看:“你看人家海市,前年开了个自选商场,去年还看了个粮油自选商场。”
    陈夏花还没在省城里听说过自选商场,“自选商场是什么?”
    庄民国说的,“就是不要票。”
    他们现在购买一些小商品也可以选择在供销社拿票买,也可以在外边摊子上买,但一些大件、粮油还是要在供销社买。
    这些是要票的。
    陈夏花听得眼前一亮:“不要票,油粮都不要票了?”
    庄民国是按照上辈子的经历跟她说的,“我觉得以后可能不止是油粮不要票,可能这些大件也不要票了,你看现在外边的摊子,卖面的,卖馒头包子的,卖衣服鞋子的,卖零嘴的,还有我们作坊出的小商品,都不要票买了,这些人能做出来衣服鞋子,还榨不出菜油来?”
    反正几十年后买东西都是谈钱了,没有谁买东西用票的。
    庄民国还记得,票据彻底取消还要等好几年,但早在取消的前几年,就已经形同虚无了,那时候自选商场是没了,沉寂了两年,但开始出现了代替自选商场的,叫“超市”。
    超市火了起来,街道上到处都是贴的招牌,写着某某超市,这是小超市,也叫小门市,随后就出现了“大超市”,国外的大超市进驻了。
    庄民国也就是这一说,他也没想到他们家的陈老板没几天又去买了个地皮。
    陈老板说的,“放着,以后盖商场。”
    90、第 90 章
    是以后, 不是现在。
    陈老板这样跟工人同志解释的:“省城两间房租一个月就是五块,这个地买了就算不盖商场,还可以盖房子租出去,像梨花巷的房子, 一年几百块, 几年就挣回来了,去年还是五块, 今年听巷子里的大妈说又涨了一块, 六块了,以后就是白挣的了。”
    陈老板算盘打得啪啪响, 她早就算出来了,租房子最挣。
    他们家里, 现在第一门挣钱的是作坊做的小商品,苗子地,工资、水果,房租还排不进去, 看着不起眼。
    陈夏花看到人家盖的楼房的,二层小楼三层小楼,几层小楼光是房间都十来间,占的地盘还不大,这都是家里的自住房,房间没建多,要是跟城里那种筒子楼一样盖房子,得多出好几间,放城里租出去,得多十来二十块。
    等家里另外两套房子盖成楼房了,要是一租出去, 以后每年光房租都要跟苗子地的收入差不多了。
    比工人同志挣一年的工资还多。
    陈老板这回买的地皮是跟姜辰的建筑公司买的地皮挨着的,就隔了一条巷子,姜辰那边买好了地,但是没打算现在盖房子,建筑公司现在还是接的厂子里的家属楼。
    盖完家属楼,还有私人的小楼房。
    陈夏花举了例子给庄民国看,其实这个道理庄民国不是不懂。
    几十年后那些炒房的不是就这样么,知道房价要涨,专门投了买房、卖房,赚取这其中升上去的差价,像庄民国,他出去打工的时候,一个工地的工友也有说叫他买房的。
    那时候他家里有两三万的存款,都是平时省吃俭用挣下来的,要留着给儿子缴学费,留着家用呢,工友叫他买房,庄民国怕贷款了以后还不起,他保守惯了,前几年日子多苦啊,一套房子要□□万,他手上那点算什么。
    想等着以后有钱了再买。
    结果等他挣上这□□万了,这点钱还是只够付首付,还是偏远的地方,以前看过的地区现在都是中心地区了,他连首付都付不上的。
    没房的要去城里打工就只有租房,但租房的房租也涨得高,每年都要涨,大部分人租房其实都没安全感,觉得那是别人的房子,要是房东不租了,把人赶了出来,就无家可归了,要搬房又是劳心又劳力。
    别人的房子,还不能想动去动,多添置了家具,就怕不租了以后搬家麻烦,什么都是凑合用一用,以后还好,租房子还要签条子,房东不敢随便把人撵出去,更早些年还当真发生过这种事的,房东耍浑,说不租就不租了,那才叫人怄得很。
    庄民国以前在工地上也是跟人租过房子的,不是每个工地都是盖了工棚,有些工地把工人给安排进租的破房子里头,就两间卧室,要住十来个工友,说是“大通铺”,人多了,住起来也不方便。
    庄民国就是因为自己经历过,才想着买套房子,让两个儿子以后不用走弯路,去跟人挤房子租,去为了买房子付首付烦恼发愁。
    陈老板直接买了块地皮来。
    两个儿子以后在省城住哪里是不用操心了。
    陈夏花对庄民国说的这个“自选商场”很是有兴趣,她也跟着学起了看报纸,有时候忙起来,还会叫庄玉林他们兄弟读一读。
    陈老板倒是想现在盖个自选商场出来,但没办法,家里现在没钱了。
    存下来的钱都买了房子,买了地皮,家里的花用就是庄民国的工资票据,和作坊的小商品、首饰批发。
    读报纸是有好处的,像庄玉林他们这种学生读报纸,第一时间就能了解到各地发生的大小事件,上了初中后,庄玉林的作文就不写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工人爸爸、好妈妈了,老师布置的作文,写我的家乡,他会写家乡现在的变化。
    从人的精神面貌,街道繁忙,产业,开始叙述,都是他亲眼见证过的,从邱老师教他的“切身体会”中的景物转到了更大的格局上。
    教他的语文老师周老师还夸他,“有灵气。”
    还有从报纸上读到的事,他也会写上去,比如上个月广市下边市里就成功发行了首张银行卡。
    这是国内外第一张,报纸上还刊登了银行卡的样貌。
    初一的小同志们都不知道银行卡是什么,连不少老师都没看过报纸,也不知道银行卡是什么,庄玉林说的,“报纸上都说了,这是第一张银行卡,什么是银行卡,应该跟存折一样吧,就是比存折更方便。”
    他比划了下在家里看过的存折模样,以前存款都是用存单,存折还是前两年家里才换的。
    有小同志还是一脸不解:“存折又是什么?”
    不是每个家里都有存折的,而且家里的“贵重”东西,一般家长也不会跟孩子透露。
    庄玉林解释了好半天才给他们解释完了。
    上午上的是数学课,手工课,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中午一到,班上的学生都朝食堂走。
    学校人多,去食堂去晚了还要排队,之前食堂有五个窗口,学生三个窗口,老师两个窗口,后来学生太多,排队也久,耽误学生中午休息,就把老师的两个窗口改成了一个,学生这边有四个打饭窗口了。
    庄民国还来学校看过两回,庄玉林回家的时候也问过他,学校的饭菜如何。
    庄玉林说的,“还可以,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又把陈老板捧了,又表明了态度。
    大锅饭肯定是比不上小灶饭,一顿饭才几毛钱的事,也不能要求人家像家里的饭菜一样有盐有味儿,庄民国觉得有油水,有盐味就行了。
    他有两回去学校,还去食堂看了下,老师那边窗口的饭菜跟学生窗口的饭菜没差别,都是一个大锅里出来的,分到了大盆子里。
    镇上赶集的时候,住的远的村里也有人来镇上,有孩子在镇初中读书的,也会进学校来给他们送东西,门卫室管得不严,登个记就行,但是要老师点头。
    每回去都要麻烦他们班上的老师,庄民国去了两回也就不去了。
    上半年还吃了个喜酒。
    是大外甥王平的。
    王平当上了搬菜工,陈大姐那边挑媳妇的条件就不同了,要求女方家庭条件殷实起来了,陈大姐挑了好几个,还有一家人家家中还盖起了二层小楼,要不是看在王平有个工作的份上,人家都看不上他的。
    那边跟陈大姐日子都说定了,要看人,王平回去,大金链子在面前一甩,就跟他妈说她谈了个女朋友。
    就是当初庄民国跟庄玉林两个在镇上撞见的烟熏妆姑娘小丽,小丽家里穷,家就住在镇边上,陈大姐问了她的家庭条件,当场就没同意。
    陈大姐最主要的还是见了小丽一回,当天被吓得晚上一晚上没睡。
    陈大姐过来跟陈夏花说的,“我的天,你是没见到,那脸上乌漆墨黑的,简直化得跟个妖精似的,过来头一天,人也不叫,就等着我请她上桌,还说了,他们家要三百块的彩礼,还要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还加一台收音机。”
    “我当场就撅回去了。”
    王家都没有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呢,小丽一开口就要齐了,陈大姐本来就不满,更不可能同意了,她跟王平说的,“这个媳妇我们王家娶不起,重新娶一个,日子都说好了,你再去相相看。”
    王平被压着去相亲了几回,在庄玉林几个表弟面前说的,“她们哪有小丽好,小丽会打扮,会穿最时髦的衣服,还会打台球呢。”
    庄玉林他们还没看过相亲是怎么相的呢,就问王平。
    王平说的,“就是看人啊,看人漂亮不漂亮,说说话,我问她们会不会打台球,她们都不会,我问她们会不会化妆,也不会,这就没有语言了,以后肯定生活不到一块去的。”
    庄玉林听得无趣,原来相亲就是问问题哦,庄玉林想象中的相亲是两个人坐在清清的河边,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跟海报上画的一样,两个人都低着头,眉宇带着害羞。
    再然后就是手拉手了,要结婚了。
    “可是,我妈妈说的,两个人是过日子的,表哥你是找个穿衣打扮的,那你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吃喝了?”
    王平气呼呼的:“还有我妈呢。”
    王平完全没想过会有吃不上饭的问题,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妈妈烧饭,妈妈给他洗衣服,家里的家务都是妈妈做的,他也好好长这么大,还当上搬菜工了。
    庄玉林斜倪他一眼:“你可真是长不大啊,都娶媳妇了还要妈。”
    他凑近了两分:“表哥,你的内衣裤是谁洗?”
    王平理所当然的:“我妈啊。”
    庄玉林就是明晃晃的鄙视了,这么大人了还什么都依靠妈,这就是他的工人爸爸说的吧,叫“妈宝男”。
    他跟弟弟前几年就会自己洗内衣裤,洗鞋子了。
    王平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庄玉林理所当然的:“买啊,把你兜里的钱掏出来,请你爸爸妈妈,让你媳妇吃饭。”不懂事。
    下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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