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药丸
军训第一天的任务是50公里负重越野。
在学校山上林场进行, 要求十小时内完成，成绩计入军训考核中，影响最终学分的获取。
中途无特殊规定, 无特殊扣分项目, 以到达终点为唯一评分标准。
林郁看了一下发到手里的物资，关于一天的能量补给只给了几袋营养液，正常情况是绝对无法支撑这么重的活动量的。
规则没有规定不允许争斗，那么看来半路就要开启争夺战了。
连学校这种理应培育人才的地方都在促进这种畸形的分化啊。
这样感叹着, 林郁内心毫无波动, 毕竟这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他都是造反派了。
虽然必定会有争夺战, 但这才是正式开始训练的第一天，两方都还不会撕破伪装，都希望以更温和亲切的态度自主吸收新人。
打压对方, 凸显自己, 这个过程中新生只会隐约觉得被孤立，然后看到团结友善一致对外的团体，不由自主地萌生融入的想法。
所以实际上如果不考虑物资，这个时候站中立反而有某些方面的优势。
抱着混完就算完的心态, 林郁拒绝了谢星纬的组队邀请，独自一人上路了。
却没想到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犯神经病总是针对他，还不到中午时就被骚扰了一波又一波。
全程50公里，如果不是刻意同行, 前后会被拉开很大的距离。
林郁混在一个大概中间的位置, 不争不抢，没有表现出一丝攻击意图。
在第五次处理掉不知天高地厚来打劫他的人后，林郁累得要死，也顾不上讲究, 随便找了个树荫坐下休息。
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空气高温干燥，被一遍遍走过的道路连草皮覆盖都没了，一层浮土会在每次有人路过时扬起，搞得鞋子脏兮兮的。
他打人都不需要动手，精神力压制之下这些人对林郁而言就是听话的人偶，他的疲倦与烦躁主要还是来自这个项目。
林郁扯开背包，翻出营养液，叼一支在嘴里。
现在大部分人的物资还能撑得住能量消耗，一般人不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向别人动手，就算是有人想打补充了能量去抢劫没来得及补充能量的人的时间差的主意，也不会选择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林郁。
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林郁也大概有点想法。
谢星纬耍阴招的话不会那么明显，倒是那个黄毛，所谓的太子殿下一点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想法。
继承人是这个德行，皇室药丸。
果然，没让林郁等很久，瑞恩姗姗来迟。
大概没想到林郁真的是个摆子，他们没有刻意控制进度，导致进程比林郁快很多，现在要继续演这出戏还得专门拐回来，看着就很刻意。
只有路、草、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漆黑的战术靴。
林郁毫不意外，闲散地抬头，看到一张还有些稚嫩却难掩阴郁的脸。
常年被压一头，手里有点权力但无关紧要，但凡有点心气儿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很难阳光开朗。
网上很简单可以搜到皇帝陛下的照片，脸庞保养得宜，没有一丝皱纹，眼睛却衰老阴翳，一脸不高兴。
而比之自己老爹，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除了不高兴之外还兼具了没头脑属性。
皇室完得透透的。
“呦，”林郁痞里痞气地笑，一点没有尊敬与严肃，“是殿下啊，有什么事吗？”
瑞恩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一队人，现在仪仗队似的杵在后面。
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是林郁表现出了一些出乎意料的狼狈。
相较于他正常状态下那种近乎完美的疏远与高冷。
林郁几乎是瘫在地上，手肘撑着背后一棵枯树树根支着上半身，袖子较之上午又折上去了些许，露出白出釉质光泽的小臂，关节却泛着一团很嫩的粉色。
仰起头了，露出的一张脸被热气蒸透，颧骨到脸颊，一大片运动后的潮红，汗珠湿透额发粘在脸上，黑与白与粉，这张漂亮到极致的脸总算显出几分凡尘的人气儿。
配合这个浑身无力瘫软的姿态，看起来还有些弱势。
瑞恩骤然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美貌攻击，愣了愣，慢半拍才说出自己的台词，“林郁，你本来不需要这么狼狈的。”
“哦？”林郁漫不经心地反问。
只有上位者会这样反问下位者。
明明瑞恩最厌烦的就是别人压他一头，此时听着这敷衍的单字回应却难得没有上火，颇为耐心地解释，“加入我的队伍，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来找你的麻烦。”
因为人就是他派出来的，林郁选择了阵营，他的目的达成了，自然不会再在这种地方烦林郁。
但是凭什么啊，林郁从来不是屈服什么的人。
“不用了，”林郁笑得眯眼，湿漉漉的睫毛挡住眼底的不耐，“我一个人就应付的了，不用殿下操心。”
瑞恩没见到之前安排的人，见到林郁那么狼狈就以为是自己的操作起了作用，到底是年轻人，一被拒绝就上了头，蹲下身要去抓林郁的胳膊。
“我没有给——”
没说出口的话由心声被林郁读出：
我没有给你拒绝的机会。
诚然，得罪了这位殿下，他确实有无数种办法让林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帝国军校中。
他与谢星纬针锋相对，那是因为谢星纬有权有势，虽然比不上皇室身份，但也足够有重量。
而林郁，身份已然明牌，只是一个小星球来的最底层平民。
直白来说，只要瑞恩想整治林郁，就算林郁逃到谢星纬麾下都没用。
赤裸裸的威胁啊。
林郁笑容不变，只是瑞恩伸出去欲抓林郁的手却忽然像失去了感知，再移动不了分毫。
精神操控。
这个在别人看来堪称恐怖的能力对林郁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瑞恩可以无视精神力的巨大差距下的压制挑衅到他的面前，但是这一招对瑞恩还是有用的。
林郁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他面前的瑞恩已经一顿一顿地直起身，像被线牵扯的木偶。
连同他的仪仗队，一起被林郁操纵着向起点方向走去。
不同于其他被林郁操控的人无法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林郁清晰感觉到了瑞恩几乎是炸裂的怒意。
哇哦。
林郁满不在乎地想。
似乎得罪了一个麻烦的家伙。
但是谁在乎？
最后林郁跑了一天，总算是踩点到了终点。
天已经擦黑，终点的扎营处已经零零散散有了些学生，在等待回程的安排。
林郁累得想死，萎靡不振的状态像一只僵硬的咸鱼。
好在他的低落一眼就能看出来，也没人顶着低气压上来说什么。
到宿舍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左右。
晚餐随便扒了几口，林郁快速洗了个澡，迅速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六人间宿舍，床也是那种一米二的小床，床板梆硬硌人，林郁却从未有过这样舒服的感受。
高压环境有特殊的状态应对，但是和平时期林郁不介意耽于享乐。
虽然这样直接睡过去明天他能不能抬起手臂都是个问题，但明天的事明天再考虑吧，再不休息他要死了……
半梦半醒间，他腰间忽然一紧，昏暗的视野中一个黑色的影子突兀出现。
半阖的眼睛终究还是没睁开，眸光晃了晃，彻底闭上眼。
林郁瘫着没动，也是实在没力气应付了。
却偏偏那个人没察觉到林郁无声的抗拒似的。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开宽松的睡衣下摆，挨着温热的皮肤向里面滑去，浅浅的痒意沿着紧致的肌理轮廓蜿蜒，林郁没睁眼，但眉尾不受控地抽了抽。
那家伙的气息压得更近了。
林郁撑着一口气，还是打算装死装到底。
温热的呼吸落到了脖颈，然后是细密的吻。
柔软的接触一点即分但密不透风，像雨点，可雨点不会咬人。
耳边的呼吸声更重。
林郁能感觉到托在后腰的手用力，他的身体被贴近了另一具柔韧的身体，只是林郁身上没劲，支不起身。
只有一个着力点，腰部被抬高，躯体就被迫摊开，露出一整片已经沾染红痕的胸膛并脖颈处皮肤。
越来越过分。
眼看是不能靠装睡糊弄过去了，林郁睁眼，正好对上身上人那双沉了不少的蓝眼睛。
林郁没出声，亚伦先笑，嗓音有些哑，“不装了？”
“你也知道啊，”林郁气笑了，“我再不睁眼，你是不是要奸/尸了？”
第102章 灵光一闪
亚伦没回答, 但眉梢微微挑高，看着是真的在考虑这个想法。
在林郁几乎炸毛前，才慢悠悠回答, “你这不是醒了吗？”
气得林郁捧住他的脸, 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脸颊上。
不敢咬嘴，他现在是真没心思。
好在亚伦似乎也没禽兽到那个地步。
他抱着林郁缓和了一会儿呼吸就起身了，还顺带把林郁一块拉了起来。
“干嘛，”林郁没好气儿。
“你这样直接休息明天肯定爬不起来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是……”亚伦看向林郁裸露的脖颈, 意有所指地问：“你不需要？你的身体有特殊之处？”
林郁：……
差点忘了这人都快把自己的马甲扒了。
深吸一口气，林郁挑高一边嘴角，露出一个从容的邪笑, “我特不特殊, 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毕竟昨天，虽然各怀心思，但是没人比他们更亲密。
怕亚伦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林郁推了推他, “别废话了，要干什么快点去，我想早点睡。”
亚伦见好就收，“衣服不用换了, 你到地方也能睡。”
“到底去哪？”
“防止你明天难受, 带你去疗养仓。”
林郁说是起了，其实也还坐在床上，得知到了目的地反正也是躺，这下更是动都不想动一下, 只是对亚伦伸出了双手，示意要背，“你不是还死着呢——”
哪里会有疗养仓。
这话出口林郁就反应过来了，这人估计早就在被伏击之前就想好退路了，现在的潜伏是在放线钓鱼。
亚伦顺着林郁的意思将他背起，双手稳稳托住林郁的大腿，轻笑回答说：“以为回来会有点难度。”
以为回来会有些难度，所以多做了些准备。
皇室和反抗军联合围剿他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到目前来看风平浪静，但就林郁知道的，反抗军里面就直接赔进去了一个首领，更别提其他的一些资源。
就算亚伦没有当场死掉，被抹去记忆地丢在那么个荒星，其实也跟死了差不多。
可是明明亚伦恢复记忆看起来很容易。
起码林郁和他就是一天一夜没见，再一次见到，明明看起来还是一模一样，结果坑挖得明明白白就等他往里面跳。
这样想着，林郁也就这样说了，“我倒是没看看出来有什么难度……”
他趴在亚伦宽阔的脊背，衣着单薄，属于亚伦的温度与气息围绕在他的周围，加上白日的疲惫，整个人昏昏欲睡，说出口的话相较于疑问更像是呢喃，轻而浅的呼吸断断续续地擦过亚伦耳后。
有点痒。
“解锁记忆的装置被藏在了我的空间里，”亚伦打开传送门，耐心与林郁解释，“这一步难在如何认识到自己曾经失去过一次记忆和唤醒能力。”
亚伦在醒来后，第一次使用能力是那次他们调情半路椅子碎了，保护林郁防止他摔倒。
那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迫切的担忧而被重新唤醒的能力。
只是林郁潜意识默认亚伦会这招，所以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
而认识到自己曾经失去过一次记忆，更简单了，林郁面对他的反应处处都是破绽。
原来如此，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郁沉默。
有亚伦的能力，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目的地。
是一处完全封闭的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整体朴素简单，没有什么看上去就很高科技的产品，所有光源来自顶灯，面积五十平方米左右。
空间不大，但是收拾得很整齐，一面是工作台，另一面是一张窄床和疗养仓。
不知道中间的路程，这个地方换气都靠机器不靠通风口，完全无法判断位置。
没有任何可以从外界正常进入的通道，这里应该就是亚伦自己单独的秘密基地。
林郁视线绕着房间看了一圈，他没有亚伦的能力，在这里待着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了盒子里，一时还好，时间久了他肯定待不下去。
“啧啧，哥哥啊，”林郁咋舌，最后下了定论，“你是不是有点心理变态。”
这话一出口，在这样密闭的环境中，他自己先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凉意。
林郁一般是不会去思考自己当前的处境的，或者说他对自己周围的环境非常迟钝，一般得到危机怼到脸上，给他当头一棒打得他头破血流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而在这一特点的基础上，他横冲直撞的行事作风又雪上加霜，往往他不知不觉时事情就已经到了最坏的一步。
现在还没人把刀子扎进他心窝，但是这个环境属实是有点让人不适，竟然真的激发了林郁的灵光一闪，让他提前反应过来了自己目前到底是在一个什么稀烂的棋局里。
首先的一件事就是：林郁如果想要触及这个人最本质最核心的部分，是要越过现在的亚伦的。
这是他们不可调和的矛盾。
最坏的可能性，他们得像上个世界那样，互相全力以赴地干一架。
意识到这件事后，林郁下意识去看亚伦的神情。
此时距离林郁的诋毁，只过去了一秒钟。
亚伦站在疗养仓前在调试，嘴角有很淡却清晰的笑，看起来完全不在意林郁说他心理变态。
他的重点落在了那声“哥哥”上。
林郁凑过去，毛绒绒的脑袋蹭在亚伦的脖颈边，像只暖烘烘的小猫。
说实话，一身反骨是反骨，憋着劲和对方对着干是干，但那一切都建立在林郁确定自己搞出来的小麻烦不痛不痒，不会真的给对方带来伤害的前提下。
而且，他们中间其实是不存在除对方之外真正的矛盾的。
信仰、抱负、政治立场……
这些东西，林郁不在乎，或者说，和对方相比这些完全不值一提。
并且，在对方看来情况也是一样的。
那个人追逐林郁的存在，而林郁执着于他的救赎。
他们向着对方背道而驰，总有一个人需要先低头。
在这一意孤行的路上，林郁意识到，似乎他们已经互相伤害很久了。
久到林郁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
“差不多了，”亚伦调试完成，打开疗养仓，示意林郁进去，“设定了八个小时，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林郁困倦到失去脊骨的支撑，黏糊糊地倚在亚伦身上，一张嘴开始胡言乱语，“没有你送我的话，这个地方靠我自己根本出不去啊，哥哥你果然是心理变态吧，就算是秘密基地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面前是打开的疗养仓，林郁神态散漫，手指却无依旧捏着亚伦的衣角，没放手的想法。
他还有意思没被领悟到，或许领悟到了，但是亚伦暂时不想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亚伦何其了解他，却只是说：“以你的实力，如果不是你想，会被我困住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可是这不是林郁现在想和亚伦聊的。
将脑袋钻进亚伦怀里，林郁声音闷闷的，总算说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你哪都不许去，一直在这陪着我……”
不是为了稳住亚伦的情绪，也不是缓兵之计的二选一，林郁浅浅刨开自己的心绪，在这个脆弱的时刻向对方表达渴求。
这或许不是个好时机，只是刚好他意识到了、想到了，而且他真的不想再和这个人互相伤害了。
亚伦摸摸林郁柔软的发尾做安抚。
实在是太疲倦了，林郁没撑多久就坚持不住了，钻进疗养仓陷入睡眠。
室内所有灯光熄灭，陷入长久的安静。
亚伦按照林郁的意思，没有离开，甚至依旧站在疗养仓前。
他站了很久，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用指尖描摹林郁脸庞的轮廓，看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眸子静静地阖着，平白多出几分乖巧。
倘若这个人真的有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单纯与无害就好了……
亚伦幽幽叹息。
手上感受到了细微的震动，疗养仓数据收集完成并上传了。
点开，是一份基因检测报告，内容囊括基因序列等全部信息。
而来源——
林郁。
昏暗的室内，只有微弱的蓝光映照在亚伦的脸上，他神情平静而专注，似乎他窥探的不是一份靠欺骗获取的秘密报告，只是今天的新报纸。
倘若主神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几乎要为他们二人鼓掌，献上最真挚的倾佩。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俩人又默契的选择了自己的执着。
亚伦不会放弃探究林郁的过去，林郁一定要延展亚伦的未来。
这如何不是一种心有灵犀，佳偶天成。
第103章 开始搞事
林郁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哪怕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也没露出半点异常，在与亚伦分别时还甜蜜蜜地献上了一个吻。
看着很乖很安分。
亚伦看起来很吃这一套，按着林郁的后脑深入索取属于他的气息, 两人呼吸纠缠, 亲密无间。
只是彼此都将心绪掩藏进最深处，越界的手隐在阴影中。
*
林郁行动的第一步是联系主神，对主神那边正在进行的东西有个大概的了解。
摸清楚了主神的活动时间后，他在一个凌晨再次联系了主神。
【你那边还需要多久？】
这次降临主神不在他身边, 后续只能靠时不时的通讯判断祂还活着没, 仅有的聊天也是他们互相说些没营养的废话, 以至于到现在林郁都不知道主神到底在搞什么。
目的是什么、进度怎么样、执行是否遇到了困难……
一概不知。
林郁问过，但是主神那边直言：‘你的不知情是计划的一环。’
现在，等了片刻, 主神的回复发来了。
【快了, 大概半个月后咱们见一面，有只有你能完成的任务。】
对主神的信任驱使，林郁没问具体的任务，回过去一个1示意收到。
看来他需要在这半个月内把事情处理妥当。
在第一天50公里越野后, 后面的训练强度都还算正常，林郁混在其中，收集信息。
和苏言又见了几面，林郁大概掌握了目前的状况。
到目前为止, 除了一开始就没意识到元帅失踪了的人, 知情人都认为亚伦死了。
反抗军这边的佐证是林郁。
首领都回来了，安然无恙的，甚至马上要开始新计划，那么必定是他们获得了彻底的成功。
而皇室那里, 他们非常信任全知之冠。
皇室的许诺依旧没有结清，装死的程度堪称耍赖，反正就是不交接那个所谓的全知之冠。
导致林郁也没见过这玩意，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也是反抗军其实最本质的目标就是亚伦，一开始就没打算那么轻地就拿到全知之冠。
毕竟不管帝国内部如何乱斗，还只是他们内部的矛盾，反抗军才是外面虎视眈眈的存在。
皇室昏头联合外敌搞掉了自己这边的最强战力，外面的敌人嘴都要笑裂了，现在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合作关系已经名存实亡，只是还没将矛盾摆在明面上。
而林郁作为这一切的局外人，他不为皇室、军部和反抗军中的任何一方服务，他的目标依旧是亚伦。
那么首先……
为了防止之后和主神的密谋不出大问题，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准备好，”林郁直接向苏言下发命令，“军训结束后的联校游学，我们劫持星舰。”
他说得太斩钉截铁，苏言下意识回应，“是。”
慢半拍了，才反应过来这个命令是什么。
苏言迟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谨慎地试探，“首领，你有事先的安排吗，我立刻去对接。”
此时，距离军训结束后的游学，倒计时四天。
光帝国军校比较出名的就有瑞恩和谢星纬，联校又不止是帝国军校，还有一众耀光7号星的顶级高校，这样的一群新生一齐出游，安保设施可想而知。
按照往年的传统，游学持续一周，从7号星出发，每年固定途经1、4、6号星，暂时不知道是否有耀光星系外的行程安排。
这样大型的星系内活动，没有足够的内部配合，只是首领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命令，苏言觉得计划第一步是先带林郁去看看脑子。
林郁似乎完全没察觉苏言的怀疑似的，“没有，你联系一下外面那些星盗，让他们到时候配合就行，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管了也没用。
就算林郁命令得斩钉截铁，这个任务在苏言的认知中，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游学乘坐的星舰是一艘超大型星舰，可以同时容纳几万人，有另一个名字叫移动城市。
星舰上配备有完整的自卫反击武器，同时这么大规模的出行，还会抽调三支专业军队护送，基本不可能有任何被劫持的可能性。
苏言实在是不相信，还想再问，林郁已经懒得糊弄他，转身离开了。
啊？这就走了？
咋办啊，真劫啊，做不到吧。
他呆立原地。
转眼之间，游学的日子到了。
军训期间，林郁依旧独来独往，只是自从他在第一天50公里越野中让太子殿下连带着小跟班一起拿了个不及格的成绩，他们彻底结下了梁子。
之后瑞恩就总喜欢给他找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麻烦。
或许只是对林郁来说不痛不痒。
如果不是瑞恩还没放弃让林郁加入学生会的想法，他可能早就因为左脚先踏入训练场而被开除，进而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哪个角落。
这次给林郁安排的房间显然也有瑞恩背后的操作。
林郁在学校时是自己单独一个寝室，与瑞恩的寝室在一头一尾，而星舰上为学生安排的房间是双人间，遵从的分配规则未公开，是林郁与瑞恩同一间房。
不过这件事依旧无所谓，反正一个瑞恩也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林郁提着行李箱进入房间时，果然瑞恩已经在等他了，抬头的动作略显仓促，慢半拍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稳重，脸上的表情是强撑的高傲。
“林郁，”他呼唤面前青年的姓名。
还算是有一部分良好的社交礼仪，林郁顿住脚步，微微侧脸面向瑞恩，无声地表达疑惑。
瑞恩免疫林郁的高等级精神力压迫，同样也意味着失去了本能的预警，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差距，从小到大的环境又培养出他傲慢的贪婪。
在他看来，林郁璀璨如宝石，美丽强大，是最适合镶嵌在他王冠上的陪衬。
哪怕他到现在还没在林郁这里得到过一个好脸色，甚至因为林郁的原因吃了好几个大亏，他依旧只是当林郁的锋芒太锐，更期待林郁臣服于他的那一刻。
林郁听着这人毫不收敛的心声有些无语。
他带上信息屏蔽装置，a级以下的心声不会再打扰他，ss+级以下则可以捕捉情绪，瑞恩的精神力大概在s+，按理来说不应该那么吵。
简直没有一点门槛，在空气中听到瑞恩的心声像是呼吸一样难以控制。
真的太烦了，林郁后悔停下了。
瑞恩叫了那一声后就抿着唇不再说话，只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林郁的侧脸，妄图在这张淡定的脸上看出什么外露的表情。
但是林郁如果真的让这么一个小孩看穿情绪，他也不用混了。
“殿下，”林郁询问，“有事吗？”
说着，其实没打算等瑞恩的回答，抬起脚步就要走。
瑞恩大概一直在等着他开口，当即快速地命令说：“明天早上你负责去餐饮一区取我的早餐，在八点前送到我房间的餐桌上。”
林郁：……
哇，这小子过得这么滋润吗。
在校内，林郁没关注过瑞恩，不知道尊贵的太子殿下上学是不是也有人这样前前后后伺候，以至于他使唤人惯了现在命令到林郁头上。
嘛，毕竟是属于福玻斯的帝国。
另一道属于瑞恩的心声在林郁耳边响起：
‘到时候我会邀请他共进早餐，这样的殊荣，他一定会被触动。’
其实林郁很厌烦这种意图操纵自己情绪的手段，但是对瑞恩摆臭脸又太掉价，于是林郁反而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好的呢。”
瑞恩很满意。
林郁在第二天八点独自出门，用餐、散步、看风景一样不落地做完一遍后，分神感受了一下太子殿下的无能狂怒，也很满意。
当然，林郁一大早就开始乱晃当然不是专门为了气人，他的主要目的是了解一下这艘星舰的布防。
林郁说要劫持星舰，但是时间有限，拿到手的资料并没有多少。
这趟游学的安保等级实在是高得离谱，比往年高出整整两个等级，而且往年一般是三支军队随行，今年竟然不明原因地增加到了七支。
舰队昨天就出发了，现在他们漫游在无边的星海中，正在前往3号星的路上，星网上已经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帖子，讨论的就是关于这次游学。
星网用户可不止是耀光星系居民。
林郁站在观景台，目光放空，精神力化作波纹无声无息地散开，这艘星舰上所有人的思绪被他掌控。
几万人的思绪对他而言还没到极限，林郁筛选掉无用的信息，留下有用的内容，大概对现在的情况有了了解。
看来不止是他，连这艘舰船上的护送人员都觉得这次的保护力度太大了些。
或许可以解释说是因为太子殿下在这艘舰队上，但是林郁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亚伦的失踪对军方来说不可谓不是大地震，上层势力全部洗一遍牌都是正常的，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足够敏锐的人都紧绷着神经，等待着局势的发展。
毕竟亚伦在部分知情人眼里只是失踪，而搞了这一番大动作的皇室肯定也元气大伤。
那么这次出行，明面上是一群天之骄子游学，引发全宇宙广泛关注，实际上是皇室无声彰显自己的实力。
所以这次活动必定声势浩大。
如果大部分兵力调到了这里撑面子，那就意味着其他地方的防卫是空虚的。
林郁微微愣了一下，想到了行踪不定的那个人。
那个最不省心的家伙。
在遥远的地方，亚伦低头打了个喷嚏。
他身体健康，没有遇见任何刺激，这个喷嚏属实是莫名其妙。
不是他的原因，那么肯定就是有人在想他。
亚伦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有了这样荒诞的想法，或许是因为现在能想到他的，也就只有那个人。
被挂念着，连带眼前枯燥的监控都看着顺眼了些。
耀光1号星的布局完全展开在他的面前，一切关键节点的景象呈现在他的眼中。
在这个特殊的节点，皇室将大部分兵力调去了星舰护卫，这确实是亚伦等待了很久的机会。
目前为止，计划一切顺利，所有事按照亚伦的思路进行着。
——直到他在屏幕上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非常熟悉，毕竟这世上大概不会再有这样漂亮的一张脸了。
林郁。
另一个陌生的‘林郁’。
第104章 游戏环节
现在是登上星舰的第二天了。
苏言也在星舰上, 时刻准备接收首领的命令。
林郁只说了劫持星舰，但是什么后续大概规划都没有提出来，如果不是之前跟着首领干他还算靠谱, 苏言都想当晚跑路了。
那之后的几天苏言再次询问过首领的想法, 得到的回答是不用他管。
以至于苏言觉得这个计划大概真就是林郁拍大腿随口一提。
登上星舰后，苏言按照职业习惯，哪怕没有首领的命令也开始收集信息，然而忙忙碌碌还没什么结果时, 他收到了首领的消息。
林郁：[来中央控制室。]
命令简短直白, 很有林郁一向面对他的风格, 可是内容非常难以评价。
比劫持星舰简单些，但是也没有简单多少。
这样一艘大型星舰，上五层是乘客活动区, 下一层是工作区, 最后一层是控制区。
从乘客活动区第3层开始，往下就需要持有ID卡的工作人员或军官才能通行，越下管制越严格，更别提林郁让他去的是真正的中央控制室。
如果他真能孤军作战冲到中央控制室去, 实际上离完全掌握这艘星舰也不远了。
首领最近怎么总是搞这样无厘头的命令。
想是这样想，苏言还是慢吞吞开始行动向工作人员电梯走去。
毕竟他真的做了，被拦住了，到时候首领问起就说遇到了困难在想办法。
苏言还记挂着自己没在做什么好事, 行进的路线曲折, 力求在不引起巡卫的注意的情况下靠近目标。
终端又接到了一条消息。
依旧是来自林郁。
林郁：[你在绕什么，迷路了吗。]
苏言悚然。
他现在处在中央广场，这里刻意仿室外做了阳光与蓝天，设置了一些小吃的商贩, 是舰船内少有的娱乐场所之一。
这里很热闹，虽然没到拥挤的地步，绝对一眼望过去还是会让人眼花缭乱。
很适合隐藏自己。
但林郁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将他的一切行为看了个清楚透彻。
会在哪？
苏言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方才因为一瞬间恐惧而不自主分泌出的唾液。
没等他解释自己的行为，林郁直接发来了一张图片。
点开，是一份星舰内布局图。
官方公布的布局图只有乘客区的五层，下两层属于保密区域，按理来说不应该泄露出去。
不过苏言是反派角色，所以其实这个布局图他也拿到了一份，是从黑市大价钱收购的。
只是他那一份就算花了大价钱，是他能找到的最详细清楚的一份，也没有现在林郁给他的这份全面。
……简直就像将整艘星舰扫描后的直出地图。
竟然连某条楼道里少了一个垃圾桶都被标注上了。
就像误会苏言隐藏自己的行为是迷路一般，似乎林郁又误解了苏言的智力水平，继续发来的是林郁的语音消息。
林郁：“你一直往前走，再右拐，能看到一架电梯，直接进去，选地下二层，下去。”
这人的嗓音清越，语调懒散，什么内容都讲地漫不经心的，几乎让苏言以为自己不是在敌人的星舰上搞事，只是路边拦下了他询问火锅店的位置。
而且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架电梯边上就设置着一个执法点，门口还专有一堆卫兵，下行需要工作人员ID卡。
总之，是苏言绝对不符合的条件。
可是林郁除了指路外其他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苏言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却没想到，真的一切顺利。
执勤的卫兵看见了他却当没看见，只是冷冷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明明不远处人造阳光明媚，这里却无端的阴冷。
没有人阻拦，苏言站到了电梯前，电梯门像是就这样等着他似的，自动打开了。
进入、门阖上、-2的按钮自动亮起来、电梯下行。
正在踏在控制区的范围内，刚刚感受到的阴冷感这次以更鲜明的感觉被他捕捉到了。
他也意识到，那种阴冷感来自于安静。
苏言不是个傻子。
之前的迟钝是因为完全无法理解林郁所提出的命令，他的认知想象不到如何这样简单地说出那样艰巨的目标，简直像将大象放进冰箱。
但是一路走来，虽然没有见到林郁本人，可林郁的影响落在了方方面面。
尤其是到了这里，几乎是到了恐怖的程度。
人来人往忙碌的地方，竟然寂静无声。
不是没有人在对话交流，他们面对面，一人嘴巴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他对面的人却频频点头表示认同，不知道到底听到了什么。
有人看到他了，却和上面的卫兵一样，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眼神漠然却不呆板。
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在其他地方遇见，苏言只会认为对方是个正常人。
“往前走，”这次林郁的声音是从不知道哪里的播音器响起，“什么都不用管，直接走就行了。”
这种时候，哪怕林郁的声音如何好听，这样突兀又清晰地响起来，也会有种鬼魅般的阴森感。
苏言脊背僵硬，冷汗簌簌而下，只敢迈开脚步向前。
哪怕没有任何外在力量在控制他，他依旧感觉自己成了林郁手中的人偶，而系住他的那根线，是纯粹的恐惧。
劫持星舰，拆解步骤，最基本也就是进入星舰、接收控制权、开走。
但是这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星舰庞大，可以容纳几万人，配备着完备的人员管理与自卫武器，有移动城市之称，更甚至攻打它的难度还要高于控制一座城市。
可是现在，它被悄无声息地控制了。
首领的实力……到底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这里已经是林郁一个人的玩偶乐园了。
他变得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的林郁正在空无一人的中央控制室研究装饰的艺术。
这是一个精神力为一切主导的世界，是林郁的主场。
实际上他其实也就比苏言早行动一个小时。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控制了下两层所有的生物，又用精神力包裹了这艘舰船的一切结构，现在这里几乎可以说已经变成了他意识的延伸。
用更具体一些的描述：林郁现在看待这艘星舰，像是从更高维度向下垂落视线，这艘舰船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一个平面游戏。
在里面玩经营类游戏，在外面玩驾驶类游戏。
轻松简单，或许还能加个益智小游戏tag。
目前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将面前这个老先生摆去哪里。
这么大一艘星舰，当然有强者坐镇。
法里斯今年73岁，经历了无数场战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子弹擦肩而过而面不改色，他的精神力等级是惊人的ss+，甚至能自信地说：除了那位元帅，他已经到达了当世精神力的顶点。
在那阵强大的精神力袭来时，他也没有比旁人先意识到，在意识被夺走的瞬间，他能做到的也只是眼睛睁大，比旁边的普通工作人员多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于是林郁打开中央控制室的电子门，缓步走进这个安静得落针可闻的空间中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总控制台前那个面目狰狞的老头儿。
相当有恐怖氛围，甚至吓林郁一跳。
最终林郁为老先生挑选了一个盆栽位。
法里斯动作流畅地走了过去，面壁而立，看不到表情了，配合他威严的气势，乍一看以为他在沉思。
林郁对此评价为完美。
他一直等着的人这会儿也总算到了。
苏言带着一身恐惧的气味走了进来。
林郁自诩还算一个好领导，安慰说：“不用担心，我的控制很稳定的，他们绝对不会半路醒过来。”
苏言更恐惧了，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在林郁的眼中像一张摊开的纸，所有想法都白纸黑字地写在上面，一览无余。
对毫不在意的人意思意思关心一下就得了，林郁立刻说起了自己叫苏言来的目的，“你来联系那几个星盗，我们现在去找他们，到时候直接发星网说他们劫持了这艘星舰。”
林郁暂时不打算暴露自己，虽然不一定在亚伦那里瞒得住，但是起码不能动静大到搞砸了主神的任务。
苏言颤颤巍巍地按照林郁的目的执行，一句多余的不敢问。
广阔无垠的宇宙中，一艘星舰悄然偏移了方向，大概在两个小时候，它会放出震惊全世界的消息。
*
亚伦的行动同样一切顺利。
他悄无声息地侵入1号星像是热刀切开黄油般轻易，在大部分人还无知无觉时，他已经掌握了帝国的命脉。
想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不过目前有个更要紧的玩意儿需要他去看一看。
在只属于亚伦的空间中，一个青年被绑缚着丢在地上，得益于那张完美的脸蛋，这样乱糟糟的样子也没显得他狼狈。
亚伦仔细看着，确认这张脸是真实且天然的，并且这个人周身没有任何精神力影响效果。
也就是说，亚伦现在的认知正常，而他真的天生就长这样。
事情有些荒诞了。
亚伦随便拖了张椅子进入空间，坐下，视线居高临下，“你是谁？”
一直安静的青年听到声音，这才将目光移向了亚伦，缓慢而滞涩的动作有种非人的诡异。
“我是……”他眨眨眼，脸上开始出现一种带着细微嘲弄意味的笑容，“我是林郁。”
这是林郁烦躁时脸上会出现的神情，与亚伦印象中的一般无二，甚至嘴角提起的角度都像是复制粘贴。
不得不说，这张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任何除亚伦、主神与林郁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来了，都会立刻相信他的话。
可惜这里他面对的是亚伦。
亚伦面无表情起身走近，脚尖踩着青年的肩膀将他侧躺的身体拨正，然后穿着厚重军靴的脚抬起了，移动着到了青年的脸上，似乎是犹豫要不要踩上这张漂亮的脸。
片刻后，还是决定落脚到这人的胸口。
用的力气很大，甚至地上青年的胸口都出现了可怖的凹陷，他不由自主地像条濒死的鱼般挣扎起来，嘴角溢出粉色的血沫。
亚伦专注地看着他痛苦的神色，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眉梢轻轻扬起，“原来是你啊。”
第105章 反派
亚伦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帝国外还有一股反抗军势力, 这个很早甚至远早于这股势力与皇室的密谋。
更甚至，他清楚地知道那场针对他的行动。
在那场行动中，他和一个驾驶机甲的神秘人交过手。
这个时代中, 机甲是大型战役必定会投入的武器, 用以围剿一个人还是第一次，可见那群人对亚伦的畏惧。
尤其是最尖端的机甲一次就派出了十五台。
这是可以轻松毁灭一整个星系的武装力量。
如果是平时，无论来多少个在亚伦面前都不够看，毕竟他的能力实在是不讲道理, 但是那场行动中想除掉他的不仅是反抗军, 还是皇室。
全知之冠确实是个麻烦的东西, 哪怕是亚伦都被影响着，最终他顶着全知之冠的侵蚀毁掉了十四台机甲。
离奇的是，里面没有驾驶员。
机甲内有驾驶舱, 为了高精度与极致的匹配度, 需要驾驶员进入其中，将自己的精神力链接进机甲，以此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
而驾驶舱里没有人，则意味着有人在外部操纵着这些战争机器。
这需要极其恐怖的精神力强度来支撑。
目前星际中最高等的精神力等级是sss+, 但一般来说只会有一个sss+的存在。
因为这个等级实在是太高了无法被定制标准，所以会默认这个时代最强的那个人的精神力强度作为顶点，所谓的sss+。
亚伦是这个世代的sss+，也有人认为哪怕是历代sss+中比较来, 他也是最强大的。
唯一有争议的是最开始那位开启了星际时代的始祖精神力到底到了什么水平。
总之, 亚伦担着一个sss+的名头，自认自己大概只能操纵5台机甲。
也有他并不精于精神力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同时精神力操控15台机甲？
这样的人不可能岌岌无名，强大的精神力会使他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又畏惧的存在。
在见到林郁之后, 他以为那个神秘人就是林郁，只是仍有疑点，现在遇见了这个青年，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有了答案。
亚伦读不透青年的想法，仔细感知也无法嗅到情绪，说明这个青年精神力等级不低，但他自从被亚伦捕获到扔进空间里，从头到尾的反抗都很无力。
这是精神力透支的表现。
悠悠说出那句话后，亚伦对青年的身份有了猜测，根本没打算等青年做出什么反应来，依旧继续施加压力，像是在玩弄一只无关紧要的小猎物。
他的目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欣赏。
青年的身躯在这样的注视下恐惧得发抖，生物的本能不停地警戒，“我……放开……”
求生的意识驱使他用无力的手试图推开胸口那只脚，却是蚍蜉撼树。
“不错的表情，”亚伦冷淡称赞，“或许值得我给你一个机会。”
青年嘴里只能发出“咯、咯”的怪声了。
亚伦放轻一点力道，给了他喘息的余地，“你有五秒钟的时间为自己的生命加码。”
真的会死。
青年，或者说系统000号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不知道亚伦到底知道多少内幕，但现在的情况下没心思也没胆量在亚伦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思，嘶哑着声音抛出自己的筹码。
“五。”
“我可以和你一起对付皇室！”
“四。”
“林郁、林郁，我知道一个你绝对在乎的人！”
“三。”
“我知道林郁的秘密、我把他的秘密都告诉你……”
压在胸口的力道更重了，000又呛出一口血，眼前渐渐模糊。
死亡的倒数还在继续。
“二。”
“求……放……咯……”
在最后一刻，000也像一个人类一般走马灯地回忆起了过去，那段过去中有三个存在鲜明耀眼。
其中最不好惹的一个现在站在他的面前。
狂妄掩藏在镇定下，几乎是披着人皮的机器……
如果从他的思路去想……
在死亡宣判落下前，000用最后的力气嘶吼，“全知之冠……我有全知之冠的权限！”
片刻的静默后，胸口的压力移开了。
000剧烈的咳嗽起来。
是了。
亚伦从没把皇室放在眼里过，关于林郁的秘密他自信可以自己探寻到，这个人需要的不是同谋，只是工具。
一把钥匙，在打开门锁前，还有几分用处。
*
林郁在尝试开星舰。
星舰的启动是一系列复杂而精密的程序，林郁没兴趣去看那厚厚一本说明书，干脆按他的方法强行驱动。
得到的结果是庞大的星舰在宇宙中横冲直撞，所有人都像是密封盒子里的抽奖卷，在被抓出来之前经历数次上下摇动，力求均匀。
整艘星舰都有林郁的精神力屏障在屏蔽信息，但它太过于嚣张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一些星球的注意，恐慌悄无声息蔓延开。
【是我看错了吗？怎么有一架星舰在宇宙里飙车。】
【这是啥，又有什么演习了？】
【这种规格的星舰是耀光星系的吧，越来越看不懂天龙人的爱好了。】
……
路人在吃瓜，真正知情的相关人员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配备了超规格的星舰无声无息消失在原定的轨道上，再次出现却是从星网的八卦贴上，它大摇大摆地从全世界路过，装着一肚子乘客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这是有详细记载的五百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恐怖行动。
相关部门乱成了一锅粥，有人甚至绝望地想要饮弹自尽。
对此，林郁毫不在乎，他只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联系星盗发布公告了。
于是，在高速清理帖子的星网上，一条嚣张的发言迅速席卷全网，压抑的恐慌像是被压缩到极致的炸药，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热量与冲击力。
【啊？啊？啊？】
【不是，我靠，这是耀光星系的游学舰啊，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劫走了？】
【当务之急是把人先救回来啊！】
……
舆论再也无法控制，能悄无声息劫走这样一艘星舰的武装力量让人恐惧，官方的安抚毫无作用，反而火上浇油似的让情况愈演愈烈。
林郁围观这乱成一锅粥的景象，只觉得还没到火候。
苏言站在他身边，因为紧张与恐惧，在不停地冒冷汗。
外人看来是一艘星舰被劫走，或许会因为没有爆发出任何武装冲突与牺牲人数而稍微不够有实感，但他可是就处在这艘新舰上，在中央驾驶室打开监控界面，就能看到舰船内已经变成了什么狼藉的样子。
声音被屏幕隔绝，那些惊恐的表情却无比狰狞。
“首领，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苏言嗓音干涩，“这样闹到人尽皆知好像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吧……”
难道您真的打算对皇室和军方宣战了？
这句话他心中想着，但是没敢说出来。
苏言一直以为林郁说的劫持星舰是走偏僻路线不暴露行踪，起码不会这样故意地招摇过市，因为一旦引起恐慌这事儿真就不好控制了。
如果一切还在暗处，那么不论是谈判还是威胁都还有的谈，现在林郁这么一搞，反抗军的势力全部暴露了出来，还逼得皇室和军方必须站在对立面去。
虽然见证了林郁的实力，可苏言还是不认为他有能力一个人与庞大的国家对抗。
尤其是这艘星舰里的乘客，随便丢块砖头砸下去，倒下的都得是个有名有姓家族的成员，更甚至继承人。
如果这些人真出了什么意外，那是他们与耀光星系就是彻彻底底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老大，虽然我已经当了反派了，但是我还没做好领便当的准备啊，你发疯搞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苏言抹掉额头冷汗，在心中哀嚎。
这心声太尖锐了，吵得林郁微微侧头避了避，“别慌，问题不大，不管是船上还是船下都不会有人出事的。”
苏言不信，只是面对着林郁，他不敢有异议。
当然林郁也不管他有什么想法。
飞速划过的文字在他眼中留不下残影，林郁还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于是毫不犹豫亲身上阵开始带节奏。
他很懂如何煽动情绪，扮演起恐怖分子来也一套一套的，终于，在他的努力下，看到了想要的关键词。
【元帅呢！救一救！】
像是忽然找到了主心骨，封存的记忆被唤醒，星网上的声音骤然山呼海啸般涌起。
【元帅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没错，元帅一定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我们一定要相信元帅。】
【这次的星盗看起来也很强，能无声无息劫走一艘星舰，好恐怖……】
【再强也厉害不过元帅，元帅可是sss+！】
……
一切如林郁期望的方向发展，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待亚伦得到这个消息。
*
全知之冠不是随便丢在哪个展柜里的展览品，它是这个帝国最珍贵的宝物，存放位置是皇室一代代传承的秘密。
亚伦没办法直接开传送门，还非得绕一大圈处理皇室的目的就是这个。
想到自己工作室里那份基因鉴定报告，再看着这张和林郁一模一样的脸，亚伦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事情超出想象地顺利。
有了000就不必大费周章地去折腾皇室了，亚伦直接带上000前往全知之冠所在地，却在半路收到了一条消息。
来自去劫持皇帝的部下。
【元帅，陛下没有抵抗，愿意交出全知之冠的坐标与权限，作为交换，他要求我们去营救太子殿下。】
有了000这把钥匙的存在，说实话亚伦已经不需要老皇帝了，但是这个营救吸引了亚伦的注意。
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登上星网，了解了一下事情大概经过与现状，亚伦沉默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是这明显是林郁干的好事。
有那样一张脸，林郁可以使唤反抗军很正常，但是就像大多数人无法理解的那样。
为什么他有勇气用这样嚣张的手段挑衅整个帝国？
亚伦和其了解林郁，瞬间在层层迷雾中领会到了那人真实的意图：
林郁的目标，是自己。
第106章 选择
目前已经发展到星盗开直播向全宇宙展示被劫持乘客的惊慌与无助了。
画面并非截取自监控录像, 是配备有飞行装置的摄像装备，因为镜头朝哪里拉近哪里乘客的反应就会激烈些。
像是逗弄什么胆小的群居动物。
网上呼声更高了，哭爹喊娘般呼唤元帅大人, 希望他立刻就能驾驶着机甲从天而降, 打败邪恶势力。
林郁也等待着。
等着等着，元帅大人给他打来了通讯。
林郁接通了，听到亚伦那边很安静，片刻的沉默后, 是那人低沉平静的声音。
“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吗？”
就问这个吗？
不过对面是亚伦, 估计已经把林郁想得无比透彻了, 那现在这个反应也算正常。
于是林郁也懒散地顺着他的话题聊了下去，“不了吧，离得有点远, 应该是回不去的, 而且我也不想吃你做的东西，你老是骗我。”
亚伦轻轻笑了一下，“到底是谁在骗谁啊。”
这么说着，其实听他语气明显是心情愉悦地在抱怨。
“真的不回吗？”亚伦又问了一遍, “我可以去接你。”
林郁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下午4:43，距离晚餐时间还很宽裕。
“如果你赶得上把事情处理好的话就来吧，”林郁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放松地打了个哈欠，“我会等着你的。”
“好, 应该不会让你等很久。”
通讯挂断。
林郁摸着无名指上的金属戒指, 惊觉自己是不是有点恋爱脑。
明明上个世界和那家伙打生打死，明明已经预料到了在这里他依旧与亚伦有着很难调和的矛盾，但是冲突过去后以及冲突还没有来临时——
不，不对, 不应该这么说。
应该是，实际上林郁在面对这个人时底线非常低，大概无论这个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真正生气，或许会短暂的郁闷，但是之后该怎么相处还是继续相处。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
其实就算不清楚，也会努力为对方找理由解释。
他对在意的人总是有相当惊人的宽容度。
当然，这相应地要求被他在意的人同样无比在意着他。
目前来说，这个在意的人其实也就只有两个。
那个人和主神。
布局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可以，林郁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最后还是落到了现在的局势上。
亚伦将计就计假死脱身，必定是有自己的目的要达成，现在皇室为了虚张声势，调动了大部分兵力来游学活动，就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而林郁在这个时机搞出这么一个大动作，一方面是为了打断亚伦的行动进程，另一方面是让亚伦重新回到明处，后续牵制住亚伦让他不要妨碍自己和主神的行动。
原本权力的牌桌上是皇室与军方两方对垒，反抗军藏在暗处，耀光星系的家族带着自己的资源选择站队。
之前是军方势大，大部分愿意选择军方，但军方顶梁柱的是亚伦，一旦确认亚伦再也不会出现，拥有全知之冠的皇室就可以一家独大。
耀光星系的家族势力总归还是逐利者，没到存在不可退让的矛盾的程度，他们另择明主就行，但暗流涌动却表面风平浪静的权力更迭不是林郁想看到的。
他要把桌子直接掀掉。
于是他绑架了一群耀光星系的天之骄子，表现了令人恐惧的强大，这简直相当于直接强硬将家族拉到所有人面前抽了几个大嘴巴子。
家族委屈、家族愤怒，但他们对抗不了林郁，于是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想起了那个可以为他们做主的人。
全知之冠使人遗忘，利益可以使人忽视，困境与威胁却会让人迫切希望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出现。
就是亚伦。
现在冲突变成了皇室、军方、家族三方之间。
他们在同仇敌忾反抗军势力的同时，内部乱成了一锅粥。
皇室与军方矛盾旷日已久，家族会施压要求代表军方的亚伦去解救人质，同时会将矛头指向坑害过亚伦的皇室。
而倘若亚伦不能及时站出来的话，已经煽动到现在的舆论与愤怒的家族都会反噬到他的身上。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强大而已。
这就是林郁无声摆在亚伦面前的选择题。
救世主or千古罪人。
林郁开出一条通天之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等待那位英雄降临他忠诚的帝国。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亚伦确实懂了林郁给他的选择题。
通讯结束后，他的笑容渐渐隐去，眼睫垂下，挡住了眼中的晦涩不明，片刻后，他却又轻轻笑了一下。
以000对他的了解，发觉现在这人竟然心情不错。
真是个神经病。
它对亚伦厌恶又畏惧，甚至于乐于见亚伦被林郁搞出的麻烦困扰，当然更喜欢的还是他俩人能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去斗得头破血流。
但它立刻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一瞬间就凉的透透的。
如果它有心的话。
他们现在处于一个空旷的银色空间中，一顶荆棘王冠漂浮在半空中，源源不断地辐射散发出甚至已经可以被肉眼捕捉的精神力波纹。
这就是所谓的全知之冠。
位于一颗不知名星球的地下3000米，藏着奠基了整个帝国的宝物。
星网上有过全知之冠仿制品的图片，然而最珍贵奇异的金属与宝石都无法模拟出这顶冠冕的质感，更何论带给人以第一次亲眼见到它的惊艳感受。
是一种灵魂被吸引包容的感觉，像是一滴水即将融入大海，从此飘渺自由。
亚伦微微仰头看着，试图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去链接它，无果，他又试图用自己的能力去分割那处空间，与自己面前的部分替换，将全知之冠取下来，依旧无果。
这东西不仅启动需要权限，常态状态下存在的方式也不是实体，更类似某个维度垂下的投影。
他将视线移向000。
对上亚伦视线的000下意识抖了抖，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或许不是感觉，是真实的感受，压迫感的原因是亚伦一直操纵着它周围的空间。
000硬着头皮激活自己的程序链接进全知之冠。
黑色的冠冕逐渐有了实体与重量，悠然飘落悬浮在了亚伦的手上，这样的距离看才发觉纠缠的荆棘上有细微的似是波浪般的暗光脉脉流动着。
精神力感知的世界出现了一个耀眼的光球，但只有一瞬间，光球立刻消失无踪，连带着全知之冠再次成为一道虚影。
好在依旧悬浮在亚伦的手心，可以被操控移动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了起来，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是亚伦在第一时间对000动了手。
“不是我、不是我关的，”000瘫倒在地，半边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骨骼被挤压的咯吱作响，“是全知之冠的能量不够了，现在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功能。”
最基本的功能是支撑星网，但是修改记忆和大规模精神力搜索需要大量能量启动，属于高端功能。
为了维持自己的价值，不至于立刻死在这里，000立刻说：“林郁可以给全知之冠充能，只要有了能量，我肯定可以启动全知之冠。”
亚伦不为所动，“想必皇帝陛下也很乐意为我做这件事。”
他们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自以为算计了亚伦，现在亚伦回来了，加上林郁在外部树立的威胁，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力量可以抵御亚伦。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像亚伦投诚，看亚伦脸色才能勉强有一条活路。
有更好用更听话的钥匙，那么现在手里这把棱角太过锋利，可能划伤手指的钥匙就没了任何用处。
000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
它之前在亚伦手下屈服，是打得先拖延然后找机会逃走的主意，但是一路上亚伦手段实在太严密，空间的封锁在它周围密不透风，绝无一丝逃掉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林郁，它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样连个躯壳都没有能量更换的程度。
除非找到再修好本体，这个身体就是它最后的机会了。
求生意志与极端的压力混合在一起，000忽然爆发了，“你拿到全知之冠了又怎么样，这东西对林郁毫无作用，你想知道的事在这个世界也绝对不会有答案！”
它嘶吼，“你以为林郁爱你真的是爱你吗！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碎片——啊啊啊！”
亚伦正眼看向了它。
表情依旧是冷的，但000终于能感觉到了一些他的愤怒。
不是通过精神力，是通过000自己浑身更尖锐的痛意与周围更稀薄的空气。
亚伦的情绪像是海面上的冰川，只是露出了一点端倪，威力却不容小觑。
他挺拔地站着，制服妥帖，深色的瞳孔幽暗，面容周正英俊，看起来完美得立刻就可以去颁奖典礼授勋。
000扭曲地瘫软在他的脚边，躯体被不可视的力量扭曲挤压，大概再过不久就会变成一团烂肉。
“他们想救的人根本不是你，”已经到这一步了，反正怎么都是个死，000反而豁出去了，“林郁来了，还有人在幕后！你的死期！我看到了你的死期！”
看来不止一个人。
亚伦平静地在心中思量，脸上却应000的期望露出了一点阴沉的神色。
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在对手面前暴露情绪，已经是难得的破绽。
000这一步显然并非真的是已经认命了开始破防大骂，只是再次抛出一个新人物做勾住亚伦的筹码，倘若亚伦真的听进去了，继续探寻这个人物的信息，主动权就可以落回000手上。
可惜其实亚伦从未想过真的杀了它。
谁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一见到它就应激，将自己的一切暴露地过于明显，简直是上赶着让亚伦针对利用。
亚伦倒是也不怕000骗他，事实上他自己就早有猜测林郁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
关于000所说的其他内容——
闭了闭眼，亚伦一副压抑自己的模样，又让000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
“我可以帮你，”000嘶哑地说：“其实我们没有什么核心矛盾不是吗？只要你愿意选择我，我能做到肯定比你想象得多。”
下一瞬眼前一黑，被丢进了不知名空间时，000自觉已经拿捏到了亚伦五分。
看来分身和本体终究还是有所差距。
只剩下亚伦一人站在空旷的空间中。
全知之冠依旧漂浮在他的手中，漆黑的荆棘缠绕成环形，看起来有种美丽而不详的神秘感，感觉会是林郁的审美。
亚伦再次确认了一下，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这东西的权限才遗憾地将它收进空间。
那么，接下来去接林郁吧，希望他会喜欢自己带给他的回礼。
第107章 遥望
皇室曾经使用全知之冠针对亚伦, 使亚伦暂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虽然亚伦的能力不在于精神力方面，但是这只是相较于林郁来说，在这个世界中, 亚伦的精神力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
其实在林郁看来, 这个世界存在什么东西可以在精神力方面对亚伦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这件事都非常不可思议。
林郁自认自己应该也能做到，需要一些前摇，不像精神力操控其他人那样随意，甚至可能会需要用到外部设备增幅。
这么看来的话, 这个全知之冠还真是个厉害的玩意儿。
相较于精神攻击亚伦, 星网的清理与消除所有人关于亚伦记忆这件事反而没那么困难了。
在大部分人眼里, 元帅大人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要做的事，元帅更是劳苦功高, 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他出面的话, 那一定非常重要。
这种非常重要的频率，可能一年都没有一次。
直接导致，全知之冠清除了关于元帅的记忆，对耀光星系外的居民的生活娱乐什么都没影响。
被遗忘的人只是一滴墨水消失在了大海里。
耀光星系内的情况则更复杂一些。
全知之冠能力作用在精神力相关的层面, 现实还是无能为力的，而且作用程度随精神力等级的提高而降低，能接触到权力顶峰的人自然个人能力不会低。
所以事实上有人在全知之冠的影响下对着异常浑浑噩噩，但有极少数的人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但或许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动荡, 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全知之冠确实是不讲道理的强大，正常人是无法想象什么力量可以让全宇宙忘记一个人，倘若一切真的按照皇室的想法发展的话，亚伦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就算有人察觉了不对，也会在重新考虑利益后选择新的主人。
这个过程或许会有少许的波澜，但是手握全知之冠就是皇室绝对的优势。
只是可惜，亚伦对一切早有预料，并且早就做了准备，更甚至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无法无天的林郁。
林郁不在乎什么隐忍什么潜伏，直接将一颗炸弹丢进表面平静的大湖，掀起惊涛骇浪。
距离事件发酵两个小时后，被视为救世主的元帅大人终于出现了。
军部的发布会实时转播至全宇宙，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如既往，璀璨的金发、俊美又立体的五官符合所有人对拯救世界的神话英雄的幻想。
他依旧是帝国的盾、帝国的矛、帝国的旗帜与方向。
有稍微感性些的人看着屏幕中的元帅大人，甚至忍不住潸然泪下。
元帅大人出现了，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亚伦冷静地用低沉的声音回应着记者提出的问题，被问及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时，他微微顿了顿。
那双蓝色的眼眸移向镜头，“我去执行了一项秘密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任务的结果稍后会向所有人公开。”
怼脸镜头没找到他脸上的任何瑕疵，林郁对着屏幕看了又看，连这家伙的任何情绪都没找到。
简直像个机器人。
整场发布会林郁是一刻不停地听下来了的，但是说来说去都是些很无聊的内容，配合亚伦平缓的声音，林郁简直哈欠连天。
以至于发布会结束后，他对这场发布会毫无印象，什么莫名其妙的秘密任务更是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注意。
他只是放松又迟钝的，像是从一场漫长而舒适的午睡后醒来，脑袋还有点发懵，等待亚伦走进他的视野。
快些结束吧，他想回家吃饭了。
亚伦应该也不会让他等太久。
事实确实是如此。
那家伙一向是一个目的性极强又效率极高的人，有他坐镇，会议绝对不会有什么臃肿的程序，想在里面浑水摸鱼跑题的人也得掂量下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元帅大人的冷眼。
完整的救援计划很快出炉，甚至极短的时间内，军队已经整装待发了。
林郁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苏言的建议了。
他睁开眼，从一直半躺着的指挥椅上坐起身，环视四周，终于在那个人形盆栽旁找到了几乎把自己压成薄薄一张纸片的苏言。
像某种受了惊的鸮形目鸟类。
啊，原来是吓傻了。
在苏言的认知中，亚伦应该永远不会再出现了才对。
林郁孤身一人与整个帝国对抗时他还能提出一些自己看来目前适宜的建议，而现在遇见了死而复生还突破了全知之冠力量回归的亚伦，他的内心只剩下纯然的恐惧。
现在正惊恐地等待着领便当。
如果是亚伦亲自来的话，那他大概确实肯定是跑不掉了。
是不是忘了什么？
哦，对了，首领。
首领能跑得掉吗？
首领的强大同样突破想象，如果现在开始准备起来，可以送首领逃离吗？
还算精明的大脑重新运转了起来，苏言呆滞的目光移向中央控制室的那把软椅，他记得刚刚首领还在软椅上打瞌睡。
他对上了一双很漂亮明锐的眼睛。
林郁正扒着椅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虽然干的是法外狂徒的疯狂事，但是不妨碍首领大人有一副相当精致完美的皮囊。
这个人不适合开着一艘星舰在宇宙中狂飙然后被逮捕出现在军事法庭上，更适合他形象出现的地方应该是上千平方米的显示屏，这张脸在上面肆意地笑，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伫立原地被他吸引。
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躯壳下是如何令人恐惧的力量。
显然林郁再一次读透了他的想法，对他微微挑了下眉，细微的笑意顺着眸光流出，眼尾上扬的弧度无比美好。
“怕什么呢？”林郁声音轻缓，有种漫不经心的从容，像在随口哄小孩，“相信我嘛，在这个世界亚伦可都打不过我。”
苏言声带紧绷，“我相信首领大人。”
其实他不信。
自从劫持了星舰之后，林郁除了对帝国上嘴脸之外没有做任何后续准备，甚至所谓的星盗也只是借了个名头，意味着他们现在独孤地漂浮在宇宙中，没有武器、没有军队、甚至连逃生舰都没有。
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元帅亲自带领的帝国军队。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林郁这一系列行为的动机，短时间内剧烈冲击使他的脑袋发懵，苏言已经在认真等死了。
自己真的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吗？
林郁短暂地反思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是自己的原因，是苏言太胆小了。
明明武器什么的这艘星舰上都配备的很齐全啊。
而且只是苏言先入为主觉得自己干了坏事，外面的人谁知道罪魁祸首是他们两人呢？
现在只需要演一场戏，让所有人都看到亚伦神兵天降，打跑大坏蛋拯救人质就好了。
闭上眼，这艘星舰的全部都以数字的形式呈现在林郁的精神域中，他思维上浮，从另一个维度垂下视线。
很简单的，像是玩一款以宇宙为背景的竞技游戏。
唯一的对手是亚伦。
林郁的优势在于完全掌控这艘星舰的自卫武器，加上庞大的精神力可以囊括整个战场，所有情报立刻反应在他的意识中。
这使他的指挥干脆高效，丝毫不落于元帅所带领的救援部队，在外界看来甚至相当有美感。
试探、拉扯、围困，战场的形式复杂诡谲，由战地记者转播至全宇宙，让无数人手心捏住了一把冷汗。
当亚伦收回星舰的控制权，宣告胜利时，全宇宙都响起欢呼声。
无数媒体争相报道，直播的镜头对准了终于被解救、带着劫后余生欣喜的学子们。
好在学生们除了惊吓过度外并没有伤亡，只需要登记后就可以安排回到耀光星系，后续需要配合询问调查。
一张张年轻的面容还带着泪痕，他们互相搀扶着，短短几个小时的极度恐慌使他们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
林郁混在其中。
那场战斗的最后是以他伪造了半路坠毁的逃生舰为结束，现在还有人去捕捞那些残骸，不过这些都是无用功，因为谁能想到造成了这种程度恐慌的幕后之人只有一个。
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甚至有些单薄的俊秀青年。
他收敛了浑身与他人隔绝的气场，在加上精神力无声地引导，和周围人磨肩擦踵，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也没什么人注意他惹眼的外貌，他甚至隐藏的相当安逸。
安逸到，还有空抬头去找亚伦在哪。
就算林郁没有那么庞大的精神力来支撑，找到亚伦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看哪里人多但安静，气势强到亚伦那个程度，他就算只是站着，也会让在他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一身整齐禁欲军装的人被挡在人群后，无数个镜头都指向他，帝国元帅的一举一动都被注视着。
如果目光可以有实质，那么亚伦估计已经被高度集中的注视灼烧成了灰烬。
但就在林郁看过去的一瞬间，亚伦立刻捕捉到了属于林郁的那一丝视线，微微偏了偏头，沉静的眼睛对上了林郁的。
隔着遥远的距离。
这个距离，正常人是看不清彼此的脸的。
林郁吐了吐舌尖，做了一个鬼脸。
在这种情况下，他刚坑了亚伦一手大的，这样俏皮的神情怎么看都是挑衅。
亚伦眸光晃了晃，眼尾似乎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一点不甚明晰的笑意闪过。
意料之中的反应，林郁略感无趣，慢悠悠移开了眼。
可属于亚伦的视线依旧落在他身上。
这就不对劲了……
第108章 回礼
亚伦的位置注定了会一直有人关注着他, 不断试图揣摩他的想法。
尤其是现在这么一个很敏感的时候。
已经有敏锐的人顺着亚伦视线的方向看过来，一般人没有他俩这种强到夸张的感知力，一眼看过去只见到乌压压的人群一片。
林郁侧过身当无事发生, 再将自己的存在感不断降低。
那家伙不是那么莽撞的人, 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和这一举动会带来的后果。
除非，他是故意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林郁心里泛起了疑惑，又往人群深处躲了躲, 虽然不知道亚伦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但直觉让林郁不安。
游学舰被扣押, 等待去检查痕迹调查案件，现在所有人在与接应舰相连的中间通道中，等待登记后安排遣返耀光星系。
这个中间通道大概六块操场拼接大小, 十几米高, 只是因为塞了太多人而显得拥挤，林郁混在学生队伍里，慢吞吞向着出口去。
出了那个门，那这件惊煞寰宇的案子就再不会和他有任何联系了。
快了, 只要到达那个地方……
林郁默默数着距离，亚伦那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意识，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舒缓。
“目前情况已经被控制，没有伤亡, 很快会安排学生们返回, 后续调查也会尽快给出结果，稍安勿躁。”
这事闹得那么大，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信任崩塌。
虽然好像已经塌得差不多了, 全靠亚伦一个人撑起来的威信。
其实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亚伦出来做什么了，毕竟这个家伙一向是不喜欢这种官话打太极的场合的，而且以他的身份，现在直接失踪所有人也只会觉得他又去做了什么隐秘的大事。
很奇怪啊。
救援行动前林郁自己开过几个摄像头在网上直播煽动恐慌，亚伦出动后各方媒体为了抢占热度也纷纷发出了无数设备，全方位无死角地追踪报道。
涉及机密的东西无法透露，于是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亚伦身上，他一句话说出就会立刻被传到这个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您之前说过的秘密任务，请问现在方便透露了吗？”
先前已经有数个问题被摆在了亚伦面前，他一一回答，总结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敷衍，林郁基本没注意过。
但这个问题一出现，林郁立刻察觉到一点细微的异常——
这个容纳成千上万人的空间，忽然安静得出奇。
虽然原本也不算很吵，但绝对称不上安静，加上林郁感知敏锐，周围一直有压低的交谈声，夹杂着细微的抽泣。
而现在，像是忽然被抽成了真空环境，
林郁本能地意识到了原因。
是有人扩散了精神力，牵引压制在场人群的思维，让他们不再思考与输出，只专注地等待接收信息。
他们被强制要求等待着。
猛地看向亚伦的方向，果然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这家伙直接演都不演了，行为目的太过明确到突兀。
林郁立刻想要和亚伦抢夺控制权屏蔽所有人的意识。
但为了给亚伦造势，林郁卖力煽动热度，直接导致整个宇宙都在屏幕前密切关注这件事。
就算林郁可以强行控制这里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
啧。
林郁暗自烦躁，倒也没多气恼，他算计别人的时候早就做好了被算计的准备。
现在就看亚伦准备如何反击。
高台上的亚伦微微笑了起来，这次是真心的，他开口回答问题，眼睛却依然看着林郁，“感谢对这件事的关注，我也正要借这个场合公布这个消息，毕竟这件事与始祖有关。”
他的声音由精神力为介质传播开，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一时间全场哗然。
这下不需要用精神力引导也不会有人再分神。
始祖。
这个存在对于帝国来说无比特殊。
几百年前就是始祖带领人类开拓宇宙，建成了最初的帝国。
历史中没有关于他来历的记载，关于他本身的记录也无比模糊，他像忽然出现的太阳，以自己为分界线将从前与之后划分开，开启这个辉煌的时代。
他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主人，只可惜他的记载止于那场大爆炸。
那场大爆炸带来了人类的变异，使精神力成为人人都可以使用的力量，目前普遍的定论是始祖牺牲了自己的存在来催动人类精神力的觉醒。
刚刚提出关于秘密任务问题的是一位男记者，他快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激动追问：“是哪方面的相关呢？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
不怪他激动。
这些年关于始祖的研究从来没有停止过，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研究始祖就是在研究人类精神力的起源，数十年前皇室就曾启用全知之冠寻找始祖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
亚伦不继续卖关子，“我们找到了始祖的血脉。”
“这不可能！”有人惊呼出声，“如果始祖有遗留的血脉，全知之冠不可能不知道。”
始祖是全知之冠最初的主人，在始祖消失后，唯一的权限在他的助手福波斯手中，这项权限遗留至今，成为皇室掌握帝国的利器。
亚伦没有解释，只是双手向前伸出，掌心向上，无声无息间空间置换，一顶漆黑的荆棘王冠出现。
精神力波纹散开，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那种仿佛灵魂即将融入其中，随波纹起伏流淌的吸引力。
哪怕这是一个帝国秘宝绝对不该出现的场合，也没有人会质疑它的真假。
并非仿真模型，抑或是虚拟投影，这就是全知之冠，星网的基础，帝国的基石。
来不及思考全知之冠被亚伦带出耀光星系这件事背后所蕴含的深意，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漆黑的冠冕自亚伦手中浮起，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向某个方向飘去。
它所途径之处，人群尽数让开。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意识被吸引，靠近了却又恐惧，是一种渺小者面对广阔深海时无法抑制的本能反应。
全知之冠稳稳向前，最终悬停在一个高挑的青年头顶。
青年面无表情，完美无瑕的五官全部暴露在光下，沐浴众人的视线中依旧泰然自若。
躲在人群中时林郁特意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现在被单拎出来了丢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必要再遮掩了，高等级精神力一展开，周围人立刻感受到了那种特殊的压制感。
在场的大部分是耀光星系的天之骄子，亚伦带来的人皆是军部精锐，面对那个简单站着的青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到他的精神力等级。
是了，始祖的血脉，全知之冠亲选之人，怎么可能能用常理估计。
拥挤的空间一时更静。
林郁抬头看看这个莫名其妙的黑色头冠，又看向了远处的亚伦。
亚伦对他报以温柔一笑。
于是林郁也笑。
气笑了。
这人报复心怎么这么强啊。
林郁把他逼出阴影，他就把林郁也抓到众目睽睽之下。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亚伦从高台上走下，脚步间隔规律，声音清晰，细微的动静因为环境特殊而无限放大。
林郁下意识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不到迫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和这家伙对上。
但亚伦只是面色如常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单膝跪下，捧起了林郁一只手，在那枚银白色的戒指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微微垂着头，看起来姿态谦卑温驯，身上还是那一身气派的军服，膝盖却是实打实地触在了地面上。
不管他在林郁眼里是什么身份，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在众人眼里是帝国的实权、真正的皇帝。
在此之前，任何公共场合，从未见过他向皇室行过这样的礼。
帝国要变天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不能被人耳捕捉的激烈尖锐的杂音乍起，直直钻进林郁的脑袋，就连林郁都下意识侧了侧头。
但好在只有一瞬，峰值之后，所有人的意识依旧被亚伦压制着。
【晚上还回家吃饭吗？】
这样近的距离，不用开口，亚伦的声音被精神力送到林郁的耳边。
林郁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亚伦就这样尊敬地用无礼的力道握住了他的手。
【吃吃吃，】林郁不喜欢这种被迫的万众瞩目，没好气地说：【你来得及收场脱身我就跟你走。】
亚伦似乎是笑了一声，又或者只是一瞬间喜悦的情绪波动被林郁捕捉到了识别成笑声，没等林郁细想，一种更鲜明的感觉出现在他的手腕内侧。
是亚伦在松开林郁的手之前，快速凑上来咬了他一口。
不痛，可是太过突然与暧昧，林郁只感觉一种奇怪的痒顺着手腕一路爬上后颈，扰得他原本的一点小小怨气烟消云散。
一看，果然面前已经起身的亚伦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弧度软化了他冷硬制服带来的压迫感，几乎称得上有些狡黠，意味着他并没有在意林郁的小手段，不在乎林郁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林郁同样无所谓亚伦的反击。
一方面是林郁耍别人时就做好了被人耍的准备，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没道理得多了。
因为是这个家伙。
亚伦的面容在他眼中无比清晰，林郁有把握这个人化成灰他都能认出了，但这张脸却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模糊，另一个无比熟悉却从未见过的人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全知之冠依旧安稳地悬停在他的头顶。
林郁愣了愣，再去细想，却一无所获。
第109章 主神出场
动荡了几天后, 林郁终于收到了主神发来的信息，邀请他见面。
见面的地点没在什么奇怪的犄角旮旯里，竟然就在耀光星系, 不用出境, 倒是省了林郁很多事儿。
现在他这张脸人尽皆知，好在林郁多的是办法伪装自己，但难的不是躲过路人的眼睛，问题在于如何不让亚伦发觉异常。
虽然他们都没限制过对方的人身自由, 可是林郁到底对自己做的事有几分心虚。
而且这几天他直觉亚伦的情绪不太对。
主神约见的地点很普通, 是一家偏僻地界的咖啡馆。
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外墙陈旧，但是绿化很不错，鲜嫩的枝叶簇拥着一扇落地窗, 这会儿光线很好, 玻璃反着光，林郁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进门前还担忧不知道主神用了个什么样的壳子，自己不一定认得出来，进门后就没了这个疑虑, 因为整个咖啡馆只有一个人，主神就那么原模原样地坐在那里。
主神窝在阴影中，漆黑的头发绑着，衬衫与牛仔裤, 看着像是店员, 还带着一条深色的围裙。
模样看着比坐镇时空管理局时年轻一些，穿着不那么正式了，大概也就和林郁现在这壳子的年龄相近，怪不得可以让林郁顶替她去上学。
看来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是主神, 她逃避了关键剧情节点，一直隐藏到现在才现身。
主神低头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屏幕，林郁在她面前落座时她才慢半拍抬起头，“来了啊。”
林郁应声，“嗯。”
“自己找点喝的吧，”主神又低下头去，随手指了指身后的柜台，“那边什么都有，随便拿。”
林郁一时没动，“你给人打工还那么嚣张啊。”
这话出口，主神终于拿正眼看向了林郁，林郁清楚地看到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连我都要试探，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林郁不以为愧疚，“顺嘴的事。”
主神五官皱了一下，显然是被他的不要脸噎住了。
“这是我的据点，很安全，不用担心，”主神选择跳过这个话题，“这次叫你来是有非你不可的任务。”
林郁听着，没吭声。
他在思考。
如果主神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那么就不像上个世界半路降临，她会有属于自己的身份。
且这个身份，多少会与她自身有一些相通之处。
林郁看着老神在在，意识已经连上星网开始快速检索。
原本他的精神力就突破认知，有了全知之冠后更是有了整个星网的最高权限，几乎是只要在星网中有过蛛丝马迹的事都逃不过他的检索。
最终林郁在一个八卦新闻找到了一篇完全没热度的帖子。
《真千金归来！繁花如星，渊默成海——谁会是最后赢家！》
是星海重工的八卦。
林郁对这个集团有点印象。
很难想象耀光星系也会发生这样狗血的事，但如果是世界线规定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围绕这件事发散搜索，这件事在那时还是有些人讨论的，只是后续所有消息都被人为删掉了。
只留了这篇没什么热度又语焉不详的稿子。
“谢……”林郁开口，吐出一个音节。
他的记忆里，掌握星海重工的家族是姓谢。
主神停下话音，平静地看着他，眉梢微微挑了挑，林郁知道她在等自己的下文。
“不，不对，”直觉在阻碍他，林郁感觉到了莫名的违和感，他皱起眉，“等等，我好像忘了……”
主神对林郁的困惑无动于衷，“你忘掉的东西很多，是指哪一件？”
林郁只有从时空管理局醒来后的记忆，对自己的前尘往事一概不知，一路闯到现在，他竟然也没有寻找过去记忆的打算。
找东西填补现在的空白都来不及，哪里有余裕回头去思考过去发生了什么使他落到现在的境地。
主神就坐在他的面前，这是他们直接合作的第二个世界，从一开始林郁就在她的计划中出发。
一个模糊的词语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他捕捉不到。
他的记忆丢失了个彻底，只留下本能与直觉。
主神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林郁确实想不起来，倒也没什么意外。
“你做事一向是不给自己留余地，落到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很正常，”主神将杂乱桌上倒扣的一个胸牌翻了过来。
胸牌上没有字，只有三朵纹理清晰的花连成一片。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花海。”
这就是主神真正的名字了。
在权力与责任背后，属于她自己最初的身份。
熟悉感被印证，林郁愣了愣，意识深处又浮现一些东西，一闪而过，只留下令人悲伤的空虚。
他试图追寻，却连方向都不知道。
花海没在意林郁的沉默，继续说：“我知道你，你是林郁，很高兴认识你。”
她拨动了一下那块小小的金属，角度变化，上面的图案变成了两棵树。
林郁目光偏移，这才发现原来这张小桌旁，除了花海与他坐着的两张椅子，还有一张椅子。
是留给谁的，不言而喻。
林郁忽然迫切地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那个人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谁知道呢？”主神耸耸肩，“你可以试着自己去找找看。”
如何找……
这个世界有一顶号称全知的王冠存在……
林郁反应迅速，“我要你的能力。”
花海呵呵两声，“你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钥匙，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金属色，林郁却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林郁伸手想去拿，主神反手一握，能量波动直接消失了。
“别急，”花海关掉屏幕，将桌面上杂乱的东西移开，这是打算正式谈话的预兆，“在达成你的要求前，先回答我三个问题吧。”
不管是之前作为主神时提供协助，还是刚刚交付真名前他们两人短暂的拌嘴，她都没过这样的气场。
她曾经是冷淡的、疲倦的、孤独的……
现在她还没开口，林郁竟然已经察觉到几分攻击性。
“第一个问题，你真的是林郁吗？”花海轻飘飘地质疑到最核心的地方，直指存在的根本，“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如何确定自己就是林郁，而不是窃取了‘林郁’这个名字的不知名存在？”
林郁一向知道花海嘴毒，没想到她能毒到这种程度。
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是真的很能惹林郁生气，哪怕不照镜子，他也知道大概自己的脸色已经有几分难看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林郁冷笑一声，“如果我只能算不知名存在，那真正的‘林郁’得是个厉害到什么程度的角色？”
他确实没有过去的记忆，有这样鲜明的性格只能说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头里的，可这样无法确切回答花海的问题，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将问题抛回去。
竟然，花海的眼神缓和了一点，怀念的神色一闪而过，“闯祸的能力很厉害是真的。”
看起来她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第二个问题，你如何确认现在的选择也是过去自己的选择？”
“人由过去与现在的经历塑造，就算你还残留着一些本能，可失去了过去的你可以确定做出的每个选择都对得起那个被遗忘在未知处的自己吗？”
林郁微微皱了皱眉。
花海的每个问题都挺刁钻的，都是一旦顺着她的思路思考必定落入死局的问题，让人很怀疑她发出的问题的意图。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似乎执着于将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分开当作两个不同的个体来看待，”林郁指出花海潜藏的小心思。
很奇怪，毕竟看主神之前的行为，她对林郁的态度平静自然，他们确切是多年的老友。
花海平淡地慌乱了一下，“哎呀，被发现了呀。”
林郁无语笑了，“你演技太差了。”
花海随意地往后一靠，原本正经的姿态瞬间垮掉，“好吧，我不演了，能力我也不想给你了。”
“给出一个你反复无常的理由。”
“我是为了你好。”
林郁不接受这样语焉不详的答案。
他沉默，花海接着解释下去。
“你要拿到我的能力去全知之冠寻找自己的过去，可是你考虑过吗，你现在回头去看你的过去，没有那时的思考与情绪，没有记忆，甚至无法共情曾经的自己，那你是否还能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你是否会怀疑自己的选择？你会不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一个面目全非的陌生人？”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你的精神状态稳定，你不能犹豫、不能怀疑，你要始终如一，不然你会害死我们三个人。”
林郁所有看似鲁莽的决定都是建立在确信自己可以收场的基础上，可现在花海说林郁可能会害死他们三个人。
他自己是无所谓的，可是花海这样说必定是有她的道理，那林郁就不能拿另外两人的命去冒险。
“过去发生的事已经在我身上留下过痕迹，就是发生了那些事我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决定依旧在塑造我，就算我因为过去的记忆而发生了变化，那也是林郁这个个体成长的必然……”
逃避让他忽略那个最让他胆怯的因素，但叛逆又让林郁小声反驳。
他眼神游移，看到了那张空着的椅子、看到了那枚两棵树图案的胸牌，最后他对上了花海平静的眼睛。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忽然意识到了所有不对劲。
“你一直在试探我？”
自从林郁踏入这间咖啡馆开始，他们所有谈话的内容都在花海暗中的引导中，而且就在刚刚，花海已经问出了她的第三个问题。
花海没有否认，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也干了。”
接下来的举动更是直接印证了林郁的猜测。
她干脆地将那枚钥匙抛向了林郁。
林郁达成目的时反而犹豫了，“就这样给我了吗？我可能会害死你们啊。”
“没关系啦，你到时候就明白了，”花海摆摆手，“相信你自己，只要是你的选择就绝对是正确的，你的选择就是我们的选择。”
竟然是这样毫不犹豫交付生死的信任。
林郁说不出什么抒情的话，只有手掌下意识握紧了，钥匙坚硬的棱角陷进手心。
花海没管林郁这点扭捏的小情绪，又把满桌子的杂物扒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好了，现在该干一些实打实的正事了，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林郁顺着问：“需要我做什么？”
“有一颗星球，我很想要，”花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照片，推到了林郁的面前。
是一颗通体纯白的星球，并不是完整的圆形，几乎有一半的部分破烂残缺，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看起来死寂安静。
在照片的右下角，写着这颗星球的名字：Thief-000
没等林郁再问，花海直说：“我查过了，这颗星球是某个人的私有资产，它在星网上唯一出现的地方是一份聘礼礼单，所以需要你去勾引这个人，和他结婚，帮我拿到这颗星球。”
第110章 交谈？
“等等, 你认真的吗？”连林郁这么不着调的人都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花海严肃地点头。
敢情原来当时主神说让他留着婚姻关系是要干这事。
林郁提出质疑，“你想要这颗星球，你能不能找渠道去沟通购买, 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干这种事？”
花海摊手, “我哪有钱啊，我的资金也很紧的好吧，其实实不相瞒，我现在已经到了需要靠卖你遗产维生的程度了。”
“你还是多挖点我的遗产去卖吧, ”林郁拒绝, “我不会干这种事的, 而且你知道的，我有对象。”
遗产无所谓，但林郁自认还是有不能跨过的尊严与底线。
人不能, 起码不应该。
“可是这颗星球真的很重要, ”花海手指交叉，放在了下巴下，架势很深沉，“拜托了,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看得出她不擅长求人，林郁也没想到还能有她求自己的一天，。
“这个人是谁，”林郁点开终端, “我来联系, 这个星系我都给你买下来。”
花海将照片反转过来，背后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Aaron.
林郁发问：“哪个Aaron？”
花海答：“不知道啊，这是个大众名，不过有这么多财产, 应该是个还挺有地位的Aaron。”
越相处越发现，某些时候，花海不靠谱得出奇。
“你查过那个家伙在这个世界是什么身份吗？”
“还没来得及，你之前说你遇到了，所以这次他拿了什么身份卡？”
林郁拿起那张照片，背面的名字朝向花海晃了晃。
刚才的一些感动在花海近乎不着调的松弛感前荡然无存，林郁无奈叹气，开始联系亚伦。
【林郁：Thief星系在你手里吗？】
【亚伦：有点印象，好像是我的，我去找一下。】
【林郁：好。】
片刻后，亚伦发来消息。
【亚伦：坐标丢失了。】
之前皇室针对亚伦，删除了他在星网中的所有痕迹，其中包括那些曾经属于他的资产。
这种小星系可能只是他资产中不入眼的沙粒，没有探索经营过，甚至没有详细记录的价值，宇宙中的一个坐标就是它的全部信息。
而现在，这信息也没了。
林郁与花海面面相觑。
“问题不大，别担心，”林郁安抚，“我能查，晚点我就把这颗星球的坐标发给你。”
花海好奇，“我不在这段时间，你都搞了些什么事情？”
林郁随口回答：“我去混了个皇帝当一下。”
他向花海大概解释了一下他和亚伦之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自从星舰上全知之冠亮相，亚伦众目睽睽之下向林郁单膝下跪行礼后，整个帝国闹翻了天。
又因为当时林郁被反手坑了一把不高兴，路过那个小太子时撒气阴森森说了句：‘看来现在是你属于我了’，不知道他回去怎么和老皇帝说的，老皇帝竟然麻溜地就退位让贤了。
导致现在，林郁变成了这个帝国的实际拥有者。
花海短暂愣了片刻就接受了，“你俩凑在一起会搞出这种事也正常。”
该聊的事情都聊得差不多了，林郁看了看表，距离他悄悄出来已经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是时候该回去了。
将照片与时间权能的钥匙一起装进口袋，林郁告别，“我先去用全知之冠找这个星球，找到后我把坐标发给你。”
花海挥手。
临出门了，林郁又听到花海的声音，“你如果想知道所有事，他那里的那份权能也必不可缺，我建议你去好好找他谈谈，说不定他这次就有了新的选择了呢？”
林郁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我考虑一下。”
他离开了，室内一时又安静下来。
花海这次没再摆弄她桌上的那些杂物，只是双眼放空，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去。
直到一个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花海这一桌，拉开了那把没人坐过的椅子坐下。
花海回神，第一眼看见一头洒满夕阳的金发，她点评：“你这个发色还挺新鲜的。”
亚伦微微笑了一下，“花海小姐，你也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花海毫不顾忌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别那么生疏啊，我对待买家和对待朋友肯定不一样嘛。”
她不是一直关注着星网，忙起来封闭一个月也是常事，还是今天林郁来了向她讲述，她才串联起了一些东西。
在林郁降临之前，花海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准备，为了筹备启动资金，她变卖了一部分林郁一周目的遗产。
啊，这里的人称呼他为始祖。
总之是林郁搞出来的一些精神力相关的小玩意，花海捡了一些能用得上的，还剩下一些挂到了黑市上。
林郁搞出的东西对这个时代来说都是超前的，花海又把价格挂得很高，结果就是无人问津，花海还收到过好几次黑市后台管理员的下架通知，理由是涉嫌诈骗。
奇怪了，在黑市做生意，竟然还会怕被诈骗，太荒诞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花海和管理员杠上了，她黑进系统强行上架，还设下限制排除了管理员的修改权限，两人斗智斗勇，这是那段时间花海忙碌中难得的乐趣。
最终这件事的收场是那位管理员买走了那些小玩意。
其中包括一个可以储存记忆的小方块。
之后发生的一切，林郁大概和她讲了。
现在看来，那位管理员就是故人。
再看来，估计是当时花海上头了在玩儿，那人在试探着花海的价值与身份。
可能中间就算没有林郁的出现，这个时候花海也该被□□了。
亚伦没有否认‘朋友’这个词，甚至他态度平和，姿态放松，“其实来之前，我以为我会排斥你。”
花海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直觉之后的话题会有些麻烦，谨慎地回答：“正常，毕竟你在这里有属于自己完整的经历。”
亚伦没有接话，花海看向他，看到了毫无波澜的一张脸。
完蛋。她心里咯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显然亚伦自己已经意识到了。
每个世界都有一个自己存在和所有自己的存在都是源于一个人这两种情况的意味完全不同。
没有谁会希望我非我，自己的存在只是一棵大树上万千条枝桠的之一。
尤其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你们曾经的关系一定很好，”但亚伦只是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地评价。
花海沉默片刻，她不太擅长安慰，思考后也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是我们。”
在上个世界，这个人也曾窥探到真相的一角，但当时摆在他面前的是林郁的困境，那自我可以无限向后延伸。
但在这里，危机暂时还没有展露，他得空可以思考一下自身的存在。
并且，就在刚刚，答案被花海无意间透露。
花海曾顶着所谓‘主神’的称号走过许久，可是此刻她却也想问问幻想中真正全能的神，三个人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连痛苦都无法再同频。
在花海看来，他们当然都是同一个人，灵魂最本质的东西从未改变过，只是这是属于现在亚伦的问题，花海做不到以绝对的态度去替他回答。
往往这种事是林郁来做的。
沉重的沉默弥散开，花海看着亚伦堪称温和的神情，知晓他无痕的失控一定是短暂的，因为他一向如此。
果然，亚伦很快动了，他拿出了一个被困在一方小空间中的白色光球。
花海呼吸一窒，立刻认出了这个东西。
“000！”花海叫出这东西的名字。
时空管理局最开始的系统，现在所有系统的雏形，也是导致了现在一切的罪魁祸首。
“做个交易吧，”亚伦观察着花海的反应，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你的权能。”
“这么见外做什么，”这么说着，花海立刻伸出手将000拿了过来，同时干脆地摸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亚伦，“只要你要我就会给的。”
她实在是有些太迫切，亚伦注意到她捏着那个小方块的手指都因用力而泛着白，估计倘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控制表情，现在已经将憎恶的情绪表露得面目狰狞了。
这是她绝对真实的情绪，哪怕并非正面，却是足够充当她在他面前毫无掩饰的证明。
其实在来到这里见到花海之前，他真的认为自己会敌视花海。
更甚至，他已经在计划如何除掉她。
林郁是特殊的，他可以容忍林郁的欺骗与挑衅，但他无法接受林郁的离开，那么林郁背后的同盟是一定要除掉的。
这个想法维持在见到花海本人前。
亚伦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这样轻松地坐在这里，甚至轻易地向一个人表露情绪，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他们曾经的确亲密无间。
无论如何，他做不到伤害这两人——
可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始终横亘着，更甚至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背后谋划着什么。
就算曾经如何亲密，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不同的路上。
花海的目光还在小方块上，她却本能似得察觉到了亚伦的情绪，“我猜你比林郁快一步，已经拿到了他的力量，而且你是瞒着他的。”
亚伦的思绪被打断，看向花海，哪怕现在花海明面上还是站在林郁的阵营，他也大方地承认了，“没错。”
“唉……”花海无奈地叹息，“其实你直接找他要，他也会给你的。”
亚伦沉默。
花海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答案就在那里，离你一步之遥，但是或许你可以找个人陪你一起去看，林郁会很愿意的。”
“你一向喜欢自己解决问题，我们不会干预你的思路，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如果你遇到了困扰，可以来与我们讨论，寻求帮助，又或者随便闲扯些什么，总之我们不想你独自背负一切，而且大部分时候你面对的是我们共同的问题。”
她说话时一直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那个小方块上，但是显然刚才面对000时激烈的情绪已经消失了，现在在她脸上出现的是一种平和的真诚与关切。
但亚伦无法回答她，只能轻声说：“谢谢。”
“我们之间从来不需要道谢，”花海微微笑了一下，“不过如果你非要谢我的话，可以快乐地替我坐办公室，替我加班。”
亚伦吐出一口郁气，畅快地笑起来，“如果有机会的话。”
送走了亚伦，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花海依旧窝在那张她坐了一下午的椅子上。
一个下午实在是消耗了她太多情绪，是以现在的她冷淡疲惫，时间其实也在她身上流逝而过，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好像隐约体会到了衰老是何种体验。
花海点开系统内部通讯，点开林郁的聊天窗口，静默了片刻。
她在考虑是否要通风报信。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关闭了屏幕，阖上了眼。
不用干涉，林郁一定可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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