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试婚 > 30-40
    第31章


    他这样说, 司童觉得自己应该早点邀请,解释:“我想先打探一下口风的。”


    要是氛围不好,接受度不高, 没必要喊梁颂来受罪,反正一年也就那么几次, 他一个人回来也是一样的。


    他计划是这样, 但是临场发挥失误, 全交代了。


    过年村里人多车多,尽管有停车场,路边还是停满了车,只剩下一条勉强通行的窄道,梁颂不熟悉路况,开得很慢, 时不时拉一把方向, 听司童这样说,往他这儿看了一眼:“那你打探清楚了?”


    “没有。”司童实话实说,“不过外婆不反对,家里她说了算。”


    车开到一个路口,司童指挥右转, 梁颂看见前面路牌:“不去停车场?”


    “这会儿停车场哪里还有车位, ”司童又往后座看了眼,跟他确认:“小姨家, 舅舅家, 还有外婆, 你都买了吗?”


    “加上童老师,一家两样,可以吗?老板说有些地方有讲究, 两件不容易出错。”


    “还有这种讲究?我们这好像没有。”司童没听过,看着礼盒数量差不多,不需要暗渡陈仓,大手一挥,“那听我的,右转,家门口还有空位。”


    舅舅家离得不远,没开车过来,家门口停两辆正好,下午司童回来停车的时候就想到梁颂过来可能没车位,挪去了停车场,现在正好还剩一个空。


    梁颂就右转,转出去没几米,被一辆黑色越野挡住了去路,这车主不知道是车技不佳还是本性嚣张,停车没靠边还斜放,翘着个车屁股在路边,本来梁颂开的就是suv车型比较大,剩余的空间已经完全不够通行。


    司童不在村里长大,不知道这谁家的,辅助系统警报不断,司童从车窗往外看,这车大概改装过轮胎,宽出车沿不少,折后视镜都没用。


    他往梁颂那头看了眼,有辆三轮车,正打算开窗喊人,梁颂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笑了一下:“能过,我这边还有空隙。”


    他说着往后倒了一点,在辅助系统的滴滴声中微调方向通过,再往前一点,就有个男人叼着烟站在路边,司童看他有点眼熟,降下车窗,男人掏出烟盒敲出两支烟递过来:“技术不错啊,我刚准备过来挪。”


    “谢了我不抽。”司童笑着拒绝。


    这人估计也没认出司童,又弯腰往驾驶室看,再次试探着递出烟,梁颂回答更简单:“戒了。”


    这人一看,得,更眼生了,只好收回烟盒又看向司童,试探着说:“回去啊?”


    司童点头,又报了一轮外婆舅舅的名字,男人这次知道了,声调上扬:“哦哦,我知道了,笑笑家吧?我是他同学,她在家吗?”


    刚打牌的时候笑笑说过,舅妈想趁过年给她相亲,就是同学,还是小学时候揪她辫子的同学,她计划初二就跑路,让司童跟小然看着来。


    他们姐弟三个年纪相差不大,小时候暑假经常在外婆家一起过,有好东西都是分着吃,闯祸也一起扛,关系向来不错。


    司童一听同学就警觉起来,答非所问:“是吗?那挺巧的,我们先回去吃饭了。”


    他朝梁颂使眼色,梁颂就接着往前开,他能看出司童的态度转变:“怎么了?”


    司童没提笑笑,随便找个借口:“明知道路窄还不好好停车,能是什么好人,不想跟他套近乎。我还没问你呢,你还会抽烟啊?”


    司童本想说他一个大学老师怎么还抽烟,梁颂却偏过头,似乎在笑:“以前抽烟也归你管啊?”


    不等他答,又解释:“不抽,这样说字少。”


    司童乐不可支:“挺好,我们家禁烟。”


    这么一小段路,开了有四五分钟,司童先下车,小然已经在外面等了,长辈倒是都在屋里,司童就招呼他一起拎东西:“来搭把手。”


    小然拿东西还带宣传的:“灵芝燕窝茅台,这什么?虫草?还有红酒,哥夫破费不少吧?”


    小姨拍他一下:“给我好好叫,哪有你这么喊人的?”


    小然委屈:“那我喊什么?总不能喊嫂子吧?”


    小姨说:“你不会喊哥啊?”


    小然本来想说还不一定谁大呢,看见司童身后梁颂提着东西进来,露出吃惊的神色,脱口而出半个字,又硬生生转弯:“梁、哥。”


    司童忽然想起来,小然硕士也在J大读的,那会儿梁颂是不是已经工作了?梁颂颔首,朝外婆和童老师打招呼,其他人也不认识。


    舅舅招呼大家落座,司童一一给他们介绍,先介绍梁颂,再是外婆舅舅一家、小姨一家。小然从梁颂进屋之后就跟个鹌鹑似的,调节氛围基本靠笑笑,小姨低声说他:“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热络一点?”


    第一次见家长,无非问些工作房车家庭问题,童老师说过他父母都不在了,他们当然不好多问,司童不在的时候他们商量好的,让几个孩子多说点,聊聊旅行爱好,他却掉链子。


    小然朝梁颂看了眼,欲哭无泪:“哥也没说他对象在J大教书啊。”


    小姨吃了一惊,他一向很喜欢司童,他对象当然是越优秀越好,正愁桌上没话题,当下就说出来了:“梁颂在J大教书啊?”


    梁颂点头:“离司童的店不远。”


    见他没把话题往学校带的意思,小然松了口气,接着他的话说:“那还挺方便,哎,哥,我刚看你车上装了行李架,是不是经常出去旅行啊?”


    小姨一看就有猫腻,不过梁颂在,她没发作,等到吃完了,大家分工收桌子洗碗才开口问:“你刚心虚什么?是不是在学校干坏事了。”


    “我哪有。”小然大声否认,“梁哥没教过我。”


    “小声点,”小姨不信,“没教过你心虚什么?”


    梁颂今天算客人,不用干活,司童也不用干,跟外婆舅舅一块儿去客厅,悄悄问他:“你教过小然?”


    梁颂说:“他给本科生代上课,我看着眼生就抽他答题了。”


    司童也上过学,但没当过老师,比较能共情小然,略带同情地问:“他答上来没?”


    “答上来了。”


    “那他怎么这个反应?”司童有些困惑。


    梁颂微微一笑:“我课上答题加分,但原本该来上课的是个女生。”


    司童已经可以想象梁颂问他名字记分时全班哄笑的场面,难怪记这么清楚。


    那边小然扛不住小姨逼供,已经自己招了,说是兼职给人代上课,小姨气得拧了他一下:“少你生活费了你去搞这种兼职,钱不够不知道跟家里说啊?”


    小然根本不是为了钱,他是为了追一个学妹主动说的要帮忙,但学妹只想给他钱。


    这话说出来多丢人呢,他不说。


    饭后发红包的发红包,送礼的送礼,送完各自娱乐,烟花放得热闹,电视机上播着春晚,大家各玩各的。


    舅舅和姨夫提着刚收的茅台上朋友家喝酒去了,外婆不守夜,要早睡,麻将三缺一,舅妈来招呼人:“谁过来打?”


    小然第一个摇头:“我这压岁钱还没捂热呢,不来。”


    笑笑说有喜欢的明星,要看春晚。


    司童已经做好掏钱的准备了,却听舅妈问:“梁颂呢?会不会打?”


    梁颂站起来:“会一点。”


    舅妈大喜过望,朝他招手:“那来来来。”


    司童也站起来,不太信的样子:“你会打麻将?”


    他俩认识这么久,他就没见过梁颂打麻将,他又不像自己,过逢年过节还要陪一陪长辈凑凑数。


    梁颂说:“知道规则。”


    司童一听,觉得有点悬,那跟他有什么区别?


    梁颂还是过去坐下了,司童找了条椅子坐他边上观战,牌一竖起来,司童就开始皱眉了,这什么手气?


    小姨调侃他:“司童你可不要当军师。”


    司童很有自知之明:“我自己就是个三脚猫,能当什么军师。”


    童老师说:“你先定个房间,一会儿没处去。”


    外婆家有三间客卧,舅舅家离得近,他们一家晚上回去睡,剩下小姨两口子一间,童老师一间,司童和小然一间,多一个梁颂,确实不好安排。


    舅妈说:“那么麻烦干什么?我们家有空房呢,小然一会儿跟我回去。”


    小姨一听也觉得行,替小然拍板了:“来来回回的麻烦,就在家里住吧。”


    司童的计划没有变,初三跟梁颂一块儿出去玩,满打满算三个晚上,天天来回跑,怪累的,住家里也行,他问梁颂:“行吗?”


    梁颂似乎是叹了口气,司童疑惑,却又见他点头。


    小姨当即就冲外头客厅喊:“齐嘉然,一会儿你跟舅妈回去住。”


    小然在打游戏,抽空回了一声。


    安排好住宿,他们接着专心打麻将,司童看着看着,发现梁颂好像真的会打,出牌不快,但确实不像司童这么容易输,打了几圈,筹码居然没见少。


    他数着呢,那头梁颂又胡了,平胡,进账不多,正好扭亏为盈。


    他在数筹码,其他人就直接把筹码给他了,舅妈一边把牌往桌肚里推,一边说:“梁颂比你们几个都会打。”


    童老师说:“他教数学的。”


    司童有点不服气,他虽然不喜欢数学复读转专业了,但是当年成绩也不差的。


    梁颂说:“我不做大牌。”


    司童没声了,他就爱做大牌,打了个呵欠站起来:“你们饿不饿,我烧烤了。”


    离十二点还有一会儿,司童把火点起来之后留笑笑和小然在那弄食材,自己去车上拿梁颂的行李。


    刚拿完行李准备进门,就看见几个人朝他们家走过来,这里头只有一个司童认识的,依稀记得是表姑婆,除了她,还有刚才堵他们车的男人,和另外一对中年夫妻。


    表姑婆看见他就喊:“童童,等一下。”


    司童没关门,表姑婆小跑着走过来:“你姐姐在不在?”


    司童又看一眼他们的配置,觉得有点奇怪,反过来问:“有什么事吗?”


    表姑婆说:“跟你舅妈说好的呀,给你姐姐介绍对象的。”


    司童不太信,他又不是没相亲过,哪有大年三十晚上相亲的?再说真要这样,舅妈会没事人一样坐那打麻将?


    “她不在,刚有事出去了。”


    她说着就要关门,几个人都来拦他,表姑婆又说:“哎你这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哪有你这样的?你姐不在,你舅舅、舅妈,总有在的吧,大人先看看也一样。”


    小然听见动静出来,司童提高音量喊:“相亲哪有家长相的,我姐不在,你们改天来。”


    他也不是笨蛋,转头就进屋让笑笑别出来,喊了小姨他们几个,梁颂也一块儿出来。


    舅妈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前一阵打麻将的时候提过两句,但没跟他们约年三十啊,一声不响就这么领着人上门,哪有这样做事的?


    她也有些不快,顺着司童的话遮掩:“笑笑今天不在。”


    男方妈妈却不乐意了:“我刚从你家那里来的,笑笑车不在家门口停着么?怎么出去了,我看是她自己带男朋友回来了,带回来就带回来,我们也不会逼着她嫁,你说总要说一声,别耽误我们。”


    她说的男朋友自然是梁颂,童家就笑笑一个女孩,走亲戚也不会挑年三十,多出来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自然而然就想到笑笑身上去了。


    舅妈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你们年三十的不声不响就上门来,还成我们家的错了?”


    同性恋说出来明天村里都要传开,她没提梁颂的身份。


    男方妈妈一听,更笃定自己猜想了,指着梁颂说:“这是她男朋友吧?你们说话不算话还有理了,要不是我儿子说你外甥领了个男的回来,我还不知道了,小姑娘家家的。”


    舅妈指着她的鼻子:“你给我说清楚,小姑娘怎么了?这是司童的朋友,我们笑笑不认识。”


    表姑婆本来只是在中间牵牵线,过年串门喝了点酒,小孙子又收了他们家一个红包,就领他们来了,一下闹成这样酒才终于醒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但人毕竟是她领来的,犹豫片刻还是说:“是我没弄清楚,笑笑既然有……”


    她的话被一道尖利的嗓音打断,男方妈妈扯着嗓子不依不饶:“你们女儿有老公了自己不知道的?我儿子拒绝大老板的女儿来跟你们……”


    司童听他们来回提梁颂,还往笑笑身上带,早就不耐了,挽过梁颂胳膊也打断她:“看清楚,这我老公。”


    第32章


    他话音一落, 所有人都看向他,场面一下就变得安静,只剩下远近烟花炸开和汽车被触发的警报声, 连梁颂都有些诧异。


    司童很快反应过来,恨不得咬自己舌头, 他本来要说对象的, 都怪那女的, 提什么老公,带得他也嘴瓢了。


    好处也是有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声震住了。


    那男的先反应过来,看看司童和梁颂,面皮抽动两下,陪了个笑:“都是误会, 我妈比较急……”


    舅妈不吃这套, 她本来顾忌司童没好解释,司童自己说了她还有什么顾虑,又把话题拉回来:“别说笑笑今天不在,她就是在,我也不让她出来, 我们笑笑就是没对象也不会嫁你们家去, 什么家教。”


    对面那一家子表情变了又变,男方爸爸开口:“你们今天开车回来, 擦我家车了吧?我们车门上掉漆了。”


    司童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愣了一下, 他们家那车,车轮宽出车身那么多,什么车能擦着啊?


    梁颂问:“赔多少?”


    男方爸爸可能没想到他们这么干脆, 看向自己儿子,那男的看向梁颂停在门口的车,扯着笑:“我这车补漆不便宜,怎么也得两千块吧。”


    司童算是看出来了,这家子上门来讹人的吧?


    梁颂也是,平时没见他这么好欺负啊,对他可会阴阳怪气了,不会是窝里横吧?他往前半步正要说话,被梁颂拉了一下胳膊带回去。


    “我有行车记录,全车身影相,找保险吧。”梁颂说着,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那男的笑不出来了,车门怎么刮的,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他们家挂灯笼搬梯子的时候,梯子刮的。他搜肠刮肚的,想起来个由头:“……这大过年的,看在笑笑的面子上,就算了。”


    舅妈一下就看出来了,这车门多半不是梁颂刮的,底气十足:“可别,我们笑笑没那么大面子,该赔多少赔多少。”


    她还回头跟梁颂说:“看监控,真要是你们刮的,舅妈给你们赔。”


    表姑婆没想明白,她好好的给人说媒,怎么弄得像上门找事,但是又没办法,真要闹起来,不管赔不赔钱,她都要被带累,本来大过年的大家都闲,亲戚走一走,这点事不知道要传多远去,在中间连声劝:“我看也不一定的,要不再回去看看监控,我看你们家也装了摄像头的吧?回去再看看,说不定是弄错了呢?”


    那男的也像是才想起来家里有监控:“那我们回去再看看。”


    说着就想走,他妈还有点不乐意,回头还想说什么,被他爸强行拉走,一个趔趄。


    “还嫌不够丢人,我说不要来,你非要来,这家……”中年男人说话时表情有些不屑,但回头一看三个大小伙子在那站着,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那一家子走了,表姑婆没走,留下还想挽回一下关系,脸上堆满了笑,拿出个红包来,视线转一圈,锁定目标:“这是小然吧?这么高了,上大学了吧?来表姑婆给你压岁钱。”


    小然不知道怎么又轮到他了,哪里敢收,一退退了三步。


    表姑婆有些尴尬,好歹小姨开口了:“大学毕业好几年了,不算小孩了。”


    表姑婆收起红包,顺着台阶下,说是家里还有事,就走了。


    他们都走了,舅妈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呸了声:“大过年的真晦气,一会儿多放几个炮。”


    表姑婆脚步更快了。


    童老师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开口:“快进去吧,外面冷。”


    司童跟梁颂走在最后,梁颂把他放一边的行李箱提起来:“拿错了。”


    “不是这个吗?我看里面有洗漱用品。”


    “这是给你带的。”梁颂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只小一点的航空箱,后备箱里一只只箱子放得整齐,拿出来一只小的也没法塞个大的进去,梁颂把箱子放回后座。


    司童有点意外:“这么多东西?车顶呢,也放了吗?”


    梁颂关上车门:“有一部分是户外用品,车顶是帐篷。”


    司童兴致勃勃:“我们是要去露营吗?”


    他小时候倒是经常跟爸爸露营,大学也去过几次,后来开了宠物店,一年到头都没多少休息的时间,已经很久没有去了,没想到梁颂也有这个爱好。


    “太冷了,等天热一点。”


    “好吧。”


    他俩拿了行李进屋,笑笑坐在沙发上,她从工作开始被催婚,他们家就她一个,除了这方面爸妈什么都顺着她,她对着他们也强硬不起来,难得有这么理直气壮的时候。


    舅妈果然心虚解释:“我也不知道他们家这个样子呀,我是想着都是一个村里的,他们家近,正好你们也认识,就讲讲看么。”


    笑笑说:“我都说了他这人很讨厌的,小时候就这么讨厌,长大能好到哪里去。”


    舅妈理亏:“我现在知道了,下次打听清楚。”


    “那这次怎么办?”


    舅妈反过来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笑笑朝她伸手,舅妈松了口气,拿手机给她转账,笑笑拿起手机一看,充分感受到诚意,表示这事儿就过了。


    舅妈招呼他们继续打麻将,坐下来,摸了张牌直接打出去,摇头笑着说:“刚破了财就搓麻将,今天要输。”


    最后果然是她输最多,小姨也输,童老师和梁颂赢。


    数目不大,各自微信转账。


    梁颂没有她们好友,小姨说要加个好友,梁颂说:“我手机在司童那里,不用结了。”


    十二点刚过,外面烟花阵阵,说话的声音几乎要听不清。


    说是要禁烟花,但也知道禁不住,村委就组织了一下,在小水库边清出来一块地,集中放,这样相对安全一点。


    司童跟小然早就拿着烟花过去了,司童手机没电放家里充,借了梁颂的去拍照。


    “那不行,该多少就多少,”舅妈也拿出手机,“曼君,你给梁颂拉我们家群里。”


    小姨手快一点:“我发里里了,你等会儿问他要去。”


    她在群里发的指定红包,发完一看,梁颂已经在了,小然拉的,笑着说:“肯定是里里让拉的。”


    童老师在群里发了个红包:“他是准备抢红包了。”


    她发完舅妈也发了,接着是小姨,舅舅、姨夫,每个人都发了两百。


    司童拿着梁颂手机抢得不亦乐乎,不知道是他转运了还是梁颂账号运气好,连拿三个手气最佳,一高兴自己也想发红包,忘了这不是自己的手机,输密码的时候卡住,尴尬了。


    他只好往群里发了几张烟火的照片。


    梁颂去烤肉,没拿他的手机,笑笑在院子里看烟花,一边给他直播司童抢红包的战况。


    舅妈在麻将桌上精神奕奕,打完就犯困:“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儿跟小然一起回来好了。”


    笑笑挥手:“去吧去吧。”


    司童跟小然去得有点晚,第二批才轮到,放完回来都十二点半了,童老师和小姨都去休息了,笑笑等到他俩回来,给他们道谢。


    “今天谢谢你们啊,过完年我请你们吃饭。”


    小然问她哪里请。


    笑笑说:“你们想吃什么?”


    司童狮子大开口:“山岚。”


    笑笑差点想动手:“你搞清楚,我是公务员!”


    公务员只肯请188的自助,跟他们约了年后。


    吃完烤串,笑笑领着小然回去,院里就剩司童跟梁颂。


    梁颂收拾烧烤架,司童说:“不用收,过十二点了,正月初一不干活。”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又抢一轮红包,看见有个定向的,问梁颂:“你赢的?要给你转吗?”


    梁颂说:“你收。”


    司童正乐呢,拆看一看,十六块。


    看来不常打麻将的人,技术还是有限。


    “还没我下午打牌输得多。”他一边说,一边在家族群里捡剩下的红包,捡完自己也发,接着是宠物店的工作群,一连几个红包发出去,一看微信余额,摇头叹息,“今天纯亏。”


    话音未落,就收到梁老师的信息,超出红包限额,他直接转的账,数字一目了然,9999。


    梁颂侧头:“还亏吗?”


    司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真心实意地说:“我发现你今天好像特别帅。”


    梁颂于是又低头操作手机。


    司童手机接连几声消息提示,点开一看,8888,9999,1314,5200,一个接一个。


    司童知道他不缺钱,他俩这段时间吃住都在一起,经济上也密不可分,收得心安理得,嘴也没停,一句接一句。


    梁颂转账转到要收验证码才停,问他:“还有吗?”


    司童意犹未尽,但是词穷,只好说:“没有了。”


    烟花声不再像方才那样密集,寒风把他们的声音带到楼上,童老师开窗喊了声:“里里。”


    “哎。”司童抬头应。


    “早点睡,明天有人要来拜年的。”


    她不介意听两个小的浓情蜜意,但是家里还有别人的。


    “好的。”


    这房子比较老,太阳能热水器装了三台,卧室在二楼,但二楼的热水用光了,他俩得去三楼洗漱。


    司童先洗,洗完换了睡衣,打着哆嗦下楼,钻进被窝,又冻得直哆嗦。


    司童洗过,浴室热了,等梁颂洗漱完下楼,被窝也已经捂热了,司童很不平衡:“明天你先洗,一人冻一天。”


    被窝暖呼呼的,司童也暖呼呼的,他还穿着放在外婆家的毛睡衣,不光暖,还软,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梁颂说:“抱一下,后天也我先洗。”


    司童还没应,梁颂已经搂住他。


    同居这么久,司童已经习惯睡觉时身边有人,但离得这么近,还抱得这么紧,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下意识找话题:“你那些东西上哪儿买的?”


    燕窝虫草灵芝茅台,都是很拿得出手的东西,司童不清楚具体价值,只知道不会便宜。


    同样是匆匆准备,他去了超市采购,超市里这些东西也有,他看过,价格是高的,但东西不见得多好,梁颂买的这些不一样,一看就是真材实料。


    “朋友的朋友,专做烟酒生意的,原本是想买两瓶酒,听说我要上岳家拜年,其他东西也给我联系了卖家。”


    要不然年三十,大家都歇业了,他也没法买这么全。


    司童性取向觉醒不久,直男当惯了,有些方面好胜心比较重,本来在门口不小心喊了声老公就心中懊悔,这会儿听他说岳家,觉得他故意的,转过来想跟他算算账。


    怎么总夹带私货呢?


    但他们离太近了,他猛得一转,脸对脸的,跟凑过去亲人似的。


    “还少三笔。”梁颂忽然说。


    司童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刚才的转账,听懂了他的暗示,却明知故问:“那怎么办?”


    梁颂嗓音沙沙的:“嘴巴欠的,嘴巴还。”


    之前也亲过,都是梁颂亲他,司童有点紧张,下意识舔舔唇,碰到不属于他的柔软温度,懵了一下,舌尖没来得及收回,被梁颂捉住。


    被窝一下子升温,两个人都闷出一身汗,司童踢了踢被子,拱进来一阵凉风。


    躺了一会儿,司童实在冷静不下去,坐起来:“我去卫生间。”


    他本来确实要去卫生间,但不是上厕所,出来就感觉不用了,屋外冷冷的,再燥热也冷静下来了,转道下楼去厨房倒了杯水。


    这么一圈转下来,司童已经彻底冷静,回到卧室,梁颂开着灯在玩手机,听音效像是淘宝,司童掀被子躺进去,随口问:“买什么呢?”


    梁颂已经付完钱,收起手机。


    “安全套。”


    “咳咳咳咳咳——”


    第33章


    司童咳得面红耳赤, 震惊地看着他,这也是能直接说的?


    会不会有点太坦荡了?


    司童还记得一起游泳的时候,梁颂要他避避嫌, 现在已经到了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了吗?


    梁颂说:“有备无患。”


    梁老师这么坦然,司童反思, 自己可能是单身太久了, 提到这个第一反应居然是回避, 他哦了一声,背身躺下,过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热,毛毛睡衣其实是家居服,不太贴身,体温上来之后容易捂汗。


    梁颂呼吸平缓, 司童背对着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他俩盖的一床被子,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怕吵醒他,于是蛄蛹着往外钻。


    梁颂还是醒了:“怎么了?”


    “有点热, 我换个衣服。”


    梁颂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故意为之, 非常自然地伸手往他衣服里探了探,摸到带点汗意的光滑肌肤:“是挺热。”


    司童汗毛都竖起来了, 感觉自己被轻薄, 但是梁颂说完又下床去替他拿睡衣, 好像真的就是看看他有多热。


    而且只是这样摸一下,亲都亲了,他计较这个, 似乎有点大惊小怪。


    司童只好换了衣服睡觉。


    第二天就有不少人来拜年了,是外公的弟弟妹妹们,都是一家子三代人一起,这几年好多都生二胎的,几家人加起来七八个小孩,闹哄哄的。


    声音传到楼上,司童实在睡不着,只好睁开眼,梁颂也已经醒了,拿着手机在回信息。


    “手不冷吗?”司童的嗓音里带着很浓的鼻音,听起来困困的。


    “还好。”梁颂收起手机,“起来吗?”


    “你饿吗?不饿的话再躺会儿,下面都是小崽子。”


    “你不喜欢小孩?”


    “还好吧,主要是小孩太喜欢我了,懒得带那么多。”


    司童没说大话,跟宠物打交道说话有讲究,训练的时候声音要干脆利落指令清晰才好分辨,洗澡治病的时候呢,语气要温柔,要抑扬顿挫,小动物未必能听懂人话,但能通过语气神态理解意思。


    小朋友也吃这套,而且他们直觉灵敏,能分辨出谁比较好相处。


    梁颂笑了声:“孩子王?”


    司童窝在被子里,发出一声鼻音,算是应他的话。


    梁颂收了手机,靠过来,低声喊:“里里大王?”


    司童感觉浑身过电,呼吸一窒,片刻后,伸出手推开他:“你干嘛?”


    躺不住了,不能躺了,再躺下去又要去冷静了,司童坐起来穿衣服,洗漱完下楼,正听见有人在问:“这茅台谁送的?笑笑带对象回来了?”


    梁颂昨天提回来的东西还都放在客厅,来拜年的亲戚们提了东西也放那,自然就看见这些价格不菲的礼物了。


    都是普通人家,走亲戚不至于买这个价位的东西,一般只有女婿第一年上门才会送这么贵重的礼。


    这边人多,舅妈大早就过来了,这会儿已经在麻将桌上,小姨起得晚一点,没赶上,在客厅招呼客人,闻言笑着说:“不是笑笑,是司童对象。”


    昨晚司童当着外人面都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


    “司童对象?”大家都有些诧异,按他们这儿的习俗,女孩子头一次上门一般不买这么重的礼,但也没想过是男的,看见司童跟梁颂一起下来,还问:“这帅哥是谁?”


    小姨又说:“司童对象。”


    大家面面相觑,表情有些尴尬,不是谁都这么开明的,不过这又不是他们自己家,也不会说什么难听话。


    司童下来一个个喊人,梁颂跟着喊,舅公看他好几眼,问司童:“你外婆同意了?”


    司童说:“外婆让我带人回来的。”


    舅公就没话说了,外婆是老大,老太太平时笑呵呵的,发起脾气来,全家都要站着挨骂,她都同意了,他们这些亲戚还是不要多嘴。


    不过到底还是好奇,梁颂又生得好看,气质出众,难免多看两眼。


    有个十几岁的小表妹眼神最直白,午饭的时候还特意坐到司童边上来,问他能不能拍个照。


    司童拿过桌上的筷子,一双一双分过去,问她:“拍照干什么?”


    小表妹拿着手机:“我说我有个哥哥特别帅,我同学都不信,我要拍个照给他们看。”


    司童没想到有一天他这张脸还能成为别人炫耀的资本:“行,拍吧。”


    表妹靠过来跟他合照,照完了,又往梁颂那边看,小声问司童:“你男朋友能拍吗?”


    “你跟你同学说你有两个很帅的哥哥了?”


    “不是,”表妹不好意思地说,“我跟她说,我表哥对象也特别帅。”


    原来是现场直播。


    毕竟是拍照,司童自己不介意,但不好替梁颂拍板,笑着说:“这个你得问他才行。”


    表妹却问:“你对象不听你的吗?”


    梁颂闻言也看过来,似乎想听他怎么说。司童是为他考虑,他却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司童就把问题抛回给他:“听不听?”


    “听。”梁颂笑了声,压低嗓音,“里里大王的话怎么敢不听?”——


    作者有话说:今天肩膀痛痛的,少一点啦


    第34章


    他这一声跟刚才床上不大一样, 大概就跟司童喊咪咪大王差不多吧,司童不至于有什么反应,只是觉得梁老师心情很好, 看样子多半也不介意拍个照。


    梁颂音量也不高,周围又闹哄哄的, 表妹只听见第一个字, 一个字也够了, 她嘴角快咧到脑后,口中小声求:“里里哥哥,给我拍一个吧拍一个吧。”


    司童点头:“那你拍吧。”


    表妹举着手机,又放下,提要求:“你们能不能近一点?”


    梁颂于是搂着司童的腰,下巴枕在他肩上, 表妹连着拍了几张, 还给他们看,第一张司童没反应过来,往后看了眼,后面梁颂轻轻托着他的脑袋转回去,不说好看不好看, 氛围倒是挺甜蜜。


    梁老师很满意, 让她投递过来,表妹很懂, 歪着脑袋隔着司童跟他说话:“你要做屏保吗?我有个做动态屏保的app你要不要?”


    下午司童再问他借手机, 梁颂的屏保已经换了。


    司童自己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是见别人谈过,他上了两次大学,两拨室友, 都有谈恋爱的,这种把女朋友放在电脑或者手机壁纸上的,他也没少见。


    梁颂会这样换,他是没有想到的,毕竟年纪不小。


    不过梁颂既然换了,司童觉得自己也可以换一下。


    他手机上没有合适的照片,过两天出去玩的时候拍两张。


    初二要走亲戚,小姨去了婆家,舅舅去了岳家,童老师离婚了,不用走,家里剩下四个人一只猫,昨天家里小孩多,咪咪躲了一天谁也找不到,今天又毫无预兆地出现,趴在外婆怀里给她暖手。


    她对面,童曼君跟司童在跟春风视频。


    春风是个胆小不爱出门的猫咪,家里又有咪咪在,看体型也知道春风打不过,就没带回来,一个猫在家。


    猫不像狗,需要出门活动,请人上门喂食铲屎就可以。


    司童找的宠物店的员工,她家比较近,本来逢年过节的也会接一些上门喂猫遛狗的服务,店里很多客户都是找她的,司童就也找她。


    过年排期多,只能两天上门一次,不过比起外面随便找的人,好歹知根知底。


    她们都有猫,司童这个当兽医的反而没有,只在店里养了一猫一狗,视频看过两只都不在监控范围内,交流不着,不过也没闲着,问梁颂:“我们明天去哪啊?”


    梁颂反过来问他:“你想去哪?”


    宠物诊所初六要开业,司童是老板,可以稍晚一些,但也不能晚太多,他打算初八回去。初三到初八,满打满算只有五天,自驾的话,这么几天去不了太远,他想去的那些地方都不太好去,于是又把问题抛回去:“你去哪我就去哪。”


    外婆听他们两个说话都听累了:“书房里有个地图,你们拿来让咪咪给你们翻好了,翻到哪里去哪里。”


    咪咪听见自己的名字咪了一声,像是在答应外婆的话。


    司童也觉得有点好笑,碰碰梁颂的肩膀问他:“你的不规划行程怎么走的?”


    梁颂说:“选个方向直接走,出去走一半回来走一半,沿途看看风景,吃点特产。”


    “那我们就这么走好了,到时候随便选条路一直开就行。”


    外婆把他们这种旅行称为“吃饱了闲得没事干”,司童哈哈大笑:“旅行不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才去嘛。”


    他们只要能吃饱,外婆就不会多操心,爱怎么玩怎么玩,挠挠咪咪的下巴,问他:“明天走的时候带一点酱肉回去。”


    外婆做的酱肉特别好吃,以前会收钱替别人做,后来年纪上去了,就只给自家做,每年都会做一些给孩子们带走。


    司童原先是没有的,都在童老师那边,今年他带了人回来,外婆就让他们也带一点。


    她让司童把塑封机找出来:“要多少你自己封好了,忙的时候蒸点酱肉也算个荤菜。”


    司童应好:“外婆,你有没有酱鸭腿鸭脖的?那个也好吃。”


    “没做,鸭脖买回来解冻的时候被咪咪舔了,它想吃就烘干给它了,你想吃过两天我再做,元宵节你们再回来一次带去,挂在通风的地方就行。”


    外婆一向闲不住,什么都不让她做她要骂人,跟她提点要求,她反倒高兴,问司童:“肉酱要不要?外婆买几斤肉给你做两罐肉酱带走,你小时候就喜欢这个拌饭。”


    司童说:“那我要牛肉的。”


    “那就牛肉。梁颂吃不吃辣,司童喜欢带一点辣味的。”


    “跟司童差不多。”


    外婆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你们口味差不多,能过到一起去。”


    童曼君跟春风交流一会儿就断了视频,听他们讲,司童无知无觉地跟外婆点菜,忽然听到童老师说:“你那房子是不是要搬了?”


    司童愣了一下,想起来她好像还没说过他住在梁颂那,支支吾吾:“嗯……是要搬了。”


    “之前不是说年底搬?又宽限了?”


    司童早搬梁颂那去了,搬家这事在他这里已经解决很久,一下子甚至没想起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期,童老师问了他才想起来。


    他这点道行还瞒不过亲妈,童老师靠坐在沙发上,一副我看你编的表情。


    司童:“……”


    外婆理所当然地觉得司童肯定是跟梁颂住在一起的,也问:“你们要搬家,房子买了没有啊?”


    这个问题还好回答一点,司童刚准备开口,梁颂先说:“交房不久,才搬进去。”


    司童觉得梁老师不愧是梁老师,讲话的水平是要高一点,他这么一讲,连着童老师的问题也一起答了。


    外婆又问:“你们一起买的?”


    “我一屁股债呢,哪有钱买房,梁颂买的。”


    “司童买了家具。”


    司童侧目看他,买一个冰箱也算吗?


    外婆倒不觉得司童也非得买个房子,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有得住就好,也没多过问司童的债务,对几个小的,她一向只给压岁钱,实在没钱了,问她要点零花钱她也会给,但不会替司童还债,没有必要多问。


    外婆在家坐了一会儿,就有邻居来喊她打麻将,外婆把咪咪放下来,拄着拐杖就去了。


    童老师目送外婆离开,转头问他俩:“什么时候的事?”


    看样子是没被梁颂刚才那句话糊弄过去,毕竟是当了很多年班主任的人。


    司童只好实话实说:“你去找我爸的时候,春风不是放在我那里养吗?六路老欺负它,春风又胆小,我就带它去梁颂那里住了。”


    梁颂没看热闹,解释:“是我提的。”


    谁提的有什么要紧,司童不松口,梁颂还能绑他去吗?童曼君有点无奈:“多大人了,谈个恋爱遮遮掩掩的,我还能拦着你们吗?”


    司童有苦说不出,他同意跟梁颂同居的时候他们也没谈啊,那怎么说?说去跟梁颂当室友了?后面真的谈上了,带梁颂去家里吃饭,他也不好说他俩刚谈恋爱就同居呀。


    归根结底还是单身太久,经验欠缺。


    做错了事,认错就好了,司童很熟练,讨好地笑:“我错了妈妈。”


    童曼君摇头:“在家里没什么事做,你们早点去玩也行,走之前把车上的东西去搬来放家里。”


    她说的是除夕那天下午,他俩一块儿出门买的那些年礼,司童拿了车钥匙去把她的车开回来停在家门口,跟梁颂一起,把东西都提下车。


    童老师找外婆去了,不在家,梁颂说:“童老师应该早就知道了。”


    “嗯?”司童不明就里,“知道什么?”


    “同居。”梁颂解释,“那天她让我们出去住酒店。”


    即便小然不去舅舅家,她本来也可以自己去跟外婆睡,腾出来一个空房间,让司童跟梁颂住家里,她却没有,而是让司童定酒店。


    去了酒店,一间两间当然是随他们,司童却直接同意住家里了。


    司童也反应过来,难怪当时梁颂那个表情。


    其实单要是这个,童老师顾忌也不能完全确定,但谁叫他今天又漏了马脚呢?


    不过反正已经讲开揭过,司童不再纠结,掸了手:“你收行李,我去给外婆说一声,我们直接走吧。”


    外婆就在隔壁,行李却要稍微收一收,等梁颂提着行李下楼,司童已经在车上等他。


    车往外开,又路过笑笑那个同学家,那辆越野还是大喇喇停在后门处,不过另一边的三轮车没了,前后车辆也稀疏了一点,倒是比较好过。


    司童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舅妈也是急上头了,这种人都敢给笑笑讲,幸好他们自己找事,万一真见上面了,笑笑可能还要被他纠缠,还老同学……”


    他言语间十分嫌弃,梁颂点头:“确实不是所有老同学都长相出挑,性格又好的,正合意。”


    司童看他一眼,好看确实是好看,工作拿得出手,不缺钱,性格么,大部分时候也算不错,要不是戴了婚戒,恐怕每个月都能有同事给他介绍对象。


    想归想,他嘴上却是说:“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梁颂眼中笑意荡开:“我夸自己了?我是说,童老师给我找的同学,正合我意。”


    司童确实没想到他说的是自己。


    只能说,童老师给他找的这个老同学,也正合他的意。


    第35章


    认真说起来他俩不光是同学, 还是同桌,是同学里头最亲近的那种。


    出了村子,司童把车往郊外开, 一路车少,路又宽阔, 开起来轻松, 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座椅, 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


    “我们俩做同桌也是童老师安排的。”


    “嗯。”梁颂也把座位往后调,嗓音里透着十分的闲适,“童老师跟你说过为什么吗?”


    “不是因为我俩都是插班生吗?”


    司童一直都这么以为的,本来班上座位固定的,多出来两个插班生,放一起正好么。


    “我爸妈离婚之后, 我妈到学校、到我的教室里, 把授课老师喊出去,应该是……”梁颂看着窗外,回忆道,“化学课,当时在讲香叶醇的分子式, 她把他喊出去, 问他为什么教出一个同性恋来。”


    司童下意识踩了刹车,放缓车速, 往右侧看去, 却见梁颂在笑。


    “老师说他不是班主任, 让她去办公室,她没有去,又走进教室, 问是谁在跟我谈恋爱,说她儿子从前还好好的,上了高中才学坏的,让他站出来。


    “她从前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每周要去两次美容院,头发只在理发店洗,我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么难听的话。


    司童还是头一次听他提起这个事,他从前只知道梁颂跟家里关系似乎有些紧张,青春期,这不算特别奇怪,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这些往事,司童没有什么好奇心和探究欲,他只为梁颂难过。


    “……她怎么这样啊?”


    过去这么多年,梁颂不会再为这些事介怀:“她有病。”


    “确实有病。”司童愤愤。


    “不是,我不是骂她泄愤,她是真的有精神疾病。”


    “啊?”司童又有些尴尬,坏了,骂到丈母娘头上了,小心去看梁颂的神色,梁颂敲敲中控台:“看路。”


    “哦。”司童目视前方,但注意力还是分了一半在梁颂那,梁颂继续给他讲:“离婚之后她每天都在担心钱花光,焦虑,躁郁,有时候花几万买包,紧接着后悔卖掉,循环往复。


    “我陪她去过几次医院,后来她不肯去了,怕花钱,每天都问我为什么是同性恋,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爸不会跟她离婚,我才应该去精神病院。”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司童忽然想起来,“她是不是还打你了?”


    “她打不过我。”


    “但是我看见过你胳膊上有伤。”


    “你看见过?”梁颂意外。


    “应该是十月末?可能十一月,又冷又热的时候,体育课你脱了外衣我看见的。”


    “不是打的,她有时候会砸东西。”


    “没什么区别。”


    司童不是没挨过打,但最多只是打屁股打手心,打完了,哭过了,童老师会告诉他为什么挨打,他没有因为父母的情绪挨过打,更不用说受伤。


    他快要气成河豚了,梁颂逗他:“我这样说,清明节你是不是都不愿意跟我去扫墓了?”


    还要扫墓……司童猛然意识到,不管梁颂的母亲是好是坏,她毕竟已经不在了,梁颂已经没有妈妈了。


    他的妈妈已经变成一个盒子,静静躺在墓地里,既不能对梁颂好,也不能对梁颂坏。


    “……那还是去吧。”


    “我不恨她,离婚之前,她对我很好。她也可怜,优渥的生活来自丈夫供养,因为儿子的性取向,丈夫要跟她离婚,虽然能分到财产,但失去了每个月稳定的收入,她又习惯了安心花钱的日子,没有挣钱的能力。”


    司童没有刚才那样生气,但仍旧为他不平:“……那她也不能到学校闹你。”


    那是高三啊。


    即便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师家属,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奇葩家长,梁颂父母这样的,司童也是头一次听说。


    一个拿孩子做借口离婚,一个也当了真,离婚之后到孩子学校闹事,把自己和孩子的脸面一起放在地上踩。


    难怪童老师都不跟他细说。


    这实在不太光彩,只是单纯地叙述,都有背后议论人的嫌疑。


    “也挺好的。”梁颂转回来看他,像是叹了口气,又像是笑,“她这么一闹,童老师问我,要不要转到她的班上去,说她儿子上了一年大学又退学回来复读,不知道还学不学得进,问我能不能当你同桌,带带你。”


    这确实是童老师会做的事,一个回来复读,不知道学校里的八卦,一个成绩优异,可以带带同桌。


    梁颂不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司童也顺着他:“然后你就同意了?”


    “我的事左右几个班都知道,离全校知道应该也不远。对我来说,谁当同桌,有没有同桌都没什么区别。而且,童老师说,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没有同桌了。”


    “为什么?”司童不解。


    梁颂好笑道:“她跟我说,你人缘好爱说话,要是排个话多的同桌,怕你俩一天到晚聊天不学习,我如果不同意,你就要一个人坐垃圾桶边。”


    司童:“……难怪我那时候怎么说你都不肯叫我学长。”


    亲妈先去这么安排了一通,哪里还有学长的威信。


    “你很想听?”


    “也……没有很想吧。”司童说着,又看了一眼梁颂的表情,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不肯叫,现在不一定,梁老师现在还挺好说话的,他带着几分期待地说:“嗯,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


    梁老师现在确实很好说话,司童说完就听见他喊了声学长。


    他们毕竟不是高中,梁颂还是老师,这一声学长听在耳朵里,司童并没有预想中的满足得意,反而有些怪异感,好像在玩什么奇怪的扮演游戏。


    不过是司童自己要求的,他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梁颂看他这个反应,笑了声,倒没说他叶公好龙,在手机上搜地图:“再开三百四十公里,那边有个室外雪场,想去吗?”


    司童也知道这个雪场,近几年才开的,从前只有一个室内雪场。


    “那边的酒店是不是风景很好?”


    “还行,算是半人造半天然的雪景,只有冬天有,想去的话我订房。”


    司童点头,有人造雪景就不错了,他们这儿想看到长久积雪的天然雪山,至少得开两天,还是直接飞机过去比较方便。


    到酒店是半下午,司童开了几个小时车,感觉身体有点僵,深吸口气想伸个懒腰,胳膊伸到半空又收回来,捧着手哈气:“这里好冷。”


    梁颂把要用的行李箱拿出来交给服务生:“有温泉,一会儿可以去泡泡。”


    司童看了两眼戴手套的服务生,问梁颂:“这里是不是很贵?”


    梁颂说:“这是你省下来的房租。”


    司童就笑起来:“那不是应该我付么?”


    梁颂就给他报价:“带温泉的别墅,六千四一晚。”


    司童立马改口:“既然你都付了,那我就下次吧。”


    带温泉的别墅,这价格不能说很贵,只是司童毕竟白手起家负债累累,花钱不像继承大把遗产的富二代这么随心所欲。


    不过他不会干预梁颂怎么花,梁颂这钱花出去了,他乐得享受。


    别墅外还有泳池,即便冬天不用也蓄着水,屋里暖气提前打开,走进去一下就暖和了。


    司童倒在沙发上,头一次好奇:“你爸给你留了多少啊?”


    梁颂脱了外衣,在他身边坐下:“资金不算多,房产十几处,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九位数。”


    司童掰着手指数了一下九位数是多少,数完戳戳他的腰:“那我跟你在一起,岂不是可以少奋斗三十年提前退休了?”


    梁颂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交握着,垂眸看他:“如果,听了我妈的事,你还愿意被我养着,那我很乐意。”


    司童本来也就随口一说,梁颂这个态度倒弄得他有点儿难过了,坐起来,认真说:“你身上有你爸的基因,但你不是他,别这么贷款自己会当个渣男啊。”


    梁颂微微一笑,仍旧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那少奋斗十年要吗?我可以替你还贷。”


    “不要。”司童又躺回去,“贷款是薅银行的羊毛,不薅白不薅,万一我真周转不过来了,你给我口饭吃就行。”


    梁颂就不再提,问他要不要去滑雪。


    司童还挺会滑的,不过今天不想去,他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了,奔波一天还能精力充沛地滑雪。


    “明天吧,天都快黑了,现在去也滑不了多久,温泉在哪,我们去泡温泉吧?”


    温泉比客厅低半层,梁颂带他去,司童忽然想起来:“你带了泳裤吗?”


    “室内的池子,不需要泳裤。”


    司童啊了一声,心说那岂不是要坦诚相对?


    或者,穿个内裤下去?


    换衣服的时候他磨磨蹭蹭的,想看看梁颂好抄作业,但梁颂围了块浴巾,看不出来穿没穿。


    都围浴巾了,穿不穿有什么区别?司童就没穿,也围了块浴巾下水。


    温泉边上有冰箱有茶柜,梁颂去泡茶,司童问他:“我们晚上吃什么啊?这里好像没饭店。”


    “可以点餐,会送过来。”梁颂说旁边平板上就有菜单,司童拿过来,看着价格都吸了口气:“这一顿饭不会要吃五位数吧?”


    “前面的食材也贵,你往后翻。”


    司童往后翻了几页,价格倒没有这么离谱了,还是比一般酒店要贵一点,不过考虑到这里是个度假村,也能理解,他看着点了几家常菜:“油焖大虾、糖醋排骨、手撕包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够了,这里的菜分量不小。”


    司童把平板放在一边:“你怎么知道,以前来过?”


    “刚开业的时候来过一次。”


    “我算是知道那些短剧拍的大少爷住出租房是怎么来的了,那么多钱,你居然就住个老破小?”


    “方便。”


    “那怎么不继续方便了?”


    “不方便了。”


    不方便当然是说同居不方便,司童说他:“原来你早有预谋。”


    梁颂把茶放在一边,自己下水来:“相亲遇到好学长了,怎么能不多做打算?”


    司童终于受不了,拿水泼他:“别喊了。”


    “又不爱听了?”


    “不爱听了,你喊得一点都不诚心。”


    梁颂问:“怎么不诚心?”


    “你阴阳怪气。”


    梁颂又问:“怎么不算阴阳怪气?”


    “不要笑。”


    梁颂于是不笑了:“学长。”


    他的头发被水打湿,水珠从发梢滴落,眼看要滴到眼睛上,他也没眨眼,略略偏头,甩了一下头发。


    司童发现这样不笑的他,看起来也不乖,反而不大好相处。


    他们刚做同桌的时候,梁颂也是这样的,像把收在鞘里的刀,冷冷的,有些封闭,偶尔泄露的情绪都是锋利的。


    不过他毕竟长得好看,又是同桌,司童挺喜欢他,不管他封闭不封闭,反正就是自来熟,吃饭喊他,打水喊他,上厕所都会问他去不去。


    梁颂不耐烦的时候就这表情。


    梁颂现在应该没有不耐烦,但是司童在池子里后退两步,靠着池壁往水里滑:“学弟,我感觉你像是要找我打架。”


    “不打架,”梁颂表情不变,一边说一边往他这走过来,走到近前了,低头说:“我找你谈恋爱。”


    第36章


    司童贴着池壁, 梁颂贴着他,还喊他学长。


    谈恋爱并不是一个具象化的动作,司童认为, 梁颂现在的行为,更接近调情。


    司童的视线落在梁颂的唇上, 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没有躲闪, 闭上眼,往前凑,柔软的触感传来,梁颂轻轻吻他,司童学着他的样子,有些生涩地回应。


    梁颂便越发用力, 双手也紧紧搂着他, 气息比温泉更灼热,司童向后躲了躲,没能躲成,梁颂追着他,后腰的手按得有些疼。


    说不出话, 又躲不开, 司童咬了他一口。


    舌尖有钝痛,梁颂才松开他, 眼神仍旧一错不错盯着他的唇, 低声问:“亲得你不舒服了?”


    司童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晕乎乎的:“你手太重了。”


    “对不起。”梁颂轻轻揉他的腰,“这里么?”


    “你、”司童按住他的手,“你别乱摸。”


    他动作有点大, 围浴巾的时候又只是随手一塞,浴巾本来就在水里泡了会儿,飘飘荡荡的,这会儿终于坚持不住散开,悬浮起来。


    毛毛软软的触感,两个人一起低头,然后又一起抬头看对方。


    司童立刻把浴巾捞回来,按在自己身上,重新围好。


    “你……没穿?”


    大概因为司童刚才让他不要笑,梁颂倒没笑,只是语气有些迟疑,一听就是故意的,司童就也学他的语气:“你……穿了?”


    “那……没穿?”


    司童啧了一声,上手就拽他浴巾:“穿就穿,没穿就没……穿,你真没穿啊?”


    梁颂这浴巾沿是向外折的,比他随手一塞牢固一点,但也没到拽不掉的程度,这么一拽自然就下来了,梁颂及时扯住才算是没有完全走光。


    大概是因为刚亲完,温泉池子又热,两个人都只围着浴巾,气氛有些微妙,司童蹭着池壁离他远了一点:“没穿你装什么。”


    梁颂终于笑出来:“逗逗你。”


    司童又往下坐:“无聊。”


    梁颂站起来,从池子的台阶走上去,背对着他,重新系了一下浴巾。


    司童几乎可以想象另一边是什么风光,别说,梁颂的腹肌还挺好看,健身也是很看天赋的,他这段时间也没少练,但是练不到梁颂那种程度。


    “不泡了吗?”


    “太热了,不习惯。”


    梁颂说完进了淋浴室,司童把脖子也没入水中,温泉还有不热的吗?


    泡了没两分钟,司童也吃不消起来了,去了另一个淋浴间,心说梁颂肯定也是起反应了,就装。


    司童洗完出来梁颂已经不在,他回到客厅,也没人,楼梯灯亮着,应该是上楼去了卧室。


    司童也正准备上楼,晚餐送到了。


    晚餐有专门的餐车,两个穿制服戴手套的服务生提着大大的保温箱一块儿送进屋,除了司童点的几个菜,还有一瓶红酒,司童朝楼上喊了一声:“梁颂,红酒你点的吗?”


    结果梁颂从厨房出来的:“我点的。”


    “你怎么在厨房啊?我看楼梯灯亮着,以为你在楼上呢。”


    “是上去过,外婆的酱肉,尝尝。”


    服务生摆好餐,红酒也倒在醒酒器里才离开,他俩坐下来开吃。


    别墅在山里,外面黑漆漆的,没有夜景可言,司童看了眼超大落地窗:“明天是不是还能看见日出?”


    “楼上有两间卧室,东边那间躺床上应该就能看见,你要看吗?”


    司童摇头:“不要看,我要睡觉。”


    梁颂说:“那一起睡主卧。”


    司童啃了个大虾,含含糊糊地问:“不然我一个人睡东边的房间吗?”


    “不然一起睡东边的房间。”


    司童故意说:“梁颂你多大了,睡觉还要人陪。”


    “要你陪。”


    他这样说,司童反而不好说什么,喝了一口红酒,又喝了一口,皱着眉品味片刻,问梁颂:“这个多少?”


    “四位数。”


    “小四位大四位?”


    梁颂笑:“你可以直接说好喝还是不好喝。”


    “小四位就不好喝,大四位就是我喝不习惯,再尝尝。”


    “就不能是它溢价高?”


    “再溢也不能高这么多吧?”司童拿着酒杯,“还配个这么好看的杯子,还正儿八经地醒酒。”


    他这样说,梁颂就知道了:“不喜欢?”


    “我觉得你家里那个更好喝。”


    “老板要是知道你这么推崇他家的酒,应该很高兴。”梁颂拿着剩下的酒往厨房走,司童拉住他:“你干什么?不好喝也别倒了啊。”


    “煮煮。”


    司童还是拉着他:“那也浪费。”


    “不好喝才是最大的浪费。”


    司童一想也是,就没拦他。


    煮红酒不难,厨房里香料都有,水果也有,梁颂很快煮好出来,司童问他:“你怎么想到点个红酒呀?”


    他俩今天这菜也不搭。


    梁颂说:“想灌醉你。”


    “我酒量也没差到半瓶红酒就醉啊。”


    “微醺最好。”


    “那下次买几瓶啤酒好了。”司童给他夹了一片酱肉,“好吃吗?外婆的酱肉。”


    梁颂点头:“小时候我奶奶也会做,跟这个有点不一样。”


    “那我们两家祖传的秘方不一样。”


    “可惜奶奶在的时候没有学,不然也给你尝尝。”


    司童对别人家的祖传秘方没有很好奇,他觉得是梁颂想念小时候的味道了,想了想:“你奶奶家在哪?要不回去看看,亲戚邻居可能有会的。”


    梁颂摇头:“有机会跟外婆学。”


    “那她肯定高兴,童老师跟小姨都离得远,只有舅舅住得近,但笑笑不爱吃这些,他们家都不大吃,也不做,你要是学了,她肯定觉得后继有人。”


    梁颂笑了声:“那有时间回来学。”


    红酒煮好,梁颂去端出来,司童喝了一口:“你这个手艺跟童老师倒是挺像的。”


    “就是童老师教的。”


    “童老师连这都教?”司童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得意门生。”


    “要不怎么连亲儿子都送过来了?”


    “什么叫送过来了,你都上我们家过年了,搞搞清楚,是你上门。”


    梁颂点头:“嗯,我上门。”


    司童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山上没什么娱乐,这天气连出去散步都嫌冷,司童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看店里监控,宠物店虽然关门不营业,也不接春节寄养,但是寄养区还是有一些长期寄养的宠物在,会有人过去照看。


    六路和九路也在店里。


    司童喊了一声:“六路。”


    六路就过来了,冲着镜头喵。


    司童说:“不许欺负别的猫,人家在笼子里呆着,就你一个在外面,你还欺负人,那都是金主知道吗?要给你买罐罐的。”


    “喵——”


    “知道就好,乖乖待着啊,要实在无聊,你就上仓库去,去捉老鼠,我过两天就回去,给你煮大虾吃。”


    他们一人一猫相隔千里,沟通还挺顺畅,梁颂看得发笑:“你是仙杜瑞拉吗?”


    司童收起手机:“不懂了吧?小猫小狗都可精了,人学不会猫语狗语,但很多猫狗都能听懂人话。”


    “你也不会?”


    “我哪会啊,我是兽医,又不是真的仙杜瑞拉,只能结合肢体动作猜出大概情绪。不过小动物呢,你多跟它们交流,它们自然就聪明了,有些特别聪明的还会用按钮说话。”


    他讲起来就滔滔不绝,还给梁颂看小狗用按钮说话的视频。


    梁颂看了,问他:“你是不是无聊?”


    “是有点,这里什么都干不了,这里有健身房吗?”


    “想练?没有器材也能练。”


    “无聊啊,要不然打游戏。”


    “楼下凉,去卧室吧。”


    客厅落地窗非常大,又高,虽然脚下有地暖,中央空调还在输送暖气,但也还是有点凉。司童点头:“那去卧室。”


    卧室确实要暖和许多,还很大,浴室靠窗的地方有个圆形浴缸,不过楼下就有温泉,浴缸的吸引力不大。


    司童本来是抱着锻炼一下的心思的,上来看见床,又不想练了,洗漱完往被窝里一钻:“我看你练。”


    梁颂问他:“练什么?”


    一般都是梁颂安排司童,难得反过来,司童也没客气:“先……来两组俯卧撑好了。”


    梁颂脱了浴袍,因为是在卧室,连个背心都没穿,就这么光着膀子做起来。


    “嗯,再卷腹。”


    “左右摸膝。”


    “再……”司童会的动作也没几个,马上就卡壳了,梁颂就站着看他,身上的汗珠滚落,肌肉被激活,线条分明,小腹有青筋若隐若现。


    “……学弟,我怎么觉得,你又想找我打架了?”


    “床上打?”刚一串动作做得挺急,梁颂略微有点儿喘气。


    “你、”司童话没说完,梁颂掐着他的下巴亲上来,比傍晚在温泉里还要用力。


    司童仰着头承受,梁颂的手从浴袍领口探入,明明不在学校,他也戴着那枚做戏的戒指,刮在身上,异物感很明显。


    梁颂搂着他,倒在床上,浴袍散落开。


    司童被他压在身下,分明感受到他的重量,他的体温。


    过了好一会儿,梁颂才放开他,司童在他眼里看见了欲望,他自己也差不多,明明已经过了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最近兴奋的频率有点高。


    分不出彼此的喘息声中,梁颂单手撑在他上方,描摹他的眉眼,不知道是在通知还是在商量:“司童,我是一。”


    司童眼神懵懂:“你是一,那我是什么?”


    梁颂亲他一下,在鼻尖:“你在下面。”


    司童第一反应是,凭什么我在下面,第二反应是,我都同性恋了我为什么不在下面,继而又想,梁颂也是同性恋啊。


    “你为什么不在下面。”


    “我是一。”


    “……”


    司童纠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那试试?”


    “哦。”


    “哦?”梁颂笑了声,声音有点儿哑,“你真的是gay吗?


    司童有些不满:“那我闲的没事干出柜吗?”


    梁颂又亲他一下,这次是在嘴角:“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能接受做|爱。”


    他的语言过于直白,这样直白的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刺激挑逗,司童感觉要爆炸,偏开头,错开他的视线:“不能接受怎么样?”


    梁颂摸他的脸,在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不能接受……也晚了。”


    他低下头来,司童咽了下口水。


    梁颂又停住,离他还有几公分:“紧张?”


    “谁紧张,我就是,有点、不习惯。”


    梁颂又拉开了一点距离,和他对视:“以前,有过吗?”


    这种时候被他问这样的问题,司童有些烦躁:“童老师没告诉你,我没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的不一定没经验。”


    司童更烦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好乖。”


    亲吻终于落下,梁颂哑声道:“学长,好乖。”


    第37章


    “你别, 别喊这个。”


    “那喊什么,司童,司大夫……”


    温软的触感一路向下, 若即若离,灼热的气息如影随形, 司童仰气脖子, 不知道自己是想躲开, 还是想要迎合。


    “里里?嗯?”


    “……痒。”


    喉结上传来濡湿的触感,不受控制地滚动,司童气息发颤,浑身像过了电,本能让他曲腿起身,但是被梁颂压住。


    视线相交, 司童头一次知道, 梁颂的眼睛这样黑。


    他背着光,投下一团阴影,司童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刻入本能的危机感让他毛骨悚然,但身体的兴奋难以抑制, 甚至因为这一点危机感, 更兴奋了。


    做|爱,是这样的?


    “我……”开口才知道嗓子哑成这样了。


    “怎么?”梁颂并不急切, 说话是不紧不慢, 动作也是缓缓的, 湿热的触感在向下,在肌肤上一寸一寸地滑过,含|吻, 吮|吸。


    “感觉,有点奇怪。”


    “不习惯?”


    “嗯……”


    “那就慢慢适应。”


    “要不,还是快点吧。”司童觉得这样下去他可能撑不到梁颂走完全程。


    梁颂笑了声,又来亲他的嘴:“怎么这么可爱?里里。”


    他说完就往下去,司童睁大眼,一瞬间,感觉头皮都要炸开:“梁颂!你别、”


    腰却下意识地拱起,跨往前送了送,下一刻,听到梁颂低笑,还有断断续续地咳嗽。


    司童一下没反应过来,看见梁颂抹了一下唇,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唔……”


    “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司童本来有些愧疚,被他掐着下巴亲完,就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变态,不过相比之下,好像是梁颂更吃亏,还是说:“我帮你。”


    他想伸手,又被梁颂按住:“你帮我?”


    司童以为他是不想用手,做了一下心里建设:“那我也……”


    梁颂又按住他的唇:“司童,那不叫做|爱。”


    司童下意识问:“那是什么?”


    “边|缘|性|行|为。”


    “……”


    还怪严谨的。


    梁颂靠近他,用气音说:“x入才是。”


    司童一下又耳根通红,确信梁颂这方面是有点变态。


    ******


    司童被梁颂搂着,半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和刚开始不一样,那会儿体能没什么消耗,跑个五公里没问题,现在浑身松懈四肢发软,还腰酸。


    梁颂的手就在腰后,轻轻揉按。


    司童闭着眼:“你早就打算来这里了?”


    “嗯?”梁颂嗓音也有些懒散。


    “套。”


    梁颂转了一道,才明白他是说过年买的,解释:“过年商家不发货,地址填的家里,这是酒店,这些东西,用不着自己准备。”


    “那个呢?”司童掀开眼皮,往地上看了眼,塑料软壳,挤完就恢复原状了,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梁颂顺着他的视线瞧:“也是酒店的。”


    司童哦了一声,心说这六千多的度假酒店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有。


    梁颂显然很愉悦,摸摸他因为出了汗发潮的头发:“你喜欢看风景,一路都不往城里开,不然,找家五星酒店,订个总统套房。”


    司童听出来了:“……反正就是要贵呗。”


    他依旧闭着眼睛,梁颂亲吻他的眼皮:“不想太随意。”


    “红酒呢?”


    “中四位,拉图的,溢价不算太多。”


    司童感觉有点心痛,不过一想到这是梁颂为了睡他点的,又觉得他这个钱出得该,诡计多端。


    梁颂又捏捏他的腰:“说什么呢?”


    “说你诡计多端。”


    梁颂笑起来,胸腔震动,司童感觉耳朵麻麻的:“你不要笑。”


    梁颂还是笑,捞起他的手,放到唇边轻吻:“这么霸道?笑都不让笑,里里大王。”


    “耳朵麻。”司童支起身体,想从他身上下去,又被按回去。


    “不笑了,再抱会儿。”


    司童又趴回去,因为侧着趴,嘴巴有点变形,声音也有点变形:“下次还是不要点红酒了,我喝不来。”


    “喝不来就不喝。”梁颂无所谓这个,又亲亲,温热的掌心摩挲他的背,“刚才,舒服吗?


    “还行。”


    “只是还行?”他的手往下了一点,司童感觉到一点威胁意味,翻了个白眼:“爽死了,满意了吗?”


    梁颂又开始笑:“你满意就好。”


    躺了一会儿,身上的汗凉下来,被窝变得不那么舒服,司童起身:“几点了?”


    “十一点。”


    他们上楼的时候八点出头,虽说大半时间都在准备上,也还是挺费时间的,怪不得累,兴奋了这么久,能不累吗?


    梁颂没有跟他一块儿洗漱,去了隔壁浴室,司童松了口气,免得又擦抢走火,再来一回,明天肯定起不来。


    柜子里有备用的被子,司童找出来换上,再躺下,却又睡不着了,只好睁着眼睛等梁颂,等了十几分钟梁颂才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


    “洗衣服。”


    别墅里有洗衣房,如果不想自己洗,也可以喊客房服务。


    他们这种情况不太合适。


    “你换过被子了?”


    “嗯,柜子里拿的,颜色不一样。”


    梁颂有些无奈:“那被套是家里带来的,你不认识么?”


    “嗯?”司童闻言看了眼被他丢在床尾凳上的被子,好像是挺眼熟,床单也是的,“我说怎么床单抽掉一层还有一层。”


    司童自己住酒店从来没有这么讲究过,童老师出去旅行倒是会带这些。


    “你是不是有点洁癖啊?”


    “没有。”


    “那是什么,处男情结?回去还得把这毯子收起来?”他说着自己先笑起来,梁颂也笑,笑完说:“低估你了。”


    “低估我什么了?就许你没脸没皮的什么都说?”


    梁颂摇头,也不该说低估,司童一向不是什么羞涩腼腆的人,只是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心里有一个一个的圈,每个圈里都是不一样的司童。


    他还是解释:“不是洁癖,是不想暴露隐私。”


    “哦。”那倒也能理解。


    “过来一点。”梁颂说。


    “干什么?”


    “想抱你睡。”


    司童靠过去一点,忍不住笑:“梁老师,你怎么还撒娇啊?”


    梁颂伸手搂住他往自己怀里带:“这样算撒娇?”


    “算啊。”司童捏着嗓子,“要抱抱。”


    “那学长宠宠我。”


    司童一边笑一边拍他的背:“行,学长哄你睡觉。”


    哄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问:“梁颂,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司童想到他刚才问的话,心里有点不舒服:“那……约过?”


    “没有。”


    司童舒服了:“那你刚一副很懂的样子,装的啊?”


    “不是所有事都要体验过才能懂的,不是我喜欢的,我嫌脏。”


    “哦,那就是你想过,但是没实践。”


    “现在不光以前,想想都归你管了?”梁颂笑了一下,“没有,没实践的事都没想过,想过的事,刚才已经实践了。”


    “我也没有。”司童说起来还觉得有点奇妙,“我刚出柜就被童老师安排跟你相亲了。”


    梁颂摸摸他的脑袋:“知道,你乖。”


    司童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有点违和:“你不是也没有?”


    “嗯,我也乖。”


    司童没话说了。


    说好了要滑雪,司童担心醒不来,睡前定了一个七点的闹钟,但还是睡到快九点,实在饿得躺不住了才起来,人还是懒懒的。


    梁颂问他:“滑雪吗?”


    司童躺着没动:“滑吧,来都来了,我还没住雪场这么近过,六千四,不能白花。”


    “那起来?”


    “起来。”司童还是躺着没动。


    梁颂不喊他了:“饿不饿,我叫个早饭,吃过再说。”


    “嗯……”


    梁颂去了浴室,司童在床上滚了一圈,默念几次六千四,终于成功起床,起得不太情愿,脚步声拖拖沓沓,走进浴室的时候顿了一下。


    梁颂穿了裤子但没穿上衣,胳膊上还有昨晚司童挠出来的印子,看起来有点,嗯,淫靡。梁颂好似不知道,也可能故意的,一点都不害臊。


    司童其实不记得自己挠过他,但是梁颂总不可能自己挠成这样,所以应该还是他。


    他看了眼自己的指甲,也不长啊,怎么挠成这样的。


    梁颂从镜子里看见他:“又起来了?”


    “六千四,你不是说包含雪票吗?得回本。”司童走过去:“你怎么不穿衣服?”


    “你介意?”


    “也不是,你胳膊没事吗?”


    梁颂低头看了眼,问他:“你们平时被小猫小狗挠了怎么处理的?”


    “水冲一冲,再擦点儿碘伏,你要擦吗?”


    “不用给小猫剪指甲吗?”


    “啧,”司童不满,手指曲起,掌心朝上给他看,“我指甲不长!”


    司童的指甲确实剪得干净,边缘也修得光滑,并不毛躁。


    昨晚大概是太用力了。


    司童从镜子里看,才发现他自己身上痕迹比梁颂多多了,都是梁颂啃的:“你还说我,我看你才是小狗。”


    “行,司小猫,梁小狗,要不要做个宠物吊牌一起戴?”


    司童从镜子里和他对视:“行啊,我有合作的厂,铜的八十八一个,银的两百八。”


    “金的有吗?”


    “没有,要金的你上打金店自己打去。”司童找了一圈,“牙刷呢?”


    梁颂打开抽屉,拿出来个牙刷,给他挤好牙膏才递过去,自己打开剃须刀。


    司童一边刷牙一边看他:“你都用电动的吗?”


    “你喜欢手动的?”


    “嗯,店里推毛都是电动,可贵了,说是全身水洗可拆卸,洗起来也还是麻烦,剃须刀就不爱用,不如手动的,用几次就换刀片,干净,反正也不贵。”


    梁颂把剃须刀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等司童也刷完牙了,绕到他身后:“抬头。”


    司童抬头:“干什么?”


    “帮你刮胡子。”剃须刀沿着下颌线从右到左,镜子里,梁颂像是把他抱在怀里,交颈厮磨。


    梁颂在看镜子里的司童,司童也在看镜子里的梁颂,忽然觉得这么刮胡子也好暧昧。


    明明他俩在家也是一块儿住着,但是好像不太有这么一起起床洗漱的时候,有也是各自洗,他不会好奇梁颂的电动剃须刀,梁颂也不会这么来给他体验。


    睡了一觉,差别这么大?


    司童不是毛发旺盛的人,下巴那一点青茬很快处理干净,梁颂放下剃须刀,手托着他的下巴,轻轻左右转动,像个端详自己作品的tony老师。


    “看着我发呆,在想什么?”


    “我看的是镜子。”司童狡辩。


    “镜子里就不是我吗?”


    司童不想一大早讨论睡不睡的问题,不太健康,不利于早起。


    “那你也看我了,你看我想什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有个早安吻。”


    托着下巴的手,换了个方向,司童也换了个方向,视线从镜子里的梁颂,移到镜子外的梁颂脸上。


    轻柔的吻落下。


    海盐薄荷味。


    第38章


    司童清醒不少, 但人还是懒洋洋的,套上外衣走到露台上去。


    室内温度二十多度,室外零下, 冷风一吹,司童立马精神, 搓搓手, 又走回来, 梁颂没出去,衣服都还没换,他进来就关上门:“精神了?”


    “精神了,我看餐车到楼下了,吃饭去。”


    早餐也挺丰盛,零零总总十几样, 不过分量不大, 两个人能吃个七七八八。


    “吃饱了。”司童喝完最后一点豆浆,拿纸巾擦擦嘴,“一会儿怎么过去?”


    这里离雪场很近,走过去估计也就几分钟的事。


    “酒店有车,我喊。”梁颂拿手机喊车, 司童问他:“退房呢, 几点?要不要先收拾东西?”


    “一点,不想住了?”


    “这雪场看着不大, 三个小时差不多了吧, 回来一小时收拾, 还要再住一晚吗?你想泡温泉?”司童觉得这个六千四还是有点儿贵了。


    “嗯,那就走。”


    过来接人的是个七座的商务车,他们就俩人, 并排坐着,路上看见几个抱着雪板往这头走的人,司童多看了两眼:“他们那板还挺贵的。”


    “你想要吗?我给你买。”


    “不用了,一年到头滑不了两次,用雪场的就行。”司童收回视线,“你用单板还是双板?”


    “双板,我滑得不多。你应该都会?”


    “会是会,不过我也滑双板多。小时候被熊追过,双板灵活一点。”


    “熊?”


    “就那种,大棕熊。”司童比划了一下,“小时候我跟着我爸他们去滑野雪,野外么,碰上什么都不奇怪,人在前面滑,熊在后面追,那熊可能看我是个小孩最好抓,我感觉它就冲我来的,那块还有个小上坡,幸好滑的也是双板,要单板就回不来了。”


    司童说得惊险,司机都从后视镜看他。


    梁颂问:“怕吗?”


    “当时还好,光顾着逃命了,回头想起来挺怕的。”司童笑笑,“回来都不敢跟童老师说,你也别说啊,说起来她得给我爸加一笔账。”


    “他们不是离婚了?”


    “嗯,是离了,”司童点头,“不过有联系的,前一阵,就是我带春风投奔你的时候,就是我爸腿伤了,她去探望,顺便度假。”


    梁颂家里条件不错,很多东西都接触过,但不像司童有个搞极限运动的爹,倒没有这种惊险刺激的体验。


    “什么时候的事?”


    “被熊追吗?挺久了,反正肯定初中以前,放假的时候他要是有一些比较安全的项目会带上我,上初中之后就没怎么玩了,中考完暑假去找过我爸,玩了一阵冲浪,回来黑得我妈都不认。”


    “被熊追,安全?”梁颂失笑。


    司童也笑:“那也没想到会碰上熊呀,那时间正常熊都该冬眠了,比起红牛赞助的那种,这挺安全了。


    “而且当时我爸他们也护着我,几个人给我围在中间,最前面还有个叔叔扛着相机倒滑,还挺出片的。你想看吗?我爸那边应该有视频,我问问他。”


    “嗯,你父亲,需要见见吗?”


    “都行,他很随意的,你想见的话,我提前问问他在哪,我们办个签证过去。”司童拿出手机,从对话列表里往下翻了好久才翻到,“嘶——我好像忘了给我爸发信息了。”


    “新年祝福?”


    “嗯。不过没事,我爸也没给我发。”


    他补了条信息过去,雪场就到了,雪场里设备还挺全的,司童本来在看双板,梁颂笑说:“单板吧,这里应该没有熊追你。”


    这种雪道,司童单板双板都行,也无所谓,就要了块单板:“你呢,你也单板?我教你?”


    梁颂也拿了块单板,不过进了雪场司童就知道他用不着教,虽然第一次玩单板,但是平衡能力很好,适应了一会儿控速转向都没问题,也就是不能玩花样。


    司童花样多,滑了两趟之后就敞开手脚一会儿正一会儿倒,还去跳了个一米高的台。


    他这么玩,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他拿着手机站在雪道底下,想给梁颂拍个照,一个女孩子走过来搭话:“哎帅哥,我看你滑挺好,你会这个吗?”


    女孩拿手机给他看个视频:“就这个,我想拍这个,我跟我朋友都不会。”


    视频里,前面是个女孩子,后面一个男生单板滑下来,快到女孩身后的时候,横过雪板,铲起来一蓬雪,飞到空中,从前面看就像雪墙。


    “呲雪墙啊。”


    “哎对对对。”女孩连连点头,期待地看他,“你会吗?”


    “会是会,这里雪人工的,压得实,不是很好铲。”司童脱下雪板,“我试试吧。”


    “那我就站在那边,你从上面滑下来就行,我让我朋友给我拍。”


    “嗯。”


    单板只能滑,走路的时候不如双板灵活,司童也不爱拖着雪板走,就全脱下来,抱着去找梁颂:“怎么上这来了,那边有个人让我帮忙拍个照,你等我会儿,等下我们一起坐缆车上去,滑中级道去。”


    梁颂往那头看了眼,要笑不笑的:“搭讪啊?”


    “可能吧。”司童不是很在意,“一会儿我也让她们帮忙拍照。”


    “给你拍个照得倒滑?我技术不达标?”


    梁颂这语气不阴不阳的,司童反而笑起来:“梁老师,你是不是吃醋啊?”


    梁颂摘了手套,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他俩站得偏,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司童也亲他一下:“别醋了你,你就算能倒滑也拍不了两个人啊,我要给你拍个照做屏保。”


    又拍拍他的肩:“等我会儿啊,很快的。”


    他往坡上走了一段,看着距离差不多够,就扣上雪镜往下滑,一路直滑,到那女孩身后速度已经累积起来,他一下横过雪板,身体前倾重心下压,手摸过雪面,雪板呲起一阵雾。


    身边一个真拿着运动相机倒滑的人吹了声口哨,司童认得他的板,是刚才路上看见的那拨人。


    两个女孩子去看照片,看完刚才那女孩问司童:“你滑得好厉害啊,是一个人吗?能不能再滑一次啊,我朋友也想拍。”


    司童往梁颂那边看了眼:“可以,不过一会儿你们能帮我个忙吗?我也想跟我男朋友拍。”


    这年头同性恋在网上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但是生活中见到不多,还是这么帅的。


    主要还是帅哥少见,两个女生都往梁颂那边看过去,脸都没看清,就已经夸上了:“你跟你男朋友都好帅。”


    “谢谢啊。”


    司童脱了雪板往上走,又滑下来,这次没停,呲完雪就径直往梁颂那里滑:“好了,你过去那边,站着不动就行,我从上面滑下来,给你呲个雪墙。”


    梁颂有点好笑:“给我拍照,你呲雪墙?”


    “好看啊。”司童又抱着雪板爬坡去了。


    司童也想要动态的屏保,就拿梁颂的手机给那姑娘拍,另一个女孩也说:“你手机在吗?要不我也给你们拍吧,可以选一下。”


    “啊,也行。”司童掏兜,把手机给她,“谢了啊。”


    两个姑娘虽然滑雪技术一般,但是拍照技术都挺好的,两个角度的司童都拍得很酷,梁老师靠脸硬帅。


    拍完两个女孩子留在初级道继续玩,司童跟梁颂去了中级道。


    司童围着梁颂,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一会儿还给他呲个雪,玩得开心,没注意身后,不知道哪来的菜鸟,方向都不会控制就敢来中级道,直直朝他冲过来,到近前了才知道叫。


    司童听见叫声回头一看,匆匆转向躲开,梁颂也想拉他,这么一打岔,那菜鸟滑下去,他俩一撞,叠着倒一块儿了。


    不算很疼,就是有点儿丢人,还不好起,司童笑得没力气,好不容易停了,想站起来,听见梁颂笑,他又笑不行了。


    “哎别笑了,快起来。”


    梁颂也站不起来,脱了雪板才起身,再伸手拉他,司童拉着他的手起来,揉了一下腰。


    “伤到腰了?”


    “没有,还有点酸。”


    梁颂搂着他,捏了两下:“好点吗?”


    “嗯,下去吧,这里人多,一会儿又滑来个人再摔了。”


    这次到底,他俩没上缆车,不间断地滑了几趟,即便是在冰天雪地,也热得不行了,一脑门的汗,梁颂去拿了瓶水,司童吨吨吨灌下去半瓶。


    梁颂问他:“还滑吗?”


    “几点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十一点多。”


    “那也就两个小时,我怎么感觉我饿出低血糖了?”


    他们早饭挺丰盛的,正常来说,滑这么两个小时,不至于。梁颂皱眉:“头晕?”


    “嗯,没事,我缓缓,可能太久不滑了。”


    梁颂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司童摸摸自己额头:“发烧?不会吧?早上吹感冒了?”


    他吸吸鼻子:“没有吧?鼻子通气嗓子也不疼,应该没感冒。”


    “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吗?”


    “没有了,就有点儿晕。”


    司童看起来有点乖,梁颂又贴贴他的额头:“那先回去吧,量个体温。”


    “嗯。”


    回到别墅一量,果然发烧了。


    “三十八度二,低烧,可能有点炎症。”


    “炎症?”司童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症结可能在哪,啊了一声,“还会发烧啊?”


    “对不起,没出血,我以为没事。”梁颂摸摸他的脸,“难受吗?”


    “没事。”司童又摸了一下自己额头,“我感觉还好,也不是很热。”


    “那吃药吗?司大夫。”梁颂给体温计消毒放回药箱,找出来退烧药。


    司童躺在沙发上,脖子往后仰:“这我哪知道,我是兽医。”


    梁颂失笑:“那我找个人医问问。”


    “欸等等,”司童坐起来,拦住他,“你,哪里去找,怎么说啊?”


    “网上挂个急诊,说本人男,昨晚第一次跟男朋友做了,今天低烧。”


    司童拿个抱枕盖住自己,表示什么都没听见。


    第39章


    梁颂真去问了, 司童不想旁观:“我上去洗个澡,这样太难受了,全是汗。”


    “别洗太久。”


    “嗯, 我就冲一下。”


    司童冲完澡有点发烧的实感了,确实难受, 一头栽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梁颂上楼来, 给他翻了个身,司童睁开眼睛看他。


    “难受?”


    “嗯,像晕船,有点想吐。”


    刚淋浴的时候,头发有一点打湿,梁颂把他的额发往后捋, 露出额头, 贴了贴:“怎么不是晕车?”


    “我不晕车,船也只晕过一次,找鲸鱼的时候,盯着水面看太久才晕的。”


    “那找到了吗?鲸鱼。”


    “没有,我一晕, 掉水里了。”


    梁颂笑了声, 刮一下他的鼻子:“宝宝。”


    “……为什么又是宝宝了。”


    “因为你可爱。”梁颂又亲了他一下才起来。


    司童偏头去看,看见他手上的东西, 眼睛都睁大了。


    梁颂一回头就看见他震惊的神色, 气笑了:“我看看什么牌子。”


    “哦。”司童又躺回去, 以为他是要买同款,“不同牌子,区别很大吗?”


    “可能过敏。”


    “嗯?医生说的吗?”


    “嗯。”


    “还说什么了?要吃药吗?”


    “退烧药可以先不吃, 但是要尽快去医院做个传染病筛查。”


    “……”


    司童想起来他俩一块儿做的那个婚检,觉得这个钱应该可以省。


    刚才滑雪的时候一点影响都没有,现在不知道是洗过澡还是因为躺下来了,晕乎乎的感觉更明显了,司童转身侧躺:“我睡会儿。”


    “嗯,午饭怎么样,有胃口吗?清淡点儿?”


    “好。一点退房吗?你喊我。”


    “睡吧,不退了,续一晚,明天再走。”梁颂找到遥控器,拉上窗帘,又找了浴袍,“我也睡会儿。”


    司童睡醒刚好一点,梁颂下楼去了,没一会儿就上来。


    “午饭到了,吵醒你了?”


    “也该起了,再睡晚上睡不着。”


    “那起来吃?”


    “不饿,我再躺会儿,你先吃吧。”一觉睡醒,司童精神好很多,但睡得浑身犯懒,不想动弹。


    梁颂拿了体温计过来给他量。


    “三十七度五,差不多退烧了。”


    “我感觉已经好了,现在退房还来得及吗?”


    “一点了,不过钱还没付,交点超时费也能走。”梁颂在床边坐下。


    “超时费多少?”


    “房费百分之五十。”


    “抢钱的吧?”司童叹气,“我去医院住一晚上豪华病房也用不了三千啊。”


    “那去医院?”


    “不去,超都超了,还是再住一晚吧。”司童想到梁颂给他发的新年红包,“要不我付?”


    梁颂低头看他:“要跟我A房费?”


    又来了,这不冷不热的语气,说的跟开房AA似的。


    司童想解释,又觉得自己都生病了,这人还阴阳怪气的,不能顺着他,趴着,懒洋洋的:“给你个机会,组织一下语言,再说一次。”


    “好,那你付。”


    司童一下起来,扑过去,胳膊肘扣着他的脖子往后带:“我是这意思吗?”


    梁颂抓着他的胳膊,顺着他的力往后倒,司童哎一声,也往后倒,梁颂再一翻身,司童又给他压身下了。


    梁颂碰碰他的脸:“那是什么意思?”


    “我都病了,病着给你呲雪墙拍照,你还想跟我吵架,打架也不让让我。”


    “这是打架?”梁颂笑得伏在他身上,“那我让你。”


    他搂着司童,腰腿一并发力,往床里转,司童被他抱着,趴他身上了,跟昨晚似的。


    “这样行吗?”


    “差不多吧。”司童趴在他胸口,“我沉吗?”


    “不沉。”


    司童不信,他身高在这,也不是瘦得皮包骨,再轻也轻不到哪去,梁颂这么说他就故意把腿也搁他身上,压瓷实了。


    “这什么,投怀送抱?”


    司童说:“泰山压顶,压扁你。”


    梁颂又开始笑。


    “严肃点。”司童捏他嘴,不让笑,梁颂还是笑,他也忍不住笑,但还是说,“不许阴阳怪气,知道吗?”


    “知道了,对不起。”


    司童说他一点都不诚心:“嬉皮笑脸,你就道歉最快,下次还敢。”


    梁颂笑着牵他的手,五指相扣,又亲亲他的额头:“我不缺钱,我们家的房子,一年理财收益就够买了。”


    “……那也不能乱花。”


    “嗯。”梁颂的声音低低的,就在耳畔,很好听,“那卡给你,你给我发零花钱?”


    “给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理财。”


    “不用理,每季度会有钱打过来,凑整了就买个新的,银行有推荐,基本不会亏。”


    司童听着觉得钱太多似乎也挺麻烦的:“你还是花着吧,这么多钱存着也没用,多消费,促进财富流通。


    梁颂给他逗得发笑:“我一个人花不完,要不你帮帮我。”


    “我比你还不能花,童老师之前还说,她跟我爸都不是多省的人,怎么到我这买个衣服都抠抠搜搜。夏天的衣服,我真是觉得没什么区别。”


    “不抠搜,这是节俭。”


    “她一直想我买个房,买个过得去的车,好找对象,她总说我不适合一个人过。”司碰碰梁颂的脸,“其实我以前感觉一个人挺好的。”


    “现在呢?”


    “还是两个人好,有人一起吃饭一起玩。”他往梁颂肩膀上蹭了蹭,找个舒服位置窝好,“我也不是想管你花钱,就是这里雪场是人工的,就那么两条道儿,我们两个也住不满别墅,感觉有点划不来。”


    “嗯。”梁颂手指插入司童发隙,一把一把撩他的头发,“下次带上童老师和外婆一起来,这里夏天也有项目。”


    “童老师好像来过,外婆,外婆不爱运动项目,泡泡汤吧……”司童越说声音越轻,梁颂一只手在他身后,轻轻抚摸他的背:“里里?”


    司童没应,他本来就刚醒,还困着,刚才又一阵动作消耗,不光没清醒过来,还更困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又睡着。


    司童睡觉跟治病似的,再一觉睡醒,烧已经完全退了,就是饿得不行,送过来的午饭早凉了,也没顾得上热,先喝了两口小米粥,被梁颂端走。


    “厨房有微波炉,一分钟就热好了,你刚退烧别吃凉的。”


    司童就坐在餐桌上等,梁颂热好粥端过来,小米粥还变甜了。


    “你加糖了?”


    “加了半勺,你不是说小米粥必须加糖?”


    梁颂热了觉得不止一分钟,小米粥都有些烫了,司童拿勺子轻轻翻搅降温:“我什么时候说的?”


    “高中。”


    司童没想起来,不过他确实小米粥都喝甜的,舀了一勺吹吹往嘴里送:“那我有没有说白粥怎么吃?”


    “家里冰箱这么多小菜。”


    司童早餐喜欢有点汤汤水水,他俩早饭配点白粥还是挺多的。


    司童喝了半碗粥,看梁颂坐着什么都没吃:“你不饿?”


    “快四点了,马上就到晚饭,你也别吃太多,垫垫肚子就行。”


    “哦。”


    几乎是荒度了一天,第二天也睡到半中午,司童伸了个懒腰:“我感觉我已经好全了。”


    司童又去泡了会儿温泉,说尽量少亏点儿。


    他刚下水呢,手机就响起来,是微信电话的铃声。


    司童离手机有点距离,不想上来,提高音量:“梁颂——你看看我手机,谁打来的?”


    梁颂拿着手机走过来:“童老师,视频电话。”


    小时候爸爸经常不在家,童老师就很注重司童的两性教育,离婚之后就更注重了,小学开始就要他自己洗内裤,在家甚至不允许他穿个背心在卧室以外的地方活动,这泡温泉呢,当然也不能接视频电话。


    “你帮我接吧,应该没什么事,估计是问问到哪了。”


    “嗯。”


    梁颂就在温泉池子边,司童也能听见。


    电话接通,对面人还挺多,外婆,笑笑都在,梁颂一个个打招呼。


    童老师看见是梁颂,问他:“司童呢?”


    “他在泡温泉。”


    童曼君:“怎么这会儿泡温泉?”


    司童在一边说:“我俩滑雪呢,这边房费太贵了,退房前再泡泡,回本。”


    他一说滑雪,童曼君就知道在哪了:“住山上了?那是不便宜。”


    笑笑也说:“你俩上安源去了?”


    “嗯,冬天这边冷,等夏天带外婆也来玩,滑草,泼水节,都挺好玩的。”


    外婆说:“我一把老骨头你还带我滑草泼水,滑完我留那了。”


    童曼君说:“我也去过,那边空气也好,又不远,坐车也不累,您过去住两天。”


    “是啊外婆,反正这边都是别墅,多个人也不涨价,人少了才不划算。”司童说完看见梁颂在笑,做出个疑惑的表情,却见梁颂微微摇头,还在打视频,司童就没追根究底。


    那头笑笑说:“也带带你表姐呗,上回有人给我送那边的房券,又不能收,还勾得我心痒,查完价格才死心。”


    笑笑单位查得严,家里都叮嘱过好几次的,不能收陌生人的礼,外婆也知道:“你可不能犯错误。”


    “我哪儿敢啊,这不是沾沾司老板的光么?”


    司童在一边笑:“可不是我的光,是梁老师的光,我也付不起。”


    笑笑打趣:“那梁老师这家底不薄啊。”


    司童毕竟做生意的,赚多赚少都有可能,梁颂当老师的,领的固定工资,有钱多半就是富二代。


    当着长辈的面,梁颂也不会说是爹死得巧,微笑自谦:“还行。”


    外婆说初三市场开了,她去买了两刀五花肉,还有几斤牛肉回来,这就开始做酱肉了,牛肉酱过两天就做好,天气好的话,酱肉差不多元宵也能吃。


    司童说:“那我们元宵再回来。”


    司童泡温泉,一直让梁颂拿个手机说话也不像回事,说了几句童曼君就挂断电话,司童问梁颂:“你刚才笑什么?”


    “知道你像谁了。”


    “谁啊?”司童先是问,接着也反应过来,“哦,外婆啊?”


    “嗯。”梁颂笑道,“仔细看,长得也有点儿像。”


    司童说:“我就当你夸我了,外婆说她年轻时候扮小生还有姑娘排队来看。”


    “是夸你,你眼型像外婆。”


    他俩说着话,梁颂手机又接连响了几声,司童说:“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梁颂看了一眼:“一个师兄,问我有空没,请我吃个饭。”


    “是不是你之前出差去代课那个?”


    “嗯。”


    “他在西府吗?”


    “应该在老家,离这儿不远,问我安排。”


    “那你要去吗?见个面,省的人家赶过去请你。”司童问。


    梁颂又问他:“你想去吗?”


    “人家请你,你问我……哦,见见你朋友是吧?”司童明白过来,感觉好像还没见过梁颂的朋友,“我可以啊,你问问人家方便不方便。”


    梁颂回了信息,手机又是叮咚几声响,司童心道这师兄手速还挺快。


    “明天,他跟他太太一起,请我们吃饭。”


    司童不意外:“去他老家吗?在哪啊。”


    “青榕,走高速一小时。”


    司童趴在温泉池子边:“那我们下午直接过去呗,那边有个财神庙,很灵的,我们去转转。”


    “你店里不是放招财猫吗?还信这个。”


    “我都放招财猫了还不信吗?”司童有理有据,“做生意的哪有不信的。”


    梁颂笑:“你不是信神,你是信财。”


    司童一乐:“那反正是信的。我第一次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就是青榕的,他结婚我去给他当伴郎,去得早,他领我们去了那个财神庙,我当时就拜过。”


    “应验了?”


    “应验了啊。”司童胳膊撑着脑袋,歪过来看他,“虽然店里生意也就这样吧,但是给我送了个富二代男朋友,怎么不算?”


    第40章


    财神庙小小的, 门票倒是不贵,两块钱一个人,司童熟门熟路买了票, 领着梁颂进去。


    新年拜财神的人还不少,有两个和尚在一边招待人, 司童听见一个老太太说来还愿要捐钱, 驻足多听了两句, 梁颂问他:“你也要还愿?”


    司童不想捐香火钱,看着他琢磨:“你说,我领你来算不算还愿?”


    “你求姻缘了?”


    “没,应该就拜了两下说保佑我发大财,没想到求财还送姻缘。”


    司童一边说,一边看了一圈, 除了功德箱, 还有一个捐款箱,每个箱子上面都有二维码,他往捐款码里扫了二百。


    还愿不还愿的,自己心里过得去就行。


    带梁颂来,主要是庙后面有一条小道, 夏天绿树成荫, 走着特别舒服。


    司童带梁颂往后门走,跟记忆中不一样, 后门关着, 一把大锁扣在门上, 不像是对外开放的样子。


    “我记错了?”司童有点疑惑,“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可以进的啊,后面还有一个小木屋, 卖的咖啡特别好喝。”


    他趴到门上看了眼,透过门缝,倒是真的能看见个小木屋,不过门窗紧锁,门外也没小桌,只有干枯的杂草和落叶。


    司童趴门上的样子有点可爱,梁颂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透过门缝隐约也看见门后的景象,有条石阶铺的路,这种山道除非有新路,一般不会荒废。


    “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我室友结婚的时候,有三四年了吧?”司童回忆。


    “夏天?”梁颂猜测。


    司童回头:“你怎么知道?”


    “夏天山里舒服。”


    司童一想也是,夏天绿树成荫的,山里凉快,当时喝的也是冰咖啡,冬天就只剩冷了,难怪门关着,咖啡也不卖了,可能冬天生意不好。


    他叹气:“那没办法了,还想带你来喝咖啡的。”


    咖啡没喝成,两个人又下山去。


    青榕不大,旅游景点虽然有几个,他们这两个小时也逛不过来,就一块儿去看了场电影,吃过晚饭回到酒店,梁颂跟那位要请客的师兄联系,约定明天吃饭的地方,司童也接了个电话,店里前台小雯打来的。


    小雯开口就带着哭腔:“老板,仓鼠死了。”


    司童听到死先惊了一下,他一个开宠物诊所的,除了仓库的老鼠,其他小动物的死都不是好消息。


    店里猫狗多,平时没人的话,徐知柏的仓鼠们养着不太安全,司童本来想让他来接回去,但他说过年这几天实在很忙,又有点交情在,司童只好另外想办法。


    正好小雯挺喜欢,她说小时候被狗追过,被猫挠过甚至被兔子咬过,但还是很喜欢毛茸茸,尤其喜欢仓鼠小鸟这类体型小,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动物,按理说她说前台,照顾仓鼠不是她的工作,却还是每天积极配粮给仓鼠喂食,还说要问徐知柏要一对仓鼠自己养,这两天就先给她带回去了。


    司童听出来她在哭,安慰道:“没事你先不要急,慢慢说,死了几只?”


    “一只,”小雯手里捏着一只仓鼠抽噎,“昨天还会吃的,今天来喂、就硬了。”


    司童松了口气,虽然一只也很可怜,但好过那一家子好几代仓鼠都出事,那是真的几十条鼠命的大事故,他要头痛怎么给徐知柏赔罪了。


    “饲养箱温度怎么样?确定是真死不是假死吗?”


    “应该不是,已经、已经凉了。几个饲养箱我都放在房间的,开暖气,温度二十出头。”小雯虽然是前台,但是在店里耳熟目染这么久,大部分常见宠物的饲养常识她还是有的,越想越难过,又开始掉眼泪,“这个鼠鼠很乖的,不乱跑乱叫,拿到手里还会躺……它昨天吃的没有平时多,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司童叹气:“方便视频吗?给我看看仓鼠,或者你拍个照过来。”


    小雯吸吸鼻子:“视频吧。”


    她发了转视频的请求,司童接通就看见几张纸巾上侧躺着一只仓鼠,背毛深灰,背部有一条黑色纹路,是三线鼠。


    徐知柏的仓鼠都有名字,司童记不得,但能看出来这个仓鼠明显比健康仓鼠要瘦一些,毛发也不算亮,心里就有了判断。


    “仓鼠寿命本来就只有两三年,这个也没外伤,看着偏瘦一点,你也说它不好动,可能就是年纪大了,应该是寿终正寝。”司童浅笑一声,“别伤心了,小动物的寿命就这么多,能平平安安养到寿终正寝是很好的事了。”


    “我知道,”小雯努力忍住抽噎,“我,我其实不是怕没养好……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就是特别难过。”


    诊所里其实有很多因为各种缘故逝去的小生命,但亲自饲养后送走总归不一样,司童没有再说什么别难过之类的话,说了也白说。


    “给我看看其他仓鼠。”


    小雯就把镜头对准几个饲养箱,因为隔离开,这段时间仓鼠家族倒没有再添丁,除了寿终正寝的这只,仓鼠的数量没有变,司童大致数了一下,感觉还少几只:“都在这里了吗?有几只藏起来了?”


    “嗯,有几只藏在窝里。”镜头挪动,电话那头也传来脚步声,小雯走了几步,镜头重新聚焦,“这里还有噗、两只。”


    小雯破涕为笑,吹出个鼻涕泡,庆幸视频没对着自己。


    司童也有点无奈,这两兄弟又演鼠片。


    不过也算让小雯没那么难过了,他又提起仓鼠的身后事:“你那边有温度低一点的地方吗?先放过去,我问问徐知柏,看要怎么处理。”


    有些人会需要宠物殡葬服务,他们店里没这个业务,但是有需要的话,可以介绍。


    小雯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老板。”


    挂了电话,司童给徐知柏发信息,徐知柏不知道是不是在忙,没回复,他才放下手机,梁颂也聊完了,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司童本来想跟梁颂分享一下那对搞骨科的仓鼠,却听见梁颂先问:“仓鼠死了?”


    司童点头,长长出了口气:“老死的,小雯以前没养过,哭得稀里哗啦的。”


    司童估计徐知柏自己都不会这么伤心,他毕竟养了这么多仓鼠,估计养的时间也不短,应该送走过几只。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到他跟梁颂:“你说我们以后……”


    他话没说完,两个人毕竟都还年轻,说这个好像不太吉利。


    梁颂却没什么避讳:“我有遗嘱,户口本上也只有一个人,不能自主的时候,你可以做主。”


    司童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明明他爸就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很小的时候就跟他聊过这方面的话题,比梁颂现在说得更洒脱,说他有遗嘱有专门的保险,如果死了也是死在攀登挑战中,不必为他遗憾。


    司童企图说服自己,生老病死人间常态,总有这么一天的,两个人要不是出了什么事故一锅端了也总得有个先后,有遗嘱挺好的,他应该也弄一个,他们毕竟没有婚姻保障……但神色始终无法舒展。


    梁颂抚摸他的眉心:“不高兴了?”


    司童自认是个比较豁达的人,他上大学的时候甚至跟童老师说过要是有天出意外,可以把他器官捐了这种话,被童老师骂:“你要捐器官捐遗体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签去,有没有想过对一个母亲说这种话是很残忍的事?”


    这么跟妈妈讲,是有点过于没心没肺了,司童当场就道过歉,但他确信,他对自己身后事的态度没有变,所以梁颂这话让他不高兴的缘由也很明了。


    他拉开梁颂的手,找了个借口:“大过年的,不要说这种话。”


    梁颂没有非要跟他讲道理,只是笑了笑:“那不说了。”


    司童还是有点憋闷,看他一眼:“我以前没谈过恋爱。”


    梁颂一时间没搞清楚他的思维脉络,不过还是说:“我知道。”


    “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司童继续说。


    梁颂说:“从同居开始算,92天。”


    司童没想到他还记这个,噎了一下才说:“那反正就是没多久。”


    梁颂又点头。


    司童终于铺垫完了,搬出童老师的话来控诉:“我是初恋还在热恋中,你怎么能跟我说这么残忍的话!”


    总算是为自己的不高兴找了个正当的缘由。

【你现在阅读的是 向往小说网 www.xw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