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姐夫
这件事最好的解释时机就是在青染知道之前,可偏偏就阴差阳错被提前听到了。
所以昨晚去餐厅吃饭时青染反常地喝了两杯酒,后来不肯听他解释……
想必那时青染便已经决定了要走?
傅清宴从来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他也有这样的能力,此刻眼中却闪过一抹懊恼。
没有浪费时间,他拿出手机拨出青染号码的同时大步向外走去,准备立刻出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试……”
听筒传出柔和的女声,却让换鞋的傅清宴心情彻底沉了下去。
到家不过5分钟,傅清宴便穿戴整齐重新坐上车。
手机号大概是被拉黑了,沉吟两秒,男人还是发出一条解释的短信,然后驱车往记忆中的地点开去。
马路上黑色汽车疾驰而过,如同离弦的利箭,以最快速度来到一家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室门口。
傅清宴不知道青染去了哪里。
以对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便决绝离开的态度来看,大概率也不会回原本的酒店。
男人面色沉肃,推开车门径直走向工作室。
幸运的是工作室有人,李设计师正在里面调整参赛设计图的细节。
听闻傅清宴的来意,她纠结了下还是选择给青染打了个电话。
手机嘟声后被接起。
“喂?”声音清泠悦耳。
李设计师瞄了眼十分沉得住气、一言不发的男人,调整语气对着外放的手机着急道:
“十万火急!我这边出了点事,之前拍的照片连带底片全毁了,你现在有空吗,赶紧来帮我再补拍一份!”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李设计师,我刚刚查了下网上的信息,你参加的那个设计师大赛昨天截止报名,现在补拍应该没用吧?”
手机里紧接着又传出了然的问话。
“傅清宴在你那里?”
李设计师语塞,朝傅清宴投以爱莫能助的眼神。
真敏锐。
男人嗓音干涩:“青染,你是不是听到了昨天我跟陈思麒他们的对话?这件事我们当面——”
“当面跟我解释?”青染打断他,继而表示:“我不需要解释。”
事情经过他一清二楚,解释什么。
“就这样吧,傅先生。”
“再见。”
嗯,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傅清宴还会知道他早就清楚他的身份。
然而傅清宴不知道这点,只以为青染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
真聪明,也真狠心。
天呐,她到底是倒霉还是运气好啊,居然目睹雍明太子疑似被甩的现场!
李设计师假装很忙地左右打量自己工作室布局。
傅清宴沉默片刻向她道谢:“多谢帮忙,麻烦了。”点点头转身离去。
来到室外,边开车门边拨通江陵的电话。
“人在哪?”
就此放弃可不是他的性格,宝贝,你最好藏好一点,别太快被他抓到。
凤山别墅6栋,客厅里气氛紧张,仿佛风雨欲来前的低气压般令人窒息。
坐在沙发上的青染接完电话收起手机,先端起佣人端来的果汁喝了口,然后看向对面神情严肃的夫妻二人。
摆在席振业夫妻面前的正是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不用怀疑,报告上的鉴定结果货真价实。”青染说。
“当然如果你们不信的话也可以找个信得过的医生再检查一遍,我没意见。”
“我们肯定会再查一遍的。”席振业深呼吸道,任谁突然得知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子是别人家的都不能淡定。
“至于你……”他望向青染的神情带着探究。
青染淡淡一笑:“我暂时没有住的地方,席家家大业大,想来不缺我一个房间?”
席振业点头,叫来佣人:“刘姐,将二楼客房收拾出来给这位许先生。”
他叫的是鉴定报告上的名字。
“哎,许先生跟我来。”刘姐应了声,连忙走到青染身前提起行李带路。
待两人身影在二楼客房门口消失,客厅里被按着手阻止出声的冯秀燕顿时憋不住了,反手抓着席振业胳膊。
“席振业,他真是我们儿子?!”保养得雍容华贵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席振业心中的震动没比自己老婆少到哪去,闻言:“等检查结果出来不就知道了?等着吧。”
他已经打电话叫生活助理立刻赶来了。
席振业年轻时长相还算端正俊朗,发家后不知节制,身材在烟酒的长期浸染下发福膨胀,变得大腹便便。
此时他擦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有对事情真实性的怀疑、对当年事情发生经过的狐疑和愤怒、对当下局面该如何处理的考量……
以及最多的,对青染这一行为背后目的的探究。
这人自己拿着报告找上门来,真是单纯为了认亲,还是有别的目的?
不说远的,就说他和秀燕的毛发对方是怎么拿到手的?
只能是早有图谋。
冯秀燕没席振业想的那么多,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得心慌意乱,脱口问了句:“这人要真是我们儿子,那青松怎么办?”
席振业皱起眉头。
“还有,这事儿要告诉青松跟青柠吗?”
席振业眉头皱得更紧,几经思考后说:“先瞒着,等结果出来再说。”
冯秀燕担心:“家里多了个人能瞒得住的吗?”
席振业:“就说是借住的远方亲戚。”
冯秀燕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不好吧?万一对方真是我们儿子呢。”
她嘀咕道。
席振业也不耐烦了:“那你想怎么办,直接说许青染有可能是我们亲儿子,现在暂住在这里?”
冯秀燕讪讪:“那、那就先这么说吧。”
[嗤。]
分了丝灵力偷听的青染在心底嗤笑出声。
这夫妻俩可真是有意思,面对有可能是分离近二十年的亲儿子,震惊过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瞒下他的存在?
带路的刘姐介绍完洗浴设施已经出去了,青染坐在床边思考起原因。
席振业跟冯秀燕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因为他是主动找上门的?因为他看起来气血充盈没受什么苦?还是根本不信鉴定结果?
亦或许,上述原因都有?
[零零,原著里他们对自己找来的原身是什么态度?]
系统愤愤不平:[他们根本没放许青染进门!]
原身可不像青染有本事弄到席、冯二人的毛发,是凭着一腔孤勇孤零零上门的。
结果在安保那就被拦下了。
不死心的原身在大门外徘徊了好些天,有次席青柠回家路过,发现原身长相跟已逝的外婆非常相像,又听了原身关于换孩子的解释,这才带他回家做的检查。
后来真相大白,许青染是席家血脉这一点确凿无疑,反倒是席青松跟席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席青松震惊、崩溃,抱着席、冯二人哭得撕心裂肺。
到底是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听他哭得这么伤心不舍,席振业夫妻立即心软了。
多个儿子他们又不是养不起,于是干脆地把席青松留下了。
至于许国强和吴翠莲。
吴翠莲可以说是造成这一悲剧的罪魁祸首,她还寄希望于享了好处的席青松帮她求情,孝顺体贴她。
但席青松对她非常厌恶,任由养父母把她送进了监狱。
许国强是个游手好闲的酒蒙子,对付起来不要太容易,席振业找人狠狠恐吓收拾了他一番便再也不敢上门。
事情发展到这里原身都没什么意见。
吴翠莲入狱前他犹豫过要不要求情,但见养母目光从头到尾都没落在自己身上,便也心冷了。
并且他在亲生父母面前其实没什么话语权。
席振业夫妇看起来心疼怜惜他的遭遇,跟真心疼爱的席青松比起来却不算什么。
原身也是过了许久才明白,原来他虽然与亲生父母流着同样的血,在父母眼里却是个亲近不起来的陌生人。
席青松与他身份尴尬,向来是无视原身的存在。
席青柠忙着在公司夺权,也不怎么关注原身在家如何。
于是觉得自己哪怕认回家仍然像个透明人的原身便黑化了。
他活得这么痛苦,凭什么别人春风得意?
因此没毕业就借口学习进了公司,一边在公司暗戳戳拉拢人脉,一边给傅清宴下药想破坏他跟席青柠的感情。
他是反派嘛,结果自然是都失败了,后半辈子真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透明人。
青染对原身的遭遇颇为遗憾。
除了傅清宴那件事没看清,原身的计划其实没错,可惜手段太拙劣了。
但这又是因为吴翠莲的换子才会导致他接受的教育资源差了太多。
到头来席振业有不满意却优秀的继承人,冯秀燕和席青松有富裕悠闲的生活,席青柠有靠能力抢来的公司。
唯独原身,一无所有。
因为原身最想要的从来不是公司,而是感情。
青染不评价这件事原身和席青柠姐弟谁对谁错,他回忆这段剧情只是想看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做个参考。
以青染的判断,不出意外他的待遇大概会跟剧情里的原身差不多。
也好,他也不想扮演所谓的父慈子孝。
青染心中波澜不惊。
倒是席青柠那里,公司他不要,傅清宴么……只能是他的。
中午席青柠和席青松二人没现身,晚上才和青染在饭桌上碰面。
对于父母口中亲戚借住的说法,青染无动于衷,席青柠心下奇怪,席青松漠不关心。
直到两天后新的鉴定结果出来。
这次席振业和冯秀燕没了任何理由再欺骗自己。
毛发是他们亲手收集交到助理手里的,做鉴定的医生也是认识已久的熟人,不可能被青染收买。
那真相如何便显而易见,许青染本该名叫席青染。
还是那个客厅。
青染闲适坐在沙发上欣赏对面夫妻二人脸上的神情。
该怎么形容呢,是种情感上告诉他们该喜极而泣、心疼不已,理智上却做不出来的复杂表情。
[也许是宿主你的样子太笃定惬意了。]系统跟他聊天。
想心疼也心疼不起来嘛,看起来就没吃过苦的样子。
青染回答:[没办法,对着他们我装不出柔弱可怜的姿态来。]
在养的人类面前倒是能装一装。
“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对面冯秀燕干巴巴地违心道。
席振业也语气勉强地说:“青柠那边,等她晚上回来我就告诉她。”
“青松怎么办?”冯秀燕肘了肘他小声问。
“打电话叫他从学校回来。”这事不可能瞒着青松。
回答完这个问题,席振业又问起:“你养父母那里……”
“据我所知,当年是吴翠莲自作主张在医院换了我和席青松,”青染言语简洁,“确定要现在处理这件事?”
家里这一摊子事还没折腾明白呢,席振业暂且放下盘算。
但对这个胆敢给席家造成这么大麻烦和影响的女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晚上,席青柠结束加班匆匆到家,席青松也在再三催促下放了朋友鸽子,不耐烦地从学校赶回来。
一家人齐聚一堂。
面对三张神色不一的年轻面孔,席振业说不出是何心情地宣布了换子真相。
“青染是我跟你们妈妈亲生的孩子,从此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你们要好好相处。”
他叮嘱大女儿平时多照顾点青染,对于青松的存在,却是没想好怎么处理。
而接下来席青松和席青柠的反应也与剧情中描述的差不多。
席青松只对着父母示弱使劲,席青柠虽然同情刚找回来的倒霉弟弟,但她太忙了,分不出多少精力在青染身上。
“姐姐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家庭会议结束后青染这么跟席青柠说道。
席青柠大为欣慰,让他有事直接告诉她便又投身谈判重要项目的忙碌中。
直到项目敲定,她思及与傅清宴的约定,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喂老傅,我这边忙的差不多,没问题的话接下来要着手澄清了。”
此时傅清宴正在开车前往青染老家的路上。
那天离开工作室后他先找了趟江陵帮忙,动用对方手上的人脉查了查雍市酒店入住的顾客里有没有青染的信息。
结果一无所获。
接着傅清宴忽然想起青染曾说过他是来雍市寻亲的,而且亲生父母的下落已经有线索了。
有没有可能,青染是回了亲生父母家?
他不知道青染的亲生父母住哪,但他记得青染说过是从养父母口中得知的信息。
所以他不知道的事情青染养父母一定知道。
傅清宴记性很好,很快从记忆中翻出青染身份证上的籍贯地址,次日一早便动身出发了。
席青柠的电话打来时他已经开车到了县城,听完淡淡嗯了声。
“行,那我看准合适的机会澄清。”
“还有,你简直不知道我最近遇到了什么,”对面席青柠没忍住吐槽,“真假少爷这么离谱的事居然能被我碰上,还就发生在我家里!”
男人搭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握紧,棕黑的皮革衬着冷白的肤色,手背上青筋起伏如同蜿蜒的巨蟒,性感又色气。
耳机里吐槽的声音还在继续。
“现在我家天天跟唱大戏似的,回来就能看到席青松在那演弱小可怜无助的孝顺儿子。”
“以前我觉得他蠢,现在看来分明是精的没边儿,吃定了爸妈偏心舍不得他。”
说着自嘲起来。
“我爸妈也是,说他们重感情吧,我和席青松他们偏心席青松,看起来像重男轻女。”
“但亲儿子和席青松之间他们依然偏心席青松,看起来又似乎重感情。”
“有时我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被席青柠话中信息惊到的傅清宴回过神来将车停在路边。
“对了,我们假装谈恋爱那事你男朋友知道吗?好友忠告,这事儿最好别瞒着,之后要是需要我出面澄清随时通知。”
车内男人松开方向盘舒展了下僵硬的手指,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席青松不是你的亲弟弟,你的亲弟弟另有其人?”
席青柠自己都觉得扯,老傅有疑问也正常。
“对,离奇吧。”
前面青染说寻亲,这会儿席家便多了个抱错的亲儿子,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傅清宴可以直接询问这人名字,从好友口中得到准确的答案。
但他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没问。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男人沙哑道:“不离奇,亲人重逢是人生幸事,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登门拜访祝贺如何。”
“啊???”
会是你么,青染。
第72章 姐夫
凤山别墅,在露天花厅打电话的席青柠听完这句话简直懵逼又震惊。
“不是,你认真的?!”
突然提高的音量似乎惊到了灌木后的存在,传出嘭的重物坠地的声音。
席青柠眼神锐利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匆忙对手机那头说了句:“急事,晚点聊。”
挂了电话抬脚朝灌木后方走去。
会是谁在那?
千万不要是席青松那小兔崽子,这人要是偷听到她和老傅假装交往的事,可不会替她保密。
不过按最近家里的热闹来看,对方也可能借此把柄要求她在父母面前求情。
绕过修剪整齐的灌木,入目却是青染弯腰捡起喷水壶的画面。
“是你在这啊。”席青柠沉着的脸色放松些许。
青染直起腰点头:“有事么青柠姐。”
席青柠看了眼他手中的喷水壶:“没什么,在家里住的还习惯吗?”
青染说:“挺习惯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做,我趁着没事出来给花浇浇水。”
他又恢复了初遇傅清宴那段时间的打扮,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气质干净,宛如一支刚经春雨洗礼长出枝叶的青翠绿竹。
席青柠向来对长得好看的人更有耐心,尤其青染目前还没惹过她,她对青染观感还不错。
“你银、行、卡账号是多少?”
青染一怔:“什么?”
席青柠没有解释,十分霸总地说:“把银、行、卡账号报给我。”
青染茫然照做,就见席青柠拿着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他手机便“叮咚”一声收到消息提示。
他点开查看,竟然是一条转账信息,金额50万。
“青柠姐……”他愕然又不解地望着对方,清丽的脸上还有点不知所措。
席青柠咳嗽两声说:“咳咳,拿着用。另外关于我和傅清宴的事,不管你有没有听到,不管谁问起你,都是一场打赌知道么?”
“好了,你继续浇花吧,我先走了。”
待女人身影消失,青染脸上茫然的神情渐渐被兴味取代。
他跟系统说:[席青柠这人不错,能处。]
原身父母都不记得给他转零花钱,席青柠转了,别管这里面有多少封口费的成分,总归转账是实打实的。
系统赞同点头:[女主好大方呀~]
一妖一统默契地没提傅清宴想给钱被拒绝的事。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提醒着青染出来的目的,他收起手机慢悠悠开始浇花。
回到席家之后他就不再送外卖了。
倒不是顾及席家面子,而是解决吃住问题后没有太大开支,加上刚才席青柠支援了不少零花钱,他不缺钱用就没有挣钱的动力。
青染一边浇花一边回想方才听到的电话内容。
傅清宴说今天要上门拜访。
动作真快。
不过就算没有电话暴露这一遭,他也要想办法让男人主动来席家做客。
这么看倒是省了他想办法的功夫。
傅清宴现在应该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了吧?
只是没有亲眼看见人,还在心底保有一分疑虑。
没关系,这份疑惑很快就会被打消了。
[宿主~]
[唔?]
系统提出藏在心里的疑问。
[宿主为什么不谈像大多数人的恋爱模式一样的恋爱呢?]
拿傅清宴举例,宿主明明知道对方和席青柠的恋情是假的,偏偏要假装不知情。
但装又不肯装一辈子,过不了多久就会主动露出破绽,就为了看傅清宴变脸。
它实在想不明白中间绕这么一圈有什么用,不能直接说清误会顺顺利利在一起吗?
青染也剖析了下自己的想法,然后说:[一段感情如果没有波折,会很危险。]
他在原生世界看过太多妖二代、修二代在家族庇佑下顺风顺水长大,然后被一场失败打击得一蹶不振的例子。
想来这份经验放在感情上也有共同之处。
[而且如果没有这些波折,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爱我,对么?]
系统原本还在认真思考,听见这句话立刻悟了。
[都是借口,宿主就是恶趣味!]
青染笑而不语。
转过拐角,前方地面上有一片席青柠打电话无聊揪下来的绣球花瓣,蓝的、粉的、紫的,凌乱散落一地。
一如他此时灿烂斑斓的心情。
似乎从进入小世界历练起他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零零,很高兴认识你。]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宿主敷衍了的系统立马美得找不着北了,嘿嘿笑道:[我也很高兴认识宿主噢~~~]
宿主能干又省心,它每个世界只需要躺着收能量就行。
像隔壁炮灰逆袭分部,听说那边又有几个宿主把主角干掉,导致世界崩溃了。
看它的宿主多贴心,哪怕知道不必维护剧情也不会干掉男主。
顶多玩弄一下对方的感情~
*
在青染跟系统交谈的时候,离开的席青柠再次打电话跟傅清宴确认,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确实冷静了点的傅清宴说时间可以改天,明后天都行,他请席家一家吃饭。
席青柠:???
要不是对方人不在跟前,她简直想撬开男人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毛病,老傅什么时候对她家的事这么上心过?
“你不对劲。”她敏锐道,但暂时没往青染身上想。
该不会是人到了年纪突然变八卦了?
傅清宴默认了不对劲这一说法,却没有解释,只说定下时间记得告诉他,他好提前定位置。
席青柠:“那就后天晚上吧,明天我有事。”
想不明白就不想,对方迟早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稍后她找到书房的席振业,说后天傅清宴请他们一家吃饭,让席振业把时间空出来。
席振业听了惊喜非常。
“你说小傅总、不对,你说清宴请我们一家吃饭?是来商量婚事?”
席青柠再次:“???”
她面不改色否认:“不是,我跟他没在一起过,之前外面传我俩谈恋爱是因为我打赌输了,找他当挡箭牌。”
她当初也没有蠢到直接跟她爸说她在跟老傅谈恋爱。
是外面有风声传出来后,她适时找到席振业提出想进公司。
席振业试探提起她和老傅,她就说跟老傅关系很好,而且老傅欣赏有自己事业的女人。
一番春秋笔法,成功搬开了她爸这头拦路虎。
而且现在她爸也不能随意把她踢出公司,她手里可握着事关公司发展的重要项目!
席振业没料到自己这个女儿敢用假恋情骗他,仍是质疑席青柠的说法。
但无论他怎么质疑,请客还是要去的。
次日一早,青染从席振业口中得知明晚要出去吃饭的事。
“请客的是你未来姐夫,咱们全家都去,别紧张,到时见到人记得嘴甜点叫人。”
青染眸光闪了闪,安静点头应下。
*
时间很快来到5号傍晚,傅清宴定下请客的时间。
席家一家人全员到齐,除了青染和席青柠,都把自己收拾得精神奕奕、妥妥帖帖。
不过席青松就不怎么情愿了。
他长相跟家里其他人比起来实在普通,眼睛不够大、鼻梁不够挺、嘴型也不够好看。
哪怕从头到脚精心装扮,也只能称得上一句不丑。
他心里对这个姐夫意见大得很。
“以前怎么不见他请我们家吃饭,席青染一回来就请,是不是看不起我。”
出发时他小声嘀咕了句。
被提到名字的青染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席青松惊了下,下意识想翻个白眼,硬是生生忍住了。
不行,他理亏,不能正面跟席青染对上。
于是抬脚目不斜视从旁经过。
后面青染看着他的背影,悠悠说了句:“这只能说明对方直觉敏锐,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席家人。”
前面席青松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握紧,气到破防。
啊!!!
恰逢劳动节,路上出行的车辆很多,两辆载着席家五口的车子很快汇入茫茫车流中。
黑色汽车内部,傅清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盛景,心情久违地感到紧张。
他提前半个小时开车到预定的餐厅。
进入包间有服务员递上菜单,他摆手表示待会儿再点,便倒了杯茶水陷入漫长的等待。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门外隐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盯着手中茶杯出神的傅清宴眼神一凛,抬眼朝门口看去。
须臾,包间房门被从外推开,服务员欠身伸手,将背后的人露了出来。
“哎呀小傅总,让你久等了!”席振业见面三分笑,与挽着他胳膊的冯秀燕一同入内。
随后是打扮利落的席青柠,强装淡定的席青松,以及,清冷似月仍让他一眼惊艳的青染。
男人放下茶杯起身,眼神牢牢定在青染身上。
果然是你,宝贝。
席振业注意到这奇怪的一幕,尴尬片刻叫青染过来,叹气介绍道:
“你应该从青柠口中听说这件事了吧?不错,这就是我流落在外的孩子,青柠真正的弟弟,青染。”
背对傅清宴眼神示意青染,叫人。
青染站在男人面前,柔和的灯光将他精致的眉眼照得纤毫毕现,下方红润的嘴唇张合,有清越声线传出。
“你好姐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青柠姐的弟弟,青染。”
这句话让男人猛地咬紧牙根,平素从容的脸上额角微微跳动。
“咦?青染你是不是听爸胡说了,”后面席青柠大惊,赶忙过来笑着解围,“我跟老傅没谈恋爱,之前打了个赌而已,不用叫姐夫。”
不提席振业夫妻得知真相后是如何失望恼怒。
这边席青柠解释完发现没人理她,两个当事人,青染垂眼盯着桌面,老傅盯着垂眼不看他的青染,氛围奇奇怪怪,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打量,她玩笑问:“你俩之前认识?”
傅清宴没戳穿青染的谎言,深深望了身前的人一眼后略过话题,示意青柠和大家都坐。
包间总共六个人,人人面色各异。
这是间中式装修风格的包间,进门左侧是画有遒劲老梅的屏风,右侧落地窗外能看到漂亮的夜景。
中间是恰好能容纳六人坐下的长桌。
几人分别在长桌两侧落座,席振业夫妻和席青松一侧,傅清宴与青染青柠姐弟一侧。
按关系远近来说,此时应该是席青柠与傅清宴坐到一起,青染再坐到青柠旁边。
结果男人淡然伸手拉了把,便让青染在身边落座了。
随即服务员收到提醒上前点单,没人再关注这一小小的细节。
座位下方,男人死死抓着青染挣扎的左手,手指在光秃秃的手腕摩挲。
面上含笑道:“恭喜伯父伯母,父子、母子相认是大喜事,改天举办介绍青染的宴会,可一定要给我寄一张请帖。”
席振业能说自己没想过这回事吗?不能。
他用笑容掩饰尴尬,笑着保证:“一定一定。”
今天这次见面给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了,傅清宴竟然从来没跟青柠谈过恋爱!
他就说过去怎么不见傅清宴登门,是不是嫌弃席家发家晚、小门小户的,遇见傅家人都不敢过多攀谈。
但青柠和他们傅家继承人的关系在那摆着,他有底气,并不怎么着急。
结果这事竟然是假的!
席振业心中充满了无从发泄的愤怒,和失去一步登天机会的大失所望,再想想那些听说过流言的竞争对手私下可能会有的嘲笑,更是面皮涨红。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脸上神情微微扭曲。
傅清宴淡淡牵唇,目光从旁边安分坐着的席青松面上掠过。
那天接到青柠的电话后他没有立刻返程,仍往许家村走了趟。
不过他没去找青染的养父母,反而跟村里其他人打听了下青染在家生活的境况。
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的糟糕。
无休止的辱骂和时不时的殴打发泄,这就是青染生活的环境。
他是否应该庆幸这糟糕的经历没在青染性格上留下痕迹?
想到这里男人漆黑的眼眸越发深不见底,仿佛噬人的深渊。
“上菜了,放手。”
耳边传来压低后的声音。
“小傅总说的对,父子相认是好事,今天高兴,小傅总可得陪我喝一杯……”对面席振业攀起关系。
“恭敬不如从命,”傅清宴松手接过递到面前的酒杯,“伯父叫我名字就行。”
拇指大小的白瓷杯,里面装着上好的白酒。
男人浅尝辄止,低头时视线余光扫过旁边拿筷子的手,手腕一圈明晃晃的红痕碍眼极了。
他微微拧眉。
饭局过半,不参与聊天的青染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起身说:“失陪,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包间后他刻意放慢步伐。
[零零,打个赌,你猜傅清宴几分钟后会跟出来?]
系统还没来得及参与下呢就不用回答了,因为答案是马上。
身后传来快步靠近的脚步声,手腕被握住,来人不容拒绝地拉着青染前往另一个方向。
这次力度很轻。
消防通道的门开了又合拢,全程没有反抗之力的青染被推着后背抵在光滑的瓷砖上,身前男人摘下眼镜俯身吻来。
青染头一偏。
“宝贝,”落在脖颈的气息急促而灼热,“我没跟青柠谈过恋爱。”
傅清宴耐着性子解释:“恋情是假的,打赌也是假的。当初青柠为了进公司找我帮忙,内容是假扮一段时间的男朋友应付你爸,我答应了。”
“除此之外,我跟席青柠没有任何感情方面的牵扯。”
早知后来他会喜欢上青染,而青染又跟青柠是姐弟关系,他绝不会同意这件事。
“我知道。”
男人倏然抬起目光。
青染避重就轻说:“前天青柠姐跟你打电话,我不小心听见了。”
傅清宴顿时长松口气,既然青染听到,那就不会怀疑他是撒谎骗他了。
他抬起那只带着红痕的手在手腕处吻了吻,温声问:“刚刚弄痛你了?”
这只手还是带着手链时好看。
青染看着他的动作,挣开手敛下眼睫:“但你们毕竟有这样一段过往,恋情是假的,关系却是真的。”
“青柠姐是我的亲姐姐。”他抬起清凌凌的眼:“而你,曾是我的姐夫。”
“我不是。”傅清宴闭眼。
“就算曾经是,现在、以后也不会再是!”
他听出了青染言辞中的退缩,睁开后的双眼眸色深沉,轻抚着青染的脸:“别拒绝我。”
青染抿着嘴唇没说话,直到男人再度倾身吻来。
他又想扭头,却被卡住脸颊的手钳制住动作,慌乱下憋出一句:“我想上洗手间。”
男人动作顿了顿,一只手向下按了按他平坦的小腹。
“嗯。”青染短促地嗯了声,蹙着眉头瞪视他:“你是变态么!”
傅清宴挑了挑墨色的眉:“显而易见。”
文女士的教育很失败,他从来都不是谦谦君子,相反,他卑劣、虚伪、自私。
就算面前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前任的弟弟,也不会让他有任何迟疑。
“宝贝,别对我抱有太高的道德期待。”
男人敛目吻向他。
第73章 姐夫
这个吻来的汹涌而急切,撬开唇齿长驱直入,迅速侵占了青染的全部呼吸。
他双手撑在男人肩头推拒,头也左右摇摆闪躲,被熟悉他身上敏感点的男人在侧腰轻轻一抚,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推拒的手渐渐放松,改为攀附在男人宽阔的肩膀。
随着亲吻越发深入,暧昧的水啧声和低喘从两人纠缠的唇瓣缝隙间溢出来。
男人今天穿了件休闲衬衣,袖口挽到手肘,此时衬衣布料被攀在肩头的手不自觉抓紧。
衣服布料是纯黑色的,质感柔软挺拓,揪紧它的手却白皙细腻,比例极美,削长的手指宛如一根根精心雕琢的玉雕。
“咚咚,咚咚,咚咚。”
安静的空气只能听到彼此交缠的呼吸、身体里心脏跳动和血液鼓噪的声音。
于是门后清洁工推着推车经过的骨碌声在此时变得极为明显。
青染像是惊醒般忽然推开身前的人。
没有防备的男人退后两步稳住身形,他唇濡湿着,凝向青染的眼神没有眼镜遮挡,欲色深浓。
“……我们不能这样。”青染平复呼吸说道,不敢看男人似要将他吞吃入腹的眼睛。
傅清宴看着他浸了水般含情脉脉的双眸,下方鼻翼急促翕张,红肿的唇微微张着喘息,像被蹂躏过沁出花汁的玫瑰花瓣。
拇指抹去唇角的湿痕,傅清宴盯着青年抬脚,一步,两步,直至皮鞋与另一个人鞋尖相抵。
退无可退的青染愈加将自己贴紧身后的墙壁,偏着头看向旁边光洁的地砖。
然后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正视男人的目光。
傅清宴俯身与他额头和鼻尖相抵,亲昵地蹭了蹭低声问:“为什么不能?”
没有过激的逼迫,带来的压迫感却很强烈。
男人身影完完全全占据了青染的视野,让面前的空气都仿佛稀薄起来。
青染轻抿唇没有说话。
傅清宴便偏头吻了吻那抹红润,研磨着唇瓣低喃:“刚刚回应我了,你也想要我的是不是?”
下方,一条穿着笔挺西裤的腿挤进双腿之间,让两具身体越发贴紧不留一丝缝隙。
男人戴表的手握着青年柔韧的腰肢,手背青色血管蜿蜒如巨蟒,凶悍又色气。
腰间娴熟的挑逗和身前炽热的吻让青染很快溃不成军。
进退不得,无从闪躲。
只能趁着吮吻的间隙从唇间喘出一声带着哭腔的:
“姐夫……不要。”
男人动作停顿一瞬,排斥和兴奋两种相悖的情绪充斥整个大脑,让他浑身血液沸腾。
他低叹:“是你自找的,宝贝。”
“唔……”
技巧高超的吻让青染眼尾潮红濡湿,他蹙着眉头,鼻间不受控制溢出两声轻吟。
搭在男人腕上的手先是推拒,后又潜意识地握紧抚摸,把本想拒绝却被诱惑的情不自禁表现得淋漓尽致。
傅清宴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待一吻结束后,男人平复了下呼吸问:“你的顾虑是什么?”
青染胸口剧烈起伏,听见声音茫然望向他,一副没从激烈情潮中回过神的诱人模样。
傅清宴心中柔软,低头亲了口:“宝贝真可爱。”
青染这才回神似的,思及自己方才的反应无法再自欺欺人,说出顾虑:
“在外界大部分知情人眼中,现在你仍然是青柠姐的男朋友。”
“……我明白了。”良久后傅清宴道。
遮遮掩掩从来不是他的性格,但是为了青染,谈一场地下恋又如何?
这时江陵那张不值钱的脸不期然闯进脑海,又被男人神情自若踢了出去。
“在事情大范围澄清前,我会注意分寸。”
“嗯。”青染低低应了声,冷了一晚上的脸总算露出丝笑意来。
“满意了?”看他这副模样,傅清宴又笑又叹。
在今天之前,他怎么会想到身为傅氏继承人的他谈起恋爱也有见不得光的一天?
更准确点说,在认识青染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
青染没接这句话,看了眼他腕上的表:“我们该回去了,离开太久会有人起疑的。”
两人分开各自整理衣服、调整神情。
傅清宴捡起地上的金边眼镜,好在镜片没被摔碎,只是沾了点灰尘。
他用纸巾擦了擦架在鼻梁上,抬眸便看见青染红肿的唇,用指背触了触:“太明显了。”
青染也抬手摸了摸,只觉又烫又麻,然后瞪了男人一眼:“你太用力了。”
既恼且嗔,勾人得紧。
傅清宴喉结滚了滚,笑着道歉:“好,是我的错。”
青染没理他,推开楼梯间的门左右看了看,走廊上安静无人,便对跟出来的人说:“你先回去吧,我去趟洗手间。”
避嫌的态度很明显。
傅清宴心下挑眉。
宝贝还真是提起裤子不认人,方才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滩水,这会儿就恨不得撇清关系。
答应的事情他不会反悔,傅清宴颔首先回了包间。
包间里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席青松在玩手机,席振业夫妻在小声争执什么,没发现傅清宴进来。
倒是席青柠问了句:“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不是跟青染一起去的么。”
“他在后面。”傅清宴道。
席青柠叉了块水果吃,试探:“你们怎么出去那么久?”
男人淡然道:“随便聊了两句,问了问他过去的生活。”
被转移注意力的席青柠皱起眉头:“那对夫妻对他怎么样?”
“你的弟弟,你问我?”男人似笑非笑。
席青柠尬笑:“哎呀,之前太忙了太忙了,没顾得上。”
傅清宴摩挲着酒杯回答:“不怎么样。”
“或者说,很糟糕。”
青染收拾完回来时,包间里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
席振业拉着傅清宴大谈商业经,旁边席青柠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
察觉他的出现,男人视线越过身前席振业臃肿的身形看来。
青染避开他的目光,顶着用灵力消解过看不出丝毫异样的唇走到席青柠身边坐下。
“青柠姐,我们什么时候走?”他压低声音问。
席青柠吃着水果嚼嚼嚼,问他:“无聊了吧?”
青染:“有一点。”
刚刚从老傅那听说的消息让席青柠对这个能自己找回来的倒霉弟弟怜爱非常,再看一眼对面头挨头亲密坐在一起的母子,不由更怜爱了。
把果盘往青染面前一推:“等着。”
然后出声打断谈兴上头的席振业:“爸,时间不早了,你不想休息人老傅还需要休息呢。”
席振业一看时间,哟,快九点了,意犹未尽地结束高谈阔论。
一行人动身往外走。
傅清宴很有绅士风度地让席家人先过,最后轮到青染经过时,仗着前面的人看不见,隐秘地牵起青染的手。
青染用力挣脱小跑到席青柠身边。
男人暗暗咬牙。
他晚上喝了酒,不能开车,席振业坐上车后想起这点,怀着些许小心机让席青柠送一送。
傅清宴回答不用,说他叫了司机,人已经到了。
“那我们就不送你了。”席青柠立马接话道,一点都不想顺她爸的意。
招呼青染:“上车。”
“稍等,”傅清宴出声看向青染,“我给你带了份见面礼,在我车上放着。”
片刻后男人拿着礼物回来递到青染面前:“恭喜你摆脱阴影,迎来新生。”
有外人在场,青染表现得有些迟疑。
席青柠眯着眼睛觑了觑两人,示意青染:“拿着吧。”
青染这才道谢接过:“谢谢。”
这下眯眼的换成了傅清宴,看了眼一旁抱臂观察的人,青染这么听他姐姐青柠的话?
看什么看?席青柠抬抬下巴无声表示。
“饭也吃了,礼物也送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推着青染上车,接着自己坐到驾驶位置发动油门,探出头对站在外面的男人说了句:“再见!”
汽车疾驰而去。
被喷了一脸的尾气的傅清宴细致用湿纸巾擦干净脸,戴回眼镜。
半晌:“……呵。”
*
回到别墅,席青柠撇下念叨她不懂得抓住机会拿下傅清宴的老头子,跟上前面的青染。
在青染上到二楼即将回房前。
“青染,你跟老傅认识?”她及时叫住前面的青年。
在对方转过身来后,她神色严肃语气复杂:“我是说今天之前。”
青染没有隐瞒,点头承认了:“是。”
都不需要再多问,席青柠便敢断定青染就是老傅口中那个刚交的男朋友!
她就说老傅不是好奇别人家事的人,怎么会突然来这一出请客。
吃饭时两人气氛也奇奇怪怪的,期间虽然没交流过一句话,却有一种熟稔亲密的氛围。
后来又一起消失了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她眼神越发凛然:“你跟老傅在一起时,知不知道我们俩的事?”
她需要确定青染回来的目的。
青染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摇头说:“直到回来前一天,我才无意间从傅先生朋友口中知道你们的事。”
他没有针对席青柠的打算,没必要让对方多想。
“他居然没告诉你?!”席青柠惊讶。
青染默认。
“这个老傅,渣男!”女人义愤填膺骂道,心里却松了口气。
她真不希望青染是针对她回来的,不然哪怕是亲弟弟,她也不会手软。
“不过你放心,我跟老傅就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绝对没有超出朋友界限的感情!”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你看他性取向为男就知道了,而我对工□□的深沉,没功夫谈恋爱。”
青染:“我相信你,青柠姐。”
“那就好,”席青柠心情放松下来,“时间不早了,回房间好好休息。”
“青柠姐晚安。”
房门在眼前关上,席青柠犹自陷在老朋友跟自己弟弟谈恋爱的不真实感中,恍惚着恍惚着,不由得意识到一件事。
以后见面老傅岂不是该叫她一句姐姐?
她内心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傅清宴你也有今天!
房间里,青染边往里走边从礼品袋中拿出个巴掌大的方形礼盒。
拇指用力推开盒盖,眼前晃了下,安静躺在包装盒中的是一条晶莹闪烁的银链。
银链通体由切割精美的钻石装点而成,躺在黑色海绵垫上,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从数据库检索到对应物品信息的系统:[噫,是脚链哦~]
青染嘴角翘了翘,哼声:[假真经。]
将礼物连带包装盒放到床头柜,拿了身睡衣去浴室洗漱了。
而床头柜上除了礼物还放着另一样东西,亲子鉴定报告。
假如翻开往后查看,便会发现鉴定结果上方还有一排文字写着鉴定时间。
4月26号。
是青染听到傅清宴和朋友对话的前一天。
*
劳动节假期过去,工作党又恢复了往常早出晚归的上班生活,傅清宴也不例外。
最近家里的热闹快消停下来了,与原剧情一致,席振业夫妻看样子还是会留下疼爱多年的养子。
青染并不在意,打算趁这段时间把原身养父母的事解决了。
他对剧情里席振业的处置方式不是很满意。
吴翠莲进监狱是罪有应得,但许国强被恐吓警告一番就算了,岂不是便宜他。
[宿主,你以前不是说跟原身没有因果关系吗?]系统暗戳戳提醒。
怎么还会帮原身出气。
青染:[……顺手的事。]
正要吩咐系统给许国强和吴翠莲的手机发点似是而非的消息,让两人将他的消失联想到席家上。
这时席振业找到他说:“20号那天给你准备了个正式亮相的宴会,这段时间好好学一下上流社会基本的礼仪常识,到时别丢了席家的脸面。”
席振业此前是没想过举办正式宴会,因为觉得家丑外扬,丢脸。
后来被傅清宴提醒,福至心灵。
既然贵为雍明继承人的小傅总都会对这件事感兴趣,这也不失为一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青染先叮嘱系统计划推后,接着回答:“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看看席家会怎么丢脸了。”
席振业立刻就想发火,但对上青染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知怎么就有点怵。
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总之这代表着你未来在圈子其他人眼里的形象,好好对待,别不当回事。”
转身便狠狠皱起眉头。
不怪他和秀燕对这孩子亲近不起来,浑身跟长了刺似的,不亲人!
有了学习礼仪的借口,接下来的日子青染鲜少答应傅清宴的邀请出门,表现出对前姐夫这个身份仍有些芥蒂的样子。
傅清宴拿他没办法。
好在这件事已经在澄清了,他安慰自己徐徐图之。
直到20号这天,席家大手笔包下五星级酒店的场地举办宴会。
晚上七点,傅清宴收到邀请准时前来赴宴。
男人一身定制的黑色西服,剪裁合身的布料将他挺拔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宽肩窄腰大长腿,鼻梁上架着副青染夸过好看的眼镜,尽显优雅斯文的风范。
而青染穿了身白色礼服,素雅的白极衬他的肤色,发丝乌黑,唇色瑰红,有种雪花落下纤尘不染惊艳。
他站在席振业夫妻身边迎客,伸手时手腕上光滑白净,没有戴任何饰品。
“又见面了,傅先生。”青染客气地笑道。
“清宴来了,快里边请!”席振业大声道,有意用称呼彰显自己和傅家的亲近。
视线从手腕收回,男人眉峰往下压了压,回了两句客套话往里走。
有侍应生端来盛酒的托盘。
傅清宴随手拿了杯香槟,情不自禁往回看了眼。
门口青染背对他在接待下一位来宾。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注视,青年微微向后偏头,然后脚步挪动了下。
九分长的裤腿下有亮光一闪而过。
那是……
男人喉结滚动,抿了抿干燥的唇,拿起手中酒杯喝了一大口。
第74章 姐夫
香槟中淡淡的酒精刺激着感官。
绵密、细小的气泡持续在口腔中破裂,与柔和的果甜相结合,酝酿成轻盈独特的口感。
正如此时傅清宴眼中的青染。
对方远远站在宴会厅门口,身影是一抹单调的白,中间隔着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人群。
对方没有回头看他,却仿佛倏然升入夜空的烟火,在他心口绽出斑斓的色彩。
他无法不被这个人吸引。
“哟,当望夫石呢。”一只手伸来搭在傅清宴肩膀调侃。
傅清宴回神,顺着肩头的手瞥向江陵坏笑的脸,见他身后陈思麒也在。
“你们到的挺早。”
江陵朝他挤了挤眼睛:“那当然,雍明太子的面子能不给么。”
虽然以他们跟席青柠的关系,如果席青柠递了请帖他们也会来,但不会这么积极主动、兴致勃勃。
天知道之前老傅找到他,让他帮忙找人时他有多震惊!
听老傅说完有关席青染一声不吭离开的猜测后,更是对席青染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家伙,性子真烈,幸好那天陈麒麟及时劝住他,没让他问出那个死亡问题。
不然席青染岂不是要当场甩老傅一巴掌,然后叫他滚?那老傅岂不得撕了他!
傅清宴淡淡睨他一眼,没理江陵的打趣。
“你俩怎么样了?”陈思麒碰了碰他的酒杯问。
三人无论家世还是长相都属人中龙凤,此时摆出拒绝交际的态度,暂时没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攀谈。
傅清宴说:“挺好的。”
其实摸不准最近青染的回避是真的因为忙碌还是想躲他。
他心里没底,但不妨碍嘴硬。
“关于我跟青柠的事,外面怎么说?”
陈思麒视线找到主动在门口招待客人的红裙女人,耸肩:“托你俩平时不怎么来往的福,大部分人都信了。”
“难道不该谢我们席大小姐一心扑在工作上?”江陵插话。
“不管因为什么,总归结果不错。”陈思麒道,多问了句:“你跟青染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傅清宴:“……”
男人若无其事抿了口酒:“不急。”
不清楚其中内情、当真以为两人重归于好、感情稳定的陈思麒:“也好,时间间隔太短难免会有人联想到他姐姐青柠身上。”
真被叫过姐夫的傅清宴:“……”
“不过这事儿也太神奇了吧,老傅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对方居然是青柠的弟弟!”江陵感叹。
陈思麒忍着笑:“嗯,恰好青柠还跟老傅假装交往,更神奇。”
江陵摸下巴:“好曲折离奇的设定,性转一下挺适合搬上电视的,说不定又是一部爆剧。”
陈思麒:“咦,你这脑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家里的生意了?”
江陵笑得甜蜜:“哎呀,玥玥是演员,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了一些。”
高估你了,还是那个狗都不吃的恋爱脑,在娱乐公司挂名三年不如谈场恋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感慨世事无常、人生际遇奇妙,实则抓着傅清宴差点翻车被甩这点暗戳戳嘲笑。
傅清宴听了半天,短暂反省了下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两个损友。
“你俩够了。”语气带点淡淡的无语。
陈思麒和江陵对视一眼,没忍住吭哧吭哧笑出声。
笑完了江陵就说:“那谁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干换孩子这种事!类似情节我只在电视和小说里看过,谁能想到会在现实中发生啊,还就发生在我身边。”
陈思麒点头:“青染确实倒霉。”
江陵:“是啊是啊,他要是能好好在席家长大,说不定早跟老傅认识在一起了,哪还有假恋情的事。”
又暗戳戳cue了下。
陈思麒:“那对夫妻最后什么下场?”
“看席家怎么处理吧。”傅清宴回答。
青染要跟他避嫌,他不方便越过席家擅自处理。
但假如席振业打算看在养子的面上轻拿轻放,他不介意自己出手。
“你们在聊什么?”一道好奇的询问插进来。
“今天的主人公来了,”江陵扬起笑脸打了个招呼,叫来侍应生,“我们在说假如你能顺利在席家长大,说不定早和老傅在一起了。”
青染拿了杯橙汁,听见这话若有所悟。
[零零,咱们商城有梦境方面的产品吗?]
系统紧急翻找快落灰的商城,从犄角旮旯扒出一件勉强符合要求的商品。
[有个美梦丹,吃了能保证做好梦,但梦境是什么就没法控制了。]
青染将这事记下,嘴上回答:“届时傅先生依然是青柠姐的同学,应该看不上我这个没成年的小屁孩。”
哟哟哟,还叫傅先生呢。
他端着酒杯站在江陵身边,与男人中间还隔着个陈思麒,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
傅清宴眸色暗了暗,自然迈开步伐走到他身边,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只是随意交谈般:“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上?”
青染轻嗅杯中酸甜的果香:“我还没成年。”
傅清宴:“我能等。”
话落就见侧对他低着头的青年黑色发丝下耳朵染上一抹娇艳的粉,像枝头初熟的蜜桃,在尾巴尖暴露出甜蜜滋味,诱人采撷。
男人忽地忆起来时晃过眼前的亮光。
只要想到此时一本正经站在身旁的人,整齐衣着下正戴着他送的那条脚链……
此时此刻,在这人人戴上面具逢场作戏的场合,对他无异于引诱。
“你那天提起宴会是故意的吧?”青染适时问道。“其实我不在意有没有这样一个程序化的仪式。”
从遐思中回神,傅清宴只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
然而他伪装得很好,分明内心享受这样隐晦的调情,面上看着还一副斯文得体的样子。
“你可以不在意,但不能没有。”
不知二人把戏的江陵附和。
“这点老傅说的没错。越上流的圈子反而把形式看得越重,像之前圈子里……”
他滔滔不绝说着八卦,旁边青染和傅清宴安静听着一言不发。
两人没有一次肢体接触和眼神交流,却有暧昧气息在周围萦绕涌动,于是连衣袖不小心蹭过都显得惊心动魄。
江陵的八卦没能分享太久,因为宴会即将开始,席振业准备上台讲话了。
结束交际的席青柠端了杯水找到这边偷闲的小团体,十分自然地融入其中。
忽然灯光暗下,只在台上有一束明亮的打光。
宴会厅众人自然而然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拿着话筒走向打光中心的中年男人。
“大家晚上好,我是席振业,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犬子的见面会……”
席振业拿着话筒在台上讲话,先感谢众人到场,再解释今天举办这个宴会的原因。
发表了一番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孩子能回到自己身边的感言后。
“他叫青染,是我和夫人的第二个孩子,生得钟灵毓秀。”
“来,青染,上台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一下你。”
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但不准备听话上台表演的青染站在原地没动。
搞什么,上辈子从初中读到大学都没老师叫他们上台自我介绍。
没等到人的席振业表情在灯光下有点挂不住。
好在主办方很有应付突发状况的经验,立刻有一束打光照到青染这边。
青染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微微眯起眼睛,一张脸在强光照射下美得夺目逼人。
周围传出惊艳的吸气声,接着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席振业说他儿子长得钟灵毓秀,这话倒是没说错。”
“确实比先前那个好看多了。”
“雍明的小傅总也来了,还有江家和陈家的二代。看来席青柠挺照顾她这个弟弟的,愿意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
“毕竟是亲弟弟,不比养子不受重视。”
这句话算是倒果为因,但没人在乎。
不对,席青松在乎。
今天席青松也在场,只是没在门口露面,此时混在人群里听见大家对他的讨论,羞愤得脸红脖子粗。
当谁稀罕啊!
台上席振业任由气氛发酵了一阵,接着出声拉回注意力。
表示孩子过去受苦了,他对青染的经历感到万分愤怒和怜惜,要诉诸法律让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也会加倍补偿青染巴拉巴拉……
青染全程像听戏。
“噗嗤。”江陵没憋住笑说:“哎,看不出来你爸还挺有表演天赋。”
席青柠:“……不瞒你说,我也是刚知道。”
两人正吐槽,就听台上席振业口风一变。
“……青染是我的孩子,青松也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唉,到底当做亲儿子疼爱了这么多年,我跟他妈妈、姐姐都很舍不得他……”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把席青松赶出家门,他仍然是席家的一员。
陈思麒和江陵面面相觑,但青柠在场,两人什么都没说。
这事其实没什么问题,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有感情舍不得很正常,但站在青染的角度听来就有些不是滋味。
“青染别误会,老头子自作主张,我可没说过这话。”席青柠解释。
父母多年偏心下来,她对不作为的席青松很难还有什么好感,不过就算没有偏心的前因在,她也觉得这件事父母没处理好。
就像先前电话里跟老傅说的,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
“难过吗?”
照来的灯光已经挪走了,傅清宴在昏暗中悄悄握紧青染的手,语气分外怜惜。
青染摇摇头,既是回答男人也是回答席青柠。
席青松暂时没惹他,他对席青松留下还是离开其实无所谓。
再说了,他回席家又不是真为了认亲去的。对于不被看进眼里的人,他连一丝感情都欠奉。
但是偏心成席振业夫妻这样……
他对席青柠说:“青柠姐加油,争取早日取代席振业入主公司!”
席青柠不在乎老头子被直呼全名,哈哈笑道:“行,那我努力。”
青染不放在心上,傅清宴却舍不得他受委屈,低头与他咬耳朵:“席家不要你,不如来傅家?”
就是没把席青松送走而已,哪至于到不要他的地步。
青染故意问:“以傅家养子的身份?”
傅清宴被气笑,继姐夫之后,这人还想叫他哥哥是吧。
稍微一想,嗯,似乎也不错。
“以傅清宴未来伴侣的身份。”
青染疑惑:“傅先生什么时候有对象了?青柠姐?但不是刚澄清说只是打赌么?”
“宝贝,再装傻我可就要吻你了。”
青染转身就走,身后传来男人闷闷的笑声。
[宿主,要不我去把席振业的小金库全偷来给你怎么样?]
女主那么大方,身为亲爹的席振业却跟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鄙视!
[忘了第一个世界进局子了?]
[嗨呀,那次是咱们没经验嘛,这次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离我差远了,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就算不被发现,也说不清资金来源。]
青染没同意。
[但是如果你这么气不过的话,倒是可以给他找点小麻烦。]
系统精神一振:[什么麻烦!]
[席振业不是在外面养着小情人?拍点照片让他老婆知道,相信席家很快又要热闹起来了。]
[对哦,我这就去办~]
不等青染开口。
[放心啦宿主,我会明天再发的。]
青染表示满意:[零零跟我越来越有默契了。]
[嘿嘿~]
聊完迎面便撞上他们口中三言两语定下要使坏的人。
席振业看见他立马塞了张卡过来,埋怨道:“你这孩子,缺钱花怎么不跟爸爸说呢。”
青染:[怎么回事。]
系统查完会场监控:[席振业跟人聊天,对方问起怎么安排补偿你的。]
说着补充了句:[对了,这人是席家的商业对手。]
送上门的钱青染可不会傻到拒绝,收起卡问:[里面有多少?]
[一百万!原本是准备给小情人下半年的零花钱!]
[啧。]
青染在心里嘲讽地笑了笑。
这时席振业塞完钱又道:“接下来家里会给你安排几个补课老师,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老实待在家里补课学习,等开学了去大学报道。”
“我们席家的人不能只有高中学历。”
“至于上哪个大学我会想办法——”
“这件事不劳伯父操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跟来的傅清宴开口。
他听出席振业言语中对青染学历的嫌弃,心情不悦至极,也就是看在青染的面子上他才仍称呼一句伯父。
席振业还当他这是在对席家表示亲近呢。
也不怀疑为什么傅清宴会出面安排,肯定是青柠的关系。
他窃喜地想着,傅清宴这么关心席家的事,看来和青柠也不是没可能嘛。
“我和青染有些关于学校的话要聊,先失陪。”
席振业笑容满面摆手:“行,你们年轻人多交流。”
这边傅清宴直接拉着青染出了宴会厅。
酒店外此时夜幕低垂,闪烁的星子点缀着深邃的夜空,月亮静悄悄挂在树梢,宛若亭亭的玉女。
青染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
男人松开手:“你爸给的钱就可以,我的钱不行?”
青染沿着街边散步:“你也说了他是我爸,你是什么身份?”
“姐夫?”他举了个例子。
傅清宴无奈:“这个称呼过不去了?”
青染偷偷弯唇,傅清宴见他偷笑,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两人并肩往前。
前面一家店铺门口并排摆着几台娃娃机,几个相约出门逛街玩耍的女孩子正在娃娃机前忙碌,不时传出或紧张或遗憾的惊呼。
青染被这些惊呼挑起兴趣,见还有台娃娃机空着,迈步走到近前。
亮着小灯泡的娃娃机里堆满了形状颜色各异的毛绒玩具,金属抓手悬挂在上方,身前便是出口,看起来很容易就能抓到。
男人将换来的硬币投进入口,目光温柔笼在恋人身上:“玩吧。”
席家人没眼光,但在他面前青染可以做一辈子的小孩。
青染没用灵力,操纵手杆爪向目标玩偶。
结果一次落空,两次落空,直到旁边的女孩子抱着喜欢的娃娃兴高采烈走了,他还一个玩偶都没抓到。
他抿唇停下动作。
看得好笑的傅清宴从身后覆住他的手,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商家为了挣钱,通常将抓手的概率调得很低,耐心一点。”
然后啪嗒,玩偶掉了。
青染嘲笑:“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傅清宴叹气:“好吧,看来只能自己买一台调调概率了。”
“霸总行为。”青染回头睨他,嘴唇不经意从男人唇上蹭过。
男人呼吸霎时便乱了。
鼻尖嗅到清幽的淡香,仿佛见效迅速的催情药般让身体发热。
收紧手臂环住怀里的人,傅清宴哑着嗓子说:“宝贝,让我看看脚腕。”
第75章 姐夫
这话实在突兀。
两人上一秒还在讨论娃娃机,下一秒就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另一个话题。
但十分清楚自己做过什么的青染却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男人带着欲色的注视有如实质,他像是被围堵进死路的猎物,被看得心跳微微加速。
他并不接这个话题,回头看着玻璃后的玩偶调整抓手的位置:“你怎么正经不过三秒。”
速度不知不觉慢了很多。
傅清宴俯身用脸蹭他的耳廓,手落在他平坦的腰间:“已经三个小时了,哪里才三秒。”
青染反驳:“分明才两个小时。”
傅清宴笑:“你也说了,是两个小时,那也不是三秒。”
忽然西装裤里响起手机铃声,是青染的。
傅清宴自觉伸手摸出来,一只手接通,一只手又揣回兜里。
为使礼服服帖,用做裁剪裤兜的布料通常很薄,极轻透的一层,阻隔作用几近于无。
男人在裤兜里轻轻勾动手指。
细微的痒意通过皮肤传递到神经末梢,青染身体颤了下,咬牙压低声音:“你住手。”
“嘘。”耳边男人悄声提醒:“要开免提了。”
拿着手机的手伸到面前,点开外放。
“青染,你跟老傅在一起是吧?”听筒里传来爽快的女声,是席青柠。
“是我。”傅清宴慵懒应声。
接着江陵挤进来说话:“宴会差不多结束了,我们打算去夜市吃点烧烤,你俩来不来?”
傅清宴:“不来。”
“我就说不用打这个电话,他俩肯定过二人世界去了。”
那边席青柠嘀咕了句,接着问:“青染你今晚还回来吗?”
傅清宴:“不回。”
席青柠不耐烦啧他:“我问青染。”
青染张口欲答,傅清宴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再次回复:“他也说不回。”
“唔。”
青染闷闷反驳,听到手机那头席青柠耳里却像附和似的,于是心领神会:“那行,不打扰你们享受二人世界,挂了啊。”
说完挂了电话。
傅清宴将手机锁屏放回原位,捂在青染唇上的手仍然没松开。
稍稍向后用力,便让青年主动跌进怀里。
他噙着笑问:“宝贝想说什么?”
青染示意唇上的手,但见男人含笑不语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张口就在凸起的指肉上咬了口。
“嘶。”傅清宴蹙眉轻嘶,嘴上说:“牙真利。”实际捂在唇上的手纹丝不动。
但担心把人惹毛了哄不好,说完便将手松开了,迎着光看了看掌心。
在他左手无名指接近掌根的位置,有一个月牙形状的小小牙印,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深一些,是漂亮的水红色。
傅清宴笑了声赞叹:“谢谢宝贝送的礼物,位置挑的正好,颜色形状也很好看。”
噎得青染嘀咕:“变态。”
“宝贝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这点。”男人不以为耻。
青染推推他揽在腰间的手:“你不是说会注意分寸么,就这样注意分寸?”
傅清宴:“那是澄清之前,现在事情澄清得差不多了,我还不能享受我的正常福利?”
“还是说,”转过青年身体深深望进他的眼睛,男人眼神透出丝危险,“你在躲我?”
虽然青染是这样做的,但他不会承认,小声否认道:“没有。”
不自然回避的视线暴露了他的心虚。
傅清宴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没揪住这点不放。
“好,既然宝贝说没有,我就当你没有。那刚刚在青柠的电话里又想回答什么?”
“说你今晚回家,不跟我在一起?”
男人单手撑在娃娃机的透明玻璃上,低头迫使青染与他对视,刻意压低的嗓音低沉又暧昧。
“宝贝难道不想我?”
“心不想,身体也不想吗?”
分明有张俊美矜贵的脸,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更是凸显其高智斯文的气质,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下流露骨。
青染被撩得心痒痒,表现出来的反应却是下意识左右观察,见周围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青染心痒,傅清宴却被他气得牙痒,这是生怕被人发现、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这时青染解释:“我只是觉得前脚澄清后脚我们就在一起,会有人怀疑的。”
傅清宴为自己当初的轻率头痛。
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却不能不能在乎青染的心情。
“总要有个期限。”他温声为自己争取,退了一步。
不就是继续地下恋么,啧。
青染试探:“半年?”
傅清宴含笑摇头:“太久了宝贝,顶多三个月。”
青染抿唇:“那就三个月。”
等那份亲子鉴定上的时间被发现,大约连三个月都不用?
对此一无所知的傅清宴摸摸他的脸:“所以今晚愿意跟我回家了么?”
青染眨了眨眼睛,抓下脸上的手从男人怀里溜出来,站在两步之外开口:“可以啊。”
他背着手歪头示意一旁的娃娃机:“你只要能抓到一个玩偶,我就跟你回家。”
整洁的白西装不及他肤色细腻,黑色发丝松松垂在额前,下方是一双盛着笑意的眼睛,清清浅浅,似一株开在夜间的白昙。
傅清宴为他眼里的笑意失神。
须臾反应过来青年话中的内容,勾唇挑眉:“看来今天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他脱下外套挽起袖口,握着手杆站到了娃娃机前。
青染抱着外套倚在娃娃机侧面看他。
怀里外套残留着余温,对面男人俊美的脸被娃娃机内的小灯泡映亮,神情少了些随意,多了些专注和势在必得。
想起上次看见类似有进攻性的眼神还是在赛车的照片上,青染就有点想笑。
可惜男人抓娃娃的水平比赛车差多了,赛车能拿冠军,抓娃娃一个都没成功过。
兑换来的硬币只剩一枚,男人没有急躁,调整呼吸再次向看准的娃娃抓去。
外套下青染手指动了动。
一丝看不见的灵气摆动尾巴游进娃娃机,将玩偶和抓手缠紧打了个蝴蝶结。
等金属抓手移动到出口上方,男人拉下手杆,灵气于是倏地四散成看不见的星点。
“啪。”
抓手应声而松,玩偶掉进出口的框里。
傅清宴暗自松口气,弯腰将玩偶捡起来递给青染:“幸不辱命。”
那是颗绿油油的青菜,正面是黑豆眼和一张笑脸。
青染接过来和外套一起抱在怀里,抬眸弯了弯唇角,说:“愿赌服输。”
伴随着清脆的说笑声,又有女孩子结伴经过。看见路边一排娃娃机,有女孩提议:“哇,有娃娃机,我们也去试试!”
傅清宴忍下亲吻青染的欲望,拿过外套搭在肘间,牵着他走人。
女孩们放轻的笑闹声传来。
“你那是想抓娃娃吗,是看刚刚两个帅哥长得好看吧?”
“嘻嘻~”
男人的车还停在举办宴会的酒店外。
两人步行十多分钟到酒店,又开了半个小时到傅清宴家。
一段时间没来,室内摆设还是老样子,青染环顾四周观察,看客厅哪里适合摆他的青菜。
突然手里玩偶被抽走,男人随手往沙发一丢便推着他往浴室方向走去。
一件件衣服在走动过程中被剥落到地上。
浴室门开了又关,没能彻底关死,留下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接着缝隙里传出淅沥沥的水声,若有似无的低语掩藏在水声下,让人浮想联翩。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子里的画面。
青染手撑在盥洗台上,有些站立不稳,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仰起头喟叹地舒了口气。
无意瞥见模糊的镜面,艰难地抬手擦了擦。
梳洗镜上细密的水汽凝成水珠沿着光滑的镜面滑下,显出一片还算清晰的画面。
画面里男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搂着他将身体贴得更紧了些。
他盯着镜子里青染媚眼如丝的模样,抬起他的下巴偏头吻了吻。
“宝贝真美。”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青染伸手向后抵着男人的腹部,哑声说:“我饿了。”
傅清宴这才想起他中途将青染拉出宴会,然后两人夹了几个小时的娃娃就回家了,还没吃晚饭。
只得意犹未尽暂且收兵。
“你不饿么?”被拉到淋浴下清洗身体时青染问了句。
傅清宴意味深长道:“确实没吃饱。”
闷骚。
简单洗漱后披上睡袍,抱着青染出浴室来到厨房,将人放到岛台坐着。
傅清宴:“想吃什么?”自己走到冰箱前。
青染:“我想吃什么都有?”
这时男人已经打开冰箱看清里面的情形,除了各色矿泉水什么都没有。
“……”
关上冰箱拿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傅清宴颔首:“想吃什么都有。”
青染笑了下:“出餐快一点的吧。”
傅清宴:“面条、米线或者馄饨?”
青染:“馄饨。”
傅清宴按他平时的口味点了两份外卖,加钱加急。
订单显示15分钟后到,他收起手机抬头。
不远处青年正慵懒倚着墙壁看他。
深色睡袍松松垮垮披在他身上,腰间只随意系了个结,衬得肌肤晶莹剔透,宛若上好的羊脂玉。
他交叠的双腿自然垂在岛台外,睡袍下摆从大腿处开口,下方小腿肌肉匀称,清瘦的脚踝上一条细细的钻石银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钻石的光偏硬,青年皮肤却是润的。
相得益彰,漂亮极了。
男人踱步靠近,右手从面前白腻的腿肉细致抚摸到小腿,轻轻勾动脚踝处的银链,嗓音低哑:“很衬你。”
手指在脚踝流连了一圈,由下往上。
青染嗯了声按住他:“外卖快到了。”
傅清宴拨开他的手吻他:“我尽快。”
但这点时间显然是不够的,外卖铃声响起时傅清宴甚至还没开始。
他调整语气让外卖员将东西放在门口,通过可视门铃确认人走了,这才开门把外卖拿回来。
不然身上的异样实在不好隐藏。
填饱肚子飞快洗漱完毕,傅清宴将人抱回卧室继续方才未完的事情。
中途还要问青染:“宝贝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青染咬着枕头不理他,他就故意不上不下的磨人:“想没想?”
青染只得抖着嗓子回答:“想。”
男人继续追问:“哪里想?”
“心里想。”
“不对。”
“……身体想。”
男人仍不满意,结束后轻笑着教他:“要说心里和身体都想。”
“对了宝贝,下周我外公生日,你陪我一起去吧?”
青染困得脑袋直往他怀里钻:“你怎么老喜欢这种时候跟我说话?”就不能放他安心睡过去吗?
“大概是想将美好的时间延长一点?”傅清宴说。“陪我一起,嗯?”
青染烦得皱眉:“知道了,别吵我。”
“没良心,爽过就不认账。”傅清宴好笑道。“好了不烦你睡觉,睡吧。”
低头吻了吻怀中人濡湿的眼尾,语气宠溺:“晚安宝贝。”
夜灯熄灭,两人相拥着陷入梦乡,一片静谧安然。
*
次日,傅清宴将青染送回席家,约定下周来接他。
放人离开前他让青染保证:“不准躲我。”
青染表示:“距离25号也就三四天了。”
“好吧,我保证。”他举手发誓。
傅清宴这才满意。
等男人开着车消失在视线中,青染转身往回走,一边问系统:[零零,你说我给傅清宴的外公送个什么礼物好?]
系统:[我顺着网线查了下,对方好像喜欢古董和茶叶。]
古董和茶叶啊。
走进别墅,迎面而来的是女人尖利的质问声:“席振业!你说!这照片里挽着你手臂的狐狸精是谁!”
“做生意嘛,饭局上总有些应酬是避不开的,逢场作戏而已,你大惊小怪什么。”席振业不耐烦道。
女人尖叫:“你胡说!照片背景分明是酒店门口!”
“席振业啊席振业,我辛辛苦苦陪你从无到有打拼下偌大的家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辛苦?辛苦什么?辛苦每天该怎么逛街花钱,还是辛苦该去哪里喝茶保养?但凡你平时多关心我一点会有这种事吗?”
“你、你无耻!”
“你才是无理取闹……”
青染看着不远处相互指责的二人,啊,家里又热闹起来了。
真不错。
这场骂战一直持续了好几天,以席振业保证跟外面的女人断了告终。
谁都知道这句话有水分,冯秀燕也知道,但她这把年纪是不可能离婚的,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外面的贱蹄子。
只要那糟老头子还愿意表态示弱,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两人吵架的时候,青染负责看戏,席青松负责这边劝了劝那边,主打一个和稀泥。
席青柠倒是强硬地表示支持她妈离婚,结果她妈还反过来怪席青柠不会为她考虑,把席青柠气得肝疼,也懒得管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以为能多看一段时间的热闹。]
[宿主,需要我再去搜罗点以前的照片吗?或者大尺度一点,反正席振业不止包过一个小情人~]
[算了,没用了。]
一口气已经忍了,冯秀燕大概率不会再发作,顶多警告席振业藏好点,别让人把事情捅到她面前恶心人。
[爸爸妈妈实在太令我失望了,果然还是应该指望我亲爱的姐姐才对。]
青染叹气。
他叮嘱系统闲来无事可以帮席青柠一点小忙,比如透露点席振业下属的把柄之类的。
[另外,许国强跟吴翠莲那边的信息可以发了。]
他还是比较习惯家里热热闹闹的。
[什么时候发呀?]系统问道。
青染:[明天吧。]
明天是文老爷子生日,届时傅清宴接他走人,他才不管家里洪水滔天。
青染漫不经心想着,坐在床边把玩着手里的无事牌。
无事牌颜色翠绿清透,看着便价值不菲。
青染一开始没想买这东西,是古董和茶叶没挑到合适的。
之后路过一家翡翠专卖店,忽然意识到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没有什么礼物比健康更重要。
于是进店买了这枚无事牌。
买来的时候料子算不上顶好,只有颜色差强人意,然后被他用灵力一点点温养成现在这样,戴在身上有不错的凝神健体的效果。
他将无事牌放回礼物盒,取代之前装脚链的盒子放到鉴定报告旁边。
歪头看了会儿,仍觉不够明显。
没关系,到时来一阵风吹开就好了。
客厅到楼上卧室距离不远,以他的实力吹一阵恰到好处的风轻而易举。
时间转眼即逝,24号过去,很快5月25号如期到来。
这天青染早早起床洗漱,收拾完穿戴整齐,故意漏下礼物下楼等人。
他倒了杯果汁,对一会儿男人可能会有的反应期待起来。
第76章 姐夫
[宿主,你要求的短信我已经发到原身养父母手机上了哦~]
[辛苦零零。]
[不辛苦,为宿主服务!]识海里长翅膀的能量小球昂首挺胸美了一会儿。
然后好奇:[宿主不担心傅清宴到时气到失去理智,不带你参加他外公的生日么?]
[不参加就不参加呗。]
青染不以为意,除开傅清宴的关系,对方外公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哎呀它不是问文老爷子,它是问傅清宴呀。
[宿主~~~]不接受敷衍的系统扭着青染撒娇。
青染莞尔:[好吧,那只能怪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对我的感情。]
系统不懂,思考来思考去,所以这是不担心的意思?
【收拾好了吗,我快到了。】
手机收到男人发来的语音。
青染坐在沙发上,对准面前的客厅及大门拍了张照片。
【[图片]等你~】
发完喝了口果汁,楼上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从楼梯口到沙发再渐渐远去。
穿一身干练米白西装的席青柠风风火火从青染面前路过,留下句“早上好”,便冲去餐桌前开始吃早饭。
吃了两口觉得不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你今天这么早?”
今天是工作日,通常情况下只有她自己出现在客厅才对,连她爸这些年都不再按时上下班了。
青染说:“文老先生今天生日。”
只说了这么一句席青柠便懂了,老傅那家伙要带她这倒霉弟弟去见家长呢!
文老先生是国学界的泰斗,一笔字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最近对方六十大寿的消息席青柠也有所耳闻。
不过因为对方没准备大办,只打算开个小型的家宴,她便让助理准备了一份礼物交给老傅代为转交,表达一下作为晚辈的心意。
此时叼着油条打趣:“你俩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还叫傅先生?”
青染适时低头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羞赧的小表情让席青柠下意识露出姨母笑,反应过来端正神色:“咳咳,那什么,你吃早饭了没?”
青染摇头,他昨晚没提前跟做饭阿姨说,下楼想起后也懒得说了,反正一会儿就要出门。
“那来陪我吃点,”席青柠招呼他,“阿姨做的分量比较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青染想了想,端着果汁走过去在女人对面坐下。
两人边吃边聊,席青柠问青染给文老先生的礼物准备好没有。
说不放心的话她那儿有一幅别人送的书法,是古代某个文人晚年的随笔,反正她也不懂欣赏这些,送给老先生做寿礼正好。
青染听出对方话中的好意,担心他没准备礼物、或者礼物拿不出手,特意找了个不懂书法的借口。
乖巧回答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席青柠点点头没多问,她急着出门上班,没跟青染闲聊太久,三两口吃完面前的食物,拿着包起身。
出了门正好在大门外碰上要按门铃的傅清宴。
“哟,真巧啊,傅先生。”她揶揄地故意叫傅先生三个字。
男人单手揣在裤兜,姿势慵懒随意极了,反问:“吃错药了?”
青染叫就是情趣,她叫就是吃错药是吧?
席青柠冷笑,手挡在指纹解锁的开关前:“现在你的未来可是掌握在我手里。”
“是很巧席小姐。”傅清宴扬了扬眉梢。
“很好,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席青柠得意勾唇,按住开关将大门打开。“进去吧,你的宝贝还在里面吃早饭呢。”
“对了,记得帮我祝文老先生生日快乐。”
傅清宴颔首:“替我外公谢谢你。”
越过她从敞开的大门进去。
里面青染正背对客厅安静坐在桌前吃饭,餐桌对面有一面装饰柜,反光的玻璃上映出男人靠近的身影。
男人身材比例很好,因为腿长步子通常迈得比较开,上身重心稳定不摇不晃,很有现代贵公子的气质。
当然以傅清宴的身份,说他是贵公子也并不算错。
他走近从后面摸了摸青染的侧脸:“早上好宝贝。”
青染淡定咽下嘴里的食物:“早上好傅先生。”
见他一点也不惊讶,对脸上突然的触碰没有任何反应。
傅清宴:“听出是我来了?”绕到对面席青柠的位置坐下。
位置上用过的餐具已经被阿姨收拾走了,桌面擦拭得整洁如新。
青染摇头,示意他看后面的装饰柜:“看见的。”
傅清宴回头看了眼,恍然。
青染问他:“你吃早饭了么?”
“来的路上随便吃了点。”男人回答,见青染面前的食物还剩下大半。
“慢慢吃,不急,现在还不到九点,等你吃完我们再出发也来得及。”
青染应声。
餐碟里还剩了几只虾饺和小笼包,他慢吞吞用筷子拨弄着,长而密的眼睫垂下掩去清亮的眸子,看着像有点紧张。
“你外公生日,到时是不是你们家的人都在?人很多吗?”
注意到他小动作的傅清宴眼神一片柔软,详细解释起来。
“只是一场小型的家宴,人不算多。”
“我外公跟外婆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我的舅舅,他比我妈大两岁,现在是大学教授。”
“我舅舅是不婚主义,平时外公都是他在照顾,外婆前些年去世了,家里人员构成非常简单。”
“另一个孩子就是我妈文女士,至于文女士的孩子……”
说到这里男人笑了下:“只有你傅先生一个。”
“我爸这边他跟爷爷奶奶会去,另有两个叔叔跟我们关系不太亲近,不会出现碍眼。”
“再有就是我外公收的学生……”
大致介绍完可能会来的学生,傅清宴温声问:“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复杂的场合?”
他选择早早带青染回去,就是想提前介绍青染给外公、舅舅和文女士认识,以免稍后人多了他不自在。
青染:“是有点不习惯,而且不知道老先生喜欢什么,我准备的礼物老先生看不看得上……”
说着下意识看向手边,见空空如也的,似乎才反应过来忘了带礼物下楼。
“宝贝还准备了礼物?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傅清宴调侃。
他其实自己替青染准备了一份。
“基本礼数我还是懂的。”青染没好气地哼声,放下筷子站起来。“礼物在楼上忘了拿,我去拿下来。”
见他早饭都没吃完,傅清宴:“我去吧,你安心吃饭。”
整整衣袖起身:“东西放在哪了?”
青染便没有坚持,思考片刻说:“应该在床头?不然就是在床尾,用蓝色礼盒装着的。”
“我房间在二楼,门上贴着小蛇卡纸的就是。”
“明白。”
男人记下关键信息转身上楼,背影颀长挺拔,宽阔的肩背在腰部收窄,看着就适合拥抱。
青染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收敛神情缓缓坐下,望向窗外的眼神变得悠远。
入夏了,最近天气很不错,几乎日日都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今天偏是个例外。
以往的蓝天白云不见了,灰白天空高悬在天际,如同一张刚铺开的画纸,少了几分活力,等待执笔人下笔。
“哆哆。”
指尖轻点桌面。
窗外树影摇曳,一缕风不知从哪儿吹来,掠过树梢,卷起窗帘,吹进二楼某个半敞的窗户里。
青染收回视线继续用餐,拿起筷子夹了只小笼包送进嘴里,牙齿咀嚼,脸颊鼓鼓囊囊凸起一块,须臾面色淡淡咽下。
有些凉了。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心中短暂地闪过这个念头。
然而他天性如此,永远喜欢生死一线、刀尖上跳舞,永远学不会安稳乖驯。
输了,他认。
但他不会输。
“这就是我啊,傅先生。”一声叹息从唇边飘散。
从容不迫吃完剩下的早餐,连果汁也拿起喝完,青染放下杯子看向毫无动静的二楼。
已经半个小时了。
什么礼物能拿半个小时还不下来,若说是找不到,男人也没有打电话问他。
只能是……
为了保留那一份刺激和紧张,青染甚至没用灵识观察过楼上的情形。
此时抽了张纸巾擦擦唇角,拉开椅子向二楼走去。
“啪嗒,啪嗒,啪嗒。”
拖鞋踩在地板上的拖沓声格外明显。
楼上,贴着小蛇卡纸的房门并没有关,里面静悄悄的。
“傅先生,你拿个礼物拿失踪了么。”
先是亲昵埋怨的声音,随即有着漂亮面孔的青年出现在门口。
房间里傅清宴一手提着口子收紧的礼品袋,一手放下手机,仿佛刚打完电话的样子。
“这就来。”男人侧对青染回答,嗓音是长久没有说话般的干涩。
“礼物找到了吗?”青年走近问,看见男人另一只手中提着的礼品袋:“对,就是这个。”
“我早餐也吃完了,我们现在出发?”
“稍等。”
将礼物交到青染手里,傅清宴抬头无奈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带着些遇到棘手问题的苦恼。
他说:“刚接到一个坏消息,我去调整一下情绪。”
这次速度很快,不超过十分钟便从卫生间再次出现在青染面前。
男人似乎进去洗了把脸,额前头发微微濡湿,几缕黑发凌乱散落在利落的眉宇上,气质矜贵中又多了几分随性。
他牵起青染手腕,含笑道:“我们走吧。”
下楼的路上青染问:“坏消息处理好了?”
傅清宴说:“一会儿处理。”
下楼出门上车。
礼品袋放在车门边的储物格里,两人各自系上安全带,傅清宴转动方向盘将汽车驶出别墅区。
此时已过了九点,结束上班高峰期的路况还算通畅。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随意提起:“宝贝,我好像没问过你是怎么回到席家的。”
车前储物格总是存着几种不同口味的糖果,青染扒了扒,挑出颗奶糖。
他剥着糖果说:“拿到证据后让小区安保帮我转交给席振业,之后席振业便让我进去了。”
傅清宴:“怎么查到的席家?”
青染:“养父母吵架无意中说漏嘴,我下来上网查了查,发现席振业正好有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儿子。”
敲敲方向盘,傅清宴:“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的生父是席振业,姐姐是席青柠?”
青染想了想,含着糖果:“嗯。”
男人喟叹地笑了起来:“真聪明。”
席振业夫妻一个是上市公司老总,一个是养尊处优的贵妇,青染竟然有能力弄到他们的毛发,如何算不聪明?
聪明,还有执行这份聪明的能力。
汽车在无人的公路上疾驰,注意到窗外景色越来越冷清,渐渐从繁华的大都市转为树木茂密的郊外。
青染疑惑地问了句:“老先生住在城郊么?”
问完觉得不对,傅清宴舅舅是大学教授,住在城郊照顾老父亲的同时还要去学校上课,怎么想都不方便吧。
“外公不住城郊。”
男人的回答也证实了这一点。
青染:“那我们这是去哪儿?”
傅清宴不怎么在意地说:“不知道,也许随便找个没人经过的地方?”
与话音随之出现的,是越来越快的车速,呼啸的风声刮过车窗,树影连成模糊一片从两旁掠过。
狂乱的风从另一边未关上的窗户吹来,吹得两人发丝凌乱。
青染越加不解:“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这时候你该装得害怕点才对,宝贝。”傅清宴叹气。
踩下刹车,汽车猛地停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强烈的推背感让车内坐着的两人身体剧烈晃了晃。
伏在方向盘上,傅清宴转过脸,没有度数的防蓝光眼镜无法掩饰他眼底的幽深和锐利。
“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宝贝不是应该很清楚?那份报告,是故意摆给我看的?”
以青染的聪明才智,不至于把证据忘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还刚好忘在礼物盒旁边。
或许对方也不确定他看见报告一定会翻开查看,偏偏来了一场巧合的风。
他看见了,也明白了。
解开安全带倾身把青染身侧的礼品袋拿出来,漂亮的束带散开,从里面拿出一份叠起的纸张。
傅清宴看着纸张上的日期,4月26号。
鉴定结果出来的时间是4月26号,那收集证据的时间只能是在这之前。
知道席青柠这个人又在收集证据之前。
青染是先知道席青柠的存在还是先认识的他?
“你在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跟席青柠的关系?”
青染有条不紊解开安全带,也收起脸上不解茫然的神情。
害怕?啧,这么点速度谁会怕。
闻言弯了弯眼眸:“是,我知道~”
知道还装出一副生气避嫌的态度来!
男人右手蓦地握紧,平滑的纸张瞬间皱巴成一团。
将纸揉成一团丢开,傅清宴抬眸凝向青染,眼神很深,仿佛酝酿着风暴。
“你接近我,是因为我是傅清宴,还是因为我是席青柠的男朋友?”
既然青染早就知道他,也早就知道他和席青柠的关系,那所谓的偶遇就不再是偶遇。
思及自己追人时干过什么事……
是了,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偶遇。
“你接近我,是因为我是傅清宴,还是因为我是席青柠的男朋友?”
男人又问了一遍,漆黑双眸逼视着青染,语气低沉而危险。
“想清楚再回答我,宝贝。”
青染要出口的话忽而顿了顿。
什么意思?
是说即便他是冲着席青柠男朋友这个身份接近傅清宴的,只要回答不是,对方就信?
或者说不是信,而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深究?
这一瞬脑子里忽然闪过另一张暗藏着痛苦的英俊面孔。
短暂的走神让青染回答慢了半拍,看在傅清宴眼里却像对后者的默认。
呵。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瞬却收敛笑意拿起手机:“好,我满足你。”
青染下意识伸手拦他:“你干嘛?”
傅清宴哂笑。
“不是很喜欢叫我姐夫?我这就打电话给你姐,告诉她之前的澄清作废,我仍然可以扮演她的男朋友,甚至订婚结婚也没关系。”
“你也不用担心她不同意,以未来傅氏夫人这个身份背后代表的资源和人脉,足以令她动心。”
席青柠:???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
男人边说边点出通讯界面,手指几乎就要点到席青柠三个字上。
青染“啪”地将手机打落。
瞥了眼掉进座位缝隙的手机,傅清宴似笑非笑抬起视线。
“怎么,现在又不想叫姐夫了?”
通过他不带一丝笑意的眼睛,青染仿佛看到能这具优雅皮囊下的放肆和疯狂。
男人逼近掐起他的下巴,唇边笑意消失,压着声线狠声道:“知道么宝贝,你就是欠艹。”
false+31
第77章 姐夫
这次傅清宴大概真是气得狠了,手上力度不轻,指腹都陷在柔软的脸颊肉里。
青染微微昂着头,抬手覆在掐在自己脸颊的手上,指下触感筋骨嶙峋,能摸到明显的血管和青筋。
他沿着血管从手背抚摸到手指,一根根将男人手指拨开。
“傅先生生气了?”
悦耳轻盈的声音从瑰色的唇吐出。
上面是挺直精致的鼻子、内勾外翘的漂亮凤眸,眼睛里正装着男人盛怒的模样。
手背似乎残留着被轻柔拂过的痒意,傅清宴盯着他目光深邃。
“难道我不该生气?”
“不该~”
青染煞有介事点头,视线下方手指却悄悄钻进男人袖口。
“傅先生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自信了,难道你身上就只有青柠姐男友这个身份能吸引我?”
他轻笑说:“我就不能冲着你是傅清宴来的?”
他确实早就知道席青柠是他姐姐,也早就知道傅清宴跟前者的关系,早到刚进入这个世界就知道。
但他怎么可能是因为席青柠才接近他。
男人盯着他没说话。
“傅先生怎么不说话,我又没有骗你。”青染歪头无辜地说。
傅清宴嗤笑:“你骗我的还少?”
他揪出钻进袖口的手反手扣住,另一只手向后摸索,直到找到记忆中的东西。
那是一条指宽的缎带,深蓝色,原本用作礼品袋上的蝴蝶结包装。
此时这条缎带被牢牢绑在青染双手上,深色缎带映着浅色的肌肤,颜色对比鲜明,漂亮极了。
“惹我生气还敢招我,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爱怜拂过他被缚住的手腕,男人声音低沉。
“既然宝贝学不会老实,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让你乖一点。”
说完不去看青年可能会有的眼神,转身下了车。
他不能心软。
无论青染是因为什么接近他,让他放手,绝无可能。
青染看着下车的男人迈开长腿大步绕过车头,身上的低气压正如这酝酿阴雨的天气,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低眸瞟了眼被绑住的手。
不说动用灵力,就是不用修为,以这具被灵气滋养过的身体也不是不能挣开。
顶多留下点痕迹。
但青染只是转了转手腕,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靠进座椅里。
随即走到副驾驶外的男人打开车门将他拉下车,再拉开汽车后座。
抬抬下巴示意他:“进去。”
青染转过身体面向对方,身前是被缎带绑缚的双手,脸上看不出丝毫畏惧。
“傅先生想做什么?”
男人压着眉眼薄唇轻勾,用口型做出两个字。
青染也弯唇笑起来,身体一步步后退,直至后背抵着车门砰地合拢。
他笑吟吟回以三个字。
在这里。
傅清宴第一个感觉到的却不是身体的兴奋,而是愤怒。
青染越表现得轻描淡写、无所顾忌,他心中那种无法将人抓住的恐慌和空落便越深。
仿佛上一秒这个人可以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下一秒就能消失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一如上次对方不辞而别。
青染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跑了?
男人眼神沉得可怕,内心越是暴怒,表现在脸上的情绪便越是云淡风轻,唇角甚至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上前把住青年纤瘦的腰,将人反压在车门上,从背后抵着人低声询问。
“宝贝在打什么主意,嗯?”
是打算爽完了就跑吗?这次准备跑到哪里?刚认回去的席家也不在乎了?
空气中传来极轻微的金属皮带扣碰撞的声音,让青染头皮一阵过电般的发麻。
什么主意?来都来了,顺便解锁一下野外场景的主意算不算?
傅清宴今天开的车底盘比较高,青染趴在车上,侧脸刚好压在车门开合的缝隙处。
他视线尽头是那棵枝繁叶茂的树,现在看来竟是榕树,树干粗壮遒劲,细密的气根从枝干垂落下来飘荡在空中,随风轻轻摇摆。
“傅先生胆子真大。”
“唔。”一声闷哼从喉间溢出,青染看着远处晃动的气根,似是害怕地说:“会被看到的。”
傅清宴动作停了停。
等察觉到这人言行不一,身体分明在主动配合,被气笑了。
“又骗我?”
青染趴在汽车上笑:“傅先生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双手挣扎着从身前移动到车顶,然而汽车顶部光滑平坦,没有任何可供抓握借力的地方。
这番挣扎被傅清宴视作反抗。
他贴紧身前的人:“我不是正在按你说的做,怕什么?”
“不是喜欢叫姐夫么,叫一声来听听。”
“姐夫~”青染轻颤着嗓子叫了一声。
傅清宴以为自己会对这个称呼深恶痛绝,他也确实对这个称呼深恶痛绝,但这并不能掩盖其中仍有一丝兴奋的事实。
这就是人性,如此丑陋。
他不过是其中最卑劣的一员。
“宝贝……”男人闭眼埋入青年颈窝,嗅闻那让他迷恋的气味,逼着自己开口。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是关于我,还是关于席青柠。
青染将脸贴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散热,呼出的热气在黑色漆面铺上一层磨砂般的水汽,调整了下呼吸说:
“在想这人长得真帅,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
傅清宴不带情绪地笑了笑:“很可惜我不是。”
青染却说:“很高兴你不是。”
他喜欢人类身上的克制,但偶尔放纵一下,似乎也不错?
表盘上的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不远处的榕树气根也没个停歇的时候。
直至手表上时针指向11点,熟悉的手机振动隔着车窗从汽车内部某个角落传来。
片刻后风停树止,关了许久的车门终于打开。
方才还做尽了世上最亲密下流之事的两人此时衣着完整。
若不看一人绯红的脸、一人微微急促的呼吸,仿佛他们刚才只是贴着聊了聊天。
呜呜的振动声停了又起,两人先后坐进车内,青染在前,傅清宴在后。
男人从副座位置的夹缝摸出手机,接通电话:“文女士。”
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异样。
青染歪头看了会儿男人接电话时的侧脸。
明显的眉弓、高挺的鼻梁,端着神色看起来禁欲淡然得很。
心里有点痒,他翻身跪上柔软的坐垫,在男人看来的目光中一步步膝行靠近,然后迈开双腿稳稳坐在他大腿上。
他双手还被绑着,缎带下的皮肤被磨得通红,此时亲昵地圈在男人颈后,如粘人的小动物般在男人脸上、唇角落下不间断的碎吻。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清宴?”
手机那头提高些许音量。
傅清宴猛然回神:“是,我在听,今天是外公的生日,我记得。”
他没有叫停身上的捣乱,或者说,无法拒绝。
左手揽在青年后腰,免得对方没注意摔下去,嘴上从容回答文女士关于快到中午为什么还没看见人的质问。
“我有些突发状况需要处理。”
“很重要?”
“非常重要。”
“既然如此,妈妈相信你的判断,”文女士没有强硬要求,因为,“中午没关系,晚上绝不能迟到。”
今天是工作日,大家都要上班,正式庆祝本来就安排在晚上。
是傅清宴之前想着提前带青染认认人,这才告诉文女士今天上午便会过去。
谁知……
“放心,不会迟到。”
挂断电话,傅清宴狠狠吻向不断作乱的人。
呼吸越发困难的青染挣扎着瘫软在他身上。
男人双手扣住他柔韧的腰,一边含吻着他的唇瓣缓慢调整姿势。
“宝贝,别想逃跑。”
所以傅清宴防止他逃跑的方法就是把他做晕过去?这是青染失去意识前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脐橙味,整整六个小时,饶是青染身具修为也觉得累了。
但看男人仿佛不把他折腾晕就不罢休的样子,他只好配合地睡了过去。
他是真的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睡,因此也就不知道傅清宴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
男人细致地帮他清理干净身体,将他放在放倒的座位上休息,自己回到前面驾驶位上。
手在储物格里摸了摸,摸出一包拆封过的香烟。
不知想到什么,又将烟盒放了回去,从旁边的储物格摸了颗糖果出来。
是橙子味的水果糖。
男人看不出情绪地拆开包装将糖果塞进嘴里,酸涩的口感使得他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眼睛盯着后视镜看了会儿,发动汽车往回行驶。
下午四点,黑色汽车驶进文园。
文老爷子是个富有生活情调的人,因为喜欢江南园林风格的建筑,退休后便掏空存款自己找人修了个园子。
园子面积肯定比不上那些名园占地广阔,比较小巧玲珑,但也找了专人维持打扫。
傅清宴进门时没有惊动他外公。
问明检查莲池的方叔,他妈妈正和外公在书房鉴赏字画,另外舅舅也下班回来了,同样去了书房,便去车上抱着青染径直回了房间。
傅清宴在文园当然是有自己房间的,他年幼时没少被文女士踢来这住,让老爷子教他书法,美其名曰磨性子。
傅清宴学倒是学了,甚至还学的不错,至于性子有没有被磨平么……
新中式装修风格的房间素雅大气。
小心翼翼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傅清宴又去卫生间打来热水给青年擦了擦身子,盖好薄被。
床上的人全程静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看见是他便放心继续睡了,此时呼吸均匀,睡得脸色粉红。
男人蹲在床头轻柔为他拨开遮到眼睛的碎发,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去衣柜拿了身衣服进浴室洗澡。
收拾完出来已经快要六点了。
见青染还没醒,傅清宴伸手将遮住视线的湿发捋到脑后,一边抬脚出了房间。
房间外,一身修身米白旗袍的文女士正要找他。
“听方叔说你带了人来?”文女士开门见山问道。
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一张温婉的芙蓉面,皮肤光滑紧致,傅清宴的文雅与她像了七分。
傅清宴带人来就没想过隐瞒,闻言点了点头,及时打断对方接下来的询问:“他有些不舒服,还在休息。”
文女士深深看了他一眼。
“收拾完就出来吧,你外公的学生快到了,这些人都是国学圈子小有名气的人,出来打个招呼,不能表现得太失礼。”
傅清宴习惯了他妈说话的方式,嗯了声表示知道,问她:“你房间的电吹风放在哪里。”
文女士详细回答了。
傅清宴:“我吹完头发就出去。”说完抬脚往文女士卧室方向走。
文女士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再看看旁边紧闭的房门,拢拢眉心转身。
外界发生的一切青染全然不知。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在肚子的咕咕叫中醒来。
睁眼发觉自己睡在个非常陌生的房间,慌倒是不慌,翻了个身问系统。
[零零,我已经在文老先生家里了?]
系统嗯嗯点头:[这是傅清宴的房间。]
青染:[他人呢?]
[在外面跟他舅舅说话呢。]
系统有些可惜地说:[庆祝都结束了,那些学生已经走了。]
[走就走吧,我对他们又不感兴趣。]
哎呀,它的意思是宿主错过了生日的戏肉!不过宿主能好好休息最重要,错过就错过吧。
[对了,傅清宴他妈妈文女士也知道你在这,但不清楚你们的关系,没多问。]
青染于是有些好奇,傅清宴打算怎么解释他俩的关系?
以他对现代社会的了解来看,这里极度开放的同时又极度保守,文家还是家风传统的书香世家,想必很难接受他和傅清宴的关系?
兀自在床上思考了阵,思绪被胃部传来的饥饿感打断。
青染掀开被子起身,一眼便注意到自己有些红肿破皮的手腕。
上面传出淡淡的苦香,显然被仔细上过药了。
他低头看看身上。
傅清宴给他擦完身体后没穿衣服,因此他此时堪称□□,很轻易便能发现从脚踝到胸膛密密麻麻的吻痕。
画个水镜看了眼脖子,连脖子上也有一些。
脑海不期然闪过男人压着他时凶狠的模样,哼笑点评:“禽兽。”
这么多的痕迹,青染反而不方便用灵力消除。
他去衣柜翻出一身男人的睡衣穿上,拨通傅清宴的号码,待对面接起。
“你把我弄到哪来了。”他沙哑又平静地问。
对面傅清宴说:“是我外公家里,别乱走,我马上过来。”
茶室,傅清宴没有挂断电话,起身歉意地表示有事失陪便先出了房间。
文女士蹙眉看着他离开,思及方叔告诉她的那些话,想想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夜已深。
远离谈兴正浓的茶室,园子里万籁俱寂,只偶有两声蟋蟀和蛙鸣响起。
路边的地灯和头顶的灯笼释放出暖色的光照明,披着黑沉的夜色,文女士踩着青石板铺成的小径朝后院走去。
卧室门外,出来打算看看夜景的青染正被压在墙上亲吻。
男人的吻温柔又缠绵,似是在补偿下午的粗暴,对他格外怜惜。
青染沉浸在这仿佛泡在滚烫的温泉水中、毛孔都舒张开了的吻里。
忽地灵识感知到有人靠近,他挣扎着开始推拒。
才刚将人刺激了一遍,暂时还是别上难度了。
然而傅清宴抓着他的手不为所动,甚至还记得他手腕有伤,抓着的是手腕下方的小臂。
于是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圈明晃晃的施暴后留下的伤痕。
“……”
“傅清宴!”女人含怒的声音雷霆般炸响在两人耳边。
第78章 姐夫
青染叹气,这次可不是他故意的。
趁着男人停顿的间隙,他赶紧收回手退开两步。
手背擦了擦嘴唇,他扭头看看不远处盯着这里面色如霜的漂亮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青染不知自己该如何应付当下的场合,他没这种经验啊。
傅清宴却误会了他妈妈此时的愤怒,虽有些不解,仍是迈开半步将青染挡在身后。
“文女士,非礼勿视还是小时候你教我的,现在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
男人长身玉立站在青染身前,从容与文女士对视。
以傅清宴对他母亲的了解,文女士并不是一个狭隘的、只能接受异性恋的人,不该为撞见的画面如此愤怒才对。
非礼勿视也得你自身行为符合礼的标准!
文女士没在这时候与傅清宴争执,冷冷瞥他一眼,转而放缓脸色温和询问青染。
“你就是清宴带回来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我姓文,不介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一声文阿姨。”
咦,为什么感觉文女士对他的态度比对傅清宴还好些?
难道因为他是外人,家丑不可外扬,对傅清宴是恨铁不成钢?
心里转过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青染从男人身后挪出来乖巧打了声招呼。
“文阿姨你好,我叫青染,姓席,你叫我青染就行。”
他穿的睡衣是上衣下裤那种,比松松垮垮遮不住什么的睡袍看起来庄重多了。
尽管如此,这身睡衣穿在他身上仍是显得有些宽大,露出不少脖颈和胸口的肌肤。
以及肌肤上一看就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迹。
青染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大约妖类天生没什么羞耻心,哪怕现在他还是更喜欢赤条条地化成原形晒太阳。
不过考虑到人类接受起来或许比较困难,于是装作不自在地拢了拢领口。
看在文女士眼里,就是又一他并不那么自愿的佐证!
尤其青染自我介绍姓席,席青染……
想到某种可能,文女士脸上表情越发柔和起来。
像是没发现青染的窘迫,她语气如沐春风:“好,那我就叫你青染。”
“青染还没吃晚饭吧?倒是我们招待不周。”
说着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简短吩咐两句,挂断后告诉青染:
“我让方叔带你去吃点东西。方叔是专门替我爸打理园子的人,手艺好,人也随和,不用紧张。”
青染确实有些饿了。
傅清宴一在门外见到他就把他按在墙上亲,他都没来得及开口。
闻言点点头道谢:“谢谢文阿姨。”
多有礼貌的孩子。
文女士温柔笑了笑:“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青染:“好。”
在旁安静听他们交谈的傅清宴听到这里眸光闪了闪。
发觉文女士的怒气是冲着他来的后,他便不再试图干涉二人交流,表现得反常的安静。
也许是还打着让文女士帮他助攻的主意?
假如青染发现他的家人并不会阻止他们在一起,还会那么坚决地想要离开吗?
男人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旁边青染和他妈妈聊了什么也没注意听,直到方叔接到电话赶来,青染告别文女士准备跟去用餐。
傅清宴不经思考地抬脚。
“清宴——”文女士叫住他。
文女士温雅的脸上带着如水般的笑容,语气平淡中透着强势。
“我有些事找你了解情况,你就别跟去了。”
傅清宴意识到什么,收回脚步神情自若点了点头,对青染说:“你先跟方叔去吃饭,我这边一结束就去找你。”
青染没多想,再次告别二人跟方叔走了。
文女士静静观察了会儿他们的互动,等青染身影跟着方叔消失在月亮门后,淡淡递了个眼神。
“跟我来。”
傅清宴什么都没问,抬步跟上她,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间静室。
静室很空旷,偌大的房间里只摆了几只蒲草编织的蒲团,是文家人偶尔用来放空坐禅的地方。
文女士没管身后的人,走到墙边半人高的收纳柜前取出一只线香点燃,随着青烟袅袅升起,幽淡的松香渐渐飘散在空气中。
过程中女人动作娴熟优雅,修身的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形,画面宁静美好,恍如一张穿越时空而来的仕女图。
忽地突兀响起的手机振动声打破了这一室静谧。
文女士拿出手机看了看,方才打电话时她顺便发了条消息吩咐助理收集青染的信息,此时看完回复心中已经有数了。
她抬头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她父亲亲笔书写的“静”字,并未回头。
“青染是你之前那个女朋友的弟弟?”
傅清宴单手插兜也在看墙上的字,神情带着追忆。
这个房间他并不陌生,小时候常来,只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带着惩罚意味的,让他静心。
听见文女士的问话他就知道文女士已经把青染的事查清楚了,也没想着隐瞒,闻言嗯了声。
“你跟席青柠分手,跟青染有关?”
“有关,但与感情无关。”
傅清宴解释。
“我跟她的恋情虽然不是外界所澄清的因为打赌,但也差不多,我答应借她个名头应付她爸,方便进公司而已。”
“也就是说你答应过假扮她的男朋友。”
“是。”
“后来遇到青染,才想起结束这段关系,为了避免外界对两人身份产生联想,便借口只是打赌。”
“是。”
“荒唐,感情就是被你用来这么儿戏的?”文女士冷声道。
她转过身体审视地望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青染是自愿跟你在一起的吗?”
换做一天之前的任何时候,被问起这个问题傅清宴都能笃定地回答一句“是”。
现在他却迟疑了。
今天之前或许是自愿的,今天之后……他不知道。
男人低垂着视线,无从辩解的沉默反应被文女士看得分明。
文女士深深吸气,比刚才听到傅清宴说答应假扮席青柠的男朋友还要觉得荒唐。
她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精心培养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清宴,你从小就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偏偏定不下心来,总是喜欢冒险追逐刺激。”
“或许是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让你无法学会珍惜,很难有成就感?”
“为了磨你的性子,我让你学礼仪、学书法、学乐器,禁止你接触那些极限运动。”
“毕业后进入公司,你渐渐丢开了那些过于危险的运动,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用心?”
“我理解。”傅清宴抬头说。
他不碰那些东西,有一半原因是不想听文女士在耳边念叨。
“既然理解,为什么又固态萌发?你玩什么不好,竟然开始玩男人?”
文女士深深凝视着自己的孩子。
“还是以那种不尊重人的粗暴方式?!”
露在外面的手腕都是那样,被遮住的衣服下恐怕……
青染那孩子的经历已经够糟心的了,养父母一个恶毒软弱、一个酗酒暴力,不敢想象他过去十多年的生活环境有多糟糕。
听助理说这两人今天还找上席家的门,要求席家还他们儿子,要么把亲生的还回去、要么把他们养大的还回去,不然就赖着不走。
席家那边连警察都叫来了,事情到现在还没处理完。
青染好不容易认回席家过两天安生日子,养父母那边不消停不说,连她儿子也是加害的恶徒!
傅清宴没有解释他之所以那样是因为青染骗他,他太愤怒了,所以有些失控。
他沉默着任由文女士指责,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
“这件事我来处理,明天上午我会安排人送青染回去,你以后不许再去打扰他。”
文女士尽量平静地道。
“不可能。”
短短三个字瞬间将文女士心中本就没被压下多少的怒气点燃。
“啪!”
女人抬手一巴掌甩在傅清宴脸上,警告地提高音量:“傅清宴!”
吃完饭发现傅清宴还没出现,自己摸索着找过来,刚走到门外就听见清脆的巴掌声和怒喝的青染:“……”
静室的门没关,他茫然地望着里面剑拔弩张对峙的母子俩。
[零零,怎么回事?]
通常情况下他不会用灵识监视人类的动向,因此不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
系统也没关注,刚刚溜去茶室听几个老爷们点评时事去了,此时紧急查监控。
万幸文园里有监控,虽然在园子里,但东拼西揍的也足以让系统将经过复原个大概。
它有点惊讶地说:[宿主,好像是文女士误会傅清宴强迫你了。]
[傅清宴怎么不解释?]
青染不解,他不愿意的话谁能强迫他?
系统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呀~]
门口明晃晃的身影很明显,但此时房间里的两人谁都顾不上理会。
傅清宴脸被打得歪向一边,正好是对着青染的方向。
他却没有抬头看青染一眼,顶了顶发麻的侧脸,回头对着文女士一字一顿重复:“不可能。”
本不欲在外人面前吵架失礼的文女士气急,深呼吸:“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是不是?”
“我已经25岁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男人顶着巴掌印淡淡道。
“25岁还学不会什么叫你情我愿、适可而止?”
两人对话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是风雨欲来前的压抑。
青染终于找到机会插话:“那个,文阿姨,傅清宴没有强迫我。”
他没有看见侧对他的男人听见这句话后脸上的神情。
文女士注意到了,她咽下剩下的话,调整表情朝青染露出歉意的笑。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样失礼的一幕,”她温声示意,“去隔壁收藏室坐会儿好吗,阿姨一会儿过来跟你聊聊天。”
青染看看侧对他的颀长身影,点点头过去了。
目送青染身影消失,文女士回身看了眼仿佛雕塑般定在原地的人,从收纳柜拿了把线香出来。
“今天你就跪在这里反省,线香燃完之前不准起来。”
说完拿起手机出门去了收藏室。
她口中的收藏室不是收藏文玩古董,而是相当于收纳她父亲文老先生的作品。
文女士进来时,青染正仰头欣赏房间里悬挂的一幅幅长字,淡淡的墨香萦绕在空气中,是货真价实的书香气。
文女士引着青染在中间用老树根雕的案几两边坐下,手机放在桌边。
[宿主,文女士的手机正在通话中哦~]
[跟傅清宴?]
[Bingo,回答正确!]
青染像是对此一无所知,在文女士问他晚饭合不合胃口时,如常回答他吃得很好。
“那就好,阿姨总担心你在这里待着不自在。”
“因为傅清宴?”
文女士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
见青染脸上没有反感和排斥,便顺势接过话头反问:“青染以为我和清宴的争执,是因为我误会他强迫你?”
不等青染回答她便直接说了:“有这个原因,但并不全是。”
“在讨论接下来的话题前,请先原谅我擅自叫人查了查你的身份和经历。”她抱歉地说道。
青染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
文女士温和笑了,包容地看着青染过分年轻、过分精致的脸。
“我生气,是因为他对你没有做到最基础的尊重。”
青染:“哪怕是我自愿的?”
文女士含笑点头。
青染不解,不就是绑起来玩一玩,有什么不对吗?
[那是你因为你随时能挣脱反抗啊宿主。]系统小声提醒。
青染似懂非懂。
“小时候缺爱的人,通常会对别人施加的一丁点善意视若珍宝,同时说服自己接受对方施加的伤害和暴力,认为这是爱的表现。”
“我很担心你是不是真的清楚自己对清宴的感情。”
这句话青染听懂了,文女士觉得他因为过去的经历缺爱,所以对傅清宴予取予求。
“你误会了文阿姨,今天是意外。”
“以意外为借口的伤害?”文女士不赞同,但她并没有想着马上说服青染。
“你跟清宴在一起多久了?”
青染说:“快两个月。”
文女士:“为什么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呢?”
青染:“他长得好看。”
这个答案让文女士哭笑不得。
好在青染随后又加了一句:“还有就是,我喜欢、乐意跟他在一起。”
有益于身心健康。
这倒是让文女士惊讶了:“不是因为他对你好?”
青染弯着眸子:“相比起这点,我自己觉得高兴比较重要。”
这句话让文女士对他大为改观,心中那种得知青染身份后的忧虑散去。
哪怕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人也有着健全自我的人格。
“现在看来倒真是我误会了,”文女士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清宴的行为就是对的。”
“不要纵容他的坏脾气。”
青染眨眨眼没接话,站在文女士的角度,她的担忧没错。
可是……
两人在墨香四溢的收藏室聊了许久,直至夜深人静,两人都有些累了,这场聊天才宣告结束。
文女士目送青染回傅清宴房间休息,自己返身再次回到静室。
静室没开灯,些许外界的光隐隐透进来,让室内光线显得格外暗淡。
黑暗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端正跪在蒲团上,面前是一支插在香炉中缓缓燃烧的细长线香。
文女士缓慢迈步走到身影旁边。
“电话里都听到了?”
“嗯。”
“我本意是想让你亲耳听到青染的话死心,好断了那不切实际的念头,没想到阴差阳错。”
文女士毫无隐瞒地说。
傅清宴也说:“我知道。”
文女士:“我也要跟你道歉,刚开始我以为你是贪恋肉体的享受不择手段。”
可是青染出现后清宴脸上的神情让她明白不是。
“抱歉,妈妈失去理智打了你。”
她偏过视线低头,看着身侧一大团暗影:“但这并不代表我认可你的行为。焉知你的‘失控’,不会将他越推越远?”
“我言尽于此,你认真反省一下自己。”
女人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谢谢你,妈妈。”
脚步声停顿片刻。“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你爸他们。”接着走远。
房间里傅清宴仍静静跪在地上。
他感谢文女士帮他得到了一个答案,失控他承认,伤害他也承认。
可假如今天电话里听到的是另一个答案,无论重来多少次,他依然不会放手。
房间外再次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同于高跟鞋的清脆,反而带着拖鞋的绵软。
意识到来人是谁的男人身体僵了僵。
人影在昏暗中靠近,竟是抱着枕头来的,他随手把枕头丢在男人身侧,拍拍平整便蜷着身子躺下了。
“回去,这里睡不舒服。”
黑暗中有沙哑的声音响起。
人影没有理他,自顾挪了挪身体,侧着身子将头顶抵在他膝弯。
“……”
眼前线香快要燃尽了,傅清宴放松挺直了一晚上的脊背,他跪坐下来,右手摸索到青年柔软的脸。
“身体难受吗?”
手下的脑袋安静摇了摇。
男人哑声说:“抱歉。”
“我隐瞒你在先,你不怪我,反而跟我道歉?”另一道声音奇怪地问他。
“这是两码事。”
空气中安静了会儿。
这道声音接着轻轻问:“你的脸痛么?”
跪坐的身影摇头,思及青年看不见:“没什么感觉了。”
“你头低下来一点。”
“做什么?”男人嘴上询问,身体却诚实地俯下身来。
地上调整姿势仰躺的人伸手抚上他的脸,淡淡灵力转过,微红的脸顿时恢复如初。
“嗯,不痛了。”男人微弯唇角道,只当这是心理作用。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朦胧昏暗中,静室静得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和线香燃烧的声音。
嗒。
一簇香灰落下。
重新挺直腰背的男人摸索着取来下一支线香,用打火机点燃。
线香顶端,金红火星熄了又亮,亮了又熄。
直至天明。
第79章 姐夫(完)
翌日,拿着消肿祛瘀药过来查看情况的文女士轻推开静室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孩子依偎着入睡的画面。
香炉里线香早已熄灭,只余一炉灰白的香灰。
旁边没有多余的线香剩下,可见昨晚反省的人实打实跪了一夜,没打折扣。
此时两人一个靠坐在墙边垂着头打盹,一个枕着对方的腿睡得正香。
文女士眼神不自觉柔和起来。
两个孩子看起来感情挺好,倒是她枉做恶人了。
“清宴,清宴……”文女士轻声喊着。
静室不是睡觉的地方,以两人现在的姿势,时间久了绝对会肌肉酸痛。
浅眠的傅清宴很快被叫醒了。
“叫上青染吃了早饭回房间睡去,在这儿睡久了不舒服。”文女士温声提醒他。
傅清宴无声点头,转动酸痛的脖颈稍稍缓解一夜未睡的疲惫。
腿上青年睡得乖巧极了,让他有点舍不得叫醒。他温柔抚过青年的脸颊,也不管文女士是否在场。
“宝贝,醒醒,我们回房间睡。”
“……困。”青染嘟囔一声,迷迷糊糊翻身抱住他的腰。
“我抱你回去?”男人低哑询问。
青染抵着他的腰腹点头。
傅清宴便起身将他打横抱起。
分明才跪过一夜、又被枕着腿睡了不短时间,他却能抱着人站得稳稳当当。
当然了,其中少不了青染昨晚悄悄用灵力替他缓解的功劳。
傅清宴抱着青染走到静室门口。
门外文女士还没走,沉默观察了下,将药膏塞进儿子抱着青年膝弯的手里。
“上药前可以先泡个热水澡。”她建议。
男人正要点头,睡在他颈窝的青染倏然睁开眼睛,转头便对上文女士含笑的目光。
他眼睛惊讶地睁大:“文阿姨。”赶紧挣扎着从傅清宴身上下来。
“不用不好意思,”文女士莞尔,“困得不是太厉害的话吃点早饭再睡。”
青染点头,在没惹过他的长辈面前,他一向表现得十分乖巧。
文女士送完药便离开了,不留在小情侣中间当电灯泡,青染和傅清宴出了静室也准备回房间洗漱。
男人好笑问:“还要我抱么?”
青染抢过他手里的药走了。
回到卧室,他先给浴缸放着泡澡的热水自己再到旁边洗漱。
傅清宴脱了外套进来时浴缸刚放满浅浅的一层。
他站在旁边看了会儿青年洗漱的身影,等水放的差不多,不急不缓解开袖口的扣子,再抬手开始解领口。
青染目光通过梳洗镜看来。
宝贝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傅清宴勾唇轻笑了下,摇摇头踏进浴缸。
笑什么,他不过是随便看看而已。
他才不欺负残疾人。
泡完澡,上好药,文女士叫人送了早餐到房间来,其中有一道滋补类的参汤。
青染不喜欢吃带苦味的东西,哪怕傅清宴说文园厨子手艺不错,药膳尝不出药味也坚决不吃。
傅清宴只得将两人份的参汤自己喝了。
吃过早饭时间也不到9点,两人漱了口上床睡觉,身心都劳累了一夜傅清宴很快抱着青染睡着了。
青染则是因为昨天下午加晚上断断续续睡了太久,现在一点不困。
他懒洋洋窝在男人怀里,听系统转述席家那边的情况。
系统说:[你这具身体的养父母是昨天下午找上的席家。]
[刚开始被安保拦住了,他们便大声嚷嚷席家抢孩子,说了些有的没的。恰巧前几天席家才为你举办了个认亲宴,这事别墅区的人都有所耳闻,安保怕拦错人,便进去递了个消息。]
[然后许国强两口子就被放进去了?]青染接话。
系统:[对哦!]
它接着往下说。
[许国强一开始见到席振业夫妻态度还很强硬呢,说他帮忙养大了孩子,让席振业给抚养费。]
[吴翠莲就期期艾艾说想见见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席青松。]
青染懒得听这些颠人颠事。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啊,吴翠莲追着被从学校叫回来的席青松哭诉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席青松一边上蹿下跳到处躲避,一边让席振业夫妻把人赶走。]
[席青柠昨天下午接到消息赶回来,叫来警察让对方按法律程序办事便不再多管,刚刚正常上班去了。]
[对了,昨天傍晚席振业给宿主打了电话,因为宿主还在睡觉,我就自作主张屏蔽了……]
系统对着翅膀不安地说。
[屏蔽的好。]青染夸奖它。
系统胸膛又挺了起来。
[警察出面也还没处理完这些事么?]青染随即又问。
系统嘟囔:[吴翠莲不怎么配合,对当年的事问三句答一句,不时还哭着要见你和席青松,这会儿一堆人都在警局呢。]
青染:[许国强没跑?]
眼看着自己老婆当年犯事要坐牢了,他居然还稳得住。
系统:[没跑哦,老是抓着机会想跟席青松搭话。]
青染了然。
也是,亲儿子和养子都在有钱人家里,以许国强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最终还是得像原剧情里被席振业找人恐吓一通才熄了要钱的心思。
但吴翠莲都在坐牢,许国强怎么能只是被恐吓一通……
[今天他们肯定还要给宿主打电话的,要继续屏蔽嘛宿主?]
青染想了想:[屏蔽到傅清宴睡醒吧。]
系统不懂但照做:[好哦~]
聊天告一段落,青染调整姿势摸出手机消磨时间。
先兴致缺缺围观热搜上娱乐圈的八卦,再消音玩几局益智小游戏,接着根据推文片段戳进某个网站看起小说……
还是本死后带系统穿越各界替人消除遗憾的逆袭小说。
寄居在宿主识海的系统本统跟着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悄然流逝,青染在小伙伴催促下懒懒点击下一页,忽然身后贴上一具滚烫的身体。
过热的体温让青染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脉搏。
搂在他腰间的人却哑声问:“宝贝想要了?”
青染:“……”
他平心静气表示:“身体这么烫,我以为你发烧了。”
“没发烧,”身后的人低低笑了声,用身体贴紧他的腿缝,“早上的汤太补了。”
青染已经感受到了。
见手机上时间才刚过了十一点:“怎么不继续睡会儿?”
脸埋在他颈侧的男人语调慵懒:“睡饱了。”
三四个小时就睡饱了?这就是网上说的高精力人群?
快到午饭时间,两人没在床上耽搁太久,稍稍耳鬓厮磨一番便收拾起床。
午饭青染是跟傅清宴的家人一起吃的。
因为傅爸爸和文舅舅上班没回来,餐桌上只有文女士和文老先生在。
不知文女士是怎么跟老先生解释的,总之老先生看见青染出现,既没有觉得意外也没有觉得他现在才露面是不懂礼数。
傅清宴倾身过来解释:“文女士说你身体不舒服,我临时带你来休息。”
“另外,外公他们暂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找个正式场合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见青染没有反驳,男人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
吃过午饭几人去茶室聊天消食,话题刚进行到一半,席振业没被屏蔽的电话终于打进青染手机里。
青染若无其事退到茶室外接起。
估摸着快有一分钟,没等对面说完便挂了电话,然后进屋告诉傅清宴他有事要先走。
傅清宴心口一跳:“什么事?”
青染简单解释了下经过,傅清宴起身:“我送你。”
两人道别离开后,茶室里面容清瘦的老爷子放下茶杯冷不丁问:“清宴在跟这孩子谈恋爱?”
文女士提起茶壶替父亲斟满,唇边含着浅笑说:“什么都瞒不过您。”
“哼,我又不瞎。”老爷子冷哼道,拿起斟满的茶杯嗅了嗅香。
“他是席家刚认回来那个孩子?我记得清宴不是在跟席家女儿在谈恋爱吗?还是我记错了?”
“您没记错,之前那件事是……”文女士一点没替儿子遮掩的意思,三言两语把他当初干的蠢事说了。
老爷子果然不满:“这是把感情当儿戏呢,从哪学的纨绔习性。这事你得好好给他长个记性。”
文女士:“已经让他反省过了。”
怪不得今早吃饭没看见人。
老爷子满意点点头,思及外孙这么些年来的性子,叹气。
“他这个聪明又狂妄的性子啊,该吃两分苦头才好……”
*
另一边,坐上车后青染让傅清宴直接将他送到警局。
抵达目的地,他下了车径直往里走。
徘徊在外面的许国强看见他,前段时间被偷钱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捏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小兔崽子你——啊!”
腹部遭受重击,被酒精掏空了身体的男人惨叫着踉跄倒退,往后摔了个屁股蹲。
“警局外面,收敛一点。”青染小声提醒身边的人。
傅清宴收回脚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挑眉表示:“好的,我下次注意。”
两人默契无视地上痛呼的人,越过许国强踏进警局。
经过时青染隐晦地朝许国强身上下了道暗示。
没别的作用,就是会在许国强酒瘾犯了时痛得满地打滚,帮他戒戒酒而已。
[可是许国强酒精上瘾,戒不掉的哦。]系统悄悄说。
青染叹息:[那可太遗憾了,我只是好心想帮帮他。]
系统也幸灾乐祸叹气:[是啊,真是太可惜了,我们明明是以德报怨!]
进门先遇见的是席青松。
他刚刚通过玻璃门看见了外面发生的事,但没对此作出任何反应,还在青染进来时心虚地不敢看他。
青染也没空搭理他。
他来警局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表明态度,不接受和解。
吴翠莲在审讯室里听见他的声音,哀哀哭着打感情牌,让青染帮她向警方求情。
“你做梦!”
被这女人胡搅蛮缠快气疯了的席振业拍案而起、面色涨的通红。
他举办宴会好不容易让这事有个体面的收场,本想着接下来低调点处理他俩的事,现在全被这两口子搅和了!
“我告诉你,这事我们绝不接受和解,下半辈子就等着吃牢饭去吧你!”
“青染,你帮帮妈,啊。”吴翠莲根本不看他,只顾着向青染哀求。“你不是说咱们一起离开许家村出去打工吗?妈妈同意了,只要你帮我求求情……”
审讯室外面,青染漠然收回目光,跟在警察后面去录口供。
身后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
“青染,许青染!”
“闭上你的嘴巴,我儿子姓席!”
“……”
因为席家决心要提起法律诉讼,警方这边要了解一下青染这些年在许家的生活经历,有助于之后法官量刑。
青染配合着回忆讲述,警方反复追问,他再反复回答,事情彻底折腾完已经快深夜了。
坐上车回家的路上,傅清宴问:“回我那里?”
他今天没去上班,在警局待了一下午,连一些急需他拿主意的工作都是通过手机处理的。
顺便还安排了下许国强的后续处理方案。
不违法,但也不准备让对方好过。
副驾驶上青染靠着椅背摇摇头:“送我回席家吧。”
“……好。”
看着方向盘上倏然握紧暴起青筋的手,青染:“你是不是没信我说的话?”
他自顾道:“我不是因为你是青柠姐的男朋友才接近的你,你是不是没信?”
男人面容在掠过的灯光下半明半昧:“我应该信么?”
故意隐瞒,又故意被他发现,他应该信么。
青染困倦地半阖着眼眸:“我确实早就知道你们的关系,甚至连你们恋情的真相也早就知道。”
这下傅清宴是真的惊讶了,这件事他当初谁都没说。
“不过到底怎么知道的,不能告诉你。”
青染伸手摸到男人手上,懒懒抚摸那凸起的血管,语气带笑。
“不是猜我会更欣赏自信的人么?傅先生现在也不妨自信一点。”
傅清宴想起当初聊天时说过的话。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游刃有余,然而事实是,他终究也有不自信的一天。
他不知道该不该信青染的话,只是不愿意再追究,只要这个人最后仍留在他身边就好。
开始和过程……比起结果,没有那么重要。
“我没有不信,”他说,将车停在别墅外,“到了。”
青染抬眼一看,果真已经到了席家。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在男人脸上落下一吻:“不用下来送我,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改天见。”
说完推门下车,冲车上的人挥挥手转身进门。
傅清宴坐在位置上静静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摸出手机。
“喂?有话直说啊,我季度报表还没看完!”手机那头席青柠声音有点暴躁。
“有件事问你,你未来几年有关于恋爱或者婚姻的规划吗?”
“啊?”
傅清宴:“如上。”
席青柠吸气,压着脾气:“没有,未来五年都没有。”
男人敲敲方向盘,再开口时语气肉耳可听的愉悦。
“不错,明智的决定。圈子里的男人太烂,圈子外的男人身份又配不上你,容易遇到心比天高的凤凰男。”
席青柠莫名其妙:“你是有情饮水饱,跑我面前贴脸炫耀来了?”
傅清宴:“没有,我只是建议你别找男朋友。”
“另外如果你年纪到了需要继承人,我愿意帮忙说服江陵或者陈思麒,让他们贡献一份帮助,配合你去医院做试管婴儿。”
席青柠:“???”
江陵和陈思麒知道你把他俩的孩子卖了吗?
“有病吧你,滚!”
被骂完一通又被挂了电话,傅清宴心情却不错。
他不是不信青染,只是更愿意做两手准备。
如果青染真是冲着他和青柠的关系……
只要青柠不交男朋友,那他依旧会是青染唯一的选择。
*
在外面两人通话时,青染已经进屋回了自己房间。
他房间还是之前那个收拾出来的客房,里面装着他少少的行李,看着有些冷清。
他本是因为下午的事有些心累,想早点回来休息。
谁知回到房间那点累劲就过了,反而觉得身边静悄悄的,不习惯。
这时留了分内存偷听傅清宴电话的系统转告了男人跟席青柠的电话内容。
青染啼笑皆非,顺从心意拨出号码。
“宝贝?”经过电流转换的声音清雅磁性,好听极了。
“我有点想你了。”青染拉开窗帘,看着停靠在别墅外的汽车说。
坐在车内的男人抬头透过车窗看来,耳边响起青年轻缓的嗓音。
“带我回家吧,傅先生。”
那朵生在悬崖含苞待放的花,经过一阵动荡的风,到底落在了他的怀里。
第80章 小叔
“云先生,当初的事可是你主动找到我、求我帮忙的,总不能如今你如愿嫁进邢家,有钱了、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吧?”
刚进入这个世界恢复五感,青染耳边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这段话。
灵识翻阅记忆的速度很快,不过须臾青染便弄明白当下是怎么回事。
他没看身侧的人,望着远处满目绿色云淡风轻问:“黄大师想怎么样?”
他口中的黄大师是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留道士头,蓄须,衣着也是极为简朴的灰蓝道袍,一柄拂尘从手肘间垂下,看起来仙风道骨的。
只是这仙风道骨的黄大师,一张口却满是黄白之物。
他说:“我要的也不多,咱们以往说好的事,从每年一次调整为半年一次而已。”
青染轻笑:“张口就从一百万翻成两百万,这还叫不多?”
“对外人来说也许很多,但对邢家大少夫人而言肯定不值一提。”
黄建成不肯改口。
“云先生今天能安稳当你的大少夫人,可少不了当年我在邢老爷子面前帮腔,做人总不能太忘恩负义吧?不然……”
青染:“不然什么?”
黄建成意味深长威胁:“我在邢老爷子跟前也算有两分面子,要是哪天不小心说漏嘴,让老爷子知道点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风姿俊逸的青年像是被戳到什么痛点,冷凝了神色不肯答话。
黄建成也不想将人逼急了。
“咱们又不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云先生何必这么倔强呢,毕竟……”
他碾了碾手指,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你出钱,我出力,我们在邢家的合作还长着。”
青年像是被说动,或者说他承受不起谎言被拆穿的后果,半晌。
“黄大师回去吧,三天内你会收到到账信息。”
“云先生果然是聪明人。”黄建成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接驳车已经到了,他回头看一眼站在原地目送他的青年。
青年从外貌到仪态,挑不出一丝瑕疵和差错,很难想象这人五年前还是个没毕业的穷学生。
可惜自甘堕落,身为男人,为了钱居然甘愿嫁给同性别的男人冲喜。
甚至邢家对外根本不承认他的身份,还有意隐藏他的存在,所谓邢家大少夫人,仅限于庄园佣人知道罢了。
哦,还有张去国外办的结婚证书。
然而国外的同性结婚证书,在国内可不具备法律效应。
黄建成在心里嘲讽地笑了笑,提高音量:“云先生留步,我这就走了,告辞!”
青染眼睛眯了眯。
“哎哟!”
转身的黄建成一脚踏空,嘴巴磕在接驳车的脚踏上。
“黄大师你没事吧?”青染有点惊慌地问。
“么事,么事。”黄建成连连摆手,捂着嘴爬起来,指缝间有鲜红的血迹溢出。
他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捂着嘴巴,手忙脚乱登上车。这次动作谨慎多了,再不复先前的高人风范。
接驳车载着人开远。
路边青染收敛起脸上的惊慌,之前接受威胁装出来的为难也不见了,无趣地收回目光。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邢家庄园主楼外。
庄园占地广阔,涵盖大片草场和森林,因此如果没被主人家允许开车进入,只能在庄园外下车乘坐接驳车进来。
就好比这位黄大师。
转身往回走,然后青染就被眼前看见的画面震住。
“……”
他不确定邢家是不是他见过最有钱的人,但豪宅肯定是他见过最豪的。
摆在青染面前的是一条平坦开阔的砖雕路面,可容多辆车并排通过。
路面两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坪,尽头有座喷泉花园。
喷泉后面则是一幢西式宫廷风格的高大建筑,两侧稍后的位置还错落分布着几栋副楼,至于佣人住的矮楼,连出现在主人家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青染对照原主的记忆。
邢家如今当家做主的,仍是一手打下偌大家业的邢老爷子。
这人今年快七十了,靠原配家的资源发家,不过原配身体不好,生下病殃殃的长子就去世了。
老爷子单了些年,随后娶了工作上的秘书,共生下一子一女,这一子一女成家不离家,住在后面两栋副楼。
另外续娶的秘书早些年因病离世,老爷子便没再结过婚,和长子生下的两个孙子住在前面这幢主楼。
至于为什么没有长子,因为长子病弱早早去世,长媳遭遇车祸,也意外离世。
青染现在的身份,就是邢老爷子长孙邢闻道不为外人所知的男妻。
再用简单点的话总结一下就是,他现在是邢家名义上的长孙媳。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是因为国内从没承认过同性婚姻,邢家对外也没公布过。
但就是这段不受法律保护、不被外界所知的脆弱关系,都是原主千方百计谋求来的。
因为邢家给的实在太多了。
基础是一栋上亿的豪宅,之后每邢闻道活过一年,邢家都会给原主五千万奖金,期间每个月还有上百万的零花钱,衣食住行那些都不用说了,全是邢家报销。
原主嫁给邢闻道5年,手里已经攒下了上亿存款,存钱速度比抢银行都快。
这么丰厚高昂的报酬,难怪原主想尽办法也要嫁进邢家,为此不惜利诱黄建成。
毕竟冲喜也不是谁都合适,不得算算生辰八字?
黄建成在这方面帮了原主一把,但同时也握住了原主致命的把柄,所以才有青染穿来时听见的那段话。
原主不愿受制于人,可惜黄建成也不愿丢了这条躺着来钱的渠道。
[宿主不能一劳永逸把刚刚那个招摇撞骗的老道士解决了吗?]
系统认真提出疑问。
它说的一劳永逸可不是把人嘎掉哦,而是让对方说不出口来,像上个世界对付许国强的暗示就很好用嘛。
让他威胁宿主!
[想解决随时可以,也许留着有用呢。]
青染边往回走边回答,他想的是看过剧情再说。
[黄建成为什么突然要求涨价?]
系统恍然大悟,翻翻剧情:[他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急需还债呢。]
原来如此。
[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发给我吧。]
[来啦~]
等步行回到主楼,青染剧情也了解得差不多。
原剧情里,邢闻道病情恶化、命在旦夕,原主清楚一旦失去冲喜的理由,邢家绝对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舍不下邢家巨额的财富,更甚者想成为邢家名正言顺的长孙媳,哪怕以寡夫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为此他将主意打到邢闻道的弟弟邢朝(zhao)头上。
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说不准哪天就会驾鹤西去,邢家未来已经确定了会交到二少邢朝手里。
只要到时的当家人邢朝开口,他就有不用离开邢家的底气。
至于怎么让邢朝开口……
老爷子迷信,如果确定了有个人命格特殊,旺夫、旺邢家,那他一定不会拒绝撮合这人和邢朝。
恰巧原主有个朋友,性格开朗,人也长得漂亮,他以介绍工作的借口将人说服,将其塞进邢家当佣人,再制造机会让她接近邢朝。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一切都按照原主设想的方向在发展。
朋友小太阳般热情的性格果然吸引了邢朝的目光,让他渐渐动了心。
这时候只要原主慢慢向朋友透露示示弱、诉诉苦,表示对邢家有感情,不想离开邢家,想必十有八九能得偿所愿。
然而当原主看见朋友被护短的邢朝从头到尾保护得天真无邪,不需要晨昏定省伺候老头子,不需要应付另外两房乱七八糟的亲戚,不需要面面俱到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他忽然不甘心起来。
凭什么呢?
邢朝可是未来邢家的家主,未来偌大刑氏企业的掌舵者,家主夫人的身份岂是已故兄长遗孀的身份能比得上的?
苏小白凭什么可以坐享其成,获得他弹尽竭虑布局的一切?
一念之差,原主被发现了真面目。
朋友远离他,邢朝厌恶驱赶他,这时他和黄建成联手撒下的弥天大谎也被揭发出来。
因为不甘心,原主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要青染来说,只要原主解决不了黄建成这个隐患,真相揭开只是早晚的事。
毕竟沾了赌哪是那么容易戒的,尤其黄建成还握着原主这棵摇钱树。
至于现在剧情走到哪——
“青染,青染……”需多人环抱的雕花立柱后探出一颗有着蓬松短发的脑袋。
上周原主便已将朋友苏小白弄进邢家,对方目前负责端茶送水。
青染迈近两步:“什么事?”
苏小白顶着张明媚好看的脸,说:“刚刚我去楼上收拾待客的茶具,老先生让你送完黄大师回来上去一趟。”
“我知道了,”青染点头,再看眼歪着身体扒在立柱后的人,“有事正常来找我就好,不用躲躲藏藏的。”
苏小白挠脸:“但是被人发现我跟你认识,会不会丢你的脸啊?”
她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活儿简单,工资还高,不想因为其他原因丢掉工作。
青染摇头:“不会,他们不敢议论我。我先上去了,不方便的时候你也可以给我发信息。”
“嗯嗯,你去吧。”苏小白站直身体连连点头,等青染转身上楼,自己也小声哼着歌回厨房了。
*
邢老爷子看起来确实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浑身散发着和他定下的规矩一样腐朽的气息。
他找青染也没别的事,就是掌控欲发作,需要事无巨细知道家里大大小小所有的事而已。
“黄大师没提长青的身体情况?”
长青是邢闻道的小名,邢闻道从出生起身体就不怎么好,长青取松柏长青之意,是对他身体健康的一种祝福。
青染恭敬站在老爷子几步之外,低垂着视线回答:“黄大师跟我攀了攀关系,其他什么都没说。”
拄着拐杖坐在上首的老爷子没露出意外的神情。
过了许久。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长青那里多照看一下,别让照顾的人怠慢了。”苍老的声音道。
“是,爷爷。”
青染保持恭敬的姿态退出室内,合拢房门。
房间里,邢老爷子摩挲着拐杖上雕刻的龙头叹了口气。
“还是比不上黄老啊。”
若不是看在黄建成是黄老外侄加徒弟的份上,前几年又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地说准了那件事,他都不会让这人登门。
对黄老他愿意给出上千万的酬谢费,对黄建成?几十万就够了。
黄老十年前就看出长青26岁有一死劫,说破劫之法可能应在婚事上。
他再详问婚事的细节,黄老说时间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这种事也因时因事而变。
当时长青身体虽然弱了点,但还算康健,他便没有执着。
哪知随后不久黄老便仙去了。
这个自称带着师父遗命上门的黄建成,比起他师父可差得远了。
想起婚事,老爷子不得不联想到刚刚出去的人,满是皱纹的额头渐渐拢起弧度。
若这人对长青康复无益……
楼下,青染下楼先回了自己房间。
主楼总共五层楼,老爷子喜静,生活起居待客一应都在五楼。
家里有电梯,不用担心上下楼辛苦。
四楼是各种功能房,比如健身室、游戏房、影音房……二楼是客房,一楼是客厅。
三楼便是青染和邢家两位少爷所居住的楼层。
原身和邢闻道虽然领了证,但并没有夫夫之实。
起初是各自一间卧室,随着邢闻道病情恶化,便打通中间的墙壁装了一扇门,方便原身随时过去关注邢闻道的病情。
此时中间这扇门关着,回到房间的青染没干别的,正盘膝打坐压制修为。
灵核将成,只需一次闭关。
但是一旦闭关,时间动辄十年起步,这个世界剧情已经开始了,剩下有没有十年还是两说。
他只能暂且压制修为,下个世界再想办法将落点的时间线提前。
不知过去多久,房间里的青年收功睁眼,眼中有淡淡的青芒一闪而过。
他起身走到镜子前查看这具身体的样貌。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是青染穿越过所有身体中条件最好的。
既无面黄肌瘦,也无内里亏空需要调养。
相反的,原身个子高,骨架小,身材匀称不胖,却有种伸手一握软肉会从指缝满溢出来的丰腴人夫感。
长相大方典雅,气质柔和无害,结合原身本来的性格,嗯是个心机深沉的温柔人夫。
既然不需要调养,青染便没用灵力对这具身体进行多余的改造。
按照前几个世界的惯性,人类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不出意外还是男主,也就是邢家二少邢朝。
同时也是他礼法上的小叔子。
青染一边思考着两人复杂的关系,一边推开墙壁上的门前往隔壁他名义上的丈夫房间。
但在他踏进隔壁卧室的下一秒,识海里人类的灵魂碎片却自动朝大床上安睡的人飘去。
青染惊愕地睁大眼睛。
飘到近前,碎片像是忽然失去目标般徘徊犹豫起来,几次靠近,又几次迟疑。
这反常的一幕看得青染不明所以。
此前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覆到男人额头探查起来,灵魂波动非常细微……
同一时间他也看到了床上男人的长相。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难道邢闻道才是人类在这个世界的化身,只是因为碎片太小、气息太微弱……
“你在干嘛?”
身后响起低沉的、宛若空气共振让人耳朵发痒的嗓音。
思索中的青染陡然回头,就见方才徘徊半天的灵魂碎片倏地撞进来人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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