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弼川死死抓着怀里的婴儿,女人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密不透风。圆圆生生挤在两人中间,感到非常难受,呜呜咽咽地哭。
“金郁”冰凉的手贴在岳弼川胸脯上:“九,你变年轻了,和以前不一样,我还是很喜欢。”
岳弼川勉强笑笑:“乖,从她身体里出来吧,让我也看看你。”
“金郁”抬起脸,棕发下红通通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岳弼川:“你在担心她。”
“岳先生小心!”另一边张枫和银色麻花辫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两把刻着符文的大砍刀,“金郁立即退后!”
“金郁”恍若未闻,只专注地盯着岳弼川青白的脸色,岳弼川难忍地闭上眼,睁开对张枫一行人道:“你们把武器放下,她不会伤害我。”
张枫举起一把手枪:“我已经叫人来了,再不退后我就开枪。”
“金郁”的视线甚至没有偏移半分,只是痴痴地望着岳弼川,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不解:“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岳弼川低头:“出去说,这里都是孩子,别吓到他们。”
“金郁”在他的胸膛上落下一吻,岳弼川喉结滚动了一下,“金郁”攥住岳弼川的手掌,牵着他走出门去。
张枫的手枪里面射出麻醉弹。
麻花辫姑娘堵死大门:“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白细的手指轻轻一挥,接住了麻醉弹,“金郁”面无表情地将子弹扔向张枫,张枫脖子有伤动作不便,尽管迅速侧身却还是被剐蹭到,手臂流出一道血来。
“金郁”闻到血腥气,煞时仰起了头,眼中发出骇人的精光。岳弼川揽住金郁腰身:“走吧,都是些孩子。”
岳弼川:“开门吧,你们打不过她的。”
麻花辫举起长鞭,岳弼川摇头示意她放手。
僵持没能持续一秒。“金郁”似乎被那血腥味刺激得失去了耐心,她仅用那只没被岳弼川抓住的手,对着厚重的电子门轻轻一推——“咔哒“电子门听话地自己打开了。
岳弼川顺从地随着她离开,希希清脆中带点害怕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岳叔叔,我还能见到圆圆吗?”
婴儿被雨水砸到身上,在岳弼川怀里发出巨大的阿啾声,岳弼川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复希希。
殷九序错了,他自傲自负,根本不知道甲子零壹是多么可怕的生物。岳弼川与这样一个怪物朝夕相处千年,心知肚明祂走出地下即将给人类世界带来多大的灾难。
甲子,编号为一,第一个污染物,目前已知最强大的妖物。
千年前的王朝大祭司华钺,曾游走全国十余年,只是为找到封印祂的方法。然而历史永远向前,从空白向丰满,从生长向毁灭,成住坏空一刻不停。
大祭司找到了完美的祭品,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的余生只能在忏悔中度过。千年后,宿命的齿轮避无可避地再次转动起来。
岳弼川擦拭掉孩子脸上的雨水,轻轻拍打背部安抚,他已经失去一切了,无什么牵挂,再次牺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郁”歪歪头,踮起脚尖亲上他的嘴唇。
岳弼川双眼瞬间睁大,连忙推开金郁,怀里的孩子都差点给扔出去。
“金郁”一推就倒在地上,很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电视里的夫妻都会这样做,我为什么不行……”
岳弼川感觉很无力,他默默扶起雨中的女人:“……父亲和女儿之间不可以这样……从我们女儿……身体里出来吧……”
“金郁”登时一颤,四肢并用地爬到岳弼川身上,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她是我们的孩子?!”
金郁美丽的脸颊装满他全部的视野,岳弼川缩了一下,“嗯。”他很快又恢复如常,僵硬地摸摸“金郁”湿透的发顶,“金郁”很高兴地发出呼噜声。
“金郁”雀跃道:“那我现在就出来!”
暴雨中的安京大学仍时不时有学生走过。岳弼川的左眼皮剧烈地跳了一下,心头警铃大作:“不能在这里!”
“金郁”整个人扒在岳弼川身上,舔了他一口。
岳弼川拍着孩子,叹了口气:“你从哪里把她带出来的,将她送回去吧。”
“金郁”沉默了片刻。
突然!岳弼川怀中的婴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扯出!圆圆的啼哭瞬间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叫!
岳弼川眼前一黑,心脏发出巨痛,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冲破理智,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还给我!!!”
“金郁”单手拎着哭嚎挣扎的婴儿,如同拎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她转过头,阴恻恻道:“九……你总是看他……”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怨毒,充满了疯狂的嫉妒:“是因为他,你才不来找我的吗?!我要杀了他——”
“不!!!”
一瞬间,岳弼川眼前出现一张血红色的大嘴,咯吱咯吱的啃啮声犹在耳畔,刚分娩出的孩童已经落入他们生父的肚子。
孩子哀嚎求救的声音在他的大脑中无限放大,岳弼川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脸上的的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他早知道自己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金郁”走上前掰正岳弼川的脸,岳弼川不得不直视他,忽然岳弼川眉间生出一股狠厉,他抬手掐住金郁细细的脖颈:“你骗我……你骗我!他们还活着!你后来根本就没有吃掉他们!”
这话不知道触动“金郁”哪根心弦,她愣着了原地,岳弼川抢回孩子,稚嫩的脖子都被掐红了,岳弼川心疼地轻揉孩子颈上红痕。
“金郁”胸腔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她眯眼抬起手,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一辆正在空中轨道行驶的大型客车从轨道上掉下,车内乘客齐齐发出尖叫。
岳弼川目眦欲裂,所幸“金郁”在客车砸落地面的下一秒让其停住了。
她拉着岳弼川坐上车顶,客车动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驶去。岳弼川听见车内乘客司机发出质问怒吼和哭喊。岳弼川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你要做什么?!”
“金郁”扭头,淡淡道:“送女儿回家。”
这辆客车完全不按照轨道行驶,飞上天空一路直行,交通督察一路红牌警告御剑拦截,可客车速度极快,将其远远甩在身后。
“金郁”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地上,好吵,不如回到地底。”
空中气流颠簸,雨水又大,非常冷,孩子的小脸都冻红了,神色蔫蔫,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岳弼川解开上衣扣子,将他藏进衣服里。
到达永安公寓附近,“金郁”拽着岳弼川从窗户跳了进去。
失去控制的客车摇晃着降落到地面,里面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混乱哭喊和咒骂,有人砸碎车窗扔出东西泄愤,有人疯狂地报警。
“金郁”置若罔闻,带着岳弼川翻入金郁家,里面灯都开着,几百平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住,布置得很有格调,一处摄像机前划了警戒线。
几名留守的捕快正在门口踱步,一看到金郁竟然带着个陌生男人从三百楼的窗户翻进来,惊得嘴里的烟都掉了,手忙脚乱地去按太阳穴上的通讯器。
有捕快举着枪走来,“金郁”做了个开枪的手势朝那人嘭了一下,那捕快胸□□出血柱,倒地死了,“金郁”打算给剩下几个人一人嘭一下,岳弼川急忙拦住。
几个捕快见到同伴死了,红着眼睛冲进来,岳弼川挡在“金郁”身前:“别杀他们。”
“金郁”呸岳弼川一脸口水,抬起手将那群捕快全部抓到跟前,全部踢下窗。
她最后踹了岳弼川一脚,蹬着岳弼川,嘴角缓缓咧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能装下一个西瓜,金郁的脸颊几乎都要被撑爆了,眼睛像青蛙一样鼓起,跪落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金郁那扩张到极限的口腔中缓缓滑出,那是一个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死寂的灰白紫色的人形生物,祂的头发是和皮肤一样的白紫色,五官紧凑漂亮得宛若人偶,只是浑身都覆盖着一层滑腻、粘稠的未知透明液体,显得无比恶心。
祂伸出两只同样苍白发紫、指节修长的手臂,抓住金郁裂开的嘴角边缘,开始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外拽!更令人惊骇的是,随着祂身体的滑出,暴露在灯光下的下半身,赫然是一条粗壮的、覆盖着细密灰白鳞片的蛇尾。尾巴仿佛无穷无尽长,岳弼川抱着孩子后退一步又一步,已经拽出来的部分尾巴已经比金郁整个人都长了,难以想象祂是如何将自己压缩塞进一个人类的口腔之中的。
这紫肤近一步,岳弼川就抱着孩子退两步,美人再把自己拔出来一点,岳弼川就抱着孩子站到屋子的角落里去了。
美人恼羞成怒地一鼓作气地将整条长达十米的蛇尾巴全部扯了出来。金郁的身体像片薄薄的衣服一样落在地上。
甲子零壹,世人给祂的代号,意为第一个被确认的、编号为01的污染物。
祂为了让岳弼川顺利离开地底,假意被军队逮捕,说好了出去后岳弼川来找祂。甲子零壹安安生生地被关在研究所里吐了几天泡泡,可连妻子的影子都没见到。
祂以为岳弼川找不到祂,便从研究所逃了出来。祂循着那首约定的歌声,很快找到了视频里的女人——金郁,然后强迫她在全城人面前一遍遍唱那首歌。
可还是不来!
嫉妒冲昏了祂的头脑,祂闻到妻子的味道,毫不犹豫地钻到金郁身体里一跃而下。
“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岳弼川沉默地再次抱紧了孩子。
他也没想到一千年后的人们还是那么无用,大大轻视了一只超甲级污染物,连殷九序都不以为意。
甲子零壹缓缓缠住岳弼川,低头吻住他冰凉的唇瓣:“我听到他们叫你岳先生,九,你也骗了我是吗,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岳弼川冷硬英俊的面容泛出一股苦意,一口咬伤甲子零壹的嘴唇,铁锈味蔓延:“我从未说我的名字是九……是你自以为是。”
蛇尾越缠越紧,岳弼川被围在蛇尾巴里。
岳弼川发现这具新身体也太新了,比麻木异化的旧躯体敏感太多。
他用力推身上的污染物,甲子零壹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歪了歪头:“亲爱的,我们应该一直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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