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生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看见了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年纪很小，大概五六岁左右。
穿着浅金色的衣裳，小短腿踮着脚踩着凳子，小短手伸着勉强去够桌上的糕点，糕点够没够上简玉生没注意，倒是注意到绣着红莲的桌布给他扯下一大片来了。
梦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自己走进了那个孩子。不，也许不是他，他猜测，他现在的视角是被他占了身体的反派简玉生。
但是他为什么会梦到反派小时候的事呢？难不成记忆残留在身体里？
这里他从未见过来过，是一个与反派府邸主屋不一样的屋子，它很小，地上没有宣州羊毛毯房梁上也没有挂着风一吹就叮当作响的珠帘，连布帘也没有。外侧摆着雕花镂空屏风，两边是书架，上边摆满了书，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圆形的小桌子。
他听见自己问那个小孩，“你是谁？”
声音有些稚嫩，但是故意压低后倒有些威严意味。
那小孩儿听见后边有人说话下了一跳，脚下踩着的圆凳一个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跌下来。
简玉生下意识伸出了手，小孩儿跌在他的怀里，也许是简玉生也还太小，小孩儿一跌下来，简玉生自个儿也没稳住，被砸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简玉生有点懵，估计也没想着是这么个情况，梦里倒是不疼，他低头去看小孩儿。
许是怕摔，小孩儿紧紧闭着眼睛，感受了半天没感受到疼痛就在简玉生怀里扭了扭，尔后试探性张开了眼睛。
瞧见简玉生还眨了眨。
简玉生呼吸一窒，这眼睛，好好看啊！
澄清透亮，眼眸是深邃的黑，中间藏着一点微光，像是倒垂天幕下闪烁的唯一一颗星星。
这样的眼睛，是人类能拥有的吗？
简玉生还没反应过来，孩子就已经从他怀里爬起来迅速向外跑。
简玉生赶忙追了出去，可是出了屋门，左看右看外边除了树是还是树，哪哪都看不见那孩子的身影。
简玉生只能作罢，悻悻回屋。
可是晚上，这小孩儿又来了。简玉生半夜起来喝水，一绕过屏风就瞧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趴在他的桌上。
小小年纪的简玉生这时候着实害怕，屋里没点灯，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抓了旁边花瓶细长的颈小心翼翼走过去。才走到桌前，他正想砸这个小偷一下，没想到桌上的黑影比他还迅速，猛的扑了上来，简玉生一个不稳，直直被他扑倒在地，手上的花瓶“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简玉生蒙了，正想呼人，唇还未张开就有温热的软软的东西捂上了他的嘴，黑暗中，简玉生对上了一双比夜色更黑的眼眸。
一时之间，简玉生忘记了说话。
小孩儿奶声奶气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许出声，不然我就，我就杀了你！”
简玉生好笑，本是威胁的话，他却只听出了可爱。且不说只要他一用力，就可以把小孩儿制住，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花瓶细长的颈，虽说花瓶碎了，可就是碎了的瓷片才更能要人命不是？
简玉生装作害怕地点点头，他倒要看看，小孩儿想玩什么把戏。
紧接着他就知道了。小孩儿抽出自己的腰带，把简玉生的两只手并拢捆了起来，期间简玉生一动不动，任由他捆。
捆好后，小孩儿还试图脱下自己的袜子堵住简玉生的嘴。简玉生偏头笑了笑，“我不喊人，不用堵。”
小孩儿愣了一下，骑在他身上恶狠狠地问，“说！你房里的吃的在哪儿？”
为了表示凶狠，小孩儿的两根细腿还夹了下简玉生的小腹，可惜腿太短，夹不住，简玉生忍住笑意，“我房里没吃的。”
“真没有？”小孩儿不相信，“可是下午！下午还有的！”
“真没有，但是我知道哪里有。”
小孩儿眼睛一亮，“哪里？”
真是没有半点防备心啊，简玉生道，“你松开我，我就告诉你。”
小孩儿犹豫了，“真的？可是我要是松开你你不告诉我怎么办？”
还不太傻，简玉生道，“这样，我带你去拿，拿了吃的后你得解开我还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孩儿趴在他身上，脑袋凑在他跟前仔仔细细打量，简玉生不知道这孩子干什么，只任由他看了一会。
小孩儿爬起来，“成交！”
简玉生跟着起来，眉峰微挑，“你不怕我是骗你的？”
“你的眼睛说你不是骗我的。”
简玉生失笑。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可是最会骗人的了。不过他这次确实没骗小孩儿就是了。
小孩儿牵着绳子的另一头，两人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很安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们绕过大半个院子来到小院里的厨房。
小孩儿气鼓鼓，“你骗我！这里我早就找过了！没有吃的！”
“没骗你，你翻翻那底下的抽屉。”
小孩儿将信将疑去翻，果然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根超大的鸡腿！
小孩儿瞪圆了眼睛，下一刻，不管不顾咬了上去，简玉生看他那饿狼扑食样，不由得奇怪，这么大一个宅院，还会缺了这么小一个孩子的口粮？
“你慢点吃，府里没有吃的给你？”
“被别人抢了。”小孩儿含含糊糊答。
简玉生了然，像他们这些孩子，或是被拐或是被捡上山，大一点的自认为是自己有点本事的孩子总会欺负新来的，像这小孩儿这般年纪的，应当就是刚上山不久。
想来是被欺负了。
简玉生靠在灶台上，轻轻松松把手上的腰带挣开，“小孩儿，你以后要是饿了，可以来找我。”
小孩儿吃的满嘴油，没注意简玉生挣开腰带的手，抽空抬起头来，含糊不清问，“你说真的？”
“真的。”简玉生笑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可能是这孩子的眼睛很好看很纯净，让他不自觉的就想保护。
“对了，小孩儿，你叫什么？”
“我？”小孩儿想了想，“我叫……”
简玉生迷迷茫茫地醒过来。
叫什么啊！我特么还没听见呢！是不是隔壁的隔壁屋那杜重？
简玉生越想越有可能，浅金色，除了杜重府邸没人穿。
等等，这面前是什么，怎么黑乎乎的还有点鼓？
简玉生伸出手戳了戳。
软软的？长长的？
简玉生伸手一抓，一声闷哼自头顶传来。
简玉生疑惑仰头一看。
是影甘，此刻他憋红了脸，面色有些奇怪，像是，像是便秘了一般。
他从牙缝里挤出，“主，主人。”
简玉生呆住了，他好像知道自个儿抓了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看影甘，又低头看看手上握着的，藏在衣服底下棍一样的。
这这这……
啊啊啊啊！
简玉生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猛地松手，整个人从影甘的腿上弹了起来。
不是，这我该说什么。
我能说我不是故意的吗？
我怎么就，怎么就流氓地握了小小甘呢？
烛火黄澄澄的，在不远处的墙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是窈窕舞女摇曳生姿。
简玉生一只手还按在影甘的腿上，两人凑的极近，鼻息打在对方脸上，四目相对。
本该是十分暧昧的姿势，可是简玉生此刻完全生不起什么旖旎心思，他满脑子的是我该说什么化解这尴尬？
系统再次蹦了出来∶“哎呀呀～亲密度加十，赶紧的亲还等什么呢？亲上去啊！”
亲你个大鬼头啊！
简玉生正想说什么化解尴尬，小孩儿突然低下了头避开简玉生的眼睛，沉默下榻跪在地上，“主人恕罪，属下惊扰主人。”
这……
此刻简玉生心里一团乱麻，他想不出来要说什么，一时脑抽，脱口而出，“你出去。”
“是，属下告退。”影甘磕了个头，紧接着，人影一闪消失了踪迹。
等人走了，简玉生看着空空荡荡屋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但是手掌心依旧滚烫的触感让他拉不下脸来去道歉。
他绕进内室，盘腿坐在床上，对着一室漆黑。
有黑影从房梁上下来，试图在内室掌灯。
原来没出去？
简玉生舒了一口气，语气缓和，“怎么没出去？”
“刚刚是本座不对，本座……不该凶你的。”
黑影一愣，单膝跪在地上，“主人，属下影肆，影甘……出去了。”
真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简玉生觉得有一口刺卡在了喉咙眼不上不下，不管他如何，都弄不出来。
“你下去，不用掌灯。”
“是。”
影肆正要退出去，又被简玉生叫住了。
影肆重新跪下，“主人有何吩咐？”
简玉生犹豫问，“影甘……他去休息了？”
“回禀主人，影甘在外面跪着。”
又跪？
“让他进来。”
影甘重新进来，头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去，他跪在简玉生面前行礼，“主人。”
简玉生亲自下了床把他拉起来，“以后，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
影甘顺势起来，低声道，“主人，属下刚刚惊扰了主人，主人罚属下吧。”
简玉生摇摇头，给了他一瓶药，“刚刚的事等会再说。”
简玉生接着说，“这东西你用过，拿着去给杜重，我看他背上衣服都被血浸透了，送过去后我们再说刚刚那件事可好？”
给我点组织语言的时间。
“是。”
杜重屋里已经熄了灯，影甘面无表情，一脚踹开门。
杜重猛的从床上做起，“谁！”
当看清影甘之后，他警惕地往床里缩了缩，伸手去够里边藏着的匕首，“你来做什么？”
影甘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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