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边最后一丝余烬被黑暗吞噬之前,简玉生终于吃上了晚饭。
本来影双以为自家主子会在屋里用晚饭,想着找个干净水灵的丫头进去伺候,也许能让主人把目光从影甘的身上撤下来,可是谁能想到主人突发奇想要到院子里用晚饭。
干净水灵的丫头没用上,干净水灵的小子倒是用上了。
院子西侧的槐树下摆了一方矮桌,地上临时铺上火红地毯,简玉生坐在方形的软垫上,手里执筷,一水灵的小子跪侍在旁侧。
正对面是正在舞剑的锦衣少年,再远一点还有个姑娘在煮茶,香气袅袅。
简玉生觉着简直没有比这更有排面的事儿了。
锦衣主角舞剑,乖巧少年陪酒,桃衣美人煮茶。
从前他吃饭都是对着电脑,随便一个外卖迅速搞定,哪有这么闲适的时候。来到这古代,不用工作,没有手机电脑,生活都慢下来了。
身侧跪着的少年乖巧给他布菜,倒酒。
简玉生夹了块红烧肉,“小甘儿,抬头。”
影甘疑惑抬头,“主……唔。”
话还未说,简玉生已经稳准狠将红烧肉送进了影甘的嘴里。
简玉生本想叫影甘同他一起用晚饭的,但是又不想听见小孩儿说那些他不喜欢的话。
光说也就罢了,若是他强制要小孩儿陪他一起吃饭,小孩儿肯定是不会拒绝,但是一定又要惴惴不安,像上次那样连辣椒都给吃了。
简玉生是好意想让他吃点好的,但是不想好心做了坏,于是没叫这人陪他吃饭,只叫了他伺候。
看,一说伺候这人就自然多了。
“吃下去,不许吐出来。”简玉生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唇瓣。
影甘含着红烧肉应不了,只能退后一步行了一礼。
简玉生高兴了,将他揽过来安在自己边边上,“还想吃哪个菜?”
影甘咽下红烧肉,因为自己的腰被主人搂着动不了,只能摇摇头说,“属下不饿。”
我不信。
简玉生眉峰微挑,箍着影甘腰的手紧了紧,面上神色愈发危险,从鼻子里发出气音,“嗯?”
影甘神色就有些慌乱了,他下意识以为,主人因为好意遭到拒绝要生气了,赶忙随手指了一样菜,“这,这个。”
简玉生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手掌在他的精瘦的腰身上拍了拍,“乖。”
影甘被这一拍,绯红颜色从衣领底下迅速爬上来一直红到了耳后根。
主,主人拍了我的腰……
这下就连面上也染上了酡红,幸好天色稍暗,无人能看清。
正在尽职尽责舞剑的杜重看见这两人你侬我侬,气不打一处来,脑中一热手中长剑已然向着简玉生的方向狠厉一劈!
裹挟着强大气劲的剑气直冲简玉生面门而来,简玉生不动如山,稍稍抬眼,实际已经被吓得动不了了。
身侧的影甘如猎豹一般猛的窜了出去,身体破开剑气,在杜重惊愕的目光中扣上他的颈脖,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竹子搭就的地板“噼里啪啦”碎裂,尖刺扎进杜重的身体,还未来的急呼痛,影甘扣着他颈脖的右手骤然收紧,一条腿曲起压在他的胸膛上,扬起的左手上寒光凌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寒芒撕开风刃猛的落下,死亡的气息如约而至。
简玉生急急喊,“影甘!”
寒光在离他眼睛紧紧一毫之差的地方停下,杜重这才看清,影甘的左手间,夹着三柄小刀。
简玉生放了筷子起身,慢吞吞走过去查看。
影甘扣着杜重喉咙的手松了松,就在杜重以为他会马上起来的时候,一柄尖刀擦着杜重的耳朵扎进竹片,冷光森然。只需要再过去一点点,那刀就会刺进他的耳朵。
杜重冷汗淋漓,瞳孔瞬间放大,他清晰地在影甘眼里看到杀意。但是眨眼后再去看时,影甘已经恢复面无表情收了尖刀,直起身,转头面向简玉生行礼。
而刚刚那一幕,被影甘的身体完完全全挡住了简玉生没瞧见。
他还沉浸在大佬的打架姿势里。
什么三百六十招打了个天昏地暗,真正的大佬,根本就是一招致命!
就像他家小孩儿一样,帅呆了!
这下简玉生终于有点相信系统说的,这小孩儿是个能杀了主角的bug。
怎么办,他更喜欢这小孩儿了。
这种可奶可凶的简直超可好伐!
对着主人,只会拿小鹿样的眼睛撞他的心,说话还小结巴,对着外人,一言不发招招毙命,这种可爱的小忠犬哪里找!
啊啊啊啊啊!
但是不论简玉生心里如何土拨鼠尖叫面上也依旧冷的可以,简直就是演艺圈的楷模,非常值得发一面锦旗表扬。
被影甘松开后杜重就蜷在地上不住地干呕咳嗽,直到阴影笼罩过来他才勉强抬眼瞧了一下。
这一瞧可不得了。
传说中狠辣无情的清风阁阁主正站在他面前,像看一堆垃圾一样看着他。而自己,像一条落水狗一般蜷在他的脚边。这个认知让杜重狠狠咬了咬牙,他咽下所有不适,勉强跪起请罪,“义父。”
为什么要请罪呢?
因为他不想死。
简玉生就这么看着跪在地上的杜重,内心无限os∶你这特么就是活该!我说过什么,我说过没有能力就别出手,咱们维持着面上的父慈子孝不好吗!为什么要干这些无意义的事?虽然死不了,但是我害怕啊!
跪着吧你!
简玉生牵过小孩儿的手,目光又变得温柔,“饭菜要凉了。”
小孩儿被他牵着回来接着用晚饭。
直到晚饭用完,简玉生也没分给跪在院中的杜重一个眼神。
脑中系统突然蹦出来:亲就不怕主角反攻吗!
简玉生不屑且骄傲,“笑死?我会怕?我有小孩儿,他可是能屠龙的人!”
院子另一侧的花容像是屏蔽了外物,一个眼神也没分给院中闹剧,自个儿煮了茶,慢悠悠地喝着。
跪在地上的杜重咬牙切齿,耳边都是简玉生和他身边那人的调笑声,准确来说都是简玉生在说,边边上那个只偶尔应一应。但他,却像个小丑一样跪在这儿。
直到简玉生用过了晚膳,召来人撤下碗筷花容摆上茶后才悠悠开口,“起来吧,去找人把你弄坏的地板修一修。”
杜重起身出去,简玉生瞧见这人背上被鲜血浸透的衣服眼眸微暗。
入了夜,外边的蚊虫便多了,简玉生带着影甘回了屋。一进屋,这孩子又跪在了地毯上。
简玉生很想问问他,跪这么久,不累吗?
简玉生从软榻上下来,将小孩儿拉起按在软榻上,吩咐道,“坐好。”
影甘一愣,乖乖应了一声。
主人这是?不是说做戏吗?屋里除了自家影卫,也没别人了啊,还要做给谁看?
简玉生踢了鞋子盘腿坐在软榻上,盖着软被对着烛火摇曳困意来袭。
“识字吗?”简玉生问。
“早年识了一些。”
简玉生拍拍他的背,“去,把灯点亮些从书架里随便抽本书念来听。”
“是。”
影甘起身下榻,随手抽了本书回到软榻前,有些犹豫,不知是跪是坐。
简玉生却觉得这是好事,毕竟会犹豫了,而不是一来就跪,“坐上来念。”
影甘只得脱了鞋,坐上软榻,开始念书。
挑也没挑着一本有意思的,挑了本跩到他听不懂的文。
于是简玉生没听他在念什么,而是趴在软枕上自下而上瞧小孩儿的脸。
黄澄澄的烛光下,小孩儿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羽睫在眼底扫下一片阴影,像是栖息了一只蝴蝶,下颚线条柔和带着少年气息,认真读书的样子最是好看。
影甘读的不急不缓,读了一会儿后,却被落在他腿上的脑袋逼停了。
他放了书低头看去,主人不知何时睡过去了,本来搁在软枕上的脑袋不知怎么就到了他的腿上,鸦青柔顺的发披散落在雪白的薄被上。
影甘微微弯腰,轻轻唤了一声,“主人。”
主人没醒,还蹭了蹭他的腿。
这一动作让影甘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影甘想。
近到他可以清晰数出主人的乌黑的眼睫,可以瞧见主人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唇角轻微的起皮。近到他只要再低一点头,就能亲吻主人的侧脸。
这个认知一出,影甘不受控制地低下头,房梁上轻微的响动骤然拉回他的理智。
好险,若是再多一毫厘,他就,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即便影甘再不愿,他还是慢慢直起了身,抬头瞧了眼黑暗中的房梁。
房梁上的影肆轻轻一笑,不用谢。
影甘吹熄多余的烛火,只留下一盏昏暗的用来照明。
他低着头,眼睛紧紧盯着躺在他腿上,睡得无知无觉的主人。
主人,属下有满腹疑问想问,但是属下不敢问。
现下,属下是不是能问您了?
属下想问,主人您是在做戏吗?若是,为何又要对属下这么好?
主人对属下太好了。
好的属下开始沉溺陷落。
开始贪得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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