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外，云屏镜依旧悬于半空之中，高台上时而响起几句交谈的声音。
角落处，褐袍掌教令棋风与另一个人站在一起，若沈昙在场，定会认出那位就是他在断崖边遇见的怪人，陆观止。
令棋风笑着问道：“也不知道这新生测试有什么魔力，竟能把你请出山来现场观看。”
陆观止斜了他一眼，“平日里说我孤僻的人是你，如今打趣的人还是你。”
“果然即将能有亲学生的人就是不一样，话都变多了。”
陆观止轻嗤一声，“还没定下来呢，话别说太早。”
那日沈昙从山洞中出来后，令棋风就对他的情况基本有了了解。
这孩子确实是更适合去吞月峰做魂修不假，但试灵石竟觉得他在剑修一道上同样可以尝试一二，那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百年未有的情况，所有掌教都或多或少对此事有所耳闻。
本着让每一位进入太初学宫的学生都能得到最适宜的发展的原则，令棋风没有把事情糊弄过去，而是尽职尽责地把目光放到整个太初学宫，终于扒拉出一个适合给沈昙做先生的人。
正是陆观止。
陆观止当年以剑入道，却又半路转为魂修，即便没人知道他为何如此做，但他于魂修一途上的天资却是有目共睹的。
让他来教授沈昙最为合适。
可令棋风心里却没底，他也说不准陆观止是否能应承下这桩“麻烦事”，毕竟陆观止这人……
没想到，陆观止答应了。
令棋风摇了摇头，兀自笑了两声，“不过……这沈昙的排名似是有些危险啊，也不知道有没有缘分进入学宫。”
“秘境才刚开始，急什么。”
“哟，话里话外就开始袒护上了。祝霄还和我打听今天你为什么会来呢，早知道我就该告诉他：平日里不爱出山的陆观止今日是特地来给亲学生呐喊助威的。”令棋风看热闹不嫌事大，越说越夸张。
陆观止皱眉道：“我只是来看看他是如何犯蠢的。”
“别嘴硬了，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修补那本心法吗？是准备等沈昙入学后传授给他吧。”
“……闭嘴。”
-
“快闭嘴吧！注意后面！”
慌乱中沈昙飞身跃至霍舟身后，一剑斩断雪白蛛丝，掏出师姐给他的烈岩钉凌空一甩，成功让那庞然大物停住了脚步。
容晖抓住时机，他看向面前的赤云蛛，握紧手中剑蓄起灵力，下一秒，那庞大的妖兽弹射飞起，巨大身形铺天盖地直直压下，八条长腿映出漆黑倒影，可同时，这个动作瞬间把它的命门暴露在了三人眼前——
“容晖，快上！”
沈昙和霍舟一左一右斩断缠绕的雪白蛛丝，容晖直冲赤云蛛腹下命门，那里正藏着他的妖丹——
空气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怪叫，随即蛛丝疯狂地倾泻而下，差点把沈昙和霍舟淹没。
好在赤云蛛没再挣扎多久，容晖那一剑毫不留情地捣碎了他的妖丹，下一秒，庞然大物就倒在了草地上，像平地起了一座黑黢黢的堡垒。
历时半个时辰，他们三人终于合力斩杀了一只三阶妖兽。
至于为什么会碰见这妖兽，还得从沈昙和容晖找到霍舟开始说起。
沈昙和容晖碰面后二人便一路向东走，沿途杀了几只一阶二阶的妖兽，沈昙的名次终于到了一百以内，容晖的则在前五名来回浮动。
这时，他们迎面撞上神态慌张一路小跑的修士，其中有一个心肠好，特意停下来叮嘱他们道：“前面有人惊扰了一只三阶妖兽，据说那妖兽极其凶残，若是你们两个心里没底还是先避一避吧！”
沈昙倒没被三阶妖兽这个名头吓到，毕竟他知道容晖需要高阶发妖兽来冲一下名次。但过路人的下一句话猛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据说那妖兽叫赤云蛛，生性喜静，最忌有人打扰，不知是谁在它旁边一直说话成功激怒了它。”
沈昙心里咯噔一声，随即与容晖对视。
等等，这个话痨倒霉蛋，不会是霍舟吧？
于是，他们的猜想就被印证了。二人被迫卷入战局中，一番厮杀后终于成功战胜了赤云蛛。
沈昙很少会直面这些凶残的场景，鏖战后更是累得气喘吁吁，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风度了，看见容晖在旁边就熟练地挂了上去，很没人形地倚在了对方身上。
容晖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让沈昙靠得更舒服一些，虽然他出力最多，但恢复得很迅速，转眼间又成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霍舟在旁边佯装疑惑道：“这里明明有树，为什么你们二位非要靠在一起呢？”
沈昙白了他一眼，“树那么硬，哪有容晖靠得舒服。再说了容晖还没说什么，不劳你费心了。”
容晖也瞥了霍舟一眼，以示警告。
“赤云蛛的蛛丝毒性不算弱，刚才有没有碰到？”
沈昙摇了摇头，“只沾到了衣服，刮出了一个口子。”
说到这儿他心疼得很，这件衣服他只穿过一次，而且容晖也夸过好看，就这么坏了他好不甘心。
容晖微微扶正他的身体，低头看向那道缺口，思忖片刻后道：“或许我可以试试将它缝补上，不过不一定能恢复如初。”
沈昙震惊了，忽然向容晖凑近，圆圆的眼睛诧异眯起，“不是吧，你还会绣工？”
“不算精通，但能简单应付些。”
以前他常常给自己缝补衣裳。
沈昙忽然捧起容晖的手，“没想到这只手既能拿剑还能拿针，容晖，你也太厉害了！”
容晖勾起嘴角，眼神温柔地看向他。
沈昙总是这样，会用很可爱的眼神看着他，会说一些很亲密的话，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可以跨越那道界限的，但他心里又清楚，沈昙心里是没有那层意思的。
容晖并不气馁，目前的情况要比他预料中好很多，至少，沈昙对他越来越依赖了。
那很多事情就还会有可能。
霍舟摇了摇扇子，在一旁的树底下大声说道：“二位别腻歪了，排名更新了，快看云屏镜。”
猎杀一只三阶妖兽可以获得六分，若多人合力猎杀则会按每人的出力程度分别给每人加分。
比如在刚才，容晖出力最多，他加了三分，沈昙有烈岩钉助力加了两分，霍舟则加一分。
沈昙没有最先看自己的排名，眼睛直盯着容晖的，满意地看着那名次从第五升到了第三，第一第二分别是牧曜初和流湮。
“果然还是高阶妖兽比较划算。”
有了排名这一实时反馈后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沈昙一下子直起身子来，眼睛亮晶晶的，像山野间肆意奔跑的小鹿。
容晖盯着那张浅红色的唇一张一合，以及颊边那两颗浅淡的梨涡，他从小就被师父夸奖练剑时注意力非常集中，唯独在听沈昙讲话时总会失神。
“……容晖，你听没听到！”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沈昙神采飞扬地指挥道：“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我们就继续去寻找下一只三阶妖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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