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吩咐完毕,这才转向陈近南,郑重拱手:“多谢侠士相助之恩。不知尊姓大名?本王必有重谢。”


    陈近南眼珠一转,笑嘻嘻回礼:“王爷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该做的事。在下姓陈,名南,江湖人称‘一阵风’。”他随口胡诌了个名号,脸不红心不跳。


    胤禔久在朝堂,对江湖事了解不多,只当是真遇到了侠士,越发感激:“陈侠士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王爷言重了,”陈近南摆摆手,眼睛却瞟向容芷,“倒是尊夫人身手了得,令人大开眼界啊!”


    胤禔一愣,看向容芷。他知自己这位福晋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有时会些出人意料的本事,但能让江湖人士称赞“身手了得”,恐怕不只是会些防身术那么简单。


    容芷轻轻瞪了陈近南一眼,才对胤禔温声道:“不过是情急之下胡乱挣扎罢了,亏得陈侠士及时赶到。”


    陈近南还想说什么,被容芷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摸摸鼻子,识趣地转移话题,蹲到宏溪关床边:“老宏啊老宏,你说你送个东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宏溪关此时已经清醒些许,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陈近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陈近南赶紧按住他:“别说话,好生养着。东西...呃,事情办完就好。”他差点说漏嘴,赶紧瞥了胤禔一眼,见对方没注意,才松了口气。


    胤禔的确没留意陈近南,他的注意力全在容芷和弘昱身上。仔细检查确认母子二人确实没受伤后,他才放下心来,安排侍卫守在医馆内外。


    很快,太医院院判带着几位太医火速赶到。有御医接手,加上宫中专供的灵药,宏溪关的伤势很快稳定下来。


    院判诊脉后,捻须道:“这位壮士底子极好,外伤虽重却未伤及根本,内腑震荡和毒素侵入虽凶险,但救治及时,用了宫中秘制的‘紫金丹’压制,性命已无碍,好生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


    听到御医的保证,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宏毅,小肩膀终于垮了下来,眼圈红红的,对着胤禛和御医深深鞠了一躬。


    趁着胤禔去看宏溪关的空隙,陈近南蹭到容芷身边,压低声音:“福晋娘娘,您这瞒得可够深的啊?连王爷都不知道您会武功?”


    容芷面不改色,同样低声回道:“陈舵主若是还想全须全尾地走出广州城,最好也瞒得深一些。”


    陈近南缩缩脖子,做了个封口的手势,却又忍不住好奇:“那您刚才使的那招‘流云回雪’,是跟谁学的?我师父说这招失传已久...”


    “你师父话真多。”容芷淡淡打断他,转身去查看宏毅的情况。


    陈近南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气馁,又屁颠屁颠跟过去:“这小子伤势不重,养个十天半月就能活蹦乱跳。倒是福晋您,刚才那手点穴止血的手法,莫非是医武同修?”


    容芷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他:“陈舵主,您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这般缠着一个亲王福晋,不怕我让人把你拿下?”


    陈近南嘿嘿一笑:“您要是想拿我,刚才就拿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了,我可是宏溪关的‘老朋友’,您总不能当着伤员的面抓人吧?”


    容芷无奈摇头。这陈近南与她想的大不相同,传说中天地会舵主不该是稳重深沉、心怀反清大志的豪杰吗?怎么眼前这位活像个街头看热闹的闲汉?


    那边被好几个太医都确认暂无性命之忧后,胤禔下令将可怜的父子二人接回官邸养伤。


    “陈侠士若无去处,不如也到官邸暂住?”胤禔热情相邀。


    陈近南眼睛一亮:“这怎么好意思...”嘴上这么说,脚下却已经跟上来了。


    容芷扶额,这反贼头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回到官邸,胤禔忙着处理后续事宜,容芷则安排宏氏父子住下,又吩咐下人好生照料。


    陈近南果然毫不客气地选了宏溪关隔壁的房间,美其名曰“方便照顾老友”。


    一切安排妥当,容芷才得空回到自己房中。刚坐下歇息,就听见敲门声。


    “额娘,是我。”弘昱在门外小声叫道。


    容芷开门,见儿子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冰糖燕窝。


    “额娘受惊了,这是厨下刚炖好的,给额娘压惊。”弘昱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小模样看得容芷心都化了。


    她接过燕窝,拉儿子到身边:“今天吓到了吧?”


    弘昱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道:“一开始怕,后来见额娘那么厉害,就不怕了。”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容芷,“额娘,您能教我武功吗?我也想保护您和阿玛,还有塔娜。”


    容芷摸摸他的头:“弘昱有这份心,额娘很高兴。不过学武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弘昱挺起小胸脯,“今天那个刘霸山说阿玛是狗王爷,说我是狗崽子,我气死了!要是我会武功,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容芷眼神一冷:“那些人胡说八道,弘昱不必放在心上。你阿玛是堂堂正正的直亲王,你是王府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岂是那些宵小之徒能诋毁的?”


    弘昱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额娘,那个陈叔叔是什么人?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且他看您的眼神怪怪的。”


    容芷心下暗惊,这小家伙观察力倒是敏锐。她面上不动声色:“陈叔叔是江湖侠客,自然是厉害的。至于他看额娘...大约是好奇额娘为何会些功夫吧。”


    正说着,又有人敲门。门外传来陈近南的声音:“福晋娘娘,宏老弟醒了,说要见您呢!”


    容芷应了一声,牵着弘昱一同前往客房。


    宏溪关已经醒来,脸色仍苍白,但精神尚可。见容芷进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宏先生不必多礼,”容芷忙制止他,“好生躺着便是。”


    宏溪关感激道:“今日多谢福晋相助,否则我父子二人怕是性命难保。”


    “宏先生客气了,您是为救我们才受的伤,该我们谢您才是。”容芷温声道。


    宏溪关摇摇头,看向陈近南:“陈舵主······”


    陈近南抢着回答:“老朋友,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他挤眉弄眼,暗示宏溪关别在容芷面前多说。


    宏溪会议,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油纸包,悄悄塞给陈近南:“就是这个,幸不辱命。”


    陈近南接过,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拍拍宏溪关的肩膀:“辛苦你了,老宏。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


    容芷只当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转身端过药碗:“宏先生该喝药了。”


    喂完药,又嘱咐几句,容芷便带着弘昱告辞出来。陈近南也跟着溜了出来,追在容芷身后。


    “福晋娘娘,”陈近南压低声音,“今日多谢了。我陈近南欠您一个人情。”


    容芷停下脚步,淡淡看他一眼:“陈舵主不必客气,只是您身份特殊,在官邸中还是谨慎些好。”


    陈近南笑嘻嘻道:“放心放心,我有分寸。不过...”他凑近些,神秘兮兮地问,“您真不打算告诉我那招‘流云回雪’是跟谁学的吗?我找这招的原传找了好多年了...”


    容芷叹了口气:“陈舵主,您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敌对双方?”


    陈近南摆摆手:“什么敌不敌对的,那是朝廷和天地会的事。您救了我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江湖人讲义气,不分那些虚的。”


    容芷哭笑不得,这反贼头子的脑回路果然清奇。她不再理会他,牵着弘昱往自己院子走。


    陈近南却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要不这样,您告诉我师承,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关于那藏宝图的?”


    容芷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看他:“藏宝图?”


    陈近南得意地笑了:“果然您注意到了。不错,宏溪关送来的就是一张藏宝图,据说关系着前明留下一笔巨宝。天地会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线索。”


    容芷皱眉:“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陈近南耸耸肩:“我觉得您不是寻常人,说不定能帮上忙。再说了,您今天露的那手功夫,比我见过的所有天地会高手都厉害。要是您能加入...”


    “打住。”容芷打断他,“我是直亲王福晋,不可能加入天地会。”


    陈近南眨眨眼:“没关系,咱们可以私下合作嘛。您看,您有这么好的功夫,不用多可惜?而且那宝藏据说不止有金银财宝,还有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


    “没兴趣。”容芷干脆地拒绝,拉着弘昱快步离开。


    陈近南站在原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意思,真有意思。这直亲王福晋,比传说中有趣多了...”


    是夜,胤禔处理完公务回到房中,见容芷正对镜卸妆。


    “今日之事,我已经禀明皇阿玛,”胤禔从背后抱住妻子,低声道,“皇阿玛大怒,命两广总督彻查天地会逆党。”


    容芷手中梳子一顿:“天地会?”


    “嗯,”胤禔点头,“据俘虏交代,那个刘霸山是天地会的一个副舵主。这群反贼越发猖狂了,竟敢对皇室成员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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