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三十四年春。


    又到了三年一度的八旗选秀,上一次大选时宋攸宁还是待选秀女,风尘仆仆来到京城参选,被留了牌子指给胤礽。


    她已经在毓庆宫三年了,时间就如同指尖沙,带着掌心的温度,坠向看不见的过往。


    忽而听到长长的一声叹气,把宋攸宁从回忆中抽出来。


    她笑着问道:“嬷嬷,又有什么事令你心烦了?”


    福嬷嬷如今很少管临华殿的琐碎事,只在后方看着,飞雪和飞霜有什么问题才会去找福嬷嬷请教。


    她们两人跟着福嬷嬷学习了几年,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不比后宫妃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差。


    福嬷嬷在空闲时间还教导了其他几个宫女和太监。


    她晋升侧福晋后才送来的宫女飞云、飞燕等,已经被福嬷嬷培训成能独当一面了。


    现在还跟在飞雪和飞霜后面积累经验,是临华殿的二等宫女。要是飞雪和飞霜到了年纪出去,她们立刻就可以顶上来。


    虽然福嬷嬷不在跟前服侍,可有这么一个宫廷经验老道的人在,宋攸宁才安心。


    “主子,老奴又要老生常谈,您怕是都听腻了。”福嬷嬷满脸无奈,“可是老奴不得不说,您得抓紧时间生一个小阿哥!”


    主子现在备受太子爷宠爱,可宠爱这种事总是不可控的,万一有了更合太子爷心意的新人,主子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个阿哥傍身,一切都不一样。


    瞧瞧万岁爷的后宫里,妃位上的主子除了挺家室特殊的佟佳氏和博尔济吉特之外,哪个膝下没有儿子?


    惠宜德荣这四位娘娘,家世都不算高,可


    她们能凌驾在其他嫔妃之上,除了合万岁爷的心意,也是因为诞育子嗣有功,才多年屹立不倒。


    “嬷嬷,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生孩子这种事情都是看缘分,是不是?”宋攸宁知道福嬷嬷的一番好意,只能笑嘻嘻的推搪过去。


    这些话骗骗飞雪飞霜几个也就算了,福嬷嬷人老成精她是不信的。


    主子的身子常有太医诊平安脉,没有一丁点问题,怎么可能怀不上,除非主子不想。


    其实她看出来主子对生小阿哥的热情不高,只是福嬷嬷还没想明白主子是怎么避孕的。


    让宋攸宁说,真有一点运气的成分在。


    她在宫里不可能用药物避孕的,只能是每次都算时间,如果遇到不安全的日子就撒娇耍赖蒙混过去。


    但就是这么巧,靠着这个方法并不算安全的办法,她三年都没有身孕,怎么能说不是命中注定呢。


    福嬷嬷的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川字了,她该说的都说了可主子软硬不吃,她一个当奴才的,能有什么法子?


    “嬷嬷你就放心,说不定哪天缘分到了孩子就来了。”


    至于现在,宋攸宁是真不想生,头顶上悬着“废太子”这一把剑,她都是抱着能活就好好活,死了也行的想法得过且过。


    怎么敢生孩子?


    如果废太子的结局无法更改,她生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重华殿里,瓜尔佳氏摊开毓庆宫的账册,可眼睛却看向远方出神,手中的狼毫笔尖的墨汁掉落在纸上,晕开了大片。


    正在汇报的秀筠没有得到回答,她微抬头,小声的问:“主子,您怎么了?”


    瓜尔佳氏这才回过神来,搁下笔把废掉的纸抽出来,若无其事的问:“秀筠,说到哪儿了?”


    秀筠又把方才的事重新禀报了一遍,两人把上个月的账册对完。


    合上账册,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也是陪着我进宫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主子,您是担心这一次选秀……毓庆宫会进人?”


    瓜尔佳氏嗤笑一声,“毓庆宫进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只担心进的人是谁。”


    太子爷是皇上亲手养大的,说是掌中宝都不为过,对她这个儿媳妇不算满意,大概也没有令他十分满意的太子妃。


    皇上对她的不满,也有毓庆宫子嗣太少的缘故,太子几年过去了还是只有一个阿哥。


    瓜尔佳氏有苦难言,难道她要和皇上说太子爷太过宠爱宋侧福晋,她也没办法么?


    “奴婢多嘴一句,就算是进了新人,也该宋侧福晋担忧才是,您可是皇上赐婚的太子妃,地位稳如磐石,何须为此担忧。”


    秀筠觉得他们太子妃是正妻,家世显赫,可不是靠宠爱晋升的侧福晋可比的。


    瓜尔佳氏摇头不语,她不是担心毓庆宫进人,而是担心会进来一个家世显赫的女人,毕竟太子爷的侧福晋还有一个位置。


    如今毓庆宫的女人除了她这个太子妃,其余人家世不算显赫,最好的就是李佳氏,家里是有个爵位,林氏胜在血脉,至于宋氏能晋升侧福晋完全是运气,与家世无关。


    如果进来一个家世显赫的侧福晋,她怕影响到她的地位。


    去年她不过是差人去打听宋氏的一些事情,太子爷就给她难堪,直接把膳房的小太监送到临华殿来……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可宫里没有蠢人,除了李佳氏。


    一想到有人会背后议论,她就觉得难堪。


    瓜尔佳氏闭上眼睛:“算了,你先命人把毓庆宫后院空置的屋子收拾出来,等进人了再看。”


    八旗选秀是大事,选秀除了充盈后宫,皇上还要从秀女里挑选合适的给宗室亲贵指婚联姻,有几个皇阿哥也长大了,也该挑选福晋和侧福晋、格格妾室了。


    康熙也在为这件事忧愁,以往都是贵妃负责,可如今贵妃缠绵病榻,已经递了折子给告假了。


    “贵妃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康熙为贵妃叹气,他很满意贵妃钮祜禄氏,不仅家世显赫、为人温良贤淑,把后宫的事务都妥当处置,其余嫔妃没有不服的。


    可惜就是身子不好。


    看到儿子老神在在的喝茶,他脱口而出:“保成,依你看这次选秀的事该交给谁负责?”


    “咳、咳、咳!”胤礽惊得呛了一口茶,“皇阿玛,您问儿子不合适吧?”


    他一个当儿子的,去谈论皇阿玛后宫的事情,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合适。


    贵妃虽然病了但好歹活着,胤礽和宋攸宁眼里却松了一大口气,书上的命运又改变了一个,贵妃都能躲过了死期,他们也一定能改变命运的。


    康熙也自觉失言了,清了清嗓子,“梁九功,吩咐下去,这次选秀就就给惠妃、宜妃、德、荣妃和佟妃负责。”


    “老五、老七和老八也要选嫡福晋了。”说着他翻看秀女的家世,看看有哪个合适,从这次选秀的秀女中挑选几个儿媳妇人。


    胤礽低头喝茶,敛下长长的睫羽盖住眼底的幽深,不知道皇阿玛会给他们这些兄弟选什么福晋?宁儿那本天书上应当有记载。


    选秀的事情进行得如火如荼,但临华殿并未受到影响,宋家和舅家西林觉罗家氏都没有适龄的女孩子要参选,是以她对选秀并不关心。


    但是她不关心,胤礽关心。


    他试探的问:“皇阿玛说老五、老七和老八都改选嫡福晋,也不知道都是哪家的千金。”


    宋攸宁从话本里抬头,一听到说这个她就来精神了。


    【八阿哥的嫡福晋我可太熟悉了八福晋,郭络罗氏令人印象深刻,郭络罗氏于康熙三十七年同八阿哥成婚,雍正四年,因圣旨被休。】


    被休?胤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满人不似汉人讲究,可被休的皇家福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本天书上记载,老四和老八为了夺嫡已经是你死我亡的结局,老四登基下旨命老八休妻,这其中或有其他隐情。


    【八福晋郭络罗氏,出生于康熙二十一年。她额娘是安亲王岳乐的第七女,因父母双亡,从小在安亲王府长大。】


    【野史篇记载,八福晋善妒、泼辣强悍……理由是八福晋与八阿哥成婚多年,八福晋并未有子嗣,但十年间其余妾室格格也未有生育,直到康熙四十七年才有侍妾张氏生下长子弘旺。】


    【八阿哥拢共就一子一女,在这么多兄弟里子嗣算是少的,我觉得也不一定是郭络罗氏的锅,或许是……】


    岳乐的第七女、下嫁郭络罗氏,岂不是因赌被判死刑的郭络罗家的明尚额驸?


    皇阿玛把郭络罗氏指婚给老八,是为了安抚安亲王那一脉吧?


    宋攸宁继续翻书,找找五阿哥和七阿哥福晋的资料,这两个阿哥太没有存在感,她都不记得这两个福晋姓氏。


    【找到了,胤祺嫡福晋他塔喇氏,员外郎张保柱之女。没了,这么简短的吗?这不参与夺嫡阿哥的福晋就是这么没存在感。】


    他塔喇氏?员外郎张保柱之女,家世并不显赫,老五可是太后养大,他以为皇阿玛会给他赐婚蒙古福晋。


    【七阿哥嫡福晋,哈达那拉氏,副都统法喀之女。】


    老七的嫡福晋家世比老五还高一些,皇阿玛是何用意?


    胤礽轻敲着手中的折扇,眼神忽明忽暗——


    作者有话说:注:据资料记载,郭络罗氏与胤禩于康熙三十一年订婚,三十七年成婚。本文里改到三十四年订婚。


    第92章


    选秀一事宜妃并不陌生,她不知看了多少届被留牌子的秀女,或是野心勃勃、或是柔顺善良、或是谨小慎微,可最后都在这紫禁城里泯与众人。


    她并不喜欢选秀,但这次她是期待的。


    无他,五阿哥该今年十六了。


    他虽有了几个格格妾室,


    可嫡福晋的人选还未定,她这次是要给五阿哥定下嫡福晋,老九还小,还能等到下一次选秀。


    倒是往后七阿哥、八阿哥也要提前定下来,这次选秀不止是给皇上充盈后宫,也是给各个阿哥选福晋、侧福晋、格格妾室等。


    她本来是兴致匆匆的打算给大儿子选福晋,至于皇上的后宫进不进人她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她现在地位稳固,等闲新宠嫔妃越不过她去,就算有新的宠妃,最要紧的也是王贵人。


    可等她拿到皇上划给她的几个未来五福晋的人选时,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上来了:


    “皇上给五阿哥选的这是什么嫡福晋?!”


    他塔喇氏?员外郎张保柱之女。


    兆佳氏,轻车都尉之女。


    伊尔根觉罗氏,员外郎石保之女……


    就没有一个家世是拿得出手的,既不是世家大族,也不是高官实权。


    不说对比老大老二,就是对比老四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宜妃很生气,她的儿媳妇家世比乌拉那拉氏低,以后岂不是低了老对头德妃一头?


    “额娘,您怎么了?”十一阿哥从外头蹦蹦跳跳的进来,就看到额娘板着脸,他立刻端正了姿态,走路一板一眼变得十分稳重。


    宜妃对这个小儿子还是很宠爱的,可气头上对十一阿哥也没好态度,“你九哥整日带你出宫,功课都耽误,将来像你五哥一样娶不到好福晋!”


    五阿哥在皇上的众多儿子当中并不显眼,文武都不出彩,宜妃觉得很大缘故在太后娘娘的身上,她觉得是太后溺爱五阿哥,才造成他如今这幅模样。


    五阿哥小时候功课不好,其他阿哥都能背诗文了,他只会蒙古语,满文和汉话都说得不流利。皇上为着孝道,也夸五阿哥蒙文学得好,她能怎么办?


    十一阿哥:“……”


    他今年才十岁,怎么就到选福晋了?上头还有这么多哥哥呢,但他察觉到额娘不开心,也没敢反驳。


    “额娘,我跟你说,九各的醉月居可有意思了……”十阿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外头的趣事、想逗他额娘开心。


    “当、当、当,额娘您看这是我从醉月居带回来的香酥鸡腿和薯条,可好吃了。”十一阿哥本来是想留着慢慢吃的,上次他积食生病后额娘和奶娘管他吃食管得严,他偷摸存货呢。


    可现在看着额娘不开心,他忍痛割爱了,“我平日不开心吃好吃的就很开心了,额娘你也试试。”


    “当你额娘似你一样啊?”宜妃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对儿子的孝敬也很受用,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鸡腿,外皮很酥脆,入口即化,外边的鸡腿肉鲜嫩多汁。


    “还不错。”怪不得老九的醉月居生意这么好,东西做得真是不错,老九和宋侧福晋合作,也是给他捡到便宜了。


    说来也怪,宋侧福晋入宫三年了,听说太子也是宠爱她,可为何没有怀喜的消息?


    难得儿子和宋侧福晋交好,宜妃自然是希望她在毓庆宫地位稳固,将来太子登基了也还有些香火情。


    宜妃在心里默念:希望宋侧福晋早日生下小阿哥,也希望这次选秀皇上少给毓庆宫秀女。


    太阳从升起,初春的暖阳映照在储秀宫朱红色的宫墙上,这是八旗秀女大选的最后一轮,前头已经阅选过两轮。在这最后一次阅选的秀女里,挑出合规矩、家世合适的充实后宫、或是指给宗室子弟、或是阿哥们。


    惠妃、宜妃、德妃、荣妃、小佟妃已按品阶排开了席位落座,只有最上首的宝座上还空着,座上铺着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软垫,正等着他的主人到来。


    “这次选秀怕是宜妃妹妹最紧张的,咱们五阿哥可是要定下嫡福晋了。”惠妃笑道。


    宜妃兴致不高,倚在椅背上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五阿哥的福晋还得皇上做主,本宫说了也不算。”


    惠妃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殿外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众人齐齐起身,垂首恭迎,“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康熙目光扫过殿内,温声道:“各位爱妃久等了。都坐吧。选秀之事,按旧例来便是。”


    旁边的梁九功立刻尖着嗓子喊道:“传秀女进殿——”


    话音落,一队秀女鱼贯而入。她们都穿着统一的浅绯色的旗袍,梳着小两把头,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青春的鲜活,一众齐齐屈膝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1]


    康熙端起茶盏,掀开盖子撇了撇浮沫,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秀女,并没有说话。


    梁九功领悟了,点了第一排第一个秀女:“诸位小主,请上前一步,报上姓名籍贯、父兄官职。”


    “奴才哈达那拉氏,副都统法喀之女。”


    “奴才郭络罗氏,多罗安郡王玛尔珲之外甥女。”


    “奴才他塔喇氏,员外郎张保柱之女。”


    “奴才兆佳氏,轻车都尉之女。”


    ……


    康熙的视线落在那打算给几个儿子选的福晋的秀女身上,她们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当得起皇阿哥的嫡福晋。


    宜妃一想到皇上已经定下来了他塔喇氏给老五做嫡福晋,心里气不顺,坐直了身子问:


    “他塔喇氏,你可曾读过书?”


    他塔喇氏轻声回道:“奴才略识得几个字,读过《女诫》《孝敬》等书籍。”


    “哦?”康熙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朕考你一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何解?”


    他塔喇氏没料到皇上会亲自发问,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面上还是镇定道:“回皇上,奴才愚见,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非苛求女子柔弱,乃求女子明事理、以正家风。”


    康熙微笑颔首,“几位爱妃,你们觉得如何?”


    宜妃不说话了,除了家世差了点,她对他塔喇氏本人是没有意见的。


    惠妃赞了句:“说得好,是个好孩子。”


    梁九功便会意,在名册上记了一笔——万岁爷的心思他明白,如果没有意外,他塔喇氏就是板上钉钉的五福晋了。


    其余一个也是如此,由皇上或是惠妃宜妃等人问几句,能留到殿选的秀女家世、容貌、心性都是佼佼者,自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轮到第三排时,一个秀女引起了康熙的注意。那秀女身形扶风若柳、比旁人单薄些,站在队列里有些显眼,一双剪水秋眸十分动人。


    “你,上前。”康熙轻声开口。


    那秀女闻声抬头,目光清亮,直直看向上首的男人没有丝毫闪躲。她上前行礼:“奴才陈氏,浙江巡抚陈秉直之女。”


    “陈秉直”康熙对陈秉直有印象,是个能臣,他有兴致地看了陈氏一眼,那一双眼睛生得极好,清明澄澈,“梁九功,记下。”


    选秀直到晌午才算结束,最终留牌子的的不过二十多人,其中能入后宫封位份的,只有浙江巡抚陈秉直之女陈氏、员外郎多尔济之女色赫图氏等四人,其余或指给阿哥,或指给宗室。


    秀女们散尽,宫女换上了新的热茶,康熙抿了一口茶,“今日辛苦给各位爱妃了。”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德妃笑道,“臣妾只愿贵妃娘娘身子早些好起来,没有贵妃娘娘主持大局,臣妾等心里不安呐。”


    小佟妃笑笑:“为皇上分忧,臣妾不敢称辛苦。”


    康熙拿着狼毫笔在名表上圈写,“朕瞧着他塔喇氏不错,指婚五阿哥胤祺为嫡福晋,哈达那拉氏指给七阿哥胤祐为嫡福晋,郭络罗氏就指给老八做福晋。”


    片刻的时间,定下了三位阿哥福晋,同时也定下了三个女子的命运。


    “皇上英明。”众人纷纷开口。


    事已至此,宜妃知道这是无法更改的事情,在心里长叹一声。


    延禧宫里,良嫔坐立不安,皇上要在这次的秀女里给八阿哥定下嫡福晋,可


    她身份低微并不能参与这次选秀,只能等着消息。


    “定了,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惠妃直到良嫔关心什么,一进来就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郭络罗氏?岂不是被皇上赐死的明尚额驸的女儿?”良嫔面色凄苦,皇上连带八阿哥都不喜了么?


    “你莫慌,今年这一批秀女家世都不算显赫,五阿哥的福晋也是员外郎张保柱之女,七阿哥的福晋哈达那拉氏是副都统之女,这几人已经算是今年秀女里家世好的了。”


    但凡皇上愿意,也是可以挑家世显赫的,年纪小也无妨,大不了晚一些成婚便是,太子不就是如此么,不过这些话惠妃没和良嫔说。


    郭络罗氏也好,老八以后会是胤禔的助力,这样的福晋最为合适——


    作者有话说:注1:关于清朝秀女自称“臣女”还是“奴才”。查了野生资料,旗人称“奴才”,不在旗的汉官称“臣”。以此类推,秀女都是八旗出身,应该称“奴才”。(野生资料,不一定对哈。)


    第93章


    皇上指婚的几道圣旨一下,前朝后宫人心涌动,都在揣测圣意。


    毓庆宫的女人、特别是瓜尔佳氏彻底送了一口气,皇上这次指给太子爷的事两个庶福晋,满洲旗出身的王佳氏和汉军旗出身的唐氏,都不算显赫出身。


    胤礽到重华殿看大阿哥,仔细问了大阿哥用膳以及身体情况,瓜尔佳氏笑着在一旁说大阿哥日常趣事,李佳氏时不时插嘴几句。


    瓜尔佳氏按捺这心里的火气,轻声转移话题,“太子爷,过两日两位庶福晋王佳氏和唐氏就要进宫了,到底是庶福晋,若是安排在后边厢房怕是不妥,妾想把她们安排在偏殿!”


    “这等小事,太子妃安排就是。”


    瓜尔佳氏心里一喜,她就想把新人都安排在临华殿侧殿,宋氏这两年风头太盛了,她有心想压一压宋氏的气焰。


    可人家乖觉得很,在临华殿甚少出来,就算走动也是经常与景福殿的林氏来往,寻不到错处,她拿那宋氏没有什么办法。


    如今毓庆宫进来新人正是打破格局之时,把两个庶福晋安排到临华殿侧殿,宋氏总归不会像现在这么舒坦。只要人过得不舒服就像改变,就有动作,就容易出错!


    瓜尔佳氏这份欢喜却没持续多久,就看到胤礽拧着眉头盯着李佳氏,突然开口:“孤记得猗兰殿的两个侧殿尚且空置,就把人安排在猗兰殿吧。”


    瓜尔佳氏:“……”说好的让她安排呢,您怎么出尔反尔了?


    她差一点儿就成功了,若不是李佳氏在此,太子爷也不会想到猗兰殿。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佳氏一脸懵的看着胤礽,心里不服气:“太子爷,一共有进了两个新人不能全都安排在妾身的猗兰殿,要不安排一个临华殿吧。”


    凭什么宋氏独占一个地方,她的猗兰殿也不想进人!


    “李佳氏?你在质疑孤?”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变得凉飕飕的。


    “妾不敢!”李佳氏连忙低头认错。


    李佳氏说的话正中她的下怀,瓜尔佳氏自然要出来打圆场的,“太子爷,妹妹说得也有道理,猗兰殿一下子进了两个庶福晋,妹妹怕是不习惯。”


    胤礽把她们两人的小算盘一览无遗,嗤笑一声:“猗兰殿是后院除了重华殿之外最大的宫殿,如果你觉得和王佳氏、唐氏住的不习惯,自己搬到厢房去!”


    看着太子爷离开的背影,李佳氏欲哭无泪,“怎么又是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自从生了大格格那个孽障,她就没有顺心过,果然是克星。她以后来重华殿看大阿哥要远离那个孽障才行。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王佳氏和唐氏进宫的日子,太子的庶福晋又增添了两人。


    宋攸宁掰着手指算着后院的女人,现在已经有三个侧福晋、三个庶福晋和两个格格,加上太子妃,九个女人。


    能唱三台戏了!


    翻开秘史里关于康熙这些儿子的资料,发现胤礽是汉军旗女子最多的,难道就像杂谈偏里说那样,在笼络汉臣?


    两个新人进宫第一晚,宋攸宁翻开新进来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伸手抓旁边桌子的小零食,看也不看就放进嘴里,精神和口腹双满足。


    宋攸宁的注意力一直在话本子里,伸手到老地方想再抓一颗松子却抓了个空,她依旧没抬头,用手左右摸索着。


    松子没抓到一颗,却抓到了一只温热厚实的大手!


    “太子爷?您怎么来了?”她吓了一跳。


    【今日不是王佳氏和唐氏进入毓庆宫的日子,我还以为他会去猗兰殿呢。】


    听着她心里的话,胤礽更加不爽了,“怎么,孤不能来了?”


    宁儿知道他要去旁人那里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吃得好看的好,这个女人她是没有心么,还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能,当然能!”宋攸宁虽然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何突然不对,但哄着人就对了,“整个毓庆宫都是您的,你想去哪里都没问题!”


    可这些话非但没让胤礽的火气消下去,反而更加恼怒,眸子里的火气蹭蹭没来由的冒上来,让宋攸宁摸不着头脑。


    【太子爷今日是怎么了?生气得没来由啊。】


    胤礽一听,气得一甩袖子便走进了内殿。


    宋攸宁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曹德海,“曹公公,太子爷这是?”怎么了?


    “奴才也不知。”曹德海面上挂着招牌笑容,心里已经想仰天长啸了,我的宋主子唉,您怎么就这么迟钝,太子爷这是吃醋了……


    说吃醋好像不对,反正太子爷就是在乎宋主子对他的态度,觉得宋主子不在乎他生气了。


    曹德海摇摇头,太子爷这回事真的栽了啊,但是看着宋主子没心没肺这抚养,他先替自家太子爷掬一把同情泪。


    往后他对宋主子得更加敬重,更加小心,这可是太子爷心尖尖上的人啊。


    【你身为太子爷身边第一心腹、第一狗腿子竟然不知道?这说的是人话?】


    宋攸宁刚想和曹德海探讨一番,胤礽突然两个箭步走了过来,把话本从她手里扯出来仍在一旁,伸手把人拉了进去……


    飞雪和飞霜面面相觑,再看一旁神定气闲的曹德海,她们深觉得自己道行还是不够,往后要多学习,要做到像曹公公这样的处变不惊才是。


    猗兰殿的两个侧殿里,王佳氏和唐氏都在盯着对方,想看谁谁能拔得头筹。


    “瑶琴,我的妆没花吧?”王佳氏看着镜中的自己,花容月貌,杏眼桃腮,她是很自信的,自认为是满洲旗出身比唐氏高,太子爷肯定会来她这里的。


    “主子您容色倾城,怎么都是好看的,妆容妥当着呢。”瑶琴的嘴像是抹了蜜似的,把王佳氏夸得心花怒放。


    时间一点点过去,烛火已经烧的过半,另一个宫女玉琴把宫灯的灯芯剪得了又剪,暖黄的光透过灯罩漫出来,她轻手轻脚过来把凉了的茶水扯掉,换上热茶。


    “怎么回事?太子爷还没来?”等了许久,王佳氏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难道太子爷去了唐氏那里?”


    “主子,您别多想,唐庶福晋就在隔壁,要是太子爷驾到,会有动静的。”瑶琴小声的劝着。


    “罢了,再等等。”王佳氏的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傲气,只剩下焦灼的等待。


    她从酉时等到亥时,案上的茶换了三回,骄傲志在必得的心正一点点往下沉。


    院外忽然有脚步声,瑶琴眼睛一亮,刚要掀帘,却听见外头小太监低声回话:“庶福晋,奴才刚听到消息,说是太子爷往临华殿的方向去了。”


    王佳氏抓着绣帕子的手狠狠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瑶琴,卸妆准备就寝!”


    瑶琴担心的看着主子,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分到了这位主子身边就主仆命运相连,她壮起胆子劝道,“主子,宋侧福晋风头正盛,太子爷去临华殿也正常。”


    “宋侧福晋。”王佳氏嘴里喃喃说着这几个字,她进毓庆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着几个宫女太监打听了毓庆宫的情况,才知道最受太子爷宠爱的竟然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宋侧福晋。


    “瑶琴玉琴,你再给我说说宋侧福晋的事情。”


    瑶琴想了想,正好用宋侧福晋的事情来劝主子,也是一举两得。


    “主子,您不知道  ,当时宋侧福晋和程庶福晋是一起选秀,一同进入毓庆宫的,当时两人还都是侧福晋,您才最先得太子爷宠爱的是谁?”


    王佳氏蓦然抬头,看着瑶琴卖关子,想了想说道:“难道是程氏?”


    “就是程庶福晋,刚开始好长一段时间宋侧福晋都见不到太子爷呢。可是她后来者居上,如今已经是侧福晋。”


    瑶琴也很羡慕在临华殿服侍的人,但是她也进不去临华殿,好在她的新主子家世不错,位份也是庶福晋,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侧福晋。


    “后来者居上,说得好。”王佳氏似乎被安慰好了,她虽然没有在第一天得到太子爷垂青,可她的未来肯定比宋氏更胜一筹。


    宋氏受宠这么久,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是个没福气的。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身份,猗兰殿右侧殿的唐氏也要正要熄灭烛火入睡了。


    和王佳氏的骄傲自满不同,唐氏大概能猜到太子爷不会第一天就来她这里。隔壁殿的王佳氏出身比她好,太子爷就算是要来看新人,也应该是去看王佳氏。


    知道太子爷去了临华殿,她有一点失落但是不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太子爷没去王佳氏那里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至于宋侧福晋,人家已经是盛宠,不差这一次了。


    得知皇上把她指给太子爷后,家里就把毓庆宫的后院的女人身份都捋了捋,深宫戒严,宫里的消息不容易传递出去,可从这位宋侧福晋的晋升速度来看,也知道她是个受宠的。


    唐氏很清醒,轻易不得罪这位受宠的侧福晋。


    第94章


    今日虽然不是初一十五,众人却难得齐聚在重华殿,都想认一认毓庆宫的新人,连平日惫懒的宋攸宁也珊珊来了。


    清晨的毓庆宫,道路旁的的海棠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宋攸宁拿着手帕掩面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朝着重华殿走去。


    青石板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远远就看到了一同来请安的林氏,她今日穿着一套竹绿色的旗袍,清新淡雅,头上的首饰也都是白玉和青玉为主的玉饰品,身上独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宋攸宁眼睛一亮,“林姐姐,你今日可真好看。”


    “怎么,我平日就不好看了么?”林氏笑着打趣,不过她今日确实是精心打扮过得,毓庆宫进了新人,她总不能还向平日那样素面朝天,总得给新人留点印象。


    宋攸宁“噗嗤”一声笑,“好看,你怎么都好看!”


    两人进入殿里时,才发现人到齐了,她们两人分别落坐在左边第二个把和右边第一个位子上,左边第一个位子则是李佳氏。


    两人刚刚落座,底下的庶福晋和格格纷纷起身问安,李佳氏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林侧福晋和宋侧福晋的架子挺大的呢,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们。”


    宋攸宁一直觉得坐在李佳氏旁边是一种折磨,奈何她是毓庆宫第三个侧福晋,如今的位置都是按资历排的,更改不了。


    她可不会惯着李佳氏,秉着别人不让她好过就谁都别想好过的原则,“哎呀,莫非是我记错时间了么?林姐姐,咱们来请安是这个时辰吧?”


    林氏立刻会意,含笑,“你没记错,如今还没到辰时呢,是李佳妹妹记错了。”


    宋攸宁拍了拍胸口佯装松了一口气,“就说咱们没迟到,莫非李佳侧福晋说的不是在咱们,而是在暗示太子妃娘娘迟到了?”


    “那你可太没良心了,太子妃对李佳侧福晋多好了,当初你被禁足都是太子妃求情,咱们太子妃贤惠大度是再好不过的人了,李佳姐姐可不能忘本啊。”


    她一顿输出,成功看着李佳氏的脸色变黑,没想到自己也有能阴阳怪气的天赋,真不错。


    “你……你闭嘴!”李佳氏只觉得自己的脸面像是被人放在地上踩,火辣辣的疼。宋氏竟然当着两个新人庶福晋的面,揭她的短,以后她还怎么在新人面前摆侧福晋的架子?


    她彷佛听到了私底下又窃笑的声音传来,更是气得全脸涨红。


    王佳氏和唐氏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毓庆宫的侧福晋都是这么彪悍的吗,李佳氏身为侧福晋有生了一儿一女,为何还要被禁足,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


    看来她们以后在毓庆宫要更加谨言慎行。


    宋侧福晋不愧是盛宠的侧福晋,说话那是一点都不客气,往后她们也要对她客客气气的。


    “李佳姐姐这是什么话,为何要我闭嘴,莫非被我说中了?”


    李佳氏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每日都出来蹦跶一下,不会咬人但是会恶心人,宋攸宁已经不想再忍了,“要让我说……”


    “太子妃娘娘来了!”有人低声说了一句,接着便听到众人起身时衣裳摩挲的声音,宋攸宁只好把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瓜尔佳氏今日打扮得格外隆重,身上是正红色织金旗袍,领口袖沿滚着一圈珍珠缀成的流苏,也是一位端庄秀丽的美人。


    她刚在主位的紫檀木椅上坐定,下方就传来众人的行礼请安的声音。


    瓜尔佳氏的目光不由落在低头行礼的李佳氏身上,她抓着紫檀木椅扶手的不由得更用力了,暗骂一声蠢货。


    方才在屏风外,把宋攸宁和李佳氏的对话听了个完整。李佳氏不可能是像宋氏说的那样在暗中讽刺她,只是她蠢得挂相,要不是看在大阿哥的份上,她何必与李佳氏打交道!


    瓜尔佳氏脸上笑得一派温和,“免礼,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客气,诸位妹妹都坐吧。”


    她看向两个新人,轻声问道:“王佳妹妹和唐妹妹昨日进宫,一切都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遣人同秀筠说,无需客气。”


    这话一落,众人便把目光落在两个新入宫的庶福晋身上,王佳氏杏眼桃腮,穿了件粉红色旗袍更是衬得人比花娇,显得娇俏又妩媚。


    唐氏则是穿了一件月白色暗纹绫旗袍,雅致又不会显得素净,得像春日里的云似的,与那王佳氏是完全相反的另种风格,倒是和宋侧福晋平日的穿衣有点相似,好在今日宋侧福晋穿的是天青色的长旗袍。


    宋攸宁正喝着茶,一抬头又对上了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特别是李佳氏幸灾乐祸的眼神太明显了。


    她一愣,满脸疑惑的看向林氏,眼神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林氏努努嘴,示意她看向唐氏。


    唐氏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锦帕,低着头看地面,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是她大意了。


    宋攸宁还是不解,她也没看出什么来啊,依旧是一脸茫然,想看好戏的人一脸失望,李佳氏和乌苏氏失望的扯着手里的锦帕。


    王佳氏率先起身,她微微屈膝行礼,声音甜美:“妾多谢太子妃娘娘关心,昨日妾身睡得特别好,听说妾身的住处都是太子妃娘娘安排妥当的,妾心里十分感激。”


    “妾也是,多谢太子妃娘娘。”唐氏紧跟着起身感谢,声音细弱却清晰。


    瓜尔佳氏微笑颔首,显然对王佳氏的态度很满意,“快坐吧,都是一家人,往后服侍太子爷,要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是。”


    倒是会拍马屁。


    李佳氏看着王佳氏那模样心里就窝火,她也挤出笑容,“太子妃娘娘瞧着气色真好,容光焕发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似的。”


    秀筠站在太子妃身侧,想起今日上妆时太子妃特意嘱咐多上些胭脂掩盖疲态,侧福晋您这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啊,太会说话了。


    李佳氏看了两个新人,暗骂两个都是狐媚子,她看着唐氏的目光很有深意,要是这两人能和宋氏对上就好了。


    眼珠子乌溜溜的转了转,突然计上心来。


    “方才太


    子妃还叮嘱两位妹妹为太子爷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可昨日新人第一日进宫,太子爷便被某些人截了去,我替两位妹妹可惜呢。”


    李佳氏一副替两个新人委屈的模样,这么浅显的心思谁能看不出来呢?


    宋攸宁放下茶盏,眼神盯着李佳氏,语气不紧不慢:“李佳侧福晋说的某人,不会是在说我吧?”


    “哼,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李佳氏心虚的撇开视线,不敢对上。


    “不是说我就好,不然我还以为李佳侧福晋对我有什么意见。”宋攸宁优哉游哉的刮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难道是,李佳侧福晋对太子爷有意见?”


    “你……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李佳氏着急了,她感觉今日的宋氏像是吃了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一点亏都不肯吃。


    “难道不是,你说太子爷是被人截走的,莫非在你心里太子爷是毫无主见、任人摆布、色令智昏之人?不然太子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能让人截走?”


    宋攸宁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佳氏,眼看着她额头上一点点沁出来的汗珠。


    “我、我没有。”李佳氏哪敢承认,哪怕她不甚聪明,也知道绝对不能承认这些话的,传了出去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太子爷都没好处。


    瓜尔佳氏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宋氏竟然如此大胆,就这么拉太子爷下水,要是这些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传到其他皇阿哥耳朵里,岂不是给太子爷惹来麻烦。


    “闭嘴!”瓜尔佳氏厉声喝止,她看着针锋相对两人,对无风起浪的李佳氏很是恼火,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方才就被宋氏噎了一回还不长教训,竟然还去招惹宋氏。


    过了片刻瓜尔佳氏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太子岂是你们能妄议的?你们二人都回去抄写五十遍宫规!”


    宋攸宁无所谓,抄就抄吧,她就当练字了。


    “太子妃,您的责罚妾是认罚的,不过今日是李佳氏无风起浪,有故意挑食的嫌疑,至抄五十遍宫规是否太轻了些?”


    瓜尔佳氏的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宋攸宁也不虚直接与之对视,今日说这些话她是绝不后悔的,李佳氏太烦了,虽然不能打死蟑螂,也要让这只蟑螂长记性才行,不然总是出来恶心人。


    既然把李佳氏当做马前卒,就要管好她的马蹄子。


    瓜尔佳氏看到了她眼里的不妥协,敛下眼中的情绪:“李佳氏,既然是你起头,你就抄双倍!”


    李佳氏不可置信,抄一百遍宫规?她半个月都不用出门了。


    太子妃说完又扫了一眼众人,声音严厉一字一句,“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在外头听到一点风声。”


    “妾等遵命。”众人齐声应道,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们知道轻重。


    请安礼散了众人纷纷告退,只剩了李佳氏垂着双手站在殿中,不敢抬头。


    “李佳氏,你可知错?”太子妃语气冰冷。


    “妾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谁知道今日宋氏如此可恶,不过是后院争风吃醋她竟然攀扯太子爷,太不要脸了。


    瓜尔佳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日除了请安,你就不要来重华殿了,大阿哥这里你不用担心,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太子妃,妾……”


    “行了,”瓜尔佳氏挥手打断她的话,“你再这样挑拨是非,太子爷要是再次责罚,我也救不了你,下去吧!”


    李佳氏失魂落魄的走出重华殿,她不明白为何太子妃突然这样对自己。


    秀筠在身后轻轻的按揉两侧太阳穴,轻声的说道,“主子,依奴婢看,李佳侧福晋不堪大用,倒是新入宫的两个庶福晋,不是简单的。”


    瓜尔佳氏敛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幽深的眼眸。


    第95章


    “宁妹妹。”林氏叫住了前面的人,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笑着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啊,妹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初初认识宋攸宁时,林氏只是觉得她率真又可爱像极了家里的妹妹,再深入了解她才发现宁妹妹不是傻,只是不屑算计,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难能可贵。


    今日又让人大吃一惊,林氏笑着摇摇头,“妹妹很有勇气。”


    “哼,那是,我要她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宋攸宁扬着小巴,神气的模样眼睛都要到天上去了。


    可这模样并不让觉得讨厌,反而是可爱得紧,林氏没忍住罪恶的手,捏了捏她白嫩暄软的小脸蛋。


    手上的触感滑滑的比宫里最好的浮光锦缎还要丝滑,让人舍不得移开手。


    宋攸宁猝不及防又被捏脸,她连忙拉开距离救回自己的小脸蛋,气鼓鼓的控诉:“林姐姐,你怎么也和太子爷一样,学坏了!”


    这宫里的人都是怎么了,学什么不好竟然学捏脸!分明是冲着她的脸蛋来的。


    林氏看着空荡荡的手,颇有些遗憾也有些留恋,怪不得太子爷喜欢捏宁妹妹的脸蛋,她也爱上了这手感,可惜她不是太子爷……


    “以后不许捏我的脸了,万一把我的鹅蛋脸捏成了大饼脸可怎么办?以后会变丑的!“她奶凶奶凶的等着林氏,一副再捏我脸就要绝交的模样,脸颊更鼓了。


    林氏的手更痒了,婴儿肥的脸蛋不捏多可惜。


    “怎么会,妹妹天生丽质、岂是捏脸就能改变的?”林氏连忙安慰她,看着她气未消的模样,立刻保证:“好妹妹,我保证,往后没有经得到你同意绝对不会捏你的脸!”


    “哼,记着你说的话。”她绝对不可能让林氏捏她的脸的,胤礽捏那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人家是太子。


    “宁妹妹,幸好方才在重华殿你不是这番模样,太让人想欺负了。”林氏感叹,不过宁妹妹对不同的人就是不一样的脸孔,听过宋大人曾在蜀地任过官,莫非宁妹妹得到蜀地的真传绝活?


    “那不一样,林姐姐是自己人。”宋攸宁还是很能分得清内外的。


    她自认不是那种闻一知十的聪明人,可她的直觉时常如小鹿般灵敏,能感知到别人的善意或恶意,林姐姐从第一面开始,她就知道不是怀着恶意的人。


    林氏握着她的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妹妹如此想,我亦如是!”


    宁妹妹不仅人好,更有急智和勇气,今日在重华殿面对李佳氏的挑拨离间和咄咄逼人,就被她反客为主的化解了。


    如果换了她自然也能解决,却未必有宁妹妹的勇气。


    宋攸宁也笑着点头,深宫孤寂,如果能有一个能尽兴聊天说话的人,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的事?


    重华殿,撑灯时分。


    昏黄的烛火把贵气典雅的宫殿照亮,烛光下的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幕布后的皮影戏,时不时笑几声,或是和身侧的宫女太监一起讨论戏里的剧情,很是惬意。


    胤礽打断了要通传的小太监,他坐在身后陪着她看完了这一出皮影戏,故事自然是宁儿喜欢的精怪故事。


    一只狐狸精报恩的故事,故事曲折离奇呈现的方式却幽默风趣,诙谐的语言时不时引来哄堂大笑,最后狐狸精毅然斩断与书生的情丝、历劫成地仙守护一方百姓。


    “是个有新意的故事。”


    身后突然出来胤礽的声音,吓了宋攸宁一跳,她转眼瞪着何柱他们,这些人怎么也不提醒她一声呢。


    算了,肯定是后面这位大爷不让人提醒的。


    她拍了拍胸口,安抚怦怦跳的心,“坏人!吓我一跳。”


    胤礽闷笑出声,“你今日在重华殿不是挺大胆子的么,还会被吓到?嗯?”


    “你都知道了?”消息也太快了。


    也是,他是太子爷整个毓庆宫都是他的地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胤礽点点她的额头,“怎生如此大胆,竟敢把孤都牵扯进去了,你就不怕传出去毁了孤的名声么?”


    宋攸宁装傻,“什么


    名声,妾何时毁你的名声了,可别冤枉人呀。”


    “还嘴硬,”胤礽想到传回来的话,“孤是毫无主见、任人摆布、色令智昏之人?”


    这不是她在重华殿说的话吗?


    宋攸宁矢口否认:“我这是反问句,就说您不是这样的人,都怪李佳氏口无遮拦说我昨日把太子爷截走了,让两位新人庶福晋独守空房,那我能不反驳吗,您不会因此怪我吧?”


    昨日李佳氏太过烦认了,她如此就是想立个不好惹的人设,不然新人万一有个像李佳氏,也挺烦的。


    【你要是怪我,我就要闹了。】


    “没有,孤怎会怪你?”胤礽倒是没生气,不过他很想知道宁儿要怎么闹。


    看着他脸上没有生气的痕迹,眼神甚至还带着笑意,宋攸宁就知道他不会生气的,“那你是毫无主见、任人摆布、色令智昏之人吗?你都不是这样的人何必怕别人怎么说?”


    “……”胤礽犹豫了一下,语气斩钉截铁:“孤自然不是这样的人!”


    “那还怕什么呀?”宋攸宁摊摊手,“众人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传出去就传出去呗,有点无伤大雅的闲言碎语也无所谓,当个完美太子你不累吗?”


    【太子爷之前就是做得太完美了,哪方面都尽善尽美,皇上能放心你吗?】


    胤礽很诧异宁儿能想到这一层,他也是从书上直到自己的结局后,苦苦寻思几日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然后寻求改变。


    果然是身在局中不自知啊。


    如今,他在皇阿玛那里慢慢改变印象,不再是能独当一面的太子,而是样样依赖皇阿玛、离不开皇阿玛的太子。


    做一个让皇阿玛操心太子总好过做一个被人忌惮的太子。


    他突然失笑,“孤竟想不到,宁儿的小脑瓜子也是有东西的。”


    “哼,别小看人,我可聪明了。”


    【太完美的人设只要犯了一点小错误,就会被人无限放大……】


    【就像人家说的,做了一辈子好人的人只要做了一件坏事就是不可原谅、就成了坏人。可坏事做尽、恶名昭彰的人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就会得到世人的原谅,成了好人。】


    胤礽很想问,这句话是谁说的,可他有不能暴露了自己能听到宁儿心声的事,只要遗憾作罢。


    第二日,飞雪磨了墨铺了纸张,要开始抄写宫规了。


    宋攸宁纳闷了,皇上的后宫有宫规也就算了,怎么毓庆宫的宫规竟然比后宫的宫规还要多?她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选秀时背宫规的场景。


    唉,大意了,当时跨下海口说认罚了,现在也只能继续抄了。


    “好烦呀,”宋攸宁的视线扫过毓庆宫的所有人,飞雪、飞霜、何柱、福嬷嬷等都是信得过的人,奈何他们的字跟鸡爪似的,同练了几年字的她相比,一写就露馅了。


    福嬷嬷的字还可以,可是两人的字迹天差地别,且福嬷嬷也不可能同意她作弊的。


    “早知道几练字了,现在想找你们帮忙都怕被发现。”宋攸宁耷拉着脑袋,全凭肌肉记忆在宣纸上划来划去,像是木头人似的。


    飞雪看到无精打采的主子,在一旁安慰道,“主子,您要这么想,李佳侧福晋要抄的数目是您的双倍呢,她怕是更烦恼呢。”


    宋攸宁一听,果然心情好多了,虽然她被罚抄宫规也不爽,可一听李佳氏比她痛苦她就开心多了。


    果然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


    被宋攸宁惦记的李佳氏,何止是痛苦,她都快气疯了了。


    不止被罚抄一百遍宫规的事,还有瓜尔佳氏那句话,“这段时日除了请安,你就不要来重华殿了”彷佛在她耳边无数字循坏。


    李佳氏气得狠狠抓了桌上写到一半的宣纸,皱巴巴宣纸瞬间就被撕了个粉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玉兰不敢出声安慰,只是领着两个小宫女默默地把地上的碎纸收拾干净,又小心翼翼的铺上一张新的宣纸,用金蟾镇纸压着。


    李佳氏看着默不作声的玉兰,没有由的心烦,这些人一点都不能为她分忧!


    她无比想念潘嬷嬷和玉竹,若是她们两个在,自己也能有个商量的人,不至于变成孤家寡人。


    “太子妃,你是想抛弃我么?”李佳氏喃喃自语,“绝不可能!”


    她为了帮助太子妃,得罪了太子爷和林氏,就为了把大阿哥养在太子妃膝下,如今太子妃养着她的儿子,就想翻脸不认人,她不同意!


    宋氏固然可恨,可太子妃怎么可以如此绝情?自从解禁出来后她事事以太子妃为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玉兰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当初主子解了禁足出来,要去找林侧福晋闹,她就劝过主子,大阿哥只是被林侧福晋抚养,并不是改了玉牒。


    可主子非不听,觉得养在太子妃膝下算半个嫡子,主子成为太子妃的一把刀,豁出去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96章


    “你说昨晚太子爷又去临华殿?”唐氏若有所思。


    宋侧福晋和李佳氏侧福晋才争吵过,太子爷当晚昨晚就留宿在临华殿,这不是摆明了给宋氏撑腰么。


    看来宋氏在太子爷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啊,绝不低于生了大阿哥的李佳氏。


    她还没进入毓庆宫之前,以为最不能惹的是太子妃和李佳氏。一个是嫡福晋,一个生有太子爷唯一的阿哥。


    相比之得宠却没有家世和子嗣而言的宋侧福晋而言,李佳氏怎么看都是一手好牌。


    可经过昨日的事,她发现自己想岔了,李佳氏就不是个聪明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倒是爱干,无端端就起风波。


    而宋侧福晋,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唐氏想起了请安时尴尬,看向两个宫女,“你们在毓庆宫多久了?”


    珍珠:“回主子,奴婢是三十一年从内务府分到毓庆宫的,早前一直在针线房当值。”


    碧玺也上前回话:“奴婢是今年到毓庆宫的,也是在针线房当值的。”


    三十一年,宋侧福晋和程氏也是三十一年进入毓庆宫的。


    “你们同我说说咱们毓庆宫的事,特别是宋侧福晋的。”


    她之前不了毓庆宫的情况,请安时犯了忌,幸好宋侧福晋不是个计较的。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珍珠率先开口:“宋侧福晋和程庶福晋是一同进毓庆宫的,奴婢记得当时恰巧太子爷伴驾出去狩猎,太子爷回俩后宋侧福晋又生病了,那时得宠的事程庶福晋……”


    谁能想到今日,宋主子不仅晋升了侧福晋,更是成为太子爷最宠爱的女人。


    唐氏不甚满意,毓庆宫的消息知道得不多,宋氏是怎么得宠的关键信息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也罢,珍珠和碧玺的地位还是太低了,能知道这些也算不错。


    “把我请安那日的衣裳收起来,往后不用在拿出来了。”


    撞衣衫装风格都不算好事,对方是盛宠的侧福晋,自己肯定要避她锋芒!


    小半个月过去了,两个庶福晋王佳氏和唐氏一点动作都没有,十分沉得住气,除了日常请安后就是闭门不出,


    这是瓜尔佳氏都始料不及的,刚开始进来的新人不是应该尽快获得太子爷的宠爱么,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毓庆宫依旧是宋氏一枝独秀,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心烦气躁的搁下笔,问:“宋氏和李佳氏罚抄的宫规检查过了么?”


    “奴婢和尹嬷嬷都看过了,宋侧福晋抄写得较为工整,猗兰殿那位后边的字迹有些潦草。”


    “她能完成就行。”瓜尔佳氏知道不能把人逼的太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况且李佳氏从来都不是兔子,她只是蠢!


    蠢人做坏事是最可怕的,谁能不能预料到后果,包括她自己。


    “看着点猗兰殿,不要让她闹出什么事来了。”


    “奴婢知道了。”秀筠应了一声,自从那日新人请安后她便吩咐人密切关注猗兰殿了。


    “你做事,我放心。”瓜尔佳氏抿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了生病的女儿,眉


    头紧锁,“二格格怎么样了,昨日咳嗽得可还厉害?”


    想到小小年纪就受大罪的女儿,她恨透让她早产之人。


    这一年多里,二格格不知道病了多少回,有好几次都是一只脚鬼门关,险险拉了回来。


    因着身体虚弱,二格格连周岁礼都没有大办,堂堂太子爷嫡女,周岁礼只办了几桌家常宴,瓜尔佳氏没法不替女儿委屈和难过。


    “二格格的事,太子爷怎么说?”


    太子爷虽然对她冷漠,可对这几个孩子还是很关心,二格格的事情他也没少操心。


    但这次二格格病了两日,太子爷还没来看孩子,瓜尔佳氏觉得很不对劲。


    “太子妃,奴婢去继德堂几次太子爷都不在,连曹公公也不在,听吴学林说太子爷这几日都在乾清宫。”


    “几日都在乾清宫?”


    瓜尔佳氏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太子爷连二格格都顾得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奴婢去派人打听。”秀筠应了一声。


    瓜尔佳氏点头,“让他们注意点,打听不到就算了,不要勉强。”


    也未必能打听得到,毕竟是乾清宫的事情,因此惹来麻烦就不美了。


    临华殿里,宋攸宁正在小憩。


    立夏过后天气渐渐变热,窗便蝉鸣声吱吱呀呀的奏着初夏的乐曲,传入耳中,扰人清梦。


    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飞雪和飞霜立刻端了铜盆和热水进来,给她净脸梳洗,又换了一身衣裳。


    这几日她都没看到胤礽,似乎是前朝发生了什么大事,宋攸宁只觉得心里不安。


    有些事是经不得念叨,正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


    “太子爷,您这是从哪儿回来了?”


    短短几日不见胤礽消瘦了许多,眼神很是疲惫,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


    胤礽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声音里透露出疲惫和担忧:“数日前,平阳府地龙翻身,灾情严重,平阳府及周边地区破坏严重,城垣、衙署、民居几乎全部倒塌……根据上报的情况,约莫有一百多个府州县受灾。”


    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受地龙翻身之灾的折子如雪花片一半落在乾清宫,皇阿玛的御案上。


    这几日乾清宫御书房的灯就没有熄灭过,皇阿玛召集许多大臣议事、商议赈灾的决策。


    【地震?怎么会?受灾范围这么广得是多大的地震啊。】


    宋攸宁心下一惊,地震她只记得十八年了,三十四年也有地震吗?


    胤礽此时到临华殿来,也是有从宁儿这里打探情况的意思。


    虽然各地官员都有折子上来,可终究离得太远,不清楚受灾地区真实情况。


    她连忙在秘史里搜索地震相关的资料,很快出现了许多信息,秘史里记载的关于康熙年间的地震尽数呈现在眼前——


    【康熙年间有多次地震发生……三十四年四月,山西临汾发生八级大地震,破坏性极大,临汾城郭房舍尽毁,死亡数万人。史称“平阳地震”或“临汾大地震”。】


    胤礽听到这里也是一惊,这几日报上来的只是一个大概,详情还无法传递的京城,这地地震竟然有如此多百姓遇难?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这么多人命都丧失在这场天灾了,这又有多少百姓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可御书房的朝臣还没争出一个结果,可笑!


    这个数字看得宋攸宁心惊肉跳。


    【怎么会如此?数万人?早知道我就翻看秘史了后面的记载了……要是能早点看到,让百姓早点预防避险,说不定能救回好多人……】


    胤礽听到宁儿的自责,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即使提前知道了地龙会翻身,告诉了皇阿玛,可皇阿玛会信吗?


    他敢说吗?他也不确定。


    如今说这些也都太晚了。


    宋攸宁想了想,说道:“我看到一些书上说,地震前,特别是大地震前一般都有征兆的。”


    胤礽转头盯着她的眼睛:“征兆?什么征兆?”


    宋攸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搜刮着脑子里关于地震的知识:


    “就是会出现一些异常现象。地下水的异常,井水泉水等水位突然无缘无故地升高或降低,水质突然变得浑浊、冒泡、翻砂、变色、变味等等。”


    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继续说:“动物对这种大灾难的反应比人类敏感得多,因震前可能回出现,老鼠、蛇等成群出洞,乱窜乱跑。鸡飞上树、猪羊不进圈、狗狂吠不止、猫惊慌乱跑、鱼群在水面乱跳,飞鸟飞出树林等。”


    “但是书上也说了,这些异常现象都可能是由其他原因引起的,因单一现象就恐慌地认为要地震了,如果观察到多种异常现象同时、同地出现就要小心。”


    “宁儿可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胤礽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不记得了,我看杂书太多了,可能是在那本话本上看到的也不一定。”宋攸宁随意搪塞了过去,也知道他信没信。


    胤礽点头没有追问,“如果宁儿还记在关于地震征兆的事情,记得和孤说。”


    宋攸宁关于清朝的地震只有十八年那次印象深刻,没想到三十四年的地震也如此惨烈。


    她的眼睛酸酸的,这个落后的时代,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她继续翻看清朝的后边地震记载,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可没有发生的还能防患于未然。


    【……书上有记载的地震,四十八年宁夏中卫地震,城池、官署、民房尽毁,受灾遇难百姓二千余人。】


    【五十二年,四川茂县地震,山崩城陷,伤亡惨重。】


    【五十七年五月,甘肃通渭地震,通渭、甘谷等城陷没,死亡数万人。】[1]


    胤礽听着她细数往后年份的地龙翻身次数,疲惫的闭上双眼。他们大清真是多灾多难,这么多次大龙翻身,难道是上天降下的责罚吗?


    他更坚定自己要改变,不止是为了他自己,还为了这些受灾的百姓。


    他提前知道了这些信息,若是他在位,让百姓提前防范地龙翻身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作者有话说:注1:关于地震资料查自百度。


    第97章


    御书房内,满室凝重。


    太子和几个阿哥、重臣等垂首而立,平阳府地龙翻身的灾后事宜已经商议了几日,已经命人作先锋队带来一部分钱粮去平阳府救急,但新的奏报不断传来,这次灾情远比估计的要大。


    御座上的康熙指尖叩着龙椅扶手,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马齐,此次户部能挪用的银两有多少?”


    户部尚书马齐心里一颤,顿一下回道:“这……启禀皇上,户部至多能挪出二十万两。”


    胤礽垂眸,户部能拿出来的银子和他预想的差不离,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还未到夏收,前些日子刚刚修建加固了河堤也用了不少银子……噶尔丹等势力在一旁虎视眈眈,军需的银子是必不能动。


    康熙抬眸扫过众人,御座下方的几位阿哥神色各异,太子胤礽身着明黄常服,身形挺拔却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


    胤禔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带扣,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模样。


    “诸卿可有良策?”康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震灾突发,朝堂上下都乱了阵脚。


    “赈灾需粮、需银、需主


    事之人,粮银尚可从国库及各州调运,可这主事之人,谁愿前往?”


    话音一落,殿内陷入死寂。


    众人都清楚,平阳如今是龙潭虎穴,如此大规模的地龙翻身往往有多日的余震,且大灾之后常伴随着大疫,稍有不慎不仅无功,还可能性命难保!


    总之,是个烫手的山芋。


    胤禔斜眼扫了一眼众人,暗暗思忖,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如果办得好声望必定压过太子一头。他身形一动,刚想开口自请去赈灾,便听下方传来太子那讨人厌的声音。


    “皇阿玛,儿子自请前往平阳赈灾!”


    胤礽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眼神坚毅:“平阳百姓受灾受难,儿子身为太子岂能坐视不理?恳请皇阿玛恩准,儿子即刻启程,定当安抚灾民、督办赈济,不辱使命。”


    他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胤禔双手攥拳头,他就知道老二是想借此机会积攒功绩,显得他太子的能耐!


    “保成!”康熙心里十分欣慰太子能在此时站出来,可平阳府凶险异常,他怎忍心让儿子去涉险?


    “皇阿玛,儿子以为此举不妥。”胤禔忽然开口,语气看似在关心太子,“太子奶一国储君,平阳又逢大灾,若太子有个闪失,岂不让皇阿玛忧心?不如另选他人。”


    康熙自然听出了大儿子的心思,眉头微蹙却未点破,老大和老二的纷争他一直都清楚,但只要不闹出大事,他不会予以干涉。


    “大哥此言差矣,”胤礽抬头,眼神清正:“但正因为凶险才需有人前往。若孤因怕险而退缩,何谈为皇阿玛分忧、为百姓谋福?”


    胤禔像是被太子的一番豪言壮语气到了,也顾不得许多,立刻上前一步脱口而出:“皇阿玛,儿子也愿前往!”


    胤祉和胤禛对视一眼,也齐声:“皇阿玛,儿子也愿前往。”


    康熙目光扫过几个儿子,沉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朕知太子一片赤诚、一心为民,也信你能担此重任。但平阳灾情重大,仅靠你一人,恐难周全。”


    顿了顿,提高声音道:“大阿哥你身为皇阿哥,当知百姓为社稷之本,又是自愿请命,着你随太子同往平阳,协助太子赈灾事宜。老三、老四你们也一同前往协助!”


    “儿子遵旨。”众阿哥齐声应道。


    胤禔心里不痛快,他们两人一同请命前往,皇阿玛却只夸了太子赤诚、一心为民,那他算什么,太子爷的雇佣吗?


    “太子和大阿哥他们一心为百姓着想,可终究年轻气盛,不曾有过赈灾经验,尔等都是我大清的能臣,谁愿一同平阳赈灾?”


    康熙这话虽然是对着所有在场的大臣说的,可目光看向的确实马齐。


    马齐这些年官途亨通,一路高歌猛进成为皇上的心腹、朝中重臣,皇上一个眼神他就能领会圣意思。


    他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奴才马齐愿前往平阳、辅佐太子爷和大阿哥赈灾济民!”


    “爱卿乃国之栋梁,朕心甚慰!”康熙大手一挥,“准了,卿乃户部尚书,即刻协调户部,调运内库粮米三十万石、白银二十万两,尽快运抵平阳边界。”


    “太子,你拿朕手谕调派五千禁军护送赈灾队伍,维持平阳府护送粮米、银两,防止乱匪趁火打劫。也是护卫你们安全!”


    “儿子遵旨。”胤礽心里松了一口气,此次去平阳手里有兵才更好办事。


    胤禔低垂着头,看向御书房的大理石地板的目光,怨气一闪而过。他们一同出去赈灾,皇阿玛把兵权交给太子,明晃晃的偏心。


    康熙站起身,目光落在太子和几个阿哥身上,语气郑重:“此次赈灾,关乎数万百姓性命,也关乎我大清江山稳固。你们兄弟当同心协力,切不可因私念误了国事。若敢有推诿懈怠、中饱私囊者,朕绝不轻饶!”


    “儿子谨记皇阿玛教诲,定当同心赈灾,不负皇阿玛所托!”


    众人纷纷退出乾清宫,康熙留下了胤礽,保成虽然在处理事情上优柔寡断、太过仁慈,可在大事面前还是很有担当,不愧是他亲手养大的太子!


    康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双眸里全是对儿子出行的担忧:“保成,此次外出赈灾,一切多加小心,无比全须全尾的回来!”


    “皇阿玛您放心,儿子会照顾好自己,也会顺利完成这次赈灾事宜。”


    胤礽眼里全是孺慕之情,这个时候皇阿玛还是很疼爱自己的。


    临华殿里,宋攸宁心神不宁的看着廊下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锦鲤,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胤礽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他沉声问道:“怎么入神,想什么呢?”


    宋攸宁转过身担心的看着他,“太子爷,此去平阳府,千万要小心哪。我在书上看到说地震之后往往还有余震,如今天气开始热了,受灾地方很有可能引发疫病……”


    她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知道的地震灾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说了,胤礽也听的很认真,他知道宁日有一本天书,这些应该就是宁儿从天书上看到的。


    他安慰道:“莫要担心,孤会平安回来的。”


    “且皇阿玛还派了有赈灾经验的户部尚书马齐一同前往,不会有事的。”


    “马齐?”宋攸宁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她虚空翻开书本一查,很快找到了马齐的信息。


    【富察马齐,乾隆皇帝的皇后富察氏之叔父,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康熙时期任左都御史、兵部尚书、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太子太保等要职。雍正帝即位后,任总理事务王大臣之职……乾隆四年去世,谥号文穆。后入祀京师贤良祠,享年八十八岁。】[1]


    【这么厉害!高能且高寿呢。】


    胤礽也很诧异,他一直知道马齐是个能臣,也深得皇阿玛信任,能有如此高的成就也正常。看没先到他如此长寿,还历经了三朝!


    【马齐的仕途一直都很顺利,唯一的挫败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废太子的事,皇上第一次废黜太子胤礽,但随即生出悔意想要复立。皇上令全体朝臣推举太子之前,特别暗示让马齐不要参与这件事。然而马齐却没有服从。在马齐与国舅佟国维的暗中倡导下,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鄂伦岱等积极配合,全体朝臣共同保举八阿哥胤禩为太子,皇上不满!马齐等人受到皇上的严责……这次低谷并没多久,两年后马齐又被皇上起用。】[2]


    【原来马齐是八爷党啊,可雍正皇帝登基后也没有严厉惩治马齐,记载只提到雍正指责以马齐为首的大学士等不肯尽心办事,漫不经心……雍正还把马齐的侄女指给自己看好儿子为嫡福晋。】


    【我怎么就看不明白,如果马齐是八爷党,雍正皇帝为何不惩治他?难道是马齐的能力强?】


    胤礽眼眸幽深,马齐也未必是老八一党,或许只是想从他这艘快要沉的船上下来,至于推举老八或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胤礽和胤禔等阿哥已经整装待发,太子妃领着后院女眷目送太子爷出了宫门。


    几辆马车在禁军的护送下走出京城,车帘微动,隐约能看到车内太子和马齐等人或查阅灾情文书、或商议赈灾细节的情况。


    身后的车上是赈灾的粮食、银钱、药材,还有一批精湛的医者,共赴平阳为赈灾救治百姓。


    太子爷此番前去平阳府赈灾,毓庆宫的后院一下子变得寂静了,大家都在担忧。


    都是太子爷的女人,无论受宠与否,只要太子爷活着就有希望,若是在这次赈灾里出了万一,她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王佳氏和唐氏是最为忐忑的,她们刚刚进入毓庆宫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除了向上天祈祷太子爷平安归来,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宋攸宁回到临华殿,吩咐:“这段时间,咱们就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主子放心,奴


    婢明白。“飞雪和飞霜连声应了。


    太子此番去赈灾,连太子妃都有了紧迫感,“伊嬷嬷,太子爷去赈灾这些日子,盯紧了大阿哥,一定要保证大阿哥的安全。”


    她怕太子爷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情,万一太子爷出了事情,还有大阿哥。


    前朝也是有过先例的,朱元璋不就是因为太子早逝,把孙子封为太孙么。


    “老奴明白,一定把大阿哥看的滴水不漏!”


    “还有李佳氏,切莫让她靠近大阿哥。”


    瓜尔佳氏看着湛蓝的天空,转着手里的念珠,她还是希望太子爷平安归来!


    养子哪里比得上亲子!——


    作者有话说:注1、2:马齐的信息来自百度。


    第98章


    赈灾的队伍一路往南走,走到平阳府的地界,为了能更清楚的看到外头的情况,他们已经弃车骑马。


    胤礽勒住缰绳,侧目望向身后随行的队伍。


    老大、老三、老四,还有捧着账册的户部尚书马齐,一行人正沿着坑洼的官道,朝着的平阳府府城赶去。


    “二哥,按户部先前报的,平阳府都因地龙翻身受灾,部分百姓屋舍坍塌,咱们带的粮草和银钱,应当够了吧?”三阿哥不确定的问。


    他此番前来赈灾,是因为大哥和二哥都请命来了,他和老四被赶鸭子上架也不得不来。


    来都来了,他也希望能做出一些成绩,将来封爵时能有好点爵位,至少得是个贝勒吧?


    胤礽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他记得宁儿那本天书上记载的受灾情况,远比官员上报的严重。


    平阳府的距离京城不算近,他原想着灾情奏报不便,一时无法上达天听也是有的。


    可如今越是靠近平阳府,他就越发不安,被史书上记录的大地震,哪会这么轻描淡写?


    队伍终于抵达平阳府的浮山县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枯黄的庄稼秆歪歪斜斜地插在地里,被震塌的土坯房随处可见,断梁上还挂着残破的窗纸……


    不远处的空地上,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老人抱着饿得哭不出声的孩子,妇人坐在碎砖上抹眼泪,还有些青壮汉子正徒手扒着废墟,指甲缝里全是血污。


    正在熬煮赈灾粥的大锅里,清澈得不见米。


    “这……这当地的官员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四阿哥胤禛惊得声音都发颤,他攥着马缰的手泛白,尽量控制着怒火。


    胤礽深吸一口气:“马大人,朝廷早早就命人先送来了一批救急的钱粮,是何人负责?为何此处百姓仍然在忍饥受冻?”


    马齐脸色煞白,他把早前负责赈灾的人骂了一万遍,“回太子爷,上一批带着钱粮来的正是户部侍郎常德。”


    常德,是瓜尔佳氏的旁支!胤礽的手握得咯咯作响。


    胤禔在一旁阴阳怪气,“我道是谁,原来是太子妃的外家人呐。”


    胤禛打圆场:“大哥言重了,常德只是送赈灾物资,平阳府这么大,他未必知道浮山县的情况,等查明事情真相,再论罪也不迟。”


    “哼!最好与他无关!”胤禔看了两人一眼,不再说话。


    说话间,突然看到远处有几个穿着差役服的人,正从一辆粮车上往下搬粮袋,偷偷往旁边的草棚里塞。


    “住手!”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去。那几个差役见是这么多禁军围着,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胤礽掀开草棚的帘子,里面堆着十几袋粮食,还有几箱封着印的银子,全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物资。


    “谁让你们私藏的?”他质问的语气里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凝了几分。


    为首的差役磕着头,声音抖得不成样:“是……是县令大人吩咐让我们……他说先把物资存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分……”


    “好,好一个风头过了。”胤礽站起身,目光扫过不远处眼巴巴望着粮车的百姓,胸口像是堵得透不过气来。


    马齐小心翼翼的解释:“太子爷,平阳府下辖一个州、十一个县,这或许是浮山县令自作主张。”


    胤礽指着随行的禁军吩咐:“曹德海,你带一队人,去县衙将县令和相关人等拿下,其余人先在此处安置百姓,尽快把浮山县的百姓安置妥当,然后去平阳府!”


    三阿哥和四阿哥也缓过神来,各自领着人去安抚百姓、分发物资。


    胤禔虽然对着胤礽阴阳怪气,可看到灾情这一刻也顾不上许多,撸起袖子就去帮忙。


    几人几乎脚不沾地,初夏的天气,平阳比京城更闷热。


    胤礽身上都是汗水、已经热得长痱子了,锦靴也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花纹,粗粝的沙砾透过柔软的鞋底硌得脚底难受。


    他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管这些。


    夜里歇在临时搭的帐篷里时,才发觉脚上隐隐作痛。


    一旁的三阿哥脱了鞋,看着满是血泡的脚底,忍不住骂了句“晦气”。


    他堂堂皇家阿哥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将来封爵时,皇阿玛要不给他封个贝勒,他都要闹的!


    胤礽坐在角落里,曹德海慢慢帮他解开鞋带,脱下那双早已看不出原样的官靴,双脚虽然也有疼痛,可却比老三那一脚底水泡好许多。


    他摸了摸鞋底露出来的软垫,里头是一层柔软的棉絮,棉絮已经被他踩的扁扁的,可正因为有这个软鞋垫子,他的脚上才少受了许多罪。


    曹德海解惑:“太子爷,这是宋主子准备的,她说外头的路不好走,你总不爱穿厚底的鞋,这个垫在靴子里,能软和些。”


    这是宁儿给他准备的!


    宋攸宁如果在场,一定说一句这是她的经验之谈,都是在现代军训时积累的宝贵经验!


    胤礽的心里软的像天上的云朵似的,宁儿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大抵是在看话本子吧,又或许是在廊下惬意的逗弄着那两条锦鲤。


    曹德海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一对新的垫子,小心翼翼铺在太子爷的靴子里,换下旧的收起来。


    三阿哥胤祉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脚,再看一声不吭的太子,他好奇的走了过去,却发现太子的脚下都没长水泡!


    “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绝技!”他大声惊呼!没道理只有他脚上冒泡,太子走的路可不比他少。


    胤礽嘴角弯了弯,却没有理会老三的惊呼。脚下还在隐隐作痛,他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暖着,一点点化开了身体的疲惫和沉重。


    曹德海连忙拉着三阿哥,小声的解释了鞋底可以垫点软的东西。


    “你这奴才,为何不早说,累得小爷我平白受了许多罪!”


    三阿哥的小太监扶着他一撅一拐的回了卧榻上,决定明天要在脚底下垫几个垫子


    忙碌了两日,处理完浮山县的烂摊子。


    胤礽一行人押着浮山县的县令,往府城赶去,越靠近府城,沿途的景象便越发不同。


    路边搭起的临时安置棚规整有序,棚外还挂着“赈灾粥棚”的木牌,排队领粥的百姓虽面带倦色,却没了浮山县那般绝望。


    “奇怪,同是受灾,怎么府城附近差这么多?”胤禛勒住马,望着不远处正弯腰给老人递粥碗的官员,眉头微蹙。


    胤礽看着远处的城门:“那就是平阳府的刘知府了?”


    马齐凑上前,低声道,“正是,此人素来清廉,先前在地方任知县时就有刘青天的名声,只是性子耿直,不擅钻营,才在知府任上待了五年。”


    胤礽没说话,翻身下马,径直朝着粥棚走去。


    刘知府见来大阵仗边想到了朝廷此番来赈灾的了,连忙起身整理好官服上前躬身行礼:“下官刘洪先,参见几位大人!”


    马齐立刻上前介绍,“刘大人,这是太子爷、大千岁、三爷、四爷!”


    胤礽摆手,阻止了刘知府要再次行礼的动作,“刘大人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扫过粥棚里,粥锅里的米熬得软烂、安置棚里铺着稻草,甚至还备了些治风寒的草药,“府城的赈灾事宜,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正是。”刘知府点头,语气平静,“地震发生当日,下官便立刻开放府衙粮仓,组织人手搭建安置棚。”


    “前日常德大人送来了赈灾钱粮,下官又命人给治下县城分发粮食,府城辖下多县都有地龙翻身的情况,最严重的当属临汾县,下官这几日都在临汾和府城跑,剩下的县城大部分也去巡查过!”


    胤礽侧身让开一步,身后的侍卫立刻押着五花大绑的浮山县令上前。那县令一见刘知府,头垂得更低,不敢与之对视。


    “刘知府可知,浮山县县令谎报灾情,私吞赈灾粮之事?”


    他指了指被押着的县令,“浮山县衙里堆着朝廷拨下的粮食,还有未拆封的赈灾银,而他治下的百姓却在废墟里扒树皮果腹,甚至有许多百姓因缺粮饿晕过去,这些,你可知道!?”


    刘知府猛地抬头,看向县令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愤怒,他上前一步,指着县令的鼻子厉声质问:“张县令!我多次派人去核查,你说百姓安稳,无需烦扰,原来你所谓的灾情已控竟是私吞救命粮!你可知那些粮食银子是多少百姓的命?!”


    他一转身,“太子爷明察,浮山县那边下官曾三次派人参核灾情,张县令上报说灾情已控,这边受灾的县实在太多,下官只能先去安顿灾情严重的地区。”


    急匆匆赶过来户部侍郎常德,“奴才给太子爷、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请安!”


    “太子爷,奴才可以作证,刘大人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奴才这几日跟着他跑去各县巡查,鞋子都跑烂了几双!”


    看着常德这幅模样,他应当不着调浮山县私吞赈灾钱粮之事,他脸色缓了许多。


    张县令浑身发抖,膝盖一软就想下跪,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太子爷饶命,刘大人饶命,我……下官也是一时糊涂,那些粮银没敢动多少,只是想……想留着日后周转……”


    常德怒吼一声:“岂有此理,本大人千里迢迢给百姓送赈灾粮食,竟然被你私吞,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周转?”胤礽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用百姓的命周转?刘知府,你身为府城知府,下属县令私吞赈灾物资,草菅人命,可有章程?”


    胤禔冷哼一声,“要什么章程?这等贪赃枉法之徒,就地处置了就是!”


    胤礽没有理会他,“刘知府,你继续说。”


    刘知府深吸一口气,躬身道:“回太子爷,下官早已让人整理好张县令阻拦核查、虚报灾情的证据,如今再加上私吞粮银的罪证,只需交由按察使司审核,便可定案。只是……”


    他话锋一转,拱手行礼:“浮山县百姓受苦日久,还请太子爷允准,下官即刻调派府城的粮米和医工,再去浮山县支援。”


    胤礽点头,目光落在粥棚里喝着热粥的百姓身上,语气缓和了些:“准了。孤来时已经对浮山县的百姓惊醒安抚安顿、你跟进后续章程即可。”


    “赈灾之事,最忌欺上瞒下,刘知府能体恤民情、安置灾民,孤会如实向皇阿玛禀报你的功绩。”


    刘知府躬身谢恩,转身便让人去筹备粮车和医工,脚步匆匆,满脸对受灾百姓安置的急切。


    四阿哥胤禛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道:“若地方官都像刘知府这般,百姓也不必受这么多苦了。”


    胤礽没接话,看着前方棚的热气升腾,带着淡淡的米香,与浮山县的萧瑟截然不同。


    他清楚,这场赈灾远没结束,还有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等着安置。


    第99章


    太子在外赈灾,毓庆宫后院风平浪静,连去给太子妃请安都是速战速决,太子妃嘱咐三两句就解散了,刁难什么的情节都没出现过。


    “主子,太子妃怎么如此好说话?”飞雪记得太子爷之前不过伴驾出门数日,太子妃便看着李佳侧福晋为难自家主子。


    可这次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太子妃还多次打断了李佳侧福晋针锋相对的话,很是奇怪。


    宋攸宁:“管她什么心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回去就关上咱们临华殿的门,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两年多的时间,也让宋攸宁摸清楚了瓜尔佳氏的性子,瓜尔佳氏至多就是怂恿别人来找她麻烦、或者是玩挑拨离间那一套,不会真刀实枪的亲自下手的。


    瓜尔佳氏担不起这个后果,如今她只是一个太子妃而已,她要对外展示出她的端庄贤淑、大度容人。


    太子妃这个位置不好做,特别是被皇上当爹当娘养大的太子的太子妃,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瓜尔佳氏不知道宋攸宁的心思,她如今一门心思都放在大阿哥身上,不想节外生枝。


    太子爷这次赈灾是有危险的,她必须保护好大阿哥,此时宋氏对她而言还不如李佳氏有威胁。


    秀筠脚步飞快的走进来禀报,“太子妃,二格格起高热了。”


    “怎么会如此?服侍二格格的人和奶娘怎么服侍的?快去传太医!”瓜尔佳氏只觉得心里一阵疼,她虽然重视大阿哥,可二格格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的二格格这么可爱、这么讨喜,前些日子都会叫“额娘”了,老天爷怎么忍心让这个孩子多灾多难?


    如果被她查出来是服侍的奴才不尽心,她要扒了这些奴才的皮!


    毓庆宫一传太医,康熙就知道了。


    “梁九功,你亲自去毓庆宫瞧一瞧,让太医务必照顾好二格格。”康熙捏着手里的棋子,眼神闪过无奈,保成正在平阳县赈灾,不能让他回来承受丧女之痛!


    他已经夭折了太多孩子,这样的锥心之痛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承受。


    瓜尔佳氏在小床前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二格格,她颤抖着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身子,“太医!二格格怎么样了?”


    梁九功在一旁也是面带忧色,看着毓庆宫二格格的模样怕是病得不轻,希望二格格没事,否则他如何向万岁爷复命?


    爱屋及乌,万岁爷也是喜爱毓庆宫的小格格、小阿哥的。


    赵太医一直负责二格格的身子,二格格本来就是早产体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大病一场,能不能养大还是个未知数,他的心情也是跟着二格格的病情跌宕起伏。


    “二格格的热是退了,可后续还要仔细观察,就怕反复起热!”赵太医取了二格格身上的银针,长叹一口气。


    梁九功及时搭话:“赵太医,万岁爷一直关心二格格的病情,若是需要用到什么珍贵药材,尽管开内库取用。”


    内库是万岁爷的私库,奇珍异宝、珍贵药材数不胜数。


    这话一出,众人都知道皇上看中二格格这个孙女,不敢不尽心尽力!


    “儿媳替二格格写过皇阿玛!”瓜尔佳氏也很感动,立即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行了大礼。


    二格格生病期间,后院的主子都派了人去探望,宋攸宁也是如此,至于送东西就算了,她怕惹出什么麻烦了,林氏等几个聪明人也是如此。


    太医尽心尽力,二格格也吉人天相,过了两日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


    六月初,胤礽和几个阿哥才风尘仆仆的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向皇上复命。


    “回来了就好!”康熙心疼的看着几个儿子,太子之前脸上还有一些肉,现在都凹陷下去了。


    “你们……很好,朕为你们骄傲!”


    “谢皇阿玛!”胤礽、胤禔、胤祉和胤禛四人齐声道谢。


    康熙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胤礽的肩膀,看向另外几个儿子,“都是朕的好儿子,这趟辛苦了!”


    “儿子幸不辱命,已安顿好平阳府的受灾的百姓,特来向皇阿玛复命!”


    康熙的目光里满是关切,“保成,这趟是不是不顺利,朕看瘦了许多,你们几个也瘦了不少。”


    胤礽抬起头,脸上带着笑,“皇阿玛放心,儿子无碍。平阳府情况复杂,儿子只是多费了些心思罢了。多亏了大哥、三弟和四弟,还有户部尚书马齐,才能顺利安顿好受灾的百姓。”


    一旁的胤祉、胤禛也站出来,“皇阿玛,都是二哥和大哥带领我们,若不是二哥发现平阳府浮山县的县令偷藏赈灾粮,及时抓了浮山县县令以儆效尤,恐怕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


    胤禔没说话,他对胤礽还是不服的,可这趟出行胤礽却是不辞辛苦操劳、奔波在平阳府各县,一心一意为受灾百姓做事他也看在眼里,就不说话了。


    康熙听着他们的话,眼中的赞许之色更浓,心丽更是欣慰。平阳府之行对几个儿子来说是一次极大的考验,他们却顺利完成了任务。


    或许,这几个年长的儿子


    是到了出宫开府的时候了。


    康熙开怀大笑起来,他转身走到龙椅旁,坐下后说道,“你们一路辛苦,回去好好休整几日!把掉了肉都养回来!”


    末了,他有补了一句:“先去给你们皇玛嬷请安,她老人家正惦记着你们。”


    “儿子遵命,谢皇阿玛!”胤礽三人再次躬身行礼,随后便退出了乾清宫。走出大门,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舒适。


    胤礽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外头的阳光,此次平阳府之行只是一个开始,轨迹早早就改变了,他不会成为书中的废太子!


    从宁寿宫出来,兄弟几人分道而走。


    胤礽一身疲惫回到毓庆宫,听着吴学林禀报了这段时日毓庆宫的事,他梳洗过后先去重华殿见了几个孩子。


    晚膳是陪几个孩子在重华殿用,看着大病初愈的二格格,他心疼的摸摸女儿的头:“二格格又瘦了。”


    说到女儿的事,瓜尔佳氏眼泪禁不住落了下来,“可不是,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皇阿玛还派了梁公公过来看了孩子。”


    “太子妃,孤不在这段时日,你把毓庆宫和几个孩子都照顾得很好,辛苦你了。”


    看着大口吃饭的大阿哥和脸色红润的大格格,太子妃在这方面做得不错。


    瓜尔佳氏心里一喜,脸上还是谦虚恭谨的神色,“都是妾分内之事,太子爷谬赞了。”


    用过了晚膳,几个奶娘来把大阿哥大格格接走,瓜尔佳氏偷偷看着太子的神色,想着她也该添一个嫡出阿哥了。


    她刚想开口说话,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胤礽皱眉,“外头发生了何事?”


    丽筠进来禀报:“禀太子爷、太子妃,外头是李佳侧福晋求见!”


    瓜尔佳氏笑着问道:“这么晚了,李佳妹妹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面上虽然笑着,可心里已经将李佳氏骂了一万遍,李佳氏什么时候来不好,偏生在太子爷留在重华殿的时候过来,安的是什么心?丽筠几个也是没用的,早早就李佳氏撵回去就是,竟然让她闹出如此大动静,惊扰了太子爷。


    “奴婢不知……”丽筠的话还未说完,李佳氏已经闯了进来了。


    她扑通一声跪下:“太子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胤礽重重将手里的茶盏搁在紫檀木的桌子上,没好气的看着她,“大晚上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敢闯重华殿,你的规矩呢?”


    李佳氏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抓住胤礽的衣摆,声泪俱下,“太子爷,妾也不想如此,可是您不知道您离宫这段时日,太子妃有多过分,她不让妾见到大阿哥!”


    “妾每次来重华殿相见大阿哥,都被太子妃拦下了,大阿哥是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太子妃如此狠心把我们母子生生分离,连见一面都不让,还把妾禁足在猗兰殿……”


    胤礽何等聪明,他从李佳氏的只言片语里就窥探到了太子妃意图,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瓜尔佳氏连忙找借口解释:“太子爷,妾不是成心想让李佳妹妹和大阿哥母子分别,只是太子爷不在京城,妾身为太子妃有责任保护毓庆宫的子嗣,可能是妾身太过于草木皆兵了,担忧妹妹被有心人人利用伤害到大阿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她这番解释,不是给李佳氏听的,是说给太子听的。


    李佳氏声嘶力竭的怒吼:“妾冤枉,虎毒不食子,妾再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瓜尔佳氏安抚她:“妹妹不必激动,以后妹妹想要看大阿哥,随时都可以来临华殿。”


    李佳氏抹了抹眼泪,“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只是时候也不早了,想必大阿哥也休息了,妹妹不妨明日来陪大阿哥!”


    李佳氏虽然将信将疑,可是看着太子爷在这里,想来太子妃不可能出尔反尔,她今日闯了重华殿本来就有错,只能见好就收的告退了。


    胤礽看向两人,只觉得索然无味,“时候也不早了,太子妃早些休息,孤还有公务好处理!”


    瓜尔佳氏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离开,恨不得把李佳氏撕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说不定今晚就能怀上小阿哥了。


    胤礽走在外边,今晚的月色极好,青石铺的地板上被月亮铺上了一层银辉,地板的颜色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来到了临华殿的岔路口,抬眼看了被月色笼罩的宫殿,迟疑了一下,便朝着继德堂走去。


    曹德海心领神会,他知道太子爷肯定是想念宋主子,可是刚刚从重华殿出来,此时去临华殿怕对宋主子不好,怕给宋主子拉仇恨,又生生的忍了。


    太子爷为了宋主子,克制了自己!


    曹德海不由想到先帝爷和董鄂妃……心里一惊!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第100章


    胤礽从平阳回来这两日在乾清宫和毓庆宫来回跑,处理平阳的后续事情后,他的思念也压抑不住了,想念却像疯长的藤蔓,缠得他心口发紧。


    “去临华殿。”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临华殿前院的墙根上种着一水的茶花,颜色各异,但每一株都是珍品,有紫袍玉带、金茶花、雪塔等,各色花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丽非凡。


    透过这些茶花,他彷佛看到了宁儿每日赏花的情形。


    胤礽嘴角噙着笑,挥手打断了想要通传的小太监,他把手背在身后三步作两步走进去。


    他在廊下寻到了熟悉的娇俏的身影。


    宋攸宁正坐在摇椅上,拿着一个水草逗弄着鱼缸里的锦鲤,时不时撒点鱼食,引来几条锦鲤聚堆哄抢,发间别着的玉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极了春日里见过的那只停在柳枝上的翠鸟。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就在眼前,他全身心放松,忍不住发出轻笑。


    听到笑声,宋攸宁忽然回头,在看见胤礽的那一刻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


    她笑容灿烂,起身微微躬身行礼:“太子爷,您来了!”


    太子爷前日回来她就知道了,因着胤礽回来后直接去了重华殿不曾来她这里,飞雪他们还担心了一阵。


    宋攸宁却是没受什么影响,日子一如既往的过。他来,她高高兴兴的迎接,他不来,她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


    她觉得自己已经完美融入了清代宫廷女子的身份,或许这才是最合适这个世界的活法。


    “嗯,孤来了。”胤礽声音有些发颤,几步上前握住宋攸宁的手扶她起来,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细腻的皮肤,拉着她一起坐下,“让宁儿等久了。”


    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在看见她笑容的那一刻,尽数化作了温柔。


    宋攸宁摇摇头,“太子爷您办的是正事,都是为了百姓,我在宫里好好的,只盼着你平安回来。”


    仰头望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脸庞,说道:“看着你瘦了许多,这一趟不容易吧?”


    平阳府发生了大地震,清朝生产力落后,赈灾救民之事就不可能是容易之事。


    “无事,别担心。”胤礽笑着安抚她,至于平阳的情况他不想说,怕说出来吓到她,他的宁儿只需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外头的一切自有他在。


    宋攸宁见他不想说她也不问了,但是她能想得到,之前在电视上看到各种地震的报道,透过屏幕都让人落泪的程度,现场的惨烈就更不用说了。


    天灾,从来都是冷酷的。


    宋攸宁接过飞雪送上来的茶水,把茶杯递到他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她看到他眼里的缱眷柔情。


    都说小别胜新婚,她现在理解这种感觉。


    胤礽握着温热的茶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抿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搁下,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带着揶揄的意味:“怎么,宁儿可是想我了?”


    宋攸宁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不想理会这个有恶趣味的男人,也没注意到他孤都不称了。


    胤礽顿了顿,从怀


    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到她面前,“给你的。”


    宋攸宁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银簪,银簪是一只展翅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镶嵌着一圈红宝石,很是漂亮。


    “好漂亮的蝴蝶啊!我可太喜欢了!”宫里的珍贵首饰她见得多了,这只银簪胜在蝴蝶栩栩如生、神形俱备,看了就让人心生欢喜。


    “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胤礽噙着笑看着她,然后抬手把银簪插在她的发间,“衬你!”


    宋攸宁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太子爷,您真是太好了!我可太喜欢了!”


    她喜欢礼物,也喜欢给她送礼物的人,回来的途中还记得给她带礼物,是一份真诚的心意!


    胤礽看她笑得眉眼弯弯,双眸里像是有星星在闪,长臂一伸就把人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呢喃,“宁儿,孤想你了。”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宋攸宁耳里,带着几分诱惑的味道。


    宋攸宁的回应是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双手更加用力的环着他的腰,靠在他结实胸口,小声的说道:“我也想你了!”


    胤礽的眼睛一亮,突然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来,风里带着茶花的清香。


    他低头吻了吻宋攸宁的发顶,又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柔软的唇,她的唇似乎带着淡淡的花香,像极了春日里最甜的蜜。


    宋攸宁微微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这个吻很轻,却带着浓浓的思念和情意……


    前院的茶花开得正好,一如室内的春光。


    *


    平阳府的百姓朝廷赈灾后,在刘知府尽心尽力的治理下,很快重建了房屋、百姓也恢复了生产,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康熙看着递上来的奏折,满意的点头,“保成,这刘洪先果然如你所说,是一个忠君爱国、为民办事的好官!”


    “皇阿玛圣明!”胤礽笑着接过奏报,也细细看了平阳府的情况才点头的合上奏折,“有皇阿玛您这样的圣明的君主,才有能干的贤臣!”


    康熙哈哈大笑,“刘洪宪确实是个能干的贤臣,等平阳府的情况稳定下来,朕再给他升一升!”


    顿了顿,他看向胤礽,“保成,这趟去平阳赈灾,你们兄弟几个都辛苦了。朕想要给你几个兄弟封爵开府,你觉得此事如何?”


    封爵开府?胤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皇阿玛,这自然是好事!大哥、三弟和四弟都成婚了,五弟的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他们都成婚了就是大人了!”


    他眼里的喜色掩盖不住,天书上皇阿玛第一次给儿子封爵是在三十七年,现在整整提前了三年。


    又改变了一件大事,或许这就是宁儿说的蝴蝶效应。


    改变,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康熙双眸如电,他从太子眼里看到是由衷的欣喜,保成肯定是在为兄弟封爵而高兴!


    他叹了一口气,保成这个傻孩子,还是太看重兄弟情义了!


    他难道不知道其他兄弟封爵就代表出宫建府有自己的势力,会对他这个太子产生威胁?


    作为一个阿玛他是高兴有这样的手足情深的儿子,可作为一个皇帝,继承人太过仁慈他心里不免忧心。


    封爵的圣旨很快就下来,几位皇阿哥在平阳府赈灾救民有功,大阿哥胤禔封了郡王,封号直。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封了贝勒。


    太子已经是太子,已经封无可封,但皇上也有表示,贵重赏赐如水般的流入毓庆宫。


    封爵的圣旨一下,宫里的阿哥们反应各异。


    下面的阿哥可羡慕坏了,早知道他们也请命去平阳府赈灾了,一回来就捞得了一个爵位,这样的好事怎么不落在他们头上?


    再等下一次封爵位,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呢。


    “五哥,早知道我们也请命去平阳府赈灾了。”七阿哥胤祐懊恼的的说道。


    四哥只比他们两人的大两岁,比老八大四岁。比他们大几岁的哥哥已经是贝勒了,而他们还是光头阿哥,心里不是滋味。


    五阿哥胤祺看了他一眼,“想什么,我们都还未成婚,上朝议事的资格都没有,当时想请命也请不了。”


    不过他的婚期也快了,只是皇阿玛选的福晋他一点也不喜欢,好在皇玛嬷和额娘说了,会给他挑合心意的侧福晋。


    八阿哥脸上挂着浅笑,安慰道:“五哥和七哥莫要想太多,咱们都是皇阿玛的亲儿子,日后肯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爵位也会有的。”


    七阿哥没说话,看了看自己的腿,他想要建功立业封爵怕是难了。五哥和他不一样,自小养在太后膝下,生母又是受宠的宜妃娘娘,尽管这次封爵没有五哥,可日后总少不了五哥的爵位。


    不像他,是宫里不受重视的阿哥,她额娘也不是受宠的,现在还只是个贵人,养母德妃娘娘也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会关心他一个残疾的养儿子?


    老八的处境都比他好得多。


    七阿哥陷入深思,他是不是要找一个退路了,老二是兄长,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爷,他投靠老二好像也说得过去。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且看吧。


    没有封爵的阿哥心里有想法,被封爵了的三个人也各自有想法。


    胤祉刚收到封爵的圣旨时,嘴角都笑得裂到耳后根去了,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刚知道了老大封的是郡王,而他和老四封的是贝勒!


    “凭什么?都是一起去平阳府,一起赈灾,老大做得难道比我们多吗?”胤祉不服气,可在外头又不敢说,只能回到了后宅同福晋发牢骚。


    三福晋董鄂氏心里也不得意,好不容易自家爷封了爵,可却比大阿哥低一头。她都可以想象得到她那眼高于顶的大嫂得意的眼神了。


    她还要安慰胤祉:“或许因为大阿哥是长子,皇上也有自己的考量。”


    “就因为他早出生几年?占个长子就是好啊!”胤祉越想越生气,论生母,他额娘是和老大的额娘都是妃位,谁也不逊色于谁,都是庶子。


    三福晋连忙安慰:“您现在是贝勒,可是头一批封爵的阿哥,也是很厉害的了!”


    胤祉还是气不过,“也不知道老四怎么想的?我和老四真是难兄难弟。”


    被念叨的胤禛在书房里看着圣旨出神,这一趟办差回来他也曾设想过皇阿玛会给他们封爵位,没想到爵位顺利封下来了,他竟然不觉得开心。


    老大是长子,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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