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祂恨我。


    毋庸置疑。


    但又不只是在恨我。


    祂更恨祂自己。


    纯美命途撷取寰宇中“美”的概念,让所见者能够得见心中至美,纯美,是一条可以映照人心的命途。


    毕竟是意识、见解与价值的统合,一个不知美的人可以说自己体会不到美的含义,却不能否定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尊的美。


    那是否定他自己。


    一般而言,祂命途的概念是让看见祂的人感受到美,让人从中明悟自身,驱使着他们为取悦自己而做出惊人的伟业。不包括面前这种情况,因为倒映出了我的内心,发现它是深渊后,我这个照镜子的人没事,星神本神却已经破防。


    我很想问伊德莉拉当时到底倒映出了什么,但祂回馈给我的只有好感度3 。


    「这次总不会是恨明月文学了吧?」


    「不是。」系统声音听着可苦闷了,「你压根没照任何人,本身也不是明月,完全是别人自顾自将你挂上去的。」


    很巧,这就是伊德莉拉所看见的问题。


    太有人性的星神总会被自己人性意图扼死。


    伊德莉拉不会因为我不爱祂而破防,祂能那么恨,要仅仅是因为我不爱祂,祂自己都会笑一下的。那证明我身上的问题很小,我仅仅是对祂的爱苛责,仅仅是祂的爱不能动摇我的心罢了。


    我身上的问题,认真说起来也就比它范围大一点而已。


    「懒得信任他人的爱,对那些上上下下的好感度没什么实感,不是很正常的后遗症?」


    我实在是不解,伊德莉拉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破防到这种程度。我又不是毫无感情,我只是懒惰而已。


    不影响自己的生存,所以懒得思考那些数字背后的感情厚度,偶尔会猝不及防被他们的选择震惊一下,想起那串数字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跟命运同行的小小代价,道德越低越凸显。


    上一段旅行其实就有点症状了,到现在才被伊德莉拉看破,只能说纯美……无处不在?


    系统提醒我不要忘记一个关键信息:「祂具有人性,你不要前一刻将祂当做人,后一刻又自然的将祂当做概念。」


    「就是一直将对方当做人,才不能理解祂为什么会这么恨啊。恨我身边的爱花团锦簇而我却毫不在意肆意挥霍,我可以理解。祂为何要恨祂自己呢?」


    「祂的爱分明没有那么有分量。」


    应该说,很多人的爱在我心中都没那么有分量,想起了就用,想不起就算了。


    我有时候都诧异,为什么会有人会因为单向的情谊就为我而死为我而生的。但他们既然那么做了,那一定是有他们的道理。


    我偶尔会尝试着理解。


    面前新诞的神,在我的镜中,倒映在我眼底的面目仍旧是我,这不是命途的概念在我这里失灵。


    而是——


    我内心的至美就是能活到明天的我自己。


    求生欲在这方面属实是独树一帜。


    伊德莉拉就在我的面前,镜面上出现一道裂痕,那是祂隐忍不发的……质问?我无法确切去理解祂的情绪,因为麻烦且无收益。


    不过我清楚一点,倘若我在祂面前提及,祂予我的死亡次数可以让我记住祂爱的相关数据,不再漠不关心,镜子上的裂痕大概会更多。


    “不信任他人的爱,这是一个小问题。”我平静地,“你想要努力的方向是浪费时间。”


    我说的是实话。


    抬眼一看大家的好感度都分明的宇宙里,我爱不爱谁,相不相信爱都是小问题,人有了便利的解法是不会舍弃不用的。


    尤其是我,我并非本能残缺、爱无能的选手,我只是缺乏一点良心。


    没良心到可以问现在的司美之神还能帮我逃课吗。


    或许唯有伊德莉拉,祂会认为我这种不信任爱的表现,是对美的一种背离,是内心的一种防御机制。


    还是我周边簇拥的爱太多,多到祂不能欺骗自己:我是不喜欢这份爱而不是从头到尾我都不信任那些爱。


    更雪上加霜的是,祂的命途又是纯美,宇宙里的美有那么多种,我能看在眼里的只有我会活到明天。


    祂的爱又那么微小,填补不了命途映照出的深渊。


    祂只能说:“如此下去,你注定归于虚无,无法迎来明天。”


    “……”


    我确实卡了一下,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祂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了,爱不爱的确都是小事,只是我身边的爱太多了,于是祂幻想着可以用这样庞大的爱织就的美将我拖入一个纯美的宇宙,而绝非步入虚无。


    显而易见,新诞生的星神败退于我跟本不信任爱,甚至都不在意一切不会阻碍我活着的事物上。


    此身,外表再如何美丽绚烂,内里都已然空无一物。


    祂做不了伤害我让我求生欲爆发,从虚无里界限分明的事,又无法让那些美淌进我的心,恨就是无能为力的萌芽。


    好吧。


    单向的情感总是如此,不是爱的一厢情愿,就是恨里藏着无力。


    祂又说:“有情众生里,失去相信的能力,亦是一种痼疾。”


    谢谢,但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单纯的没素质和没人性,根本就不是失能的事?


    纯美星神还是太纯美了点。


    才将那一片人性上的深渊视作我生命里的虚无。


    也许,祂确实看看清楚了,只是恨得不忍心,爱得痛苦。


    于是,闭上了眼睛,给了一个命途能接受的解释,一厢情愿的走。


    伊德莉拉不是第一个发现我这方面问题的存在,最近才出现在我的口中的那位赞达尔·壹·桑原,让智识一路狂飙进家庭伦理剧里的第一位天才,他在爱上的时刻就明悟了我的本质。


    ……虽然我不理解他是如何爱上一个不爱他的人的,但他既然觉得自己爱上了,我便相信第一位天才对自己情感状态的判断。


    我都已经认为他是冷静地做了决断,剜去自己的恋爱脑,将它作为自己智识上的燃料了,伊德莉拉又让我看清他其实不是冷静下来封心锁爱,而是没招了。


    一位绝顶的天才,想要研究星神就研究出星神,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利用自己的才智去做成什么。


    人生里出现的束手无策,就在感情上。


    天才们又总是人性有缺的,就算好不容易有一个健全的三观,在智识的路上走的越深,那健全的三观都得被切了,构筑一个便于研究的切片。


    我碰见的几位研究过时间的科研人员,就有三位是这么干的,不过黑塔的返老还童技术没后两位那么的缺少人性。


    其他两位——多托雷和赞达尔——我要怎么形容呢。一位确实没人性,切片都是他在时间刻度观察世界的眼睛以及找朋友的道具。另一位赞达尔,切自己的时候还挺有人性的,但也就科研方面有人性的火花,在感情上,那人性稀薄程度全仰仗我的科研能力。


    (我的朋友们一直都能整出来依赖我的道德或能力从而调整他们道德的活儿)


    万幸的是,我那时候对命途的研究是被他认定的深,他才能走上一条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路:


    听天由命,锁住自己的情感,让它肆意发展,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是爱上了太痛苦,不爱又不甘心。


    不然的话——


    知道#27帝皇鲁珀特吧?


    对他印象深刻吧?


    知道他的爱是什么模样吧?


    我在这里想说的不是赞达尔家出了一位鲁珀特,那太看不起赞达尔了,太看不起一位出手保底顶尖令使的天才了。我要说的是, #27帝皇鲁珀特在赞达尔面前单纯得像是每一个面对赞达尔画像问他到底发明了些什么的研究人员。


    我指的是感情。


    笑jpg


    正常点都能整出来261好感度的天才,在他察觉到他能够掌控我,让我这个单方面的感情吞噬深渊有可能反馈出同等的爱时,他会做的事,就是博识尊第一次见面时对我做的事。


    锁定我的命运,让我漫不经心的独舞变成双人舞。


    是的哟,博识尊作为一名赞达尔,祂的爱是跟赞达尔一脉相承的,那姑且就称现在的博识尊,是有人性的赞达尔好了。


    毕竟感情上完全等价了,连所作所为都在高频同步,让我深刻体验到什么是赞达尔家的风水咬人,什么是鲁珀特家在他们面前都算纯爱。


    鲁珀特家爱得凶残是他们天时地利人和。赞达尔家能爱的纯爱,完全是我当时比较强,弱一点就跟我对阿哈一样,好感度固锁不说,能否远离的权限都握在他们手中。


    敢信吗,博识尊不放过智识,都已经是祂的妥协了。


    我坐在伊德莉拉之镜前,觉得我只是没人性又懒得相信别人的爱而已,我罪不至此啊。


    「智识怎么弄得,突然比丰饶还变态了?」


    「变态发育了吧。」系统语气沧桑,「毕竟源头赞达尔都能让鲁珀特在他面前当个新兵蛋子,博识尊好歹是个星神,控制欲没道理不进反退。」


    「祂妥协了多少?」


    「三成。」


    「我要说声谢谢吗,智识妥协了三成还能跑过来追着我杀。我学习能力高难道就是错误吗?」


    系统瞥了一眼命运,语气更沧桑了,「可能吧,毕竟博识尊现在还抽一部分算力在算你为什么要聚合七位天才研究你的命途。」


    「结果呢?」


    「结果……你都拉来古士了,你会不知道?“你是否在确认自己的命途牢不可破,不能被智识轻易摧毁”——这是祂在求解的问题。」


    「那么,得到了答案吗?」


    「祂得出的答案是破译你的命途确实是你的首要目标,但天才的算力也确实是填入命途让其进化的燃料。你期待自己的强大,独独无法忍受这强大需要湮灭你的自我。」


    博识尊计算这个问题的话,想必一定会计算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我不去利用祂。


    祂得出的答案也一定会非常简单:因为不可控,一位星神的算力化作命途进化的燃料,我觉得它不可控。


    何况,我就算不喊祂,祂自个儿难道就不会计算吗?


    未知对智识的吸引力近乎于致命。


    「所以你还要讨论丰饶和智识谁变态一些吗?」


    「不了,我觉得能在初期就定格在变态上的命途,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讲点有人性的话吧。」


    「……希望智识不要再叠加变态的上限了。」


    「那你对那些数字的跳动有实感吗?」


    「……明知故问啊,系统。」


    有实感的话,参照物也不会是鲁珀特啊。


    ————————


    纯美是怎么引出来智识,然后让赞达尔进一步叠池子的?


    同为切片党,连上一本多托雷的存在感也要复刻是吗?


    本书里智识与“我”的第一次相见应该是前十几章,仙舟那边躺着没开巡猎副本前。


    我当时写的,没想打会成为骰娘安排的伏笔。


    笑一笑蒜了。


    第72章


    我的错。


    我不该提丰饶的,现在丰饶就出来霍霍我的人生了。


    相比于连恨都收敛的纯美,抬高变态门槛的智识,和似有若无的秩序,丰饶的每一次出场都不会让人有什么多余的心理波动。


    我在秩序副本里过的安稳日子,都是对我心理的一次漫长疗愈——为了让我能面对丰饶的冲击。


    所以,这是少见的冲突都放在开头和结尾的副本,中间的日子是难得的平静。在秩序存在的时代,一些人内心的焦躁若是引得祂的目光,都会被祂强迫症似的抚平。


    我后来离开了天外合唱班,在宇宙里晃晃悠悠,选择了自己想要的散漫生活方式过了很久。


    伊德莉拉以为我的离去是我跟祂的决裂所致,祂几次过来见我,试图将我人性上的深渊填满。


    我由此见到了很多漂亮的景观,玛瑙一样的世界,和天边虹彩,连四季都仿佛更加分明些。


    碰见的纯美骑士不知内情,会念着伊德莉拉的名号说愿祂常伴我左右。骑士追随着伊德莉拉而来,又将追随着伊德莉拉而去。


    我碰见他们比较少,没碰见秩序的信众多,中间也有熟人,见了我这么个叛逆分子,张张嘴问我过上想要的生活了吗?


    “差不多。”


    我没问她是自己想问,还是太一想问。因为太一神迹拂过之处,二者的声音皆是太一。


    当时我确实以为是时来运转,碰见的两位星神都非常之稳定,一位只是独自努力,一位只要我身在秩序之中就可以。


    就算秩序的丝线自始至终都连在我的身上,祂至少给了我散漫生活的待遇,生活里风平浪静得根本碰不见一点宇宙级灾害。


    有的话,秩序的丝线会提醒我离去的。


    结果同谐诞生秩序陨落之日,我的退出键已经亮起,希佩的目光同一时间落到了我的身上:


    「希佩好感度:86。」


    祂没有踹掉我的退出键,我很干脆的在祂目光中死了。


    「祂对你的死亡有些许愤怒。」


    好,现在,我已经要回到现实,面前的希佩好感度从副本之前的16已经蹦到了35 ,系统说希佩的感情经过漫长的时间已经冷却。那么,我该如何安然无恙的离开匹诺康尼,前往丰饶药师的所在?


    在这思考的过程里,还伴随着系统的一句冷笑话:「好了,现在希佩情感复燃了,好感度重回巅峰86 。」


    我:「你认真的?」


    集群星之母常面对着人的面孔是永远闭眼微笑的,星河拼成祂的身体,组成祂的裙摆,家族的颂歌让每一个靠近祂的人都想要融入祂组成祂。


    祂正向我缓缓靠近。


    列神之战有数个方式都能展开,但最终的结果是我走进希佩,接受集群星之母好心的心理治疗。


    是的,祂过来不是为了向我展示祂久远之前不曾发泄的愤怒,而是邀请我步入家族接受一场心理上的治愈,让我感受一下家人之间的爱。


    明明可以强制的,结果祂说祂更喜欢非强制的。


    精准命中了我的好球区。


    治疗是免费的哎。


    我确实短暂体验了一下相信爱、内心被爱充盈的感觉。不过治疗的效用比较短暂,我知道它管不了多少用。


    在家族里接受同谐能力疗愈,从心灵层面感知家人的爱时,我还顺手挖出来一个瓜,事关那个运气不好上了星穹列车的前匹诺康尼话事人的。


    家人们对我不设防,方方面面照顾到我心理方面上的“失能”,从不做让我伤心的事,我才得以还原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个名叫星期日的话事人,是秩序的残党(这点艾利欧提过了),他和梦主的召唤仪式没有一个地方走错,只是他年轻,不知道匹诺康尼的特殊性。


    我追问家人们匹诺康尼到底有什么特殊性,家人们微笑着说:“匹诺康尼附近的星系,是最初那位同谐令使的陨身之地。”


    “……同谐令使不是集群星之母的分身吗?”


    “最初的那位不一样,她是被秩序眷顾的人,神主意欲为她降下眷顾时,她被秩序的太一带离了尘世。”


    虚构史学家们,要不你们别努力了,努力半天的成果连家族里的人都比不上,你们到底努力了什么?


    有这么个让虚构史学家都怀疑内部是不是有同事出手润色过的前提,家族才会不远万里来到这个伤心之地,发展匹诺康尼(其实这里我感觉已经有一堆虚构史学家在发力了,但跟我这么说的家人们,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橡木家系家主还想在匹诺康尼复现太一之梦,流程再怎么对,也只能召唤出愤怒的无限夫长。


    神主在意每位家人。


    “不是匹诺康尼就可以吗?”


    “可以的。即使家人误入歧途,想要走早已被舍弃的道路,我们亦可以旁观他们理想的诞生与破灭。”


    “那毕竟是他们的理想,不切实际了点儿,又不是罪无可恕。破灭后接受破灭的代价即可。”


    “……那他感觉好倒霉啊。”


    「别的地方,他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八成六。」


    除了倒霉我还能说些什么,他在我开副本前的倒霉可能不那么深重,开了副本出来后,他的倒霉简直是无以复加。


    理想换个地方就能无限接近于成功,偏偏到了唯一一个完全不可能成功的匹诺康尼。


    唯一能百分百召唤出愤怒的无限夫长的方式,上一次还是纳努克从无限夫长的灰烬里将星啸擢升后的反物质军团刷出来的。


    那都要等第二次,等星啸擢升后,反物质军团进攻家族才刷出来。


    星期日和梦主歌斐木,他们一次成功。


    当然也不止这么个瓜,我在家族里疗愈的那段时间,完全就是掉进了瓜田的猹。再冷漠的家人见了我都要放上点心,声音温和的跟我说家族里的人发现的瓜。


    还有的家人们,满怀鼓励的问我:“你的理想是什么?”


    得到了我兴奋地:“我要做虚构史学家!”


    “……也好。”


    我想要做虚构史学家,完全是现在的银河,再怎么胡编乱造,都不会比正史更加构史了。


    毕竟构史需要精妙的逻辑,让人顺理成章的接受,但是已经发生的事不同,它发生了,不合逻辑都改变不了它发生的事实。


    逻辑都是后来人来冥思苦想。


    它完全不管的。


    比如我做完两场心灵spa后,历经秩序纯美同谐,又在轻描淡写间即将创造一个构史了。


    「醒醒,那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但它跟构史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你看银河里虚构史学家捏造的构史哪一个能有它邪门。」


    系统双手一摊(有手的话):「正常的虚构史学家哪里能想得到给丰饶药师安一个母亲,还让祂母亲跟迷思名义上的母亲是同一个,是吧。」


    「正常的虚构史学家又有谁敢让浮黎分裂出记忆之子的。你织出来的那些前因后果,逻辑通顺得一个虚构史学家都不敢信。」


    我在诸多星星上想要用血写一个大写的“惨”字,结果毁灭的金血一流,反物质军团和纳努克还以为我给祂们留的信号呢,星啸直接大军开拔,星星没了。


    “你被什么气到了?”她问我。


    写“惨”字太过悲愤,同事以为我碰见了什么气不顺。


    我趴在那里,说:“我不想见丰饶。”


    “纳努克大人并未让你即刻毁灭丰饶。”


    “但我的目标是肘不朽。”


    “当今宇宙里,不朽后裔犹如残枝败叶,想要扫去只是略有些阻力。”


    “我说的是不朽星神。”


    “祂已然陨落,复生可能要等一切毁灭后。”


    句句有回应不说,就差让归寂和铁墓过来呼唤我差点被虚无占领的内心了,实在不行的话,她也能喊一喊焚风。


    自灭者有时候会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但她眼中的我,陷入疲乏怠惰消极之中,还想着毁灭的大业。


    「星啸好感度:89。」


    我:………


    我能成为卷王,我的同事们是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那你不杀不朽了吗?」


    「不是不杀,是要缓杀慢杀有计划性的杀。」


    「那你战绩增加到了两位星神,你的同事们不叫你卷王销冠还能叫什么?」


    「叫杀了么外卖。」


    不朽的杀了么外卖想要敲门送达,是有些麻烦的,我先要去卖家丰饶这里取餐(繁育塔伊兹育罗斯的躯壳也行,但如今比丰饶要难找一些),然后从仙舟中转,最后掀开不朽的棺材板,对着祂说:“不朽,您的杀了么外卖已送达,请签收。”


    不过卖家因为能够自由移动,祂一点儿都没浪费我的时间,让我跟巡猎一样满宇宙追着祂跑,成为我是绝灭大君里的销冠的又一铁证。


    我想见祂,祂便来。


    生的藤蔓先是伸展,刺破边界,然后是星神面目含笑的降临,瞬间,此地就成为求药使要争夺厮杀的垂迹之地。


    “汝有何求?”


    “你的血肉。”


    祂将其视为哺育。


    远离祂的游子一身狼狈的回来——身上毁灭的金血和空洞的虚无——祂自然会结下生命的朱果,让我修复身上的千疮百孔。


    即使那朱果需要祂的血肉培育。


    这里其实有个更准确的说法“犹嫌不足,恨不能一身血肉尽做了朱果,填补进游子的生命”。


    我要是跑的没有那么快,从祂口中直截了当的衔了颗朱果出来,药师是真的会整个星神都凝成一颗朱果让我服下的。


    「药师好感度:59。」


    祂这次好感度提升带来的癔症是毫无界限的奉献,还可以称之为,祂以为我来吞噬祂孕育祂的,害怕材料不够,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密切到完成诞育的宿命。


    岚见到我的时候,我口中含着药师用自身的五分之二凝结而成的朱果。


    它是引子,我又不是要真的服下,药师的理解总是走向极端。它现在又不能被我吞下,也不能拿出来,落地对仙舟就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我只能含糊不清的对岚说:“我要带着……这玩意儿进仙舟,能进吗?”


    “我见到了你的死。”


    祂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味的说明祂来的目的。


    “……命定死因要触发应该是之前吧,这次可能也行。算了,能进吗?”


    能进,但岚全程押送?


    我含着朱果,一门心思希望此行能够顺利一些,岚这样也行,至少我能在仙舟幽囚狱里找个地儿先待着,然后越狱。


    结果,祂沉默了一路后,说:“我想见你。”


    “哈?”


    ————————


    肺腑之言,上章比了下,这章丰饶就出来抢戏了。


    不朽的副本需要丰饶的血肉当做开门的钥匙,以及仙舟。


    繁育也能的话,那大概是用一个分裂的不朽命途做引子,方便结下因果?


    岚的出场也挺有意思的,我以为祂不会来的,结果祂来了,问祂为什么会来,来是看到了什么吗,一堆选项里就中到了两个:看到了“我”不正常的死。


    那这个能不能成为祂来的理由呢,骰娘说不能,丢了一堆选项,中的是:说来说去祂只是想见“我”。


    我被连续否定后自暴自弃的选项,祂中了。


    这就是古仙舟男子吗?


    含蓄,但含蓄得不多。


    第73章


    玉阙仙舟可能从未如此安静和空旷过,仙舟的洞天技术利用到最大化,没想到会是今日。


    巡猎星神亲自护送的含金量还是太高了。


    别说什么想想看持明,想想看我数千年如一日对仙舟侵染,但凡我想了一个,我就会直接先斩后奏。


    反正,岚又不能拦着我踏上玉阙就开副本的事。


    祂来不及。


    能让我想要跟仙舟态度友好的谈一谈,并非是岚的威慑力,而是不朽这个副本因为要搬人,所以动静有点大的同时,时间还有点长。


    保守估计,我身体要搁这待七天,维持与不朽命途持续性共鸣的状态,这七天里还指不定要冲进持明的鳞渊境……不打招呼的话,我怕自己意识刚把人搬回来,睁眼就是云骑军和帝弓七天将,还是备战状态。


    也有可能是毁灭跟巡猎的混战,我没忘记我现在还是绝灭大君。


    综合考虑之下,打个招呼竟然成了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于是,我见到了帝弓七天将和一位在玉阙带着繁育残躯的行商。


    “……”


    应该说,帝弓七天将在这里竟然都没能抢到那位行商的风头,我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碰巧,他也看到了我。


    何其命运,不是吗?


    繁育的残躯可以当做开启的钥匙,而我抵达仙舟之前口中还含着丰饶的朱果。


    遇到的时间可真是恰好。


    “你身上有那只虫子的气味。”我随手一捏,一个能链接我思维的发声器就捏成了形。纯科技的力量,我嘴里含着东西不适合说太长的话,但人嘛,越不能说话时,就越想要说话,发声器就很有必要了。


    发声器随着我的思维在嘚吧嘚吧:“带着它是想要弑神,那为什么不见镜流,罗刹?”


    如果气氛不那么紧绷一些,帝弓七天将来的不那么齐全的话,我们聊天的语气很像走在街上,两个弑神者嗅见了彼此的气味,很普通的打了招呼,向对方递个话头,问你也是准备创死一个星神的吗?


    名为罗刹的行商行动受限,说话却有古仙舟人的风味:“我的那位同伴是仙舟出身,抵达玉阙本就有几分近乡情怯,不出现在这等场合也是她自身的选择。倒是您记得在下的名字,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罗刹好感度:95。」


    “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谦虚极了。”发声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你认得我,我自然也能认得你。行商,身上的因果还是藏一藏吧,要不是我的目标也是丰饶,你这样的存在,我可能会第一时间就选择干掉你。”


    我说的是秩序的那段往事,他以前是秩序的人,听过我见过我,了解过我,如今再见,物是人非,还同为弑神者。


    能弑神的因果,重的要死,任何一个被他盯上的目标都得脱一层皮。而我又是出了名的怕死,本身的标签还有一个未诞育的星神。


    他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中,不算偶然,他本就想要见到帝弓七天将,完成弑神的目标。他的同伴镜流这次没出场,也确实是如他所说,是她的自我选择,因为我来了,她不想要在此刻见到我。


    所以元帅华,是指名见她的人太多,索性一块见了吗?


    可能吧。


    华可能也不想在此刻见到我。


    我跟罗刹的状态不同,束缚我的方式是岚的命定死因,它存在就代表着我不会在仙舟兴风作浪,也代表我能带来的灾祸除了岚,帝弓七天将没一人能承受得住。


    挺唏嘘的一个场面。


    帝弓七天将里,有前不久栽进我的坑里的将军,有年轻时不懂事陷入我这个坑老年时终于爬出来心态放平的将军,还有接受过我的赐福身边常伴一只惨白的鹿的将军……七位令使,一眼望去,五花八门都遭了我,只是程度有轻有重。


    他们的元帅,更是其中栽得最狠的一位。


    “叙旧结束了?”


    “本来就没旧可叙啊,华元帅,你不问我,我只能自己随便找个感兴趣的人聊。直接开门见山好了,我看你也挺忙我又不适应用机器代替自己发声。”


    “好。你为何要踏上玉阙?”


    “我去罗浮的话,元帅,你确定神策将军经得住隔三差五的磋磨?何况,巡猎星神亲临,我不来玉阙这个离我最近的仙舟,我绕远路,命定死因可在我的头上悬着。”


    “你的目的。”


    “取回一段记忆,以及放出我曾经封存在不朽命途上的族裔。”


    “你是不朽族裔?”


    “不,我只是有龙相,我的族裔也并非不朽的后裔,我跟不朽不是互相诞育的关系。”


    ……


    非常生硬的一场问询,华显而易见发现了这一点,干脆利落的将问询的任务交给了其他帝弓七天将,转而将目标放在了罗刹这位行商身上。


    时隔不久,我同那位快被我撸秃,差一点又要被我祸害一次的神策将军面对面了。


    我看了一下其余几位将军,不得不问这位神策将军,是戎韬将军爻光不够智计百出,还是天击将军飞霄不够无忧无虑无敌,还是那位持明的伏波将军玄全不够有代表性,还是要对怀炎将军尊老爱幼。


    神策将军撑着脸,慢悠悠的补充:“还有位尘冥将军有无。”


    “还是将他忘了吧,毕竟虚陵仙舟对你们仙舟联盟,不是很特殊吗?”


    当着别人的面编排别人,我是很有这个心情的,但是景元可能没有。我自从离开了仙舟,折腾出来的那些事,仙舟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一种麻木感,不觉得那些事儿安在我身上有多么令人稀奇,但是他们既然身居高位,唯独是不能麻木的。


    “绝灭大君暗,”他开口,“你的目的仅仅是解封自己的记忆,放出自己的族裔吗?”


    “你们是不敢信还是不能信?”发声器说出口的话都带笑音,“我猜是不能信。毕竟伏波将军玄全,即使贵为持明的冱渊君,也不能在此刻完全代表持明一族的意见。”


    “龙祖之梦已然将持明一族对我的狂热堆砌到了一定程度,稍有不慎,仙舟联盟中持明一脉,说不定会跟我尽投毁灭。确实很有可能,这样吧,你可以告诉那些持明们,我杀死的第一个星神就是不朽,保证他们会视我为仇寇。”


    景元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他并非持明,纵然知晓持明对我的狂热确实到了我形容的地步,他依然要适时的保持沉默,等到玄全的一句:“那我族会有三分之一的族人陷入虚无,不进不朽轮回。”


    “这是能说的吗?”


    “事实如此。”


    伏波将军玄全,在她族人会因为我一句话永久性减员三分之一的情况下,对我的好感度有53 。


    「我记得我对龙没有特攻。」


    「你没记错。」


    那持明又发的什么疯,一个事实就能干掉他们三分之一的族人,这祸事不比饮月之乱大,他们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这位罪魁祸首说这件事,我真的……虚构史学家不够他们用的,还得拿个虐文剧本吗?


    “那么,你们准备妥协,就像持明一族那个普遍意见一样,认定我就是不朽的血脉,将我的族裔,认定为不朽血脉?”


    “你的族裔是龙?”


    “是。”


    玄全没有再说话了。


    景元岔开话题,没提我的信息源的事,更没提我看起来很关心持明族的事,他尽力将话题拉到不那么危险的话题上。


    结果么——


    神策将军抬眼,我口中的朱果落地就生灾厄,我绝灭大君的身份让日常近乎与常人认知的安定无缘,我跟仙舟目前勉强能达成一致的话题只有帝弓司命和寿瘟祸祖。


    走偏一点谈我的学术成就,全宇宙都知道有七位天才俱乐部成员研究某个事物,出了一点意外。


    “要不换个人来问,我们太熟了,换个不熟的可能不那么为难。”


    不熟的也为难。


    戎韬将军爻光,玉阙仙舟的将军,她问我要准备如何达成我的目的,发声器轻描淡写:“与不朽命途共鸣,期间会现龙相,也有可能直接冲着鳞渊境而去,这个时间大致需要七天。”


    “是很为难的话,你们也可以提条件。”


    “你应当了解过,仙舟联盟曾经想要与你共生。”爻光说,“玉阙仙舟曾就此事计算过几次,得出的结论是我们习惯了你的存在,被动完成了进化。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感到很疑惑,我们为什么会天生就对你感到亲近。”


    “……你们只想要这个回答?”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疑虑。”


    “大概是我的能力能够跟药师结合吧,让你们从肚腹之中就对我依赖。”


    她不信,穷观阵计算过这个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能力作用上,但她不信,她试图找到真正的起源。


    而她的怀疑,仅仅是她亲近我,她对我见之可亲。


    “这几乎不可能。”


    「爻光好感度:50。」


    是车轮战。


    我的目的和做法清晰可见,一切所作所为都有帝弓司命的命定死因看顾,说他们折腾了老半天,连神策将军都好似个小苦瓜的情况下,只为了证实我对仙舟的无危害性,我其实也不信的。


    信的话,从元帅到将军,一个个问问题有意无意的丢三落四,给其他人留足发挥空间的事,又算什么?


    好感度最低的一位怀炎,对我的好感也在40。换做年轻时候,他甚至还跟自己的徒弟应星犯过同样的错。


    我更相信他们在试图正本清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好让我这个个体不再有影响他们策略的机会。


    此次难得的会面,他们应该是恨不得从我口中掏出所有信息的。


    丰饶令使他们忍了,现在一堆乌七八糟的事都跟我有关,他们总不会想着再忍了。


    「你想得很有道理,就只有一点疏忽。」


    「什么?」


    「仙舟对你从不讲道理。」


    对我从不讲道理的仙舟目前确实有正本清源厘清一切恩怨改变共生策略的想法,就是跟我理解的方向正巧相反,他们不是为了验证共生的错误,而是想要更好的与我共生。


    现今,宇宙里流传着我创造毁灭纳努克的现今,他们不止没有打消与我共生的想法,还另辟蹊径了。


    「仙舟平均好感度:92。」


    「仙舟本地信仰度:100。」


    orz


    好家伙,直接跟持明看齐不说,他们还没发疯,还脑回路清晰的将我创造毁灭这一让我风评暴跌的事等价成我可以毁灭丰饶。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在仙舟能跟岚坐一桌,仙舟还是太实用主义了点。」


    「别说你,虚构史学家都没想到仙舟的正神信仰能奔放到这种程度,破防得跟你背下迷思那天一样。」


    「那又是什么支撑他们的实用主义?」


    「原因可能有些复杂,但我想,应该有对丰饶高达98的恨意,恨到丰饶不绝誓不罢休。」


    ————————


    越晚出场的后劲越大是吧,什么离谱的骰点。


    没提到的飞霄好感度:59。


    怀炎年轻时候的好感度:88。


    我感觉每天的骰点到最后都能整出来一点活儿,仙舟真是持明要死要活发疯,为“我”哐哐撞大墙,仙舟本地人更是以顽强的实用主义让“我”跟岚一桌吃饭。


    你们到底是对丰饶有多恨啊。


    好了,现在丢了, 98 ,又要给正文加两行了。


    哦,忘了,开局其实有个仙舟反应剧烈程度的大成功,出值96 ,带来的后果是玉阙上久违的空旷,有一种持明和仙舟人兴奋地太厉害,所以几位将军不得已清了下场的美。


    事到如今,本文已经是虚构史学家都不敢写的构史了,哈哈哈orz


    第74章


    月光在阶,树影丛横。


    我在玉阙等待仙舟决策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久,没来之前,我是想不到有一天仙舟的那群大脑运转多日,只为卡一个能拖到最晚的时间点公布他们早已决定好的答案的。


    他们想要找的东西太多,我这边见的人也就更多。


    譬如今日,我见到的是意料之中的仙舟元帅,仙舟眼下乱成一锅粥的状态,她不表态实在是说不过去。


    “许久不见,前仙舟元帅暗。”


    唯一知道我与仙舟具体渊源的仙舟现任元帅华,开场语要是被人听见了,我停留在玉阙的时间可能会拖到我耐心耗尽的时刻。


    “我记得我现在是绝灭大君暗。”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神情不变,寻常得仿佛自己口中说出的不是一桩仙舟元帅才能知晓的秘辛,而是“你吃饭了吗”。


    “你曾经告诫每一位后来者,下次见面,务必要视你为仇寇。现在,你的想法有改变吗,前辈?”


    华试图将我们之间的谈话框在跨越时间的前后辈见面上,气氛是不必紧绷的,过去是需要回忆的,除仙舟之外的事务,非必要不提起的。


    还要我这位绝灭大君去提醒,我们之间的时间隔得太远,人心易变都该变过几遭了,不需要依着刻板印象去相处。


    “何况,躯壳沉睡仙舟数千年,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你不应该更清楚吗?人死了,纵使后来者有同样的面貌,也不会是同一人。”


    我劝这位元帅,“前尘旧事,就别让戎韬将军费力去思索了。”


    就此止步的话,没人会受伤。


    戎韬将军一门心思去查,没有倏忽搅局的情况下,还真的能翘出来一些情况。


    但——


    有意义吗?


    仙舟对我的信仰度不会因为他们了解了过去而增加半点,那些过去查出来只会让仙舟平添波折。


    她知道吗?


    知道。


    不过爻光想要查,她便点头,说查。


    堂堂元帅,这个位置,几乎与随心所欲绝缘,一己之私里都能习惯性掺着公务。想来想去头有时候都疼的境遇里,她浪费这些时间让人着手去查,恢复仙舟的平稳度,平复仙舟人心情,定下对我的官方论调……诸如此类,都可以是她的想法。


    唯独有一点不行,她不能说她自己真的信我,信我几经辗转,还是那位为仙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仙舟元帅暗。


    “问题就在于此:可我真信你一如往昔,矢志不移。”


    华坐在我的对面,月光下,这位元帅身处不能随心所欲的位置,说出的话却是平地起惊雷。


    “帝弓司命曾允你一箭,钉住你的本性不移,那一箭也曾经将你千刀万剐。你现在可以登上仙舟,我信你本性不移,是很奇怪的事吗?”


    “确实不太奇怪,你们对岚的信仰如此。但这话也确实不该从一位元帅口中说出来。”


    华看着像是笑了一下,很轻微收敛,“我知道,你教过我,就算已经盘算好了他人的死,人没死之前还需要如常的压榨他们最大的价值。身居高位者,情绪都需克制。”


    “但是如今的仙舟从未放弃过与你共生的想法,我这位元帅,便想试着用点微不足道的真心,去碰一碰运气。”


    确实是真心,她真心信我依旧是仙舟的那位元帅,也确实知道岚对我的帮助,她只是不清楚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岚大动干戈,需要对我千刀万剐。


    只是后面那句,听听好了。


    真心是有,是不是罕贵之物就要看各人的想法。华找这样一个机会跟我话家常表真心,要全是说自己的真心,那就太假,要说不是,那也是个假的不能再假的话。


    毕竟是仙舟元帅亲自过来打感情牌,我的态度总能被她观察出来一星半点信息。她都能察觉到岚对我的帮助,我不信她看不出来我的。


    那么她看出来的是什么呢?


    是我如今对仙舟的真心。


    真心换真心,很合算的事情。


    元帅不是星神那种一根筋的生物,她没能强到寰宇只有命途,也不能癫到只有自己的命途。


    她,是我久未得见的正常。


    系统没忍心提醒我如今仙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节更比六节强里的一份子。环境基础,领导者就不基础,环境不基础,领导者就基础。


    华的正常,是仙舟对我态度不正常的映射。


    她是仙舟元帅,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没什么。


    因为仙舟外的也不见得有多正常。


    不想与我在一群人的见证下完成重逢的镜流,因为魔阴身,倒是能够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正常。


    甚至外面不正常的太多,不正常的都成了正常。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你。”


    她行动被束缚,白发红眼,声音却冷静,“我们这样一群人,分明都没怎么好好看过你,却都前赴后继走进了爱。”


    “一群?”


    “你应当见过他们,一位仙舟神策将军,一位星核猎手。”


    镜流出现在仙舟,是为了弑神,让天上的星星坠落,她跟罗刹的目标一样,都是针对于丰饶。


    当年云上五骁的故事充满遗憾,或死或散,因果又与丰饶无法脱离干系。以魔阴身行走人世的前任剑首镜流,名字已经在仙舟成为禁忌,再度现身,也只是一具复仇之躯。


    她不介意谈论过去,因为事情已然发生,她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方面,做下选择就不再后悔,不需要什么余地的方面,倒是很像当初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位沉睡的丰饶令使没什么纠结的就接受的做法。


    情绪产生了,她就接受。


    诧异可能会有,但没到需要回避的程度。


    “我不认为你会动摇我的剑。”


    “现在呢?”


    “现在你在帮助我的剑发挥更大的威力。”


    镜流的目标是丰饶,我是前丰饶令使,她对丰饶的每一次挥剑,都会夹杂着一点爱。


    我成为她挥剑的理由之一。


    丰饶束缚过我,斩落祂,亦可以为我解开束缚。


    很好的思路。


    她压榨了自身的每一点力量,准备与丰饶同归于尽。


    偶尔,她会在旅途中听见我的一些消息。一位仲裁官,对我不甚了解的仲裁官,碰见她时告诉她,她身上沾染了“难以均衡的变量”的气息。


    难以均衡的变量——是我。


    仲裁官没说假话,我在一部分区域里确实是难以均衡的变量。不过放在宇宙的大尺度下,均衡的互认为,我很均衡。


    我忘不了翁法罗斯里,祂不声不响的均衡。


    镜流说:“希望下次还能再见。”


    “那概率可能不大。”


    “没关系,我只是给自己一点希望。你……不要死于丰饶。”镜流踌躇了一下,“此身对丰饶的仇恨已然至此,便是精神,都在未拥有前就适应了失去。我的那位同行者,却不一定,他正用我看你的眼神在看你。意图弑神的皆有疯狂之处,他能背负繁育的残骸……会比我更难应对。”


    “你要小心。”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笑着称是。


    镜流说的又没错,因为弑神者间的共鸣而完成的一见钟情,罗刹必然是有其神奇之处的。


    我跟他见了几面后,确定了这点。


    能旁若无人的在云骑军的目光下邀请我加入他们对丰饶的计划,一同研究繁育的残躯,表情还一如既往温和的人,不是个狠人才奇怪。


    他说自己在仙舟初来乍到,偶然见到旧友情不自禁,若有失礼之处,请我具体告知,他将一一致歉。


    我分明记得,他所谓的旧友,只是他一人的单向。


    “是吗,我一时激动,忘记了这是我的得偿所愿,给你造成的不必要困扰,我感到非常抱歉。那么,你有喜欢的事物吗,或者,除丰饶之外意欲毁灭的星神?”


    “如果我说有意欲毁灭的星神,那位星神正是如今的同谐呢?”


    “也巧,我的下一个目标也是祂。”


    睁眼闭眼都在说瞎话。


    我在玉阙待着的这些天里,那真的是见证仙舟人多样的精神状态,好不容易开了副本又要面临自己的人生打击。


    我:「人怎么能命苦到这个样子?」


    系统:「还好啦,至少不是亚德丽芬那五连大失败的场面。」


    可是,能让我觉得有些命苦的开局,一般都有些让人心理创伤的场面:


    我开局是位孕妇。


    药师五分之二的血肉扎根在我的身体里,预备着诞育。


    开启副本的钥匙,亦是药师认为我们注定要互相吞噬诞育的因。


    出副本后,药师可以喊我母亲了。


    我降落的地点离不朽很近,近到不朽可以感受到我那一瞬间针对祂的杀意。


    当然,不朽的眼力也很好,没将我的杀意当成错觉,没觉得我杀不了祂。


    倒不如说,祂见我的第一眼,就有命途被我扯碎祂直接陨落的预感。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在第一次见面就让我陨落,你并非做不到?”


    我神情恹恹:“因为你运气好,躲过了我将杀了么外卖直接拍你脸上的未来。”


    「不朽好感度:53。」


    ————————


    想说些什么,结果觉得说什么都不太行。


    元帅是真信“我”矢志不移


    镜流挺平静还眼光毒辣,罗刹靠弑神者间的共鸣完成一见钟情。


    不朽,不朽对一个刚见面就能给祂致命危机的人,好感度53。


    谢谢,骰娘没有让祂白给


    第75章


    我在不朽副本里需要做的事,是剖开不朽的命途,取出我的族裔,不朽本龙在这过程中,充当的是死者。


    最开始可以死、最后可以死、中间随时都可以死的死者。


    不朽升格成为星神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不再是从前刚升格不久的小年轻,一时半会不会被轻易吓到。


    祂对自己会死在我手上的未来接受很良好,更接受良好的是自己的运气:“那你准备怎么剖开不朽的命途,它并非一条轻易剪开的带子,而是概念的能量化。”


    “我可以让它只是一条带子。”


    “天命的敌人,这很好。”


    存在之树萌芽时期的宇宙,文明尚未到处都是,适宜生命发展的星系不多,我跟要被我杀死的死者,因为生命尺度和一些特殊的原因,算是暂时性的捆在了一起。


    我是方便找到自己的谋杀目标,又懒得费心力,结合自己当前的状况,和不朽与丰饶在后世的一些联系,直接给不朽安上了药师父亲的名头。


    不朽当时有点不情愿,未来的龙祖现在麾下没有一个不朽族裔,孤零零的一条龙,还没有对未来展开太多想象,就直接飞来药师。


    祂呛我:“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的亲生父亲?”


    “祂亲生父亲就是祂自己。”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种族的繁衍方式是自体繁殖。”


    祂的见识不多不少,刚刚好够祂脑袋发懵,给我扣上一个自体繁殖种族的名头。


    我认下了,祂也捏着鼻子认下了药师父亲的名头,我十分怀疑这位龙祖是想在辈分上压我一头,幻想以后听我喊祂爹的场景。


    喜当爹的情绪是没有的,一想到我以后要喊祂爹的嘴角是压不住的。


    祂叫我药师。


    祂认为我是拟态型植物,目前正处于结种的阶段。


    祂以为药师是我们的祖传名。


    我没否认也没承认,只告诉祂,暂时别叫我药师比较好,祂嘴角直接是压不住的状态:“怎么,药师是只有一个吗?”


    祂无时无刻不在幻想春天种下我,秋天收获一堆药师的事。如果我的自体繁殖是为了接近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朽,用轮回的方式维持「药师」这个个体的不朽,那当然是更好。


    毕竟祂糊弄不了我,总不至于糊弄不了一个新生的「药师」吧。


    “想的挺好。”我不咸不淡的评价祂的痴心妄想,“你要不给自己编个不朽之梦?”


    “所以「药师」早晚会是个大家庭? ”


    “你死前可能都不一定能见到第二个。”


    “寿命这么长,不当我的眷族,真的可惜了。”


    不朽喜欢长寿的种族,毕竟祂是宇宙里唯一一条龙,还是不朽。没遇到我之前,祂寿与天齐是板上钉钉的事。遇到我之后,祂知道自己的死期基本上全靠祂自己闪避命运的概率,自己的死亡才是真正不朽的存在。


    隔三差五,孤寡龙都跟我在“打个商量”。至于商量什么,商量我能不能在祂有限的生命里当一次不朽的行者,拓宽一下祂的命途;商量祂能不能将我种到土里,祂发誓自己绝不会糊弄新长出来的药师们。


    我:“要不然你把我当个人呢?”


    祂笑:“那不行,我外星植物培养指南都买了。而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独木成林。”


    “打个商量吧,你先让我把你命途剖了,我看看它不朽的极限。”


    不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自己种外星植物,而不是将我当成外星植物种土里面。


    一个星系的植物由此得到了不朽的赐福,个个寿命长的让人落泪,动辄熬死几代人。


    祂种东西,不翻土不除虫不一天三遍去看,雨水看天,阳光看祂兴致,植物能不能活全靠它们自己的生命力。


    长生长生,不代表一定跟着不死。


    摸索阶段的龙祖尚且没有溺爱孩子的习惯,一言不合就给得到自己赐福的植物制造一些天灾人祸。


    天灾:老大一条龙盘在地里,当一段时间的素食主义者。


    人祸:请出我这位不朽的天命敌人,以身试毒,拿它们来炒菜,龙祖还在一旁指手画脚,说祂喜欢吃起来脆一点的。


    喜欢treetree的是吧,我说我祖籍猎龙草,也喜欢龙脆脆的,问宇宙里当今唯一的一条龙,祂要不要吃些蚕豆让自己的肉质更加脆一些。


    “那你养鱼就好了,我给你一点不朽的力量,你喜欢肉有多脆自己调,喂什么蚕豆。”


    祂在水里咕噜咕噜,叽里呱啦说什么猎龙草是无稽之谈,真有这样的草,祂升格那天肯定会一口吃绝种,让它们不存在的历史直接永垂不朽。


    当然,这不代表着龙祖升格以前就是个素食主义者,祂升格以前还是喜欢吃肉多刺少的鱼,升格后偶尔当几天素食主义者,完全是祂自己的认知问题。


    祂以为我是颗正在结籽的草。


    纯是跟我较劲来着。


    幼稚不幼稚的要看情况,比如祂拿不朽的草磨磨牙,会转头冷不丁的啃我一口,看能不能几口将我这位天敌吃掉。


    我胳膊在龙嘴里,面无表情的让龙下次啃我之前记得变作人形。祂尝试几口没啃掉我,含糊吐出几个字:“为什么,你们药师的仪式感?”


    “不是,你这样我不好捶你,上好的龙角,要是不能扯着它顺手给你来上几巴掌,我感觉我一时半会消不了气。”


    “哦。我记得了。”祂慢吞吞的应了。


    骗祂的,我不会只给祂几巴掌就消气,我会哐哐哐揍。没不朽的力量当垫子,就我们两个捉对厮杀的动静,再厚的地表也能化为乌有。


    是的,祂后来真变作人形,顶着龙角啃我了。


    我不说“我们什么仇什么怨啊让你这么锲而不舍的啃我”,我知道我们俩是生死大敌,见面第一眼实际上就该分生死的那种。


    祂啃我,我就当祂是对生死大敌的战前预演,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这再怎么样,总是比祂想将我种到地里要好,我没空从土里拔出自己的腿,带出自己的身体,拍拍身上的灰,对龙祖说“你过来,我给你也种土里”。


    我不怎么喜欢挖坑,还是拎着祂的龙角,将祂抡成转圈的绳子,哐哐哐砸地比较省力。


    祂皮糙肉厚,鳞甲轻易破不了防,被当做我锻炼身体的器材,还能气定神闲的抓一把结籽的草,细嚼慢咽。


    我在祂眼中就是一颗结籽的草。


    祂初期根本没觉得我怀孕是什么大事。


    巧的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药师的诞生是必然,丰饶的命途之主在我的胞宫里伸展枝叶,预备以人身诞生。我没有想着让他在婴孩时期就死去,就此了结丰饶变态的神话,倒不是有恻隐之心,完全是我做不到。


    我注定是祂的母亲。


    注定诞育祂的人身,注视着他走进星神的命运。


    正如祂注定是唯一一个将从我的胞宫完成诞育的星神一样。


    祂赋予我肉*身。


    我赋予他肉*身。


    祂能作我的父亲。


    我能作祂的母亲。


    皆是命运使然,才能让我们两个毫无血缘联结的存在互相诞育对方的躯壳。


    除此之外的默契,大抵是我不承认祂是我的父亲,将诞育视作一场纯粹的命途互噬的副产物,如今也懒得做祂的母亲,将眼下发生的一场诞育只视作祂血肉的自然生长,视作祂的一场寄生。而祂,祂也不承认别人能做祂的兄弟姐妹,因而,只有我们,能够互相诞育,若有意外,丰饶的力量会吞噬那些意外,让我诞育的对象永远都只是药师。


    药师生命力顽强至此,我忽视祂是理所当然。


    这跟不朽的联系是?


    其实没什么大的联系。


    我们最开始的共性都是不在意这件事。


    后来不朽态度有了些变化,祂好似沉稳了一点,真正的意识到,即便是草在结籽,也需要阳光雨露和营养,不是放着什么都没有还能见风就长的。


    祂第一次让我恢复原形,想要给我下一场雨的时候,我撑着伞,听着耳边的瓢泼大雨,问祂是不是想将我就地淹死。


    “你身上有不朽的力量,不会淹死。”


    祂一本正经,“植物需要喝水,除非你是耐旱性。”


    “以后形容雨大都可以用这句话了。”我说,“你下的雨大到几句话的功夫都能让植物们从陆生进化成水生,人类神话故事里的大洪水都比不上它分毫。”


    “你还是把我当个人吧,我要是真是个植物,我不杀你都是我进化得不够快。”


    祂说:“你本来就不是植物。”


    历时多载,祂终于意识到,我不是自体繁殖的植物了,祂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天降伴侣不是龙,祂正在进行跨物种恋爱的事。


    我说祂先等等,什么叫做伴侣不是龙,祂在进行跨物种爱情的事,我们有过这么复杂的关系吗?


    祂说有。


    好感度纹丝不动在53的龙说我们有这么复杂的关系,而祂现在终于认命了。


    要认命的其实是我才对。


    我没见过这样的龙,以为我随便挂上的“药师他爹”的名头,是在向祂求偶。


    而祂,祂当时不太甘心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祂抗拒跨物种的爱情,是个坚定的龙龙恋。


    现在,祂自己调理好了,觉得不是龙龙恋也行,跨物种爱情也可以。


    我放下伞,“你还是发洪水淹死我吧。”


    这宇宙里暂且没出现第二条龙,我们又是生死大敌,一个扣上去搞祂心态的称呼,祂怎么会默不作声的认为这是天降纯恨夫妻的?


    还不认为我们之间是强制爱。


    “有没有可能,我最开始只是想恶心你以及方便后续将药师丢给你,所以才让你顶着药师父亲的头衔。我没说我是药师的母亲。”


    “哦。但我们是夫妻。”


    “恨得要死的夫妻?”


    “以前是恨得要死的夫妻。”


    “我的族裔是龙,要不你现在让我剖一下命途,我给你们牵线搭桥?”


    祂说不了,“龙只能结一次婚。”


    “你骗鬼呢。”


    “现在宇宙里只有我一条龙,我说什么都可以是真的。”


    按照好感度,祂根本够不上爱情的边,对我的情感更接近于友谊,还是因为物种克制关系前期打生打死的那种友谊。


    但祂还是挺自然的规划起了祂能够爱上我的以后,算是提前做好准备,并且对祂万一爱上我的情况挺感兴趣。


    “也没谁说朋友不能结为夫妻啊。”


    “呵,我有生理需求怎么办?”


    “你有龙相我有人形,物种隔阂是小问题。”


    ————————


    不朽是朋友的阶段也挺出乎意料的。


    丰饶变态得挺正常。


    第76章


    龙祖能听话,也就能听一点。合祂心意和不重要的事全听,不合祂心意和重要的事全不听。


    我几次试图将自己同祂的关系拉到正轨上,让祂恢复一下态度。祂自个儿琢磨了一会,说让我放心,转身就拎着几条鱼上来,问我吃不吃。


    我:“我说的是对仇敌的态度。”


    祂恍然大悟:“那没有,你没给我缓冲时机。我第一眼以为你是漂洋过海来找我的朋友,只是危险性高了一点,还准备给你带几条鱼吃。结果你看起来像株植物,不太像能吃鱼的。”


    后来的态度就不说了,祂现在正在整改,目前是看不见什么能够改变的希望。


    那为什么说祂能听一点话呢?


    是这位不朽星神真的开始种蚕豆吃蚕豆,隔三差五在埋在蚕豆里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treetree的。


    真的是很棒了。


    那种语气。


    祂自己都觉得没有的植物,指望我来一个大变活人,来一个物种谱系上的大跨越。


    我觉得祂把我当许愿神灯,什么都想要我变一变。


    我捻着一粒蚕豆,说算了吧,就当我没说过你是药师祂爹的胡话,我感觉我再跟你呆一块,我可能想扭头就走,不捞自己的族裔了。


    我感觉祂在听,又好像一点没听。


    祂说:“那你还喜欢龙吗,我这里还有一堆龙。”


    “……孤雄生殖?”


    “这能算吗?”


    不朽族裔的诞生,一是不朽命途发展后的必然,二是他们的龙祖深思熟虑后决定让我重新喜欢上龙而做的努力。


    更通俗易懂些,是指望他们能成为我族裔的替代品。


    我问祂:“介意说说你的理解吗?你是怎么在一句编排你自己的话里,理解到我的族裔讨不到我欢心,于是可以取而代之的含义的?”


    啃着蚕豆的龙说这非常简单:“我不会觉得你在讨厌我。既然不是在讨厌我,那讨厌的就应该是你那麻烦的族裔了。”


    我提醒祂:“我准备为了他们剖了你的命途。”


    祂改口:“那一定是那群倒霉孩子惹到了你,没让你省心。”


    完全的爱屋及乌。


    没有一点同为龙的加成分。


    另一个被不朽爱屋及乌的对象是尚在我肚腹里的药师。


    虽然现在祂知道药师不是种族名,药师只有一位,祂也未必看不出来肚腹里的那位完全是我的孽缘(因为看出来这点所以祂压根没想过用正常方式孕育不朽族裔),但我跟药师的联系让祂可以放下芥蒂,视药师如亲子。


    甚至比自己的亲子更加溺爱。


    不朽龙看着不像是溺爱亲子的龙,事实却是,祂对自己的孩子是能给的全给了。老父亲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在星系上隔三差五当素食主义者,祂的孩子出生就在海里吃肉多刺少的鲜鱼。


    偶尔还会有几条鳞片漂亮实力强大还聪慧的子嗣被祂从一堆海洋星系里随手捞出来,放到我面前,让我瞧一瞧。


    不过祂还知道些轻重,没有让祂的后裔喊我母亲,让我凭空多出来一堆龙当族裔。


    有龙蹑手蹑脚的问不朽为什么不能,不朽睨了他一眼:“我还没名分。”


    “……”龙噎住了。


    很谢谢祂的诚实,但要是祂的行为跟祂的好感度有一星半点的匹配,跟祂嘴上说的能对上一点,我也不至于感叹龙祖的难搞。


    「我见过的龙不多,祂这样的龙仅此一条,是真轴啊。」


    「有多轴,比所有龙加起来还轴?」


    「不然呢。」


    「那可真是龙如其名的龙祖。」


    提瓦特的龙是不成功就成仁的悲壮,新世界的龙是不疯魔不成活的坚决,不朽犹在这二者之上。


    是知道了结局还挺无所谓,不妨碍祂认敌作妻。精神状态有时候好到我觉得祂会拉着我一起爆了,还会用那种平常的语气,说要不爆了前给我个名分?


    我也只能很平常的回,要不你先听个人话,我说的是我们一起死吗,我说的是你杀鱼能不能给鱼一个痛快,我今天根本不想吃什么tree不tree的龙肉。


    鱼在砧板上,瞪着一双鱼眼睛,想着自己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它鱼鳞都刮了,就等着下锅,谁料想还有人想指龙为鱼。


    祂镇定地:“不好意思,听错了,最近压力有点大,你以前怎么养小龙的,能说一下吗,我好复刻。”


    鱼终于是下了锅,可以死得瞑目,现在死不瞑目的要换成祂的亲子,倘若祂真的准备照搬我的养龙方法的话。


    我的养龙方法就一条:杀龙抛尸。


    只除了抛尸地点有点特殊外,其余的都是靠龙自己脑补,什么母爱什么爱恨情仇知己啦,完全取决于龙自己的想象力。


    唯一一个例外,被宿敌打包过来的龙,我不太好说,但大抵是比不上不朽的轴的,也不是小龙。


    不朽很震惊:“你竟然喜欢死的,不喜欢活的?”


    好的,看反应,祂的后裔里会出现死龙了。


    第二天,一条死龙放到了我面前,不朽认真地说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话,祂可以随便捏。


    “那他能有想象力,能虚空脑补自己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孩子是我此生唯一不死不休的仇敌吗?”


    不朽很惭愧:“抱歉啊,我升格时是活的,现在没法死,辜负你对我的期待了。”


    “……”


    我能说什么呢?


    我还能说什么呢?


    祂都能咬着牙硬认下一群龙的所作所为,将自己框在我“理想型”的框子里,实在框不住的条件还抱歉,我还能说什么呢?


    说祂醒醒,那些事是事实,跟我的理想型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根本不喜欢我的族裔不喜欢龙,一切都是命运作祟?


    如果我想听见一群龙哭,被吵的睡不着觉的话,我当然可以说。那其中会有不朽吗?包不会有的。


    祂可以完美过滤掉“不喜欢龙”,只聚焦于我不喜欢我的族裔上或者不过滤掉“不喜欢龙”,直接换赛道当我的挚友。


    「祂的爱情会好一点吗?」


    我尚且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


    系统笑:「不会,友情和爱情,祂都重,可以忍受,但甩掉祂,是个天方夜谭。」


    一个连祂亲子都无法摆脱爱屋及乌阴影龙祖。


    一个为龙板正不是有意搞我心态,却能一直搞我心态的龙祖。


    我若是问祂何必呢,祂绝对会回以我们是伴侣的龙祖。


    抽象,大抵是龙的种族天赋吧。


    就是有些不顾我的死活。


    我改变不了祂的态度,改变不了祂硬要说我们是伴侣的事,我能改变的只有我自己。


    真的,这位龙祖祂有一点比开拓的阿基维利要好,同样类似的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达成目的后,祂整个人会瞬间沉稳,让我觉得抽象不是龙的天赋,厚脸皮才是。


    “这不好吗,我可以一直听话,你也可以不会被我气到。”祂还自嘲,“有些话我要是听了,就是给你直接走的机会,谁会与自己的死敌做夫妻?”


    我瞅了祂一眼。


    祂改口:“是我的错,我没让你改变观念,是我一直在气你。”


    为人板正,不是故意搞我心态,但是拒绝我的要求则是一定会搞我心态。


    听话要听全,不要就听半边。


    我万万没想到,为龙板正,竟然是纯大白话,形容的就是不朽的性格。我还以为是阴阳怪气呢。


    与生死大敌做夫妻,尚在朋友阶段就考虑到萌发爱情后的未来,不惜赌上自己的声名乃至性命来追妻的不朽,在我不跟祂死耗着态度转变的情况下,能彻底抛却了抽象的概念,整条龙变态发育吗?


    不能的。


    祂以前是听想听的,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该听的都听。


    有一个旷日持久的错误认知,从祂跟我犯轴的那段日子活到了如今,那就是祂真的认为我在孕期是需要吃龙肉补身的。


    我以为祂当时纯搞笑,插科打诨来着,结果祂吃蚕豆,想让我吃脆龙肉,竟然是真心实意的认为这对药师好?


    “我只是想剖开你的命途,而你,而你都想好了凌迟?”


    “没有。我没想着喂药师。”祂否认自己的想法里考虑过药师,祂说祂在药师诞生之前对他其实分不出来多少爱,“我只以为,你可能需要补充一点营养,怀孕对所有雌性都是很艰难的事。”


    “那你想要杀死药师吗?”


    祂挺遗憾的:“我知道我杀不死。”


    “你的爱屋及乌有点不太正常。”


    “可能吧。但爱屋及乌的前提难道不是我要爱你吗?药师现在在你的腹中,除非他安全降生,否则,他不算是一个生命,威胁到你的生存时,我的第一反应还会是杀死他。”


    “所以不太正常,一般人在我死亡后会视他为我生命的延续,但你——你会抽离你此前投入的所有爱意,甚至都不是恨,而是无感。”


    “我是龙。”祂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种族,“我爱你才会爱你的子女你的族裔,你死去了,我管他们干什么,我得跟你一起死。”


    “你要不考虑一下你的族裔呢?”


    “为什么要考虑,我爱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族裔是可以让你开心的小龙,我不想继续爱他们,他们有什么理由阻止我。”


    就这个性格,我怀疑现实历史里,祂纵使没有陨落,持明一脉都有大概率陷入祂陨落后的结局。


    祂喜爱的时候什么都给,不爱了也会干脆抽身,自己的族裔都不会例外。


    「我有个想法。」


    「你别想,祂不爱了也不会放过你。」


    「祂都无感了,你知道什么叫无感吗系统?」


    「知道,但即便祂不爱也不恨你,祂依旧要捆着你,捆着你去演恨海情天。」


    「祂有病吧,好感度0还能有什么恨海情天,各回各家才是真理。」


    「我确实说错了,不是演恨海情天,是真的恨海情天。即使不朽毫无人性,对个体的存在无感,不具备任何一点情绪产生的土壤,祂依旧要与你恨海情天同生共死。不然,这次不会强制性让你杀死不朽的。」


    系统说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不朽不死,什么状态都不会耽误祂捆住我不让我走。


    面前干脆用不朽的命途力量反哺我的不朽,祂的性格与祂对我的行动,完全的南辕北辙。


    剖开命途取出我的族裔不一定要不朽死。


    我想要离开,才是祂必须死的直接原因。


    我真的真的没有对龙特攻,命运作证,这纯粹是不朽的个龙行为。


    「不然也对不起你说的那句“不朽犹在这二者之上”。」


    ————————


    好感度0都不妨碍祂恨海情天同生共死我是真蚌埠住了, 0啊,我骰子最低都只能丢出来1 。


    没有对龙特攻,命运认证这点。


    但架不住龙根本不需要对龙特攻。


    双感情都重的不朽,没有感情都能重,这是对“我”。


    惨烈对比是药师是提瓦特土特产是不朽族裔,祂不能爱屋及乌或者不爱了(对不朽族裔喜爱程度高达93 ,其中49点是爱屋及乌,不全是爱屋及乌),就走的痛痛快快,什么负担都没有。


    原来持明对龙尊是学的龙祖本龙是吧。


    敬爱龙尊可能是生意,但喜爱“我”绝对发自内心。


    第77章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关系无可转圜,时间未到的情况下,我去往一个文明做个宇宙知名古生物学家便是为了抑制不朽那些固有特性。


    只有我和祂偶尔会有其他龙的星系,和有一个文明存在其中包含我和祂的星系,后者会让祂收敛一些。


    就收敛一些。


    让一位星神,尤其这位星神名为不朽,得知自己的死期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星神不会选择醉生梦死,命途癫佬们没那么软弱,一个一个的,都是很会挑战人神经的存在。


    但我实在是看不清楚不朽命途的运行逻辑。不朽本神跟其他星神一样,人性运行在命途这个程序上,但这套运行逻辑放在祂身上怎么看怎么像是卡出了bug 。


    待修复的过程中长的离谱的bug。


    祂不是纯友谊选手,不会在友谊期间为我生为我死为我献上一切,祂只是在友情上有那么些重。


    我原本收获的朋友其实是不包括能解决生理需求方面的,架不住不朽的人性和命途交织狂出bug ,才能让我得到这么一个不朽。


    ——祂友情条跟爱情条是平行的。


    不是以往的那种,友情变质后才有爱情的进度,祂的好感度条有两个。一个叫做对朋友的好感度,一个叫做对爱人的好感度,满值都是100。


    祂是一个可以在认为对方是绝无仅有的挚友的情况,还会认为对方是祂恨得咬牙切齿只能恨海情天的爱人的星神。


    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凸显一下这位的奇葩。


    我第一次见友情和爱情分线并行的存在,每一种情绪又都有个扭曲度,有点什么情绪上的变动基本上代价× 2 。


    甚至,这独特的好感度机制还是不朽本龙自己发现的,祂原话是:“我当你是朋友,和当你是爱人,好像不冲突。”


    我当时习惯性的糊弄祂:“没人规定你对一个人只能投射一种情绪。”背地里跟系统狂查原因,查出来这。


    「不朽友情好感度:53。」


    「不朽爱情好感度:42。」


    系统感叹:「真是宇宙大了什么命途癫佬都有。前有智识好感度261 ,突破好感度条极限,后有不朽双线并行,为友情和爱情界定了新赛道。」


    我也挺想感叹的,命途癫佬总是挑战人想象力的极限。


    介绍不朽好感度特殊机制,是因为它确实是我成为一个宇宙知名古生物学家的主要原因。


    两个好感度显示条,不朽是将自己一条龙当两条龙在使,整个龙还没有变成法涅斯·尼伯龙根式的龙。祂是天赋异禀了,我这边是真的想问祂日子是不过了?


    不朽一条龙,带给我双阿星神般的极致体验。


    为了避免我有朝一日被祂暗杀在床上,我选择投身于古生物研究。


    苦笑jpg


    有一种我开局身份标签,每一个其实都是为了对抗不朽的无力感。


    真就没一个用不上的。


    就连古生物学家这个标签,最开始还是别人给我贴上的。不是什么好名声,可以说因为破坏了诸多星系的生态,具现了太多灭绝生物,而直接走到了臭名昭著的阶段。


    找上门来的人还是暗杀我的。


    药师这个名字有毒。


    我就没澄清一段时间,还是只在不朽面前模棱两可,就已经得到了这个名字的孽力反馈。


    宇宙萌芽阶段,我这个古生物学家比丰饶星神药师在祂所处时代的风评还要差。


    “合着这知名度是我臭名昭著的程度。”


    不朽安慰我:“不必在意。”


    “我没在意,我只觉得有意思。”


    不朽不这么以为,祂认为我的心情不太好,绞尽脑汁,很是想了些办法,也给了我久违的清净。


    我在意名声吗?


    战略性在意。


    我喜欢清净吗?


    当然喜欢,尤其是得不到的时候。


    所以,我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了。没多思考,我就认下了古生物学家的名声。


    而自从我承认了这点,我使用自己的能力就再没有了分寸,一己之力成为宇宙萌芽时期最大的人祸。


    那么不朽呢?


    不朽忙忙碌碌替我收拾研究场所,对受损星球施以不朽的祝福,将被我改变的生态环境复原。


    所以祂跟我明面上的关系是仇敌。


    追着我不放的仇敌。


    啊,就是如此,最初还有人找到我这个离群索居的古生物研究学者,试图唤醒我的良知,试图对我发动说服。


    试图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得不编造一些理由,让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同情有个着落点,比如,我抚上我平坦的腹部,垂着眼,勾勒出一个脆弱疯狂的形象,对着来人说:“这里曾经有一个孩子。”


    有人会迟疑,问我是不是因为失去所以才想要失而复得,才会制造出如此大的灾祸。他们恳请我停止,软硬兼施,以为我除了被滥用的能力没有其它底牌,又告诉我,只要我停下,我的孩子他们会想办法。


    这样的人,往往会迎来的是我的狂笑,我笑的喘不上气,说他们竟然真的信啦,那连这个都信了,要不信一信我的孩子已经死去的事。


    “祈愿祂死亡的机会,仅此一次过时不候哦。要不要许愿,就说药师长命百岁平安喜乐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他们说我有病。


    显而易见,没病我也不会干这种活儿,就图个清净。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来着。


    我的胞宫曾经寄居过一个孩子,名字叫做药师。因为孕期,不朽实在是受不了他折腾我的场面,所以直接用不朽的力量将他移了出去,让他直接体外发育。


    目前,还没有诞生,不朽的后裔却已经看了他好久。


    至于这孩子能不能叫我母亲,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药师的那些祝福语,也是真的让他们祈求药师的死来着。倘若人生没有特别大的变故,丰饶星神便是诞生,名字也很大可能不是药师。


    我没欺骗他们,是他们的想象力在欺骗他们,这点,放在古生物灭绝生物上也是一样的。


    我查个学者的古生物资料,看到书页上的插图,总是如鲠在噎。他们找到的那些化石残片对的可以对,错的时候也是真的能错到十万八千里。


    我只是依据学者的习惯,在这些人面前放上一个“化石残片”,让他们管中窥豹。


    结果嘛,对面不是古生物学者,对面是来讨伐魔王的勇者,准备打感情牌也不是真的想要理解魔王的所思所想。


    挺好的。


    但更好的是另外一种做法,直接懒说配听,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它更具备效率,也更能散布古生物的正确认知。


    我是用自己能力玩召唤师的。


    手象征性的一碰,历史里的那些生物纷至沓来,血肉俱全。碰到这种不废话的人,它们的杀伤力就更直观,带给人的震撼也更加的强。


    其实死在讨伐魔王的过程里,也没什么关系。架不住我扮演对象是人祸的同时还是一个古生物学者,再怎么发疯,我也就能想到求知欲上了。


    不朽曾经提过建议:“你可以说你最初的想法,这本应该是我的罪孽。”


    我说:“去去去,你还没这分量。”


    一开始入行确实是想要清净,但既然当成工作了,理由未尝不能并行。


    于是讨伐魔王的勇者们,讨伐过程里听见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委婉的:“你们要不要回去补一补生物知识,同样的生物出场第二次了,怎么还没想到对付的方法?”


    “我以前是个文盲都能学下去,你们难道不行?”


    “想法是好的,斩草要除根,但你们草也没除啊。”


    ……


    可惜我当召唤师的好日子没有多久,只能说药师这个名字,便是短暂不明确拥有权,都能够对人产生巨大的影响。


    系统说:「胡扯。跟药师这个名字根本没有一点关系,纯是你这个人有毒。」


    我笑眯眯:「小嘴巴闭起来。」


    清净终究是不可得之物。


    第一位赞同我观点的勇者出现,自愿追随我成为我的学生时,我以为这是小概率事件。因为人性本就复杂,连上一刻的自己都未必能被下一刻的自己所理解。


    我当时还挺高兴地:“你非常不错,果然,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喜欢我的古生物学。”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我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再也笑不起来。回去揪着不朽的龙角,问这位星神到底努没努力,怎么整出来这么多我的追随者。


    祂说:“不是所有人的祈求都可以被我听到,但你的知识,在那些星系里,畅通无阻。”


    近八成的勇者成了我的追随者。


    我不得不承认生物防治比不朽神力来得更快,以及,现在是不朽的可预测性不清净和人类不可预测不清净之间的巅峰对决。


    我决定去看一看药师。


    没出生的药师那边比较清净,不清净的地方是有乌泱泱的一群不朽族裔,还有固定刷新的不朽。


    「恭喜你,打出天上地下无路可逃的结局。」


    「你看见我的操作了吗?」


    「没有,实战也复刻不了十成反对者近八成跳反的操作。你的风评甚至还微妙的上升了,距离原有的臭名昭著可以说是遥远了一截。」


    「我自己都没看懂。」


    好好的人祸当得正风生水起,猝不及防勇者成了理念认同者。宇宙萌芽时期的道德水平竟如此生猛,可以让仇敌握手言和?


    我看了一眼最先跟仇敌握手言和的不朽。


    祂眨了眨眼,声音平静:“药师出生了。”


    ————————


    清净是不能不朽之物。


    第78章


    新出生的孩子没有什么稀奇的。


    就算他的名字叫做药师,未来是丰饶星神,一群龙看着,愣是没看出来他现在有什么特殊之处。


    “有的话,那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小药师两只手抓着我一根手指,正巧是被丰饶红线缠上的那根食指。不朽随意的将他的手松开,让我的食指可以解脱,他嘴一瘪,就开始哭。


    魔音贯耳也要不朽给机会。


    像现在,不朽一边熟练的屏蔽他的哭声,一边跟我聊天:“你不喜欢他?”


    “我能养活他已经是在挑战我的耐心了。你说的,他是我孽缘。”


    养育他的职责被我推给了不朽。


    不朽接了。


    药师的童年总体来说还挺幸福,的确是谁都看得出来我确实不喜欢他,但不朽和不朽族裔接下的职责是养育他。确定他是我唯一一个孩子的情况下,药师的物质和精神需求都并不匮乏。


    但是孽缘就是孽缘。


    药师年少时,见到了一位古生物学者,看见了许多本不应该存世的生物在学者的手底下复苏。


    庞然大物的呼吸在空旷处是远古的呼唤,危险又具有诱惑力,他的目光却更多的是放在学者身上,长久地注视。由此记住了匍匐在学者身后那些巨大的影子,前面那些仰望她的人群。


    药师想,那些好像是藤蔓,每一寸都在延伸着,只为缠上最中间的那一个人。


    他回去就告诉那些养大他的龙们,他想要做一个学者。龙们思考了一会,身躯在海域攒动,让他去征求他父亲的意见。


    “父亲会见我吗?”


    “会的,因为你的母亲不在。”


    只有母亲不在的时间,父亲才有一点爱会向他倾倒。群龙说这是正常的事,龙祖的时间太过漫长而爱人的种族让她的寿命能见得到尽头,爱屋及乌的限度是让祂分出多余的爱,而不是剥夺祂与爱人相处的时间。


    药师的父亲是不朽星神。


    药师的母亲,他没有记忆的时候才跟她相处过一些时日。


    宇宙里的其他家庭没有这样的组成方式,因为星神太过稀少。


    他见到了他的父亲不朽。


    祂在发呆,望着一轮月亮,祂的眼睛比祂凝望着的月亮要更大一些,于是天空上好像悬挂了三轮月亮。


    “父亲,我想要成为一个学者。”


    两轮月亮降了下来,他被不朽注视。


    祂说:“好。”


    又说:“有理想是好事。”


    ——不是。


    药师想,不是理想,他只是想要靠近自己的母亲。


    踩着一群藤蔓的学者,他见她第一眼,就知道那人是他的母亲。


    母亲看见了他,但她没有停下,药师想了想,决定去追。


    只有一个背影也没有关系,那是母亲。


    他走上了母亲正在走的路。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天赋,学习模仿,然后将她和他之间的联系摆在明面上。


    药师摸索着,在那条路上走着。


    直至,一直是背影的母亲看了他一眼。


    人类的药师出现在我的眼前,以学者的身份。


    这是早晚的事,我有心理准备。


    能让我说是孽缘的事,是他做这样行为的最初的目的,不是看世人沉沦苦海因而想要钻研救治有情众生的技术,而是相比它,他更想接近他的母亲。


    时间线拉的足够长,药师的每一个突兀的行为,都指向同一件事:


    他与我所有的关系联结,都是他意图获取我的目光和情感的尝试。


    最开始称呼我为母亲是。


    后来不认为我是母亲也是。


    一个关系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没进展,他便舍弃。


    我当下的情况是在人群里待腻了就去往不朽的身边,偶尔会跟祂提及药师,每当这时,祂的反应便会慢上个几拍:“那孩子惹你生气了?”


    “算不上,他只是在走他自己的路。”


    药师自然也有回来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我都不在,在的只有不朽,久而久之,他回来的次数就少了些。


    没彻底不回来是还怀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期望,期望他能碰到我,只是每一次成功就是了。


    我什至都没躲他。


    他忙着救人,忙里偷闲才能回来一趟。我忙着自己的学者大业,忙里偷闲回来见见不朽。


    被当做打卡点的不朽叹了口气,起手放大:“我就快要死了,还是只能这样,在原地等你。我难道就不能跟着你吗?”


    我说可以,但是祂跟我出门就别想着说祂跟我是夫妻关系了,现在的人心理都脆弱,认为星神都是无人性的存在。何况前不久(星神观念里的不久),我们还是宇宙知名仇敌,贸然转变关系不太合适,不如从一而终。


    能劝得动祂认下这些,当然不是我的说服能力了得,我早就放弃说服一条倔龙,那除了给我找些许久之前的感觉外,没有别的用处。


    祂答应,祂认这些,是因为这些并没有动摇祂真正想做的事。目标是跟着我,达成跟着我的目的就成,其他添头并非必须。


    祂的时间不多了。


    祂没被时间泡软自己的筋骨,在近乎不朽的年岁里,遗忘了我是来杀祂的事,也没准备一动不动被我轻易剖开命途。


    夫妻是夫妻,最后一日却是既是夫妻又是死敌。


    分的太开,以至于让我有些惋惜:“我还以为能够省着力气去杀死你呢。”


    “你知道的,我不死的话,你根本走不脱。而除非我死,我不会放你走。”


    “你要不挣扎一下,自己剖开命途,万一我对你日久生情,想跟你过下去呢?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祂不说话。


    祂盯着我。


    思绪游离过几遭,才听见祂吭声:“你真是为了省些力气什么话都敢说。”还有些笑意,“先别说话,让我做会儿梦。”


    谁都清楚,我说的那些都是不可能的事,天方夜谭都不足以形容。不过不朽很喜欢那不走心的梦,它假的星神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去呵护,才不会让自己的认知毁掉这样一个梦。


    祂没有问我能不能给祂制造一个稳固的虚假的梦,双方都太清楚对方什么德性,能匹配到一起做夫妻,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旗鼓相当。


    我只是比祂多了一点不死心,在祂耳边念几句就为了让祂放弃抵抗坦然迎接死亡,答案更是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我注定不能在一见面就杀了祂。


    也注定不能在最后让祂自杀。


    「啧,该省的力气还是省不了。」


    「你是怕自己筋疲力尽还要应对一堆重龙,想节省一点力气吗?」


    「你说呢。出门还有巡猎和帝弓七天将。我就捞一群龙和一个人而已,何苦为我贴心设计这么多重男重女存在的条件?」


    「毕竟让你一个照面干掉不朽星神,后面这么多年可能就需要你担任不朽星神了。」


    系统停的地方非常正确。


    因为它口中的那个没有被选择的未来,似曾相识。我想起我选择在罗浮当六御时出现在那段未来中宛若失了智一样的持明,又想到了我坐不朽命途会需要的时间……我觉得命运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它还是太仁慈了。


    我没忍住,看了一截那个我承接了不朽职责的未来,很是松了口气。


    任务圆满完成,在世时不朽族裔神采飞扬。自杀退出副本后,也没整出来什么不死不休的后遗症,只有不朽族裔全员很平静地心如死灰,偶尔复燃,都烧的有气无力。


    「你现在觉得他们没撵到你脸上,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然呢。你要不看看其他命途上的那些癫佬,但凡有一个正常的,我也不会说那个未来的不朽族裔很正常的话来。」


    关于命途癫佬到底能有多癫的话题我们先放一边,我们可以先来看一个最单纯的命途:


    繁育。


    虫子脑袋空空,虫子什么都想不到,虫子只是觉得我身上安心,什么弯弯绕绕都不被自己简单的思维理解。


    古生物学者最后的踪迹便是消失在繁育星神塔伊兹育罗斯诞生的蠹星系,祂是撕裂不朽命途的执行者,而执行者本人脑袋空空。


    最后一个鞘翅目,除了自我复制外,思维简单得像是天生的工具,只是掌握祂的力量能级要求比较高。


    我目前离那个能级有一段距离,名为人性的距离。


    不过我的技术和塔伊兹育罗斯对我的好感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让我可以无代价操控祂。


    「塔伊兹育罗斯好感度:70。」


    「祂视你为鞘翅目的巢xue与配偶,祂对你言听计从。」


    即使我让祂停止自我复制,停止污染我基因序列的行为,让这位虫皇遭遇了命途的反噬。即使是这样伤害祂自身的命令,塔伊兹育罗斯痛得发出嘶鸣声,依旧没有违背我的指令。


    “记住我的气味,刻进你的本能里,就算你日后不想听话,也不能污染这个基因序列,不能污染这个基因序列附近的人。”


    祂以嘶鸣声作为回答。


    祂记住了。


    我给我的命运打了个补丁,以免自己的一念之差,更改太多历史。


    一个听话的,自己的思维就是听我的话的虫皇,我是舍不得让祂死去的。


    趁着祂最听话的时候,我摸着祂的鞘翅,贴近祂又说了一句命令,确定祂听进去了后,才领着祂出了蠹星系。


    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不朽,制造不朽的陨落,解放我的族裔、我的朋友。


    「果然,我还是能找到最省力的办法的。」


    「祂们这些命途之主……」系统简直快要找不到形容词了,「就不能没人性一点?」


    ————————


    繁育这个命途,是真有点说法的,塔伊兹育罗斯,最讲不了理的命途之主,脑子空空的,但丢出来的骰点根本不用讲理。


    第79章


    我醒来的时候不出意料是在鳞渊境,也不出意外身边围着一条龙,一条火龙,泡在了鳞渊境里。


    周围还有零零散散的龙,浮在我旁边,如水面生了一些漂浮的藻类。


    他们是在我与不朽命途共鸣的第四天醒来,原计划是准备等我醒来,再说其他,结果生了些事端,我身边就留下了一条半疯的修库特尔。


    火龙王对身在水里没有半点不适应,眼睛微阖,一双竖瞳隐约能见一线。


    「修库特尔好感度:18。」


    少的可怜的好感度,熟悉得让人想笑。


    “他们留你在鳞渊境,是觉得你精神状态不正常,发个疯还有个过得去的借口吗?”


    我扫了一眼那些零零散散的龙,有点心眼子的基本上都不在,留在这里的龙基调……啧,就怎么说呢,缺心眼子,愣头青,有什么事脑袋瓜里就只剩下一个打字。


    别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要是语气有点不对,基本上就能跟人死斗。


    仙舟那群人精一看,端着微笑跟修库特尔说清楚了状态就领着持明的龙师暂离了此地。既让我们这一行人鸠占鹊巢,也让翘首以盼的龙师们稍微消停点。


    因此,我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才是修库特尔,边上还没有仙舟持明。


    修库特尔挤出来一声嗤笑,没回话。


    我懂,火龙王自从半疯后又被挂在不朽命途上漫长岁月,对我好感度是龟速增长的,对我的杀意想必是指数级增长的。


    他脑袋清明一点,我们的关系不会只局限于他想要咬死我上,毕竟火龙族群已经被我搬了过来,尽数成了深渊族裔,我又让他们见到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清醒状态说想要咬死我,他弟大概会叹着气,说兄长何必如此执着。


    疯了的龙不一样。


    情绪倾泻根本不会考虑太多,混沌的脑袋里痛了就想要咬死我。


    又真的伤害不了我。


    我饶有兴致的逗了几下,修库特尔一开始还理我,后面我挠他下巴上的鳞片他都懒得理我。


    七天。


    我与不朽共鸣一个小时后就一头扎进了鳞渊境,直到今日,是第七天。


    这七天,我一直是龙相,上岸走一段距离,从能反光的物体上可以看见黑色的竖瞳和脸颊上的鳞片都未散去。


    不远处等着我们的是天击将军。


    一群泡水里的龙,还不是仙舟常见的持明一族,仙舟能容忍个两三日,还做的这个地步,我想,法涅斯跟他们谈的应该还算不错。


    至少,没我给他们添得乱多。


    一群古龙和领头的半鳞半羽的存在,乃至一个学者,他们不谈及自己的来历,亦算的上是挺小心翼翼的在陌生世界探听消息。


    我见到他们时,齐刷刷的目光全往我身上放,其中甚至包括仙舟的几位令使,他们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显然,双方因为各自的处境都在迁就对方,充分展现了自己的道德品质。


    那么,这场谈话会里,仙舟敢信得多吗?


    多。


    非常得多。


    他们相比陌生的族裔,对我的信任度会更高一些。我面不改色的给我带过来的那些土特产编造了来历:“我们来自混沌之前的文明,任何证明我们存在的历史都被湮灭,我能走出来都是得天之幸。他们更惨,如果不是不朽的命途诞生,寄存了一线生机,我根本没机会见到活蹦乱跳的他们。”


    仙舟信。


    提瓦特的穿衣风格和本土物种古龙,的确可以证明文明的存在。


    我继续编,将我同他们的纠葛简短说了一遍,中间艺术加工一下,一个失落的文明,一个深渊族裔,就这么被我缝出来了。


    而仙舟,仙舟都信了。


    我虚构史学家的业务直接一夕之间全部完成。


    没谁能证明我是错的,那我说的都是对的。


    帝弓七天将在这方面,确实是出乎意料的底线灵活。我还以为会更苛刻一些,转念一想我干了什么事后,只能说他们这样好啊好啊,但凡不好,现在我们根本不能好好坐在一块说话。


    仙舟只会直接戒严,我们直接升格成恐怖分子。


    哪像现在,仙舟非常有人道主义精神的问我们这些前文明遗孤,要不要在玉阙上停留数日,仙舟虽然条件简陋,但尚有休憩之处。


    客气话说得一套一套。


    我们这群深渊族裔也就这么停留了。


    “不妨事?”


    上一段旅途中的命运系法涅斯.尼伯龙根每次开口都是二重唱。


    “不妨事,他们估计是在烦恼要怎么按下持明的想法。”


    “持明?”


    “不朽族裔,是龙,目前意向是想要我们同他们合流,成为不朽的一支。”


    “妄想。”


    我揉揉自己的耳朵,法涅斯·尼伯龙根就成了尼伯龙根,法涅斯认为这个场合,需要有鳞类出场。


    尼伯龙根先是重复了一遍:“妄想。”再心知肚明的:“他们意图让你与不朽产生不可损坏的联结,为此可以说我们是不朽族裔?”


    “你先跟多托雷他们去学一下宇宙通识,别浪费了仙舟的一番好意。然后,我们再继续谈这个问题。”


    我在仙舟这边还有一个炸/弹没有取下,那个炸/弹的名字名为繁育的塔伊兹育罗斯。


    取下祂之前,我需要一点个人空间。


    一点是足以让罗刹与我碰面的一点,两位弑神组的人才会有这个机会还是多亏了仙舟对我的纵容度。


    我不过去下了一个副本,这宽容感觉又提升了一点,仅仅是感觉。仙舟还没失智到对我全无防备的程度,一些该有的防范出现得都很正常。


    罗刹脸上又浮现那样的神情,温和,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生意人,所以需要对每一个潜在的客户都笑脸相迎:


    “戎韬将军最近分外忙碌,据说是调查出了结论,她查到绝灭大君暗在仙舟留下的痕迹,确认这位绝灭大君,不是出于仙舟便是以仙舟人的身份生活过一段时日。目前看来,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们相对而坐的桌子上肯定有茶,它备着,入口温度适中,随时可以成为遮掩思考的道具,和防止尴尬的社交辞令。


    我就捧着一杯茶,没喝,预备着给罗刹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时候灌给他喝。


    “你现在这幅模样,还能打听到这样的消息?”


    “行商总有一些不值一提的手段。”


    不值一提是吗?


    周围的云骑听见了会怀疑自己哪里没进修到位的。


    罗刹处于被监视的状态,我们能讨论的话题,是关于#59和背着繁育残躯的行商。


    #59作为研究命途的学者,对繁育残躯很感兴趣,想要咨询罗刹背着它的感受。


    行商罗刹思量片刻只形容它作为死物的不正常,说偶尔会听见繁育鞘翅扇动的声音,他开玩笑一般:


    “有时候确实会担心那位虫皇会通过残躯复制出完整的塔伊兹育罗斯。不过对星神了解的越多,我越觉得这个想法有多么不可思议。”


    “谁能让死去的塔伊兹育罗斯突破琥珀王的封印呢。”


    “我。”


    罗刹的笑容滞涩了片刻,“ #59亦对祂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才奇怪。”


    两个人的心知肚明,和仙舟的无妄之灾。


    真是什么倒霉事都被仙舟摊上了。


    我跟罗刹详细研究了一下繁育的塔伊兹育罗斯残躯在特制棺木里的种种现象,最后心满意足的问他:“那仙舟现在对它的研究数据你用不值一提的小手段拿到了吗?”


    “并无。”


    罗刹解释道,原本他们预备的是寻找#83阮·梅作为合作对象,在仙舟研究繁育的残躯。结果那段时间,#83阮·梅答应了我的邀请。


    于是,拖到现在,仙舟还没有掀开繁育的棺材板。


    “很巧,您与仙舟的关系足以你发出研究繁育的邀请。”


    他口中“很巧”,实在是很多。


    很巧,仙舟迄今为止都没有发现发现繁育塔伊兹育罗斯就在他背着的棺椁中,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残躯,而是星神本身。


    很巧,塔伊兹育罗斯在一众星神的追捕下掉落到他的面前,卡进他的棺椁,活了下来。


    很巧,虫皇没有本能的污染他的基因,克制住了自己复制的本能,遭受着命途的反噬,却还可以完整的复读我跨越时间的话:


    “罗刹,去仙舟。”


    话不止这一句,繁育着实不聪明,命途发展到引起众怒的程度,都没有多出一星半点的智慧。


    但祂记住了我对祂说的每一句话,将行商原本不定的行踪,规划出了一个目的地:罗浮仙舟。


    年月日繁育没说,不在正确的时间,罗刹会听见繁育的嘶鸣。


    他知道宇宙里不朽的陨落与繁育有关,传闻是繁育的诞生撕裂了不朽的命途,其后才有了不朽的陨落。


    倘若,繁育是人为制造的工具呢?


    行商着实敢想敢猜。


    重要的是,他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的确是杀了不朽的元凶。


    弑神者的共鸣是属于他的一见钟情。


    他知道他即将看见丰饶的陨落。


    如此种种,都是我给繁育的第二个命令所致,我无法坐视好用的工具用了一次便损毁,成为星神们的肉宴。我就告诉祂,被琥珀王的锤子砸的那一刻,记得舍弃无用的肢体藏进名为罗刹的行商的棺椁里,然后那位行商会带祂见到我。


    祂听了。


    后来我陆陆续续补充了一点信息,在不朽的遗骸里,教祂如何认出罗刹,教祂应该舍弃哪些肢体。


    祂都听了。


    现在,用同样的方式,繁育舍弃了一部分新长出来的肢体,向着祂的巢xue而去。


    能逃得过星神,自然可以逃脱人的注视。


    我带走了玉阙上我亲手安装的生物武器。


    ————————


    [狗头]骰娘让繁育活了。


    第80章


    纳努克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年轻的毁灭星神借由星神和令使之间的联结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理由是祂感知到了一些与毁灭相关的事,想让我先回去,回到祂能直接看到的地方。


    我问祂到底感应到了什么,祂言简意赅:“繁育。”


    繁育正在仙舟之上,而巡猎无所察觉。仙舟上有我。


    刚将繁育收成专武的我,沉默,然后迂回一下,说我在仙舟还没有事做完,估计不能很快回去。


    纳努克作为一个很关心令使的星神,知道我拽出来自己族裔的事,祂又实在是对令使的族裔很关心,直接开口:“他们是你行使毁灭的走卒?”


    我点了个头,因为我现在是绝灭大君。


    我那寄放到仙舟的提瓦特土特产们就收到了来自毁灭的赠礼,纳努克觉得合适的祝福就往下砸,全然不管土特产们的心情,也不管仙舟的心情。


    刚了解新世界运行机制没几天,听我的壮举没多久,就接收到了据说是我创造的毁灭星神纳努克的命途赐福,我的族裔和我的朋友有什么想法吗?


    同一定位的奥奇坎:……


    他们可能会无语,但到新世界能白得一个命途的增幅,他们当然会笑着收下。没能笑出来,是因为他们内心笑过了,意思已经到了,面上没什么表情正常。


    反正,他们现在足够冷静。


    没脑子的被几个心眼子看着,犯蠢也会被武力压制。


    这件小事掀不起什么波澜,绝灭大君的族裔会是反物质军团不是理解不了的事。


    现在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毁灭的纳努克是怎么看到繁育在仙舟上的。


    问题的答案还是“资格”。


    此前,我不是提及过,“四末说”的四条命途能够得到某种资格吗,这资格是用来截断我无人性登神让宇宙只剩我一个的未来的。结果,在繁育的事情上,还是只有这四条命途具有资格。


    毁灭。


    虚无。


    终末。


    丰饶。


    我终于知道这四条命途的全貌,而其中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我关系匪浅。


    毁灭,我见证过祂的诞生,自己命途的诞生也跟祂在一处。虚无,在亚德丽芬我出生就是自灭者,每时每刻都会与虚无相伴。终末,更改自己的起源,模仿我感知我意图替换我,在未来的亚德丽芬再诞。丰饶,我跟祂互相诞育,开启亚德丽芬的时间在可知的历史里,是身躯被定格在祂怀抱的时刻。


    希望、包容、承负和起源。


    「亚德丽芬感觉都要成为一个形容词。」


    四个命途一摆,有一个算一个都跟亚德丽芬沾亲带故。再想想亚德丽芬有剧情的两位星神,一位开拓,原“四末说”命途。一位智识,现目标锁定虚无。


    唯有巡猎,祂的一箭是真的钉死了所有可能。


    「不过,智识锁定丰饶不更好吗,虚无存在时间太久,命途又能够对抗所有存在。」


    「因为丰饶是你的孩子,你不承认,但祂终究是借了你的胞宫孕育的子嗣。」


    “四末说”的事就放着吧,这四个命途除了毁灭没一个会对繁育存在吱声的。


    毁灭吱声还是因为年轻。


    其余三位想必是有大将——


    「吱声了。」


    ——之疯了吧。


    虚无Ⅸ想要完成吱声这个高难度动作非常困难,我的耳中最多只有虚无咕噜冒泡的声音。


    血液流动声音与寂静混杂,自身的存在感就仅剩这两种,连孤独都体会不到,是无尽的空。


    清醒后头发又成了灰白色,丰饶力量正在执着的染黑。


    其余两位就比较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了,大家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终末是贴着耳朵问我对繁育的想法,丰饶的话……


    “吾可为汝治愈繁育。”


    仙舟外的来古士,好感度随了好大儿,家庭关系父辞子啸的九分之一赞达尔,接到了我的紧急求助:


    “急急急!怎么让家庭关系变成生死仇敌,我想抽死祂们!”


    来古士给我的回答就四个字:“遵循本心。”


    好的,计划不变。


    「丰饶没问你为何不喜欢祂,已经算是个好孩子了。」


    我捏住系统的嘴巴(倘若有的话):「不要说不符合道德价值观的话。」


    「好的,你要不让博识尊伙同巡猎抽死丰饶,反正谁的席位不是席位,你这边都提前出具谅解书了。」


    系统尽出馊主意,我但凡能这么干我肯定早就干了,但这不是对丰饶下手总有些辜负求生欲嘛。


    替命技总是不嫌多的。


    我在仙舟演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伦理剧,仙舟也没闲着,还在锲而不舍的想要跟我共生。


    他们顽强至此。


    得到的答案还是我的拒绝。我的理由很正当,我需要带着族裔构造一个新的栖息地,而且我在宇宙里的声名和事迹实在是骇人听闻,一个实验失误就能缔造出毁灭星神,我准备去看一看我到底制造了多少错误。


    万幸仙舟没有说这无关紧要,纳努克兢兢业业的毁灭还是有用的,至少阻碍住了命运往奇怪的地方走去。


    我实在不能想象华说“这件事,仙舟早有预料”的情形,那未免太地狱。


    仙舟只是被我单人击溃了防线,没有代表他们对灾祸的防线松懈半分。


    他们甚至击破了我的防线。


    “贵客的风评,如今看来是有所好转的,不必为此过分担心。”


    我:“啊?”


    我:“不是,我的那些同事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这也能好转?”


    “可能……习惯了?”


    回话的七天将之一都不太确定了。


    这事还是太超脱人的想象,被创造纳努克的构史拉下的风评,在我手里捏着塔伊兹育罗斯的时刻,艰难的往上一跳,够到了22的。


    我知道,我暴露跟塔伊兹育罗斯的关系后,这爬上去的风评又要跌下去,宛如一直在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永远在推,也永远会掉。


    「会掉。」系统一本正经附和,「会掉到22。」


    「?」


    「命运说了它会掉,但出目没跌出1的范围,如掉。」


    还是超击破。


    是麻了的宇宙和哭笑不得的我,以及为了我的风评拼尽全力的公司。


    辛苦了,星际和平公司,每个公告部的成员都在为我燃烧自己的脑细胞。


    风评的问题让我们的谈合作氛围从正式走向轻松,是既然共生不成,那就转变为势力之间的合作的轻松。


    他们跟我的族裔试探性的谈过这类问题,结果法涅斯·尼伯龙根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态度,他们将决定的权利全权交给我,自己的意见完全无关紧要。


    我其实挺喜欢他们自作主张一次的,因为我现在就不用谈合作的事了,还要持续性被仙舟的反应冲击。


    我说不共生说得轻描淡写,帝弓七天将有几位忙到现在没停过,斟酌字句的斟酌字句,启动的应急方案都有一摞。


    我看了一眼,玄全的应急方案更厚,内容更详尽。持明有过的前科太多,龙尊和龙师之间的关系现在都是明面上的不好,她要防着的事项单看目录,都能读出命苦的感觉。


    中途抬头,只为了问我:“深渊族裔有轮回绝嗣的问题吗?”


    非常关心持明的现状,更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一些解决现状的方法。信任这块不必说,我在仙舟这边基本上全满了。


    我答:“我的孕育方法不适合不朽版本的持明。我们那时候没有别的扩张方式,族裔全是转化过来的,繁育全靠种族拓本。不过现在,拓本消耗殆尽,族裔的数量想要增长,也很难是龙。”


    “深渊族裔可以不是龙?”


    “可以。是我喜欢龙,他们才会是龙。”


    我在,我是深渊意志,深渊族裔可以是活动的植物,可以是任何我想见到的东西。


    根本上,除了提瓦特本土龙群,深渊族裔没有一个是龙。


    架不住持明硬要认。也架不住宇宙硬要认为深渊族裔是不朽的一支,我跟不朽命途的共鸣寰宇皆知,所以我的族裔谁都不信是单独的一支。


    龙在新世界的归宿还是太单一了些。


    玄全当时在合作事项上负责的部分可能是挖我跟那些提瓦特土特产的关系,我笑吟吟全回答了,于是最开始的那段简短的艺术加工直接扩展成了具体的人际关系:


    我跟我的族裔最初是打生打死的仇敌,关系恶劣到双方互相看不顺眼。


    名为法涅斯·尼伯龙根的存在在文明消亡之前,担任的身份是我的配偶。


    奥奇坎是龙之贤者库库尔坎和我制造出来的子嗣。


    火龙王修库特尔是我最初发展族裔时求而不得的对象。


    唯一一个人类多托雷则是我的挚友。


    没有一句是假话,但离真相也会差了那么一点点。自从我知道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与构史无疑,我就很爱给别人整几段构史。


    素材太多了,稍微模棱两可一点,我就是虚构史学家里的蒂花之秀。


    这些消息冲淡了一些仙舟对我不能与它共生的遗憾,让我不必面对兵荒马乱的仙舟(当然,帝弓七天将的努力是最重要的因素),但不能冲掉持明的胳膊肘往外拐。


    龙师联系我的时候,说的是我的选择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他们会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我:“什么?”


    “我们会卧底仙舟,为你传递消息。”


    “好的。”


    我转头就举报了这群从我抹不掉的不朽龙裔里能感受到我自己都感受不到的偏向的龙才们,华元帅让我稍安勿躁,不必担心仙舟的处境,龙尊和帝弓七天将业已知晓,持明有此作为也是他们的放任。


    “他们偏向的人是你。”


    ————————


    “四末说”这里还有回旋镖。


    仙舟这个态度,啧,无话可说。


    我现在不会轻易被骰娘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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