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楚颂故作沉思,瞧脸上表情,像是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把人骗去苞米地,那是该打断我的腿,还是那个人的狗腿呢?”
叶秀枝:“……”
“娘,到时候你打了别人,可就不许打我咯。”
说完,没等叶秀枝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先点点头,颇为赞同道,“他骗我,说明他品行败坏,无良无德,他被我骗了,说明他不仅蠢笨,还不自爱。”
“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错嘛。”
叶秀枝觉得她迟早要被人气出病来,张嘴想骂,可对上水灵灵的闺女,又诡异地觉得她说的也不算太错……
嗯,至少,有一定的道理,虽然不多。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歪门邪说!”
当然,叶秀枝哪怕是被带偏心里赞同,也不可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她凶巴巴地把人教育了一顿,又母狼护崽似的,把周围蠢蠢欲动想来找楚颂玩的人打发走。
“少交狐朋狗友,知道不知道?看看,都跟人学坏了。”
楚颂:“……知道了。”
当娘的,总不至于把自家孩子想得太坏,所以叶秀枝昧着良心认定是外面人把孩子教坏了。
“嗯,听话就好,行了,自个儿去玩吧。”
叶秀枝从兜里掏了一把炒瓜子炒花生,这是她特意留着准备看电影的时候嗑的,楚颂见状又从她兜里掏了一把出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嘴就是甜甜一句:“谢谢娘!”
叶秀枝“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眼见楚颂恢复“自由身”,几个狐朋狗友就都围上来,不乏有千里迢迢从隔壁村赶来的,叽叽喳喳,楚颂被簇拥在最中央。
“不知道今晚看什么电影。”
“好像是地道战!”
“没意思,不如我们上次在城里看的外国片,你说是吧?仙仙。”
几个人目光都落在楚颂身上,她翘着二郎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并不文雅的动作,但她做出来莫名有股酷酷的风流劲儿。
“嗯哼。”
楚颂放下腿,先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慢吞吞地点头,“是,看电影多没意思,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
“什么有意思的事?”
楚颂露出笑,勾勾手指头:“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右手边的圆脸女孩真好奇地凑过去,李晴叶年纪是几人中最小的,楚颂塞给她块巧克力,“是秘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听。”
“……不告诉就不告诉,谁是小孩了?!”后面就不再说话了,晴叶干瞪着一双眼睛,因为巧克力太好吃,她根本舍不得张嘴。
楚颂大方地给每个人都分了零食,她会吃又会玩,所以也不怪十里八乡的同龄人都愿意跟她混,让她当老大。
跟对队伍,有老大一口肉吃,才有她们一口汤喝。
不过几人没坐多久,老大最大的“小弟”就厚着脸皮跟过来了。
“仙仙~”梁家耀觍着笑脸。
虽然他不住在村里,奈何人傻钱多耳线足,村里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他,听说要在村口放露天电影,他一早就赶过来。
这种热闹,楚颂不会放过,他就更不可能错过了。
楚颂:“以后你干脆住村里算了,省得来回跑。”
梁家耀没听出里面的阴阳怪气,反而觉得楚颂是心疼他了,他脸上笑容更灿烂,“我也考虑过,东边不是有间废弃的老宅吗?我想过装修装修搬进去,但叶婶……唉。”
叶秀枝防他和防狼一样,梁家耀一见到她心里就犯怵,老鼠见了猫。
楚颂:“……”
“喂,你是不是傻子?”
梁家耀疑惑地转头,晴叶没等他开口,继续输出
:“仙仙姐的意思是你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哪都有你,看见你就烦。”说完不忘嫌弃地补刀,“你不会真是傻子吧?”
“你你你,我……”梁家耀瞪着人,他恼怒地攥拳,“别嚣张,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楚颂拍拍他脑袋,“童言无忌,你看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晴叶:“对啊,你都这么老了,还和我一个小孩计较。”
“老?!”梁家耀花容失色,他对年龄这块极其敏感,“你别造谣,我哪里老了?”
“你比我大五岁,还不老吗?”
梁家耀咬牙,偏偏大五岁是事实,他反驳不了,“算了,我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
晴叶呵呵一笑,“等以后你老了,仙仙姐就把你甩掉,我要给仙仙姐介绍我表弟。”
梁家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表弟有我好看?能有我漂亮?我每天珍珠粉白擦的?”
“小白脸!”
“哦,比你表弟白就行。”
晴叶一噎,她恨恨地瞪着人,真不明白他到底有哪点好。
完全配不上仙仙姐。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梁家耀也有些郁闷,因为他发现楚颂全程都是看好戏的态度,唯一出声还是帮李晴叶说话。
一点都不怜惜他。
好在除李晴叶以外,其他人都很有自知之明,自觉离开给两人留了私人空间,走前还把李晴叶拽走了。
梁家耀别别扭扭地开口问:“你说,我是不是你心里最好看最帅气最有风度的男人?”
楚颂:“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这么说了,梁家耀的心凉了一半,“当然是真话!”
“是。”
“真的?!”
“假的。”
“这句是假话?”
“真的。”
梁家耀哀怨地盯着人,他已经被搞糊涂了,又反应过来什么真话假话,这是把他当小狗逗呢。
但她还愿意和他开玩笑,不管怎么说,心里都有他。
梁家耀又释然了,并开始吹枕边风:“其实我只是吃了时代的亏,现在不流行我这样的长相,他们都不懂你,但我知道你和她们不一样。”
说完,他故作深奥地侧头望向天边的月亮,他还是侧脸比较好看。
楚颂:“别凹造型了,一直这个角度,我也会腻的。”
梁家耀老脸一红,讪讪地扭头。他余光瞥见陆明霖很没眼力见地走过来,脸顿时沉下去。
大意了,他今天穿的衣服好像被比下去了。
“仙仙。”陆明霖微笑着走过来,大夏天的,他也不知道什么体质,依旧穿着白衬衫,气质归有气质,但看上去也是真的很热。
对比他旁边摇着大蒲扇、穿着背心恨不得不穿衣服的岑子慕,两人简直不是一个季节。
陆明霖:“我给你带了点酸梅汤,你尝尝看,放心,是干净的杯子。”
楚颂接过,拿到手的时候才发现有惊喜,触手冰冷,“竟然是冰的,你从哪搞来的冰块?”
“托人带了点冰块过来,夏天喝冰冻过的酸梅汤,很解暑,你尝尝看。”
楚颂也不傻,相反,她机灵着呢,见陆明霖虽然故作矜持,但眼神中的热切期待怎么都藏不住了,她顿时明白了。
“这是你熬的酸梅汤吗?”
她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普普通通的酸梅汤味道,但因为是冰冻过后的,确实还算解暑。
陆明霖:“味道怎么样?”
楚颂实话实说:“一般。”
陆明霖:“……”
他本来打算见机行事,如果楚颂觉得好喝,他再承认是他特意熬的,如果不喜欢,那他就把锅推给岑子慕。
梁家耀听了,心情大好:“哎,手艺一般,就少出来丢人现眼了。”
陆明霖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他转过身,语气堪称温和,把本来给叶秀枝准备的酸梅汤转交给梁家耀,“你尝尝,有什么建议?”
梁家耀:“……你有病吧,你给我准备,我就算渴死也不会喝你的。”
“何必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的初衷也只是希望改进手艺,我是特意做给仙仙喝的,她喜欢最重要。”他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夏天还很长,我还有很多机会。”
梁家耀懒得听他茶言茶语,简单又粗暴地回:“滚!”
楚颂:“怎么说话呢,能不能学学陆大哥,你看看人家的格局,再看看你。”
“他明明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在挑拨我们的关系。姓陆的,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陆明霖无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楚颂板起脸:“我没有看出来陆大哥哪里挑拨离间,我只看到了你小肚鸡肠的一面,论起来,你应该叫陆大哥一声‘哥’,懂不懂礼貌。”
陆明霖:“没关系,我不计较这些。”
他并不想从梁家耀嘴里听到这个字,都把他叫老了。
要是眼神能杀人,梁家耀的眼刀能让陆明霖死无葬身之地。
第112章
梁家耀恨恨地瞪着人,同为男人,他哪能不了解陆明霖的小心思。
只可惜楚仙仙还是太单纯善良了,根本看不透外面小男人的肮脏内里,但这不能怪她,梁家耀仅用零点零一秒就说服了自己。
有句话叫什么?只要他不死,外面的野花终究只能是野花,上不了台面。
梁家耀把自己安慰得很好。
他把手里的酸梅汤扔回去,“我可不敢喝,有些人面善心毒,我怕里面有毒。”
楚颂尽量一碗水端平,轻轻训斥:“耀耀,怎么说话呢,不礼貌了啊。”
梁家耀故作娇羞状,造作道:“还有外人在呢,怎么这么叫我?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的私底下,哎,当着外人面,多不好意思,哈哈。”
一口一个外人的,好像他多么“内人”,陆明霖冷眼看着他作妖。
楚颂也不惯着,“行,那我以后不这么叫你了。”
“……”梁家耀果断滑跪,不敢作过头,“但是话又说回来,我们两个的事,和某些人无关,我反正是很大度的,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最后一句话,梁家耀说得咬牙切齿,他狠狠剜了一眼陆明霖,又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声。
陆明霖强压着心中的不悦,论不要脸,他是比不得梁家耀。
不过像这种有颜无脑的蠢物,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陆明霖缓缓吐出口郁气,暗下决心,等高考结束,就是他趁机甩开这些人的时候。
很巧,楚颂也是这么想的。
既来之,则安之,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七十年代的生活。拯救世界不太现实,那老天必然是想让她在这大施拳脚、成就伟业。
其余的,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三人聚在一起,各怀“鬼”胎。
叶秀枝正在和老姐妹商业互吹,远远看见想拱白菜的猪,赶走一批又一批,她沉着脸凑近,正巧台上的放映员一敲锣,喊着电影要开始了。
她拉住楚颂,客气地冲陆明霖两人笑笑,然后压低声音对楚颂说道:“走,跟我上前头看电影去。”
楚颂看着乌泱泱的人群,一个两个都拼命往前挤,想占据最佳观影位置,她撇嘴,兴
趣不大,“娘,算了吧,咱俩根本挤不进去。”
“算什么算?上次在供销社,你不是挺能挤的吗?”
“……”楚颂咬牙,“那能一样吗?我不挤,咱俩能抢到排骨吗?”
“少废话,别拖我后退,跟住了。”
“娘———”
叶秀枝猛地吸气,不听她说话,一手拉住楚颂,另一手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然后一群人挤成一团。
楚颂一路都在被肘击,也迫不得将肘击了无数人。
不过,叶秀枝女士战斗力还是在线的,不一会儿就勇猛地挤去前排,她看了眼拖后腿的宝贝闺女,“要不是你,我还能挤到第一排。”
“……娘,注意素质。”
叶秀枝瞪了她一眼,把人按在板凳上,自己也紧跟着坐下。电影是黑白的,经典的苦情剧,楚颂看了会儿就不感兴趣了。
她闲不住,左右看看,刚有动作。
“干嘛去?“叶秀枝跟背后也长了眼睛一样,冷不丁出声问道。
楚颂:“尿尿。”
叶秀枝:“……”这死孩子。
“让你刚刚喝那么多水,走,我陪你去,赶紧的。”
楚颂:“娘,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你陪。”
叶秀枝一只眼睛盯着她,另一只眼睛又落回电影屏幕,她犹豫几下,欣然点头,“你去吧,看着点路,别掉进去了。”
楚颂:“……我又不是傻子!”
叶秀枝阴阳怪气地哼了声。
楚颂猫着腰,悄悄溜出人群。
仓库空地上站满了来看电影凑热闹的人,就连树上都挂着熊孩子,站得高,看得远。
楚颂揪了个小丫头,笑眯眯地掏出颗水果糖。
小丫头顿时心领神会,张口就来:“仙仙姐姐人美心善,是十里八乡最聪明、最可爱、最勇敢、最……”
“停停停,大穗,没让你说实话呢。”楚颂晃了晃手里的水果糖,“这次,你去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呀?”
“房清容同志,认识吧?”
大穗眼神放光:“知道!娴妃娘娘。”
楚颂是真愣住,疑惑地问:“娴妃娘娘?”
“嗯嗯。”
“为什么这么叫他?”
“因为小虎子说你是皇帝,皇帝就会有很多很多妃子,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嗯嗯!房清容是娴妃娘娘,陆明霖是慧妃,梁家耀哥哥是贵妃,小虎子的表哥是德妃,还有还有……”
楚颂听得眼皮直跳,她盯着大穗天真烂漫的笑脸,敏锐地问:“为什么只叫梁家耀哥哥?”
大穗悄悄抬眼,打量着楚颂神色,她内心纠结半天,才终于抿起嘴巴说道:“是他让我这么叫的,他说这样可以展现他的亲和力,还让我们在你面前说他好话,释放他的魅力。”
楚颂只觉得不愧是梁家耀,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大穗点点头,很肯定道:“我奶奶讲的故事里,贵妃就是他这样的。”
“那皇后是谁,没有皇后吗?”楚颂觉得依这帮小鬼的脑洞,不会缺少皇后这个人。
“皇后……”大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天和大前天的皇后是我,昨天是小虎子,今天我们还没有选出来,所以我们都是。”
“……”
楚颂被逗笑了,敢情这帮小孩子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压根不清楚“皇后”是什么意思,她好笑道:“这皇后,你们还是轮流当的?”
“才不是!”大穗骄傲地挺胸,“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当仙仙姐姐的皇后。”
“很好。”楚颂拍了拍她脑袋,“现在麻烦我的前皇后,去找‘娴妃娘娘’,告诉他我在茅厕旁边的大麦田等他。”
“好!”
“等等,回来。”楚颂在人亮晶晶的眼神中,又多给了她两颗水果糖,“现在好了,去吧。”
大穗收下糖,兴冲冲地去找人传话。
楚颂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不引人耳目,作为芦花大队流量女明星,身边可藏了不少“狗仔”,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传遍村子。
楚颂溜达在田埂边等人,房清容来得很快,他胸腔微微起伏,站定时还在平复呼吸,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楚颂满脸笑嘻嘻,“还是怪我太有魅力,这么迫不及待来见我呢。”
房清容细细望着人,听了她的话后微微牵起嘴角,他露出一个含蓄青涩的笑容,诚实回答:“想见你,我很想你。”
虽然同住一个村,但房清容能见到楚颂的机会并不多,甚至还比不过厚着脸皮、三天两头往村里跑的梁家耀。
其实他和她本就该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楚颂:“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想我也是正常的。”
她主动拉起人的手,年末就要高考,现在见一面少一面,楚颂难得不折腾人了,“良辰美景,花田月下,小房,我们去约会吧!”
房清容小声应“好”,他轻轻反握住楚颂的手,近乎十指相扣。
夏夜的晚风带着白天残余的热气,以及泥土的湿润气,远处的蛙鸣此起彼伏,偶尔还有萤火虫在草丛里出现又消失,忽明忽暗。
天边挂着细细月牙,洒下的清辉给大地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这些都是城市不曾有过的风光。
楚颂晒着月光,慢慢走在田埂上,心情倒是沉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楚颂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侧头看向房清容。
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睫毛很长,垂下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楚颂用力捏了下他的手,闲着没事开始“翻旧账”,“房清容同志,现在,你不会再骂我是流氓了吧?”
房清容耳根微微泛红,抬眼看向她,“以前也……没有骂你。”他只是担心她和他接触,不好,会连累到她。
楚颂挑眉,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不远处的岔路口,有两个人影慢慢走过来。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但看身形有些眼熟。楚颂停下脚步,手比脑子快,她拉着房清容跳下田埂,往旁边躲了躲,借着田体的掩护,迎面两人没发现她们。
等两人走近,楚颂这才看清楚,很好,非常好,走在左边的是她二哥,右边的是项宝姝!
难怪今晚没见到两人,原来是偷偷约会去了!
项宝姝侧头不知道在对楚衡说什么,楚衡低头认真听着,嘴角还带着笑意,准确来说,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恋爱气息。
两人的动作算不上出格,却透着说不出的默契和亲近,根本没法用“普通朋友”解释。
一直等两人走远,楚颂才站起身,她深吸一口气,虽然她看项宝姝哪哪都不顺眼,时常和人对着干,人生一大乐趣就是捉弄她。
但。
“不是,我二哥,他配吗?!”——
作者有话说:才发现营养液已经七千多瓶了,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营养液[摸头]
谢谢大家[烟花][红心]
第113章
死对头写的《七零大首富》原著中,楚衡就是吉祥物男主,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官方钦定的cp。
而他妹妹楚颂,则是女主一生之敌,这个恶霸小姑子日常不干人事,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全文反派的kpi。
楚颂虽然穿越过来,但原著剧情依旧朝着命定的轨迹发展,同一个屋檐下,项宝姝和楚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上了。
楚恶霸暗暗磨牙,然后追问房清容,“你来评评理,她俩般配吗?”
房清容面露难色。
单论外貌,两人是相配的,楚家基因好,不然也生不出楚颂,楚颂两个哥哥同样一表人才。
至于旁的,楚衡年轻有为,不骄不躁,在村里数一数二,他和项宝姝走到一起,倒也不至于让人难以接受,何况两人看样子是心意相通……有什么能比两人情投意合更重要?
但看楚颂态度,显然是不满意的。
房清容犹豫片刻,斟酌着开口:“我觉得……”
“不听不听。”楚颂捂上他嘴,“你的意见不重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圣旨,懂不懂?”
房清容轻眨眼以示“懂了”,等楚颂松开他,他才无奈地说:“以后这些话不要当着别人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对你不好。”
楚颂:“不怕,只要有你在,我就有了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房清容愣住。
楚颂也被自己油腻到了,大脑条件反应,这些垃圾话脱口而出。她扭头看过去,房清容虽然抿唇没有接话,避开她的视线,但充血的耳尖暴露了一切。
……还真有受众。
厉害厉害,楚颂想。
约会半途吃了个惊天大瓜,楚颂哪还有别的心思,她匆匆回村口,刚和房清容分别,转头就撞见出来找她的叶秀枝。
“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真掉进茅厕,准备出来捞你呢。”
楚颂:“怎么可能!”
“不然就是上火了,拉不出来?”
“……”这叫什么话,楚颂噎住,“娘!这是公众场合,注意你的发言!”
“怎么了,吃喝拉撒不是很正常?”叶秀枝忍住笑,也不继续逗她了,等会真把人逗上火了,“行了行了,回来了就走吧,耽误我看电影。”
“你自己看吧,我不要去前面,我要在后面。”
叶秀枝觉得闺女是个傻子,站后面能看见什么?全是人头,亏她抢到的好位置。
楚颂:“二哥在那边,我要去找二哥。”
叶秀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树下的老二,她没多想,“你俩
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老二是不是又给你塞吃的了?”
“你这是污蔑。”
叶秀枝:“懒得管你。”说完就转身自己回去了。
楚衡完全没注意到楚颂靠近,他目光空空地落在电影屏幕上,嘴角还挂着奇异的微笑。
楚颂扭头,屏幕里,痛失战友的女主正强忍泪水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场面悲凉又悲壮,不少感性的人见了都在偷偷擦眼泪。
楚颂:“……”
离近了,楚衡才看见人,他微微一愣,“小妹,你怎么来了?”
楚颂盯着他,不说话。
“小妹?”
楚颂继续盯着他,一言不发。
楚衡感到莫名其妙,身为医生,他第一时间摸了她脑门,温度正常。“身体不舒服?奇怪,也没发烧啊。”
楚颂:“项宝姝。”
“宝姝怎么了?”
楚颂捏着嗓子,“宝姝怎么了~”
楚衡瞪大眼睛,看着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憋红脸,好半天才说:“小妹,你……你都知道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
楚衡有点不好意思当着妹妹讲这些,他憨憨挠头,“我们确实……但时间不长,才刚确定心意。”
楚颂毫不留情:“你完了,我要告诉娘,让她打断你的腿。”
楚衡震惊,楚衡不可置信,“小妹,你怎么这样,你也太不仗义了!”
楚颂伸手。
“??”
楚颂:“封口费,快点交上来,不然你完了,我知道你有私房钱。”
楚衡:“……”
“给你二十四小时准备封口费,不然我就要去告诉娘,我要去打小报告。”
楚衡心里的好妹妹滤镜碎了一地,他看着从“白汤圆”变异成“黑芝麻”的小强盗,咬咬牙,“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你不会是想全拿吧?”
“二哥,你这么说我就要伤心了,在你心里,我竟然是那种人吗?”
楚衡反思了下自己,连忙解释:“不是,我没那么想……”
“嘻嘻,我就是这样的人。”
“……”楚衡一阵肉疼,这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私房钱,“小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是什么?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不满归不满,楚颂没有真的去拆散两人,坑了楚衡一大笔“封口费”,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后,她心里这才平衡。
晚上回到家,项宝姝人勤快,正趁着功夫做明早要拿去卖的绿豆糕,整个灶屋都弥漫着清甜的绿豆香。
楚颂溜达进灶屋,见绿豆糕才做了一半,顿时失望。
项宝姝坐在灶前,借着火光正在看信,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投下阴影。
楚颂好奇凑上去,“看什么呢?能看清吗?情书啊。”
项宝姝无奈:“什么情书,是我爹娘寄来的信。”
“稀奇,他们居然还记得你,知道给你写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项宝姝:“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他们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给我写信了。”
楚颂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内容不多,寥寥几行,前面虚伪地嘘寒问暖几句,后面就开始暴露真面目,说什么最近开支大,亲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庭入不敷出,十分困难,希望项宝姝能接济一二。
“哪来的吸血鬼,不给你寄东西就算了,还找你要钱。”
项宝姝倒是没太难过,这么多年,她早就看清了自己那对父母并坦然接受了,不过她还是被楚颂的形容逗笑了。
旁人不知道,她还不了解吗?
项家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绝不至于“入不敷出”,足够他们三人生活得滋滋润润。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绞尽脑汁想从她身上扒一点东西出来。
吸血鬼,形容得真贴切。
楚颂:“笑什么?你要是寄钱回去,我可真看不起你。”
“我自己的钱,凭什么寄给他们?”项宝姝浅笑,“先不说他们根本没有给过我什么,就算给过,这么多年,我也早还清了。”
“这还差不多。”楚颂点点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项宝姝,像在思考什么。
项宝姝被她盯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你的身份互换,你呢,虽然没什么钱,但有一对疼爱你的父母,而我,一年难得见到几次父母。”
楚颂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奇怪,太奇怪了,鬼知道明明项宝姝有疼爱她的家人,还非要给自己安排这种身世。
她和父母才是真正的塑料亲情,在这里,却遇到叶秀枝。
项宝姝认真思索了会,笑着说:“或许是你想体验我的生活呢?只有真正设身处地经历过,才会明白对方当时的心情。”
话落,她看见楚颂表情更加奇怪了,复杂、欲言又止。
“你的意思是,为了明白对方当时的心情?”
“嗯。”项宝姝轻点头,“或许还有别的可能,不过我暂时只想到了这一种。”
楚颂露出嫌弃的表情,“肉麻死了,我才不想体会。”
“而且。”她强调,“我是谁?我不需要被理解。”
楚颂出生是意外,但这不代表她的出生不被人祝福,她妈和她爸是商业联姻,平时各玩各的,对于意外到来的女儿,两人有点真感情,但不多。
本质一家人都是最爱自己的人。
亲妈亲爸在外面如何,楚颂管不着,但这么多年,她们一家人的塑料亲情倒是十分稳固,真花会枯萎会凋零,塑料假花永不凋谢。
每逢节假日,祝福虽然是网上转发的,可打过来的钱是真的。
楚颂完美地继承了两人基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在坑爹就是在坑妈的路上,真没受过什么委屈。
楚颂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爷爷奶奶去世后成了保姆照顾,保姆疼她,但始终不敌自己亲生孩子。
外人瞧了,可能觉得这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不过,但凡多认识楚颂几天,就不会有人这么想。
很长一段时间里,楚颂都是鬼见愁的存在。
楚父偶尔良心发现,还会担忧这孩子继续撒野下去,养废了怎么办?将来老了,怎么放心把产业交给她。
楚母想了想,“你放心吧,这孩子比咱俩聪明多了。”
楚父:“……”
“你还记得她高中时候吧?高三之前,小颂成绩一直吊车尾,我都打点好关系,准备给她开个后门了,结果临近高考,她突然转性,拿起课本开始学习,成绩一下子从全校倒数飞到全校前十。”
楚父:“……怎么不记得,后面老师让她分享经验,这熊孩子站上台,就说了两个字。”
楚母深深吸气,觉得有她当年风范,“天赋。”
楚父:“说实话,比我年轻的时候还狂。”
“不愧是我生的。”
“少给自己贴金了。”
“彼此彼此。”
“……”
项宝姝觉得楚颂今天有点儿奇怪,明明是对她说的,又像透过她在和另外一个人说。
第114章
另外一个人?
依她对人的了解,项宝姝想不到还会有谁,想不出
她也不纠结,随手将信扔进火堆里,看着它被火舌吞噬殆尽。
“仙仙,绿豆糕要蒸熟了,等会儿要不要尝尝?”
楚颂:“要要要!!”
看电影的热闹散去,村里老老少少又都投入到辛勤劳作中,楚颂同样每天忙忙碌碌,犹如只辛勤的小蜜蜂飞上飞下。
至于都做了什么正经事。
抱歉,隐私无可奉告。
这天,楚衡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一边,问她有没有准备妥当。
楚颂茫然:“准备什么?”
“再过几天就是娘的生日了。”
楚颂:“啊?”
“你不是说你跟娘天下第一好吗?怎么连这都忘了。”楚衡好笑,“大哥说你肯定忘了,我还给你说话,说你不可能忘。”
楚颂攥拳,给了他一下,“那么在意事情的经过干什么?再说,我现在不是知道了,这和我没忘有什么区别?”
楚衡:“……”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忘了,我有错,你就没错吗?”
楚衡指了指自己,惊愕:“我有什么错?”
“你的错误就是没有及时阻止我犯错。”
“……”楚衡哭笑不得,“小妹,你这退得也太多了,都要退到隔壁村了。”
楚颂:“小嘴巴!”
楚衡认输,“好好好,我的错。说正事,娘生日,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以往都是做些好菜,再煮碗长寿面,但我觉得今年可以再热闹点。”
楚颂双手合十,许愿道:“我想吃烤猪蹄、炸鸡、红烧肉、糖醋排骨,还有清蒸鳜鱼。”
柴雪琪路过听到,被她眼巴巴的真诚目光吸引,她笑着问:“你这是在给自己过生日,还是给娘祝寿啊?”
楚颂厚着脸皮:“我开心,我娘当然也会开心啦,我让她开心,怎么不算尽孝?”
“不过,我还真有个好想法。”
“是什么?”
“我准备做个大蛋糕,秀枝儿肯定没吃过。”
楚衡和柴雪琪对视一眼,都没听说过还有“蛋糕”这种东西,“……蛋糕,是糕点?”
“确实是糕点的一种,但和平时吃的有区别,等我做好,你们就知道了。”楚颂加了句,“是国外流行的新鲜东西,我知道那是因为我见多识广。”
柴雪琪不理解,但无脑支持,“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可以给你打打下手。”
“用不着,项宝姝一个人就是一个加强连。”
楚衡:“我来帮忙!”
楚颂盯着他,阴阳怪气哼哼两声。
楚衡:“……”
明明他是真心想帮忙的!——
蛋糕,楚颂没做过,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楚颂相信项宝姝的悟性,剩下就是食材和场地问题,作为惊喜,首先不能让叶秀枝提前察觉到,自家厨房用不了。
楚颂想了想,决定征用房清容的厨房,位置偏僻,人员稀少,绝佳场所!
至于食材……
楚颂顺手从窗边拿了两核桃,边盘边溜达到知青点,她轻车熟路地穿过大院门,敲了敲窗户。
陆明霖正坐在窗边写家信,纤长的眼睫垂下,身姿挺拔如白杨,握着钢笔的手,骨节分明。
楚颂只注意到了钢笔价值不菲。
她把脸凑到窗户前,冲他眨眨眼:“陆大哥~”
陆明霖听到声音,抬头,被一下子击中心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连忙起身给她开门,柔声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你,来找你玩。”
陆明霖虽然不信,也有那个自知之明,还是被哄得服服帖帖。
楚颂好奇地问:“你在写什么?”
“写信,给家里人的。”
“噢。”
陆明霖:“你要看看吗?”
“这不好吧,你和你家人的事情……”话虽如此,楚颂还是好奇地拿起信,来信是陆明霖奶奶写的,字体娟秀,一看就知道字体的主人是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
很快她就知道陆明霖为什么让她看信了。
“奶奶给我寄了牛肉辣酱!还有蟹黄酱!”
陆明霖趁机吹枕边风:“嗯,奶奶她很喜欢你。”
准确来说,在他孜孜不倦、每月两封信的努力下,全家人对楚颂都很有好感,就连最反对的陆父都默不作声熄火了。
当然,也可能是陆明霖坦白他还在努力获得楚颂和她家人认可对他的打击比较大。
楚颂:“你是不是跟奶奶夸我啦?”
她说着,又去看陆明霖的回信,信的内容把她夸得天花乱坠,叶秀枝瞧了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女儿。
“没错,这简直就是我本人!”
陆明霖弯起唇角:“嗯,是你。”
看完信,楚颂才想到自己的正事,做蛋糕的食材还需要牛奶、草莓和果酱,这些食材不少见,但放在七十年代,要找齐很麻烦。
楚颂从来不吝麻烦别人。
陆明霖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陆大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叶婶平日里对我多有照顾,她生日,我理应出份力,我也来帮忙吧。”
“不用啦。”楚颂怕他误会,补充道,“不是我不想让你帮,而是我要在小房家做这些,没办法带上你。”
说完,她看见陆明霖的笑容消失,嘴角抿起,眼神委屈中带着控诉。
陆明霖气闷,偏偏又无可奈何。
还不如说是她不想让他帮忙。
楚颂假装看不见他的委屈,想起手上还有两核桃,“对了,陆大哥,这个给你吃,补脑的。”
“谢谢。”
“不客气,我是喜欢陆大哥才给的。”
陆明霖心里好受了点。
楚颂也心满意足地抱着罐头回家,感觉每次去知青大院都是去进货的,定点刷新补给。
晚上,岑子慕回来看见桌上摆着两核桃,饿了一下午,他饥不择食敲开其中一个,刚放进嘴里就表情扭曲地吐出去。
“我呸,坏的!好苦,这么难吃你还一直盯着看?我以为有多好吃呢。”
陆明霖瞥了他一眼,拿走剩下一个,敲开给他看,“好的。”
“不是,你哪来的核桃?”
陆明霖没说话,岑子慕从他表情就猜到了,“楚颂啊?那家伙从路上捡的核桃?”
“岑子慕。”
“干嘛?”
“我发现你最近有恶意揣测别人的坏毛病,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岑子慕:“……”
陆明霖:“这两个核桃,为什么不能是她猜到你会手贱,所以特意给你准备了个坏的?好的是留给我的。”
岑子慕:“……”
“你没事吧?!”
岑子慕觉得陆明霖看着淡淡的,实际已经疯了好一会儿了。
不论陆明霖精神状态如何,他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楚颂需要的食材准备好。
“竟然还弄到了草莓,真难得。”项宝姝忍不住感叹,“现在草莓都过季了。”
楚颂摇头,“唉,金钱。唉,资本。唉,特权。”
“行啦,别贫嘴,你说的那个……蛋糕,具体应该怎么做?”
“鸡蛋清和蛋黄要分开,用打蛋器……没有就用筷子替代,反正大力出奇迹,打到蛋清成糊状。蛋黄里面加糖、牛奶、油还有面粉,加多少你看着办,不要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总之发挥想象,拌好蛋液就可以上锅蒸了,蛋液最好用圆盆装,扣上盖子,小火慢烤。很好,就这样,先做蛋糕胚看看成效。”
楚颂不放心地问:“你听懂了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项宝姝听完,沉默几秒,重复的意义并不大,她艰难地点了下头,“……应该吧,我试试。”
“那就勇敢地上吧,我相信你!”
一切准备就绪,项宝姝有条不紊地按照楚颂的“步骤”行动。
很快,第一锅蛋糕胚出锅,色泽均匀,金灿灿的表皮,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最起码外形看上去不错。
“我尝尝看。”楚颂迫不及待扯了一小块蛋糕胚,“是不是糖加多了?太甜了,而且不够松软。”
项宝姝也尝了一口,到底是厨房老手,一下子总结出失败原因,“火力有点大,外熟内生,蛋糊打得也不够,我再试试。”
项
宝姝在灶屋忙碌,楚颂想帮忙被她微笑着拒绝了,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想法,楚颂把失败的蛋糕胚端给房清容。
“小房,尝尝这个。”她招招手,像唤小狗似的。
“虽然是失败品,但不是不能吃,来,张嘴。”
房清容听话张嘴。
“好吃吗?”
房清容点头,“好吃。”
楚颂很满意,又揪了几块投喂,“奶奶呢?给她也分点。老年人不能吃太甜的,一点点应该没事。”
楚颂自觉和翁凤威是忘年交,所以省略了姓,叫得亲密。不过落在房清容耳中,又是另外的意思了。
“奶奶还在外面剥豆角。”
“哎呀,真是勤劳的小蜜蜂,和我一样。”
房清容没有忘记两人最开始相遇的原因。
楚颂:“奶奶!尝尝这个!”
翁凤威兴趣缺缺,手里干活的动作没停,“不尝,我一把老骨头了,对你们年轻人捣鼓的东西没兴趣。”
话刚说完,楚颂已经霸道强制爱,找准机会给人塞了一块,“尝尝嘛,又没给你下毒。”
“甜不甜?”
“……甜。”
楚颂笑嘻嘻地挨着她坐下,“过几天我娘生日,要不来我家吃饭?现在只是蛋糕胚,等成品做好会更好吃。”
翁凤威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一旁的房清容,淡定摇头:“人老了,懒得动弹。你要是有心,倒是可以端点过来给我尝尝味。”
“得寸进尺!”
“那又怎样?”
楚颂拿胳膊肘怼她两下:“不过谁让我宠你呢?”
“没大没小。”
“倚老卖老。”
翁凤威瞪着她,不过自己没坚持几秒就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一边去,别来烦我。”
“清容,你过来帮我,把这些都搬进堂屋。”
“好。”房清容点头,把地上剥好的豆角和编草帽剩下的竹条都搬进屋里。
翁凤威跟在背后默默看着他,他长大了,她也越来越老了。
房清容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转头见翁凤威眸光复杂地望着他,他略微不解。
“认定她了?”
房清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半晌,他缓缓点头。
“那丫头年底就要参加高考,过完年就要去上大学,我打听过,是在首都啊……我也只在小时候和我爹娘去过一回。以后你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她会忘掉你的,像忘掉一阵风一样。”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后悔?”
房清容低头,轻声:“没有什么后悔的。”
第115章
翁凤威看向房清容,她已经老了,眼神不似年轻时清澈有神,而是透着生活的沉重和混浊。
“这个世界上,奶奶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房清容低声:“奶奶。”
翁凤威摇头:“奶奶愿意做这个坏人,从小到大,我没要求过你什么,现在,我要求你,不,算是奶奶求你,离开她吧。这是为你好,也是对她好。”
“奶奶……”房清容摇头。
“她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她迟早会忘掉你的,你这是自讨苦吃!奶奶看得清楚,那是个嘴甜心硬的姑娘!”
房清容固执地摇头:“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喜欢她的。”
翁凤威:“她的心肠比你硬,你留不住她的。”
“我不留她。”
“她对你的喜欢,和对外面的小猫小狗没区别。”
“我知道。”
“……”
翁凤威已经无话可说了,她心疼孙子,但也不讨厌楚颂,准确来说是讨厌不起来。
每每看见楚颂,她就会想起她最最心爱的小女儿,如果没有那些事,如果她有机会长大,恐怕也就是楚颂现在的模样。
多好。
“奶奶。”房清容目光中带着恳切和为难,他低声说,“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楚颂没有对我不好,她对我很好,你不要怪她。”
翁凤威闭上眼睛,长长叹气。
她劝过了。
“你会难过的。”
房清容拉着她坐下,沉默着给她擦干净手,是刚才剥豆角留下的脏污。
过了会,他才平静地回答:“我不难过,我很开心。”
翁凤威目光哀伤,她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
“奶奶!”楚颂突然从门外边冒出个脑袋,她揪着耳朵,抓了只灰肥兔子,“看我发现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养的兔子?”
她手里的兔子吓得直蹬腿。
楚颂一来,房清容家的鸡鸭鹅都得遭殃,免不了一顿摧残。
翁凤威目光落向房清容,哪里来的?自然是房清容知道她喜欢这些,特意去山里抓来养着,逗她开心的。
“你喜欢?喜欢就拿去玩吧。”
“比起玩,我还是更喜欢吃。”楚颂揪揪耳朵,她的左右脑正在互搏,小声嘀咕,“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翁凤威:“……”
楚颂好奇:“对了,你们在里面这么久,干什么呢?”
翁凤威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干嘛?”
“给你的。”
楚颂伸手一接,发现居然是袋巧克力,她惊讶地看着人,明明翁凤威最抠门了,居然舍得买巧克力?
“看什么。”翁凤威故作高冷道,“我们没人爱吃这些,你喜欢就拿去,不要算了。”
“要要要,当然要!”楚颂凑近她,左看右看,“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翁凤威:“那还我。”
“才不,给了我就是我的。”
翁凤威现在没事时会给人缝些衣服,做些裁缝活,她手艺实打实好,所以生意还不错。
巧克力就是她前段时间托人帮忙买的,听说现在城里年轻人都喜欢吃这种零嘴。
无论如何,翁凤威对楚颂的喜爱都不是假的。
房清容也知道,奶奶其实很喜欢楚颂,只是……
只是,他实在配不上她。
——
叶秀枝的生日在周五,虽然这个年代并没有这些概念,勤劳的农民们几乎全年无休,叶秀枝也是,她没把自己生日当回事。
楚颂以准备惊喜为由,合理罢工一天。
“生日有什么好过的?反正年年都有,别给我乱来啊。”叶秀枝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小期待。
楚颂气人时是真气人,乖起来又让人心里暖乎乎的。
楚颂:“哎呀,这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叶秀枝不太相信她嘴里的“有数”,上工时还“忧郁”地给好友倾诉“烦恼”。
“唉,真不知道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我家那丫头还非要给我准备什么惊喜,长大了,是越来越有自己想法了。”
好友:“……”
“对了,你们家也这样吗?”
好友:“…………”
叶秀枝心里舒坦极了,煎熬地上了一天工,然后迫不及待回家,远远就看见自家灶屋上面飘着炊烟。
而楚颂大魔王在门口蹲着,正在水灌蚂蚁洞。
叶秀枝:“……”
“你蹲在这干什么?”
虽然真相是在厨房帮倒忙被项宝姝赶出来了,但,楚颂面不改色道:“为了第一时间迎接你。”
“你看我信不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楚颂皮了两下,捂住叶秀枝眼睛,把人带到堂屋,桌上已经摆满了菜,“看!喜不喜欢?”
叶秀枝睁眼,烤猪蹄、辣炒鸡、红烧肉、糖醋排骨,还有清蒸鲫鱼,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就活这一天,以后日子不打算过了?!
关键楚颂胡闹就算了,项宝姝还纵着她。
要命要命……
叶秀枝努力拍拍自己胸口,给自己顺气。
楚颂:“怎么样,是不是惊喜得说不出话了?”
叶秀枝瞪着她,确实说不出话来了,败家也不是这个败法,这得花多少钱和票!
楚颂:“还是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叶秀枝:“你……”
楚颂点点头,等着她
继续说下去,满脸求表扬。
叶秀枝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能怪她花钱大手大脚,再说,也是为自己……嗯,虽然看上去都是她自己喜欢的菜。
做都做完了,不能扫兴,叶秀枝肉疼地闭上眼睛,艰难开口:“喜欢。”
楚颂对她的表现不甚满意,叶秀枝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那又是什么?”
“生日蛋糕!”
叶秀枝没听说过所谓的生日蛋糕,白白的软绵绵一层奶油,上面还摆着草莓,她第一反应是肉疼。
看上去就不便宜。
楚颂伸胳膊,横在叶秀枝面前:“你摸摸看。”
叶秀枝一头雾水:“摸什么?”
“为了这些奶油,我把麒麟臂都练出来了,看见没,这漂亮的肌肉。”话虽然夸张了点,但不假,楚颂浑身是劲儿,没有打蛋器,纯靠她的蛮力。
叶秀枝真上手捏捏,又拍了拍:“是挺结实的。”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母女俩不清不白闹了会,没多久,楚家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异常丰盛的一顿晚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妹,你这……这是过年了?”
“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好的。”
柴雪琪都不禁暗自担心,奢侈成这样,“糟蹋”粮食,换成别家孩子,恐怕这会儿已经吃上竹笋炒肉了。
等会楚颂要是挨骂了,她还是帮着拦拦吧。
叶秀枝扫了一圈人,缓了语气:“都吃吧,愣着干什么,难得吃这么一顿,放心,还吃不垮这个家。”
楚颂:“就是,就是。”
“娘,你还要许愿呢,虽然没有蜡烛,但是仪式感不能少。”
叶秀枝嗔怪地看人一眼,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楚颂:“有愿望要大声说出来。”
“你懂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说出来,我才能想办法给你实现,什么菩萨佛祖,还能比得上我吗?”
“呸呸呸,大不敬。”
楚颂叹气,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显然,叶女士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叶秀枝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了好一会儿愿望,担心菩萨觉得她许愿太多太贪,这才睁开眼,她直直看向楚颂,意有所指:“我还希望菩萨保佑,保佑楚颂顺顺利利考上大学。”
楚颂:“……”好了,这下是真的说给她听的了。
“不就是大学吗?简简单单,放心吧,手拿把掐的。”
叶秀枝:“又吹牛,功课复习得怎么样了?”
“虽然没怎么花心思,但成绩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方圆百里没有对手。”
叶秀枝:“……”
项宝姝和楚衡更是沉默,虽然嚣张,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恶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柴雪琪最近一直在纺织厂上班,对补习班的事了解甚少,她听后,错愕地问:“那以后,岂不是可以去首都上大学了?!”
“嗯哼。”
柴雪琪羡慕极了,换以前,她还会酸溜溜的,现在心里只会由衷自豪。
哎哟,不愧是她家楚仙仙。
楚耀国道:“这是好事,但不能太骄傲,要胜不骄败不馁,活到老学到老,还要把聪明劲儿都用在正途上。”
楚颂接下去:“做个对国家、对社会和人民都有杰出贡献的人。”
“没错,就是要这个思想觉悟!”
楚大队长表示十分满意,他这个小闺女,比谁都强。
最终,叶秀枝过了一个十分愉悦的生日,唯一遗憾的是晚饭吃得太饱,导致她都没怎么吃蛋糕。
松软的面包配上绵密奶油,酸甜的草莓中和掉甜味,味道刚合适,获得大家一致好评。
入秋以后,白昼渐短。
岁月流转,很快又是一年一度最苦最累的秋收双抢环节,老老少少都开始忙碌起来。
不开玩笑,七十年代的双抢,隔壁村有人累到活活猝死。
楚颂正琢磨让自己怎么轻松些,叶秀枝反而大手一挥,大方地表示用不着她瞎帮忙,留家里专心复习,迎接考试。
“娘,你真好。”楚颂感动得两眼汪汪,“你放心,等我给你拿个状元回来。”
叶秀枝没当回事,楚颂的嘴,骗人的鬼,她向来喜欢夸张,十分就是五分,五分是一分,要是一分……呵呵,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你。
十月中旬的时候,上面正式下达文件,高考时间已经确认,就定在十二月十四日和十五日。
消息飞遍了大江南北。
第116章
消息传到楚家的时候,楚颂正懒懒散散坐在逍遥椅上,她翘起条腿,有一搭没一搭晃着。
别人不是拼命复习就是在卖力刷题,她倒好,一副岁月静好云卷云舒的舒坦样儿。
小瑾瑜踮着脚,跟屁虫小奴才,卖力地给人捏肩。
叶秀枝脸一黑,“当姑姑的,你就这么奴役你亲侄女!”
“哪有,人家自愿的。”楚颂睁了只眼,瞥瞥叶秀枝,又笑眯眯地张开手臂,“来,小鲸鱼,姑姑抱。”
楚瑾瑜欢天喜地跑过去,赖在人怀里。
“是不是自愿的?”
点头点头。
楚颂:“看吧~”
叶秀枝:“……”
不仅如此,楚颂还倒打一耙:“你看你看,有了亲孙女,眼里就没有我了,唉,小白菜呀,地里黄啊。”
“你少血口喷人,我哪里有!”
“哪里没有?”
叶秀枝:“嘿——你看我今天收不收拾你……”
“哎,娘,仙仙马上要高考了,你就别惹她了。”楚衡连忙劝架。
叶秀枝立刻顺着台阶下了,“这次先放过你,你给我好好在家学习,再瞎跑,看我不收拾你!”
“知道啦,知道啦。”楚颂恨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就是这么的有恃无恐。
她早看透了叶秀枝的纸老虎脾气,嘴上那么说,其实根本舍不得教训她。
高考时间正式确立,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既紧张又期待的消息。
不仅楚家,整个大队的学习氛围都变了,大家都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哪怕是平日里最不着调的人,现在也安安分分坐在书桌前,卖力背着知识点。
楚颂依旧做她的gai溜子。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有天赋的人做什么都可以轻松成功,楚颂就是那个有天赋的人。
何况,以她个性,哪怕背地里笔都写冒火,面上也会表现得云淡风轻。
不然怎么装个大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十二月初的时候,村里下起了第一场雪。
现在已经是最后冲刺阶段,楚颂堆雪人都找不到同伴,只好作罢,然后被叶秀枝提溜回家,专心背书。
考点设在镇上中学,楚颂一行人头天晚上就到了镇上的招待所,叶秀枝操碎了心,一会儿担心起晚了赶不上,一会儿担心错过时间,又担心从村里到镇上的路途中出什么意外。
最后,她咬咬牙,提前一天住进镇上的招待所,花钱图个心安。
这天晚上,叶秀枝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比高考生还紧张。招待所的窗户上覆着层薄霜,天刚蒙蒙亮,她就轻手轻脚起了床。
门口的早点铺出摊,沸腾的热气裹着油条的香气飘得很远。
叶秀枝一眼就瞅见炸油条的铺子,摊主正用长筷子翻着油锅里金黄的油条,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叶秀枝心里一动:“同志,给我来三根油条,再要六个煮鸡蛋。”
“好嘞!”摊主麻利地用油纸包好油条,又捞出旁边锅里带着热气的鸡蛋,“哟,你这是给孩子买的吧?瞧着像是要考试的,一根油条俩鸡蛋,准考一百分!”
叶秀枝正是这么想的,听见这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连忙接过东西,揣进怀里捂着,“对,几个孩子要去考试呢,借您吉言,借您吉言啊!”
冬天凉得快,她一路小跑着回招待所,
推门时还特意放轻了声音。
楚颂刚睡醒,眼睛半睁未睁,头发乱糟糟得像个小疯子,还处于待机状态。
她闻到油条的香味,“娘,你买油条了?”
“赶紧起来,趁热吃。”叶秀枝把早点放在桌上,又转身去给楚颂倒热水,“今天考试,吃根油条两个鸡蛋,图个好兆头。赶紧收拾起床,我去隔壁把老二和宝姝也叫过来。”
楚颂凑到桌前,看着油纸里金黄的油条和圆滚滚的鸡蛋,忍不住挑眉:“娘,你怎么还信这个?这是封建迷信。”
“管它有没有用,试试总没错。”
楚颂乖乖去洗漱,等她回来时,项宝姝和楚衡都已经收拾妥当吃上早饭了,叶秀枝帮她把鸡蛋剥好。
“赶紧的,就等你了。”
楚颂没忍住犯点小贱,“娘,我是不是应该先吃油条再吃鸡蛋?按顺序来,不然考了1分或者10分,那怎么办呀。”
叶秀枝:“……又讨打是不是,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本来就是嘛。”
楚颂贫嘴归贫嘴,迅速解决好早饭,一行人收拾妥当,拎着装有文具的布包往镇上中学走。
雪后的路有些滑,叶秀枝一路上都紧紧牵着楚颂的手,生怕她摔着,摔伤了胳膊或者手,那就完蛋了。
楚颂万万没想到,她还没怎么样,叶秀枝先得了考前焦虑症。
这会儿,校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都是送考的家长或者考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又期待的神情。
叶秀枝唠唠叨叨地把考前注意事项又重复了遍,别说楚颂,楚衡和项宝姝都有些无奈,只能连连点头。
眼见到了时间,楚颂跟着考生队伍进考场前,叶秀枝又单独拉住她,从兜里掏出几块水果糖塞到她手里:“揣着,要是脑子转不动了就含一块,听说能提神。”
“……”楚颂无奈地把糖揣进兜里,又挥挥手,“我们进去啦。”
“去吧。”
看着几个身影消失在考场门口,叶秀枝才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揪紧了心,她嘴里小声念叨着:“肯定能考好,肯定能考好……”
第一门是考语文,这个贫瘠的年代,连高考的考卷都印不清晰,模糊的试卷上散发着浓浓墨水香。
至于题目,对于楚颂来说,称得上降维打击。总共七道大题,标点、填空填词、病句修改、阅读理解以及作文等,全都不难。
为了不给其他考生造成心理压力,楚颂难得良心发现,没提前交卷走人。
下午是数学,对比语文,加了些难度。但也无非是函数方程和几何,求体积求面积。
剩下两门政治和文综,楚颂毕竟不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人,政治敏锐度不能完美契合,但也无伤大雅。
总而言之,高考顺顺利利完成。
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出考场就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紧张地复盘题目和对答案。
叶秀枝反而一扫常态,没有多问,考都考完了,又不能反悔,都过去了,还不如往前看。
叶秀枝:“走,都辛苦了,今天请你们几个吃顿好的。”
楚颂期待地看着人:“吃什么?”
“咱们上国营饭店,吃牛肉面去。”
楚颂:“……你也太抠门了,就这。”
叶秀枝白她两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钱哪有那么好赚,以后你上大学,这里那里的,不需要花钱啊?”
“说不定我考不上呢。”
结果又是收获一个警告的眼神。
叶秀枝点了四碗牛肉,又点了盘时蔬和红烧肉,逗闺女归逗闺女,她真不至于那么抠门。
几人吃饱喝足回家,高考暂告一段落。
—
“楚仙仙!仙仙!”
楚颂正被她娘指挥着干活,蹲在地上一团,卖力拔着地里萝卜,听见门外声音,她果断扔下手里萝卜,撒欢跑出去。
叶秀枝好笑地埋怨:“哎哟,懒驴上磨。”
楚颂:“倪捷雅?你怎么来啦!”
倪捷雅早就想来了,碍于楚颂是高考生,怕耽误人学习,这才一直忍着。这不,高考一结束,她立马收拾东西上门。
楚颂现在可是她的宝贝狗头军师。
“我过来,是想透露你一个好消息。”
楚颂:“什么好消息?”
“你之前不是告诉我,要多打广告吗?我听你的,一直在四下打点走关系,这不,电视台那边终于松口,说可以给我们三十秒的广告时间。”
“真的?”
“真的!”
楚颂:“是个好消息,那这三十秒的广告,你准备好了吗?”
倪捷雅点头,“我已经有想法了,准备再问问你的意见,对了,你现在有时间吗?”
和拔萝卜一比……楚颂果断做下决定,“有,我可太有时间了!”
倪捷雅笑起来,“那太好了,我今天是骑自行车过来的,正好可以带上你。”
“站住,想跑哪去?”叶秀枝悄无声息出现在楚颂背后。
“娘,我是要去办正事,不信你问……”
叶秀枝给她扣上帽子,瞪人一眼:“就这么跑出去,冻不死你。”
楚颂黏黏糊糊地靠着人,“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少来。”叶秀枝塞给她零钱,“出门在外,不占人便宜,也不被占便宜,自己兜里要有钱。”
“知道啦。”
倪捷雅噙着笑,瞧着这一幕,“叶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人的。”
叶秀枝对人倒是挺信任的,知道柴雪琪也在她纺织厂里上班,热情地给人塞了包干咸菜,让她带回家吃。
倪捷雅和人推拉了好半天,盛情难却,最终还是收下了。
路上,她感叹道:“叶婶对你真好。”
楚颂得意:“那当然啦,也不看是谁。”
倪捷雅的广告初步想法是找演员穿上三厂的衣服,像走T台秀一样挨个展示衣服,楚颂看了看,摇头否决。
一是演员和不够亮眼,二是挨个展示起来,太浪费时间不说,能不能踩中观众的购买欲望也是一个问题。
倪捷雅虚心请教:“说的也是,那该怎么拍?”
“广告嘛,就是要展示幸福美好的一面!让观众看见后产生幸福的错觉,自然而然就会被吸引。”
倪捷雅喃喃:“……幸福。”
“没错,幸福。”
第117章
“可是……每个人心中的幸福应该都不相同,该怎么展示出去呢?”
楚颂问:“捷雅姐,你的幸福是什么?”
“当然是看着三厂做大做强,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
“那你再想想,在一个寒冷的雪夜,有一桌子好酒好菜,我和你畅聊到天明,你会感觉幸福吗?”
“这……”倪捷雅想了想,诚实点头,她还是很喜欢这小姑娘的,“应该也是幸福的。”
“所以嘛,虽然每个人心中的幸福都不同,但大家对美好的感知是相同的。”
倪捷雅大概猜到楚颂想怎么做了,她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去布置!”
幸福是什么?
这年头,最大的幸福不外乎吃饱喝足加上家庭和睦美满,楚颂要给观众造的就是这么一个美梦,恰巧是冬季,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再合适不过了。
拍摄用的房间没有刻意添上昂贵的装饰物或家电,不会让人难以代入,又收拾得干净整洁,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情大好。
饭桌上摆满菜肴,中央是热气腾腾、不断翻滚的红油锅底。
“来了。”
房门被敲响,穿着崭新衣服的儿女们归家。
“娘,爹。”
“奶奶!爷爷!”
“哎——”
一家人其乐融融,围着饭桌边谈笑边吃年夜饭,没有刻意展示过身上的新衣服如何如何,只在最后才由模特演员简单打了波广告,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表达出来了。
成片出来后,倪捷雅看了一遍,又迫不及待拉着楚颂看了一遍。
她赞叹道:“
真好,真好!比我之前想的好多了,连我看了,都有想买的冲动。”
楚颂指指自己脑袋。
倪捷雅笑道:“明白,明白,我们仙仙聪明无双,上天下地,仅此一人。”
楚颂:“这么夸张吗……哎呀,但这简直是我本人!对了,还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问题?”
“据我所知,全国上下,还没人尝试过这样的广告方式,我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支广告投出去,带来的反响可想而知,三厂的货……恐怕就要供不应求了。”
倪捷雅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爽朗地拍了拍楚颂肩:“你放心,只要有人买,咱们三厂,就算加班加点也会赶出来!”
楚颂笑而不语。
很快,倪捷雅笑不出来了,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已经不会再质疑楚颂能力了,知道她出马,必定只有成功两个字。
可是、可是……倪捷雅是真没想过,她能这么成功!?
广告打出去,几乎全国能看上电视的人都看见了三厂的衣服,大家伙新奇又好奇,被这漂亮温馨的广告内容吸引住,加上马上要到年关,本来就该准备新衣服,天时地利人和,来三厂买衣服的,每天络绎不绝!
这还只是周边的人,更有一大批想买,找不着渠道,又因为距离太远赶不过来的人。
短短几日,穿上良美三厂的衣服,已经成了大家眼里的“翻身儿”———“fashion”!
其中,还有不少嗅到商机的商人,逮着机会千里迢迢赶到三厂,大手一挥,准备把衣服都批发回去。
一时间,倪捷雅都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忧心。
这么多订单……已经不是加班加点都赶得出来的了。
楚颂笑眯眯地看着她,倪捷雅叹气,大话说早了。
“捷雅姐,咱们虽然没有库存了,但一厂和二厂还有呀。”
倪捷雅下意识皱眉,虽然三个厂同属于良美,但关系并不好,都是各自独立开来的,早年三厂生意萧条的时候,没少在一厂和二厂那边受气。
现在“出息”了,倪捷雅虽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要她大度地把胜利果实分享给别人,她是一万个不乐意。
楚颂装模作样道:“哎,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何况……”
倪捷雅等着她说下去,她不觉得楚颂真那么大方,这丫头,明明心里蔫坏呢。
“何况呢,我们可不是让他们白占便宜,是要从一厂和二厂那边低价购入衣服,再以我们的名义卖出去。”
“要是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虽然是低价,但他们也有利润空间,如果不卖给我们,那就让他们自己留在仓库里喂蚊子吧。”
倪捷雅长呼一口气:“还有,以后要让他们看看,现在谁才是良美的老大,三厂早就不是以前的三厂了!”
楚颂打了个响指,“没错,以后三厂才是老大。”
为此,倪捷雅特意组了一场饭局,一厂和二厂的负责人都来了,严励大概是觉得丢脸,称病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两个厂区的负责人虽然知道这是鸿门宴,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哟,来了,这边,这边坐。”倪捷雅表面功夫做得不错,见两人姗姗来迟,依然笑眯眯地起身迎接。
梁家耀见楚颂在,也屁颠屁颠跟过来了,他是名义上的老板,自然没起身,而是殷勤地在楚颂旁边端茶递水伺候着。
楚颂态度很嚣张,她两手交叉枕在脑后,抬起眼皮懒懒地斜了眼人,很快又没什么兴趣地移开视线。
就差把“老娘看不起你俩”写脸上。
两负责人表情差别没维持住,都脸色一黑,憋着闷气坐下。
他俩打听过,知道倪捷雅的“狗头军师”就是眼前这个无法无天、没规没矩的年轻人。
傲气得要命。
其中,一厂的光头率先开口,语气里藏不住的酸溜溜:“小倪啊,恭喜恭喜啊,最近三厂可是大出风头。”
倪捷雅暗自翻白眼,明明年纪相仿,却叫她“小倪”,起的什么心思可想而知。
她但笑不语,抬手招呼道:“一桌子好菜,都别愣着,动筷子吧。”
光头见她不接话,心里已经有些恼了,耐着性子多寒暄几句,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这场饭局目的。
二厂负责人同样看过来,他虽然没提,但光头问的也是他想知道的。
倪捷雅笑了两声,这才不紧不慢地把计划讲了遍。
光头听完,顿时沉下脸:“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岂不是让我们两个给你做嫁衣?”
楚颂就见不惯这种恶俗的比喻,嫁衣个屁,她慢悠悠道:“奇怪,哪里不厚道了?我没记错的话,三厂最近半个月的销量,比得上你们半年的量吧?”
光头涨红脸,反驳不出什么。
二厂的负责人是个大高个,身宽体胖,瞧体重怎么也比得上两头年猪,他开口:“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互利共赢才能走得长远,何必闹得这么难堪呢?”
楚颂:“别别别,谁跟你一家人?咱们八百年前就是各自独立的,以前三厂不好过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帮衬过啊。”
倪捷雅默不作声,楚颂心直口快,小牛犊子一样横冲直撞,虽然不符合生意场上的“世故圆滑”,但不得不说,全都说在她心口上了!
有些话她不方便说了,楚颂说了,也算让她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光头和胖子两人都一噎,万万没想到楚颂无视了递过来的台阶,非但不顺着下了,反而越说气焰越高。
楚颂继续输出:“再说,别说得你们吃了多大亏似的,相反,你们应该感谢我,没有三厂,你们卖得出去?不尽快卖出去,等着囤在仓库发烂发臭?”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别太过分了!”
“这么激动,怎么,戳你痛脚了?”
“你———”
楚颂撇嘴,朝着两人,阴阳怪气地“呵呵”两声。
“好了。”倪捷雅干咳了两下,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和气生财,何必闹不愉快呢?有什么不赞成的,咱们坐下来好好谈就是。”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我知道一厂和二厂有自己的本事,但现在市场严峻,仙仙有句话没说错,东西还是要尽快卖出去,钱到手里了才是真的。”
胖子自己顺着台阶下了,“这话没错,凡事好商量,衣服卖给你们,也不是不行,只是价格方面,你们怎么考虑的?”
倪捷雅微笑:“六折。”
胖子脸色顿时又扭曲了,六折,她怎么不直接去抢?!
“这价格……”
楚颂不耐烦地“啧”了声,不客气道:“捷雅姐,我早说了吧,这顿饭都没吃的必要,外面想找我们合作的人多的是,用不着在这里看某些人脸色。”
某些人一听,心里有些着急,他知道三厂最近出尽了风头,所以没怀疑过楚颂是在忽悠他们。
而且,他觉得楚颂脾气大得不行,早就看他们不顺眼
了,表现出来的嫌弃也不是假的,说不定是真不想和他们合作。
胖子犹犹豫豫地盯着饭桌上的菜,胃口全无,甚至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我……我考虑一下吧,过段时间答复你。”
楚颂又是“啧”了一声,啧啧啧的,听得胖子都快上火了,“算了吧,我们哪有时间等你?见过人等机会的,没见过机会等人的。”
“明天!明天就给你答复,可以了吧!”
倪捷雅悄悄碰了碰楚颂胳膊,示意她见好就收,真把人逼急了,说不定起反作用。
虽然她们不缺合作的,但质量也是关键,总不能砸自己招牌,别的不论,一厂和二厂的衣服,彼此都知根知底,不用担心质量问题。
楚颂黑黝黝大眼睛盯着人,胖子又是一阵心悸,怪死了,明明她年纪能当他女儿,怎么那么凶残,被她那么一盯,他就好像被狼盯着的小羔羊。
楚颂:“行吧,给你一个机会。”
胖子:“……”
解决完一个,楚颂转过头,挑眉问一言不发、面目阴沉的光头:“你呢,你考虑得怎么样?”
第118章
除了刚开始的寒暄,光头后面一句话都没说,只有表情越来越难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是极其不满的。
他打心底里瞧不上胖子这么快“投敌”,明明三厂以前跟在他屁股后面喝汤都不配,现在却摇身一变,一副老大姿态,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楚颂勾起笑容看他,只不过那笑容,阴森森的。
光头沉着脸,硬气地拒绝:“不用了,我已经考虑好了,六折,我是不可能卖的。”
楚颂:“哦,那随便你。”
这满不在乎的语气让光头又是一哽,好像他们占了多大便宜,要求着她卖似的!
再一看名义上的老板,梁家耀低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忙什么呢?忙着给楚颂剥虾。
光头:“……”真是没救了。
最后,光头吃了一肚子气回家,连胖子劝他忍忍都不听,差点反目成仇,狗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三厂能有今天,还不是靠些歪招?
不就是在电视上打广告,三厂行,他也行!
这么一想,光头顿时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他风风火火找上电视台,也想模仿三厂打广告,结果却被告知最快也要再等两个月。
“什么,两个月?两个月过去,冬天都结束了,我怎么等得起?!”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那是你的事,我们都是要按规矩办事的!”
光头瞥了眼周围,迅速往人怀里塞了个红包,“帮个忙,通融一下。”
“通融不了,这是国家电视台,不是你和我能做主的!你赶紧收回去,这里,一切都要按规章制度办事。”
光头恼道:“那别人怎么可以?”
“人家也是按规矩来的,走的是正规流程!”
“……”
光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还是无功而返。
想也知道,倪捷雅四下打点、走了不少关系都得从夏天等到冬天,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机会。
哪能让他这么轻易拿下?
一招不成,另起一招,光头绞尽脑汁想学着三厂打广告,又开始模仿楚颂之前搞的“促销会”,但到底是照猫画虎,没激起多大水花。
胖子把货都卖出去了,虽然赚得少点,但乐得一身轻松,他劝道:“没用,我劝你啊,还是早点低头吧。”
光头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后面又接连碰壁了好几次,他终于认输,灰溜溜地找上三厂。
倪捷雅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虽然面上客客气气地招呼了他,但光头总觉得她在看他笑话。
“当然可以,放心,一厂积压的库存,我们都收。”
“只不过呢。”楚颂从倪捷雅背后冒出来,她露出笑容,清凌凌的黑眼珠,瞧着倒是可爱动人,“价格要改,现在是五五折了。”
“你别欺人太甚!”
“你怎么诬蔑好人呢?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的时间难道不是时间吗?现在就是这个价格,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拉倒。”
光头气得脸色铁青,这才几天,简直就是强盗!
倪捷雅拍了拍楚颂,出来笑眯眯地打圆场,又说了不少好听的场面话,但价格咬死不改,五五折,不能再高了。
光头憋着一肚子气走了,他整整失眠了三天,还是没抗住,顶着黑眼圈、满脸肉疼地同意了。
早知道就听胖子的了,白白折腾这么多天,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三厂生意蒸蒸日上,楚颂作为最大的功臣,分红自不必说。除了分红,她又琢磨起给三厂改名的事。
“耀耀,你看,我给我们新画的小漫画,喜不喜欢呀?”
楚颂自认为自己百项全能,区区简笔画,不在话下。她最近闲来没事,三天一首情诗,五天一篇短漫,时不时就给梁家耀送去糖衣炮弹。
梁家耀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顿时被哄得找不着北,他满脸笑容地摊开纸条,漫画很简单,就是两个小人恩恩爱爱的日常生活,但因为主人公是“楚楚”和“梁梁”,正戳中他的少男心。
他扭捏地哼哼:“喜欢。”
楚颂面不红心不跳,上下嘴皮一碰,情话就自动输出了,“你开心就好,我的幸福建立在你的快乐之上。”
梁家耀忍不住翘起嘴角,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候了。
楚颂瞥他眼,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梁家耀立刻问道。
“其实,我有个小心愿……”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楚颂板起脸挑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做不到的就不做了?”
“……”梁家耀愣了片刻,果断改口,握着她的手朝自己脸轻打两下,为了逗她开心,“是我不对,就算做不到我也要做到!”
“别这样,打疼了,我会心疼的。”
梁家耀笑得傻兮兮,楚颂想了想,“其实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想给三厂改个名字。”
“……给三厂改名字?”
楚颂默默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只是单纯疑惑,没有任何不满或反对。
换位思考下,如果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保证把人的头盖骨都掀下来。
“我想把三厂的名字改成仙妮。”
梁家耀拧眉,仙是楚颂的小名,他没意见,妮是倪捷雅的姓,他顿时吃醋了,不是,有她什么事啊?应该把他的名字放在后面才对,彰显亲密。
而且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多好多吉利。
楚颂表情淡下去,“你不同意改名字?”
没想到梁家耀看着白痴,这方面倒是敏锐,知道不能把名字改成她的,免得日后被架空。
梁家耀委屈道:“不是不同意改,而是改成仙妮,人家一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那种关系,那我怎么办。”
“……你就担心这个?”对上这种恋爱脑,楚颂都难得哽住了。
梁家耀疑惑地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好似在说: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楚颂深吸口气,温柔地摸摸他脑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三厂名字改成仙妮吗?”
梁家耀摇头。
“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这个人最霸道了,你是我的,会是我一个人的,懂吗?”
梁家耀不想笑得那么不值钱,可惜完全忍不住,四舍五入,这不就是告白吗?
他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今生今世,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这让他一颗少男心砰砰直跳。
楚颂:“所以,名字都是浮云,重要吗?”
“不重要!我明白了,所以我是在你的心里。”
“没错,是这个道理。”
梁家耀:“好!那就改名,仙妮,这名字多好听,一听就是有福气的!以后我们要把‘仙妮’发扬光大!”
楚颂脸上笑意真诚了几分,“耀耀,我果然最喜欢你了。”
梁家耀心里嘀咕,什么叫“如听仙乐耳暂明”?
这
就是。
于是,倪捷雅挑了个良辰吉日,正式把良美三厂更名为“仙妮”,换上了新的招牌。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成了周边众人酒足饭饱后的闲谈,一笑了之。
叶秀枝自然也听说了,虽然她更恨不得自己听不懂中文,仙妮的仙……她不敢去想其中深意,更不敢去打听是谁提出来的改名。
只要她不去想,在她这就等于没事发生。
叶秀枝女士再次深吸口气,学会了掩耳盗铃,管也管不住,拦也拦不了,她索性不管了,反正咬死不承认。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心越烦。等着吧,迟早过她这关,到时候她再好好磋磨人。
十二月一过,转眼又到年关。
距离高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叶秀枝正在家喂鸡,她怜爱地看着自家大公鸡,正连连叹息。
都养出感情了,可惜只剩最后几天,等过年就该杀掉吃肉了。
“有人在家吗?”这时,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冒着寒风赶过来,“楚颂在不在?有你的信。”
叶秀枝疑惑地出了门,“信?”
邮递员问:“你是楚颂?”
“她不在,跑出去野了,什么信?你给我就行。”
“那不行。”谁料邮递员却缩回手,摇头道,“我得按规矩来,必须要送到本人手里才行。”
叶秀枝心道奇怪,以前也没见这种规矩啊,而且这邮递员还是新面孔。
“我是她亲娘,交给我一样的,而且那丫头跑出去玩了,难不成,你还要在这等她回来?”
邮递员不死心:“她什么时候回来?”
叶秀枝冷笑声:“你放心,不到天黑,野猴子是不会回来的。”
邮递员:“……”
他咬咬牙:“我还有其他人要送,等不了那么久,我还是先交给你吧,大娘,您可一定要交给本人啊。”
“这很重要,千万别弄丢了,一定要交给楚颂同志!”
“行,知道了。”
送走邮递员,叶秀枝盯着手里薄薄的信封,该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而且这邮递员面孔,第一次见……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狐疑地拆了信封,信封里只有两张纸,她识字不多,勉强认出来几个字。
这这这……这好像是楚颂的成绩单?!
第119章
成绩单?!
叶秀枝特意打听过,按理说,应该还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出成绩,这个时间点,没听说过有谁收到录取通知书。
所以这封信寄过来的时候,她压根没想到这茬。
叶秀枝激动得手都在抖,她连忙出门,找到村里识字的人。
“她婶子,你快来帮我看看,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哎哟———”
跑得太急,她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李婶乐呵地问:“啥好事?这么心急。”
“你先帮我看看,这上面都说了什么!”
李婶接过她手里的信,也是一惊:“这是仙丫头的高考成绩单?”
叶秀枝催道:“可不是,要是别的,我也不会急了,你看看,她考得咋样?”
“嚯!!”
“怎么了,怎么了?”
“三百九十一分!”
叶秀枝有点懵了:“三百……满分是四百分吧?”
“对!满分才四百分。”
叶秀枝不确定地问:“……这是考得还不错吧?”
不错?李婶幽幽地看人一眼,要不是知道她本性,她都以为这人是特地跑来跟她炫耀了,“岂止是不错啊,我家那两个,加起来能有三百九十一分,我都得烧高香!”
叶秀枝被这个好消息砸得晕晕乎乎的,她连忙又问:“这张是成绩,那另外一张呢?是不是录取通知书?是哪所学校?”
“我看看……哟!燕南大学!老叶,你可真有福气呐。”
“燕南大学,这是不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行业无顶尖,分不出谁是最好,但燕南大学嘛。”李婶竖了个大拇指,“数一数二。”
叶秀枝脸上笑开了花,“我就知道!你快给我仔细念念,这上面具体都说了啥?”
李婶依言,给她念了一遍。
叶秀枝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还是捧着宝贝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满意。
“谢谢啊,她婶子,改天来家里吃饭,我先回了。”
李婶挥挥手,见她乐成这样真心替她开心,她叮嘱道:“可得把录取通知书保存好,别弄脏弄坏了。”
“放心吧,我明白的。”
傍晚时分,楚颂才灰头土脸回家,至于为什么是灰头土脸,主要是她灵机一动,联合一帮子狐朋狗友研发起土弹弓,准备上山打鸟。
回来时两手空空,结局可想而知,不仅鸟没打到,还一脚踏空,在山坡里滚了一圈。
不过,玩得倒是尽兴。
见叶秀枝杵在门口,楚颂下意识转身想溜走。
叶秀枝:“站住,见我跑啥?”
楚颂努嘴,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还不是怕她唠叨嘛。
“哪有跑,你看错了。”
叶秀枝不跟她瞎掰扯,笑眯眯地问:“我问你,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
楚颂把自己最近闯的祸迅速回忆了一遍,然后警惕地看着人:“你是指哪方面的?”
叶秀枝一猜就知道她没琢磨什么好屁,她哼哼两声,把成绩单和录取通知书交给她,“你自己看吧。”
“这么快就出成绩了?”楚颂扫了两眼,发挥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她估分只有三百八十五分左右。
不过面上却是紧皱眉头,一副懊恼后悔的样子。
“怎么了,你李婶说你这成绩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楚颂装模作样:“唉,比我想象中差远了。”
“啊?”
“就凭我,满分也不稀奇,区区三百九十一分,啧啧啧……”
叶秀枝:“……”
“要不是你是我亲生的,我真想揍你。”
楚颂喜滋滋地捧着自己成绩单,觉得这成绩,不敢说全国第一,拿个省状元应该不成问题。
她环顾一圈:“娘,就凭我这成绩,就没人有什么表示吗?”
“你还想要什么表示?”
楚颂略有不满,“当然是政府敲锣打鼓,来家里送米送油、暖心慰问,然后各路人马听说后,抢着来见我这个绝世天才,嘻嘻。”
叶秀枝:“……还没到晚上呢,做什么白日梦。”
可现实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只有冷冰冰的两纸通知书,楚颂叹气,怎么这样!这也太没有排面了。
“娘,现在我只能靠你了。”
“我?”
“你可得加把劲,要多去外面夸夸我,最好是夸上天的那种。这么牛的成绩,不吹波大的,简直浪费。”
道理是这个道理,闺女考这么好,叶秀枝就是想憋都憋不住,可她想归想,真没见过能厚着脸皮说出来的人,她板着脸教训道:“什么歪理,我告诉你,咱们是老实农民,做人要低调。”
“知道啦。”
另一边。
楚颂在遗憾“没排面”,但她哪知道,因为她,镇上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短短一个上午,师铭灵就接了好几通电话,无外乎都是打听楚颂的。
楚颂,这名字她熟悉,她小女儿喜欢看的小说的作者、炸山时的救人英雌、促销会、良美三……哦不,现在应该叫仙妮纺织厂了,那支空前广告……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菩萨保佑,煌溪这个小地方,竟然飞出了一个金凤凰。
秘书问:“书记,那咱们是不是也该找个时间去拜访拜访?”
“不急,你等我想想。”师铭灵揉了揉额角,很是头疼,“我再想想,你先去准备些礼品吧,记住,要上档次些,别太俗气了。我猜这位不是一般人。”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秘书虽然心下疑惑,不明白她在“烦恼”什么,但识趣地没多问,点点头就下去了。
“去吧。”
师铭灵的烦恼背后,也是一桩趣事,她娘那边的远亲,有对姐妹俩,一个擅文,一个擅理,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
姐妹俩从小就不对付,相爱相杀到现在,现在又都在燕南大学担任教授。
姐姐叫师睿,妹妹叫师涵,楚颂的高考试卷是师睿批改的,她看完楚颂的答卷后顿时惊为天人,据她所说,卷子上最后一道超纲难题,解出来的、且解得漂漂亮亮的,仅楚颂一人。
可楚颂偏偏选的是文科,理科那么有天赋,选文科?!这简直是浪费天赋!师睿痛心疾首。
师涵听完不乐意了,什么意思,看不起谁?文科怎么了,人家文科同样优秀!
这下好了,两人都看中了楚颂,四下打听,打听到师铭灵身上。
前脚姐姐电话打过来,说她看上了一个好学生,可惜“走错了路”,托她帮忙游
说游说,弃理从文。
后脚妹妹电话也来了,好苗子,好苗子!她管辖的地方出了个文学好苗子,她看中了,千万别听“某些人”放屁。
师铭灵:“……”
师铭灵谁也不想得罪。
头疼啊,她头都大了!
师铭灵纠结失眠了一晚上,最终决定谁也不搭理,对外宣告她尽力了,选择性在于楚颂自己。
反正人是燕南的学生,就让姐妹俩后面各凭本事吧!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妥当,带上礼品登门拜访。
考虑到这只“金凤凰”不是一般俗人,师铭灵不想与人交恶,所以没有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只低调地带了贴身秘书。
她叩响楚家大门。
“谁啊?”开门的正巧是楚耀国,他一见来人,脸色霎时变了,“书……书书书记?”
师铭灵笑道:“你别紧张,我今天不是为公事来的,这次来,就是想来看看楚颂,对了,她人在家吗?”
“呃,在、在家,您先坐会,我去泡点茶来。”
楚耀国没好意思说人还在睡懒觉,他眼神示意叶秀枝赶紧叫人起床,自己匆匆忙忙进屋泡茶。
一刻钟后,楚颂睡眼惺忪、被强制开机坐在师铭灵对面。
“你就是小楚吧。”师铭灵表现得很亲切,没有摆架子,先是自我介绍了番,又夸道,“没想到你不仅高考答卷漂亮,人也这么精神,真好。”
楚颂在叶秀枝淫威下,谦虚地表示:“一般般啦。”
师铭灵宛如一个亲厚的长辈,关心地问:“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是燕南大学吧,算起来,我还是你的老学姐。”
“真的吗,那我们看上去很有缘分。”
师铭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楚颂,看她面相就是一个极其讨喜的女孩子,活泼又灵动,面对她,也没有谄媚或是畏畏缩缩的行为,反而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各方面都是极其出色的。
“不仅如此,我有两个表亲,她们现在就在燕南大学任职,昨天还给我打了电话,说很喜欢你,很看好你这样的好苗子。”
楚颂挑眉,刚要得意忘形地翘起狐狸尾巴,就被叶秀枝压下。
叶秀枝厚着脸皮说:“哎哟,那可真是巧,我闺女皮得很,又爱闯祸,以后还得麻烦您多多照顾。”
师铭灵:“这是自然,你放心,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以后仙仙就是我半个闺女。”
叶秀枝的心情是既开心,又有些心塞。
开心的是将来上大学,相隔几千里,仙仙出门在外有人帮着照应,她心里也放心些。
心塞的是怎么又来个干娘了……她都不敢数,这是第几个了?!——
作者有话说:仙仙和翠翠不是同一所大学,不然师家两姐妹不用争了,一人抱走一个(?
第120章
叶秀枝心情颇为微妙复杂,她在心底幽幽叹气,“真谢谢你,书记,看你,还劳烦你大老远过来一趟。”
师铭灵:“哪里哪里。”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秘书,秘书立刻会意,拿出个黑金色礼盒上前。
“我对小楚一见如故,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支钢笔跟了我多年,今天就送给她,也是一场缘分。”
叶秀枝连忙摆手:“这哪行,这太贵重了,不行不行。”
师铭灵:“不算什么,只是支旧钢笔,收下吧。”
“用不着带见面礼,你来这一趟,我们已经很高兴了。”
“礼轻情意在,难道是瞧不起我的见面礼?嫌是旧的?”
话虽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出她那支钢笔是崭新的,而且价值不菲。
师铭灵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人家身份摆在那,再拒绝下去,多少显得“不知好歹”。
叶秀枝为难地拧眉,眼神询问楚颂的意见。
楚颂才没有“配不配”或者“担不担得起”的概念,她大大方方接过,“谢谢,那我收下了。”
师铭灵微微一笑,让秘书又送了些更实在的粮油肉,以及一个喜庆的红包。
叶秀枝看得眼皮直跳,作为一个老老实实的朴素农民,哪经历过这些?
书记登门送礼,想都不敢想,怕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叶秀枝深吸一口气。
师铭灵笑着说:“钢笔是我私人送给小楚的见面礼,这些是我代表我们镇,给我们状元的嘉奖。小楚这么优秀,是给我们整个煌溪挣面子。”
叶秀枝:“状、状元?”
楚颂:“就是第一的意思。”
叶秀枝震惊之余,抽空瞪了人一眼,她那是不知道状元的意思吗!
虽然知道楚颂考得好,但叶秀枝始终有种飘飘乎的不真实感,这就……状元了?
得亏是她的心里话,否则说出去,不知道有多遭恨。
师铭灵:“现在成绩还没出完,正在陆陆续续统计中,但以小楚这个分数,八九不离十了,连她的成绩单和通知书,都是特意加急送过来的。”
“难怪。”叶秀枝了然,眉开眼笑道,“师书记,中午就别走了,留下吃顿便饭再走。”
师铭灵客套地推辞,但拗不过叶秀枝一再邀请,只好答应下来,正好,她也想和楚颂再多聊聊。
叶秀枝忙着张罗中午饭菜,楚耀国队上还有事,没聊上几句只能抱歉地说“失陪”。
剩下楚颂,师铭灵和她闲聊着,越聊她越心惊,楚颂完全不像一个从小生活在村里、连省城都没去过的女孩子。
她不禁感叹,果然是只“金凤凰”。
真论起眼界,恐怕连她都比不上她。
楚颂眨眨眼,颇为上道,“我能有今天,离不开家乡对我的栽培,可以说,没有煌溪,就没有现在的我。”
师铭灵一愣,明白她的意思后也跟着笑了,她起身拍了拍人的肩,“后生可畏。”
没看错人。
师铭灵在楚家吃了顿便饭,一大家子人,除楚颂外,都有些拘谨放不开,平日嘻嘻哈哈的饭桌,今天显得格外严肃庄重。
连小瑾瑜都不爱闹了,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楚航等人走后才夸张地拍拍胸口,“虽然师书记笑眯眯的,但看起来还是好有压迫感,我都不敢和她对视。”
“那可不,人家手腕铁着呢。”
“毕竟是政治家,和咱们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
叶秀枝脸上挂着笑,心里升起奇异的自豪感,这样的大人物欣赏她女儿,四舍五入,楚颂也是大人物嘛。
师铭灵这趟拜访,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但一路上都是眼睛,还是不慎走漏了风声,仅仅一个下午,村里便传开了。
芦花大队好几十名高考生,楚颂是第一个出成绩的,还是接近满分的好成绩!
听说镇上书记都来楚家探望过,楚家这是要发达了!
没等叶秀枝“不经意”地炫耀自家闺女的好成绩,楚颂状元的名头
已经飞遍了十里八乡,根本没有她发挥的空间。
叶秀枝:“……”
“仙仙姐,数学填空题最后一空,到底是一还是负二啊?”
“小楚姐,语文的作文我是不是偏题了?”
“仙仙姐,判断题是对的多还是错的多?填空题第二题,角度是30°吧?”
“……”
许多没出成绩又格外心急的高考生,迫不及待地来找楚颂对答案,她俨然成了“标准答案”,随着她的点头或摇头,有人欢喜有人忧。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酸溜溜地说:“用不着这样吧,楚颂也不是满分啊,她也有错,而且,万一她把答案记错了呢?”
“你不爱听就走,又没人逼你来。”
“就是,三百九十一分,这和满分有区别?差也就差那几分。”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记性差?仙仙姐不可能记错!”
“你怎么那么白眼狼?当初课后补习,你也在吧?”
“是不是发现仙仙答案和你不一样,开始急了?”
那人一噎,发现压根儿没人和他一队,全都向着楚颂,顿时不说话了。
本来就是,他说得又没错。
楚颂不屑地冷哼声,这种小虾米,她都懒得动嘴皮子,自有人替她说话。
“看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应该是考得不怎么样吧?没办法,学习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天赋的,很显然,你就没有那个天赋。”
楚颂这话讲得毫不留情,字字扎心,惹得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那人顶着众人奚落嘲笑的目光,嘴唇嗫嚅,只能干巴巴地嘴硬道:“谁说我考得不好了?还没出成绩,你们少乌鸦嘴!”
“我记得你,你叫林强仁。”楚颂和善微笑,“放心,我会时刻关注你的好成绩,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林强仁一阵面红耳赤,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觉得肯定是在嘲笑他,就等着看他笑话。
他咬牙:“走着瞧!你不就是成绩好,有什么可牛的!”
楚颂:“这话我不爱听,明明我聪明可爱、博学多才、善解人意,雏凤清于老凤声——青出于蓝,老鹰头上挂暖瓶——高水平……怎么到你嘴里就只有‘成绩好’了呢!?”
林强仁被堵得哑口无言:“……”
不是,谁能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夸自己夸那么多,她最大优点是厚颜无耻吧!
楚颂一众好友也有点怔,不知道是该震惊她的词汇量如此之丰富,还是该震惊她的自信,但几人本能地维护朋友。
“酸酸叽叽,林强仁,我看你就是恨仙仙成绩比你好吧。”
“就是。”
“可惜,酸也没用。”
林强仁就一张嘴,哪说得过她们七八张嘴,何况……她们说得是事实,林强仁答案一对一个不一样,压根骗不过自己,别说大学,大专都难!
见楚颂意气风发前途大好,他心态瞬间爆炸了,肚子里直冒酸水。
楚颂的成绩单提前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其他人的通知书才陆陆续续寄过来。
多亏有楚颂的补习班,芦花大队的考生,整体都发挥得不错,用玩笑话来说就是形成了“一超多强”局面。
项宝姝和陆明霖都顺利考上燕南大学,楚航成绩稍次些,但术业有专攻,他考进了隔壁医学院。
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叶秀枝乐开了花。
至于梁家耀……这家伙倒是也参加了高考,不过纯属去打酱油,当分母去了,他天赋全点在了一张脸和吃喝玩乐上,成绩连林强仁都不如。
顺带一提,林强仁本身成绩就不怎么样,高考时还发挥得不好,最后连个大专都没混上。
楚颂听说后,特意跑人跟前狠狠嘲笑了一通,她可没什么良心,更没有以德报怨的好品质,一番输出下,差点把人气得脑溢血。
芦花大队整体表现突出,楚耀国身为队长,开大会的时候荣焉与共,被领导们着重表扬,回家后,他腰杆挺得都比以前直。
亲娘亲爹心情美好,楚颂在家里地位就和土皇帝无二,谁都不敢招惹,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
唯有一点,好友何淑君直到现在都没收到消息,连通知书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不可能!”楚颂沉着脸,“就算发挥得不好,没考上,成绩单总该有,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何淑君两眼通红,显然是在家伤心地哭过了,“我娘让我别急,再等等,但都过了这么久,根本没什么希望。”
她是整个补习班最勤奋的学生,虽然起点低,但学习一直很用功很刻苦,付出的努力是旁人好几倍。
结果落得现在不明不白的结局,别说何淑君,楚颂都不甘心。
楚颂盯着人,突然想到什么,她一把拉起何淑君,“跟我走。”
“去哪?”
“跟着我就对了。”楚颂边说,边顺手抄起她惯用的扁担。
这根扁担她用得很顺手,抡起来虎虎生风,打人也最疼。
楚颂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何志强,何淑君血缘上的生父,找到人的时候他正在河边偷懒打瞌睡,脸上扣着草帽,吊儿郎当地翘着腿。
“仙仙……”何淑君犹豫地拉了下人,她倒是不心疼她这个爹,而是担心会给楚颂惹麻烦。
她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楚颂废话不多说,一扁担下去,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嗷!”何志强被打懵了,张着嘴,发出杀猪般的惨烈叫声。
草帽从脸上滑落,他看见张对他来说堪比罗刹的脸,再看看身后的何淑君,何志强心虚地眨了下眼,又虚张声势道:“楚颂!你还当不当人了?!别以为你爹是队长,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们老百姓。”
楚颂萌萌一笑,继续举起扁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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