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声音好听?房清容不知道自己声音如何,没人夸过他声音好听,当然,也没人说过他声音难听。
房清容刚要点头,想起楚颂说的话,硬生生止住,转为:“好,我会尽量,多说一点。”
楚颂说:“今年的戏班子,我也会加入,我要扮观音,你会来看我表演吗?”
房清容犹豫片刻,问:“你希望我去吗?”
楚颂没想到这家伙学会了反攻,她点头道:“当然啦,整个芦花大队,我最想送去祝福的人就是你。”
房清容低头,耳尖薄红,他总觉得几日不见,她似乎又变得……孟浪了许多。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来不来呀?”
“……来。”
楚颂心满意足,小房虽然在感情方面很迟钝,且因为自卑,总是下意识回避她,但他听话呀!
关系一般时就愿意帮她干活——楚颂猜测房清容对她一见钟情。
毕竟,像她这种魅力十足、兼具美丽与实力、阳光开朗的大女孩,喜欢上她,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关系一般时尚且如此,关系到位后,岂不是她想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
只需稍微主动,对方就乖乖就范。
攻略难度:两颗星。
楚颂在心底暗暗打勾,拿下房清容,只是时间问题。
“那我们说定了,你一定要来看我扮观音哦。”
“我会去的。”房清容郑重点头,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极其认真。
大有一副天塌下来也阻挡不了他的架势。
楚颂弯起唇角,“如果以后还要挖野菜,我可以来找你吗?”
房清容像个傻乎乎的机器人,无论她说什么,只会点头答应。
“你之前。”楚颂忍不住开始翻旧账,“对我很凶,表情很可怕,还吓唬我,让我离你远一点。”
房清容不由窘迫,他的确说过这些话,一开始,也是真的希望她能离他远一点。
现在……房清容结结巴巴道歉。
楚颂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房清容睁大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她上前一步。
他退,她进,他再退,她再进。
房清容插翅难逃。
楚颂认认真真说:“不要道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没有错,就算真的有错,这些年,你也还清了。”
“在我心里,你不是地主家的狗崽子,也不是什么臭老九。相反,你很特别,你和我认识的其他男孩子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虽然你从没说过,但我能一眼看穿你的孤独……第一次见到你,你在那里,我感觉你好像要碎了。”
“我不在乎你的成分,我只在乎房清容,只要你是房清容,那就够了。”
房清容一怔。
楚颂心里偷笑,嘻嘻,这下还不把他迷成智障。
不把人钓成翘嘴,她名字倒过来写!
房清容的确离智障不远了。
虽然有很长一段他无法理解的话,但那不是重点,他垂下眼睫,向来封闭沉寂的心脏,因为这番话,泛起丝丝涟漪。
“你……真的不在乎我的成分吗?”
楚颂斩钉截铁:“我不在乎!”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让我们一起向前看,好吗?”
良久,房清容答好。
这么容易被感动,天生就是挖野菜的命,楚颂想。
说不定,这位真能挖十八年野菜。
楚颂撩完人,背着满满一背篓冬笋,快快乐乐地回家,原本想去叶秀枝面前卖个乖,但她刚一踏进院子,就发觉叶秀枝表情有点不对。
沉着脸,活似谁欠了她五百块般,最最关键的是,脚边还放了把扫帚!
“是你自己老实交待,还是我动手来审你?”
楚颂心里咯噔咯噔,不知道她娘发现了什么,但先认错总归是没错的。“对不起嘛,娘,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热闹的柴雪琪:“……”也忒没骨气了。
叶秀枝:“错哪了?”
“哪都错了,最错的是又让娘生气了。”
“少给我嬉皮笑脸,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老实交待,你自己好好想,你做过些什么!”
楚颂想了想,“前几天,我又偷吃红薯了。”
“还有呢?”
“菜地的菜苗,是我不小心踩坏的。”
“我就知道是你,你还赖鸡!”叶秀枝瞪了她一眼,“还有呢?”
楚颂怀疑她在钓鱼执法,于是摇摇头,不肯再自爆了,很无辜地说:“没有了。”
叶秀枝见她还不老实,心里更来气,“真没了?”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如果我说谎,大嫂就变小狗。”
柴雪琪:“……”
“少扯上你嫂子!”叶秀枝从兜里掏出半包红虾酥,恶狠狠地问,“还不老实交待!这是什么?你哪来的?”
“娘!你怎么乱翻我房间啊,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我是看今天天气好,准备把你被子拿出去晒晒,结果……呵!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楚颂后悔了,早知道不塞床上塞衣柜里了,可她房间就那么大点地方,还没她以前的厕所大,藏无可藏。
“那也不能怪我啊……”她嘟嘟哝哝。
“你一个人在那咕咕啥呢,有本事说大点声,让我们大家都听听。”
楚颂摇头,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她很没骨气地跪了:“娘,我错了,以后绝对不吃独食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第一个就孝敬娘。”
“我稀罕你那?”叶秀枝气笑了,这是还没真正意识到哪错了,“我问你,东西谁给你的?”
楚颂想了一圈人名,发现都对不上,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坦白:“陆明霖。”
熟悉的名字,还算可以接受……个屁!叶秀枝深吸口气,刚要发火,楚颂连忙甩锅说:“是他太客气了嘛,前几天我送他卤肉,他见我这么可爱,非要送我的,我拒绝了,但他一直坚持,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也不是没可能,叶秀枝想了想,小陆是个实诚人,是他能做出的事情,“你自己不收,他还能硬塞给你?还不是你自己意志不坚定!”
叶
秀枝只以为鬼丫头是嘴馋,受不住一丁点诱惑,小陆一说送,她半推半就地收了。
楚颂蔫头耷耳,又是一副“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的样子。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收其他东西?”
“没有了!”楚颂摇头,“只有这个,我每天吃一点点,留到了现在呢。”
幸亏其他的都已经吃完了,死无对证。
叶秀枝表情好看了点,她安慰自己,收了东西知道回家藏着,怕她生气,也不算无可救药……吧?
“咱们家,怎么就出了你一个吃货!我看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
楚颂很不服,知不知道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别说家里,恐怕整个芦花大队都只有她吃过好的,怎么可能适应七十年代的伙食嘛!
天天吃素,啃草咽菜就算了,连点油水都没有!
之前,身边嚷嚷着要减肥节食的男男女女那么多,没一个成功的,全都坚持不下去,自律了三天,又约上她大吃大喝去了。
楚颂觉得她再堕落下去,恐怕为了一口肉,她什么都能做出来。
但心里再不服气,楚颂面上还是乖乖认错,叶秀枝脚边的扫把因此没了用武之地,成了摆设。
叶秀枝恨铁不成钢,又粗着嗓门教训了几句。
楚颂全都乖乖受着,左耳全闭,右耳全出。
最后,叶秀枝说累了,才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跟我去知青点,请小陆过来吃顿便饭。”
“那请来请去的,不是没完没了了吗?”
“不然你说怎么办?把你零花钱拿出去,买了东西再还给人家?”
楚颂果断拒绝,“不要,还是请他过来吃饭吧。”
叶秀枝哼了声。
“那我去请吧,这么冷的天,娘你好好歇着。”
“我不怕冷。”其实叶秀枝是怕楚颂一个人去,回来的时候又揣上陆明霖送的东西了。
楚颂:“那你自己去吧,我怕冷,我不去了。”
叶秀枝没说话,拿起了扫把,楚颂见状立刻改口:“哈哈,但也没有那么怕冷,还是可以走走的。”
叶秀枝拎着人出发了,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进行爱的教育,楚颂听得耳朵起茧子,时不时回应两声,很认真地敷衍人。
终于到了知青点,冬天农闲,知青们这会儿大部分都在家里。
有知青道:“仙仙,你又来玩啦。”
楚颂:“嗯嗯!”
知青点的知青们全都一脸欢迎,过分热情了。
叶秀枝有些疑惑,现在有很多地方,本地居民和知青各成派系,互相看不顺眼,严重的还会一方欺压另一方。
芦花大队还算好的了,谈不上多亲热,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但也不至于这么热情吧!
叶秀枝心底正惊讶,楚颂已经轻车熟路走进去,笑容满脸地和人打招呼,说她这次是来请陆知青吃饭的。
有性格爽快的知青,听完调侃道:“那怎么不请我们呢?”
“请!当然请,走,现在就去我家吃饭!”
叶秀枝眼皮一跳,给她狂的!
那知青也是开玩笑的,懂分寸,笑哈哈地推辞了。
叶秀枝在旁边赔笑,见到陆明霖走出来,连忙道:“小陆!”
陆明霖其实早在屋里就听见外面声音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这会儿故作惊讶,走过去,“叶婶,你们怎么来了?”
“过来请你吃饭呀。”
叶秀枝:“对,中午来婶子家里吃,还有小岑呢,也一块儿来吧。”
“婶子,这太麻烦了,我们马上也要做饭了,再说,去吃了那么多次饭,再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才去了几次,你不用多说了。”叶秀枝戳戳楚颂脑门,“我都还不知道你又给她东西了,这丫头就是贪吃鬼,一见到吃的就走不动路,小陆啊,下次可不许再给了。”
陆明霖大致猜到了事情经过,大概率是他给的那些东西没藏好,被发现了。
他见楚颂摸摸脑袋,一脸懊恼,心里有点想笑,幸好忍住了。
“婶子,没送什么东西,就是家里人寄来的一些零食,我不爱吃。”
“你不爱吃,还可以送给别人啊,给这丫头就是浪费,你越给,她就越缠着你。”叶秀枝吓唬道,“小心甩不掉!”
陆明霖笑而不语。
叶秀枝:“行了,不用多说,我来的时候已经把饭都煮上了,今天啥也别说,来婶子家里吃饭就对了。”
陆明霖还想推辞,叶秀枝见状问:“你是不是觉得婶子做饭不好吃?”
陆明霖:“……当然没有,婶子做饭很好吃。”
母女俩的说辞简直一模一样。
楚颂在一边煽风点火:“厨艺没问题,那就是菜的问题,娘,今天多做点肉菜吧,明霖哥爱吃。”——
作者有话说:晚了一点点,昨晚困困的[可怜]
晚上争取再更一章
第22章
叶秀枝下意识问,“真的吗?”
楚颂振振有词:“当然是真的啦,像明霖哥这种大小伙,不吃肉怎么行。”
大小伙陆明霖:“……”
他不是,他没有。
叶秀枝想想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但看见楚颂脸上鬼精鬼精的笑容,又明白过来,哪是小陆,她自己想吃还差不多!
“一边去,这没你说话的份。”
楚颂嘴里唠叨着“感情淡了,没爱了”,摇头晃脑的。
叶秀枝不理她,和蔼地看着陆明霖,“那就这么说定了,小陆啊,中午记得来婶子家吃饭,把小岑也带上。”
陆明霖实在推脱不过,无奈应下了。
“可不许带东西啊,谁都不准带,空着手来就行,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好的,叶婶,那我就不客气了。”陆明霖瞥了楚颂一眼,见她没有插嘴反驳,知道应该是在家里被叶秀枝教育过了。
“好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啊,早点来家里玩。”
“好的,叶婶再见。”
楚颂照例挥挥手,临别时,目光落在他身上,生动而充满神采,总会给人一种依依不舍的错觉。
中午,陆明霖和岑子慕估摸着时间,不早也不晚地登门,两人记着叶秀枝的话,没敢拎东西上门。
楚颂听见声响,欢欢喜喜去迎接,看见他们两手空空,笑容立刻淡了。
不过想起自己的自由恋爱计划,放长线钓大鱼,她又打起精神,这可是接触的好机会!
没用叶秀枝使唤,楚颂殷勤地上前端茶递水,态度热络得连她两个哥哥都感觉奇怪。
“小妹,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明明上午才被娘教育过,虽然知道小妹一贯没心没肺,但也实在太没心没肺了吧!
“我哪天心情不好了?”
兄弟俩:“……”也是。
小妹每天心情都很好,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笑,他们看了,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变好了。
楚颂说:“我还没告诉你们吧,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要加入年底的戏班子!”
“戏班子?小妹,你什么时候会唱戏了?”
陆明霖也看过去,似乎是好奇她还有这项才艺。
“我当然不会啦,我是去扮观音的,知道什么是扮观音吧?只有最优秀的女孩子才会被叫作观音。”楚颂臭屁道。
楚航和楚衡是芦花大队本地人,对当地的习俗很了解,也见过,因此没有感到奇怪,只为她高兴。
“那今年我们一定早点去,争取抢到前排位置。”
“放心吧,有我呢,我会给你们预留好VIP位置的。”
话一出,几人齐刷刷看向她,楚航问:“什么爱屁?”
糟糕,现在好像还没有VIP这种说法,楚颂有点懊恼,她毕竟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些词,不经意间就蹦出来了。
“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是‘很重要的人’的意思,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当然要留最好的位置。”
楚家兄弟俩都是学渣,听得云里雾里,但不妨碍他们高兴,小妹嘴巴真是甜到心里了。
陆明霖听懂了,VIP就是“很重要的人”的英文首字母缩写,他心中感叹,原本听女知青们夸楚颂爱学习,有才华,他还怀疑其中真实性,现在看来,她们或许没说错,是他狭隘了。
现在社会整体风气并不崇尚学习,甚至有很多人觉得读书没用,在这样的环境下,楚颂还能保持着一颗热爱学习的初心,实在难得。
的确是位优秀的女同志。
陆明霖轻轻笑起来,对此颇为欣赏。
“明霖哥,你会去看我扮观音吗?”
突然被点名,陆明霖抬头,正好撞进楚颂的笑容里,她眨眨眼,好像在说: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哦。
……错、错觉吧?
楚家兄弟俩都没表现出异样,陆明霖也不好说什么,免得他自作多情,他斟酌着用词,谨慎回答道:“如果我有时间,应该是会去的。”
“子慕哥呢,你也会来吗?”
岑子慕想也没想,谁不爱凑热闹,他点头:“当然了。”
楚颂神神秘秘地说:“到时候,我肯定会把祝福送给你们,不过,我还有一个最想祝福的人。”
众人被她钓起了好奇心,纷纷问是谁,楚颂却不肯透露,非说要保密,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几人又聊了会,叶秀枝过来让他们准备准备,要开饭了,楚颂在这种事情上最积极,屁颠颠地跑过去帮忙准备碗筷。
吃过饭,时间还早,大家围坐在院子里一边烤火一边聊天,楚航聊起三年前的冬天,他捕到三只野鸡的事迹,柴雪琪调侃他每年冬天都要拿出来炫耀。
楚颂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楚航越讲越自信,最后干脆兴致勃勃地建议:“反正下午没什么事,要不下午我们再进山试试吧?万一运气好呢。”
楚颂第一个站出来:“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楚衡和岑子慕都表示同意,陆明霖见状,也不好扫大家的兴,点头答应。
柴雪琪因为怀着孕,不方便进山,选择在家里做手工活,不去凑热闹了。
野鸡以小昆虫和豆类谷类为食,楚航拿了家里黄豆,把里面掏空,放上火碱。把掺了火碱的黄豆放在野鸡常出没的地方或者野鸡窝里,等上几天,野鸡就会被毒死在窝里。
楚颂听得目瞪口呆:“好恶毒的计策!那人吃了有毒的野鸡,岂不是也会中毒?”
楚航笑着说:“不会,火碱能毒死野鸡,但对人来说是无毒的。”
“好吧。”
楚颂选择相信她大哥,毕竟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几人带上特制的毒黄豆,兵分两路出发,楚衡和岑子慕一队,楚颂跟着她大哥和陆明霖。
“你们注意看,野鸡最喜欢在树丛和草丛里搭窝,那种碗状的巢穴,就是野鸡的窝。”
“是不是这种?”楚颂指着树丛问。
“对,就是这种。”
楚颂果断往里面撒了一小把黄豆,许愿最好能毒倒野鸡一家,失去亲人可太痛苦啦,所以野鸡一家还是整整齐齐上路吧。
楚航对抓野鸡展现出极大的热情,一直冲在最前面,楚颂刚开始也很认真,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勤勤恳恳的,生怕错过了野鸡窝,后面就渐渐摸鱼了。
她和陆明霖两人落在楚航后面。
楚颂心中一动,往陆明霖身边靠了靠,捏着嗓子矫揉造作道:“明霖哥,我发现你今天比昨天又帅气了一点点。”
陆明霖强装镇定:“我们昨天好像没有见过面。”
“没有吗?好吧,可能是我太想念明霖哥,所以在梦里见过面了。”
这话其实已经很露骨了。
“这、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陆明霖的步子快被他迈成同手同脚了,但他不敢停下,怕楚航察觉到不对。
他干笑:“我知道你心思单纯,不是我想的那种意思。”
“可我对明霖哥的心思不单纯啊,我就是那种意思,我好喜欢明霖哥的。”
“其实,你就是我最想送去祝福的人。”
楚颂才没有耐心去嘘寒问暖地讨好人,她更喜欢打直球,多打几次直球,如果对方接球了,皆大欢喜,如果依旧不接……那就换一个能接的人嘛!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主打一个广撒网,愿者上钩。
陆明霖整个人都是懵的,表白来得太突然,他没有一点准备,但触及楚颂期待的目光,他忽地冷静下来。
他不是傻子,虽然恋爱经历为零,但也称不上纯情不谙世事,相反,他少年老成,为人处世都颇为圆滑。
镇定下来就会发现楚颂虽然嘴巴甜甜的,稍不注意就会掉进她的甜蜜陷阱里,但眼底可没什么温情,陆明霖见过身边人恋爱时的蠢样子,反正,绝不是楚颂这种。
恐怕……陆明霖猜测,是他装着吃食的包裹勾引住了楚颂,她喜欢的是他父母才对。
陆明霖装傻充愣,试图维持表面和平,“楚颂同志,你真会开玩笑,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和同龄异性开这种玩笑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被拒绝了。
楚颂倒没有多伤心难过,毕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男的突然窜出来,对她说这些话,她只会骂他性骚扰。
不过嘛,楚颂无比自信地想,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是陆明霖的福气才对。
心里偷着乐吧!
“那好吧,我失恋了。”
楚颂重重叹了口气:“唉,听说甜食能让人开心一点,如果这时候有大白兔奶糖,说不定可以治愈下我失恋的痛苦呢。”
陆明霖:“……”
他只能假装自己又瞎又聋,同时心中五味杂陈,果然,她爱的只是他的包裹罢了。
如果他贸贸然答应了,就真成笑话了。
楚颂同志,实在太可恶了!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
楚颂轻轻松松地调理好失恋状态,然后追上楚航,兄妹俩嘻嘻哈哈地讨论野鸡该怎么吃。
反倒是刚拒绝了人的陆明霖,百感交集,心情复杂难明,甚至花了好长一会儿才把自己同手同脚的走姿纠正过来。
几人撒完黄豆,楚家兄妹回家,陆明霖和岑子慕准备直接回知青点,也省得来回折腾了。
“子慕哥,拜拜。”楚颂笑眯眯的,脸上丝毫不见阴霾,半点都看不出所谓的“失恋痛苦”,“还有明霖哥。”
陆明霖发现,她对岑子慕似乎也挺热情,同时,他暗暗想道,她能喜欢自己的包裹,那么也会喜欢别人的包裹,例如,岑子慕。
如果,其他人没有拒绝她呢?
第23章
陆明霖越想越危险。
虽说妇女同样能顶半边天,但在男女交往这种事上,社会风气依旧传统守旧,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相比雄性,吃亏的其实更多是妇女。
而楚颂,显然还没开窍,谁给她买好吃的,她就跟谁走了,倘若遇上人渣……
陆明霖心中警铃大作,回去途中,他隐晦地问起岑子慕:“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遇到一个同村女生,她说她很喜欢你,你会答应吗?”
“不会。”
“如果她真的,我的意思是,万一,她比较讨人喜欢呢?”
岑子慕沉思片刻,认真道:“那也不会,下乡前,我和爹娘保证过不会在乡下处对象,我们迟早是要回去的,还是别耽误人家了。”
陆明霖心中微沉。
“怎么,你小子动春心了?”
“当然没有。”陆明霖生硬地转过话题,“我只是听说现在也有知青选择在乡下成家立业。”
岑子慕:“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反正我是做不到,难道你愿意抛弃自己家庭,永远留在芦花大队?”
陆明霖垂眸,没再说话了。
—
楚颂发现陆明霖开始躲着她了,具体表现为有时候在路上偶遇,她笑嘻嘻地打招呼,其他人都热情回应,只有他,躲躲闪闪,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要么就是远远看见她,像看见了鬼一样,立刻调头宁愿绕路走。
真玩不起,楚颂撇撇嘴,果断把人踢出自由恋爱计划的榜首。
不过,或许上天偏爱玩弄人,陆明霖越是想躲着楚颂,两人接触的次数就越多。
这不,楚航一早就过来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他运气还算可以,毒黄豆撒出去,没过几天就捡回来两只野鸡,一大一小,虽然看上去瘦巴巴的,但勉强够吃一顿。
陆明霖推辞不过,和岑子慕上门的时候拎了条新鲜的五花肉,总不好空着手去白吃白喝。
楚颂原本已经把他放生了,见此,不免又“恋爱脑”上头。
“明霖哥,这是你买的吗?送给我的吗?哇哦,好标致的五花肉哦,我可以吃到红烧肉吗?”
叶秀枝:“……”
她连忙把闺女拽回来,压下眼,警告似的瞪了眼人,然后才把陆明霖手里的肉推回去,“你这是干啥,看不起婶子?我们是请你来吃饭的,可不是贪你肉的。”
陆明霖连忙解释说:“不是这样的,叶婶,是我想吃,所以带过来想让你帮忙烧一下,烧完大家一起吃。”
叶秀枝表情稍微好点了,但还是说:“你的肉是你的,咱们家这么多人,几口就给你吃没了,这样,你把肉给我,我等会儿给你煮完,你带回去自己吃。”
楚颂脸一下子垮了,那不就没她什么事了。
陆明霖看得有点不忍心,何况他也不是真的想吃肉,于是委婉道:“这么多肉,我们自己一顿也吃不完,不是浪费了?”
叶秀枝不信,哪有人嫌肉多的,给她十斤肉,她都能吃完。
“我明白了!”楚颂突然举手。
众人目光都看过去,叶秀枝问:“你又明白啥了?”
“知青点的知青们,全都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明霖哥把肉带回去,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偷偷吃啦,比起知青,明霖哥更喜欢我……们,所以就算是分,他也更想分给我们!”
她那个“我”拖得有点长,听得陆明霖心口一跳,生怕被人察觉到什么,但除他以外,其他人又好像都没听出来,面色如常。
陆明霖微窘,不仅怀疑他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了,或许,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小陆。”叶秀枝问。
陆明霖又是心口一滞,好在他脑子反应快,知道叶秀枝问的另有其事,他无奈点头。
“唉,你这。”叶秀枝叹口气,用过来人的语气说,“不管怎么样,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是要把关系搞好点,别闹这么僵。”
她猜测小陆是和知青点的人闹矛盾了,年轻人嘛,抹不开面子,知青点又是大食堂,他不好意思自己吃独食,所以才把肉带过来。
这说明在小陆心里,他们家是亲近的人。
叶秀枝还是挺高兴的,点头道:“那好吧,那我等会儿把肉烧一烧,你想吃什么?”
“……红烧肉吧。”他心虚地补充了句,“被楚颂说得我也有点想吃了。”
“行。”叶秀枝爽快地应下了。
楚颂正在庆祝她靠着聪明才智吃上红烧肉,叶秀枝突然把她拉进厨房,警告道:“等会儿,小陆的肉上桌,你可不许吃啊。”
楚颂:???
“人家的肉,你还真好意思!今天我给你炒野鸡,保管比那红烧肉香得多,够你吃的了。”
楚颂哪能乐意:“那我胃口好嘛,我都想吃,只能看不能吃,也太痛苦了!”
“娘———”
叶秀枝不为所动:“撒泼没用,撒娇也不行,你乖一点,到时候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愿望是吃到红烧肉。”
叶秀枝脸一拉,楚颂立刻改口:“那我过年想要新衣服,虽然我天生丽质,但穿上这种丑衣服,总感觉挡住了我的美貌,唉。”
叶秀枝被她逗乐了,故意道:“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我看也没什么特殊的。”
“娘!”
叶秀枝:“行吧,你乖一点,过几天我就带你上城里买布做衣服。”
其实她是觉得闺女长大了,成大姑娘了,不再是小孩子,是时候布置套新衣服了,因此楚颂一提,她就顺势同意。
“真的吗?娘,你没有骗我吧?”
“你以为我是你啊,满嘴跑火车,没一句老实话。”
想到新衣服,楚颂想吃红烧肉的欲望就淡了,之前她央求了好几次,叶秀枝就是不同意给她买新的,说什么她衣服才穿了三年,还崭新,大家都是把衣服穿得不能再穿了,才会换新衣服。
楚颂:“不过,我只能保证我不主动去夹,我们拉钩。”
叶秀枝哼笑:“你不去夹,它还能飞到你嘴里边?”
楚颂:“那可不一定,万一就飞来了呢。”
叶秀枝没当回事,做好饭菜后招呼人都上桌吃饭。
楚家人知道桌上的红烧肉是陆明霖带过来的,因此都默契地略过,只吃别的菜。
陆明霖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哭笑不得,没想到叶婶还留有这一手。
楚颂显然不可能有肉不吃,所以肯定是背地里被警告过了。
……恐怕这会儿心里正骂骂咧咧呢。
陆明霖拿起公筷,把红烧肉夹给她,当然,他没有做得那么明显,先给楚航楚衡他们夹了。
“大家都吃,不要客气,你们都不吃,我也不好意思吃了。”
楚颂瞥了眼叶秀枝脸色,情商上线,又给陆明霖夹:“你吃。”
当然,她也不忘端水,同样给岑子慕夹了,嘴巴甜甜道:“子慕哥,你也吃,我娘手艺好着呢。”
她用的是公筷,原本楚家是没有这个习惯的,整个芦花大队都没有。
这年代,农村里不太讲究这些,但楚颂坚持,叶秀枝被她缠得没办法,反正家里筷子多,随她去了。
这么一副城里人做派,大家都挺新奇,加上楚颂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听不懂什么菌什么菌,但大家都有样学样。
尤其是柴雪琪,她肚子里有小宝宝,被楚颂添油加醋地一吓唬,更加谨慎。
叶秀枝实在有点无奈,饭桌上夹来夹去的,倒反而像她把人家当外人,生分!
她率先夹了一块:“是婶子不对,唉,吃吧,大家都吃,小陆小岑,你们以后可得常来家里玩啊。”
楚耀国点头说:“这野鸡肉,味道也不错,你们多吃点。”
陆明霖微笑,岑子慕更是夸张:“只要楚叔和叶婶不嫌弃,我可得三天五头来打扰。”
叶秀枝笑着说:“你来,尽管来就好,反正婶子家少不了你的饭。”
叶秀枝都这么说了,楚颂也就没顾虑,左一筷子红烧肉,右一筷子野鸡肉,加上还有新衣服穿,她大方地把陆明霖重新排回自由恋爱榜单中。
拒绝就拒绝吧,谁让他给得实在太多了呢?榜一大哥,傲气了点嘛,可以原谅,她一点都不介意的!
楚颂不仅吃饱了,心情也美美的。
后面的生活又变回每天三点一线,像这种又有野鸡又有红烧肉的日子,一去不复回,楚颂主动提出要去挖冬笋。
没有肉,冬笋味道也不错。
“哟,要变天了,今天这么勤快。”叶秀枝调侃道。
“我一直都很勤快,哼,只是你根本不懂我在忙什么。”
叶秀枝心想:那她确实不知道,毕竟她每天也就忙着招猫逗狗了。
楚颂背着背篓就去找房清容,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人了,她直接找到人家门口,是翁凤威给她开的门。
不管三七二十一,楚颂先露出个长辈最喜欢的笑容,嘴甜道:“奶奶下午好呀。”
翁凤威还是老样子,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被她打动。
楚颂探着脑袋问:“小房同志在吗?我来找他一起挖冬笋。”
翁凤威侧身,“进来吧。”
房清容正在院子里编竹筐,看见楚颂进来,愣了片刻,手里动作一时失了轻重,被竹条划开道口子,他没太在意,抹去血珠。
“楚、楚颂?”
“嗯嗯,我们一起去挖冬笋吧?”
房清容还没开口,楚颂已经好奇地凑上去,看他编了一半的竹筐,他手很巧,编的竹筐又细又密,看着就紧实,和楚颂这个小破背篓一点都不同。
房清容轻声问:“你喜欢?”
楚颂点头,“超级喜欢!”
“那我也给你编一个。”
“好啊,我要背篓,就是我背的这种,可以吗?”
房清容点头,背篓和竹筐差不多,“可以。”
“那太好了!”
几句话的功夫,楚颂白赚到一个新背篓,心满意足地拉上房清容去挖冬笋,她乖巧道:“奶奶再见!等我们挖完冬笋,你让小房同志给你炒冬笋吃,特别好吃,一定要试试!”
翁凤威假意不耐烦,挥了挥手:“知道了。”
出了大门,楚颂才问:“你刚刚,手是不是划伤了?”她都看见了。
“嗯,只是小伤口。”
“不行,万一感染了呢?你让我看看。”
房清容无法,只好伸出手,右手食指大约有道两厘米的口子,不深,他年轻,恢复得好,这会儿血已经止住了。
“疼不疼呀?”
“不疼。”
楚颂假装没听到,不疼也得疼,不然她还怎么继续。
她拉住房清容的手,非常做作又小心机地吹口气,“那我给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楚颂自己都有点被恶心到了。
但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富二代了,香槟开不了,只能玩些不要钱的小把戏——
作者有话说:被婉拒后
仙仙:我不介意啊[可怜]
仙仙:你等着[愤怒]
第24章
房清容不疼,这点伤在他看来,都不能被称之为“伤”,从小到大,他受过的伤多如牛毛,只有比这重没有比这轻的,他从没喊过痛。
但被楚颂吹过的地方,却犹如羽毛轻轻挠过,勾起丝丝缕缕的痒意,他下意识掐了把口子,用疼痛掩盖这股陌生的痒意。
于是,楚颂眼睁睁看着快要愈合的伤口,又被他掐出血珠。
楚颂:?
什么毛病?抖M还是恋痛?
无法理解,大为震撼,不想尊重。
楚颂耐着性子,又吹了吹,房清容手指跟着她的动作,颤动片刻,好半天才说:“我不疼。”
声音又轻又低。
“你不疼,我心疼。”
纯情如房清容,这时候完全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能面红耳赤、胡乱地点点头。
楚颂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开了红温特效呢。
但是嘛,少男的脸红,胜过一切情话,也是女人的荣耀。
嘻嘻。
“那等会儿挖冬笋的时候,你要小心一点哦,再受伤,我还会心疼的。”
房清容:“我会的,你好好休息。”
楚颂:“好叭。”
于是,楚颂乖巧地找了个平坦处,看房清容哼哧哼哧卖力地挖冬笋,不得不说,不愧是山里长大的小孩,干起活来利落又有劲。
比知青强,她忍不住在心里比上了,但知青有肉罐头……
真难选择啊,她应该不是天下唯一一个为多人动心的女孩子吧?或许她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瓣,而已。
楚颂很快说服了自己。
不一会儿,房清容挖完小山坡上的冬笋挖,大头照例分给楚颂,为了让重量轻些,他还贴心把每个冬笋的外衣都剥开,露出脆生生的笋肉。
楚颂立刻道:“小房,有你真好。”
放在古代,高低得封个贤妃或者德妃,不争不抢,贤良淑德。
房清容手里拎着自己的背篓,背上背着楚颂的,送她回家,明明是和来时一样的路,他却觉得好像突然变短了,心中竟有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的想法。
他用余光偷瞄楚颂,不敢多看,只敢匆匆扫了一眼,虽然对男女情愫一知半解,但荷尔蒙驱动下,他却本能地记住了那一刹。
……很久之前,他家东面有一条小路通到山坡下,石阶两旁种满了扁竹兰,一到春天便会开出浅蓝色小花,清香扑鼻。
他娘曾经吓唬他,这花看着漂亮其实有剧毒,小孩子闻多了就会烂鼻子,最后变成丑八怪。
小小年纪的他深信不疑,每次路过都要屏住呼吸捏着鼻子迅速跑走,长大后,他才明白,他娘只是担心他因为摘花摔下山坡受伤,从而编织出的善意谎言。
童年没有给房清容留下太多美好回忆,这是其中一处,每次想到,他心中便会酸软。
楚颂亦是,想到她,胸腔中挤满了幸福和喜悦,一阵一阵膨胀,然后化为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怅惘。
“小房,拜拜啦,下次见。”楚颂向他挥手。
房清容停下脚步,眉目轻扬着,努力掩饰语气中的低落:“下次见。”
最好……他想,最好是明天见。
楚颂背着满满一背篓冬笋回家,骄傲地绕院子一周,叶秀枝想不看见都难,她瞥了眼。
“都是你挖的?”
“这不是看娘您辛苦了嘛,我已经是个成熟懂事的大孩子了,总想为您分担一点点。”
叶秀枝心里舒坦极了,先不管真假,这话听着就让人舒心。
“娘———”楚颂黏黏糊糊地贴过去,“您累不累?我给您捶捶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秀枝拍开她爪子,“说吧,又想干什么?”
“哪有啊,我就是尽尽孝心,当然,如果明天可以去买新衣服,我就更高兴了。”
图穷匕见。
叶秀枝哼了声:“明天,你能起得来?”
“怎么不能!”
左右现在农闲,没什么事,叶秀枝便道:“行啊,你明天要是自己能起来,我就带你上县城。”
每天睡到正中午才磨磨蹭蹭起床的楚颂:“我一定可以!”
第二天一早。
楚颂还在睡梦中就被她娘的寒冰掌拍醒。
“你还去不去了!”
楚颂卷了卷被子,早把之前的豪言壮志忘干净了,她哼哼唧唧:“太冷了,娘,起不来,明天吧……明天。”
声音慢慢小下去,眼看又要睡过去,叶秀枝干脆一把掀开她被子,啪啪两掌拍在人屁股上:“让你起就起,哪那么多废话!”
楚颂:“……”
简直是个后妈!
楚颂被拍精神了,骂骂咧咧地起床穿衣服,山里冬天又冷又冻,她把自己裹成了企鹅,还嫌不够,又用条围巾把自己脑袋和脖子裹得严严实实。
叶秀枝看了她一眼,很嫌弃地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仗了,你在逃难呢。”
她上上下下又扫了几眼,评价道:“看久了……”
楚颂以为她要说顺眼好看了,却听见她慢悠悠接下去:“像狼外婆。”
楚颂:“……”
她算是明白了,她嘴巴安分的时候,她娘就开始嘴巴贱贱了。
要不说是亲母女呢。
因为这趟进城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叶秀枝没找村里人同路,这会儿,天刚蒙蒙亮,抬头还能隐约看见星星。
路上静悄悄的,楚颂只能听见北风呼啸声,她有些心虚地问:“会不会有野兽啊?”
“要吃也是吃你,细皮嫩肉的,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了,没什么好吃的。”
“你怎么这样啊,真是没法交流了!”
“跟你学的呗,叫什么……哦对,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楚颂:“……好的不学!”
一路上走走停停,楚颂不知道喊了几次累,叶秀枝一开始还迁就她,停下来休息,后面见她实在烂泥扶不上墙,走几步就不行了,忍不住开始数落一代不如一代,还说她当年背着两百斤粮食,一口气走回村里歇都不带歇。
楚颂怀疑她在吹牛,但没有证据。
叶秀枝数落归数落,没真扔下楚颂不管,两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赶在天大亮的时候到了县城。
楚颂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进城就
寻着味跑到饭店门口,然后可怜巴巴地拽住叶秀枝,“娘,我饿得走不动了,我们先吃早餐吧。”
叶秀枝也有点饿了,早上没吃饭,还不是楚颂磨磨蹭蹭,耽误她时间,加上闹着要去城里吃早饭,于是两人都饿着肚子。
“随便你吧。”
其实她不怎么乐意上国营饭店吃饭,那些服务员一个个鼻孔朝天看,多多少少都有些瞧不起乡下人,花钱来受气,她更愿意去路边摊买碗热乎乎的豆腐脑。
但楚颂对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念念不忘,叶秀枝怕她这次吃不成,回家得念叨一整年,干脆把钱给她,随她去了。
楚颂领了钱,乖乖巧巧去排队,这时候人不算多,大家都或站或坐,在吃早饭。她看了圈,吃面的人最多,其次是肉包子配白粥。
“大娘,还有没有肉包子啦?”
脆生生的嗓音让卖包子的大娘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见是个俊俏的小姑娘,笑了笑:“还有,多着哩,你要几个?”
“整个煌溪县,就这里的肉包子最好吃,所以我要吃四个!”
“你能吃下吗?”
“本来胃口没那么大的,但是太好吃了嘛。”
大娘被逗乐了,“那行吧,就给你四个。”
“再要两碗粥,大娘,能不能给我打多一点点?为了这口吃的,我可是一大早、空着肚子从芦花大队赶来的,差点饿晕在半路上。”
大娘:“芦花大队?那是挺远的,但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啊,我可不会偏心哪一个。”
话虽这么说,楚颂却眼尖地发现她手稳稳当当,没有颠勺,给她打了满满两碗浓稠的白粥。
楚颂欢欢喜喜道谢:“谢谢大娘,下次进城,我还来你这里吃饭。”
“行嘞,我等着你。”
楚颂拿着粥和肉包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找到叶秀枝,哼了两声,坐下。
叶秀枝莫名其妙:“哼啥?”
“你就没发现哪里不一样吗?”
叶秀枝真没发现,她多扫了几眼,又看看周围人,才察觉到不对劲,“我们碗里的粥,怎么好像比别人多?”
“那是因为我讨人喜欢啊。”楚颂义正言辞,“那个大娘第一眼看见我,就很喜欢我,说我合眼缘,还说要认我当干女儿,但我想想我已经有全世界最好的亲娘了,果断拒绝了她。”
叶秀枝:“……”
楚颂嘴里的话,通常情况下都是不能全信的,满嘴跑火车。
但叶秀枝望着自己养得水灵灵、活泼结实的小白菜,半晌又突然笑了。
鬼灵精!
国营饭店的肉包子个头很大,用料也足,皮薄馅大,楚颂吃完两个包子,又喝了碗白粥,已经撑得连路边小吃都不馋了。
叶秀枝带着她去买布料,煌溪县的百货商店里也有卖成衣的,但样式不多,土得各有特色,并且撞衫概率高达百分百,楚颂看了眼,就被丑得退出了。
她实在无法欣赏这年代的品味。
叶秀枝见她都看不上,建议她直接买布料,回头自己再找裁缝做衣服,成衣卖得比布料贵多了,不划算。
楚颂对比了下店里丑衣服,欣然同意。
可惜,这年代的布料花色也就那么几样,楚颂挑了半天,勉强挑了匹水蓝色布料和一匹鹅黄色布料,就这,已经是最鲜艳最“出格”的了,叶秀枝还嫌太花哨,穿不出门。
楚颂呛声:“哪里花哨了?再说,我本来就和花儿一样,是祖国的花骨朵。”
叶秀枝:“……”——
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我们仙仙要找手艺最好的裁缝做衣服。猜猜ta是谁[彩虹屁]
猜对小红包[比心][比心]
截止中午十二点,答对都可以哦
(这一更是补13号的更新,虽迟但到[可怜])
第25章
吃完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又买了做新衣服的布料,楚颂心愿已了。
倒是叶秀枝,难得进城一趟,嘴上说着不买不买,没什么好买的,等准备回家时才发现她买了一大堆,导致两人现在大包小包的。
“不会要就这样走回去吧?”买东西的时候是很爽,但想到要拎着这么多东西回家,楚颂却觉得天都塌了。
叶秀枝反问:“不然你准备怎么回去,飞回去?”
楚颂想念上次进城坐的拖拉机了,虽然颠了点,好歹是交通工具,总比现在好。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走着走着就走回去了。”
“哼,说得轻松。”
尽管叶秀枝包揽了大部分行李,一路上还歇歇停停,楚颂到家时依旧累成狗,犹如一颗霜打的蔫吧小白菜。
下次,她再也不要走路进城了!
叶秀枝见状,发出毫不客气的嘲笑声。
楚颂足足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下午才勉强恢复元气,她开始琢磨做新衣服的事情,她要就要最好的,请的裁缝自然也该是十里八乡手艺最好的。
首先排除叶秀枝,虽然楚颂自己连穿针都穿不明白,但不妨碍她嫌弃别人。
叶秀枝说:“让你嫂子给你做呗,正好她在家里。”
柴雪琪听到很不乐意,凭啥?
她天天在家又不是吃白饭的,婆婆偏心真是偏到家了。
楚颂摇头:“算了吧。”
“为啥?”
是啊,为啥?柴雪琪更不乐意,她还没同意呢,难不成还嫌弃上她了?
楚颂确实是嫌弃了,大嫂嘛,绣功不错,但做衣服的水平一般般,她见过柴雪琪给肚里孩子缝的小衣裳,非常一般。
楚颂心里这么想着,嘴上道:“大嫂怀着宝宝,很辛苦的,我怕累着大嫂了。”
叶秀枝:“……”
柴雪琪:“……”
说实话,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但柴雪琪还是微妙地感动了几秒钟。
叶秀枝问:“那你准备找谁给你做?”
楚颂想了想,往兜里揣了两把瓜子,溜达到村口情报中心。
下午阳光正好,一群大娘大爷正围坐在一颗大榆树下,边磕瓜子边闲聊。
楚颂自觉地搬了凳子,挤进去。
“哟,仙丫头,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玩了?”
楚颂张嘴就来:“在家忙家务呢,这不,一有空就来玩了嘛。”
“你不在,我们都还怪想你的。”
“是啊。”
“你不在,咱们几个聊着都没意思了。”
楚女明星颂:“我也是呢,无聊死了。”
杨大婶道:“那我跟你们说个有意思的事情,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
楚颂很给面子地握起拳头,凑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其他人纷纷说着“放心,我们不会说的”,然后催她快讲。
“这事说起来,还和仙丫头有点关系。”
楚颂:“我?”
“是啊,你还记得你那混蛋二叔不?上回,跟你二叔来村里的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姓梁,又高又瘦那个,长得像个小白脸。”
楚颂有点印象,穿花衬衫的strong哥嘛。
“他怎么了?”
“不是他,是他家里。”杨大婶恶意停顿,满意地看着众人急切好奇的表情,接着道,“我四叔的亲儿子的表妹的邻居嫂子是梁家保姆,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事!”
“你们知道良美纺织厂吧?”
“当然知道,我表侄就在里面上班!”
“那三个大厂子就是梁家的,听说一天能挣这么多!”杨大婶比划了个数字,唬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梁家上一代只有梁宜真一个女儿,厂子自然也是交给她,后面梁家招婿上门,夫妻倒还算恩爱,没过几年就生了孩子,可惜,命不好,夫妻俩后面出意外,都走了。”
有人回:“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我们都知道了啊,没什么稀奇的。”
“你们别急啊,那孩子取名梁家耀,就是前段时间来村里的警察。当初梁家招婿,还招回来一头豺狼,是新郎官的亲
弟弟,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严励,据说,梁家夫妇是被他害死的!”
“真的假的啊?”
“鬼知道呢,反正有人这么猜的。梁家夫妇死的时候,梁家耀才三岁,三岁小孩能懂啥啊,还得靠亲叔叔养着呢,现在,整个梁家都被严励掌控着。”
“唉哟,这叫什么事啊,家产都落外人手里了!”
“可不嘛。”
楚颂问:“那现在呢?梁家厂子还是严励当家做主吗?”
“是啊,严励这些年又不是吃白饭的,现在,梁家厂子虽然名义上是梁家耀的财产,但底下那些人都服严励。去年,严励安排梁家耀进厂锻炼,没待够一个月,梁家耀就跑了,最近不知道怎么,混成警察了。”
有人唏嘘:“小年轻哦,哪里斗得过严励这种老狐狸。”
“我看,那梁家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不学无术得很,有钱人家的二世祖罢了。”
杨大婶深以为然:“严励恐怕就是存了把人养废的心思。”
楚颂被迫听了通八卦,信了,但没全信。
她有些伤感地叹气,突然穿书,也不知道她家产业怎么办,总不能让她那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双亲再生个继承人出来吧?
杨大婶好笑地问:“仙丫头,你叹什么气?”
楚颂随便编了个理由:“可能是心疼梁家耀吧。”
毕竟她以前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说不定会和人有共同语言呢。
杨大婶:“还是心疼心疼咱们自己吧,梁家耀再惨,也不会缺票子,不像咱,吃了上顿没下顿。”
穷成狗的楚颂:“……”
感觉被伤害到了。
之前几个可怜梁家耀摊上这种恶毒叔叔的人,也都笑起来,带着几分自嘲。
楚颂托着脸,想到差点忘了正事,她连忙问道:“婶子,咱们村,最厉害的裁缝是谁?”
“那肯定是村口的李嫂子啊,怎么了,你想找人做衣服啊?”
楚颂点点头。
“哎呀,那可不巧,李嫂子最近犯老毛病了,眼睛疼,恐怕做不了衣服。”
楚颂想了想:“那其他人呢,还有谁手艺比较好吗?”
“老顾?”
“不行不行,她上次给我娃做的衣服,尺寸都没对,改了好几遍。”
“陈家的也不行,总爱偷工减料。”
“对,就属她最不老实。”
一群人讨论了半天,没讨论出合适的,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不行。
杨大婶一拍大腿,道:“还有个人啊,你们都忘了?”
“谁?”
“老地主婆!”
“哎哟,可别提那两个字。”
杨大婶自觉失言,轻轻拍了拍自己嘴:“就是房家那小子的奶奶,他奶奶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大裁缝,你们不会都忘了吧?”
“忘是没忘。”
“你要不提,我们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我感觉都十来年没见过她了,房家那么偏,平时根本见不着人。”
有人叹气:“……虽然是地主婆吧,但当年闹饥荒,要不是没她送的那袋小米,我可能都活不下来。”
大家没说话,她们讨厌地主归讨厌,但都有良心,早年间闹饥荒,翁凤威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
恩就是恩。
楚颂不知道小房奶奶还是个裁缝,顿时有了动力,凭她和小房的关系,帮忙做几件衣服,还不是易如反掌嘛!
离开情报中心,楚颂兴冲冲地拿着布料上门,小房不在家,只有翁凤威在,然后———她被淡淡拒绝了。
楚颂脸一垮,感到不可置信,她堂堂芦花村一霸,还从来没人拒绝她!
“为什么?”楚颂想不明白,“你该不会是讨厌我吧?”
翁凤威一噎,没想到这样了她还不走,追着要理由,她不是真的讨厌人,只是……
“我敢做,你敢穿吗?”
“为什么不敢?”
“一个地主婆给你做的衣服,你敢穿?被笑话了,别哭哭啼啼来找我。”
楚颂懂了!
以她博览群书的经验,翁凤威这是因为地主婆身份,有过心理创伤,从而产生回避心理。
正需要她这种小天使去治愈,嘻嘻。
楚颂:“当然敢穿!我不仅要穿,我还要穿着去和朋友炫耀,这可是翁大师给我定制的衣服,仅此一件。”
翁凤威:“……油嘴滑舌。”
楚颂听出她语气缓和了,趁热打铁道:“奶奶,我可是打听过了,她们都说你手艺最好,你要是不给我做,我就没新衣服穿了。”
“裁缝那么多。”
“可我只要最好的!”
翁凤威淡淡瞥了她一眼,楚颂立刻摆出长辈最爱的那一款笑容,看似乖巧,乌溜溜的眼睛,总透着狡黠的光彩。
……真像她小女儿啊,她放在心尖尖上、最最疼爱的小女儿。
翁凤威伸手。
楚颂把布料交给她,翁凤威接过,又伸手:“交钱。”
“哎,咱们都这种交情了,谈钱多伤感情……”楚颂嘴上唠叨着,掏出叶秀枝拨给她的钱票,翁凤威从中抽了几张。
楚颂数了数,发现还剩两毛,到时候跟叶秀枝说花完了,她就能自己昧下,然后填充小金库。
楚颂心里美滋滋的。
翁凤威收了钱,二话没说,拿了软尺给她量尺寸,正量着呢,房清容背着一背篓艾蒿回来。
楚颂基本没见他歇过,一天天的,使不完的牛劲。
“我来找奶奶做衣服。”
房清容看向翁凤威,她淡淡点头。
翁凤威很快量完,收了软尺,“想做什么款式的衣服?”
楚颂沉思,如果她把喜欢的款式说出来,恐怕得先把人吓死,再被叶秀枝拿着扫把教训,骂“伤风败俗”。
“我要好看的,但不能烂大街,配得上我就行,我相信奶奶的审美。”
翁凤威倒也自信,高贵冷艳地点头。
楚颂溜达到房清容身边,他刚晒完艾蒿,连口水都没喝,这会儿又马不停蹄地在院边磨竹条,准备编背篓。
“是给我的吗?”
房清容:“嗯。”
楚颂表示感动,并鼓励他别停、忙起来。
她目光虚虚地落在人结实的小臂上,随着动作起伏,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上面流畅的肌肉线条。
当然,楚颂觉得没她的漂亮。
离得近了,楚颂还闻见他身上有股草药的清苦味,应该是割艾蒿时沾上的,不像村里其他人,满身要命的“男人味”。
楚颂瞄了眼翁凤威,见她注意力都放在布料上,没看过来,于是忍不住嘴痒,她故意压低声音道:“小房,你身上好香啊。”
楚颂代替房清容原谅自己,不是她想耍流氓,村里实在太无聊了,总得找点乐子嘛——
作者有话说:是翁凤威奶奶[比心]
没人可以不喜欢仙仙,该攻略奶奶了[让我康康]
第26章
……香?
房清容磨竹条的动作慢了下去,得益于楚颂时不时蹦出口的“虎狼之词”,他接受能力也在稳步提升,最起码,现在听到这种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惊慌失措、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也没好到哪去。
楚颂盯着他,猜测他可能是易脸红体质,就像青春期小女孩总爱捉弄小男生一样,劣根性得到满足。
于是她终于良心大发现,嬉笑走开。
翁凤威做衣服需要时间,房清容编竹篓也需要时间,楚颂一个人在院里溜达,没事就撸小鸡。
翁凤威抽空扫了她几眼,发现她倒是自在,在别人家也丝毫没有局促不安的感觉,像在自己家。
反而是她孙子,扭扭捏捏,羞羞答答…
…
夕阳西沉,落日的余晖铺下,冷冰冰的院子染上层温暖的灿金色。
房清容动作麻溜,很快就把之前承诺的竹篓编好了,大约三尺高,比一般的竹篓小点,竹条细密,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没有一丝毛刺。
楚颂背上试了试,不吝夸赞道:“小房,你真好。”
“你喜欢就好。”
接着,楚颂在背篓里发现只青翠的竹鸟,小小的,有手掌那么大,一副展翅高飞的样子,模样很精致。
“好可爱,这也是你编的吗?”
“嗯。”房清容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轻轻点头,在他心里,楚颂就是像天上飞的小鸟。
“嗯,我用剩下的竹条编的,想送给你。”
楚颂脸上笑容更深,看在礼物的份上,她没有恩将仇报地出言调戏,反而正经地挥手:“谢谢你,我很喜欢,那我走啦。”
随后探过脑袋,朝里屋大声喊:“奶奶,我先走啦,下次再来玩!”
“哦。”翁凤威的声音传出来。
“你要是想我,也可以主动来找我玩哦,不要不好意思。”
翁凤威:“……”
她无奈笑了下,她才没有那么闲!
楚颂辞别,手里提着小鸟,背上背着新背篓,回到家,叶秀枝看见后吓了一跳,连忙问:“背篓谁家的?”
“我的呀,我去找翁奶奶做衣服,他孙子给我编的。”
叶秀枝反应了会儿,问:“翁奶奶……你是说翁凤威?她孙子,上次和你一起干活的?”
“嗯嗯。”
“怎么找她给你做衣服?”
楚颂问:“娘,你不会也歧视人家的成分吧?”
“我有什么好歧视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没人提这些了。”
楚颂放心了,“那就好。”
叶秀枝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小鸟,问:“也是那小伙子给你的?”
楚颂眨眨眼睛,但笑不语。
“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呢!”
叶秀枝半信半疑,她不了解人,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拎着扫把警告道:“我不多管你交朋友这些,但你给我把握好分寸,不然……”
“不然就打断我的狗腿。”楚颂熟练地接下去,“放心吧,娘!”
叶秀枝哼笑:“知道就好!”
后面日子又开始忙起来,眼见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叶秀枝也不例外。
一大早,楚颂的屋门就被她拍得啪啪作响,鬼丫头吃了几次亏,现在耍小聪明,知道把门反锁上了。
“还睡还睡!赶紧起床,外面下雪了,出来看看。”
楚颂没穿之前是南方人,期待了好久下雪,但被叶秀枝忽悠过几次后,已经彻底把她的话当王八念经,缩在被子里装死。
不听不听,谁都不能把她和温暖的被窝分开。
叶秀枝:“这次是真的,没骗你,不信我让你嫂子来说,雪琪,外面是不是下初雪了?”
柴雪琪一点都不想参与这种每天都要上演一次的母女play,无奈她势单力薄,不得不挤出笑。
“仙仙,娘没骗你,真的下雪了。”
楚颂半信半疑,拉开窗帘,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竟然真的下雪了。
“娘!下雪了!”
叶秀枝:“早跟你说了,你还不信……要命啊,外面这么冷,把衣服穿好再出门,冻不死你!”
楚颂兴奋得连袄子都没穿,奔出门,被叶秀枝眼疾手快拉回来,她没好气地在人屁股上捏了一把。
“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你耍流氓!”
楚颂捂住屁股,骂骂咧咧地穿好衣服,两个哥哥也在家,她提议道:“大哥二哥,我们去堆雪人吧?”
三人一拍即合,商量该去哪堆雪人。
叶秀枝拦住人,冷不丁道:“这雪一时半会儿化不了,你们几个,先给我来帮忙。”
楚颂一下子蔫了。
“我今天要打米糕,活多着呢,老大你去淘米,老二你去烧柴,仙仙,你去……”
楚颂抬头,两眼亮晶晶道:“米糕?好吃吗?”
叶秀枝卡了下,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她叹气:“算了,你陪雪琪聊聊天解闷吧,但别闹你嫂子啊。”
柴雪琪:“……不用了,娘。”
“没关系,大嫂,我来啦。”楚颂见没活干,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生怕又被抓壮丁,于是屁颠颠地搬了板凳,挤到柴雪琪身边。
“大嫂,你过去点,我也要烤火。”
柴雪琪憋憋屈屈挪了点。
楚颂在火堆旁把手烤暖,才好奇地摸上柴雪琪隆起的肚子,“大嫂,小宝宝几个月了呀?”
“快九个月了。”
楚颂算算时间,“那岂不是马上就要生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女孩还是男孩。”
“女孩。”
柴雪琪不禁问:“你怎么知道?”
楚颂总不能说她看过原著简介,所以知道她这胎是小女孩,未来还会是原女主的小粉丝。
“……我猜的。”
柴雪琪笑了笑:“你猜的不准,是女孩还是男孩要看上天,反正都是我的孩子。”
楚颂嘴巴甜甜道:“没错!而且冬天出生的孩子,都有一颗冰雪般晶莹剔透的心。”
她比划了个小爱心,成功把柴雪琪逗笑了。
至于原因嘛……楚颂才不白夸人,她也是冬天出生的,生日就在年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聊起来,直到楚衡过来叫楚颂出去堆雪人,他们把活干得差不多了,柴雪琪才猛然醒悟。
她和讨厌鬼小姑子竟然聊这么开心!
……真讨厌!
楚颂出了堂屋,看见叶秀枝在蒸米,她跑过去撒娇道:“娘,你能不能多打点米糕?”
“干嘛?”
“我想给朋友送一点。”
叶秀枝稀奇了,只见过鬼丫头坑别人,往家里拿,没见她大方送人过,于是问:“送你哪个朋友?”
“还能有谁,知青点的女知青呀。”准确来说,楚颂是想送给童舒鹂,友谊也是需要维系的嘛。
叶秀枝知道她和知青们关系好,点点头同意了,她又说:“那你到时候多带点,顺便给小陆小岑也拿点,不然被人家看见不好。”
“算了吧,他们什么好吃的没见过,才不稀罕我们这些。”
“看你小气样!”
叶秀枝还能不知道闺女的小九九?她翻了个白眼,把人撵出灶屋。
外面依旧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一点都没有要化雪的迹象,楚颂问:“二哥,我们该去哪里堆雪人啊?”
路边虽然都是雪,但人来人往,已经沾上了不少泥巴,要么太脏,要么太稀薄。
楚衡想了想:“要不去知青点后面那片空地吧?”
楚颂同意了,之前在那杀过猪,地方确实很大,而且人少,正适合打雪仗或者堆雪人。
“好,那我们出发吧!”
三人走到地方,果然,这里的雪还很干净,没有被破坏过,楚航和楚衡正在商量该从哪堆起。
楚颂放慢脚步,悄悄捏了两团雪。
“大哥,二哥!”
两人毫无防备地回头,然后被楚颂双双爆头,剩下楚颂猖狂大笑。
楚衡率先反应过来,“楚仙仙,你完蛋了!”
楚航更直接,立刻捏了一大团雪准备反攻。
楚颂见状不妙,撒腿想跑,可惜双手难敌四拳,没跑多久被追上,然后被按在地上摩擦。
“这不公平,你们两个人,我就一个!”楚颂抖抖身上的雪花,提出抗议。
楚航脸上也是雪,他得意地说:“没办法,咱们就三个人,没法公平,再说,是你先发动战争的。”
楚颂:“那我们去找知青,让他们也来玩吧!”
“这……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我人缘好着呢。”
楚航和楚衡也不过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被激起了玩兴,于是兴冲冲地陪她一起去找知青。
知青点,远远地。
“明霖哥!”
陆明霖隐约听到了“恶魔”召唤。
第27章
陆明霖回头看过去,发现不是错觉,真的是楚颂。
她围了条大红围巾,趴在知青点外边的围栏上,挥着爪子,像极了要抓小孩吃的狼外婆。
“明霖哥!”
陆明霖微笑,先和她身后的楚航楚衡点头致意,然后才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楚航回:“今天雪大,小妹想玩雪,不过我们人太少了,没什么意思,所以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人想一起,地方不远,就在知青点后面那片空地上。”
“玩雪?”
“是啊,反正没什么事干,堆雪人,打雪仗,总比窝在家里强。”
楚颂一点都不嫌冷,正手欠地把围栏上的积雪全部扫下去,偶尔还捏小雪团,往她两个哥哥身上扔。
她听完点点头,表示赞同:“对啊,明霖哥,你也一起来玩吧!”
陆明霖还未作答,后边的岑子慕倒是很有兴致,跃跃欲试说:“行啊,不是我吹牛,我最会打雪仗了。”
于是,陆明霖略一思索,点头同意。
楚颂见成功拉上两个人,又去邀请其他人,不一会儿,她便领着知青大军走出来,除了一两个实在不爱动弹只想休息的知青,其余全都同意参加。
楚航楚衡虽然和他们不太熟,但大家年龄相仿,不一会儿就熟络起来,他们不得不佩服小妹的号召力。
一群人商量片刻,决定把后面的空地一分为二,一半用作打雪仗场地,一半留着等会儿堆雪人。
总共有六女六男参与,人数很平均,楚颂和她大哥以及岑子慕分在一队,余下还有两女一男知青。
不知道谁喊了声开始,楚颂率先发动攻击,大家一开始还比较内敛,尤其是异性之间,不好意思互相攻击。
唯有楚颂“杀”红了眼,目光所及,不分男女,全是对手。
有她作榜样,渐渐地,场上所有人都开始释放天性,管你是男是女,是亲是友,打就对了!
楚颂几乎把全场人都嚯嚯了个遍,随后把目光放在陆明霖身上,小仙男不愧是小仙男,就算打雪仗也比别人多了几分仙气,长身玉立,温文尔雅。
楚颂捏了个超大雪团,悄悄靠近,她本想偷袭,无奈之前拉的仇恨太多,不知道从哪飞出个雪球,精准砸中她。
陆明霖听见声音回头,正巧看见不怀好意、鬼鬼祟祟的楚颂,他反应迅速,躲开人的攻击,然后借着手长的优势反手压制。
不过,他手里的雪团却停在半空,心中犹豫,有些下不去手。
楚颂见状,果断求饶认错:“明霖哥,明霖哥,我错了,我错了!别扔我,好冷好冷的……”
陆明霖看见她鼻尖冻得微红,连睫毛上也沾了雪粒,楚楚可怜,他顿时心软了,随手扔掉雪团,然后松开楚颂。
谁料下一秒。
他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楚颂变脸比变天还快,恶虎般扑上来,一边“桀桀桀”坏笑,一边死命往他脸上、衣领里灌雪。
陆明霖:“……”
比□□更寒冷、更破碎的,是心。
陆明霖暗恼,怎么又上了她的当!
不仅如此,楚颂还恶人先告状:“陆明霖,让你欺负我,下次还敢不敢了?!”
陆明霖默不作声,不是他死犟着不肯开口,而是楚颂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他一开口,陆明霖相信,她手里的雪团就不是往他脖子里灌,而是往他嘴里了。
并且,陆明霖试图当个正人君子。
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有些“不雅”,尽管知道楚颂本意是想压着他不让他有反抗的机会,但还是太缺乏分寸了!
虽然场上男女打得兴头时,难免会有肢体接触,但也没有像他们这么亲密的……陆明霖越想越歪,越想越远。
紧接着,楚颂又是一个超大雪团砸下,霎时,陆明霖什么旖旎心思都被冻没了。
陆明霖:“……!”
好在没多久,几个队友见他“阵亡”,并且惨遭敌军首领蹂躏,纷纷好心地把楚颂拖走,再把他救出来。
楚衡气喘吁吁地问:“明霖,你没事吧?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不等人回答,他便一脸恍然大悟,陆明霖连忙想解释,却听见他说:“我知道了,小妹实在太不懂怜香惜玉,下手都不知道轻重,走,我们一起复仇去!”
陆明霖:“……”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怜香惜玉这个成语,压根不是这么用的。
但他没有说出口,一是情商不允许他这么说,二嘛,陆明霖潜意识里不想和楚家的人发生矛盾,尤其是楚颂两位哥哥。
楚衡可不知道陆明霖心思百转千回,他复仇之火熊熊燃起,拉着陆明霖就去复仇,然后,陆明霖无奈地看着兄妹俩扭打成一团。
冷风一吹,他脸上热度终于降下去……哪是楚颂下手重,分明是她太不知羞。
哪有跨在人身上呃、动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都玩累了,雪地里的雪也被挥霍得差不多,一片狼藉。
楚颂抖抖身上雪花,骄傲地想,如果这时候申请结算,mvp必定是她!
坏处嘛,也有,就她收到的“报复”最多,冰雪融为水,她身上衣服倒是没湿,只可怜了她毛茸茸又暖和的围巾。
楚颂干脆取下围巾,抱在怀里。
“明霖哥!”楚颂趁着两个哥哥没注意,溜到陆明霖身边,她眨眨眼睛,“明霖哥,你不会记仇吧?”
她是指她之前打雪仗时的“施暴”行为。
陆明霖:“不会。”
“那就好,我都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陆明霖:“……”
楚颂眼神黯淡下去,故作受伤地问:“怎么了嘛,难道你怀疑我的真心吗?”
陆明霖想,不需要怀疑,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她没有真心,或者真心根本不在他身上。
“嘴甜也没有用,因为我已经没有肉罐头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姑娘已经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惊问:“什么!你自己已经偷偷吃完了吗?!”
败家!实在太败家了!
楚颂恨不得幽怨地画圈圈,这才过了几天……
尽管知道楚颂的真爱是肉罐头,陆明霖依旧有些郁闷,看吧,还说什么喜欢他。
如果他答应了她的“追求”,那才是纯正的冤大头。
楚颂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打上了“诱骗良家夫男的大骗子”的标签,她很快安慰好自己,没关系,一定是前几天她太懈怠了,都没有好好攻略人。
现在就吃完了肉罐头,说明什么?
说明明霖哥的爸妈还会再寄一次包裹!平时都这么大方,总不能让明霖哥在新年期间饿肚子吧!
这么一想,楚颂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动力!
她假惺惺地表示:“明霖哥,你太让我伤心了,我喜欢的是你的人,才不是你的肉罐头呢!”
陆明霖……完全不相信呢。
“好啦好啦,男孩子大度点,不要计较那么多,我们去堆雪人吧!”
他怎么可能不计较!陆明霖只差在心底呐喊,如果他不计较那么多,恐怕早就被骗到手了,然后被骗光肉罐头,最后再被某个没良心的人一脚踢开!
楚颂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于是笑眯眯地拉上他去堆雪人,当然,大庭广众下,她不敢拉手手,只敢拽住他的衣服。
陆明霖反抗不过,被她牵走了。
楚航和楚衡正在商量堆雪人的细节,见到楚颂两人过来,五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实际上真正兴奋的只有楚家兄妹三人。
陆明霖是被迫参与的,而岑子慕是看见他后过来凑热闹的。
最后,由楚颂定下结论:“很好,我们要堆一个巨无霸雪人!”
除她以外,在场四人都在北方长大,对于下雪天,见怪不怪,所以不是很能理解她的亢奋之情,但都很给面子地附议。
尤其是楚航和楚衡,兄弟俩彻底沦为楚颂的头号拥护者。
楚颂原本想堆个一米七的雪人,和她差不多高的,但努力了好几次,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明明之前在网上看别人堆雪人,轻轻松松就堆出来了,楚颂坚决不承认“心灵手巧”这个词和她无缘。
两个哥哥更是一个比一个糙,手法拙劣得连楚颂都看不下去了。
一回头,陆明霖呆瓜般站在旁边,看了就让人心烦,楚颂拧眉问:“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来帮忙。”
岑子慕什么时候见好友这样过,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笑还好,一笑,楚颂扭头看过去:“说他没说你是吧?你傻乐个什么劲,眼里没活的男人就是这样的。”
岑子慕:“……”
陆明霖心里舒坦了点,不是他一个人挨训。
楚颂在旁边当了回泉水指挥姬,几人中就陆明霖手最巧,动手能力也强,不一会儿就把雪人雏形堆出来。
细化部分就简单多了,几人忙活大半天,终于堆出个圆滚滚的可爱雪人,楚颂看了一圈,挑不出毛病,最后把自己的红围巾给她围上。
可惜没有手机发不了朋友圈,她惋惜地叹了口气。
其余知青们,也在三三两两地组队堆雪人,但成果都不如楚颂的好看。
“仙仙,你们堆的雪人真漂亮!加上这个红围巾,更可爱了。”
“是啊,还是楚颂你们最厉害。”
女同志们都亲近地叫她小名仙仙,男同志为了避嫌,则称呼她为楚颂。
不管怎么说,楚颂虚荣心爆棚,忽略“们”,笑嘻嘻地接受了大家的赞美。
陆明霖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所以默默站在人群外,他目光悄然移到雪人身上,胖乎乎的雪人围着楚颂的红围巾,眼睛是两颗乌溜溜的鹅卵石,憨态可掬。
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楚颂,再定睛一看,明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要是被她知道他说她和雪人很像,恐怕只会一边翻白眼,一边质问到底哪里像了。
陆明霖嘴角挂着慈祥的迷之微笑,自顾自上演着小剧场,他心里的楚颂小人已经在恼羞成怒地跳脚了。
“明霖哥,明霖哥?”
陆明霖顿了顿,回到现实,楚颂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他身边,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他有些心虚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刚才好奇怪,干嘛一脸……呃,深情地看着雪人啊?”
深、深情?陆明霖被她的形容吓到了,连忙严肃地否认:“我没有,你看错了。”
没有就没有嘛,反应那么大干什么,楚颂“哦”了声,想到叶秀枝在家做的米糕,她忍不住搓搓手:“明霖哥,你明天在不在家呀?”
“在家,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要送你一份小礼物。”
陆明霖迟疑地问:“什么小礼物?”
楚颂神神秘秘道:“不能说,是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陆明霖只担心惊喜会变成惊吓,于是委婉地表示:“如果麻烦的话,就不必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那可不行。”楚颂果断拒绝。
陆明霖还想说些什么,另一边,楚航已经在催她了:“仙仙,你们还在聊什么呢?时间不早,该回家了。”
“知道啦,马上就来!”楚颂回应着,她鬼鬼祟祟地瞥了眼左右,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迅速压低声音玩了把暧昧,“对了,是充满爱的小惊喜哦。”
说罢,不管陆明霖什么反应,扬长而去。
陆明霖有什么反应呢,他恨不得闭上耳朵当聋子。
当晚。
陆明霖做了一个不知道该称之为美梦还是噩梦的梦,梦中依旧是在雪地里,楚颂动作比白日更大胆,她跨坐在他身上,明明没什么重量,轻飘飘、软绵绵的,他却一点都动弹不得。
“明霖哥。”
她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我来给你送爱的小惊喜了哦,你喜欢吗?”
陆明霖涨红脸,想说不喜欢,但嘴巴好像被胶水黏住,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楚颂见他无法反抗,笑容愈发邪恶,一边“桀桀桀”笑着,一边把魔爪伸向他,手法娴熟地剥了一件又一件衣服。
等等……娴熟?!
陆明霖又惊又恼,但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了,他悲愤地想,他这么多年处男身,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却没想到胸口一凉,楚颂不知道从哪捏了个雪团,朝他砸过来,然后他莫名其妙变成了楚颂最心爱的肉罐头。
变成肉罐头后,楚颂明显比刚才更加热情,目光如狼似虎,“小心肝,我来啦!”
陆明霖左脸吃疼,因为突然被楚颂咬了一大口。
他顿时惊醒,浑身不知是冷还是热,他怔怔地看着知青点熟悉的天花板,半晌,他突然捂住脸
……好可怕又好变态的梦。
他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这章4000字,争取下章6000[比心]
第28章
陆明霖僵硬地躺尸半天,努力平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他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响,现在大概是早上三四点,天还没亮,所有人都沉沉睡着。
他实在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楚颂。
陆明霖干脆披上外套,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出知青点,夜晚静悄悄的,冷风一吹,他果然清醒多了。
他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同时心中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做那种梦,可惜,一直溜达到天亮,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又回知青点。
岑子慕见他从外面裹着一身冷气回来,头发丝都快结霜了,跟见鬼了似的,“不是,你大早上的,干嘛去了?”
“晨跑。”
岑子慕:“……”果然是他们这种凡人无法理解的。
大冬天的,天没亮,去晨跑?!
太变态了!!
更让岑子慕震惊的是,陆明霖接下来就像中邪了,干什么都魂不守舍,例如现在,他偷偷瞄了眼人,快一个小时了吧,手里的书愣是没翻一页。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岑子慕犹豫了会,还是走过去,坐到人跟前,“你没事吧?”
陆明霖凉凉地抬头,一句话没说,但岑子慕跟他那么多年兄弟,硬是读懂了他眼神。
“不是,你真的没事?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陆明霖想摇头,但他最近的确有些奇怪,于是本着死活当活马医的想法,他迟疑着问:“梦,是不是都是没有逻辑的?如果你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梦,会是哪些原因导致的?”
岑子慕表情一下子变了,目光显得有几分猥琐,他压低声音:“你做那种梦了啊?”难怪大早上要出门冷静冷静。
他还以为他这种神仙没有世俗欲望呢。
“哪种?”
“就那种啊,你懂的。”
陆明霖皱眉,仔细回想了下,摇头否认:“收起你龌龊的想法,不是那种梦!”
岑子慕想不通了,不是那种梦,还能是什么?
“所以,你到底做什么梦了?”
“算了,我根本和你说不通。”
“不是,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陆明霖已经不想理他了。
岑子慕冷不丁问:“那你该不会梦见楚颂了吧?”
陆明霖差点把手里的书扔出去,他心虚了片刻,故作淡定:“为什么这么问?”
岑子慕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大哥,这很难猜吗?每次楚颂一出现,你两眼睛就差黏她身上了。再说,好歹我也是有多年情感经验的人。”
陆明霖觉得他的情感经验并不靠谱,打小就暗恋他的小学女同学,
一直追求到现在,十多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过他不是喜欢揭人伤疤的人,于是默默咽下吐槽。
“所以,你觉得我喜欢楚颂?”
岑子慕翻个白眼,“行行行,你不喜欢,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陆明霖嘴硬道:“可能只是有几分好感,再说,知青点的知青,不是全都很喜欢她吗?每次她一来,不知道有多热情。”
“怎么,你吃醋了啊?”
陆明霖下意识想反驳,岑子慕却一针见血道:“得了吧,你现在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陆明霖:“……”反驳不了。
“下乡前,我没考虑过处对象。”他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自顾自道,“更没考虑过和乡下姑娘处对象。”
不是歧视乡下人,而是他迟早要回城的,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乡下,他有自己的规划和人生目标,无论哪条路,都不会留在乡下。
明知没有好结局,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陆明霖幽幽叹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他安慰道:“兄弟,实在不行,趁中毒尚浅,回头是岸吧。”
不就是失恋嘛,痛一痛而已,总能走出来的……吧。
是,陆明霖已经放弃挣扎了。
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不对,他连岑子慕都骗不了,他的确对楚颂有几分好感,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坦然接受后,陆明霖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就连下午楚颂来找他,给他送米糕,他也是神色如常地接过,然后变戏法般交给她一罐猪肉罐头。
肉罐头!楚颂惊喜得快说不出话了,“明霖哥!你不是说你已经吃完了吗?”
“我记错了,还剩了一点。”陆明霖总不能说,之前是故意骗她的。
“好吧,好吧。”得了心心念念的肉罐头,楚颂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她在心里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自己有多少肉罐头都能记错,不像她娘,叶女士连家里有几颗冰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给她任何偷吃机会。
“那,明霖哥,我先回家了?”
“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话呀?”
“……这里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然后楚颂就被陆明霖心虚地拉到小角落,他深吸口气,像是早就排练好了一样,苦口婆心地介绍他家庭,介绍他的人生规划,再谈他们之间不合适。
总的来说就是,他们之间,不可能,不现实。
楚颂有些烦恼地想,她也不想和他长相厮守呀,享受当下不就好了。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唯恐被当成渣女。
陆明霖自己都说得有些难过了,但如果无法保障两人的未来,轻易处上对象,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楚颂,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于是,他狠下心道:“你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人,在我心里,你更像是我的妹妹。”
“……妹妹吗?”
陆明霖根本不敢看人,胡乱点点头。
谁料楚颂脸上根本没有伤心的情绪,反而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妹妹好啊,妹妹妙,她激动道:“明霖哥,不,陆大哥,那我们干脆结拜吧!”
陆明霖:“……?”
“结拜呀,以后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有福同享的亲兄妹!”
陆明霖少男心碎了个彻底,果然,楚颂就是个混蛋,嘴里的鬼话一句都不能信。
明明拒绝人的是他,受伤的也是他。
楚颂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又后悔了,连忙解释说:“陆大哥,其实我刚刚才知道,我一直没有认清我自己的感情,我对陆大哥的敬仰是纯洁的兄妹情,以后我再也不敢对你有什么下流的非分之想了!”
“从今天起,你在我心里就是高大可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妹妹的国民好哥哥!”
“咦,陆大哥,你怎么这种表情?”
陆明霖感觉胸口又中了几箭,他勉强挤出笑:“没事,挺好的。结拜就不用了,你能认清自己感情就好。”
“那好吧。”
楚颂还有些遗憾呢,如果能和陆大哥进同一个户口本就好了,她会好好孝顺他父母的。
楚颂莫名其妙多了个会掉肉罐头的便宜哥哥,哼着小歌,心情美美地回家。
相反,陆明霖满脸郁闷。
岑子慕发现好哥们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心不在焉是没有了,就是黑着脸,活像谁欠他钱不还,他上门要债反被揍了一顿。
啧,他又感叹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楚颂回到家,第一时间把肉罐头藏进书桌里,鉴于上次被叶秀枝发现“赃物”,她这次多长了个心眼,藏得严严实实。
不过,还没等她享用来之不易的肉罐头,楚家就发生了件大事:柴雪琪产期将至,被送进县城医院了。
其实这年代生孩子,尤其是农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是找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在自个家里生。除非难产,否则没人愿意上医院,但一旦难产,再等着急忙慌把产妇送医院,多半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眼看柴雪琪要生了,楚颂坚决反对在家生孩子,她又是科普又是恐吓,终于唬住楚家上下。
最后叶秀枝拍板:上医院!安全卫生最重要,不在乎那点钱!
作为楚家唯一有生产经验的女性,叶秀枝自然是要去医院陪同,她不光自己去,还把楚颂给提溜过去了,理由一是她不在家镇着,担心楚颂闹翻天,二嘛,听说孩子出生后第一个看见谁,将来模样和脑瓜子就会像谁。
他们家,楚颂模样最标致,而且脑瓜子最活络,叶秀枝把想法说给柴雪琪听,柴雪琪当场就同意了,连丈夫楚航想陪同都被她撵走了。
她虽然心底对小姑子意见很大,但也希望自己孩子能随小姑子。
楚颂对此持批判态度:“这是封建迷信,封建迷信不可取,孩子出生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医生!”
叶秀枝拍了她一巴掌,“少废话,等到了县城给你买好吃的。”
楚颂可耻地屈服了,好叭。
肉罐头先留着,等她从医院回来再吃。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县城医院。
虽然快过年了,但医院的人还不少,人来人往的,叶秀枝小心翼翼护着大着肚子的柴雪琪,楚颂让她俩等着,自己一个人把手续办完了,顺利缴费入院。
坐在病房里,叶秀枝问:“缴了多少钱?”
“没多少,两块钱。”
“哦,剩下的钱呢?”
楚颂摸摸口袋,没找到,又换另一个口袋,还是没找到,她脸色微变。
“怎么了,钱丢了?”她的反应自然没逃过叶秀枝眼睛,她心提起来,像这种人多的地方,最容易遇见扒手。
楚颂委屈地瘪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人。
叶秀枝心一沉,坏了,这是真遭扒手了!
“哈哈,骗你的啦,都在呢!”下一秒,楚颂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剩下的钱,“喏,给。”
叶秀枝:“……”
柴雪琪:“……”
楚颂不作不死,挨了顿骂,终于老实了。
叶秀枝被这鬼丫头的骚操作气得够呛,她刚才急得都快报警了,她没好气地提醒:“这次是没丢,你后面可多长几个心眼,医院里人多,最容易混扒手了,等真丢了,哭都没地哭。”
楚颂很自信:“我才没有那么蠢呢!”
“你是不知道现在扒手的厉害,我看你还是学我吧,多包几层,把钱塞进最里面的衣服里,这样最保险。”
“知道啦,知道啦。”楚颂表面答应,她见过叶秀枝放钱的方式,里三层外三层包着,再贴身放着……实在太土气了!
楚颂自认为就算穿成小村姑,她也是十里八乡最靓的崽,绝不可能用这种土气的放钱方式。
于是就悲剧了。
在医院的第二天,楚颂惊恐地发现,她存了几个月的零花钱,她的宝贝小金库。
没了!!!——
作者有话说:定时不小心发出去了[愤怒][化了]
本来打算更六千字的,剩下三千只能半夜更了,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29章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就知道你守不住钱,这下好了。”
“我都告诉过你,现在扒手厉害得很,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
“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楚颂垂头丧气地坐着,对于叶秀枝的数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她哪知道医院的扒手这么嚣张嘛,明明就放在上衣口袋里,竟然悄无声息地给她偷走了。
叶秀枝见她蔫了吧唧的,也有点不忍心,“行了,伤心也没用,总共被偷走了多少?”
“整整七毛!”楚颂满脸心碎,说完又被自己穷笑了。
叶秀枝闻言有些心痛,虽然金额不是特别大,但都是她一分一分赚的啊!
楚颂很没素质地踹了几脚墙,开始发牢骚:“凭什么偷我的,我都那么穷了,可恶可恶,真想让这个世界立刻爆炸!”
叶秀枝:“……”
气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过了会,楚颂往病房外走,叶秀枝问:“又跑哪去,安分点,小心拐子把你拐走。”
“我要把我的钱找回来!”
“说什么胡话,你去哪找?”像这种被扒手偷了的,只能自认倒霉,找是很难找回来的。
楚颂没回答她,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攒的钱!
医院不大,总共三个楼层,楚颂转悠了两圈,发现受害者不止她一个,不少人都被那个扒手偷了东西。
楚颂混进受害者团体中。
一个大娘叉腰骂道:“毛都没长齐的贱种东西,真是丧了良心,大过年的,干这种缺德破事,老娘诅咒他生个孩子没*眼!要是让老娘抓住他,一定把他剁了喂猪!呸,猪都不爱吃的下贱胚子!”
楚颂虽然骂不出那么脏的话,但非常认同地点头。
简直丧尽天良!
楚颂说:“他尝了甜头,一定舍不得现在就收手,还会再来的,我们得尽快抓住他,不然等他偷够了收手,就真的找不到他了。”
有人问:“怎么抓?我们连那个人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
“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呀,屁用没有。”
楚颂站起身,顶着众人目光,就差把“正义”两个字写脸上,她怒道:“实在太可恶了,偷我的钱也就算了,连各位婶子都不放过,这小偷真是丧尽天良,不行,我必须再去趟警局,不为别的,只为了伸张正义!”
之前那个骂得最凶的大娘说:“小丫头,你要是真能抓住贼,我甘愿把我被偷的钱分你一半!”
“我也愿意!”
其余人虽然不敢夸下海口,但纷纷表示愿意感谢她,她这是为民除害。
“来医院偷人救命钱,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这种人,就应该吃一辈子牢饭!”
“大家放心,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你们等我好消息。”
楚颂美滋滋地吹完牛,想到如果真能抓住小偷,还能分到钱,她顿时充满信心,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去趟警局。
结果才走到一楼大厅,就看见个熟悉的人影。
梁家耀是来医院换药的,他点儿背,骑摩托的时候摔伤了胳膊,刚从窗口拿完药,余光瞥见旁边有个什么东西窜过去
紧接着是一张放大的人脸,“梁耀家?”
“……梁家耀。”
楚颂笑眯眯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来得正好,我告诉你,你为人民服务的机会来了。”
“我谢谢你啊,但我现在不是很想服务,你找我同事去吧,慢走不送。再说,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服务的人吗?”
楚颂上下瞥了眼,没残废,能行,于是夺走他手里的药水,“哎呀,来来来,我给你上药,咱们慢慢谈。”
梁家耀被迫跟着她走,然后被她按在椅子上。
他嘶了声,他大爷的,小村姑劲儿还挺大的。
楚颂热心肠地给他处理伤口,然后上药,她下手没个轻重,只能凭感觉来,像给烤串刷油似的在伤口上抹药水。
梁家耀疼得龇牙咧嘴:“轻点轻点,姐姐,皮都要掉了。”
“放心,掉不了。”楚颂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给他讲述医院最近的扒手,语气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梁家耀听完点点头:“像车站和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最容易出现扒手。”
楚颂深以为然,目光亮晶晶,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梁家耀微笑,同样目光真挚。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楚颂怒:“你不是警察吗?道德在哪里,底线又在哪里?”
可惜,梁家耀完全不受道德绑架,他嘴角上挑,语气格外欠,“抱歉,因病休假中,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钱人。”
楚颂立刻伸手:“给我五十,看看实力。”
梁家耀:“……”
“这都不给?小气。”
梁家耀被逗笑了,他不是拿不出五十块钱,而是如果他就这么给了,岂不是很冤大头?
他想了想:“这样吧,虽然我现在是休假期,但如果你愿意陪我看场电影,我就陪你抓小偷,怎么样?”
楚颂明白了。
他想泡她。
梁家耀其实是第一次约女孩子,他有点紧张,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见人半天没说话,他自尊心略微受挫,正想挽尊说点什么,楚颂却突然同意了。
“行啊,不过呢,如果你愿意请我吃一顿美味午餐,再看电影,最后临别时送我一份精美礼物,我也完全没有意见。”
楚颂自己也当过富二代,所以充分理解这种人的心理,果不其然,梁家耀丝毫没有被占便宜的不悦,脸上反而有些贱骨头的傻笑。
两人约定先抓小偷,其实像这种扒手并不好抓,因为他们一般都是流动性作案,并且作案手法很隐蔽,有些手法熟练的扒手,刀片轻轻一割,便能划破衣裳盗取钱财。
两人商量片刻,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先碰碰运气,让楚颂去当诱饵,而梁家耀在她附近蹲守,以便第一时间人赃并获。
正巧他胳膊受着伤,加上放荡不羁的外表,任谁也猜不到他是警察。
楚颂兜里揣着钱,没有刻意在医院里乱晃、给人制造机会,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扒手也是谨慎,第一天没有贸然动手,等到第二天,楚颂在院子里的水果摊上买水果时,隐约察觉到有个瘦巴巴的中年男人一直试图往她身边靠。
楚颂故作什么都不知道,模模糊糊地哼着歌,专心挑水果。
那扒手见她注意力全在水果上,借着怀里包袱的格挡,手悄悄探过去,刚伸进口袋捏住一沓钞票,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腰侧就一股大力袭来。
他整个人被梁家耀踹飞出去。
楚颂问:“他?”
“是他。”
扒手见暴露了,也顾不得捡地上散落的钞票,连忙爬起来逃跑,但楚颂动作比他更快,飞起一脚,又将他踹倒在地。
“扒手,快抓扒手!”
周围人一听“扒手”两字,心里顿时燃起怒火,他们最近都深受其害,要么是被偷过的,要么是日防夜防担心被偷的,他们立刻把人团团围住。
这下,那扒手想跑都跑不掉了。
人群中,一个大娘走出来,她拎起人衣领,扬起巴掌左右开弓,“死爹玩意儿,就是你这瘦猴干这种龌龊事,偷老娘的钱,还把老娘好好的衣服都划破了,老娘今天不把你打得爹妈都不认识,老娘跟你姓!”
这熟悉的彪悍画风、清脆的巴掌声,听得楚颂都有点疼。
她等大娘出够了气才上前阻止:“好了,婶子,再打就该出
人命了,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吧,你放心,我们一定还大家一个公道。”
大娘认出了她,刚才狰狞的表情立刻化为和善笑容:“哟,是你啊,小丫头,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把这瘦猴抓住。”
楚颂趁机装了把大的,“当然啦,婶子,我早就说过,有我在,正义就不会缺席。”
梁家耀不甘示弱:“是我们。”
大娘心里气顺了,看什么都顺眼,嘴里说着“好好好”,一边又忍不住踹了扒手一脚。
“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婶子,那我先把这小偷送警察局去,我做好事一向不留名,但如果您有事,尽管来找我啊,我是二楼101病房的楚颂,歌颂的颂。”楚颂其实是担心大娘分她钱时找不到她。
“行嘞,你先忙去吧。”
可怜那小偷,从行盗再到被抓,只有短短几十秒,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噼里啪啦一顿打,这会儿鼻青脸肿的,正试图狡辩:“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小偷,都是误会,误会啊!”
“说误会前,还是先把你偷来的这些东西藏好吧。”梁家耀随手翻了翻他的包袱,就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他四处偷来的。
楚颂吓唬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争取少吃几年牢饭。”
扒手身体抖成筛子,终于忍不住开始后怕,心里万分后悔怎么不“见好就收”。
楚颂和梁家耀合力把人押去警察局,接待他们的是之前见过面的伍文,他把人拉去审问,什么审讯手段都没用呢,几乎没费吹灰之力,扒手就脆弱地承认罪行。
他偷来的东西和钱财,大部分都还没花出去,就藏在他屋里头,伍文派了同事去取,准备一起登记在册,到时候物归原主。
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梁家耀没骨头似的贴着墙,翘着腿坐在板凳上,见楚颂从办公室走出来,他懒洋洋地拖长腔调。
“等你好久了,怎么样,答应你的事情,我可是做到了。你呢?”
第30章
楚颂回:“当然没问题啦,我这个人,说话最算话。”
梁家耀本来打算矜持一下,装个君子,但他压根不是那块料,反而有些上赶着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先带你去吃饭。”
楚颂有些一言难尽,先不说这个时间点,街边饭店提不提供饭菜,就算有,她也不饿啊,中午刚吃完饭,这会儿还没消化呢。
像这种弱智直男撩妹手段,放在以前,楚颂绝对会赏他个已读不回大礼包。
不过现在嘛,她委婉道:“我一般六点左右吃晚饭,现在太早了,我们先去看电影吧?”
梁家耀其实也不饿,他没多想,点点头同意了。
电影院离警局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这年代能播放的电影不多,基本都是红色题材,楚颂兴趣不大,纯属看个新奇。
梁家耀倒是隔三岔五就来看场电影,他第一次和异性观影,难得绅士地问:“你想看什么?”
楚颂实在挑不出什么好看的,随手指了一部,梁家耀去买票,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盒爆米花。
楚颂有些意外,没想到几十年前爆米花就成了看电影的标配。
两人检票入场,七十年代小县城的电影院不大,大约能容纳三十人左右,来看的人也不多,零星几个,通过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可以听出,基本都是口袋里有点闲钱的年轻人,因为还没到放映时间,所以屋内黑漆漆一片。
两人刚坐下,电影就开场了。
楚颂一开始还在认真看剧情,看着看着就觉得无聊了,和后世好莱坞大片相比,现在的电影实在无趣了些,不仅高糊画质,镜头抖得不停,音效特效也是粗糙滥制。
楚颂吃完手里的爆米花,没过多久,昏昏欲睡。
梁家耀虽然视线一直盯着屏幕,实则注意力全放在楚颂身上,见她垂着脑袋,开始小鸡啄米,他心有些痒痒,脖子歪了半天等人靠过来。
左等右等没等到,反倒是他自己,因为过度脑补闹了个大红脸。
梁家耀:“……”
眼见楚颂要往另外半边栽去,梁家耀下意识伸手扶住人,片刻后,又觉得自己像个不怀好意的大流氓,他心虚地用一根手指把人拨向自己这边。
楚颂其实在梁家耀扶住她的时候就惊醒了,只是意识还有点懵,加上灵魂曾是身经百战的大海王,所以没怎么抗拒人。
她默默想,多养几条鱼,无妨,梁家耀质量也算上乘。
于是,她闭着眼睛,顺势靠在人肩头,原本想着做做样子,没想到后面不小心真睡过去了。
一场电影结束。
楚颂是睡香了,梁家耀腰板儿挺得笔直,动都不敢动,直到售票的工作人前来清场打扫卫生,看见黑乎乎两个人影,没好气地开口。
“你们两个,电影都结束了,偷偷摸摸赖着不走想干什么?真是的,想找刺激去别处找去!”
换作以前,梁大少爷早就不惯着,必定要开口吵回去,他花钱买的票,多待会儿怎么了?
但现在,他涨红脸,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拉着睡眼惺忪刚清醒的楚颂,灰溜溜地往屋外走。
楚颂打了个哈欠,乖乖由他牵着。
梁家耀直到走出电影院才发觉不对,情急之下,他直接和人牵手了!
第一次和女孩子牵手……梁家耀呆滞几秒,软软的,热乎乎的,还能感受到骨头的凸起。
他像被烫到似的,手一抖,想甩开,又担心显得太做作,于是他故作淡定,慢慢松开楚颂的手。
“你刚刚睡着了,是不是不喜欢这种电影?我们下次可以看看别的。”
下次?楚颂倒是不怎么介意,她点点头,冷不丁道:“你,是不是对我见色起意,想追我?”
梁家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他猛地咳嗽两声,嗓子都变调了:“你你你胡说,我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没有?”楚颂不信。
梁家耀努力解释:“没、没见色起意,我不是那种低俗的人。”
他确实是对人有好感没错,但才不是因为什么见色起意,他记得第一次在芦花大队见到人,就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不是因为脸,而是那股气质。
神气、机灵、狡黠……如果非要梁家耀形容的话,他愿称之为:她好特别。
总之,他才不是看脸的肤浅的人。
楚颂不信,呸,他明明长着张渣男脸,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不是见色起意,难道是喜欢她的内涵吗?虽然她也确实觉得她的灵魂闪闪发光,万中挑一啦!
梁家耀见她不信,急道:“我每天都会照镜子。”
“所以?”
“我已经很好看了。”
楚颂:“……”
行吧,客观地说,他骨相的确优越,天生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衣品也不错,拉出去就是能炸街的潮流酷boy。
但!楚颂依旧不爽,被他一衬,她活脱脱就是乡下小土妞。
梁家耀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雷点上蹦跶,煞有其事道:“所以我不在乎别人长相,我看重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注重灵魂交流。”
他暗想,女孩子应该都更喜欢成熟稳重的人,他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肤浅和太幼稚。
楚颂微笑:“不好意思捏,我是个肤浅的人。”
梁家耀:“……”
他紧急撤回刚才的话,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哈哈,那边有卖糖人的,你饿不饿?我们去买糖人吧。”
楚颂的确是个肤浅的人,所以看在糖人的面子上,她短暂地原谅了人。
买完糖人,梁家耀还想邀请楚颂继续citywalk,身为一个成熟的街溜子,他最清楚煌溪县哪里有好玩的。
楚颂十分心动,然后看看天色,摇头拒绝:“今天已经够了,太晚了,我该回家了。”
楚颂谁都不怕,唯独怵叶秀枝,或许是血脉压制的原因。回去晚了,该挨骂了。
梁家耀虽然有点遗憾,但又不想太没风度,于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人离开。
楚颂回得有些迟,她“失踪”一下午,原本以为回去后会挨顿训,没想到非但没挨骂,反而被叶秀枝笑眯眯地拉着坐下。
“回来啦,累不累?我给你削个苹果。”
楚颂惊恐脸:“我只是回得晚了点,罪不至死,你不会要给我喂毒苹果吧?”
柴雪琪掐了把大腿,这才憋住笑,叶秀枝已经完全黑了脸,平时总抱怨她是后妈,真对她好了,嘴巴又开始欠。
叶秀枝翻个白眼:“你爱吃不爱。”
楚颂:这才对味。
“小妹,我们都知道了。”柴雪琪在旁边解释说,“你今天是抓小偷去了,刚才医院有个主任,还特意来找你了,但你不在。”
“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表彰啊,你这是为民除害!”柴雪琪语气莫名骄傲。
叶秀枝也傲娇地说:“算是没给我丢脸吧。”
楚颂一听,大致摸清了来龙去脉,又忍不住翘尾巴:“唉,没办法,人太优秀了就是这样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叶秀枝冷哼:“瞧你嘚瑟那样!”
但不管怎么说,叶秀枝和柴雪琪心里都是高兴的,她们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哪经历过这种“荣耀”,虽然功劳是楚颂的,但她们身为家人,也能沾份光。
第二天,昨天来过一次的主任又来了趟,还带了罐麦乳精,说是表彰“勇敢的小战士”,麦乳精可是好东西,老人孩子都适合。
是的。
经过一晚发酵后,楚颂勇斗扒手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医院,这年代的人都格外朴实,思想觉悟高,特意给楚颂取了个爱称———勇敢的小战士!
楚颂一开始是拒绝的,后面坦然接受了,行叭,战士就战士吧。
叶秀枝笑得合不拢嘴,假意推辞几番,然后乐呵呵地收下了麦乳精。反正是表彰,不要白不要,是应得的,不欠谁人情。
主任又夸了楚颂几句,她前脚刚走,后脚梁家耀就来了,这次他倒是打扮得人模人样,一副正经人装扮,还带了礼品上门。
“叶婶,好久不见,才知道你来城里了,不然我早就登门拜访了。”梁家耀说这话时也不心虚,满脸热情。
叶秀枝认出他是之前那个警察,心里觉得两人好像没那么熟,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着客套几句。
梁家耀把手里的袋子推过去:“这是给婶子的一点心意。”
“哎呦,这不行,我不能要。”
非亲非故的,叶秀枝哪里肯收他东西,连忙拒绝,梁家耀见她不收,解释说这些不是他买的,是警局大伙买的,为了表彰楚颂昨天的见义勇为。
这话其实漏洞百出,但前一个送麦乳精的主任刚走,所以叶秀枝压根没怀疑什么,只在心底偷偷感叹:城里人,就是大方!
她给了楚颂一个赞许的目光。
楚颂:“……”还说自己精明呢,梁家耀都能骗到她。
叶秀枝收下东西,然后客气地招呼人坐,梁家耀不是真来拜访人的,主要是心痒痒、想把楚颂拐走。
这会儿心不在焉地聊了两句,终于憋不住道:“婶子,其实我过来还有件事,警局那边还需要楚颂同志配合破案,对接下具体细节……”
他胡说八道一通,但叶秀枝傻傻地信了。
“哎,你这孩子,你也不早说,那我不耽误你正事,仙仙,你跟小梁同志走一趟,好好配合啊。”
楚颂:“……”
唉。
两人走出医院,梁家耀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把人拐走,心里还有点得意。
“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哪里?”
梁家耀卖了个关子:“等到了就知道了。”
楚颂:“行叭。”
梁家耀带她去的地方,从外表上看像是个茶馆,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既卖报又卖茶,旁边还有几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扑克牌和骰子。
楚颂立刻懂了,七十年代版娱乐场所。
“打牌?”
梁家耀点头,这是他平时的消遣娱乐之一,经常和几个狐朋狗友……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玩。
但梁家耀有点担心她不喜欢,他偷偷瞄眼人,发现她没有不开心,反而有些跃跃欲试,顿时放下心了。
梁家耀介绍道:“这是老鬼和大头,人都不错,我们几个经常聚在一起玩。”
老鬼人如其名,瘦瘦小小,很精明,他眼睛一转溜:“梁哥,这位是……嫂子?”
大头一听,实诚地站起来,恨不得鞠个躬:“嫂子好。”
楚颂还没发表意见,梁家耀先红着脸,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少放屁,再瞎叫老子把你们头打掉,哪来的嫂子,还、还不是……”
还不是,老鬼和大头立刻懂了,互相使了个暧昧的眼色。
楚颂已经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很有范儿地摇摇骰子,然后才说:“我叫楚颂,颂是歌颂的颂,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行嘞,小颂姐。”老鬼顺势改了称呼。
他显然是不敢直呼“大嫂”名讳的,是对“大哥”的不尊敬,但叫姐也不太合适,因为她看上去年龄不大,比他还小,于是退而求其次叫“小颂姐”。
亲切又不失礼貌,嘿嘿。
楚颂对此没什么意见,问:“你们平常都玩些什么,什么打法?”
老鬼一听,顿时精神了,兴致勃勃地给人介绍他们平时玩法。
梁家耀本来还有点在意称呼问题,这会儿也没空心里吃味,连忙向老板叫了壶茶水和吃食,然后一侧身,硬挤进楚颂和老鬼中间。
梁家耀给楚颂讲解了玩法,和斗地主玩法类似,楚颂听完一遍就记住了,她撸起袖子,放狠话要把他们三个全部干趴下。
老鬼和大头原本还在想大嫂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到时候要是输太惨了,伤心了可就难办了,实在不行,他们只能悄悄放水。
见她这么说,他们顿时兴奋起来,少吹牛,谁把谁干趴下还不一定呢!
几人都是玩咖,凑在一起就是臭味相投,谁也不嫌弃谁。
几局玩下来,众人才发觉不对劲,楚颂手段又狠又辣,看着完全不像是新手,反而像个凶残大魔王,还真把老鬼和大头打得节节败退。
老鬼满脸不可置信:“不是,小颂姐,您真是第一次玩啊?”
除了刚开始一局,她不太熟悉规则,后面几局她完全没输过!
楚颂臭屁道:“当然啦,没办法,天赋异禀。”
这不是天才,什么是天才?!以梁家耀为首,几人一顿彩虹屁输出。
楚颂玩得兴起,也被夸得飘飘然,当了这么久小村姑,终于让她找回了点以前的感觉。
直到身后一道轻缓又迟疑的声音响起。
“……楚颂?”——
作者有话说:可以猜猜是谁[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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