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VIP】
这无疑是一场谋杀。
但鉴于策划参与者都来自警察厅, 它应该是正义的。
今天是东都水族馆那场骚乱发生后的第四天。也是失忆的库拉索出现在安室透面前的第二天。
安室透和库拉索收到组织的命令，前去横滨拿取一份重要的资料。
安室透联系了警察厅，做好万全的布置, 想要在这个飘着潮湿海风的港口将库拉索置于死地。
安室透知道，这太快了。
快到库拉索失踪的消息传开, 任何人听说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怀疑他。
——波本早就受到过琴酒的怀疑，而库拉索是什么人？
一个处于半失忆状态、但脑子里很可能装着一份要命的卧底名单的人。
更甚至，在那场导致库拉索失忆的事故发生之前，她回传给朗姆的信息中, 还提到了安室透的名字。
虽然之后他们弄清了那只是一场误会, 但琴酒等人心里究竟如何猜度就没人知道了。
如果库拉索在和安室透一同执行任务时身亡，这很难不会被怀疑是安室透担心身份暴露所以对库拉索痛下杀手。
但还是那句话, 安室透等不了。
现代医学对人类大脑的了解仍旧远远不够，库拉索脑部受创，安室透拿不到她详细的诊疗记录, 也不敢去赌那连几率都不知几何的可能性。
如果放任不管，就这么拖延下去，谁也不能确定一个月、一周？明天？甚至于他几次呼吸过后的下一秒，库拉索会不会就在无声无息间取回了遗失的记忆，将波本这个名字送上背叛者的名单。
组织成员的行踪都难以捉摸, 安室透原本还担心他找不到杀库拉索的办法, 没好在,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沿海区的风里总是带着股咸而苦的味道。
安室透和库拉索碰过头, 驱车赶往目的地，抵达那座大楼后, 在柜台下寻找那只被胶带黏着在木板背面的U盘。
“找到了。”库拉索拿着手电、俯身在桌面下搜索，看到一片反光后, 将左臂伸了过去。
库拉索撕下胶带，准备转身将那个银色的小玩意交给安室透，但猛然间，无数次游历于生死之间而练就的直觉让她察觉到某种危险正锁定了她。
库拉索当机立断，想也不想先将右手的手电向身后扔去，同时将身体向右侧转。
消音器的作用下，子弹离开枪口的声音还不如它击中那只装饰用的玻璃花瓶后发出的声响大。
库拉索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到了举着手枪正对自己的安室透。
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已经染血的左臂。
几天之前库拉索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后面处理完伤口还没等上一天她就又在东都水族馆受了次重伤，可以说，库拉索现在还能站在这给组织卖命一半是靠她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另一半靠组织不把人当人的资本家做派。
身上的伤口限制着库拉索的反应和动作，她能察觉到危险，躲开那发来自身后的、瞄准了她心脏的子弹已经实属不易了。
刚刚那些动作已经足够牵动她的伤口，让她的手掌因生理的疼痛而痉挛。
库拉索问：“波本，你想杀我？”
安室透手中握着的枪足够成为这个问题的答案。
库拉索于是说：“这次的任务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杀了我，马上就会被组织怀疑。”
安室透当然清楚这件事，但他只能这么做。他看着库拉索握在手里的U盘：“今天，你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然后忽然叛逃，打伤我后带着组织的机密叛逃，不知所踪。”
已经有过一次叛逃嫌疑的人，在回到组织后的第二天再次携机密逃亡，听起来并没有多么不可思议。
安室透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枪的扳机。
他同样清楚库拉索身上带着伤，即使不提公安在外面设好的埋伏，现在的库拉索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库拉索：“原来如此。”
“要射杀目标吗？”
安室透的耳麦里，狙击手出声询问。
安室透张开嘴，几乎要发出命令。
库拉索却忽然问：“你杀我是担心自己卧底的身份败露吗？”
——她知道我是卧底？
安室透心脏一紧，之前诸多猜测再度涌了上来。但最终却只是冷冷看着库拉索，没有贸然回话。
他要杀库拉索，这个事实摆在眼前。那么以库拉索的才智，就算是此前一无所知，也不难据此猜出他这么急着下杀手的真实原因。
“哦，你担心的应该不只有自己的身份，还有我脑子里的那份清单。”
“……”
安室透怀疑库拉索是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他握着枪的手依旧指着库拉索，纹丝不动：“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与其杀我，你不如直。”
库拉索看着他，那张有着东欧血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不好奇吗？为什么梅斯卡尔会救下重伤的我？”
安室
但……但这嘴里说出来？！
库拉索这个原朗姆的部下显然是件不正常的事。
安室透对此一直抱有怀疑。
但几番推理下来，他却没有任何头绪，而推翻一切猜测的根源无非是一件事——假如库拉索没有失忆、梅斯卡尔从她口中得知了那份名单，梅斯卡尔不会无动于衷。
那现在，库拉索这些意有所指的话又是代表了什么？
公安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几经变化：“你要在死前为我解答这个困惑吗？”
在被梅斯卡尔带去和安室透见面时，库拉索问过梅斯卡尔一个问题。
她已经知道梅斯卡尔在得知安室透是卧底后也不打算揭穿对方的身份，那么，假如安室透察觉到了这件事，他打算怎么做？
梅斯卡尔当时回答：“那就告诉他真相，我们不仅要手握筹码，还得让他人知道这个筹码在我们手中……这样，那份名单才能展现出应有的价值。”
波本不会放任库拉索这个隐藏的威胁不管。
所以在梅斯卡尔将库拉索带到安室透眼前时，他们三个都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库拉索如梅斯卡尔所言，给出了答案：“梅斯卡尔从我这里得到了那份卧底名单，他知道一切。”
安室透僵立在原地，几乎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库拉索重复着之前的话：“所以我说，你应该去找梅斯卡尔。”.
梅斯卡尔的行为太不合理了。
安室透枯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感觉整个人都被这些凌乱的信息冲得晕头转向。
库拉索的话最开始让他震惊到无法自已，但很快他开始怀疑她会不会只是在故意编造信息拖延时间，相比梅斯卡尔掌握了一份致命的卧底名单，还是库拉索在说谎更有说服力。
但库拉索真的记得。她不仅记得那份名单，记得那场追逐战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还说出了赤井秀一的名字。
安室透只能接受她真的恢复了记忆的事实。
被安排在外围的公安听不到他和库拉索的对话。安室透暂时也没把这些事告诉其他人。
他最终是没有杀库拉索，却也没有直接放她离开。而是限制住了库拉索的行动——库拉索对此并没有做出多少抗拒的行为。
于是又一个全新的难题展现在了安室透面前。
梅斯卡尔掌握着那么一份可以给日本公安，乃至世界各国的间.谍组织以沉重报复的名单，为什么没有任何行动？
看当时琴酒从库拉索口中得知了部分卧底信息后雷厉风行的做法就知道组织对这些人的态度究竟如何。
梅斯卡尔的行为太反常了，安室透可不相信组织里有什么人会好心到替日本公安保守秘密。
同时，梅斯卡尔已经得知了他的身份这件事也令安室透无比不安。
一个令你无比忌惮的敌人，已经掌握住了你最大的秘密。
最恐怖的是。梅斯卡尔默默为他保守了这个秘密——可安室透却居然无法断言这就一定是一件好的、值得高兴的事。
安室透只是这样坐着思考，都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安室透不畏惧死亡，但是此时此刻，摆在他眼前的情报却关乎着他们对组织的作战的成败，无数人的付出与牺牲此刻都被牵动、系在一起，紧缚着安室透的心脏。
这背后的压力太过沉重，而现在，没有任何人、安室透也不允许有任何人能替他分担沉重的压力。
在某个瞬间，可能连安室透自己都难以避免地产生过恐惧。但最终他还是让大脑冷静了下来。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一步。
他必须尽快理清这纷乱复杂的现状.
又一个周一，距“超人气作家柿川白秋在签售会上被警视厅带走调查”已经过了两天。
那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签售会结束后还在网上也掀起了不小的声浪，一大群人都在声援柿川白秋，表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抢劫银行，警视厅的人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目暮警官是有苦说不出，案件结束后他们连忙发了消息说是真正的犯人已经伏法、不仅替柿川白秋做了澄清，还极力夸赞了柿川白秋在案件的侦破上做出了不小贡献。
其后，柿川白秋这边也由新井凉介代为表态，总之事情已经平息了下来。
安室透当天发了消息说要和柿川白秋聊聊——以波本和梅斯卡尔的身份。
柿川白秋已经预料发生了什么，所以很痛快地同意了。
安室透在这一天出现在柿川白秋的公寓前，按响了门铃.
第102章 第 102 章【VIP】
“真是帮大忙了, 安室前辈。”
柿川白秋倒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放到安室透面前。
“没什么。”安室透摇了摇头。
他今天一早过来，按响柿川白秋的门铃后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这次谈话, 柿川白秋就已经看到救星一样把他迎了进去。
据柿川白秋本人描述，他前段时间在毛利小五郎身边学习时听对方讲过数天前的一起谋杀案, 那起案件中，犯人利用几根钓线在屋内设置了一个巧妙的机关，只要在屋外牵动细线就能制造出凶手正身处屋内作案的假象。
柿川白秋觉得这个设计很有意思，但同时又对机关产生了一些质疑、认为这种机关并不是每次都能完美达到那起案件中的效果。所以, 柿川白秋昨天专门去渔具商店买了钓线, 在自己家重现了这个机关。
结果呢，柿川白秋确实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还顺手改动了一下机关的设计，据说改动之后成功率几乎会百分百。
但糟糕之处则在于——犯人拉倒屋内的桌柜板凳之后，没人会说什么, 因为大家都忙着关注死者，忙着震惊新出现在眼前的凶杀案。而柿川白秋……他做完“实验”之后，还得把自己家收拾成原来的样子。
又一个不幸之处则是，柿川白秋这间公寓里的摆设不多，其中能用来勾连机关线的更是很少, 而里面, 就包括了一个规格并不算小的、上面摆满了书的书柜。
总而言之, 安室透今天进门时, 看到的就是像刚经历过地震一样、七零八落地倒在地面上的书柜桌椅，和那一大堆被从书柜的格子间倾倒出来, 压在书柜之下的书籍。
柿川白秋搞了这一屋子麻烦，自己都懒得收拾, 直接出门睡酒店了。
也真是多亏了他这间公寓的楼下没住人，不然真得有人上楼敲门骂他扰民。
安室透今天早上过来，干的第一件事就帮他把那堆书重新按着类别放回书架上。
安室透没动那杯水，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以后还是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比较好。”
对梅斯卡尔说这样的话有点奇怪，但遗憾的是安室透至今也没找到面对梅斯卡尔时最“合适”的态度，所以，既然梅斯卡尔用“安室前辈”称呼他，他也不介意在无关紧要的时刻以这个身份来和柿川白秋交流。
或许这正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时间（包括他尚未知晓柿川白秋身份的时间在内），安室透和梅斯卡尔都是这么相处的。
“这可说不上有多危险，我只是重现了犯人的手法而已。落入这样的陷阱的人才更危险呢？”柿川白秋在写字台前坐下，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式样古旧的左.轮，食指勾着枪托、把它扣在手指间转了一遭。
无论再古旧，枪永远是能够轻易取人性命的凶器，然而他握着这样危险的东西，却随意地好像这只是件能够提供些许趣味的玩具。
当然，考虑梅斯卡尔曾经做过的事，或许这就是事实。
作家转过头，看安室透：“安室前辈找我是有什么事？”
安室透的视线在那把左.轮上停留一秒，而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银色的U盘，放到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我们在横滨拿到的东西。”
柿川白秋点点头。
柿川白秋没问库拉索的事情，但安室透现在却不得不提了。
毕竟，他正是为此而来。
“那天，我——”
安室透已经开了口，但今天柿川白秋这边的事仿佛格外多，他的声音响起后，几乎是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柿川白秋摊开手：“看来在此之前我们得再招待一位客人。”
柿川白秋说着，却并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打算。
而很快，安室透就知道了原因。
敲门声只响了两下，接着安室透很快听到了某种嵌合在一起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这时候，安室透察觉到柿川白秋仍旧是把那把左轮拿在手里，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
这是为什么？门外的人知道柿川白秋的真实身份？那，会是谁？
基安蒂的可能性不大，那么是琴酒？又或者贝尔摩德？
安室透脑内胡乱地想着，而等到那扇大门打开，来人的身份却远远超乎安室透的预料。
新井凉介穿着衬衫长裤，脸上带着几分连续加班后产生的疲惫，他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纸袋走进来，空出来的那只手一边把钥匙塞进自己的口袋，一边向后顺便带上了公寓的门。
安室透不得不说，作为柿川白秋的编辑，他了。
安室透这么思考着，随后忽然想到了柿川白秋手里的枪，下意识回过头，投给柿川白秋一个惊悚的眼神。
新井凉介似乎对敲门被无视，然后惯了，他进门的过程无比丝滑，也就是在看到安室透的有客人？”
安室透现在也顾不得一下自我介绍了。他紧张地看着没有丝毫警……以及，手里握着枪的柿川白秋。？
安室透得知柿川白秋的身份后就通过公安详细调查过柿川白秋身边的人，新井凉介作为柿川白秋在日本关系最紧密的人，自然是重点观察对象。
而调查的结果显示，这位敢给梅斯卡尔当编辑的狠人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般人，他出生在日本并在本土接受教育、上学，毕业，最后入职成为一名编辑。新井凉介会成为柿川白秋的编辑也单纯是因为柿川白秋当初第一次给杂志投稿，看到这份稿件的人是新井凉介而已。
为了更好地了解柿川白秋，安室透专程去看过柿川白秋的作品，当然也没有漏掉这篇最初的出道作。
客观来说，它足够优秀，作为一个合格的编辑，新井凉介不会否定这样的作品，也绝不会错过柿川白秋这样显而易见的天才。
新井凉介就此负责起了柿川白秋的事务，并在之后的多年里一直和柿川白秋保持着联系。
但即便如此——柿川白秋——梅斯卡尔，也不可能会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新井凉介眼中。
短暂的时间不足以让安室透想明白这其中复杂的因由。
而新井凉介的目光却已经落在柿川白秋身上，看清了作家握在手里的那把枪。
安室透绷紧了身体。
新井凉介也愣怔一瞬。
但是，他没有展现出多少震惊的神色，而是十分自然地走到柿川白秋身侧，把怀抱里的纸袋放到桌上：“这是这次出版的短篇集，你不是想拿去送人吗？我带了几本过来。”
说罢，他在安室透诧异的目光中叹了口气，拍了拍柿川白秋的肩：“还有，柿川君，不要随便买这种仿真模型吓人、你不知道前几天那位目暮警官找上来的时候我有多担心，真怕你突发奇想真的跟着那帮歹徒一起去抢银行了。”
——新井凉介居然以为这是玩具枪。
安室透一颗心缓缓落了回去，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过这也对，柿川白秋的伪装很成功，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柿川白秋只是一个在具有优越才华的同时带了点异于常人的思维的作家。
新井凉介这个编辑看到他手里拿着枪，也只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玩具。
只可惜，柿川白秋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危险人物。新井凉介担心他“突发奇想”去抢银行？这样的罪行真放在柿川白秋身上，多半也只会成为他履历中一件最不值得提起的小事。
“辛苦了。”柿川白秋说。
他顺便为新井凉介介绍了一下安室透，“这位是安室前辈，在打工的咖啡厅里教我做甜品的老师。”
新井凉介完全不知道柿川白秋还能有时间跑去跟别人学习做甜点，但礼貌性地跟安室透打了招呼：“原来如此……幸会。”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等等，柿川君，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还说为了给推理小说取材‘忙到连睡觉都没时间’，你现在都还没把那篇小说的解密篇交给我吧？！”
这都快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当时柿川白秋交了那篇推理小说的文稿给他，新井凉介看得时候简直就要忘记柿川白秋带给他的种种磨难再次拜服在他的才华之下了。然而柿川白秋却说那篇小说中侦探给出的推理结果是错误，故事尚未完结。
无论是作为一个编辑还是一个读者新井凉介都为这个转折感到诧异、好奇。
可从那天之后，柿川白秋这边就再也没下文了！
新井凉介催了不知道多少次，放到柿川白秋这边就是没空、忙着其他更重要的事、还不到时候。
导致他现在看着柿川白秋，神色间颇为幽怨。
柿川白秋张口就来：“别急啊，新井君，我不是说了吗？要在合适的时间揭开真相，这个作品才会足够有趣。况且，截稿日还离得很远呢，不要着急。”
新井凉介深深叹了口气：“那就等截稿日，下月底前一定要把结局交给我！”
柿川白秋回以微笑：“当然。我有骗过你吗？”
新井凉介白了他一眼。
当然骗过，不止一次！！！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揣着柿川白秋给的稿子回部门开会的时候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份美食点评后想立刻跳楼去死的心情。
新井凉介来这一趟只是为了送书，见柿川白秋还活蹦乱跳的、估计也没怎么被之前的抢劫案影响到，他也就放心了。
跟安室透聊了两句之后，他再次叮嘱柿川白秋别忘了正事，转头出门了。
“唉，新井君，天天这么重复唠叨一件事很容易变老的。”
新井凉介头也不回：“有你在就已经够我先老十岁了。”
柿川白秋眨眨眼，摊开手冲身边的安室透笑：“这能怪到我头上？安室前辈可得为我作证。”
安室透笑着摇摇头：“你还是多体谅一下新井编辑吧。”
但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柿川白秋握着枪，对准备在玄关处背对着二人的新井凉介。
安室透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柿川白秋要做什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柿川白秋的手指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扣下了扳机。
安室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砰！
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声响，一堆缤纷绚烂的礼花从枪口炸开。
新井凉介听见动静回头，看到这漫天乱飞的彩纸，瞪了柿川白秋一眼：“别指望我来给你收拾！”说完，他重重关上门走了。
……那把枪，真的是玩具。
安室透被吓得够呛。重新坐回沙发上，几乎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只能看向柿川白秋，表情非常无奈。
到这个时候，他再看不出柿川白秋的目的就不合适了。
那把枪确实是玩具，但柿川白秋想玩弄的对象显然不是新井凉介，而是在这里为梅斯卡尔的动作胆战心惊的他。
只有他这个“知道真相”的人，才会被一把仿真玩具枪牵动心神。
柿川白秋笑着说：“我可不是故意的，这是安室前辈自己的错。难道在安室前辈眼里，我已经丧心病狂到要在自己家里开枪射杀自己的编辑了？那样的话，我可就是第一嫌疑人了。”
安室透扶额苦笑：“因为我也不确定你会做出多‘惊人’的事。”
没错，梅斯卡尔已经做过太多惊人的事，以至于他们总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弄清他行为背后的真实目的。
但是，安室透想，他或许已经有了一个接近正解的猜测。
公安警察的卧底注视着柿川白秋的双眼：“库拉索没有失忆。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没有把这个情报传递给组织？”.
第103章 第 103 章【VIP】
安室透等待着柿川白秋的回答。
“一个卧底知道自已身份暴露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回到自已该回的地方、躲得远远的, 而是专程跑到我面前提问？”
作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摆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像是在笑,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柿川白秋伸出手指由自身、在屋内画了一圈最后停在窗帘半掩的玻璃窗上，没有再继续使用“安室前辈”这个称呼, 含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还是说，降谷警官是觉得这里是日本……所以公安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呢？”
安室透早就知道自已对梅斯卡尔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虽然柿川白秋早已经在安室透面前坦白了梅斯卡尔的身份，但在二人称不上多久的相处中，柿川白秋始终没有对他展露出过于锋利、有攻击性的一面。
可这一刻, 柿川白秋注视着他时, 安室透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威胁。
事实上，柿川白秋甚至并没有对他展露出多少敌意。这是一种傲慢。
作家就这么近乎平和地注视着他, 但神情和言语都在向安室透诉说着一件事，日本公安——这个国家的规则与法律从来都不能成为一种威慑和约束。
这个时候的柿川白秋身上又有了那天二人在淞木站，安室透目睹着他杀死土御门深司时所见到的那个“梅斯卡尔”的样子了。
安室透不否认这样的柿川白秋让他感到紧张, 但迄今为止，他早就已经经历过了无数这样的时刻。
从决定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安室透摇了摇头，平静地与柿川白秋对视：“我从不这么认为。但是，你说得没错……正是因为这里是日本, 你才会选择我, 不是吗？”
“有趣的解读。”柿川白秋说。
“那么你期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答？”
安室透继续说：“如果你只是隐瞒下了我一个人的身份, 我或许会猜测你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或是为我精心准备了一个陷阱——我们都知道梅斯卡尔很擅长玩弄人心。”
由于这项指控有大量的案例可证，所以柿川白秋只好接受。
作家点点头, 感叹：“哦~听起来你更该躲起来才对了。”
“但是，你知道的不只有我的身份。库拉索得到的情报——那份名单上的内容远比我们想象的多, 任何人都能理解那份名单的重要性。
“梅斯卡尔，我想即使是你，也没法抛出这么重要的筹码，目的仅仅是为了捉弄我、或是日本公安。”
最关键的还是那份名单。
组织发展至今，早就引起了各国的警觉，因此，为了击溃这个庞大额组织，调查、渗透的行动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开始。
调查这样一个神秘的犯罪集团何其困难？即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卧底，也极有可能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因为一些小小的疏忽而暴露身份，成为组织手下的又一笔血债。
因此各个国家机构的特工们是踏着累累鲜血、付出了无数牺牲，才将一颗颗钉子楔入组织的根系，让这个难以看清的组织渐渐暴露于他们的视野之下。
组织一直都想除掉这些难缠的卧底。
库拉索手中的名单里有着日本公安安插在组织内的全部卧底姓名，加上他们与其他官方机构共享、亦或者主动调查出的卧底名单，有近百人。
据公安厅的估计，这几乎能占到组织内卧底的六成，在日本境内、这将会接近是全部。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如果组织得到这份名单，那他们就可以在一夜之间清除掉日本部分几乎全部的卧底，重新将自已的根系蛰伏于黑夜的阴影中。意味着至少在未来的五年之内，他们都再也找不到机会触摸组织的核心。
柿川白秋不可能将这样的名单当作捉弄他人的诱饵。
或者换个方面来说，组织不会允许柿川白秋这么做。
梅斯卡尔确实是个热衷于戏弄猎物的、性格恶劣的阴谋家，他总是喜欢做一些极具风险的挑战。但组织对他的行为持默许态度不是因为他们无视这些风险，而是柿川白秋总能借此得到超额的回报。
可这一次，这份名单呢？对组织而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比它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单不该被隐瞒。
柿川白秋像是有了些兴趣，勾起唇角。
安道你的手里有这样的东西，否则，在他们知道你有所隐瞒的那一刻起，你。
“背叛组织的下场，梅斯卡尔，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想到这一点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究竟是什么理由，使得你不惜背叛组织也要隐瞒下这份名单？”
柿川白秋坐正了一点，他像一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给足了推理者面子，甚至还顺势鼓了两下掌：“原来如此！那么，究竟是什么样吗？”
安室透没有被他的举动影响，回到这件事的，不，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了，但是仅凭当时的情报，我根
“你让我去淞木站杀死‘调查组织的黑客’的那个晚上，在事情结束后我一直都觉得某个地方很奇怪。我以为是自已忽略了某些细节，所以反复地复盘了那天发生的事，”说到这里，安室透顿了顿，柿川白秋已经知晓他的身份，所以他也不再隐瞒，“——你知道的，一名卧底总是要比其他人更小心谨慎。”
柿川白秋回以微笑：“这一点我赞同，能同时骗过我和琴酒的卧底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多见，值得骄傲。”
“但是，我回顾了全部细节，将那次的事件从头到尾再演过无数遍，都没有找出那个让我感到违和的地方。直到……我从库拉索口中得知，你隐瞒了那份名单。
“为了查清你的真实目的，我再一次复盘曾经的事，才忽然发现了真相。让我感到违和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细枝末节，恰恰相反，它是这起事件最重要的部分。”
淞木站的事件因何而起？
柿川白秋会出现在那里、在安室透眼前杀死土御门深司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柿川白秋利用狼狈逃窜的土御门深司吸引FBI和公安的注意力、并将这里选为了他的葬身之所。
但除却这错综复杂的事态发展，回到原点，这起事件最初的起因，是组织命令柿川白秋去哈法科技取一份研究材料。
那么，那份被组织看中，甚至选了梅斯卡尔去拿取的研究材料最后又在哪里？
它在土御门深司手中，随着狼狈逃离哈法科技大楼的土御门深司一同离开，并在土御门深司被梅斯卡尔逼上绝路后，被土御门深司烧毁了。
这本该是件极其重要的事，因为材料被烧毁就代表梅斯卡尔这次行动失败。
然而现实是，事情结束后，却几乎没人再注意这份文件。
这不就是最大的反常之处吗？
“你在哈法科技的行动里为FBI设下的圈套很精彩，几乎是轻易就让FBI步入了你的陷阱。”
柿川白秋：“或许我该谢谢你的夸奖？”
安室透：“所以，你预先设计好了一切，却没有选择一个稳妥的方式确保自已能拿到那份重要的研究材料，这不是很奇怪吗？”
“真没想到，降谷警官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吗？”柿川白秋惊讶，“但是，只要是人就会犯错，我让土御门深司取走那份材料，只是想在捉弄过他之后，再让他发现自已亲手把我想要的东西呈到了我面前、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已的失败而已——却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出了岔子，土御门深司居然没有把那份材料当成自已的救命稻草，而是直接把它毁掉了。我为此感到十分遗憾。”
“不是的。”安室透摇头。
如果只是这样，他当然不会去思考更多。但这件事的奇怪之处不止于此。
那份材料被毁，最大的变数在土御门深司身上，可以说，如果柿川白秋不把土御门深司牵扯进来，一切都会简单很多，但柿川白秋却依旧大费周章地布置了诸多事物，设计出土御门深司假死的骗局。
“我本来认为，你设计土御门深司的假死，让调查你的人误认为他是梅斯卡尔有两个目的。一是借土御门深司吸引FBI的注意力，二是洗掉‘柿川白秋’身上的嫌疑。
“但，前者，哈法科技事发后，组织已经掌握了参与行动的FBI的名单，即使没有土御门深司，组织也能把这些人解决掉。至于后者——我原本认为它是正确的。”
“把这件事里所谓的‘意外’、和‘不小心’抛开，可以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你为了不暴露梅斯卡尔这一身份，使得那份材料被毁。
“可仔细去比较的话，对于梅斯卡尔而言，洗去自身的嫌疑、和完成组织的任务，到底哪个该处在更优先的位置？”安室透问，“柿川白秋这个身份对你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起你想要隐藏身份，我更认为你是想借隐藏身份这件事来遮掩自已的真实目的。”
柿川白秋看着他：“真失礼啊？说得就好像是我以此为借口，故意搞砸了组织的任务一样。”
“难道不是吗？”安室透反问，“我对此有过疑惑，但最后也只能认为或许真的是我自已多想了。毕竟在从库拉索口中得知情报之前，我怎么敢随便会去怀疑梅斯卡尔对组织的忠诚？
“但是现在，我会想到——你设计土御门深司假死根本就是在放任他替你毁掉那份材料。”
安室透继续：“做出这样的猜测后，我才忽然理解了你的一些行为。在车站见到土御门深司的时候，为什么你对那份材料表现得并不热衷、为什么你在听到土御门深司说材料被毁了的时候也无动于衷、更让我确认这个猜测的原因是，那个时候，你和Gin的那通电话——Gin透过土御门深司身上的监听，知道了当时发生在车站的一切，听到土御门深司亲口宣告是他毁掉了那份研究材料。
“梅斯卡尔……你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所以我假设你所做的一切，都有特殊的目的。那我想，土御门深司被监听也绝不是巧合。他手机中的□□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你希望Gin能亲耳听到，文件是被土御门深司毁掉的。”
只有让琴酒亲自见证这件事，梅斯卡尔才能为自身创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柿川白秋借土御门深司之口告知琴酒：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触过那份材料，它被毁掉也仅仅是一场意外，一场因为梅斯卡尔一贯的恶劣风格而引发的意外。
在这次事件中，不仅土御门深司被利用得彻底，FBI也一样！他们不单是落入梅斯卡尔的圈套，甚至连自身也成了梅斯卡尔圈套的一环——作为迷惑组织的诱饵。
土御门深司、罗切尔、FBI、组织，这起事件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方人真正看清了梅斯卡尔的意图。
安室透：“谎言是为了遮掩真相而存在。你的真正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阻止组织拿到那份材料。我说得对吗？”.
第104章 第 104 章【VIP】
“我为这个答案感到不可思议, 但不论再怎么令人震惊，它就是我得出的‘真相’。”
安室透神色平静，笃定地看着柿川白秋：“出于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 你不希望组织将那个研究继续下去——为此，你才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去毁掉组织看中的研究材料、也是为此, 你才会在知道那份名单的存在后选择把它隐瞒下来。”
“精彩的推理！”作家十指交叠，语调轻松而愉快，“如果日本公安都像降谷警官一样，组织在日本的行动可不会像现在一样顺利吧？”
安室透保持了沉默。
即使听到柿川白秋贬低自己的同僚, 他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因公安而起。
如果卧底名单真的落到了组织手中, 后果不堪设想。考虑到这一点，柿川白秋甚至算是给他们收拾了烂摊子, 安室透还得感谢他。
柿川白秋似乎满意于他的沉默，慢悠悠地说：“如你所说，我确实对组织正在进行的研究有一点小小的不满。”
安室透眸光动了动：“据我所知, 组织是在研究一种特殊的药物。”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变得顺利很多。
“嗯，那可是能够解构生命，掌控生死的、货真价实的‘万能药’。”柿川白秋言语中带着种说不出是怜悯还是戏谑的意味，“这么多年来, 组织倾尽一切去推动这项研究, 让它以远超这个时代科学的水平被推进着, ‘万能药’这样的名头放在外面听起来就像是上世纪的诈骗宣传, 但现在，它或许真的会成为现实。”
“……掌控生死的‘万能药’？”
安室透皱起眉。
安室透卧底组织多年, 对组织的研究自然有所了解。但就如柿川白秋所说，能治愈一切的万能药像是个老土又过时的噱头, 放到现在甚至都没法勾起多少人的兴趣。
安室透可能会因为组织引发的恐慌和骚动担忧，为组织庞大的势力而戒备不已，但药的研究却无法带给人多少恐慌、亦或者紧迫感——所谓的掌控生死离人类实在过于遥远，那更像是某种存在于幻想中的东西，很难让人产生几分实感。
但是，梅斯卡尔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对方一反常态地做出隐瞒名单这样的大动作、又在他面前特意提起药的事……
安室透忽然想起了江户川柯南，那个因为组织的未完成品而年龄逆转的前高中生侦探。
在见到江户川柯南之前，如果有人告诉安室透，存在一种能够让人年龄倒退、一瞬之间从高中生变回七八岁小孩子的药，安室透绝不会相信。
但这样“不可能”的事已经发生了。
所以“万能药”又为什么不可能诞生呢？
柿川白秋摊开手：“说实话，我不太关心这个世界究竟会如何发展，我不在意现有的秩序，也不介意它变得混乱。但我不希望「药」被掌握在组织手里。”
安室透能理解柿川白秋的想法。
人们追求万能的药物，是祈求能够治愈一切病痛或获得不朽的生命，这是一份美好的愿望。
但当这个愿望化为现实，它所带来的或许不只是希望。
——如果组织真的如他们所想，掌控了生死，会发生什么？
安室透一时间无法想象。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对这个世界而言绝对会是场巨大的灾难。
安室透抓住了脑海中的灵感，喃喃：“原来如此，你把时间选择这个时候，是因为「药」快要完成了？”
“嗯，”柿川白秋看向窗外，“如你所见，我过去试着给这项研究制造过一些无足轻重的阻碍，但遗憾的是，只要组织一直存在，这项研究就终有完成的一天。而现在看来，那一天来的恐怕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快。”
柿川白秋说完，笑着叹了一声：“降谷警官，组织未来说不定真能统治世界，这么想的话，继续留在组织做‘波本’似乎会是个比回到警察厅更好的选择呢？”
安室透看着柿川白秋，完全没理会这个玩笑似的提议，摇了摇头：“我会阻止它的。
“你也一样。梅斯卡尔，你不正是因此，才选择了我吗？”
柿川白秋笑容不变：“哦，降谷警官对自己还真是有信心啊？”
“不，这是你告诉我的。”安室透说，“你让库拉索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不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吗？”
安室透都很清楚，是你主动选择让我知道了这一切。我想一个‘降谷零’还不值得你这么做，你应该是希望我站在这里，我
就像安室透一开始说的那样，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梅斯卡尔“选择”了他。
假如通过瞒下卧底名单的事阻止组织在与其他政府机构僵持的现状被打破，那他大可以将名单藏在自己心里谈，毕竟柿川白秋隐瞒卧底名单的大的威胁。
但事实是，柿川白秋几乎是故意将库拉索暴露在了安室透眼前，推动着他一步步知晓了真相。
在选择隐瞒卧底名单时梅斯卡尔就已经站在了组织的对立面，他会将这件事摆到安室透面前也只有一个原因：
梅斯卡尔需要公安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和组织为敌，所以打算和公安联手。
那么对公安而言，梅？
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然，手中肯定掌握着诸多组织的重要机密。可以说，只要梅斯卡尔愿意，织的战局。
但从安全的角度考虑，梅斯卡尔是否值得信任呢？梅斯卡尔是组织的人，也在过往的无数个日夜里处在敌对的位置。公安该如何相信这样一个难以捉摸的危险分子？
安室透曾经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而那个使他来到这里的答案，同样来自柿川白秋。
几分钟前，向柿川白秋讲述自己的猜测时，安室透曾经说，梅斯卡尔的一切行为都有其背后的目的。
而那起发生在淞木车站的事件里，其实还有一个安室透没有提及的地方，那就是：为什么当时被派去执行那项任务的人会是波本？
当知晓梅斯卡尔的目的后再回过头来作答，安室透才有了答案——恐怕，柿川白秋当时已经对他和日本公安的关系有所怀疑，才会在那个时候让他前往车站，成为这起事件的见证者。
梅斯卡尔大费周章地毁掉那份文件，其实不单是为了给组织的研究添麻烦，也是在借安室透的眼睛向公安表明他的立场——又或者说、展示自身的“诚意”。
而这，全都是为了在今天让公安能拥有一个信任梅斯卡尔、并与他合作的理由。
柿川白秋没有回答。
安室透对他说：“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对你而言，只有彻底击溃组织才能阻止那项研究。达成合作后，我承诺，公安会给你足够的支持。”
柿川白秋抬眼看他，问：“‘足够的支持’？”
作家没有否认安室透的话，但神色间却也没有多少达成目的后该有的反应，这让安室透难免觉得有些怪异。
但合作依旧要说，安室透知道能得到梅斯卡尔的帮助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安室透谨慎道：“组织在日本的布置远比其他国家深，以前我调查得到的诸多迹象也表明，组织是以日本为最主要据点。如果你能提供情报，我们可以先从别国下手，逐步削弱、剪除组织的势力，将他们一网打尽。”
“‘逐步’？”柿川白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那可不行，组织的研究很快就会完成，我等不了那么久。”
安室透没想到柿川白秋会从这里发难。
但不等他回答什么，柿川白秋就继续道：“而且，降谷警官真的认为和你们联手后我不会暴露吗？”
安室透皱起眉：“我保证不会让你暴露身份……”
公安当然不会傻到去暴露自己盟友的身份。
安室透是想要这么说的。但柿川白秋却先堵住了他的话：“不要这么快就做出保证。我当然不怀疑降谷警官的能力，但是，除你之外的人呢？降谷警官能肯定日本公安的内部一定就干干净净吗？”
公安的内部。
安室透忽然失去了言语。
——公安内部、甚至是高层可能有组织的卧底。
这是安室透曾经小心翼翼地怀疑过、又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当这件事从梅斯卡尔口中说出来后，几乎立刻就让他遍体生寒。
那些过往的经历中看似微小的，安室透曾怀疑过却又无从确认的细节刹那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柿川白秋的问题，他无法给出答案。
柿川白秋一步步走到安室透面前，俯身从桌子上那起那块银色的U盘，放在指间、停到他与安室透之间：“这个，是某位政府官员为了打压自己的政敌才向组织购买的情报。”
安室透沉默地注视着这块U盘。
“诸如此类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件。上个月还有人花钱请组织除掉他的竞争对手。”
柿川白秋接着说：“降谷警官可能不知道，但是波本一定清楚，这个国家的政府机构内究竟有多少人和组织有所牵扯。所以，你怎么能肯定这里面就没有公安的高层呢？
“甚至……库拉索上周能侵入警察厅，不受人阻拦就从警察厅的内部系统里得到了这么一份大礼，真的只是公安‘决策失误’而引发的意外吗？”
库拉索潜入警局带走那份卧底名单并最终脱身的过程充满了巧合。公安难辞其咎，警察厅在这件事上的诸多决策几乎蠢到让人发笑。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偌大的机关内就没有一个聪明人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和收益不相当？谁又敢肯定这背后没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在推波助澜，只为了将那份卧底名单送到组织手里？
“我……不能确定。”安室透艰难道。
他问柿川白秋：“那你想怎么做？”
“给你们七天时间……不，五天好了，做好行动的准备，五天之后，我要让组织不复存在。”作家语调轻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作家的声音如惊雷落下，安室透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天？！”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先震惊于这短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时间、还是柿川白秋那句“让组织不复存在”。
这太疯狂了！
安室透企图从柿川白秋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迹象，但是作家的神情却无比正常，以至于流露出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天真。
他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可能。五天太短了，我不可能同意。我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组织的情况，梅斯卡尔，就连你也不清楚组织所有据点的位置……这太冒险了。”
“只有五天。”柿川白秋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多一天，我面对的风险就越大。”
安室透觉得自己快疯了，柿川白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组织的势力遍布全球，就算花上五个月他们都不敢断言能让组织彻底“不复存在”，柿川白秋不该不清楚这件事！
安室透张开手：“这根本就不现实！我们完全可以……”
“降谷警官，嘘——”柿川白秋伸出手，将冰凉的手指竖起挡在安室透的唇边。
安室透僵立在原地。
“你刚刚的推理非常精彩，但是有一个错误。”
作家金色的发丝从耳侧垂落，赭色的眸子漂亮到有些妖异。
他抬起头，与公安对视：“合作？不。纠正一下，我并不是隐瞒了那份卧底名单，而是主动去得到了那份名单、又隐瞒了它。”
重要的是“得到”，而不是“隐瞒”。
“所以，这不是合作，是威胁。”
安室透瞳孔猛地收缩，心中遽然升起一种荒谬感。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应该说他一直知道这件事，却从不认为这多么重要。
这是当然的，一个与他们立场相同、目的相同的合作对象，有什么理由要威胁他们？
可这件不重要的事出现在梅斯卡尔身上后，却忽然变成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作家注视着他：“给你和你的同事们五天的时间来做出选择：是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能将组织倾覆的机会，或是……五天之后，我亲自把那份卧底名单交给组织？”.
第105章 第 105 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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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袋即食]：我靠！！库拉索果然还记得啊！！
[匿名用户]：你们帮琴酒报警的时候能不能给透子也报一个？
[提醒摸鱼bot]：没事的透子自己就是警察。
[匿名用户]：这剧情逆天了, 我全程：？？？！？！！？
[匿名用户]：我从看到库拉索出场……透子要暗杀她，结果发现库拉索还没失忆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宇宙猫猫头了，透子在跟梅老师斗智斗勇, 我嗯嗯嗯，对对对, 我已经理解了一切。实际上：完全没懂.jpg
[格林]：果然，本篇的《琴酒的噩梦》里面库拉索记忆很快就恢复了，这里没道理永久失忆。之前看到库拉索没死就有预感要糟，就是没想到梅老师居然把名单拦在自己手里没往上报。
[匿名用户]：透子已经尽力了, 这集简直是梅斯卡尔の千层套路。看完之后唯一的感想就是真别试图理解神经病。
[匿名用户]：也真是绝了。上集柯导说梅老师反对研究, 我还不是很相信，结果这集看下来……还真是啊？？
[沉迷吸猫]：懂了, 其实梅老师是动保支持者，不过他保护的是全人类。
[匿名用户]：求求你们别玩抽象了。
[匿名用户]：XD，好好笑, 不过看来这个应该是真的了，剩下的时间制作组也没空再给梅老师安排个新理由。梅老师那性格要安排他背刺酒厂，总不能说他忽然良心发现痛改前非了，这个理由也算可以理解吧。
[周二]：这剧情也是够好笑的，原本库拉索直接进警察厅把透子马甲扒下来的剧情还被吐槽过不合理的, 这里居然还给圆上了, 原来是公安里有卧底, 好好好, 卧底大战。
[匿名用户]：透子太惨了，一直carry全场, 眼看就要打出happyend，没想到碰上精神病,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匿名用户]：+1。前面分析了很多梅老师的行动，其实看得出梅老师是真的想和他们搭伙的。我看的时候感觉制作组这次估计确实是想要让梅老师跟红方联手了，结果最后一转攻势，梅老师真有你的啊。演到这里你不该是和主角组建立一下友情和羁绊，然后组队去打boss了吗？
[Yagami]：你能想象梅老师和透子喊着友情和羁绊一起把酒厂炸了的样子吗？
[匿名用户]：…………那我还不如想象琴酒和梅老师一起把警察厅炸了。此二人战绩可查[截图-东都水族馆废墟.jpg]。
[匿名用户]：也能理解吧，毕竟梅老师就不是会按常规套路出牌的人。透子还是伤在信息差上了，我们知道原版剧情里梅老师不在，库拉索似了，对照现在的剧情很容易去阴谋论说梅老师没安好心，猜测他可能是为了拿到卧底名单才专门去救下库拉索。但是透子是不知道这些的。站在他的角度，梅老师真的是冒了很大风险真心想要和公安合作。
[vivid]：们梅老师真不是个东西啊。但奇怪的是我居然一点也不意外。
[匿名用户]：完了又被PUA了一个。
[匿名用户]：很坏，前面欺骗透子感情，骗完还一口一个“安室前辈”……现在知道人家是卧底之后又改口叫“降谷警官”……这对吗？
[雨花]：这个称呼莫名有点涩。透子当了这么多年卧底，做降谷零的时间没多少，被人用降谷警官称呼的次数更不多吧？结果现在是酒厂的犯罪分子这么叫他。柿川跟他说话的时候还离得那么近，真的有种很危险又很亲昵的感觉。
[匿名用户]：省流：像在调情。
[想喝鸡尾酒]：草。
[匿名用户]：说调情也没错，梅老师现在握着能让红方坠进悬崖的情报，但是做的事居然只是威胁红方跟自己一起搞垮组织，这不是调情是什么。
[匿名用户]：这么一说梅老师好像忽然没那么坏了。
[青蔷薇]：确实没那么坏啊。柿川最后虽然说透子推理错了，他不是要合作、而是想威胁日本公安，但实际上说，也不只是威胁。这不代表透子之前的分析有错。柿川在淞木站的事件里确实是在向公安展示自己的诚意。只要公安肯听他的，这依旧是一次“合作”。
[匿名用户]：对，软硬兼施。梅老师一出手就羁绊，只有威逼利诱.jpg
科书式的威逼利诱。
[K-]：所以总结一下就是公安和梅老师没达成为公安对酒厂的计划不够激进。
[匿名用户]：柿川：“五天之内，我要是精神病人我们有救了。
[Use]：最逆天的是按照这个IF目前剩余的集数，大概率梅老师还真能把酒厂扬了。
[匿名用户]：琴酒：有这样的同事你想几点下班？
[月]：酒厂炸完直接原地退休了。
[匿名用户]：完了我越来越期待后续了，梅老师成为友军（应该算是友军吧？）之后，莫名有种诡异的安全感。顺便看完这集开始好奇梅老师结局会怎么样了，他这么搞直接把公安这边得罪完了吧？
[kk]：确实，不过梅老师还用得着我们操心？我更担心他搞完酒厂反手给公安也来一刀。
[匿名用户]：……汗流浃背了老铁.
来见柿川白秋之前，安室透已经尽自己所能做好了一切假设，而事实表明他也几乎是正确的——
他只是没想到，梅斯卡尔是个疯子。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个疯子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梅斯卡尔不会不知道“把卧底名单亲手交给组织”会导致什么，公安会完蛋，但梅斯卡尔也活不下去。双方必然鱼死网破。
可梅斯卡尔把自己的性命也扔上了赌桌，逼迫公安和他“合作”。
安室透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柿川白秋要求公安在五天的时间做好对组织展开行动的准备，并说这是“威胁”。安室透半点也不认可这个做法，但是无法拒绝。
那份至关重要的卧底名单在梅斯卡尔手里，就像个疯子掌握着一颗定时炸.弹，没人会想要惹怒他。
该怎么办？
直接控制住柿川白秋？不，这解决不了问题。以梅斯卡尔的才智，即使被公安控制、甚至杀死，安室透也毫不怀疑五天后那份名单依旧会准时出现在BOSS面前。
他该试着说服梅斯卡尔？又或者是该试着说服自己去相信梅斯卡尔？
安室透走出柿川白秋的公寓。外界晴朗无云的天气没能让他的心情轻松分毫。
柿川白秋的提案实在太疯狂了……但他要承认，对方口中“能彻底倾覆组织”的诱饵确实极具吸引力。
可那真的有可能实现吗？在短短五天之内？
安室透关上车门，将自己藏进阴影里，找出了和公安联络用号码。
这件事的主动权不在公安手上。疯子选择了他们，所以他、他们现在就不得不去慎重考虑这个疯狂的提案.
[你和波本聊了什么？]-
昨天，17:21，来自9114991
[我以为侦探更喜欢从推理中得到答案，而不是直接提问？]-
昨天，85:30，来自M
[回答我。]-
昨天，85:31，来自9114991
[我见到她了。所以你知道他的身份，你想干什么？]-
昨天，85:31，来自9114991
[梅斯卡尔，你们的谈话和这件事有关吗？]-
昨天，19:20，来自9114991
[你跟他的关系不是不错吗？我知道他曾经跟你共享过很多小秘密。你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去问当事人？]-
昨天，20:30，来自M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昨天，35:59，来自9114991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我是对的。]-
00:01，来自9114991
……
[你不在家？]-
13:30，来自9114991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大胆。]-
14:30，来自M
[多谢夸奖。]-
14:31，来自9114991
[我得知了一些事……这很重要，我能见你一面吗？]-
14:31，来自9114991
[不能:D]-
15:39，来自M
“……可恶。”
江户川柯南看着屏幕上那个嘲讽意味十足的颜文字，身体向后、倒在了沙发上。握着手机的手垂在地面。
坐在对面的灰原哀放下了手里的红茶，看向江户川柯南：“他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江户川柯南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顺便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灰原哀说：“那也没什么不好。”
“……”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L，他才说：“昨天我遇到安室先生，他的样子很奇怪。我……有点担心。”
自从那天在柿川白秋得知波本要和梅斯卡尔“聊聊”后，江户川柯南就一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以安室透谨慎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这么主动地靠近梅斯卡尔。
而梅斯卡尔……那天表现出来的样子，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江户川柯南想找安室透询问具体情况，但是压根找不到安室透的人。
他本来是按下心来、打算等安室透出现，但没想到，比安室透先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会是库拉索。
他和灰原哀、其它几个孩子们一起在附近的公园玩耍时，遇到了库拉索。
看库拉索的反应，这应该只是一次偶遇。
孩子们只知道库拉索是曾经陪他们在游乐场玩耍、还救了元太一命的大姐姐，表现得非常开心。拉着库拉索问东问西，关心她在游乐园时身上的伤情，询问她当时被几个很凶的警察带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聊起了那天发生在东都水族馆内的骚乱。
几人聊着，另一边，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则是对视一眼，意识到这背后包含着的诸多意义。
江户川柯南已经事先从灰原哀口中得知库拉索在看穿雪莉的身份后选择救下她，所以一番考虑之后还是选择直入主题，询问了她那件事的经过。
库拉索似乎有点意外他会知道组织的事，但考虑到灰原哀就是雪莉，她接受了这件事，也没对这些事进行隐瞒。
而后，江户川柯南知道了一大堆让他震惊的消息。
首先，库拉索没有死在那起事故中并不是巧合，是梅斯卡尔救了她。
她知道波本的身份，于是波本在见到她后曾决定对她下杀手、并最终将她监.禁了起来。
而现在，或许是波本和梅斯卡尔终于达成了什么共识，所以库拉索恢复了自由。
江户川柯南哑口无言。
第105章 第 105 章【VIP】
“朗姆回来了。”
贝尔摩德倚在咖啡厅外露天的座椅上, 隔着戴在脸上的墨镜，看向坐在对面的柿川白秋，“BOSS昨天下的命令。但我猜朗姆可能在这之前就已经回到日本了。”
他们两个没有做过多的伪装, 旁边偶尔有路人经过，即使认不出身份, 也频频对这个看上去就非常赏心悦目的组合投以注目。
“毫不意外。”柿川白秋对这件事似乎并不太惊讶，一边漫不经心地低头摆弄着手机一边答，“当然了，我本来还以为他会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上次见到江户川柯南的时候, 江户川柯南问了柿川白秋一个问题, 他当时没回答敷衍过去了。
结果没想到侦探的行动力惊人，他给柿川白秋明面上的账号发消息没得到回复后, 居然改给柿川白秋之前在几起案件中用过的那个名为“M”的邮箱账号发消息、来联络他。真不知道该说他这是勇气可嘉、还是鲁莽。
但总之江户川柯南还是成功了。柿川白秋回复了他。
前高中生侦探确实智谋过人，柿川白秋相信安室透应该是不可能把二人的谈话内容告诉他的，但是江户川柯南似乎已经有了猜测。
如果不是有更要紧的事做, 柿川白秋说不定真的会去见他一面。
贝尔摩德装作只是随口提起了这件事，藏在墨镜下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柿川白秋：“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库拉索那件事……你可是把朗姆得罪得不轻。”
柿川白秋救了库拉索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直接让BOSS把库拉索交给他来处理，挖了朗姆的墙角，库拉索的能力很强、甚至被朗姆视作心腹, 朗姆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我‘得罪’他的次数还少吗？”柿川白秋头也不抬, 笑道, “你该清楚, 朗姆现在还没对我动手从来都不是因为他能容忍我，而是他做不到。”
贝尔摩德哑然：“……这倒也是。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了。”
金发丽人将手指点在玻璃制的搅拌棒上, 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柿川白秋说得不错，只要还身在组织之中, 朗姆不能对梅斯卡尔动手。
且不说BOSS会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梅斯卡尔这个人也绝不是能轻松面对的对象。即便是朗姆，也不会蠢到贸然与他为敌。
但贝尔摩德真正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件事。
她在意的是库拉索。
库拉索入侵警察厅并失踪后，组织在东都水族馆策划了一场大胆的营救计划。
而库拉索在这个过程中拒不配合，被琴酒视为叛逃。
贝尔摩德本以为库拉索身亡，这起事件就到此为止，但谁也想不到，柿川白秋将库拉索带了回来——不仅没有杀她，还替她解释了“叛变”只是一场误会。
平心而论，贝尔摩德也不认为库拉索会叛逃。要知道，库拉索可是朗姆的心腹，那个男人的警惕心和控制欲不在琴酒之下，能成为他的心腹，库拉索一定有着百分百的忠心。退一万步讲，库拉索就是想叛变也不至于非选在组织来营救她的当口，这太不合理了。
但梅斯卡尔的行为却让她直觉感到有些不对。
如果库拉索没有叛逃，那么作为组织的一员，选择救下她，当然合情合理。可做出这件事的人居然是梅斯卡尔？这真的正常吗？更别提之后柿川白秋将库拉索扣在了自己手下。
考虑到库拉索手里可能掌握着的情报，贝尔摩德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贝尔摩德怀疑柿川白秋在策划着什么。而组织可能也受到了蒙蔽。
不过这种怀疑仅仅是贝尔摩德的猜想，毫无根据。毕竟在组织里，梅斯卡尔几乎称得上是毫无野心的那种人，真要认真作比较，连朗姆或贝尔摩德自己背叛的概率恐怕都比梅斯卡尔更高。
况且以梅斯卡尔在组织内的地位，组织绝不会容忍这么一个人背叛组织后还能活着。一旦那么做，他势必遭受最惨烈的追杀。
梅斯卡尔没理由这么做。
贝尔摩德想着，忽然又听到了柿川白秋的声音：“不过——BOSS选在这个时候把朗姆叫来日本，假如朗姆这次真的做点什么，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就是了。”
“‘这个时候’？”
词，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停下了言语，她看向柿川白秋，神色间满是犹疑。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着打了一行字，顺便对贝尔摩‘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不是吗？”
贝尔摩德究。在听到BOSS那个关于雪莉的新命令时她就有所猜测，并暗中查过研究所的情况，虽然得不到具体的消息，但那些微小的细
只是那终究是贝尔摩德的推测，她没想到，现在。
贝尔摩德双手虚握着咖啡杯的杯壁，甚至感觉不到液体的温度，她表情晦暗：“所以，雪莉的事……真的是因为这个。”
贝尔摩德心情复杂。
她憎恨自身被后天赋予的“永生”，顺便连坐了研究出药物的雪莉。而现在，导致她痛苦的根源依旧在组织的培育下缓慢生长，甚至即将变为现实。
柿川白秋看向她，没有要考虑一下同伴心情的意思，问：“我也有个疑问，贝尔摩德。我知道你对药的痛恨，也理解你因此想杀死雪莉。但是你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什么意思？”贝尔摩德抬起头。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没头没尾。组织尚未掌握雪莉的行踪，贝尔摩德也根本没机会对雪莉下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那么，又为什么说贝尔摩德“没那么做”呢？
可梅斯卡尔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它背后透露出的情报一下子让贝尔摩德警惕起来。
柿川白秋结束了网络通讯，把手机收了起来。他似乎只是在对刚刚聊天的那个不知名的对象发出一点感叹，可视线始终落在贝尔摩德身上，意有所指：“不，只是有一点感慨，小孩子真是麻烦。尤其是聪明、又具有异常的好奇心的小孩子。”
贝尔摩德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脸色骤变：“你、”
果然！她之前感觉到的异样都是真的，梅斯卡尔已经注意到江户川柯南了。
贝尔摩德心里的担忧和焦虑升到了顶点。
江户川柯南绝、工藤新一绝不能暴露在组织眼前。而此时此刻，柿川白秋的态度忽然变得至关重要了起来。
但联想到上次东都水族馆柿川白秋在内部通讯里的表现，贝尔摩德实在做不出什么好的假设。
“别紧张，我知道他对你意义非凡——说实话，在发现你也这么在意他的时候我真是非常意外，这个孩子总是超乎我们的相信。”柿川白秋的话显然没法让贝尔摩德多几分信任。
作家也不介意，只是继续说：“我只是想，既然你知道他的存在，也一定轻易就能看破雪莉的伪装。
“但雪莉好好地活到了现在，贝尔摩德，为什么不杀她？”
贝尔摩德皱起眉，紧盯着柿川白秋的眼睛，随后又一点点松开：“这个问题该是我问你才对。”
女人声音冷漠：“梅斯卡尔，你又是为什么呢？你找到了雪莉，但是隐瞒了这件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贝尔摩德心脏狂跳，她的内心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更紧张。
此刻，相比柿川白秋居然发现了江户川柯南的异常，柿川白秋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关于梅斯卡尔的种种猜测浮现在脑海，让她不得不再一次去思考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作家轻描淡写地给出了答案：“答案是，我不希望组织完成那个研究。”
贝尔摩德的脸上浮现了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几秒钟，她才重新开口：“你是认真的？”
柿川白秋回：“我在这种场合一般不开玩笑。”
“……”
贝尔摩德靠在椅背上。这下她可以确认了，她之前所察觉到的异常并非她脑海中的臆想，梅斯卡尔真的在谋划些什么。
他居然真的要背叛组织……
而此刻，这个疯子就这么平静地坐在自己面前，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秘密。
贝尔摩德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贝尔摩德：“你想阻止它……你要怎么阻止？”
他们都清楚，只要组织还存在，那个研究就不会一定会继续下去。
柿川白秋平淡得像是在回答什么诸如“今天早上吃了什么”的问题：“如你所想，如果只有毁掉组织才能阻止这个研究，我会毁掉它。”
贝尔摩德很难去维持平静的表情：“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作家不为所动：“然后呢？我的计划依旧有可能成功，但是暴露在组织视野下的江户川柯南一定会死。”
贝尔摩德要向组织告发梅斯卡尔，就免不了要提到雪莉。到时候江户川柯南也躲不过。
“——况且，贝尔摩德，我知道你同样不喜欢那个研究。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贝尔摩德叹气：“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真不想在今天跟你见面。”知道这种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就如柿川白秋所说。她同样反对组织的研究。
她对组织没有完全的忠诚，不然也不会在面对江户川柯南和工藤有希子的时候再□□让、违背组织的命令。
如果梅斯卡尔真的打算毁掉那个研究，贝尔摩德甚至不介意稍微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贝尔摩德问：“你打算怎么做？”
柿川白秋看着远处的行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认为组织坚不可摧吗？”
贝尔摩德答：“当然。”
用“坚不可摧”来形容组织甚至有些过于保守了。她和柿川白秋都身在组织多年，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组织的势力何其庞大。只有直面深渊的人才能真正领会它的恐怖，也因此，贝尔摩德在知道柿川白秋要和组织为敌时才会表现得如此震惊。
柿川白秋继续问：“那你认为该怎么才能打碎它？”
贝尔摩德看向柿川白秋，没有回答，她暂时也找不出答案。
“组织的危险来自于他的神秘，而归根结底，这都源于组织的规则。”作家声音平静而冷漠，“组织内的成员只会听从上级的命令，而BOSS则作为一个从不出现的符号、在背后掌控着这一切。因此即使身在组织内，也看不清组织隐藏在黑暗下的面貌。这让组织变得坚不可摧，但同时，也成为了它最致命的弱点。
“——尤其是现在。”
现在？
贝尔摩德愣了一下，随即忽然明白了柿川白秋的意图。
怪不得是这个时候，也怪不得柿川白秋会说朗姆这次可能真的会有所动作。
是了，BOSS可以是一个立于金字塔顶的符号，但他不能一直都只是一个符号。
BOSS最近，出现得太少了。
而伴随着这一切的，则是因为药的研究进度而愈发紧张的局面。现在，琴酒，梅斯卡尔，她，以及朗姆都被调到了日本。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夕阳逐渐落下，身侧树木和围栏落下的大片阴影与黯淡的光的交界线逐渐消融。
贝尔摩德意识到了柿川白秋究竟想做什么：“看来你已经有了打算？”
“很快你就能看到。”
“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告诉你「他」现在的所在地？”
柿川白秋看了她一眼：“不用。”
作家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声音与夜色一同落下：“到时候，你只需要把我的位置告诉他就行。”.
与贝尔摩德分开后，柿川白秋掏出手机写了一条邮件，发送给琴酒。
短短的一行文字通过电磁波传至日本相隔数千米外另一个城市的角落。
穿着一身密不透风黑色外衣的银发杀手掏出手机，看到了邮件的内容：
[波本本名“降谷零”，隶属日本警察厅。].
柿川白秋在轻缓温柔的夜风中走进灯火绚烂的都市。
——所有的演员都已经登上了最后的舞台，故事该开场了。
第107章 第 107 章【VIP】
夜晚总是比白天更安静。
尤其是城市边缘的角落, 大型工厂与货仓林立的工业区，在入夜之后，会迅速融入黑暗。
黑夜里, 铁皮货箱与简陋的墙壁一起将这片空旷的城区分割开，偶尔有冷白的灯光, 映出部分建筑的轮廓。
琴酒坐在临海的栏杆上，裹着一身比夜色还要漆黑的外衣，两指间夹着根烟。
看到远处向他走来的身影后，琴酒把烟扔到地上, 踩灭了烟蒂上猩红的光。
漂浮在空气里的烟草气息伴随着又一阵海风, 消散无踪。
“我对这里真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作家走到琴酒身边，转头遥望着波涛起伏的大海。
夜色下, 浑浊漆黑的浪潮像凶猛的野兽，吞噬着能吞噬的一切事物。
阴暗无人的角落总会滋生各种犯罪，而青睐这个地方的人也不只有组织。
柿川白秋曾经有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撞见过新鲜的尸体——隔壁就是大海, 可凶手一点也不讲究，甚至都懒得把地面清理一下。
琴酒没理会他这些牢骚，毕竟无论干什么，柿川白秋都总有地方抒发自己的不满：“波本的事是真的吗？”
“我亲自去查的。”柿川白秋懒洋洋地答。
“库拉索之前遭到袭击失忆，发给朗姆的消息里提到了基尔和波本。但没过多久又给朗姆再次发信息, 说这两个人的身份是不用怀疑的。这不太对劲。”
“……”
琴酒没有搭话。
他当然也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但琴酒虽然总是对身边人抱有过多的怀疑, 却并不至于因为没有任何证据的事就随便杀死组织的成员。
“库拉索的记忆还没恢复, 所以具体情况如何我们无法得知。不过她之前入侵警察厅的行为给了我一点启发……如果基尔和波本和日本公安有关, 那他们很有可能在日本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例如, 上过警校。”柿川白秋继续讲述着，“我按波本和基尔的年龄推算出了一个大致的区间, 然后去调查了那几年间日本警校的入学名单——如果他们真是卧底，那么他们的信息肯定不会在系统上留下记录，但人生活过的痕迹总是没办法完全抹消的。”
“况且基尔和波本的能力都值得称赞，我猜，像他们这么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不会缺乏关注。”
柿川白秋侧过头：“我拿到了那几期警校生的名单，然后费了点时间逐个去检查他们的个人信息、工作生活，然后运气很好地在一张旧照片里找到了波本的身影。可能是优秀的人总会互相吸引吧？他和他的几个朋友们在同期生的眼里可是相当有名。
“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向下调查，就简单多了，事实如你所见，波本就是降谷零。”
柿川白秋得知安室透身份的方式并不是这样，但琴酒一定会问到，为了骗过自己这个过分敏锐的前搭档，柿川白秋也算把戏全演了一遍。当然，柿川白秋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在发现库拉索这枚棋子之前，柿川白秋也是真的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调查安室透身份。
结果也和他想象中一样顺利，他确实找到了波本的旧照片。
那是一张他同期生的自拍，只在照片的边角处出现了一点波本的背影。
恐怕照片上的两位当事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可见，当卧底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柿川白秋摊开手：“目前还没找到什么基尔相关的线索，但是比起认为基尔是无辜的，我更倾向于她隶属于别的系统。”
琴酒目光沉沉：“那条消息里只有基尔和波本的名字。”
——意思是，如果波本有问题，那基尔又怎么可能无辜？
柿川白秋也倚在了栏杆上，在湿冷的海风里伸了个懒腰，笑着看琴酒：“我听说你让她杀了赤井秀一。那么她大概是FBI或CIA的人吧？哦，FBI忽然改性了的话另说。”
莱伊、赤井秀一来自FBI，而假设基尔是卧底，那么她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牺牲掉了赤井秀一（如果赤井秀一是假死的话、则变成基尔让赤井秀一配合她在琴酒眼前演了一出惊险的戏），柿川白秋没有在贬低FBI，但这些年组织内的卧底他和琴酒见过不少，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组织的卧底们彼此之间大多不清楚互相的身份，有些互通的，彼此也不会交付过多的信任。
基尔和莱伊在组织内并没有过太多接触，她能让赤井秀一这么配合，原因多半是在他们二人背后的组织。
赤井秀一来自FBI，那I，要么就是CIA的人。
琴酒不置可否，但显然，他
他站起身，银发垂。””
琴酒看他一眼。其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发现卧底之后该做什么，柿川白秋不会不清楚。
柿川白秋回以微笑：“现在还不是时候。”
琴酒的目光危险了起来：“不管你想干什么，梅斯卡尔。叛徒不该活着。”
柿川白秋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敷衍的投降手势：“我知道。但是先留下他吧，也不要动基尔。Gin，你知道一个日本公安的卧底在日本有着怎样的价值。”
作家从容地与琴酒对视：“我们已经让FBI把手缩了回去，再稍微做点布置，也可以给公安一个教训。这些年，他们对我们确实太死缠烂打了点，不是吗？”
琴酒淡淡道：“波本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当然，他能在组织里潜伏这么久，不可能是蠢货。”柿川白秋仰起头，阴云已经遮蔽了月光。
夜空比往常更为黑暗、阴沉。要下雨了。
作家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上钩的猎物——只要我们抛出的诱饵有足够的吸引力。”
琴酒转过身，明白了柿川白秋的意图。
波本当然足够谨慎，但在和组织扯上关系时，很多事情却不单纯是谨慎与否能决定的。
如果以组织在日本境内的据点作为诱饵，那么在巨大的利益的驱使下，即使明知这背后隐藏着的危险性，公安恐怕也无法放弃它。
生命高于一切，但在很多时候、面对极端的利益，生命是可以被权衡的。
如果有机会知晓组织的秘密，公安的高层、甚至于去付诸行动的公安们或许都不会在乎这里面的风险。
可以预见，这个简单而用心险恶的计划最终一定会成为蒙在日本公安头上的阴影。
但是——
琴酒毫无征兆地掏出了手枪。
他站得很近，所以冰冷的枪械轻而易举就抵上了作家的太阳穴。
人是种脆弱的生物，近距离面对子弹的冲击，只要一瞬间就会失去生命。
琴酒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柿川白秋的计划简单而有效，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易”就能把日本公安玩弄在手了。
可是，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他们必须准备好柿川白秋口中那个“足够诱人的诱饵”。
想让公安上钩，他们就得把组织的据点暴露在公安的眼中。如果事实真的如梅斯卡尔所说，他们当然可以将这个据点事先清空，并布下足以埋葬公安行动组的陷阱，可如果梅斯卡尔这个策划者在其中故意搞点什么小动作，对组织而言即使不会致命，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你认为我会做什么？”柿川白秋仰起头。
琴酒看着作家那张脸上堪称无辜的表情，不为所动：“需要我提醒你吗？库拉索的事你还没给我解释。”
“我已经说出了事实，只是你不信而已。”柿川白秋轻笑一声，“怎么？雪莉那天在摩天轮上但是你却没有发现对你的打击有这么大？”
琴酒现在是真的想开枪了。
“放心吧。”
作家没有在意紧贴着自己皮肤的枪，上前一步，贴近了琴酒。
暴雨来临前的风把杀手的长发拂起来，几乎要落在柿川白秋脸上。作家伸手，把那些发丝挡开，顺到琴酒耳侧。
他在几乎面对面的距离下注视着琴酒的眼睛，笑着说：“你会满意你所看到的。”.
琴酒放他离开了。
柿川白秋说得不错。
正如同公安无法拒绝他们抛出的那个有着剧毒的诱饵，组织也拒绝不了这个能重创公安的机会。
况且，只是日本境内的一个据点而已，这对组织而言算不上什么。
柿川白秋离开后，天上下起了暴雨。
如瀑的雨从天空落下，打在仓库铁皮制成的顶棚上，发出嘈杂的声响。
二十分钟后，琴酒等到了开车过来的伏特加。
伏特加显然也收到了新的消息。
他下车走进这间堆满了化工原料的仓库，开口询问：“大哥……你同意这件事了，意思是梅斯卡尔没问题吗？”
伏特加一直跟着琴酒做事，他不懂琴酒这段时间为什么怀疑起了梅斯卡尔，但是很明显，琴酒对这件事非常在意。
在伏特加看来，梅斯卡尔的性格虽然不怎么好，对大哥也缺乏应有的尊重，能力却无可挑剔，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但琴酒都这么认为了，伏特加也不会反驳，毕竟琴酒比他更敏锐，看到的东西也更多，况且，琴酒对梅斯卡尔的了解远胜组织里的其他人。他都那么说了，可能梅斯卡尔真的有不对劲吧？
回应他的只有雨声，和沉默。
伏特加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琴酒才慢条斯理地又掏出一根烟，点燃。
烟草的味道在空气中晕散开来。
又过了几分钟，琴酒才开口。
“怎么可能。”
银发杀手扯出一个冰冷的笑：“但那都不重要。”
梅斯卡尔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这是毋庸置疑的。
琴酒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柿川白秋先是救下库拉索，其后又在调查出波本的身份后准备了新的计划，这看起来没有太大不妥，但以琴酒对梅斯卡尔的理解，这种行为显然不太符合梅斯卡尔的行事准则。
梅斯卡尔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他甚至亲口承认了不是吗？对琴酒的质问，梅斯卡尔给出的回答甚至不是“我什么都不会做”而是“你会满意你所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不管梅斯卡尔要做什么，我都会阻止他。”琴酒站起身，朝那辆还沾着雨水的汽车走去。
而在那之后。
琴酒不得不说，他确实会感到兴奋——兴奋于在某个可能出现的局面中，梅斯卡尔将成为他的敌人。
第108章 第 108 章【VIP】
雨有很多优点。
例如, 雨水可以滋润土地让很多植物得以延续生命。再例如，厚重的雨幕能遮挡人的视野、阻隔人的感知，将发生在雨中的罪行遮掩过去, 并把那些罪恶的、血腥的证明与沙尘和垃圾一起一视同仁地冲进下水道。
潮湿的雨里，朗姆刚解决掉一个任务目标。
朗姆和对方在这条巷子里擦身而过, 然后朗姆开枪，目标摇晃着身体向前走了一步，随即倒在了淌着雨水的地面上。
或许在死之前他曾经在剧痛中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想要看清杀死他的凶手的身份, 也或许他在此前已经预感到自己会遭遇不测——也可能没有。
但那都不重要, 因为他已经死了。
朗姆处理掉尸体，回到自己的隐秘据点, 换下了湿漉漉的雨衣。
或许过几天的新闻里就会出现一则关于这位政客在一个雨夜失踪的消息。
组织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而言都是个不应该接触的危险集团，但也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例如，一些步入政治的舞台并被在权力的引诱下拥有了过度的欲望的野心家们。
他们不畏惧与虎谋皮, 毕竟组织做的事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僭越了一点社会的规则。
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也会自己置身于规则之上，和组织成为盟友。在很多时候，这个非法且黑暗的组织能轻易为他们扫清那些棘手的障碍。
而组织，也的确需要他们来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些帮助——这很正常, 政府手中掌握着大量的资源, 像琴酒前几天开到东都水族馆的那架鱼鹰,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军事武器。它可不是组织随随便便就能搞到手、又送进日本的。
甚至, 这其中牵扯到的又何止是日本一国？
这么多年的利益往来使组织的根系与政府内腐朽的部分勾连在一起，根脉交缠。
倘若有一天政府真的要对组织下手, 他们之中的那些伪君子们恐怕会比组织还要恐惧。
朗姆很喜欢看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们在他面前展露出卑鄙丑恶的一面。
秘密是人的软肋。而朗姆喜欢为他的盟友们保守这些小秘密。
这是朗姆扩展自己势力的手段。
相较于琴酒的冷酷和梅斯卡尔的隐秘，朗姆在组织内显然是野心一词的代表。
组织里有野心的人不少, 但其中没多少人有能够与他匹敌的手腕。所以这些年，朗姆在组织里如鱼得水。
朗姆对BOSS当然怀有敬畏。每个身处组织的人都会明白BOSS的可怕。
但同样的，每个身处组织的人在感受到组织带来的权势和财富后都不免会生出一份妄想——妄想自己成为那个站在顶端的人。
身为“二号人物”的朗姆对此更是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
又有谁愿意一直做二把手呢？
更况且，就连BOSS也不希望他一直占据着这个“二号人物”的位置不是吗？
朗姆多少也能察觉到。
当他在组织里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后，梅斯卡尔就登场了，这个毛头小子从出现起就受到了BOSS的偏爱，甚至一开始就接触到了组织内最核心的研究。
那对当年的朗姆而言绝对是个天大的打击。他费尽心思收拢在身边的势力在一瞬之间产生了松动。
是啊——那些人当然会动摇。
他们看到梅斯卡尔这个不知道是否成年的孩子因为BOSS的一句命令就站上了超越绝大多数人的位置时，又怎么不会联想到自身呢？
选择跟随朗姆是正确的吗？相比BOSS，朗姆能带给他们的东西微不足道，而跟随在朗姆身边说不定还会招惹BOSS的怀疑。
这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那对朗姆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而朗姆也毫不怀疑梅斯卡尔的出现就是BOSS对他的警告。
但那又怎么样？在看到BOSS做的一切后，朗姆只会为他一句轻轻松松的命令就能引发的动荡而着迷，那才是究极的权力。
朗姆没有放弃自己的野心，但从此之后他选择做得越来越隐蔽。
而BOSS则像是跟他打擂台一样，一力将梅斯卡尔推上了组织的权力中心，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这个资历尚浅的成员的偏爱。
朗姆一开始并不把梅斯卡尔当轻了。
直到后面和梅斯卡尔有了些接触后，朗姆才逐渐发现对方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这个年轻人的身手和思维都不亚于他，某些时候对方的手段让朗姆也有些后怕。
怪不得BOSS会选择梅斯卡尔——这个年轻人显然有着让BOSS信重他的能力。
这些年来，朗姆和梅斯卡尔有过不少合作，少较量。
朗姆需要承认，梅斯卡尔是个难缠的对手，特别是每一次，BOSS都边。
行动失败，朗姆面临的可能是严重的惩罚，而梅斯卡尔总谅解。
朗姆一点点积累着对梅斯卡尔的憎恶和痛恨，度过了艰难的时光。
但好在，他已经走到了现在。
梅斯卡尔的出现并没能阻止朗姆将权势掌握在手，不过是延长了这段时间而已。
事实上，BOSS偏爱梅斯卡尔这件事带给朗姆的也不只是压力——更多的，是一种微小而隐秘的狂喜。
他为BOSS的威胁而倍感压力，但实际上，BOSS其实也在害怕他，对吗？
他也让BOSS感受到了威胁。
不然，BOSS又为什么会推出一个梅斯卡尔呢？
而现在，他的势力在BOSS看不见的地方扩大、膨胀，曾处于绝对顶点的BOSS却更加苍老衰弱了。
属于他的时刻，即将来临。
朗姆并不心急。
多年的磨砺让他变成了一个极具耐心的猎手。
在BOSS长久不在几位干部眼前露面的现在，他并没有急着去搞什么大动作，反而选择继续沉下心来，等待，直到BOSS的弱点袒露在他眼前。
BOSS近期以来的沉默让组织也沉寂了下来，组织内的绝大多数人，朗姆、琴酒、贝尔摩德，甚至是波本都是安静的。
这个时候，反倒是已经很久没有大动作的梅斯卡尔站了出来。
他回到日本，不仅先把日本境内的FBI收拾了一顿，后面还从朗姆手里把库拉索抢了过去。
后者让朗姆大为光火。
但他无法违背BOSS的命令，BOSS既然说了要库拉索协助梅斯卡尔，那朗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默许了这件事。
失去库拉索确实对朗姆造成了影响。
例如现在。原本这样的事并不需要朗姆自己动手，但库拉索不在，他也只能亲自去走一遭。
朗姆脸色阴沉地拆掉了装在手枪上的消音器。
不得不说，梅斯卡尔在惹他发怒这件事上真是极具天赋。
但朗姆却也知道，梅斯卡尔做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为了惹他生气。
——说实话，朗姆一向很难猜得透梅斯卡尔的心思。
梅斯卡尔是BOSS为了抗衡他而推上台的角色，但在那之后，任何人、恐怕连BOSS也没想到梅斯卡尔真的能坐稳这个位置。
在和梅斯卡尔的交往中，朗姆也不时会有突然产生出一些猜测。比如，梅斯卡尔或许并不是在完全按照BOSS的指示行事。
毕竟很多个时候朗姆觉得梅斯卡尔其实已经发现了他的动作，但他却视而不见，也没有告知BOSS。
甚至于某些时候，朗姆会怀疑梅斯卡尔在有意让一些事情变得更加顺利……不过这件事只是朗姆的猜测。他没有证据，也不认为梅斯卡尔真的会那么做，那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如果梅斯卡尔真的那么做了，朗姆只会感到危险，并生出十二分的警惕。
——因为梅斯卡尔的行为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像现在。
朗姆不觉得库拉索的事只是一个偶然。
这更像是一条讯息、或是一个信号。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会和BOSS有关吗？
朗姆毫不怀疑，梅斯卡尔一直都和BOSS保持着相对紧密的联系。
朗姆仔细把枪和子弹重新装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了库拉索的号码。
梅斯卡尔怎么会忘了呢？库拉索是他的心腹，即使她现在在梅斯卡尔的手下，也不会因此背叛他.
库拉索在梦醒之后看到了那条短信。
几天前，波本——那个卧底在组织里的公安警察将她围堵在一栋大楼内，限制了她的自由。
说实话，这名公安的伪装真是精湛，在入侵警察厅、并和波本交手之前，库拉索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
随后，梅斯卡尔如愿和波本进行了“交涉”，其中包括了释放库拉索的要求。
脱离公安的掌控后，库拉索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前进，接着，就像落水失忆那天、她茫然地坐在水族馆内的木椅上时一样，她偶遇了那群孩子们——再一次。
曾经为朗姆工作时，对方说她天生就应该被染成黑色。
库拉索对此没有任何看法。她也从来没思考过这些事。
直到遇到这几个孩子，她才开始思考起自己人生的其他可能。
库拉索重新审视起自己的人生，以及身边的一切。
真是奇怪，她以前不理解雪莉，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研究员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威胁和组织作对。但看到现在雪莉的生活后，却由衷感到欣慰与喜悦。
前天的那次偶遇让库拉索保持着不错的心情。
她暂时还不能去光明正大地接触那些孩子们，那对他们而言会非常危险。
但未来一定会有一天，她能够再次握起那几双稚嫩的手。
库拉索拿起那只挂着一只纯白海豚吊坠的手机。
读过朗姆的讯息后，如他所愿，将梅斯卡尔最近的行动告诉了他。
[我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那天之后，梅斯卡尔只是让我处理组织的任务，没跟我说太多事。梅斯卡尔不信任我。]
[他调查出了波本的身份，是日本公安，本名是降谷零。但是梅斯卡尔和琴酒似乎并不打算直接杀掉他，而是想利用这个信息差让波本把错误的情报传给日本公安，给他们一个教训…].
朗姆看着收到的信息，陷入了沉思。
梅斯卡尔已经掌握了波本的身份，而波本尚未察觉……所以梅斯卡尔打算故意在波本面前暴露组织据点的位置，诱骗公安进入据点、将他们一网打尽。
波本果然是卧底。
朗姆想。
那天库拉索发来的第二条证明波本和基尔不是卧底的短信显然是并不是出自她本人之手。
朗姆有些愤恨。如果库拉索没有出意外，那现在查出这两个人是卧底的人应该是他！该死的公安。
朗姆给自己倒了杯酒，加了满满一杯冰。
那只独眼注视着在玻璃杯的折射下错乱的光影。
用组织的据点做诱饵，给公安一个惨痛的教训。
——真是个不错的计划。如果成功，那等公安下次真的运气好掌握了组织的真实情报，恐怕第一反应也是去怀疑情报的真实性吧？
但是，诱饵啊？
朗姆咧开了嘴角。
他得说，梅斯卡尔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玩这些小花招，热衷于从心理上戏弄敌人。
它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有效的，但伴随着的确实高额的风险。
可梅斯卡尔总是不知悔改。
这是好事。
朗姆决定帮梅斯卡尔一把。
“一个足够诱人的诱饵”对吗？
他不介意让这个“诱饵”变得货真价实。只要稍微做点手脚，这场行动就可以从“利用据点做诱饵截杀日本公安”变成“梅斯卡尔与日本公安勾结背叛组织”。
在组织里，最不能丢掉的东西是信任。
而这件事后，就算BOSS相信了梅斯卡尔的解释，也不可能再对他毫无芥蒂。
这不是最好的时刻，但机会忽然降临，朗姆也决不会错过。
——他要让梅斯卡尔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第109章 第 109 章【VIP】
“——等等、安室先生！”
江户川柯南没能从柿川白秋嘴里撬出半点情报。而且, 他想知道的事发生于柿川白秋和安室透二人之间，FBI的情报网同样不能为他们提供多少帮助。
被装在小学生身体里的侦探无疑有着超越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智慧，但即便是他, 也不能仅凭一点甚至都称不上“证据”的猜想去推理出整件事情的真实面貌、以及它最终又会被推往哪个方向。
他需要知道更多。
在江户川柯南对着侦探社里临街的玻璃窗，苦恼地思考着究竟该从哪里获取情报的时候, 他忽然在街道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年穿了件休闲款的夹克，扣着顶帽子，他低着头，行为低调, 将自己隐藏在来往的路人之间。
但江户川柯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安室透。
江户川柯南差点在楼上就喊出声, 但联想到安室透素来不怎么配合的态度，他转头急匆匆地从侦探社的大门跑出去下楼, 像一阵风。
安室透或许听到了他的喊声，但依旧径自转入了下一个街口。
江户川柯南拼命跑过去，才终于追上了他, 一手撑在路边的广告牌上，气喘吁吁地看他：“安室先生，我们能谈谈吗？”
安室透停下脚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交换了情报。其中包括江户川柯南已经知晓柿川白秋身份的事、梅斯卡尔发现了江户川柯南在调查组织却没有对他下手的事, 以江户川柯南听说梅斯卡尔在三天前曾和安室透有过一次交流的事。
“他知道了你和雪莉的存在, 但是没有对你们动手。”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户川柯南, “所以你猜测他反对组织的研究。”
这和安室透从另一起事件中得出的结论一致。
看来柿川白秋对那项研究的态度是没有任何争议的。
江户川柯南并不知道安室透在思考什么, 有些莫名。于是安室透对他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梅斯卡尔告诉我, 他反对组织的研究。”
——什么情况下，梅斯卡尔会和一个公安卧底说这些？
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
难道他的另一个推测, 真的会变成现实吗？梅斯卡尔会因为这项研究，站到组织的对立面？
江户川柯南：“安室先生……梅斯卡尔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他找你是想要和公安合作？……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江户川柯南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不如说，这是他在从库拉索口中得知梅斯卡尔已经掌握波本身份后首先想到的一种可能。
但是，“和公安合作”？
如果梅斯卡尔真的选择背叛组织，这种选择似乎合乎情理。可梅斯卡尔真的会做这种事呢？
只凭预感，江户川柯南就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况且江户川柯南能想到梅斯卡尔通过库拉索知晓了安室透的身份，就不会忽略另一个关键点——库拉索的手里说不定还有一份来自警察厅的卧底名单。
柿川白秋那副轻佻之下意味深长的言语、安室透现在沉重而严肃的情绪无一都不在向他倾诉着同一个东西：发生在二人之间的事绝对不简单。
安室透没有回答，江户川柯南看向他：“安室先生？”
“……”
安室透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过儿一会儿才抬起头，回答了江户川柯南的问题：“嗯，梅斯卡尔要求和公安‘联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言语颇有几分复杂的意味。
居然真的是这样？！
江户川柯南愣了一秒，下意识问：“他要做什么？”
说完，江户川柯南才连忙补充，说了自己的猜测：“梅斯卡尔没有对我和雪莉动手，但是我们都清楚这其实很危险，所以我猜测，如果他真的要和组织为敌，那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确实很快。
安室透想。
甚至此时此刻，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半。江户川柯南很聪明，他甚至猜到了这一点，只是看江户川柯南现在的样子，这个孩子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很快”所代表的是仅隔两次日出后的那一天。
“我很意外梅斯卡尔对你这么特殊。”安室透叹了一口气，而后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会忽然提起这个，表情十分意外。
安室透看着他：“你该清楚，梅斯卡尔不希的能力，不难做到让两个孩子
对于梅斯卡尔这种人而言，法。
江户
江户川柯南无法否认这一点，沉默地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继续：“我知道你的与众不同。但无论如何，你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一个未成年人。”
江户川柯南听到安室透的话，以为这次的谈话又要向以前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数次对话一样，以安室透单方面的拒绝而结束：“可是、安室先生，梅斯卡尔很危险，我希望……”
“我知道。”安室透笑着摇了摇头。
——从他们二人见面到现在，这可能是安室透第一次露出这种并不沉重的表情。
他说：“我知道你很聪明，过去我甚至受到过你的帮助。所以有些时候连我都会忍不住去想你在思考些什么、能看到多少我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但是这次事不一样。”
安室透忽然话锋一转：“那天……三天前，梅斯卡尔向公安提出了一个计划，经过考虑后，公安接受了他的提议。我们达成了共识，所以它不单是项个人的行动。”
这是公安作为这个国家的政府机构做出的决定，从它落下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将不会再被任何个人的意志左右。它只会沿着布局者预定好的设计图，被规划着驶向他选择的方向。
“行动的时间就定在后天，这段时间内，不要做危险的事。”
安室透站起身，揉了揉江户川柯南的头：“就算是世界第一的侦探，也没有去代替公安承受风险的义务。”
那是公安的责任。
江户川柯南有些恍惚。
他忽然理解了安室透的话，如果日本公安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安室透说得也许没错，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该插手的了。
但是——后天？？
在听到这个词的一刻，江户川柯南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想过梅斯卡尔的动作会很快，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想不到日本公安居然会同意这件事。
以至于整个上午，他都在思考着这件事。
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为那个近在眼前的日子而变得紧迫了起来，江户川柯南今天变得格外繁忙。
傍晚时分，江户川柯南去见了FBI的人。
约江户川柯南见面的人是朱蒂·斯泰林，但到了目的地后，江户川柯南发现赤井秀一也在。
从库拉索口中得知那些关于梅斯卡尔和波本的事后，江户川柯南就找到赤井秀一，问FBI有没有渠道能获得一些情报。
但遗憾的是FBI在上次对梅斯卡尔的作战中损失惨重，势力被削去一大半后他们近段时间的行动不得不变得愈加小心谨慎。
甚至他们在组织内的盟友，来自CIA的本堂瑛海也因为库拉索先前引发的事件刚遭受过一次身份暴露的危机，虽然之后她洗清了身上的嫌疑，但近段时间也不得不沉寂下来，避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朱蒂本人对那次行动的失利很难释怀。
毫无疑问，他们在梅斯卡尔面前输得一败涂地。事后朱蒂、以及日本调查组的负责人詹姆斯·布莱克都受到了来自FBI总部的不同程度的责问，总部的管理者认为他们在这次事件中犯了愚蠢的错误——即使他们做出的那些决定在当时同样得到了上层的认可。
梅斯卡尔给FBI带来的一切让朱蒂很难对梅斯卡尔有什么好印象。当然，对这么一个恶名昭彰的角色有好感才是怪事。
因此，在江户川柯南首次向她提出梅斯卡尔可能想要背叛组织的推测后朱蒂显而易见地难以置信。
但好在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梅斯卡尔一定在计划着什么，而他们需要弄清楚这项计划。
这次见面的地点被选在工藤家的住宅里。
江户川柯南到的时候，赤井秀一已经卸下了“冲矢昴”的伪装。这段时间他为了梅斯卡尔的事四处奔波，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没再使用这个假身份。
看到江户川柯南带着满脸急切的表情推门进来，赤井秀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先坐吧。”
他去端了几杯刚泡好的红茶过来，将其中一只杯子放在江户川柯南面前。
江户川柯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很快把杯子放了下去，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朱蒂，又转头看向赤井秀一。
后者开口：“从你这里得到消息之后我们想办法去调查了相关的事——组织，和日本公安。”
江户川柯南并不意外于赤井秀一能搞到公安内部的情报。
这不正是安室透对FBI抱有敌意的根源吗？这个来自美国的情报机构总是擅长渗透进一切看似密不透风的地方去获取一些他们希望获取的情报。
“日本公安在准备一项秘密行动，规格非常高，考虑到这就发生在梅斯卡尔和波本的谈话之后，我们推测这件事很有可能和组织有关。”
江户川柯南点头。
现在他知道了，日本公安确实打算在后天付诸行动。
赤井秀一说：“另一件事是，朗姆也被调到了日本。”
“Rum？”江户川柯南还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赤井秀一提起朗姆时的语气足够让他知道这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小角色。
朱蒂神色凝重：“朗姆在组织中的地位很高，说他的二号人物也不为过。”
江户川柯南的表情也变了变。
琴酒，梅斯卡尔都被调到了日本，现在，在这个微妙的关头组织又调来了朗姆。实在很难不让人去思考着其中有着某种联系。
赤井秀一：“我怀疑朗姆的到来和梅斯卡尔或公安正在准备的计划有关。而如果你的推断正确，假设梅斯卡尔和公安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他们共同策划了那项秘密行动……”
赤井秀一讲述着，而朱蒂则用一种犹豫地目光看着他。
她还是很难去假设梅斯卡尔背叛组织。
“这种猜测还是很有可能的。”赤井秀一道。
江户川柯南诧异地看向赤井秀一。
江户川柯南当然认为自己的推测是对的，甚至已经从安室透口中得到了证实，但他还没把这件事告诉FBI，赤井秀一又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接受这个猜测？
“在调查土御门深司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东西。”赤井秀一说。
他并没有耻于提起FBI的失利。
曾经他们认为土御门深司是梅斯卡尔，对他进行过仔细的调查，但现在他们知道，一直被他们忽略的柿川白秋才是一切的策划者。
“梅斯卡尔当时做的很多事都有点奇怪，他本可以更迅速地处理掉土御门深司，但却故意制造出了些线索让我们误以为追查到了梅斯卡尔的踪迹。如果他这么做是想要让我们将土御门深司当做梅斯卡尔，那他本可以事先在土御门深司的家里布置一些能支持他是梅斯卡尔的证据。”
但梅斯卡尔没有。
FBI和日本公安把土御门深司的过往调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半点证据。
“所以最后我只能认为他有戏弄猎物的坏习惯。”赤井秀一说。
“但是你提出那个推测后我对这件事有了新的看法。那件事后我们从基尔那边得到过一个消息：‘梅斯卡尔没能成功取得到组织的目标’。”
“可能这正是梅斯卡尔的目的。”
江户川柯南恍然大悟，喃喃：“……他其实是不想组织拿到那份研究材料。”
江户川柯南此前就知道，组织想要得到的那份材料的内容可能和组织正在进行的研究的方向有些联系。
赤井秀一道：“如果他反对研究的话，这一切就变得很合理了。”
江户川柯南点头，随后再次沉默下来。
他皱着眉：“现在的问题是，梅斯卡尔和公安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这件事给他的感觉糟糕透了。
有人在幕后策划着某个惊人的计划，但是目前所有人都还不清楚它究竟会发展到何种程度。
江户川柯南的心里有太多疑惑了。
比如梅斯卡尔和安室透究竟谈了什么？真的像安室透说的那么简单？
还有，公安的计划真的行得通吗？他们真的就这么草率地决定要对组织动手？
并不是江户川柯南在有意吹嘘组织的恐怖，只是，他们必须要承认组织并不是能轻易摧毁的敌人。
公安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内筹划了这次行动，它看似隐秘，但实际上连FBI想调查都能发现一些端倪。组织真的会被这样的行动击溃吗？
这也实在不像是柿川白秋做事的风格。
柿川白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还有朗姆被调回日本的事。它也在柿川白秋的计划之中？还是一个计划外的事故？
那些零散而毫无章法的线索像一个个闪耀着两个的碎片，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曾有无数个瞬间快要捕捉到一切的真相，但很快，他的大脑又混沌起来。
赤井秀一同样给不了他答案。
FBI的探员同样被梅斯卡尔和安室透排除在他们的计划之外，现在对着江户川柯南，也只能说：“我们会继续调查这件事，有新的发现之后会告诉你。”
聊完，赤井秀一和朱蒂一起离开了。
这样关键的时候，赤井秀一也不能再沉寂下去，他必须做出一些行动。
二人出门后不久，江户川柯南也走出了自家的宅院。
而极具戏剧性的，上天像是要在今天把他在前两天面临的困顿一次性补偿清似的，江户川柯南在踏出工藤宅后，转头就猛地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不速之客。
女人没做过多的遮掩，甚至不像以往某几次见面时一样易了容，只是简单地戴着一顶遮阳帽，夕阳的余晖透过帽檐打在她的脸上，在她的眸子里落下斑驳的光。
江户川柯南惊讶：“贝尔摩德？”
他连忙转过头去寻找朱蒂的车辆，在发现FBI的两位探员已经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贝尔摩德对FBI的态度称不上友好。她倚在墙边看了眼车离开的方向，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我不知道FBI已经堕落到要来找一个孩子寻求帮助？”
江户川柯南：“……面对组织的时候，我们需要这么做。”
“‘我们’。”贝尔摩德重复这个词汇，而后嘲讽，“然后他们也并不介意让你来承受被我们·发现的风险。”
“……”江户川柯南不太想跟她讨论这些。
相比起来，他更在意贝尔摩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知道贝尔摩德和自己母亲的关系，还和贝尔摩德有过不少接触。
他清楚贝尔摩德对自己的态度。
同时也了解，贝尔摩德虽然行事很随心所欲，但绝对不会闲到在一个无关紧要地关头找上门来找他聊天。
“你来做什么？”
江户川柯南谨慎地问。
他不确定贝尔摩德是否知道梅斯卡尔的异常，更不知道对方是否知晓日本公安的行动。此时此刻，能问的也只有这一句。
贝尔摩德却好像轻易就看穿了他小心翼翼藏匿起来的试探：“你在质问梅斯卡尔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江户川柯南曾经发送给柿川白秋的消息。
江户川柯南张开嘴，很明显，贝尔摩德知道的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多。
贝尔摩德看着他这副震惊的表情，挑起眉头笑着：“别总是那么有好奇心，也不要总试图去接近危险的东西。”
她看着江户川柯南的双眼，微微俯身：“我来只是想警告你，离梅斯卡尔远点。他不是你该接触的对象。”
贝尔摩德打量着江户川柯南这张看不出半分恐惧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发现柿川白秋注意到江户川柯南的时候她内心几乎紧绷得有些疼痛，以梅斯卡尔的手段，他如果想对江户川柯南做什么，她也难以阻止。
而事实上，东都水族馆时，柿川白秋已经那么做了。在用狙.击枪瞄准江户川柯南的那个时刻，他肯定不行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不普通，而是已经知道了江户川柯南的身份。
贝尔摩德只能庆幸，柿川白秋最后没有选择对江户川柯南做什么。
与此同时，贝尔摩德也知道了江户川柯南在主动接近梅斯卡尔，甚至想从对方嘴里问出答案。
——在组织里恐怕都没几个人敢这么干。
贝尔摩德真是屡屡震惊于江户川柯南的大胆。
不要说梅斯卡尔本人如何了，让组织内的任何一个人发现了江户川柯南的存在，他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她必须叫停这件事。也必须阻止江户川柯南继续和梅斯卡尔接触。
梅斯卡尔现在不对江户川柯南动手不代表他以后对于江户川柯南也是个安全的对象。
江户川柯南却从贝尔摩德的言语间发现了另一件事：“梅斯卡尔和你见面了？你们聊了什么？”
贝尔摩德并不想透露任何情报给他，并再次强调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记住，离梅斯卡尔远点。”
江户川柯南张了张嘴想继续问点什么。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匆匆瞥了眼收到的消息，再抬起头时，贝尔摩德依旧在看着他，目光极具压迫感。
江户川柯南握着手机，点了点头：“……我不会再给他发消息了。”
贝尔摩德出现在这里似乎就只是为了这一句警告，在江户川柯南做出承诺之后，她就匆匆离开了。
而她身后，工藤宅的门前，江户川柯南低下头，重新打开了手机屏幕。
这是一则来自“M”的消息。
在他给柿川白秋发了十多条消息都石沉大海后，这个近段时间来神出鬼没的失联人士终于大发慈悲地回了他一封邮件。
里面没有任何对于江户川柯南发出的疑问的回答，只有一个地址，后面附着时间。
明天傍晚。
江户川柯南心跳都加速了起来。
——梅斯卡尔在约他见面！
/热苏打贩卖机.
第110章 第 110 章【VIP】
柿川白秋毫不意外自己会收到公安同意和他“联手”的消息。
一边是卧底名单泄露的威胁, 另一边则是梅斯卡尔抛出的诱人许诺。
没人会做出第一个选择。
公安的妥协是迟早的事。没那么快同意只是因为他们要层层审批、评估风险，以及作为一个官方的机构不愿意那么快向柿川白秋这个恶人低头。
今天既不是周末又并非什么特殊的节日，电影院的夜场几乎没有几位观众。
柿川白秋抱着一桶爆米花坐在观众席, 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翻看收到的消息。
江户川柯南被晾了那么久不算太冤, 毕竟这两天想找柿川白秋或是梅斯卡尔的人都得排个队了——江户川柯南好歹还得到了一个预约，其他人就没这个运气了。
新井编辑刚刚又发了一条消息问柿川白秋现在人在哪里，苦口婆心地提醒柿川白秋别忘了下个月的截稿日。
他之前已经发过不少消息过来，无一例外都被柿川白秋无视了。
安室透在告知他公安的意向后询问他明天的具体安排, 这一条柿川白秋回复了。内容是[你们只需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随后是贝尔摩德, 库拉索，以及朗姆的消息。
前两个人只是在向他共享一些情报, 柿川白秋看完，将目光落在朗姆的名字上。
朗姆这条信息发送于五分钟之前。
柿川白秋没有理会，他甚至没去看内容, 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荧屏。
一直到电影谢幕，柿川白秋都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仿佛影片的内容比朗姆的消息重要百倍似的。
荧屏上滚动起staff后，有工作人员来提醒散场。
电影院内仅有的几位观众起身离开，零散地出门走向不同的方向。
今夜依旧是个雨夜。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路面, 路边五光十色的广告灯牌倒映在积着雨水的地面上, 晕染出一片模糊的光影。
离开影院时柿川白秋顺便借了把伞, 撑伞走进雨里。
作家迈着步子, 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一直耐心地等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到第四遍, 才接起了电话。
“晚上好？”
朗姆的心情可称不上好。
他在得知柿川白秋对公安的计划后决定要在其中插一脚，既然是暗中动手脚, 那他当然不能被柿川白秋察觉。
只不过朗姆现在身在日本，且琴酒和梅斯卡尔都知道这一点，这样一来，他非要去假装对梅斯卡尔的计划一无所知反而有些刻意。
因此，朗姆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要来梅斯卡尔这边旁敲侧击一下——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朗姆当然没打算通过这次的通讯去获取多少有用的讯息。
笑话！他有的是办法去打听这个计划，而显然自行调查得出的结果会比从梅斯卡尔嘴里讲出来的东西更有可信度。
但他没想着梅斯卡尔会老老实实被他试探是一回事，转过头来发现自己居然又被梅斯卡尔无视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第一条消息石沉大海后朗姆就有了这种不好的预感，而当他拨出柿川白秋的电话、并一直到三声铃响电话都没被接通后这种预感上升到了顶峰。
他甚至已经想要挂断了，但慢了一步，电话被接了起来。
——他就知道。
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每次这小子明明有空但故意不接他电话的时候就会卡在第四声铃声响起的时候按下接听键。
梅斯卡尔甚至光明正大地给出了理由——他说以朗姆的性格，肯定等不到第五遍铃声，所以他顶多晾他这么久。
朗姆感觉自己今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大半，他皮笑肉不笑地拿着电话：“对我们而言，今晚还不够好。”
出乎预料的，梅斯卡尔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感慨：“说得也是。”
“上次的事之后，公安一直在追查‘梅斯卡尔’。我找了个替罪羊交给他们，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就算再蠢这也该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被人跟在身后死缠烂打的感觉真是糟糕。”
朗姆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有波本这个卧底在，公安当然会知道自己上当了。
琴酒和梅斯卡尔两个人居然都在波本身上栽了跟头，如果不是不想暴露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朗姆真想借机嘲笑梅斯卡尔一顿。
他讥讽道：无能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着几分轻佻的笑意，“但是我已经准备跟他们正会被弥补……准备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朗姆。”
朗姆装出试探的语气问：“……你打算对日本公安下手？”
地给出了答案：“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挂断电话后，朗姆，靠在椅背上沉思。
梅斯卡尔亲口承认了他要对日本公安下手，这和他从库拉索那边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
按理说，听到梅斯卡尔以这么一种不设防的态度说出自己的计划，朗姆应该更放心才对。
这说明梅斯卡尔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这非常合理。他们同属于一个组织，因此日本公安理应是他们目前共同的敌人。
可是梅斯卡尔这样的态度却让朗姆的直觉感到不安。
梅斯卡尔是个不逊色于他的阴谋家。
如果朗姆能想到要在梅斯卡尔的计划里搞一些小动作，那么梅斯卡尔真的会想不到这一点、并完全忽略这其中的风险吗？
近些年来朗姆和梅斯卡尔的矛盾有所缓和，至少明面上不再有冲突发生，但要说梅斯卡尔会因此信任他？朗姆自己都不信。
换位思考，如果朗姆是梅斯卡尔，他肯定会隐瞒这件事，就算不能彻底瞒住，也至少会确保让朗姆无法插手——比如想个办法把朗姆调去做别的事。
总之，在朗姆身处东京的现在，梅斯卡尔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过于放松了。
就好像是梅斯卡尔故意将情报透露给朗姆，等着（或者说引诱着）朗姆去发现他的秘密计划……并一步步踏进他准备好的圈套里去。
还有库拉索。
朗姆虽然从她口中得到了情报，但也并不是对她有着百分百的信任。
这个世界上，他能够完全信任的只有自己。库拉索在他身边时他都不一定能给对方绝对的信任，更别提现在库拉索还是梅斯卡尔的人。
朗姆认为库拉索不会背叛，但也清醒地知道背叛这个可能性的存在。
谁又能肯定库拉索透露给他的情报不是梅斯卡尔有意为之呢？
朗姆知道自己的反应可能有点过度，更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多疑”的范畴。
但在组织里混，凡是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朗姆皱着眉头，表情阴晴不定。
关于这次的事件，他可能还需要再认真思考一番才能做出决定。
如果梅斯卡尔真的想凭三言两语戏弄他，未免也太天真了.
这周的周五，梅斯卡尔和日本公安约定的“五天期限”的第四天，午后。
江户川柯南如约见到了柿川白秋。
柿川白秋将见面的地点选在商业中心的一家饮品店里，位置在商城的三楼，隔着玻璃向下看，外面就是商场内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还以为我迟到了。”作家走进门，来到江户川柯南的面前，坐下后先发出了一声调侃。
江户川柯南面前摆着杯加冰的果汁，在等待的过程中被他喝掉半杯，剩下的半杯里，冰块已经渐渐融化掉了。
柿川白秋当然没有迟到。不如说，他相当准时。
他们约定的时间在下午的六点整，现在，店内钟表的分针刚好停留在12前一点的位置，五点五十九分，柿川白秋甚至提前了一分钟。
是江户川柯南到的太早了。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
今天帝丹小学是上课的，为了这次会面，江户川柯南专门托远在澳洲的工藤夫妇帮忙跟学校请了病假，转头就跑来了这里。
他在附近闲逛了一个小时，又在五点半之后走进了这家店。
江户川柯南这么在意这次见面，当然是意识到即将发生在明天的那个行动事关重大。
他已经预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难以想象的事件，但他却对此一无所知。这种无法勘破事件全貌的局面让他格外焦虑，而此时此刻，他所知道的能最快获得情报的地方就在柿川白秋这里。
作家今天套着件黑色的棒球服，戴着顶同色系的棒球帽，金色的长发束成马尾系在身后。看上去像个刚毕业、或是还在学校读书的大学生。
在这个时刻，不知多少人的视线都被那个紧系着无数人视线和命运的事件夺去，紧张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但作为一切的策划者，幕后黑手本人却表现得相当放松。
——江户川柯南有看到，刚刚进门的时候，柿川白秋还顺便给一个认出他的年轻人签了名。
江户川柯南不明白柿川白秋为什么能这么毫不在意。
江户川柯南暂时还不知道柿川白秋的计划，但他依旧能想到，和组织有关的事永远和轻松这样的字眼绝缘。
这件事不仅决定着无数参与者的性命，对柿川白秋也是同样重要的。
——明天过后，组织或许就会意识到梅斯卡尔的背叛。而柿川白秋也必然要做好迎接组织最为激烈的报复的准备。
可梅斯卡尔依旧不在意。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该将这视为一种傲慢，还是一种异常的人生观。
柿川白秋抬眼，笑着看江户川柯南：“看来你和你那群正义的同伴们对彼此还不够信任，不然你也不用想着要从我这里获取情报。”
江户川柯南哽了一下，也没法反驳什么：“你约我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个吧？”
店内的侍者迎了上来，柿川白秋从对方的手里接过菜单，点了一杯红茶。
柿川白秋把菜单还回去，在侍者离开后将目光转向江户川柯南，摊开手：“视情况而定。”
“……”
江户川柯南忽然感觉自己很能和公安的人共情了，和梅斯卡尔这种人相处，即使你们站在同一立场、能称得上是“同伴”，也绝对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
他与柿川白秋对视，说：“……安室先生只告诉我你和公安达成了共识。计划就在明天。”
“说实话，比我预想中要多得多。”柿川白秋挑眉，“作为一个小学生，你知道得够多了。”
这确实出乎柿川白秋的预料。在他眼里，安室透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这种谨慎表现在方方面面，也使得当初安室透在当时被他误认为是“与组织有着深仇大恨”的柿川白秋面前都从没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然早在那个时候，安室透的身份可能就已经暴露了。
总而言之，柿川白秋没想到安室透真的会把一件几乎关系到公安与组织胜负命运的事透露给一个未成年人——就算按工藤新一来算，他也不过是个高中生呢。
“你是怎么让公安同意的？”江户川柯南问。
“不如先说说你的猜测？”
“……”江户川柯南看着他，思考片刻，“我有推测过原因。我觉得你应该有办法取得公安的信任，但是要说服公安同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展开行动——而且是大规模的行动——很困难。
“所以我猜，你许诺了公安极高的利益，或是找到了某种能要挟公安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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