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认真思考过,穿越来到三国的时代,自己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系统固然是一张底牌,但除了系统之外,自己还有什么?


    诗词歌赋一窍不通,排兵布阵两眼一黑。


    最有价值的本事,可能是会种地养猪。


    至于了解历史发展?蝴蝶的一扇翅膀,可以造成千里之外的飓风。从自己穿越的一瞬间,历史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那么,真正的优势究竟是什么?


    是人。


    孙墨冥思苦想之后,得出了答案。


    历史会变,但人性难移。历史上的人物如何,在某种程度上,是确定的。


    曹操的枭雄之姿、董卓的贪婪残暴、吕布的勇武轻狂,这些本质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她没法对曹操亲亲切切,生怕曹操哪天一个目标驱动,自己的人头就成了代价;


    所以她敢当着董卓的面,大要奖赏。因为她知道,董卓从来不对封赏吝啬,反而视之为笼络人心的手段。


    不怕你要,不怕你要的多,就怕你不要。


    所以现在,她看着十六岁的貂蝉。她眼波流转,轻笑着给自己斟酒,孙墨只觉得一阵好笑。


    二八年华就敢同时算计董卓董太师和吕布吕温侯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如花似玉”。


    貂蝉斟酒的衣袖又随意滑落了半寸,落出一截皓腕。


    肯定是故意的。


    “登徒子”孙墨会意,一把握住皓腕,开始逢场作戏,朗声笑道:“美人亲手斟的酒,连酒香都添了几分媚意。”


    然后她牵着皓腕,就着貂蝉的手抿了口酒,咂巴两下嘴,便又将貂蝉顺势拉到怀里,轻声作调戏态:“美酒伴佳人,夫复何求?”


    孙墨摇头晃脑似是享受非常,片刻之后一拍桌子,一锤定音:“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


    这一套丝滑连招下来,孙墨沾沾自喜:不愧是我,演得真像。


    貂蝉:“……”


    貂蝉僵了,貂蝉无语,貂蝉无可奈何。


    她看着孙墨清澈无比、不带丝毫杂念的眼睛,顿时做出了决定。


    她推开孙墨的怀抱,起身一拜,语气平静却暗藏机锋:“女君既无意于贱妾,又何需为难司徒?”


    一句话,抛出了两个重点。


    一个是“女君”,一个是“司徒”。


    前者坦明自己已经看出了你女子身份,后者点出了你的目标在于司徒,自己只是一把刀子。


    无论从这两点的哪一点入手,貂蝉都做足了准备。


    只见孙墨听后,眉头拧起。


    貂蝉心跳不禁加速,正戏来了。


    孙墨开口道:“谁是‘贱妾’?谁贱?你?笑话。”


    ???


    貂蝉被这三连问搞懵了。


    孙墨认真地望着貂蝉:“不要自称‘贱’,你不比那些王公贵族低下。”


    貂蝉瞪大了眼睛。


    “王允比不上你。”


    孙墨说的很认真,以至于自幼学习揣摩人心的貂蝉,竟一时分不清真假。


    理智上,她可以肯定孙墨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情感上,她不相信真的有人会这么想!


    “女君,贱……”


    “不要自称‘贱’。”孙墨直接打断,然后托着下巴,思考起汉代人都是怎么自称的,“我、吾、臣妾、在下……或者直接自称名字也可以。”


    孙墨循循善诱:“来,你试试,‘我’。”


    貂蝉嘴巴张了张:“我……”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口中吐出时,竟像曲折蜿蜒了千百道弯。


    貂蝉只觉得胸中燃起了一缕火苗:“女君费劲心力将贱……我讨来,是要我做什么?”


    如果是有违忠义,我貂蝉绝不……


    “救曹操。”


    “?”貂蝉愕然。


    “明日吕布会亲自来提曹操至天牢,你需在路上,将吕布引开,并尽可能拖延时间。”孙墨语气平静,“引开吕布后,曹操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你是说,会有另一波人去劫囚?”貂蝉有点明白了。


    “不知道,”孙墨眨眨眼,“我只是告知了吕布会离开,至于救不救、如何救,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白身可以掌控的了。”


    “如果标榜着忠汉的王公们都不敢救曹操,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又为何要救?”


    “但、但女君,你既然不愿曹□□,又为何要把他抓来?”貂蝉问出了萦绕许久的问题,“如果不将曹操抓来,就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孙墨伸手揉了揉貂蝉的头,成功让貂蝉翘起几尾头发,“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貂蝉瞪起桃花眼,不敢怒不敢言。


    绑曹操,是为了回家;救曹操,是为了百姓。


    “若是天下无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by曹操


    这固然有曹操自夸的成分,但是,以客观事实来讲,曹操的确促进了北方的统一。并且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唯才是举、屯田等政策,确实开发了人才、稳定了民生。


    若没有曹操,谁知道这乱世会不会更乱,会不会有更多的战乱,死更多的人。


    所以能救还是救一下吧。


    “你不愿意?”孙墨假装托腮沉思,“那就不救了。”


    “我没有!”貂蝉竟有些生气,“曹孟德,天下忠义之士也!若能救他,我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同一夜,荀攸府中。


    荀攸郑重地将手中铜钥交给面前的黑衣死士:“这是脚镣的钥匙。按计划,等吕布被引开,你们便立即行动,救下曹孟德。”


    作为一个死士,李烈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钥匙……是真的吗?”


    荀攸默然半响,最终叹道:“我亦不知。”


    “侍郎,我等死士,为荀家效死本就是分内之事。”李烈不怕死,但他得对同伴负责,“只是若钥匙是假,我等不是白白送命吗?”


    “……”荀攸没有回答,而是转头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今日董贼大摆宴席,有一人大放异彩,你可知是谁?”


    “您是说,那位新晋的‘索侯’?”


    “不错。”


    “他不过是董贼的爪牙,小人罢了!”李烈满脸不屑,“重色轻义,封侯又如何?董卓若灭,他活不过第二日!”


    “但是,他仅靠这一场宴席,就成了董贼眼中的红人,董贼甚至让他在董璜身边做事。”


    董璜,董卓的侄子,中军校尉,代董卓统率数千禁军。


    “人人都知董卓残暴贪婪,但又有几人知,董卓并不吝啬封赏?就算知道,又有几人有胆量,敢直面董卓大肆要赏?”


    “可他——”李烈刚要开口反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一股荒诞感席卷而来,“钥匙,是他给的?”


    荀攸敛眉,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原本还隐约能看到些的月亮,已经尽数被乌云遮盖。


    “没错。”


    “他能信?”李烈拔高了音量,“一个色胆包天的无耻之徒?”


    “因为他还派人递来了一句话,”荀攸捻着手,似乎在搓揉那张并不存在的布帛,“——我闻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荒野。”


    “我闻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荒野。”杨二面对着荀攸,一字一顿憨憨背诵着。


    荀攸一下子就明白,此话一出,他别无选择。


    要么,他放手一搏,去救人;要么,不救,那就是亲自把忠义的大旗丢在茅厕里。


    明明白白的阳谋,只要荀攸要脸,他就别无选择。


    可惜的是,荀攸非常要脸。


    所以就算是陷阱,他也必须填上几条人命。


    因为他必须让天下人看到,反抗董卓的义士,不畏生死,前赴后继。


    他必须让天下人看到,反董义士,从不是孤军奋战;赴死者,永不独行。


    同时,董璜府中牢狱。


    “王允要我死。”


    曹操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那你呢?”曹操拾起王允丢下的那柄短剑。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反转剑柄,紧紧握在手中,“孙志白,也要我死吗?”


    “很遗憾,公子要你活。”蔺治平隔着牢门,丢进两张麦饼,平静地回望。


    “活?”曹操嗤笑一声,即使饿了多日,他也看都不看麦饼一眼,“活到明天,等吕布那个莽夫来审我?让我像个懦夫一样被酷刑折磨,最终屈辱地死去?”


    “你也可以供出与你同谋之人。”蔺治平紧盯着曹操,看这位吕家惨案的凶手,究竟会如何选择,会不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哈哈……”曹操再次低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你们太小看我曹孟德了。”


    他举起那柄短剑,眯起眼睛端详:“我若真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初何必冒着灭族的风险,去行刺董卓?我若只为一己之私,又何必放弃前程,亡命天涯?”


    他的声音猛然提高,眼中射出骇人的精光:


    “不错,吕家之事,是我铸成的大错,我认!但刺董,乃是为了大汉天下,为了天下黎民!王司徒(王允)、袁本初(袁绍)、张孟卓(张邈)……我等所为,皆是出于匡扶汉室的大义!而你们,竟要我为了苟活,去出卖与我同志的忠义之士?”


    曹操猛地将短剑插入床板,“我曹孟德,岂能做此不忠不义之徒!”


    我输了。


    这赌,公子确实赢了。


    蔺治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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