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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番外


    教我?


    教我什么?


    是教我不要关照弱势人类,还是教我收起无谓的怜惜?


    我想,世上再也没有比我哥更令我费解的存在了。


    他做事没有常性,想法总是不断地变来变去。


    他或许有足以支撑见地的学识和头脑。但更具备凌驾于头脑上的武力和傲慢。


    仅此一点,于此事上,他就教不了我什么。


    哥哥微微低头看着我,唇角挑出一抹笑,是我熟悉的模样。


    “你有时会看着琴叶出神,是喜欢她的眼睛吗?”


    我说:“并没有特别喜欢。”


    他笑道:“没有特别喜欢……你会多加留意,应该还是有几分喜欢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踏出房门,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上弦之贰的速度,不是其下的鬼能追上的。


    我当然也追不上。


    但我知道,他会去哪-


    太阳早就下山。


    只余月亮在空中独自高悬。


    琴叶走得太仓促,根本来不及掩盖踪迹,我没怎么费事就能推算出她的行动轨迹。


    哥哥自然不会比我慢多少,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作为鬼的我都追不上的速度,一个抱着婴孩的普通人类怎么可能躲得开?


    昏沉沉的月光下,松树的横枝被风吹得轻轻颤动,树杈的影子交叠,融成一片噬人的阴影。


    我边循着琴叶留下的踪迹边想。


    如果是我,会装作不知情等到天亮再下山,这样才能避开鬼和大部分野兽;不仅要掩饰地上的印记,还要误导追踪,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拖延时间……


    想到这,周围的空气从四面将我紧紧裹住。


    这一假设紧紧占据着我的头脑。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假定,我的大脑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重锤了一下,心情骤然沉重到难以平复。


    怪事。


    我为什么会突然将自己代入到逃亡的一方?难道是预见了琴叶结局后的心理作用?


    我踉踉跄跄地来到一棵松树下,倚着树干往山中更深处的方向看,不知是预警还是臆想,只觉得那黝黝的黑暗能将我完全吞噬。


    刚走两三步,一个微弱的声音正喊着我的名字让我立刻离开这里,离开极乐教。


    我停下来侧耳倾听。


    待意识到声音是从内心深处传来,太阳穴顿时像是被人用日轮刀刺入,疼得我直打哆嗦,让我既无心分辨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也没法留意琴叶慌乱中余下的痕迹。


    这一刻,琴叶、伊之助、哥哥……所有人我都想不起来。


    我一下子被卷进茫茫无边的黑暗之中,那道声音不绝如缕地传过来,催促我赶紧离开。


    我虽说是鬼,可这一瞬间,属于人的那一部分理智正极速占据着上风。


    大脑的刺痛宛如实质-


    不远处的悬崖。


    光线很暗,但还是能看清琴叶临死前脸上的表情。


    “好慢啊,纱代。”


    童磨叹了口气,他本来打算等她追过来再教的,按预想的情形,那孩子看到尸体后脸估计会白得跟床单似的,这时候他会拉过她的手,温柔地握着,等她恢复平静,再将琴叶吃掉。


    可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后童磨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


    “难道她根本不在乎琴叶?”


    他思忖了一会儿。


    “嗯,这样更好。可以省掉教学环节了。”


    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微笑。


    童磨顺着原路往回走。


    他的思绪有一会儿落到了琴叶的身上,一会儿落到了纱代身上。


    琴叶这一生是多么不幸。


    他的妹妹也是出生不久就失去了父母。要是没有他,恐怕会和琴叶一样不幸吧。


    她会被迫嫁入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再被迫生下一堆不会和「可爱」这个词沾边的蓝眼睛孩子。


    当然,琴叶还是位好母亲,但纱代对于小孩从来都是看过一眼就绝无兴趣再看。


    她只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他们。


    或自杀,或离开。


    她冷淡的蓝色眼睛从来不会停留在旁人强行给予的东西上。


    这无疑是她与琴叶最显著的区别-


    “稍微离开了一会儿,你这边就出状况了。”


    哥哥照例使用他那漫不经心的语调。


    我顺着声音抬起头,看到金色的对扇上正滴落着的点点血珠,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这是琴叶的血。”


    “没错,在你的提醒下,我有特别留意她的眼睛,的确是很漂亮的颜色。”


    他的语调正像他的神情一样,既温柔又不经意。


    “只可惜,她到死都很笨。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被我吃掉,琴叶竟然将小婴儿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扔下去,好像这样他就能活下来似的,真令人吃惊。”


    他是真觉得可惜还只是说说而已,我当然看得很清楚。


    “这就是你要教我的?”


    “琴叶会死是因为她足够敏锐却又不够聪明,只要她愿意接受,我会照顾她的。但如果她无法认同,毫无益处的反抗只会让自身吃亏,这点道理,按说你早应该懂得的。”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但显然十分漠不关心。


    “话又说回来,琴叶在性格、长相上都很不错。所以你有些在意她,我是无所谓的。不过,纱代要是因此跟哥哥生气,那就太不像话了。琴叶是很可怜,但如她这般悲惨的人不是少数,不管时代怎么变化,人类中总有比她更痛苦的存在。”


    “归根结底,人类就是一种令人遗憾的可悲生物。”


    哥哥表现得若无其事。


    他的秉性就是如此,我并不感到惊诧。


    他劝诫我的那些话,大意是:纵然琴叶没有做错什么,纵然他对琴叶也有几分特别。但这并非是对她个人曾有爱慕,只是习惯于身边有个蕙质兰心的人。事情弄到如此地步,皆是人鬼殊途之故。所以玩玩就好,没必要对一个人类太上心。


    不过——


    “你真的认为,事情到这种地步,还只是人与鬼之间的矛盾吗?”


    我摇了摇头,话说出口的这一刹那,太阳穴上的幻疼也没那么明显了。


    哥哥打量着我,微笑起来,依旧是轻柔体贴、循循善诱的声调:“那纱代觉得是什么?”


    “是强与弱。”


    我平静地看着他。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做了一个有趣的设想。如果今日被追杀的是我,我能否顺利离开极乐教。但就像是注定悲剧的小说那样,人类或许还能利用鬼惧怕阳光这一弱点,打出时间差。可是,同样惧怕阳光的我连这一瞬间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都是鬼,可鬼当中也有十二鬼月,十二鬼月中又区分了上弦与下弦。如果这场追逐战的主角是我,你那压倒性的血鬼术定能将我的退路全部封死吧。”


    “然后我就察觉到了,在这件事中,真正起决定因素的并不是人与鬼,而是强与弱。”


    “让我们抛开整体因素吧,人类和鬼中都有强者,你是鬼中的强者,而她是人类中的弱者。”


    “不是人类注定会输给鬼,而是弱者在正面对决中注定赢不了强者。”


    听完我说的话哥哥停顿了一会儿,而后以一贯的方式笑着对我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划分太辛苦了吗?”


    他将目光转向我,眼睛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意味不明。


    “你想做什么呢?纱代。”


    我不咸不淡地问:“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他笑了笑:“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会同意。”


    “嗯,那我也要养一个人类,和你之前养琴叶一样,你不能插手我对待他的方式。”


    “什么?”


    “我要养一个人类。”


    我风轻云淡地重复了一遍:“养一个年纪不用太大,十四五岁就行,没有离异带娃的人类少年。”


    “你会同意的吧,哥哥。”


    第 52 章 番外


    哥哥没有同意,反而笑了起来,问我是想养谁。


    这理所当然。


    他向来如此,一些事他做,是娱乐、兴趣,而我做就是幼稚、执拗。


    分析起来,这种对于同一件事的区别对待方式,正是因为我跟他之间有着极大的武力差距,以至于他从来不需要倾听我的内心想法。


    就比如,此刻的我并不是真的想养人类,而是不想当鬼了。


    透过琴叶的结局,我差不多能看到自己的结局。


    要么被更强大的鬼杀死,要么是被鬼杀队杀死。


    我从不觉得琴叶的一生毫无意义。


    反而在恢复记忆后,我愈发觉得自己为鬼的这一段时期毫无意义。


    似我这般明哲保身者,在这种实力至上的世界里,又能改变什么?-


    几日后。


    哥哥接见访客,他们谈东谈西,什么都谈到了。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被问到琴叶为何不在时,他轻叹了口气,展开扇子悠悠道:“是个可怜的孩子,晚上在山上迷路,不慎跌落悬崖摔死了。”


    被信徒簇拥在神位的教主大人语气和琴叶死的那晚一样没什么区别。


    怜惜有之,漠然更甚,且云淡风轻。


    “真可怜啊,不过琴叶曾常伴在您的身侧,死后也一定会前往极乐吧。”


    谁都看得出,这是恭维话。


    哥哥在那人走后轻描淡写道:“倒是擅长奉承逢迎。”


    “你知道,他不是图所谓的极乐世界,而是图你的金钱地位。”我说。


    他微微一笑:“这样的人类,是你想养的类型吗?”说着又合上扇子,唇角轻轻挑起。


    “哦,差点儿忘了。你应该更想养蓝眼睛的人类,刚刚那个可不是。”


    这是他最近的新乐子。


    一有人来访,他就叫我过来挑选,看是想养着还是想吃掉。


    后来我被问烦了,直接随手指着一个顺眼的说你要再烦我那我就要这个。


    话没说完,哥哥就悠悠打量着我,道:“这个吗?你还真不挑。”


    “……”最后自然是让那人从哪来回哪去。


    我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问。


    比如他冬至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比如他为什么要将血分给我?比如为什么要在明知我是自杀的情况下让我以鬼的身份再活一次……


    窗外雨势渐小。


    哥哥支着侧脸,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后,才漫不经心地来了句:“你想起来了吧,纱代。”


    我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想了想后还是直言。


    “全部想起来了,可见不是我的记忆不好,而是头脑在代替身体保护我。”


    哥哥闻言微微侧身:“保护?”


    我点头道:“是的,如果我变成鬼的第一天就恢复了记忆,我一定会选择离开。”


    他似笑非笑道:“那你现在是改变想法,觉得在家更好?”


    我摇了摇头:“不是,现在是因为你的血鬼术已经大成,我知道跑不过。”


    “……”半晌,哥哥的声音才慢悠悠地传来:“要不要让你十分钟?”


    我说:“你让两小时的话,我考虑一下。”


    “……”


    “我只分了一点血给你,你没有血鬼术也正常。不过,在鬼杀队里,即使是最低阶级的癸,只要手持日轮刀,都可能成为鬼的威胁。”


    他瞥了我一眼,轻轻地笑起来:“弱小的鬼,在外面是不受保护的。”


    我其实不怎么担心这个。


    我会隐藏自身气息,没必要和人正面战斗。何况我也活得够长了,死亡在我这算不上多大的威胁。


    因此,我坦然地道:“对了,一直忘了跟你说,我研发的营养剂颇有成效,最近都能模拟出稀血的味道,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不用觉得我会营养不良。”


    听完我的独立宣言,哥哥眼底还是没起半点儿波澜,他微笑着问:“是下山后躲在阴暗房间天天喝营养剂符合我对你的了解,还是找个景色宜人的地方看日出等死更符合你的生死观?”


    “……”当然是后者。


    营养剂再好喝,也抵消不了东躲西藏带来的烦闷。


    天天过这样阴暗蘑菇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对哥哥说:“其实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在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沐浴着阳光死去,总好过被日轮刀杀死。若不这样,一直待在极乐教,等你被清算之时,我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没有谁能一直赢下去,我哥也是如此。


    他只要输一次,我就会被一锅端。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自己选。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从未经历过世界毒打的我哥,并不能理解我这种被毒打惯了的经验之谈。


    他没有输过。


    自然觉得自己不会输-


    这次摊牌过去后,我的自由度变高了。


    虽然还是被剥夺了放弃生命的权利,但要是心血来潮想养人类,我哥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我在意的不是这些。


    而是,这一代的鬼杀队似乎开出了一批SSR。


    这是一个了不得的趋势。


    从哥哥的只言片语和其他鬼的频繁举动,我都能嗅到风雨降至的气息。


    这座笼罩在人类头上的大厦终于开始摇摇欲坠。


    值此决战之际,我也得到场。


    倒不是我有多想去,而是鸣女掌控着整个无限城,由不得我拒绝。


    她最开始没将我和哥哥投放在一起,估计是觉得我会拖后腿。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合理的判断。


    坦白来讲,在我睁开眼独自对上十来个鬼杀队剑士时,我已经在想要不要抢把日轮刀先行自裁了。


    好歹能死得体面点。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冲上来围攻我,而是有些举棋不定。


    我的气息很淡,淡到他们压根分辨不出我是人是鬼。


    再加上,我看起来人模人样,又没有攻击性,更让他们无从下手。


    梳理清这点后,我主动走到角落坐下,淡定道:“请继续,不用管我。”


    “……”到底不可能真的不管。


    他们还是分出了两个剑士持剑警惕地观察我周围的一举一动,以防被背后偷袭,其余人继续战斗。


    鬼之间的记忆是互通的。


    我坐在这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哥在那边闲庭信步地大杀特杀。


    我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他仇恨拉得太满容易出事。


    果不其然,在那个跟琴叶有七分相似的少年出现时,我微微睁开了眼,心情有些复杂。


    伊之助啊……


    那相似的脸庞猝不及防地让我想起了好几个画面,最后定格在哥哥金扇上沾到琴叶血的那个夜晚。


    我对伊之助没什么偏爱。


    真正让我产生过怜惜的那个人已经逝去十五年了。


    可那张脸……除了表情不一样,其他地方都很像。


    以至于我沉默半晌,一边听着我哥发表暴论,一边起身看向监视我的两位剑士,在他们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说:“有重要的事要处理,请问我能先走吗?”


    空气忽然安静。


    他们眸子里露出一丝诧异,面面相觑后摇了摇头:“这里很危险,不要乱跑。”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他们还是将我看成了人类。


    毕竟无惨在鬼杀队那没什么下限可言,拉路人当炮灰进无限城挡刀,感觉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们自然不能放任一个十四岁人类小孩在无限城乱晃悠。


    虽然这个「小孩」表现得过分淡定。但有时透无一郎在前,这也算不上特别诡异。


    “抱歉,可我真的很赶时间,而且不用担心,最坏不过是被波及死掉而已。”


    “??”这更不能同意了!


    其中一名剑士深吸口气,严肃道:“我理解你可能是因为和亲人走散,所以想去寻找,可这会儿——”


    “不是。”


    我仰着脸,耐心解释道:“我是怕晚去就赶不上收尸了。”


    众人:??


    第 53 章 番外


    哥哥最后是被两个还不是柱的孩子给斩首了。虽然他真实死因是食物中毒,这实在是件没想到的事。


    在来到无限城前一天晚上,我问过他:“我死后,你能把我锁在保险箱里的小说烧掉吗?”


    他说:“那纱代要争取在日轮刀下活久一些。”


    都是玩笑的口吻,但都明白这不是玩笑。


    那时我们还不能预见到「不确定」的未来。


    那时极乐教的莲花如众星捧月般开放。


    那时他漫不经心地来到我房间,将危险物品和管制刀具统统收走,说什么都没有装成人类小孩才真实。


    小刀,一种比剑更短的兵器,但很锋利,能轻易刺穿人类颈动脉。


    一样的东西,加上猩猩绯砂铁或猩猩绯矿石,也可以轻易杀死鬼。


    只可惜,哥哥将它收走了,那时的我遗憾的仅是没法简单地自杀。


    那两名剑士到底没有放任我乱走。


    他们的一生都致力于阻止恶鬼侵扰人类,此刻在全是恶鬼的无限城,哪能眼看着普通人被大战波及至死。


    我百无聊赖地坐了回去。


    起初发现哥哥变成鬼时,我曾暗下决心:我一定要以人类之躯胜过他。


    可等到有一天,苍崎先生劝说着我放弃正面对抗,又见人类式微、恶鬼当道,决心只得动摇。


    被变成鬼后,心就越发地沉寂了,在那失去记忆的时间里设想着,鬼生大约也算不得什么意义。


    某一夜大雪未停,雪花纷纷飞舞,在月光下折射出的一道道冷光,都让我觉得仿佛窥见日出的间隙。


    “要是能看到日出就好了”


    我朦胧地怀着这样的想法。


    除了日出,还有一件也是我希望哥哥能理解的:没有血鬼术不是案底。


    琴叶死后,我才记起了苍崎先生曾教过我的——不用太执着,就算学不会呼吸法,也没有关系,你才十四岁,人生还很长。


    虽然那不可一世的自尊心闹得我的人生在十四岁就提前终结了,但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于是乎我便也给哥哥洗脑:就算我没有血鬼术,也没有关系,我都活了几百年了,鬼生够长了。


    他则是习以为常地忽视了我的话,不紧不慢地问我是不是喝稀血喝醉了。


    正因他总是这样自说自话,才开启了我磕磕绊绊的一生-


    我其实是被他推着、拽着、按头去看这个世界的。


    他先是资助我走出极乐教,游历了大半个日本。后又在我觉得了无生趣时将我从死亡临界点接回来。


    他还不知道,所谓「我喜欢蓝色眼睛」其实只是借口,那时我又一次陷入了死循环,并且至今没再走出来。


    照顾我的佣人、教导我的苍崎先生还有琴叶等等一大群人,已然是尽其所能地让我融入这个颠簸,却依旧残存些许柔软的世界。


    大家都说「这孩子真幸运」,我心说是啊,唯一跟我有交集的反派还是我的哥哥。


    明治时代,他带我去逛京都手作市集,算是头一回见了其他上弦。


    看到壶里钻出一个外形奇异扭曲的鬼时,我心里有一瞬冒出过烂比烂的想法:我哥审美至少还算正常。


    其实我心里全明白。


    最初他之所以不杀我,是因为在他看来,把人类从血到肉吃光是引领他们得到救赎。


    而我不需要救赎。


    我连当下都不想活,又何谈更虚无缥缈的「永生」。


    如今我也是鬼了,日轮刀是早不能碰了,连制作一把猩猩绯砂铁含量没那么高的小刀也吃力。


    想不到时隔上百年,我第一反应想到的自杀用具还是刀。


    我将手伸进袖口摸了摸,不出所料摸了个空。


    也是,毕竟它都不知道被我哥扔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我在地上坐了许久,坐到天边风起云涌,想着「极乐教里承载黑历史的小说是没人帮忙毁尸灭迹了」,想着「有多久没见过白昼?清晨的阳光是什么样」,想起「努力求学的年少时期,和之后碌碌无为的百年时光」,想着——“我跌跌撞撞走的路,究竟是对是错?”


    我是真的弄不懂。


    我年少时遇见的第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温柔被我哥吃掉了;后来遇见的苍崎先生,他很厉害,至少比我要厉害得多。但就是这样厉害的苍崎先生也永远失去了家人,后来在与鬼的战门中还失去了双腿;之后遇见的琴叶,她有着令人惊叹的品性和我哥奇迹般的怜惜,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杀了……


    最后,在这处陌生的地方,哥哥也死了。


    我已经弄不懂了。


    大家都说要怎么选怎么选,可我见证的现实分明在暗示——不管选哪条路,结局都一样。


    如今,再无人能回答我的这一问题-


    负责看守的两名剑士紧张地向天际望去,期待着太阳的出现能驱散鬼带给人类最后的阴影。


    “如果真有神明的话,让我们赢一次吧。”


    与此同时,微风刮过,卷起些许灰烬。


    剑士握紧了日轮刀,警惕地转过头去。


    那个一直安静坐着,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孩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点点灰烬。


    他们慢慢松开了握刀的手,面面相觑:“刚刚那个小孩,原来是鬼吗?”


    “真看不出来……跟人类一样。”


    “死的时候,也很安静。”-


    我是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灰的,奇迹般地,我没有因为疼叫出声。


    许是知道很快就能解脱,我的精神还变好了。


    而好心情停留当我睁开眼,发现只剩下一颗头的哥哥正笑吟吟地盯着我。


    “早啊。”


    正面是阴影,背面是光线。


    此刻我站在分界线上,影子被拖长。


    身上穿的是人类时期自杀时买的蓝色和服,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我垂眸看着他,语气平淡:“原来地狱真实存在?是我之前想当然了。”


    “要一起下地狱吗?”哥哥挑起唇角,轻笑了一声:“我不久前刚被小忍拒绝,要是纱代也不要,我会难过的。”


    他瞳仁里仍刻有上弦贰的字样,还是当鬼时的模样,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即使到现在,神态始终游刃有余。


    其实会怎么选,他早就清楚了。


    所以才不甚在意地想。


    果然是一点没变。


    这会儿下来估计是又自杀了。


    童磨不经意地抬头一瞥,见妹妹垂下眼睫。即便是见到他只剩一个头,眼睛都没眨一下。


    冷漠得像是在集市档口杀了十年的鱼。


    “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没有走向你那边的理由。”


    纱代语气缓缓,后退一步划分界限:“所以我要走另一边。”


    果然如此。


    童磨轻描淡写道:“一点犹豫都没有呢,至少象征性纠结一下吧。”


    两人语气自然地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最后都不打算说点好听的话吗?纱代。”


    “说什么?”


    “难道我就没什么优点吗?”


    “没有。”


    “好过分啊,纱代。”


    这个回答,和他意料之中一模一样。


    过了几秒。


    站在光亮之处的纱代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道:“真要说的话,你眼睛挺好看的。”


    童磨唇角弧度渐渐上扬:“该不是想不到其他的,在敷衍我吧?”


    “没有,只论瞳色的话,确实很好看,虽然我见过更好看的。”


    ——“哦,难道是琴叶?”


    ——“不,是上面没有字的时候。”


    多年前,也有这么一天。


    我跑到还是人类的哥哥房间里,盯着他的眼睛看,心想着这个人虽然眼睛里一点属于人的情绪都没有,但是真漂亮啊。


    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之所以采用正剧的写法,也是因为鬼灭世界除了个别角色,大家都挺惨的,各有各的惨法,只要是人就有被吃掉的风险,对精神状况是一个莫大挑战


    而纱代是相当认真的性格,因此面临偏离正轨的童磨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走另一条路,参考了黑子,属于善良守序阵营。


    而另一个原因是笔者比较喜欢这种很心性坚强又精神紧绷。虽然有时会易碎,但因为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想到就立刻去做的人设,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到(忐忑)


    总之,番外到此就完结了!毕竟续写纱代跟着童磨下地狱,两人相亲相爱做一对跟上六那样的兄妹,那就是超高校级的ooc了(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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