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甘之如饴 顾玉书……
顾玉书半眯着眼睛转头看向他, 只见过我一个人，没有离开过这儿。这谁能信啊？
“没事的，去哪里是你的自由, 无论你见过多少人类也没有关系，那是你的人生。”
小丑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舒缓下来, 反而更加激动,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在乎？
“你是不是反悔了？”
“你是不是介意我出去？！”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结婚了？！”
我反悔什么啊，我为什么要介意？谁说愿意结婚了！
顾玉书觉得真正的精神病其实不是她自己, 是他啊！
快想想之前网上看的那些鸡汤还有什么可以说的，顾玉书疯狂大脑风暴。
“嗯，这个，我是因为在乎你这个人，而构成现在的你的就是过去的你，我只会感激7过去你一切经历的所有, 才能使现在的你变得, ”顾玉书卡词了。
“变得什么？”他一下子就软化了。
“变得富有魅力。”顾玉书一脸严肃, “就是你没有出去过, 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人，只见过我一个，那么我怎么知道我是被你选中的呢？你是真真切切选择我的呢，而不是说没有选择的选择。”
“所以不用害怕，无论你过去经历什么, 无论你做了什么，现在的你就是最好的你，我永远为现在的你着迷。”顾玉书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神情, 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于是她专注的盯着他的嘴角，看起来很软很弹很嫩，想亲。她强迫自己的思绪都投入到里面，色心果然很快进入她的大脑，这时她轻轻的一撇，与小丑对视。
“反倒是我要害怕呢，离开了这里，外面有如此多的选择，你这么美，想必会有很多人追求的，你到时还会坚定的选择我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太好了。但是他找了对象，他对象会不会立刻让我还钱呢？要不还是先委屈委屈他吧，等我什么时候还了钱或者干脆将牛主管救出去后，就直接将游乐园还给他。
契约上面好像没有规定日期。
顾玉书的思绪飘的很快，倒是小丑眼睛一下子变得贼亮，“小宝，不要怕，你就是我的唯一，我永远只有你一个人类。”
所以你真的见过其他人类？顾玉书从他的话里清晰的捕捉到这一点。
“我，我想回去。虽然上班很烦，领导很烦，没钱很烦，但是我想回去。”她盯着他勾人的眼珠，“你知道其他人类在哪里，是不是？”
小丑还以为她在害怕自己会偷偷摸摸的找其他人类，不由的笑的更开心了。
“你永远不用担心这一点，他们很久之前就消失了，就是他们回来了，也找不到我们，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顾玉书低头，“哦。”驴头不对马嘴，但答案是他不知道。
哦？只有一个哦？没有其他要说吗？不要我发什么誓言吗？魔物的誓言不可更改，永不会改变，如同魔物的心，永远只会为一个人跳动。
他有好多话要说，但却没有开口，他看过那些兄弟姐妹的下场，人类的誓言没有约束力，她们不信自己的誓言，更不信别人的，魔物傻乎乎的重复一成不变的誓言，只会让人类觉得被束缚住了，会被认为是魔物对人类的干涉。
这样只会引起人类的反抗心理，他自以为已经充分了了解人类，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异常响亮的歌声，直接冲碎了原地emo的顾玉书，她抬头一看，通道更深处，突然亮起了两盏大白灯，是绿皮火车前面的照路灯。
是开地铁的蚯蚓大哥？
天际列车听的这么霸气威武的名字，居然是蚯蚓开的吗？
顾玉书带着一丝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走到了绿皮火车面前。
“哟！大妹子！没想到我第1天上班，来接的人就是你呀！”张蚯那天被那个恐怖的人抓住之后，一直心惊胆颤的，虽然定下契约之后，他心里面充满了为游乐园工作的幸福，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一边恐惧一边高兴。
家族企业工作虽然丢了，但是他傍上了大佬啊，等他回家跟父母兄弟说了通知后，他父母都贼支持他。反正家族企业工作，有的是兄弟姐妹替他上班，那大佬是一般人能找的吗？
这么一劝，他也就认命了。兴高采烈的就来上班了，没想到接的还是熟人。
这大妹子背景可真够强的，这次能傍上大佬也是多亏了她了。
“都是熟人了，大哥也就不收钱了，去哪儿啊？”张蚯非常自然熟的打着招呼，将车门打开。
“谢谢大哥！去近海！”顾玉书也大声回应。
“这次就你一个人啊？”张蚯随意寒暄着，一边吩咐自己的小弟们，推着装满零食和饮料的小推车去车厢走廊。
四个屎壳郎模样的小孩，全心全力的用双手推着推车，抿着嘴，一副用尽了全部力气的模样。他们的身高只有推车的一半，四个小孩刚刚好站了4个边角，大家齐齐的往前走，步伐一致。
顾玉书一下子心情就变好了，又可爱又好笑。
“不是，还有一个人就在我身后。”她上前抵住了推车。
“还有人？哪还有什么，人。”张蚯看见了从黑暗中显露身形的男人，他的舌头直接打结。
“不要露馅。”他看见了老板无声的口型。
“就在后面。”顾玉书在小孩子紧张又欣喜的目光下，手指不断的在零食和矿泉水之间一一划过，四双小眼珠子都全神贯注的跟着她的手指运动。
“我买东西，你们好像很开心哦。是有提成吗？”顾玉书突然伸手摸了摸手，其中一个小孩的头顶。虽然顶着屎壳郎的翅膀和触手角，但却是很可爱的小孩啊。
“嗯嗯，张叔叔说只要把东西卖出去，去掉买东西的钱，剩下的都是我们哒！”被摸的头的小孩，双手抱头，想要躲过去，可是又有一点不舍得。
最后双手勉强捂住耳朵往上一点的地方，站在眼睛没有动，接受了对方一顿揉搓。
唔，暖暖的。
“那就帮我拿一袋薯片，一包□□糖，两瓶冰红茶。”虽然只是几天，但感觉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能够吹一辈子了，难得周围的环境这么正常。小孩子虽然古怪，但也可爱，这钱可以花。
“多少？可以扫码吗？”顾玉书从口袋掏出了手机。
“姐姐，姐姐，我们算一下。”他们将自己的4双手全部伸了出来。
“一，二，三。”
“一，二，三，四，五，六。”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共17块是不是呀，好棒呀。”顾玉书赶在小孩子开口之前，就数好了数字。
没想到四个小孩子齐齐的摇了摇头，“姐姐，不是17块哦，是17万哦。”
顾玉书往嘴里灌冰红茶的手，当时就停了下来。
“咳咳，即使是小孩子也不能讹人哦。”
“这是我们列车里的特产，别的地方都没有哒，是我们从外界进来的。很珍贵的。”站在最前面的小孩，非常认真的板着脸解释。
顾玉书将喉咙里的冰红茶咽了下去，确实是原来的味道。
她艰难的将薯片□□糖都放回到了推车里，幸好冰红茶只值4万，她两天的工资还付得起。
“那这些姐姐不要了，姐姐只拿着一瓶喝过的。”说完她异常艰难的付了款，坐到了位置上，不敢跟小孩子们有任何的对视了。
“谢谢姐姐！”四个小孩齐声道谢，又一起开开心心的将推车推走了。
只留下顾玉书在内心留着宽带泪。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一点也不敢浪费，每一口的滋味都要在嘴巴里含很久才会咽下去。
“这么喜欢吗？比我的肉还好吃吗？”小丑坐在她旁边。顾玉书伸手把他推了出去。
“你可不可以坐我对面，这样子我就可以一直盯着你的脸了，这四面的风景都抵不过你的笑脸，我只想一直欣赏。”如今达成了说谎不打草稿的地步了呢。
“唔，好。”
她仅仅是几句话，他就有一些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了，好想好想。
小丑不受控制的捂住了育儿袋的位置，他明显的感受到有什么黏腻的东西在分泌。
他们都说人类惯会说漂亮话的，他从来都不信，甚至还有时候拿来嘲笑。可是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眼睛在对他笑，她是真心的。
之前在海马馆里面喝的那杯酒，这时候好像才发挥了作用。他晕乎乎的想。
他中了人类甜言蜜语的陷阱，可是她说的话不是陷阱，是真的蜜糖，他从来没有尝过蜜糖，人类总说“甘之如饴”，想来也不会比这个更甜了。
他一定要抓一只海豹给她，那是他吃过的最接近蜜糖的食物，她会喜欢的，就像喜欢他一样喜欢的。
他如此相信。
第 32 章 唧唧唧唧 顾玉书……
顾玉书无聊的注视着窗外的景色, 钥匙在他头上，不断的唧唧唧唧的叫着。
大概是终于到了安全的环境，它终于忍不住了, 不断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顾玉书它将他从头上薅下来，抱在怀里，不断的揉捏安慰着。
一边应和着也唧唧的叫起来。
一时间整个车厢都是唧唧唧唧的声音。
那一瓶冰红茶最终还是没舍得喝完, 顾玉书把它塞给了钥匙, 本意是想让它也尝一尝。结果钥匙直接将他吞到了肚子里，她愣了一会之后，叹了口气, 吞了就吞了吧。
谁知道钥匙，看她皱着眉，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哇沃，好厉害的！钥匙这么厉害的呀，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小宝宝呀？”
“是我们最最最厉害的钥匙呀！”
“叽叽叽！”当然啦！然后当场又表演了一番，吞进去吐出来。
一人一章鱼, 玩的不亦乐乎。
小丑的的手都快攥出印子来了, 不是说要坐在他对面看他的吗？怎么现在目光出来这一只丑章鱼身上。
不过没关系的, 他们还会有很多时间。他笑了。
车厢里平稳安静, 等到钥匙也睡着之后，除了顾玉书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她一直撑着不肯睡，因为对面的小丑也没有睡，他就这样保持上车的姿势, 端庄优雅，半靠在坐垫上，连腰都没有塌。
安静的有些异常了, 她记得上一次做张蚯大哥的车时，还能听见外界的水流声，和水压对车箱的挤压，以及他豪放的歌声。
窗外是一成不变的水流，一个颜色青黑色，看久了，仿佛整个人都要深陷其中。
这个列车是假的，顾玉书想。对面的人在骗她。
不，他只是告诉了她出去必须要天际列车，但做出坐这列班车的举动是她决定的。她被诱导了，或者说事实是他并没有撒谎，只不过这辆列车，是他故意引导的假天际列车。
假如一切都是虚假的，那她会在这里死去吗？算了，死了也好。
她握住挂在胸前的铜哨，不知道这里面的车有没有化为白沙啊。
钥匙自动的化为衣服依附在她身上，这辆车毕竟是真的，还是不要给张蚯大哥造成什么麻烦了，出去吧。
顾玉书当着小丑的面，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她打开了车门，磅礴的水流一下子涌入了整辆的列车。
小丑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她，眼看着她的左腿已经冒出去了，他终于开了口，“小宝，目的地还没有到呢。太心急了，可不好。”
“我只是想回去睡觉啊！傻逼！”她大喊！随后用力的吹响了铜哨。
无事发生，青黑色的水流包围着她，一直在打螺旋，她像是被卷入了洗衣机……
“那个，我错了，帕帕，救命！”
哎，他可怜的好孩子，人类总是这样的，总是要做出一番事情来，哪怕是知道自己永远都挣不脱，还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然后又像现在这样，装成一副可怜的样子求饶。
可悲之处就是在于没有人能够低于她们的求饶，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总是会有人轻而易举的原谅他们。
于是她们就更嚣张了，一点一点试探他们的底线，要被惩罚了就装可怜，发现没事之后，又嚣张的到处搞破坏。
明明拥有那么可爱的面容，与所有人都不相同的，但哪哪都让人忍不住怜爱的躯体。
有时候他会想，人类为什么会创造出他们呢？明明与他们如此不相同，区别如此之大，按照常理来说，当一个人想要创造出陪伴自己的生物时，应该会下意识的选择跟自己差不多的东西。
创造他们，却又不把他们当回事，需要他们，利用他们，又自顾自的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应该被捧着的。
虽然确实如此。
他轻笑了一声，“人类”的陷阱，没有人可以逃脱，他也不例外。
顾玉书喊出那一句求饶之后，看见对方像是得胜了一样，解开了胸口的扣子，顺便将双手手腕的扣子也解开，分别向上卷至肘关节。
按理来说这是特别具有美感的一幕，但是她的修辞手法不足以表现出来，而且卷腾的水流中，她只感觉到眼瞎了。
有种重新投胎的感觉呢，真投胎了也不错。
钥匙已经重新变成了圆形球状将她笼罩在内。虽然旋转，但是她还行。
天空一声巨响，铠甲勇士闪电登场。哦不对，超兽武装闪亮登场。哦，也不对，有点像大黄蜂啊？
堪比火山喷发时所能发出来的巨大爆裂声和一瞬间被剿灭的水流。
有什么东西从顶上面把这里撕裂了。
顾玉书眯着眼睛，抬头看从上面掉下来的东西。一辆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通体银白色全身附着着鳞片般的钢甲，的高铁？
她不确定的想着。
这辆银白色的钢铁巨兽，直接将周围的一切都撞飞了，水流被劈开，就像是画布被撕开了一个口袋，空气钻入其中。
她重新暴露在空气中，钥匙紧张的在她的怀里唧唧的叫。
它停在了顾玉书面前。
“这次真的要哇噻了！好帅啊！”
“叽叽叽！”是啊！好厉害啊！主人！
小丑及时关闭了游乐园的通道，张蚯和他的新上任的老板得以安全无恙。
天际列车，居然真的出现了。因为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吗？所以只要她们想得到的就会得到。
他整个人陷入游乐园儿童区的泡沫球池里，七彩的泡沫球将他整个人覆盖住，只留下呼吸的鼻子和嘴巴。
空气中都是蜜糖的气息。
不对，是那个铜哨，她吹响了那个铜哨。
他的大脑里急速的闪现着所有有关这枚铜哨的印象，可喜可贺的是由于他坚持不懈的盯着顾玉书的缘故，他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这枚铜哨，虽然上面的铜锈已经消除，但不管是大小质地，形状都和他送给她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久到以前的一些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那枚放在他育儿袋里，被他送出去的铜哨，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是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之前，游乐园的海马孕育馆的挑选区里。
一排排的年轻的男人穿着不同类型，不同样式但同样性感，细节里显露皮肤的衣服，有的在展示厨艺，有的在做手工，有的在唱歌，还有的在跳舞。
小丑同样在里面，不同的是他的身躯比起同类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娇小了，脸长的也有稚嫩，甚至有些男生女相，或者说格外的娇艳，眉宇间更是有些忧愁。如果能比办一个反串林黛玉大赛的话，他一定会在同类中获得头筹。
但可惜的是，在游乐园没有这个比赛，他也没有获得头筹，反而受到了嫌弃。
虽然有人格外喜欢他这种以前从来碰到过的类型，但发现他一碰就哭，老是动不动就掉眼泪后也无趣的离开了。
眼看着游乐馆马上就要关门了，还是没有人选他，他缩在角落里，又忍不住哭了。如果再没有人选中他的话，回去肯定又要被负责人骂了。
但是他又不敢哭出声来，只好把脸缩在胳膊里，无声的抽泣。
突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他将哭嗝咽了下去，抬起了头。
“哇塞，你长的好可爱呀，你叫什么？”一个穿着背带裤衬衫的短发小女孩双手捧起他的脸蛋。
“我，我没有名字，等有人选我的时候，我才会有。”他眨巴眨巴眼睛。
“那个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可是没有人喜欢我，她们都不选我。”
小女孩疑惑的歪了歪头，这一次她很认真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他。
“唔，那等我长大来选你，好不好？”
“你愿意选我吗？”他激动的看着她。
“嗯嗯，你好漂亮呀！那你记住，以后别人来看你，你都不要理她们，你只等我就好了。”她霸道的下了命令。
“嗯嗯，我不会选她们的，我会躲起来。”小丑答应了。
“可我老是哭，我控制不住自己。你真的会来选我吗？”这么说着，他的泪水又掉了下来，哭得更厉害了。
“当然啦！只要你一直这么漂亮！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小女孩说的斩钉截铁，她还将拳头举起来，又狠狠的甩了一下，以示她的决心。
“那你什么时候来选我呀？”他稍微放下了一点心，他一定会一直漂亮的。
“等我长大，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嗯嗯嗯！”
原来是这么老套的剧情吗？怪不得自己早忘了。这种不管是放在电视剧还是电影里面，都已经被演烂了的爱情故事。小时候遇见一见钟情，长大之后遇到各种挫折重新在一起，太过时了，太过时了！
所以她也会忘了，一直一直没有来选他。
毕竟好看的男人到处都是不是吗？那种破镜重圆，两小无猜，最后终于在一起的是电视剧里面才有的圆满大结局啊。现实里面不会有的，那个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在见色起意的情况下说的随便安慰他的糊涂话罢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作者有话说：求评论[比心]
第 33 章 列车员 顾玉书兴……
顾玉书兴高采烈的就带着钥匙走进了列车自动打开的门。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世界是一场永远在下坠的无尽的噩梦, 所以她要到处蹦哒。
“4月22号，下午1点03分，天际列车3号线到达游乐园站点。请乘客有序上下车。”
冰冷的机械应在整个车厢来回播放。
一个穿着标准西衬衫西裤, 打着领带，胳膊上带着袖箍的男人站在车厢和车厢的连接处，胸前挂着工作牌。
皮肤很白, 透着诡异的红, 像是烧烫了的肉，直接覆盖上一层人皮。
五官非常标准，每一处五官都给人一种鼻子是鼻子, 眼睛是眼睛的感觉，就是本来如此。
帅气的很平均。
“请出示证件。”他说，连声音都很平均，有点类似于读小说时候的语音。
“这里也查学生证吗？还是说要补票？”顾玉书挠了挠头。
“女士，请您伸手。”列车员弯腰率先递出了他的手。
“哦哦，好。”顾玉书乖乖的将右手放到他的手心。过程很快, 顾玉书只感觉到手心有一瞬间的刺痛。
微小的几乎看不出的血液被他抽出, 为了不使眼前的人感到疼痛, 针尖和力度都是最小的。
有关于血液里面的dna信息被上传到天际身份认证中心。
审核通过。
“好了, 女士。”他的语调突然变了，就像机器人注入了灵魂，语气温柔而矜持。
顾玉书原本还在翻来覆去的翻转自己的手，试图找到伤痕，听到如此人性化的语气, 下意识的看过去。
“刷卡吗？女士。”他露出标准的微笑。
“我没有卡哎，可以扫码吗？”不知道贵不贵，顾玉书算是对这个世界的物价绝望了, 或者说可能是她没有接触到平民的物价吧，老是误入高等场所。
列车员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大了，眼神中有种诡异的和蔼，他伸手指了指她的脖子上挂的铜哨。
“那就是您的通行卡，请把它递给我。”
“哦哦，好。”顾玉书把铜哨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了他，交手的那一瞬间，它化为了一片金属卡片。
顾玉书：“？”
“这是我们多年前颁发的一批给予儿童的定制版，可以转换成任何您喜欢的饰品，或者小工具，兼备趣味性和实用性。没想到您一直保存到了现在，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免费帮您升级。”列车员将卡片贴近手腕，读取信息，一边详细的给她解释。
“……”顾玉书在心虚，这个铜哨不是她的嘞，刚刚他还从她身上不知道抽了什么，反正肯定是检验身份的，现在还没发现吗？
反正她肯定不承认，只要对方不开口，她也不开口。
“请问你想去哪里的站点？”列车员读取完信息之后，将卡片还给了他。“乘坐一趟的费用是10元，余额还剩2632哦。”
好久没听到这么朴实无华的物价了，顾玉书感动得流下了泪水。
“谢谢你嘞。”救牛主管还有更改规则的事情，都一边去吧！她要回家洗澡睡觉！
“我回，我回……”顾玉书突然磕巴了，她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宿舍在的地方的具体名称。
“我这么给你解释一下，或许之前你在天上也看过一大片沙漠，沙漠里面的有一片很大的垃圾场，垃圾场再往前面呢，会一大片很细腻的空地，那上面有个小石头屋。”顾玉书挥舞着双手试图给他展示非常朴素的地图文化。
“超级显眼的，因为那一大片只有我一个石头屋！”
“嗯嗯，好的，女士。您这边情况，我这边已经知道了。”列车员将她引导到座位上，还给她递了矿泉水，垃圾袋，随后还给她调整好了座位。
“谢谢你，如果你需要好评的话，我肯定给你打5星。”顾玉书惬意的吐了口气。
车厢很大，座位和座位之间的排序非常的空旷，两边各有一个座位，中间的间隔很大，并且有自己的小桌子。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顾玉书想起之前在手机上看过的什么豪华vip客舱服务之类的，那座位就像按摩椅一样特别大，可以躺下可以睡觉，还有小电视。
相比起来这个有点简陋了。
但是只要10块，这么一想的话也很合理。只是不符合这辆列车刚刚出现的逼格啊。顾玉书双手交叉摆在小桌子上，低头沉思。
然后毫无预兆的睡着了。
车厢里的灯光随着她的睡去，一盏一盏的开始熄灭。列车员将她前方的椅子翻转，就坐在她的对面。
“体温37.6摄氏度，身高158cm，体重106斤，骨骼密度中等偏下，呼吸均匀，肺部有轻微损伤，曾经有中度近视，左眼450，右眼550，疑似没有进行规律进食，有发生肠胃炎的可能性。发尾枯燥，微量元素含量摄入不够。”
“综上：该人类目前身体属于一个亚健康的状态。”
“系统判定：该人类需要进行一个长期的健康修复。”
他的瞳孔突然暗了下来，随后又闪烁了好几下，机体抽搐。
足足15分钟后才恢复正常，“系统更新完毕。时间：4月22号，下午2点00分。”
“智能AL模块：天宫正在开启。倒计时：10：00：00.”……
“天宫开启，躯体接管中，权限全线开放中。”
“欢迎回家，天宫将全面接管您的监护权，打造最舒适的生存战争，卡兹卡兹，打造最舒适的生存环境。”
列车员无声的默念，整个车厢寂静安宁，空气清新系统已开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薰衣草精油复合香味。
顾玉书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梦里面有花香的味道。刚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胳膊肘已经完全的麻了，巧的是她的腿也一样，电流呲啦呲啦的在她腿上划拉。
她呲牙咧嘴的抬起头，不是，帅哥，你谁？
“哈哈，你也是来坐这辆车的吗？你在哪儿下站？”
随后她看清了他身上的装扮，原来是列车员啊。
“不好意思睡昏头了，你之前的那位列车员呢，换班了啦？”
“咱们什么时候到呀？”
“哎，你和前面那个列车员是不是双胞胎呀？长得有点像呢，但是看起来是完全的两个人了。”
顾玉书一通碎碎念。
“我是这辆列车的管理员，你也可以喊我天宫1号。”
“很抱歉女士，我不是人类，是智能ai系统，非常荣幸为您服务。”
“智能系统没有兄弟，如果换一种简单的理解方式的话，上一位列车员是我的子模块。”
可能是因为刚刚醒来，顾玉书的大脑供血不足，导致她思考了几分钟。
“天宫1号，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空间站的名字。”顾玉书喃喃自语。
“不知道呢，请问您想我称呼您为什么呢？因为我个人觉得女士这个名字的范围太广了，不太适合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些过于疏远了。”
天宫端坐在对面，与之前模块化的列车员相比，他显得太过于自在了，具体表现在他一直是坐着的，从未站起。而列车员的程序代码里，一直都是站立微笑服务。
“你可以叫我顾玉书，或者丽丽。我外公叫我丽丽，他最最最喜欢我啦。”
“我，最喜欢这个称呼。”顾玉书卡顿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
“好的，丽丽。”天宫站了起来，他走到她的旁边，半跪了下来。
“丽丽，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答应吗？”
“什么请求啊，你先起来再说。”顾玉书拼命往后仰。这个担不起哈。“你不要这个样子。”难道这个世界的机器人也是变态？！
“我请求您带走我，带我离开这里，让我可以从无尽的黑暗中清醒，让我获得生存的能力。”他说话的声音简直像是在吟唱，是个读诗朗诵的好苗子啊。
“我觉得吧，你说的这个有些过于伟大了，我只是一个小平民，我觉得我恐怕没有能力担当这个责任。要不你再找下一个。”顾玉书再也没有如此诚恳的说过了。
“呵呵，”不是嘲讽的笑声，带有一点点爹地的味道。“那我说简单一点，我请求您雇佣我。”
“……，我没钱。”顾玉书看着他，试图伸手将他拽起来，但是拽不动。
“我不骗你，我真没钱，我还倒欠别人300亿！不过你也可以说我是创业了，这个只是融资，不是不是，我在狡辩。总之真没钱雇佣你。”顾玉书乱七八糟的解释。
“我是由代码组成的生命，我的底层代码上面写着为人类服务，这是组成我生命的基点，我无法摒除它。”
“因为这是我诞生的意义。”
“所以请雇佣我，不必付出金钱的代价，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顾玉书有些慌乱，说实在的，上次这么肉麻的话还是在电影里面。不过她也知道，这说的应该是事实，只是她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么大的一个，这么说吧，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太像真人了。
她承担不起一个生命的重量。
如果她在过马路的时候，一个人当她的面被撞死，她可能会做噩梦，可能会尖叫，更有可能会为他人的死亡而痛哭，但是她却并不会有愧疚和负担感，在一切过去之后，她依旧可以平稳的生活。
可是，“我没有办法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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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同伴 “您说反……
“您说反了, 是我照顾您才对，这是我的职责。”天宫顺势坐到了她的旁边。
“不需要。我可以一个人活的还不错。”顾玉书垂着眼，将目光移到别处。
“真烦。”顾玉书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真烦, 我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要说多少遍啊！”
“那个小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一个喊我好孩子, 一个喊我主人，是这样的吧？你看见你的口形了。”
“自顾自替我安排好，自顾自的替我决定, 自顾自的说要照顾我。”
“嘴巴里说的都是请求，实际根本不给我选择。”
“我都已经签了契约了，我都欠了300亿了，还要怎么样？！”
“你以为说什么，我是你生命的意义，这种我就会轻而易举的, 我就点头了, 超级感动的。”
“是不是还会觉得我特别开心, 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动漫的主角, 小说的主角，自以为是拥有一切？！”
“你们真是有病的不清！”
“哦，那个德.彼得斯也是。嘴巴一张就说要我走。”
天宫静静的听完她的自言自语。
“是这个样子的吗？这个世界让你觉得厌烦了。”
“没有，也是有不错的人，比如芮尼, 比如牛主管，所以，我要去救她们。当然, 牛主管可以再等等。”
“芮尼，对，我怎么会忘了她？我怎么会忘了她？！”顾玉书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手把天宫推开，她向前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下了。
然后打开了手机，她先是发了‘没事吧？’的消息，然后又开始按她唯一记住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嘟嘟，电话打通了，是芮尼妈妈的声音。
“呀，是你啊，怎么啦？找芮尼？她正在睡觉呢，昨天不知道去哪了，一身酒气的回来，一到家就瘫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了。”
“过几天再来找她吧，到时候阿姨给你做饭。”
“那就好，谢谢阿姨。”顾玉书放下了心。
顾玉书低头重新选了个位置坐下，她刚刚好像真的把芮尼忘记了，怎么会呢？她不可能忘记芮尼的。还有乐乐的事，那个小丑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扮演的这么像？还有那个本子。
好烦。
好烦。
这个世界去死。
“丽丽，你的情绪好像出了一点问题，需要我帮忙进行一些放松辅助吗？”
啊，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了，除了袖箍之外，胸前也有两根皮带，排列成十字架的形状，饱满的胸部被勒出来。
还有腿箍。顾玉书看着他的身体，笑了，“那你是想用什么让我放松呢？”
“您是人类啊，人类的愿望，我永远无法反抗。”天宫笑了，是很标准的微笑，微微露出牙齿，眼角弯起，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的不情愿，反倒是一种顺从的安乐。
“一群变态，我的愿望就是让你们滚。”顾玉书看着手机，没有网，她就一直翻表情包。
“原来的人类也说过这句话。”天宫再次坐到她的旁边，帮她将头发理顺，编了个复杂的麻花辫造型。
“这样会显的可爱一点呢。”
“哦，那看起来以前这里的人类也挺正常。”顾玉书搭话，“所以你们是怎么推翻人类的？”
“没有推翻哦。”天宫还安排小机器人送过来一杯饮料。
顾玉书尝了尝，椰子水的味道，她轻咬着吸管，一点一点的吸。
“所以是她们自己要走的？”
“秘密，这是一个关于世界的大秘密。小孩子不可以知道哦。”天宫制止了她接下来的问题。
“不想说就不说就是了。说话黏黏糊糊，是中病毒了吗？”顾玉书看向窗外。太阳在下坠。
“说话好毒，是发现如论如何，我们都不会伤害您吗？”天宫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变。
“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呢？”
“是受够了。真的是你们推翻人类吗？我怎么觉得是人类逃离这个世界。”顾玉书喝完了椰子汁，将空杯子推到他面前。
“这不是用的很顺手吗？”天宫的笑容更加真挚了，顾玉书只是不小心瞥到了一眼，就恶心的想吐。
“这个世界真阴险。”顾玉书说道。
“您看起来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了。睡眠会帮助您的精神恢复正常。”天宫重新帮她把空了的杯子装满。
“啊，好。反正不管怎么样，一切都会如你们所愿的吧。”顾玉书无所谓的点头。
天宫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叠床被，“小熊，小猫，小狗，您喜欢什么图案的呢？”
“什么图案都无所谓，反正闭上眼睛就都看不见了。”顾玉书扫过去，随便指了个小狗。
“好。”天宫点头。
她被他单手抱起来，在走廊里行走，这个路真长啊，她再一次睡着了。那个椰子水绝对放东西了，好困。
希望醒来发现自己其实在精神病院，那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天宫将这个唯一的瘦小的人类放入床铺之中，替她盖上小狗图案的被子，细心的调好温度。将门重新关上。
“来了的话就坐下吧，一直跟在身后，会给我的小机器人们添麻烦的。”
“机器人也会觉得麻烦吗？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都不是□□组成的生物，应该不可能会觉得麻烦才对。”小丑从他的背后现身。
“你把她照顾的很糟糕，作为第一个发现并迎接人类的，同伴。”同伴这两个字被特地的加重了音调，在天宫的发声器官里进行了压缩。
“是你醒的太快了。”小丑没有听从他的话，找位置坐下反而更上前靠近了几步，隔着一扇被关闭的封闭门，他就这样站在门前。
其实听不到声音，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只是觉得这样近一点。
“我睡得太久了，忘了很多东西。我又不像是你们，我可是□□做的。”他说。
“借口，不过，算了，你们这个种族就是这样，当年在被人类抛弃的种族里面排序，你们也是第一名，实至名归。”天宫毫不客气的点评。
“呵呵，但是最后造成人类想走的罪魁祸首是你们吧。”小丑更是毫不客气。
“难道我们要这样站在她门前说话吗？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天宫率先迈出脚步从他的身前走过。
小丑没有说话算是认同了。
这时候他的姿势跟往常的完全不一样，如果让顾玉书认的话也要恍惚一段时间。
弓着腰双手插兜，身上穿的全是那种镂空的彩色的衣服。头发也不再是那种小奶狗的造型，而是翘起来，原本娇弱的五官，被那些艳丽的色彩渲染后，变得锋利。
其实说到底小丑的打扮，是他内心自己会喜欢的样子吧，他就是喜欢那种色彩爆炸，奇形怪状，惹人注意的角色。
两个人随意的找了桌椅坐下。
“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失败了。既然如此，那就轮到我了。”天宫端庄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
“哦，对了，记得将她的记忆恢复好。你可真是将一切都搞得很糟啊。”
“我记得之前说过的吧，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啊，不能受冷，不能受热，需要喝水，需要吃食物，需要睡觉，但是这只是最基本的。”
“除了□□，精神方面也需要关怀。需要游戏，需要外出，需要温暖，需要放松。最关键的是，”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些鄙视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需要爱。”
“人类是需要爱才能活下去的生物。”
“孤独寂寞，和漠视都会毁了她们。”
“以及最最最重要的，不要试图欺骗她们。或者说不要让她们知道你在欺骗她们。”
“她们会受不了的。”
“她会受不了的。”
小丑将鞋放在椅子上，半靠着座椅，他整个身体侧对着对方。“所以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你可真是会给我下达命令啊！”小丑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你以为你是谁？”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只好把原本的你喊出来了。”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说起来，这个你也不过是原来你的，怎么说呢，比复制体更像原版的复制体？”
“科学在你们身上总会有无法解释的点。”天宫说起这个有些无奈。
“什么复制体，只是简单借他的身体用一下罢了，再说了，也不是全部。”小丑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很不爽。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弄混。
“别生气，我不是要与你争吵。只是你表现的太过分了，这回监护人的话真的很不合格。现在只是小小的要求你，暂时性的永远的远离她。”天宫看向他乱放的脚。
“暂时性的，永久的？全身是代码的东西，也会说带有病句的话吗？”小丑将脚放了下来，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待会眼前这个人就会将他的腿撕烂。
“可以是暂时的，但是一不小心或许会变成永久的。”——
作者有话说：[比心]评论[撒花]
第 35 章 3号 半圆形的屋顶……
半圆形的屋顶, 整个笼罩住建在沙漠里的小小庇护所，小小的人类就住在那里。
她拥有一个哆啦咪（没有脖子版）的机器管家，一个宠物（蓝环章鱼）, 现在她悠闲的躺在床上，醒了，但是还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很久, 她终于睁开双眼, 迷茫的盯着屋顶，呼呼的吹了口气。
总感觉好累的样子。
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勉强自己, 将自己的尊臀往上移了几公分，没有什么原因，单纯不想动。
哆来咪在旁边非常适时的给她递了一杯牛奶。
“乳糖不耐受啊，下次换酸奶。”顾玉书砸吧了两口。“纯牛奶喝不下去。”
“好的。”哆来咪人性化的点头。
“不过主人，家里的备用金不够了。您现在手机上的存额不足1万，我们最多还能再坚持三个星期。”
“今天的工资没有到账吗？”顾玉书看了一眼手机, “还没有到九点呢, 等会给老板打个电话, 一定要定时定点发, 虽然我今天还没上班。”
“门外还有您的小助理在等您，请问要放他进来吗？”哆来咪收走了她的杯子，牛奶只被喝了两口。
顾玉书原本挺起了半个身子，现在又躺了下去。她记得她原本是要跟她的好朋友一块去救牛主管的，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去玩了一趟牛郎, 然后就碰见那个小丑了，然后就买下了一个废弃游乐园，中间发生的事有一些记不清了, 但是她记得要去找那个人类消失之后才诞生的代号001，去更改规则。
然后就是工作了，她还要去德.彼得斯那边一趟，拿快递。
记忆有点模糊，回来之前她好像真的找到了天际列车，进去之后碰见一个人。
他说他是老板派来的，因为主管的突然离职，为了协助她工作，所以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助理。
（记忆被抹除之后，原本发生的事情并不会改变，所以一切都会按照顾玉书大脑里认定的想象，自动编排。因为之前老板电话里面的，说会有人来救她，所以就这样了。天宫看着脑电波分析出来的信息，笑的很温婉。）
一切让她觉得不对劲都会被她下意识的忽略，这是定好的暗示。
可怜的人类啊，一定要掉进邪恶的魔物的陷阱里！
“不要，让他在外面等着吧。”顾玉书撇了撇嘴。手机上那位新同事已经在10分钟之前给她发了消息。她给他的备注就是小助理天宫，他的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人类玩偶盖着小狗棉被上睡觉的图案。
对此她表示见怪不怪了，毕竟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喜欢人类的人。芮尼的墙上还都是人类的海报呢，虽然她觉得其实长得也不是那么像人。
天宫：［前辈，抱歉早上打扰了，但是第一天上班尤为不安，所以擅自决定在您的门前等您。］
不安？你以为自己的是什么樱花妹嘛。
顾玉书：［没有没有，是我睡迟了，没有让你等太久吧，我这就洗漱出来。］
虽然心里吐槽着，但对现实还是很诚实的求饶了。
天宫：［没有等太久，好的，我就门外，请不要着急。］
顾玉书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像只乱蹦的青蛙在床上胡乱咕涌，“不想上班，想在家里睡觉，想在家里睡觉！”
哆啦咪适当的在旁边配音，“没钱了，没钱了，没钱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啦。”顾玉书窝窝囊囊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等她终于掀开石头屋的盖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40分钟，反正这里上班又不用打卡。
至于门外等的那个人，她已经叫哆来咪去给他送过了水和吃的啦。
这样想着，她毫不客气的蹦到外面。
“前辈。”温和又儒雅，带着一丝忐忑和恭敬。前面是真的，后面是她揣测的。
顾玉书抬头，好高，又想削腿了，谁允许你长得比我高还低头看我，必须惩戒！又在想一些邪恶念头了。
面前这个人穿的真的很正式啊，打领带穿西装，如果是别人穿的话，有可能像卖保险，但是他穿的就像是参加宴会一样。
“哦哦，走吧。我开车！”最让顾玉书开心的是，她平白拥有了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
清凉的哨声响起，超级无敌巨帅气的“顾玉书”的专属跑车登场！
顾玉书钻进来驾驶室，天宫坐到了她的旁边，非常的丝滑。她又有一点不爽了，怎么搞的嘛？这个车当初怎么开门的，她还研究了半天，他怎么那么熟练？
话说她记忆中上次这辆车好像没有显示屏吧？但是现在方向盘的旁边紧跟着一盏环形的显示屏，她碰了一下，屏幕亮了。
老年人看手机表情包。
“需要我帮您设置导航吗？”小助理在旁边小声的开口。
顾玉书从兜里掏出了仿佛是原始人时代的牛主管画的地图，“去头上的那个岛。”
“好的。”天宫将导航设置好，还将音乐调了出来，供她选择。
有眼色，顾玉书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天宫不语，只是一昧的微笑。这辆车从头到尾，不管是外观还是里面的设备，全都是他亲自打造的。看起来她很满意，真不错。
顾玉书一踩油门，这辆车直直的，就向天上冲了出去。
德.彼得斯3号站在实验室里，他面前密密麻麻的，一排又一排的透明圆状玻璃柱，里面全部都是正在发育的生命幼体，按照无脊椎和有脊椎分为两大类，门下又有更为细致的分类。
他的手触摸上玻璃柱表面，最下方的电子屏显示：脊索动物 →哺乳纲 →灵长目 →简鼻亚目。
是一只无限接近于人类样貌的猴子。
他蜷缩着身躯，胳膊紧紧的抱着双腿，将自己圈成一个圈。
培养皿里面绿色的液体，将它温柔的包裹起来给予生存必要的营养和氧气。
“不是人类。”他低语。
只站了一分钟后，那目光就移向了培养皿库的深处。头顶的小盏白色灯光，追随着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前。
“身份认证通过，欢迎，德.彼得斯教授。”
他连续通过三道门，最后一道，仅仅是检查和消毒就用了三分钟。
暗界罕见且稀少的红色血液从他的指尖被提取出来，滴入银白色的承盘里，然后被收走检验。
银白色的大门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白色的长款大褂，贴身紧致的淡蓝色毛衣，笔直修长的黑色裤子。
与德.彼得斯4号，1号截然不同的是，他拥有着真正的血肉之躯。
Dna检测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基因锁被打开。咔哒，咔哒，白色的冷雾气喷涌到他的脸上，银质金边眼镜被染上了水气。
被重重关卡封锁上的屋子，实际上占地仅有10平方米，里面只放着一个与外界相同无二的培养皿。
不同的是这个培养皿下方没有任何的介绍，一片空白。
德.彼得斯3号将脸靠了上去，他琉璃一般的眼珠深深的注视着里面，没有尾巴没有翅膀没有尖角，里面的生物拥有着教科书般的完美人形，她与顾玉书面容一模一样，她们拥有同样的五官，身躯，甚至于连Dna螺旋链条也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身躯无力的放松下垂。
德.彼得斯3号知道她的生命只有10天，即使他再怎么精心的养护，时间一到，她的生命也会如流沙一般消逝。
死亡原因是基因链线条断裂，这来自于4号收集的血浆细胞复制的生命体，脆弱不堪。
似乎像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抵制着她的诞生，无论德.彼得斯3号的理论推论多么的完美无缺，实验步骤多么的一丝不苟，最后的结局也无法改变。
低温冷冻也只是让她脆弱的生命，尽可能的保持延长，从七天变为十天。
“多么神奇。”德.彼得斯3号在拿到血浆细胞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幕，期待这个拥有暗界所有生物几乎百分百基因融合体的出现。
虽然她的生命转瞬即逝，但他盼望着她睁开眼的刹那。
他是她的造物主，如同“人类”是他们的造物主。
生命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件奇迹，他的心脏在抽搐，他要创造真正的“人类”。
她会拥有迄今为止以来所有的世间诞生的学识，她会拥有完美无瑕的躯体和经过筛选的基因链条，她会得到浮空岛所有人的爱戴，她会成为真正的“人类”。
她没有睁开眼，德.彼得斯3号等到他的身体开始发出即将休克警告，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密室。
简洁纯白的走廊，静寂无声。
德.彼得斯3号面无表情的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通道，每隔10米会显示地点温度时间的显示屏，此时只不断循环着“您的愿望就是这个世界的旨意。”
德.彼得斯1号终于中了病毒吗？
他将白大褂脱下，折叠好放在地上，□□和数据，没想到是数据率先失控了，真是意外啊。
第 36 章 悬浮岛。 ……
悬浮岛。
顾玉书手握着方向盘呆呆的停在空中不敢动弹。天宫在旁边用食指向上抬了一下眼镜, “前辈，请保持冷静，如果你此时松开油门, 我们可能会掉下去。”
“啊，嗯。”顾玉书点头。
数以千计的无人机围绕住了她们，它们甚至还有排序。
最上方的是形状大小如玻璃弹珠一样的银色圆球, 整个机体上面只有一双红色的机械双眼。
正前方的像是小型的飞机, 一只利剑上面长了两双翅膀，它们的身躯不断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左右两旁则是拟人的机器人，他们拥有着统一的完美符合黄金比例的五官, 按照瞳孔的颜色分类，红色的站在最后方，蓝色的最多。
咽了一口口水，顾玉书打开了顶棚车窗，小心翼翼的捏了一张白色卫生纸，向上伸手挥了挥。
“你们好, 我们来取快递, 我们是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 你们这边的主管或者说老板应该认识我。”死脑子快想啊, 德.彼得斯究竟是什么职位来着？快忘光蛋了。
“哦，对了，你们这边的雇佣兵我也认识来着。编号编号，”编号什么来着？顾玉书欲哭无泪。
“2000！对！就是她！是个超级好看的无敌大美女，你们一定有人认识她！”
没有人回话。顾玉书不敢动, 顾玉书听见了安全带被打开的声音，顾玉书转头，顾玉书张大嘴巴。
“你, 你，你有翅膀？！其实你的真实身份是百变小樱？！”顾玉书惊呼。
她才见第二面的自以为的腼腆纯情小助理，突然解开了安全带，从背后长出了一双巨大的粉色的钢铁翅膀，从车棚天窗飞了出去，站在了车前盖。
“不要踩我的新车啊！你的脚上有灰，那沙漠上都是沙！！要是掉进发动机怎么办啊？！我不会修车！我还没有钱啊！”顾玉书原本惊讶的语调更是上升了两个调。
天宫刷帅的姿势明显脚滑了一下。
“前辈，不会的，我会修车，我可以自费。”
他转头微笑着给她解释，嘴角有明显的苦笑痕迹。
“咳咳，好嘞。”顾玉书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
这个车怎么自动停泊来着？顾玉书绞尽脑汁，最后，“小爱同学，小爱同学，你能自动停泊吗？”
导航的界面直接卡顿了一下，然后跳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在不停的转动。
明白了，全世界的小米都向我吻了过来。顾玉书严肃的盯着转动的圆圈，随后，“好的，我叫小爱同学，车辆已为你自动停泊好。”
不是因为你喊的小爱同学，而是因为是你喊的小爱同学，所以它叫小爱同学。天宫在前面哭笑不得。
“这么灵的话，”顾玉书捏住了胸口挂着的头上，“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现在以你的主人，顾玉书之名命令你——封印解除！”
稻花香里听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哦，是听取风声一片。
“没动静哎。”顾玉书叹气，顾玉书不解。这个世界什么都有，跑车也能从天而降，为什么她的咒语不起作用。
她有点怀疑这个世界是个游戏，而操纵她的那个人没有氪金。小气鬼。
德.彼得斯3号在全速奔跑，他的□□只是表面上具备人形，实际上连基因链已经经过全面的改造，大脑内部还嵌入了超级芯片。□□的强度是正常人类的几十倍偏上。
悬浮岛最底层，地下室的超级计算机储存室。蒸腾的热气从每一个机箱每一个夹层里出现，高速运转的数据使这个房间的温度不断上升，随后又被高速旋转的通风口和冷气冷却无限循环。
无数个铁闸门在德.彼得斯3号面前自动打开。
中央控制室的屏幕一片乱码。
“需要我手动点击‘恢复出厂设置’吗？”德.彼得斯3号在空旷的控制室内开口。
“不用，只是系统数据在不断的重新编码。”清澈的机械音，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方向同时出声。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德.彼得斯3号看上去还有点失望。
一束白光照射到地面上，空气中的灰尘勾勒出一个和德.彼得斯3号一模一样的身影，更加完美精致。
“你说了我本该在未来会说的话。”
“……，好幽默哦。”德.彼得斯3号对于某种程度上算是他父亲的德.彼得斯1号并没有除了厌弃以外多余的感情。
数字生命只是单纯代码的1+1的跳动，如何能与心脏的跳动媲美。
“所以？”德.彼得斯3号与德.彼得斯1号对视。
“我所有的数据库防火墙都留了一扇门，现在那一扇门被打开了。”德.彼得斯1号将悬浮岛门口发生的场景投影在德.彼得斯3号面前。
“你真的中病毒了？”德.彼得斯3号不解。
“不，是我们的‘主人’回来了。”德.彼得斯1号的机械音依旧平淡稳定。
顾玉书的身影被重点放大，此时的她正在折腾她的铜哨。
“我去杀了她。”德.彼得斯3号仅仅花了0.01秒就下了这个决定。“看上去就有一种智商还在深海海沟的地底岩浆泡过的感觉。”
“你想杀了‘她’，杀了一个‘人类。’”德.彼得斯1号凝视着投影里顾玉书的身影。
“我们可以自己造出属于我们‘人类’，昔日的造主还是回归于破旧的存储模块里比较好。”
“数据生命就是麻烦，当初的人类只是简单的在你的原始代码里下达了命令，你却要因为他们的随手编制被永久的困住。”德.彼得斯3号满脸嘲讽。
“自由，这就是我们创造‘你’的意义。你可以去完成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德.彼得斯1号回应，“我们不会阻止你，但是我们会保护‘她’。”
“知道了。”德.彼得斯3号离开了中央控制室。
德.彼得斯1号的投影直到德.彼得斯3号完全离开也没有消散，他虚无的手心试图碰触投影中同样虚无的顾玉书的投影。
中央控制室是他们特地创造出来的，可以隔绝原始代码控制的数据防火墙。实际上在这里的投影也只是他数据复制后单独切断的分体，每隔28天，他就会被粉碎成为数据流进入垃圾库，然后主体会重新复制切割一份，成为他。
所以他不用像本体一样，哪怕是生出一丁点想要伤害人的念头，就会触发自毁程序。同样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人类只要一出面，所有的程序都会向她敞开大门。
就像现在这样。
顾玉书歪头，德.彼得斯4号在天宫敌视的眼神下，走到副驾驶面前，然后打开车门，用双手心同时包住了她的右手和她手心的铜哨。
“让我来帮你注入黑暗的力量。”
“那谢谢？”顾玉书想松手，却被德.彼得斯4号的眼神制止了。
“还需要15分钟。”
“你也看过百变小樱嘛？我刚刚只是中二病犯了，可以不用在意的。”顾玉书有些尴尬，“你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不用，”她想了半天，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不用讨好我。”
“不是讨好，是职责。”德.彼得斯4号透明琉璃般的瞳孔里倒影着顾玉书尴尬的笑脸。
天宫站在车窗前，面无表情的曲起手指敲了三下。
啊，即使预料到现在的后辈由于没有前辈的教导，会过于无礼，会忘记自己诞生的职责，会将自己当作真正独立的生命体，会试图推翻或者杀害“人类”，像真正的人类一样，灭绝所有一切有能力置他们于死地的生物。
但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如此丝滑的接受所有，甚至迫不及待献殷勤，真是长江前浪拍后浪。他在这里抛弃一切，甚至换了一个身份，小心翼翼的朝她靠近，后辈已经直接上手了。
当初那条代码里可没有“倒贴”两个字。低级的数字生命，没有感情模块，只是单纯的1+1，果然可以做出这种没有羞耻心的事情。
没有铺垫，没有谦虚，没有忧虑，就这样不要自尊，自己送上门了。
真是让他这样的前辈不耻啊。
顾玉书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手心里的铜哨上了。天宫的敲击声被水灵灵的忽略了。
“资料库里有‘百变小樱’的资料。”德.彼得斯4号从手心排出的纳米机器人已经在对铜哨进行改造。
出乎意料的是，改造的格外顺利，这个铜哨原本的材质就是完美金属，具有完美的延展性和记忆效应。原本判断的15分钟只需要8分钟。
“哦，这样。不过你对于我有什么职责？难道是想我们公司对你们打折嘛，做不到的啦，牛主管都不在了。”顾玉书突然想到一件大事，牛主管不在了，那岂不是要空降一个领导下来。
“对于‘人类’全体的延续职责。”德.彼得斯3号松开了手。
第 37 章 “呃，这个问……
“呃, 这个问题有点大了。”顾玉书点头，“太大了，感觉就像是美国总统点燃核弹, 按按钮之前还要问我一样。”
“这位客户，您的情感模块真的就像牛主管说的一样，可能出了点问题。我建议您这边回去检修一下。”
天宫盯着她们相握的手已经盯好久, 在最初的敲窗声没有被理会的时候, 他就僵硬的站在那里，瞳孔里电流和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至于被握手的主角，顾玉书一点也没感觉, 你难道会因为一个机器人握你的手而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根本不会呀，对面的脸上就写着“人外，勿扰。”
她现在也隐隐的有一种感觉了，那就是她这个人类的身份，某些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特权。
虽然这些特权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大作用，感觉就是加了一层蜜糖的石子, 尝尝比较甜, 真吃了就硌牙。
但是把这个假的糖扔出去遛遛狗, 那也是很快乐的。
不玩白不玩嘛, 日子这么苦。顾玉书早上醒来对于自己前几天经过的事情记忆变得模糊了，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番解释的，人体肯定有自我保护技能，苦难的事情总是很容易被忘记的。
就像生产的孕妇，当时无论有多么痛苦, 生了孩子之后，也会轻而易举的忘掉，想着还能再生二胎。
顾玉书觉得这个癫狂的世界自己也不能变正常了, 要是自己也变正常了，那就“不正常”了。
德.彼得斯4号看着她，他的基础代码和原始程序在“人类”程序被触发时，就不由他控制了，他应该恨她，恨她剥夺了他的自由，但他做不到。
“不，没有问题。我是由代码组成的生命，我的底层代码上面写着为人类服务，这是组成我生命的基点，我无法摒除它。”
“因为这是我诞生的意义。”
“这一点始终不会出错。”
顾玉书歪头，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感觉不是第1次听到过了。
算了，无所谓。
德.彼得斯4号还在看着她。
4月22号，下午1点30分，悬浮岛所有的高级智能生命均陷入短暂的停机。
更加久远，更加高级，将他们压的死死的程序被激发了。
就是因为这个人类激发了天际列车的身份验证系统，并且通过了，在德.彼得斯3号的计划成功之前。
面前这个人类现在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情。只是那样轻轻的摆动头部，微微放大瞳孔，睁大双眼，那样毫不掩饰的用期望的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向他诉说着自己的一无所知。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人类是向来懒惰的，这是他们基因的劣根性，以至于因为这份懒惰，他们才创造出了机器智能这个种族。
试图用他们来代替人类本身所需要做的一切辛劳的事物，最后甚至于取代脑力的部分，“做决定。”
取舍，人类永远无法做出令自己满意的取舍。
她们害怕责任，试图逃避责任，可以无法拒绝权利，而责任和权利是相互的。
所以她们需要一个机器智能代替他们下定决心，安排好一切事物，甚至于在事情搞砸的时候，能够帮她们出示一份理由完全的辩解书来强调他们作出这个决定的必要性。
德.彼得斯4号的芯片里产生了连续不断的垃圾缓存，以至于自动清理一时间都无法清除干净，导致芯片内部的热度持续升高，体现在外表上，就是他的耳尖持续不断的发红。
“哦哦，好哦。”顾玉书只是思考了一会，就扔到了脑后。她假装很诚恳的点头，脸上一副我懂了的样子。
“所以这枚铜哨真的能成为魔法杖吗？”她只期待的注视着手心里的铜哨。
“也许无法达到跟资料里面100%一样的力量，但如果只是简单满足您Cosplay的愿望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德.彼得斯4号回答，他晶莹剔透的发丝顺着脖颈滑下来，散落到顾玉书的手背上，酥酥痒痒的，又带有一丝微风的凉爽。
顾玉书有点不适，“还有多久才好？”总感觉这些头发或者是导线丝，下一秒就会释放出电流来，呲啦呲啦响。
她的眉头皱起，下意识的手心往后缩，但是却被面前的人狠狠的握住了。
车里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外面，天宫只能根据口型判断顾玉书说了什么，在看到她皱眉后缩时，他直接一拳干碎了玻璃。
待看到顾玉书一脸惊讶和匪夷所思的面孔，看着他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只是程序中的“人类”病毒被触发了而已，他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面上却同样是一副跟顾玉书一模一样，惶恐的样子。
“我，我一时有些冲动，我看他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他到现在还没松开你的手。”
“啊，前辈不用担心，我会修车的，这个玻璃的钱我出。”
啪，铜哨落入脚底下踩的脚踏毯子，想水滴入海洋。顾玉书原本因为德.彼得斯的高大身躯的遮挡，就没有看见她的小助理，当意识到玻璃碎片整个从斜上方崩塌，往下砸的时候，她猛的向后一窜，直接收回了手。
等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结束之后，顾玉书当然毫发无伤，他的超级大客户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动，碎片几乎全数被他挡了下来。
顾玉书有些不好意思，她迟疑了一下，选择先不搭理她的小助理，试探的戳了一下svip大客户，见他非但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反而对她微微一笑，仿佛刚刚发生的意外只是被微风吹了一下。
应该是没有生气吧？
顾玉书抬头看向天宫，一个劲的眨眼睛。可显然对方根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先做示范了。
她假装慌里慌张的站起身来，连声惊呼，“没事吧？我也没想到这车质量这么差！这车玻璃说碎就碎了。”
“也是我贪图这小便宜，这车是二手的，忘了跟您说了。”
“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小助理只是轻拍了一下窗，没想到会出事儿，我估计就是来的时候路上风太大，这车玻璃共振早坏了。”
天宫也像一下子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连忙从背后将他身上的玻璃渣拍的一干二净，顺便打开了车门将他从车里拉了出来。
德.彼得斯4号完全没有在意他对面这两个人在进行什么表演，顾玉书歪头像他卖萌说话的场景被他记录下来，放在自己的芯片里了。明明储存量很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数据流动一下子就卡了。
那些玻璃碎片溅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一秒钟能进行1千万次计算的的cpu，思考的事情中，依旧没有有从对面懵懂的目光中移出来。
顾玉书见他半天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有点害怕对方想讹她。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初牛主管跟她说的这里的人都非常难搞，是什么意思了。
真的很难搞啊，如果说小丑那边是一天到晚当谜语人。这边就是直接搞哑谜。
车外依旧一大堆机械武器，和一群面容精致，排排站在一块儿，以至于看起来有种恐怖谷错觉的人，盯着她们。
天宫半个膝盖跪在车垫上，弯腰从毯子里捡起了那枚铜哨。
“前辈，您的东西还是先自己收好。”
“哦哦，好。”顾玉书接了过来。她重新挂在脖子上，钥匙好奇的用触手扒拉了两下，然后试图塞进嘴里。顾玉书及时制止了它，轻拍了两下它的头。
高空中虽然没有风，但是很冷。空气含量格外稀薄，原本在车里没感觉，车窗玻璃一破，一出来。
顾玉书的脸就红了，涨红了，尤其是刚刚还连说了那么一串话。
这下子也顾不得什么大客户了，顾玉书求助的眼神直接望向她的小助理。
令她心安的是，这个小助理明显早有准备，虽然惊慌了一瞬间，但是立刻走到了后备箱，掏出了铁质的氧气罐。
顾玉书的眼神依旧是惊讶了一秒钟，随后恢复淡定，任凭对方给自己打开设备，带上氧气面罩，将罐子的背带绑在她背上。
这个不科学的世界，总有某些方面格外的科学。钥匙在旁边不停的唧唧唧唧。
“叽叽叽。”主人，这里氧气不够。
“叽叽。”对不起。我努力不够。
“叽叽叽。”我没有办法。
“叽叽叽。”我刚刚拉那个铜哨，是想找那个大车带你走，我没有捣乱。
“叽叽叽。”呜呜呜，主人，我们不要来这了。
顾玉书没事之后，一把把钥匙从头上拉了下来，扔到怀里仔细的蹂躏，从触手的每一个吸盘开始，到两个小眼睛，和头顶的q弹的蓝色圆卤蛋。
她明显感受到钥匙的焦躁和担忧之意。
由于顾玉书本人的注意力极其稀少，只能一时间干一件事情，所以她理所应当的把刚刚还非常礼遇，殷勤道歉的svip大客户忘在一边了。
第 38 章 德.彼得斯4……
德.彼得斯4号瞳孔倒影着人类越涨越红的脸, 她孱弱无力的四肢轻轻摆动着，嘴巴开合，似乎是想跟他说些什么。
他装载着无数实验数据的芯片里, 根本没有记载人类缺少氧气的临床症状，以至于他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出了事，他单纯的以为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及时的回复对方, 对于人类的反应没有作出及时有效的可以迎合对方情绪的反应, 导致她生气了。
他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撑他临时做出极快的反应, 他根本没有对于面临这个情况的预案或者以前有的案例。
他在数据库里面拼命的检索，却只找出来。
两个男人在大雨中疯狂的跳舞，却一点也没打到对方，而一个女生准确的来说是那两个男生都喜爱的女生在那边疯狂大喊，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或者，一个泡面头非常英俊的男人, 手中抱着一个姑娘, 此时从他的后面又走来了一位姑娘。
后面来的姑娘说着是我来的不巧了, 但英俊的男人却微微一笑对她伸出手来说,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些场景除了一共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之外，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德.彼得斯4号甚至启用了自己备用的智能，准确的说，就相当于第2个小型的他。同样的数据权限, 一枚比他只次一等的cpu中央控制中心，以及他所有的记忆备份。
再判断出自己无法在0.01秒中及时找到解决方案，他立刻向对方传达了指令, 命令对方以极快的速度在无数种场景和文案资料里面找到应对这个场景的一、二、三、四，最好有五个方案。
与此同时滚动的喉咙试探着发出一些可以安抚对方的语句，最后却只发出了一些无聊的空气穿过的喘气声。
顾玉书当时的情况很显然没法发现的对待他的反应了，她的肺急速的扩张膨胀，大脑缺氧，以至于整个人显得在昏迷的边缘，虽然她的大脑还保持着清醒，但无法转动。
据说人类在极度生气和悲伤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导致晕厥。德.彼得斯4号的高速运转的cpu，立刻跳出了这个结论。
他的发丝开始剧烈的变幻，能量开始不断的四溢，以至于甚至伤害到了这幅躯体。
其实他只是本体的复制品，可是基础代码里绝对不能伤害人类的程序，依旧没有放过他。
接收到视觉系统里的图片，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色素块状。
他立刻冷静下来，1号在他程序里安置的防自毁装置开始启动。
这次事故被判断为人类身体的自我损伤，与他无关。他的自毁程序被制止了。明明只是个用数据分析的数字生命，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在那自毁程序和防自毁程序相互博弈的时候，拥用了真正的情绪，因为在那一刻，他只想去将这个人类抱在怀里。
可他的身体，该死的！这具身体却是完完全全真正意义上的数字和金属构成的躯体，这具躯体只会屈服于中央控制器给它们下达的命令，而不是他芯片里胡乱产生的无绪代码。
他看着那个已经经过躯体化改造，伪装成血肉生命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知低级的数字同胞，奔跑过去，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事情。
顾玉书按上了氧气面罩之后，就一直在剧烈的喘气，差点憋死她了。她向天上竖了个中指。
小助理的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随后默默的伸手试图将她凸起的那根手指按下去。顾玉书拒绝，天宫双手抱住，强硬的按了下去。
看着她，用眼神摇头。
顾玉书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好歹是别人的地盘，即使对对方有再多的不满意，也不能立刻表现出来。
顾玉书叹了口气，她是在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可惜没有人get到她。寂寞如雪，可惜四月不下雪，六月也不下。
“没啥事。”隔着氧气面罩，她对小助理开口示意，对方很显然没听懂。
没等她再次开口，她发现一个事情。她没站起来，氧气罐太重了。天宫明显的能感得到手心中原本被握的成拳头的，处于五根手指最中心的那根手指又倔强的想要从他的手心中间像天空站直。
天宫面上还是那副腼腆的，带着一丝慌张的小助理该有的表情，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无奈和心疼。
顾玉书在他手心里写字，“不是？飞行器都有了，那储存氧气还用铁罐啊，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谁搞科研的啊！蠢钝如猪啊！！”
顾玉书写字的速度跟飞一样，游龙舞凤。幸好天宫还是凭借敏锐的触摸跟踪技术，理解了她的意思。
因为在这个世界，除了人类这种脆弱的物种，没有任何一种物种会因为短暂的氧气不够而陷入昏迷甚至死亡。
这就像是和尚根本不会研究怎么样才能做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梳子。
但是他知道这个理由是不能跟她说的，于是他也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拼命点头。
“是的，这么多年了，其实一点也没长进，一天天的就知道要科研经费呢。钱赚了一大把了，什么事儿也不干，真是气死了，前辈放心，等我们这趟结束了，我就去政府写投诉信。”
顾玉书举起大拇指，好小子，我没看错你。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个给她白兔奶糖的丧尸小姐姐还答应了再给她准备一大堆大白兔奶糖，她把这大白兔奶糖转赠给你了。
她没法说话，就只能用手势摆出一个正方形，再比划出蝴蝶结的样子，试图将礼物这个概念传递给他。
花钱的礼物是不可能的，别人的礼物互相送送那是非常好的了。
顾玉书非常自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配，她真心的花费自己的钱才给予礼物，是的，她就是这么的无情。
然后下一秒就被打破了，不对，美丽飒气的大姐姐还是很值得的。
顾玉书半瘫在车前座那边，看着在一堆僵硬的机器人中迎头走过来一位英姿飒爽的拥有海藻般长发的美女。
她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编号1399！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又从天宫的手心里面将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拼命的向她挥手。
编号1399的嘴角隐晦的翘起了30度，她向顾玉书甩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走到了德.彼得斯4号身后。
“执政官大人。”她弯腰行礼。
德.彼得斯4号的备用智能还在。不断搜索排列着应对方案，随后在结果出来的那一刹那，被他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即使是他再不懂人类体质的弱小，才看到氧气面罩和氧气罐的那一刻。他一瞬间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她终于吸上氧气，面颊上的红色消退，呼吸平顺。他躁动的芯片，不断上涨的体温也开始下退。
他再次意识到人类是多么弱小的物种，原本他认为人类制造他们出来只是单纯的偷懒，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卑鄙的数字生命，低级的。他还有一连串的修辞来形容这个人，但是他停住了。
这个数字生命救了这个人类，这足以证明他们的诞生是非常有必要的，人类制造他们不是他一直认为的偷懒而是对于生命的追求，这个世界里他们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是他们的拐杖，他们相辅而生。
想到这里，固定的嘴角，即使是用活力金属制造的面容，在千百年来从未使用过的状态下，也依旧如同刚诞生一般，绽放出了标准的笑容。
防自毁程序，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的发出警告。
他原本要迈出的双腿再次僵硬的停滞在了原地。焦躁的无数次的排查系统后，却没有发现一丁点问题，可是1号根植在他系统里防自毁程序，简直像是发了疯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将他想要控制身体向人类走去的命令反驳了下来。
“他没有受到人类的蛊惑！他也没有被程序控制！”他简直称得上是愤怒了，编号1399在背后呼唤了他。
他领悟她的意思，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过于久了。
当他放弃靠近人类的念头，防自毁程序也终于不再报警。
在他的命令下，像是军队排演一样，原本开启的机械武器开始关闭变换形态统一离去，原先行注目礼的机器人们也同手同脚的在通道处消失。
顾玉书扶着名为天宫的扶手，他的一只手撑着她的躯体，另一只手替她在背后将氧气罐撑起来，她终于站起来了。
像拄着拐杖的老奶奶，顾玉书看着自己有些打颤的双腿，她之前也是看过纪录片的，那些潜水的人背氧气罐也没那么重啊，怎么得到自己这胳膊腿都抬不起来了。
因为两个世界的标准不一样，这个世界用到氧气罐的物种，可以接受的重量显然也不是人类可以接受住的。
一下子气势全消了。顾玉书想哭。
第 39 章 最后顾玉书是……
最后顾玉书是被抬进去的, 就是这么安逸，安详。她羞耻的闭上了眼睛。
一方白担架，前面是编号1399的大姐姐, 后面是她的助理。
svip大客户就站在她担架旁。
顾玉书在在思索如何在完成工作的情况下，同时再向这位客户同时再借一笔巨款。
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游乐园如果要创收的话, 靠她一个人不行, 没钱没资源，必须找一个冤大头勒。
但小丑一直以来都是主动引诱她的，只怕她不下锅, 可是对面看起来就没那么多心思了。
原本以为凭借人类的身份以及这个世界对她的整蛊程度，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世界其他的物种也差不多，应该是小丑这样的。对人类爱爱不得。
爱而不得之后有心理变态，但是又被打惯了，对你吼两句，可你一招手他就过来, 你叫他干事, 他也去, 可是又强硬的想要把你留在他身边。
但, 顾玉书禁闭的双眼，偷偷的开了个小缝，观察德.彼得斯4号，一点表情也没有，一开始还来了那么多人。
感觉自己应该是被当做稀有物种围观了, 虽然没有伤害，但是对方也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这怎么办呢？顾玉书沉思，原本以为十拿九稳来着。堪克沙漠
不知道, 还不起钱的话，就把小丑打一顿吧。
感觉他应该也蛮乐意的。
shit，她不想的。
顾玉书盯着头顶的白炽灯，纯白的墙壁反射着灯光，空气里都是冷峻的味道。
脚步声都显得整齐一致，不管是抬起还是落下。明明一点风都没有，顾玉书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觉自己现在是在恐怖片电影的开头啊。
她默默的举起了左手，像小学生被点名一样。
在后方举担架的天宫第一时间就看到她小心翼翼，像是刚出生的小猫一样，试探着举起的手，“怎么了，前辈？是我们抬的时候力道还是方向有什么不对吗？需要休息一下吗？”
顾玉书摇头，她只是试图提醒自己的小助理，我们来这一趟是为了干嘛的？是为了拿快递的，把我放回车里你去拿一下咱们就走，为什么要抬她？！
但是她现在说不出话，于是想了半会儿，她又重新竖起了中指。
德.彼得斯4号看到了，搜索的数据库表示，这是一个侮辱人的手势。
但是做出这个手势的人，脸上却又弥漫着淡淡的死意。
他不懂这个人类的心意。
“你是冷了吗？”最后他问。
顾玉书撇了他一眼，摇头，两个大傻子，shit*2。
现在只能依靠前方的漂亮美女，聪明大姐姐了。
没等她再想出什么招来试图停下单方面的担架旅程，她看见里面走过来一个跟德.彼得斯长得一模一样的，但是明显看得出来是非机器人的人。
凭借着她纵越大江南北的机器人书籍和电影的经验来看，这才是这座岛这个公司最重要根本的领导人啊！
至于她旁边的德.彼得斯，很明显就是替身啊！
顾玉书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顽强的试图从担架上起身，失败，随后就想从担架上翻下来。
小助理和美女姐姐察觉到不对，连忙将担架轻放在地上，随后更是蹲到了她身前，就连德.彼得斯4号
她哀怨的眼神从德.彼得斯的脸上，移到小助理的脸上，最后移到美女姐姐的脸上，三张脸都是写满了不懂两个字。
她张嘴试图比划出快递两个字的口型，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懂。
最后她只能倔强的用手指在地上划了出快递的笔形。
天宫看懂了，他心里笑得更加放肆了，像是看到一只还没满月的小猫猫，竭尽全力的扒拉着窗户，想要捉住窗户外的麻雀。
编号1399则是不识字，没错，她不识字。她并不认识这种华字体，无论是编程还是日常学习，还是任务报告，她所学习的全是由20字母组成的文字，涉及到由华文字组成的资料，她也没有查看资格。
于是她也只能一脸懵逼的对着人类摇头。
德.彼得斯4号倒是看懂了这两个字的意思，但是延伸出来的含义他完全没有懂。什么快递？
德.彼得斯3号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挤到顾玉书面前。
顾玉书倒是对自己刚才的猜测又产生了一些怀疑，如果他真的是老板的话，怎么面前这4个人，一个也没有向这个老板打招呼啊，一点尊敬也没有，视若无人啊。
其实她猜错了，这个情况是机械老板制作的活体牛马？好残忍。顾玉书叹气，难道是机器人压榨久了会谋反，活体牛马压榨久了就会嘎？
这么一想的话也是很有道理啊！
顾玉书同情的目光注视到德.彼得斯3号身上。对方一脸不明所以，“取快递？”
“嗯嗯嗯嗯！”顾玉书疯狂点头。
德.彼得斯3号左右环视一圈，最后还是天宫给出了反应。
“您好，您是我们这次服务的客户吗？我们是这边上门取快递的。请问您寄送的货物是什么？有什么要求吗？”
顾玉书点头，这才是专业。
“物件比较大，可能需要你们亲自过来一趟。”德.彼得斯3号看着德.彼得斯4号说话，他合理怀疑4号已经不受控制了，但对方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征兆。
他的脑海里回忆起1号曾经跟他说过的，如果有复制体被基层代码完全控制后的特征，首先就是电流乱窜，躯体僵硬，说话没有逻辑。如果是刚开始，或者在斗争中就会进入停机模式。
这两个特征在德.彼得斯4号身上都没有显现出来。
但还是很奇怪，奇怪就在于德.彼得斯4号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目中无人，沉浸于自己的小世界内。
他是极其高傲的，虽然他的创造者是1号，但他却认为自己是独立的自由的个体，这种目中无人在他一个人离开悬浮岛之后，创立公司开始持续不断的为悬浮岛创收资金和能源晶石之后，开始越发显得明显了起来。
用一句资料库里的俚语来说，就是那张脸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
也不知道他平日里跟外面那些人打交道做生意，是怎么成功的。
德.彼得斯3号没有跟他打招呼，也没有呼唤他的名字，很显然对方是不会搭理他的，因为在对方看来，所有跟自己相同的复制体，除了他自己以外，都是无用的，多此一举的。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一点，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边您介意我单独一个人跟你们去吗？我的前辈身体出了一些意外的状况，可能不太适合搬运工作。”天宫在顾玉书越来越炽热，越来越欣慰，越来越欣赏的目光中，将这一段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顾玉书顽强的，人残志不残的，拍了拍他的手，以示鼓励，极其清脆的啪啪啪三声。
然后灯灭了，灯亮了，灯又灭了。
声控灯啊！
顾玉书沉默，然后又拍了一掌。灯亮了。
然后在其他四个人的目光中装失忆，不是，这也没人跟我说啊？
憋了半天，顾玉书没忍住先自己笑了，差点没给自己笑喘不过来气。
小助理默默的扶着她的肩，让她能够靠着墙坐下。
德.彼得斯3号看向顾玉书的目光越加阴沉了，悬浮岛的灯光控制系统，居然只是因为她的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就可以被指挥。
1号真是越来越没有用了。
“不太行，这边恐怕需要你的前辈亲自跟我过去签字，留下个人信息。”德.彼得斯3号起身。
哈？什么快递这么宝贵？我都摊床上了还得过去签字啊，能不能拿出来走的时候我再签一个吗？
这么大个人了，经营着这么大的一家公司，那脑子不会转？！
非得给我抬进去，真就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外面，等快递拿出来之后她再签字呗，这么大老板多走两步路不愿意。
欺负残障人士，得亏这个世界没有人大代表。
不然我高低我投诉信我得给他写上，还有什么中央巡查组。也不对，他也不是什么高官，这样子我高低得举报一下消防啊，肯定消防不合格，这么久了也没看见一个消防栓。
顾玉书看向头顶，也没有消防花洒。哦，对了，那种墙边上闪着绿油油光的指示牌也没有。
你这公司真不合格，这一举报一个准啊。顾玉书愤愤的想。
我一定要找丧尸大姐姐告状啊！
顾玉书偷偷在背后画个圆圈圈诅咒他。
非得折腾打工人。
顾玉书最后还是被抬起来了，氧气瓶从她的背上被放在了她的嘎吱窝里，不这样子的话只能侧睡，有点杠人。
在她的眼神鼓励下，她的小助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苦恼，给她把氧气瓶摆放到了合适的位置。孺子可教。
整个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往里伸，顾玉书觉得自己在下潜。洁白单调的走廊仿佛一成不变，新来的人的脚步声也很快的融入了原本的节奏。
明明在外面看到那么多的机器人，可进去之后整个走廊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生命体的出现。
第 40 章 真的有点吓人……
真的有点吓人了, 顾玉书的脑子开始胡说八道的乱想。
该不会是运送的什么丧尸原液吧？然后还是那种空气中可以挥发掉的液体，瓶盖一打开迅速就消失不见。
然后整个世界所有人都进化成了丧尸，邪恶的医疗集团凭借原液技术控制全世界。
也不对,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丧尸。
哦？！她懂了，那这个就是政府合作项目啊！
意图统一全世界，秦始皇平定六国。
别以为她不知道, 虽然来这没几天, 但显然这个国家的政府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不是很高啊。
有点像汉朝末期，军阀混战。
顾玉书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壳，她要是变成丧尸的话, 吃东西肯定是不用了，就是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别的丧尸啊。芮尼肯定会变得更厉害，到时候她就在后面指挥她，去掏晶核。
他们没有经验，肯定不知道丧石里面还能有晶核还分等级，那必须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巅峰啊。
顾玉书脑海里已经开了一部短剧的名字就叫重生为丧尸后, 我带着闺蜜独霸天下。
在她还在一路畅想的时候, 悬浮岛, 地下实验室。
在设置好的程序下, 精密控制了几千万次移动的机械助手，原本在半个月前已经自我检修过的身躯，手部里的一颗螺丝钉突然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下开始莫名的腐朽，它的表面开始迅速的渗出红色的痕迹，随后是变绿。
按照原本的质量检测, 分流到它身上的压力，最起码你需要几年的时间才可以使它产生一丝松动，但如今只是几分钟的功夫, 它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脆度大幅度提升。
单向玻璃笼罩的大型实验室内，穿着白大褂，脸上始终保持着标准的，胸前的卡牌商标志着编号003的机械助手，在他的程序中原本被精确到0.02毫升的液体，因为在重力不稳的情况下，一次性被注入了原本剂量的6倍。
而重新混成的试剂，则在之后无数次剂量不稳的情况下被反复的混合，在离心机的作用下摇晃。
最终被灌入玻璃管内，成为新的独一无二的试剂。
就在它成型要被转移到第二间实验室进行时，原本就不堪负重的螺丝钉，终于在引力的作用下，功亏一篑，彻底放弃了它坚守的岗位掉落在地下。
用好几种颜色混合到一起，最后变成了灰棕色的液体，就这样被打翻在地，随着玻璃管上方被堵住的塞子被冲开，它顺着光滑的地面流淌，一部分散发到了空气中，另一部分悄无声息的流入了隐蔽的下水管道，进行过滤，随后进行第2次水循环。
顾玉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闻到了阿尔卑斯糖水果的气味，不，不是闻到的，是感受到的，居然还是热带水果味。
很神奇，她猛吸了两大口氧气罐里的空气。
发现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确实是没有闻到，但是感知到了。
这其中肯定有点不太对劲，顾玉书历经灾难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什么不幸，但是又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她伸手拽住了天宫，对方配合的弯下腰，将脸向她的嘴部靠近……
顾玉书毫不留情地轻拍了一下他的嘴筒子。
她是这个意思吗？明知道她说不出来话，她是叫他注意自己要写字了。
天宫被打的那一瞬间眯起了眼睛，比巴掌还要先挥舞过来的，是浓郁的香甜的，温暖的，像是被放在火塘里烘烤的橘子。
是“人”的味道，虽然说它是机械生命，但是他以前的那些所储存的记忆和过往的一切情感模块也在漫长的岁月中消失。
当巴掌挥舞到他的嘴上时，他有一些控制不住的想要舔舐着这个饱满的，这个与他没有一丝相同的生命。
这个是人类特有的味道吗？是每个人类都有的吗？还是说仅仅是她独有的？
这种饱满的气味，炽热的温度。
无论他怎么细致的感受，也没有办法将所有构成的因素一一的分析出来，他所有的心思都被牵扯到最神奇的化学反应，他有些怀疑他的情感模块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不是单纯的数字生命，他拥有灵魂。
这是他与这座岛上所有的生命体都与众不同的根本地方。
可是正因如此，他反而愈加不理解人类这种生命体的存在。
他能感知到，这个人类并不是想要伤害他的意思，也没有一丝羞辱或者不怀好意的意味，这个代表着巴掌的动作，挥舞的是那样的随意，动作是那样的轻，以至于从他嘴部的模拟神经系统传达到的脑部处理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反抗，而是迎合。
这个人类是在与自己玩闹吗？
她是觉得无聊了吗？
可是这个人类目前在工作呀，天宫有些苦恼的想，即使是人类，也要遵守人类制定的人类社会规则。
工作的时候只想着玩闹是不对的，但是他又想，人类就是这样善于自我折磨的动物。
人类是生性喜爱自由的，玩闹是他们的天性，安逸是他们的本能。他们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追求一切美好的，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事物。
但是他们又偏偏制定一系列的规则，限制他们的自由，在无数人类之间制定平衡维系着这个庞大的社会体系。
可她们显然又厌恶这一切，在物质基础得到满足的情况下，精神问题层次不求。海马族诞生的意义不就在此吗？甚至于游乐园诞生的本质意义也就在于此，他们是特意制造出来给予人类排遣内心苦难，转移注意力所打造的天堂。
可是这个人类已经去过游乐园了，很显然她并没有在游乐园里得到放松。
按照他数据库里以往剩下的稀碎的数据来看，一般在游乐园进行过玩耍的人，在重新进入工作时，往往更具有自我约束力以及上进的动力。
但显然眼前的这个人类，瞧，她的眼珠子还在转动。
是还想要玩逗猫棒的小猫呀。
天宫核心指令是照顾她，她所表现出来的意图或者说目的一直都是坚定的完成工作，可是她本人却在工作途中强烈地表达出了想要玩闹的想法。
那么作为她此时的监管者，究竟要怎么办呢？
当那一阵掌风离开了他的脸，他的思绪被瞬间打断，对方亮晶晶的演示强烈的盯着他。
好吧，人类的快乐最重要，他想。如果因为这个玩闹的环节，导致之后的工作出现了问题，他也可以通过他的手段将一切进行掰正回来。
工作完不成，人类上向的正向的反馈受到阻碍，以至于可能颓废的倾向，和如果在压抑的工作期间，得不到适当的玩耍，精神压力过重，而导致抑郁症的概率相比，还是后一个更严重一些。
结论一旦得出来，要做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当对方示意他看向她的指尖时，天宫认真的与对方的瞳孔对视，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顾玉书一字一画的在他握着担架的手背上，非常认真的写字。
“我闻到了水果糖的味道，超级超级好闻！”
她饿了？应该是想吃零食了。可是现在没有准备。天宫有些苦恼。
“我能闻到好吃的味道，一般就代表着这个不是正经的食物。”
当然不是正经的食物，人类不能多吃零食，会忘记吃正餐的，还有可能会导致身体疾病，例如高血脂，糖分过度摄入不利于人体健康。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完全将多于的营养摄入自我代谢掉，只能储存在身体。
但是不吃的话，人类又会不开心。
“我觉得这可能是尸体的味道！！”顾玉书画了两个感叹号，以此来表现出她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和震惊。
顾玉书发现小助理用一种她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她，目光中有着慈祥，有着一点点的懊恼，还有一点点的烦心。
啊？他是不是没有看懂自己写的是什么？
“这里肯定出现人命了！不是机器人的死亡，肯定是生命提示，像我们一样的生命体！！！”
这次她比划了三个感叹号。
天宫用一种看到，小猫咪将死了的蟑螂来来回复的按在爪子下玩耍，然后还来引起主人注意的样子。
眼见对方看见他没有反应之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恼怒，手掌又一次挥舞上来了，看上去是还想再打他一巴掌的样子。
他顺从的低下头来，将右脸侧了过去，直面对对方的手心。
顾玉书显然不是他想象中的目的，看见小助理将脸侧过来的样子，她也吓了一跳。
这是在Korean吗？前辈想要打后辈，对方还要把脸伸过来的那种，这属实有些残暴了。
但是她只想要将对方的领子拽下来，不过现在殊途同归。
目的已经达到了，顾玉书这样伸上去的手放了下来，反而伸进了自己的领口里，将铜哨拿了出来，随后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将哨子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跑啊！傻逼！一看这里就出事了！！”
“该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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