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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070终章【正文完】……


    四周的环境被扭曲成了错乱的色块,在一片茫茫的混沌里,只有那座壮观的、精致的巨树造型的雕像喷泉是最清晰的。它通身雪白,喷涌着清澈的水流,庞大的树冠投下一片与光斑混杂的阴影,仿佛摘自于一场午后休憩的幻梦。


    一位绿发少女就站在那阴影之下,她手持着一柄木制的梳子,时不时用梳齿沾取一点喷泉的清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墨绿色的长发。同三个女孩打过招呼后,她浅金色的眼睛才不情愿地看向全身僵硬的伊莱祭司,轻蔑和厌恶不加掩饰:


    “哦,这次你们还带来了一只臭哄哄的小虫子!真是份好礼物。”


    埃莉克丝显然是这个奇异之境的常客,她不知从何处拉出一把扶手椅,随意地拍了两下坐垫,大剌剌地坐了上去,并不客气地要求道:


    “我需要你替我主持一场审判——你想要的那种可以移栽你的魔药,我之后会尽力帮你拿到。”


    “‘尽力’?”


    绿发少女捂住嘴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她的声音总是显得有些飘忽,像是来自远方,“你答应得有点太晚了。有群可爱的尖耳朵已经帮我搞到了魔药。而且——那只小虫子,他好像很不愿意我来做这个主持者。”


    道道目光集中在伊莱身上,这个诡异的所在似乎对这位年轻的祭司、未来的祭司有着很大的恶意。


    伊莱被单独甩到唯一不被绿草覆盖的边缘处,皮靴上、衣摆上沾满了淤泥!他险些就这样丢掉一只靴子!


    “你有什么资格主持中心神庙的仪式!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异教徒,像你这种玩弄法术、被女神厌弃——”


    他把浅金色的发丝胡乱撩到耳后,就面目狰狞地朝绿发少女喷起了“毒汁”。她笑了一下,又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绿发少女甩了甩那把梳子:


    “小虫子,自己因为渎神剥夺了法术,就疯狂妒忌所有受祂眷顾的施法者,你这样只会被祂彻底抛弃,你永远只能止步于‘未来的大祭司’!”


    “你不过是——”伊莱的“毒汁”好像呛在了自己的喉咙里,他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想要把什么吐出来。


    绿发少女恍若未觉,她俯下身子,看着扶手椅上的埃莉克丝,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没心情同虫子解释我与女神的距离到底有多近——埃莉克丝,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那审判的主持者——”


    “放心,你马上就不需要什么审判了。”


    绿发少女很有“自己的主意”,她没给任何人留下反驳的空间,几乎没给旁人什么说完话的机会,她用木梳轻轻敲了三下扶手椅的椅背,阿尔和莉塔便亲眼瞧见埃莉克丝与伊莱齐齐无影无踪。


    “很好,我还是更喜欢和年轻女孩们说话。”


    生命母树——也就是那位绿发少女,当即施施然地在扶手椅上坐下,她拄着下巴,浅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阿尔和莉塔,“啧”了一声。


    “你们这对小情侣,现在进展到哪里了?”


    同样是语言,从生命母树嘴里吐露的话语却总像是裹了层噼里啪啦的闪电,这一句问话抛出来,阿尔和莉塔原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立时松开。


    阿尔尚且能支支吾吾地、下意识地说出个“不”字,莉塔——如果她下半身还是鱼尾,说不准已从绿色转成了红色。


    “别紧张,我只是有点好奇,之前我只见过那些疯疯癫癫、搞三角恋的精灵。”生命母树皱了下鼻子,只有这时才流露出与她青涩外表不符的成熟,“我没想到一条人鱼还能同人类有什么关系,真有趣。仔细想想,好像搬到海底住也不错……小人鱼,你们无尽之海还有地方吗?”


    “您认错了,我和莉塔不是……不是……”


    虽然没有再牵着莉塔的手,阿尔仍然能够感受到自她身上蔓散开来的热度。人鱼的一张脸越发的红,红得阿尔完全没心思应付面前的这棵脾气古怪的树,她把刚刚生出的“避嫌”的念头迅速地抹去。


    阿尔迅速上前扶住她,摸了下人鱼滚烫的面庞,便焦急地在她身上翻找抑制热潮期的药剂。


    “莉塔?莉塔!再用一支药剂吧!你把它们放在哪儿了?你还能听到我吗?”


    “你是她认定的伴侣,在这种时候碰触她,如果你不打算当着我的面和她结侣——”


    看着阿尔险些失手,让摇摇晃晃的人鱼从自己的怀中跌下来,绿发少女更是乐不可支——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难得不那么无聊,才得到魔药的生命母树心情少见的好。


    “我……我没有那种打算,我只是希望她的症状能够轻下来。生命母树,我不知道这样称呼您是否足够恭敬。”阿尔一手揽着莉塔,有些艰难地向生命母树俯身一礼:


    “不知道您是否有别的办法?我想您单独将我们留下来,应当不是为了打趣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能有谁说得准呢?我的确对人鱼和人类之间的恋情更感兴趣。”


    生命母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幸运的是,她当然不希望一条人鱼活活“热死”在自己这里,她起身,从喷泉那里用手接了一捧水,缓步走到阿尔和莉塔身边。


    用说不清是命令还是诱哄的语气同她们道:


    “那就喝掉这些水吧,证明你们是相信我的。”


    她注视着那两个成年不久的女孩,她们有着宝石般的眼眸,双颊上浮动着瑰丽的红色——人类虽然试图解释她们只是朋友,但她连解释都含糊不全,而人鱼,生命母树不相信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们不敢相信她,犹如她们日日夜夜相伴,却至今无法相信自己的心意。


    生命母树耸耸肩,为了这份窥探她们情谊得到的趣味,她可以勉强比平时多上一些耐心。


    “你们看到了中心神庙的现状,说是一团乱麻都是恭维。而想要理清‘这团乱麻’,用处于这一经纬的丝线是无用的,只能用你们这两根‘织针’。”


    果然,汹涌的热潮没有磨灭掉人鱼全部的心智,那双绿幽幽的眼睛警觉地盯住她,人鱼努力挣出人类的怀抱,往日里足以蛊惑人心的声音此刻沙哑得令人皱眉,人鱼直接了当地问:


    “你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得到一件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生命母树回答。


    她把那捧清水捧得更靠近她们。


    “喝下它,我们来做个交易,你们替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帮你们回到你们的时间。”。


    女人!


    该死的女人!


    伊莱被重重地甩到神殿地面的那一刻,他看见女神像对自己似笑非笑,祂像是在讥嘲他的无能,面对那些无法无天、不知尊卑的女人,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怒火往肚子里咽。


    在他还未成为祭司时,他被女人羞辱,他成为祭司之后,仍被只是神侍的女人踩在脚下,而如今,他距离大祭司只有一步之遥,伊莱不明白,为什么?仍有该死的女人用看蝼蚁般的眼光瞧着他。


    女神不在乎女人。


    亚历克斯祭司这样对伊莱说——他死在今天中午,死后的尸体浮肿、丑陋,散发着惊人的臭气。


    手握权杖的大祭司这样对伊莱说——他失踪在昨天晚上,他珍爱的挂毯一起无影无踪,权杖交由他人手中,整座中心神庙顷刻间将他遗忘得干干净净。


    伊莱认为这句话是真理,为此他无数次为自己身为男人而骄傲……但是……但是……


    他在地上摸索着那柄价值连城的权杖,金发被汗水浸湿成缕,狼狈地贴在脸庞上。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慌乱地跳,呼吸变奏,手脚冰凉。


    那真的是真理吗?那真的是偶然吗?


    成为祭司之后,永久地失去法力,所谓的“传达神谕”,多是凭借特定的墨水和纸张。


    问神……亚历克斯祭司没有听到过祂的声音,大祭司没有听到过祂的声音……


    伊莱想起在自己手中化为灰烬的羊皮纸。


    不!不!那是埃莉克丝的谎言,是她的把戏!是她的报复!


    伊莱终于把权杖颤颤巍巍地握紧,他抬起头,看见女神像一脸愠怒。


    “来人!”


    他把权杖用力举高,声音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伊莱拄着权杖四下张望,神殿紧闭着大门,门外静悄悄。


    神殿之内,只有他和埃莉克丝。


    “其实暗精灵是很记仇的。”埃莉克丝朝他友好地一笑,伊莱觉得自己这一个月吃下的食物都在胃囊里翻滚,“你惹恼了他们,他们宁可豁出命来,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似乎还打算端着这副亲切的模样说几句什么,倏地,空荡荡的神殿里又出现两个白袍少女。


    是她们,不!伊莱认出那两张铭心刻骨的脸。


    不!是她们!。


    都说有些人在临死的时候是有预感的,伊莱曾坚信自己也是这种具有灵性的人。但眼下,他希望自己不是。


    阿尔和莉塔除去了面纱、头纱,她们展露着最真实的容颜,像是两颗蚌壳里的珍珠,莹润剔透。


    伊莱向后退去,他像是陷入了无法摆脱的梦魇,不停地摇头,嘴里连声说着“不”。


    莉塔——和阿尔一同饮下那捧清水之后,她的热潮期提前结束,如今神思清明,她满心满眼都想着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去。她……她和阿尔还有许多该做的事要做呢!


    人鱼迅速解下那把黑漆漆的弯刀,她直直逼上前去,绝无废话,冲着伊莱的胸口就劈了下去。


    “不!”


    他又是一声“不”,犹如待宰的牲畜般凄厉、哀楚,他用双手死死地抓住弯刀,血液汩汩涌出,刀伤深可见骨,一双眼可怖地凸出: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伊莱的不甘胜过恐惧,让他不知疼痛,尽管人鱼的力气大于人类,但他在绝境之下使出的力量远超平日,加之刀刃死死卡在他的骨头上,莉塔一时难以解决掉他。


    “我是最虔诚的信徒!我践行祂的谕令,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那群愚蠢的信众诵读经书,送出去的圣水不计其数!我把我的全部青春、身体、生命都奉献给了神庙,年年月月地伏低做小!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你该杀那些女人!杀那帮尖耳朵!她们违背了祂的谕令,大逆不道,逆理违天,她们让神庙不得安宁,该死的是那些女人!”


    他尖叫着、嘶吼着,声音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阿尔帮莉塔捂住耳朵,自己面无表情地听着。


    阿尔看着这个陷入自己谎言里的男人,他的鼻涕和眼泪糊成一团,盖在那张曾经英俊的面孔上,显得滑稽而可笑。她不觉得他可怜,也不觉得他可悲,因为她清楚,仅仅在这个神庙里,就有无数比他可怜得多、可悲得多的女人。


    “你的‘谕令’是指篡改女神旨意、令所有祭司失去法力的‘谕令’吗?”


    阿尔的蓝眼睛或许是最小的一片海,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难以直视。


    神庙里的烛火明明暗暗,她走上前,踏过地上他的血汇成的“图案”,阿尔直视着他飘忽的双眼,继续发问。


    “你为他们诵读经书、分发圣水,是全凭善心,还是为了他们口袋里的钱币?那些经文、圣水,可以庇佑他们不受寒风的侵扰、不受饥饿的折磨、不被病痛摧残吗?”


    “那是他们自愿的!他们自愿奉献给女神的!”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能让他灵魂结冰的物质。


    “那你在为他们奉献、为女神奉献的时候,是‘虔诚’的吗?”


    “我当然——”


    她把食指竖在唇前,微微摇头,垂落披散的黑发没有佩戴任何饰品,散发着绸缎般的光泽,她姿态端庄,像是戴着无形的冠冕。


    “不是中心神庙的‘虔诚’,我是指——你是否真心为他们祈求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希望他们过上温饱无忧的生活。还是,你的心里更多的是如何不‘伏低做小’,登上最顶端的那把座椅。”


    他噤声了。


    偌大的神殿里安静极了,只有他流血的声音,强烈情绪勉强遮蔽的痛觉逐渐回归,伊莱开始呲牙咧嘴,面色恰如他昨夜手中的那捧纸灰。


    “你该死!”


    莉塔拔掉那把刀,准备再劈。


    伊莱仍不想死,他面部痉挛着,大着舌头道:


    “不止是我!为什么只杀我!其他祭司——”


    受过重创的胳膊挡不住再一次莉塔的重劈,鲜血喷涌在那柄滚落在埃莉克丝脚边的权杖上,将硕大无朋的“群山之心”染得鲜红。


    “因为他们都死了。”


    莉塔扔掉那把黑漆漆的弯刀——说真的,她真的不喜欢这把刀,捡起权杖,见“群山之心”真的如生命母树那样变成了红色,看上去的确像是那张火烧不毁、水浸不湿的纸上生命母树之果的模样。


    阿尔转头看向一直静默不言的埃莉克丝,笑了笑:


    “抱歉,你们中心神庙可能需要换一柄新权杖了,生命母树说,这颗‘群山之心’其实是她被盗走的果实。”


    埃莉克丝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泊,她扯出一个笑来:


    “换权杖无所谓,只要你们别再‘换掉’我这个大祭司,一切都好说。”。


    “……嗯,现在是一点儿都不烫了。”阿尔捏了捏莉塔的脸颊,见她只是脸上泛出点似有而无的薄红,终于放下了心。


    她们肩并肩坐在钟楼上向下看——埃莉克丝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大祭司,在蒂娜祭司的辅助下,她们已经开始对中心神庙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她们看着底下的人来来往往,哦!她们好像还准备给暗精灵和矮人在中心神庙安排合适的位置。


    莉塔把生命母树之前送给她们的叶子贴在那颗费了人鱼九牛二虎之力才抠出的“群山之心”上,这样一来,这颗被血染红的宝石更像是生命母树之果了。不过,据精灵海洛伊丝说,生命母树从未结过果子,她们有些怀疑,那棵树也许只是垂涎这颗宝石。


    “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刚喝下那捧水的时候,我的状态还不太好,我还以为那棵树在骗人。”莉塔枕着阿尔的肩膀,她偷偷打量阿尔的神色,“包括那些树说的话,我都没怎么记住,我感觉……我可能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嗯……那你确实忘记了一桩很重要的事。”


    阿尔垂下眼看人鱼,蓝眼睛与绿眼睛里似乎都弥散开一片朦胧的水雾。


    “是什么重要的事?有多重要?”莉塔追问。


    她们依偎着,两只汗津津的手紧紧攥着,莉塔听见阿尔轻笑,人类的心跳变快了。


    她会说吗?要不……要不还是她来说?


    很多事情显而易见,身在其中的人懵懵懂懂,有时只需要一点,便能破掉这场薄薄的迷雾。


    莉塔从前总是觉得自己是条直率的人鱼……但是,真的戳破之后,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总是砰砰乱跳,她发现保持直率是件无与伦比的难事。


    “生命母树说,在女神眼里,对我们而言漫长的几百年也只不过是一瞬间,这期间的错误也只不过是‘偶然’的小错误,所以祂往往不会及时纠正。这也是神庙畸形存在了这么多年的缘故。而伊莱之前那么多年的顺风顺水,是因为女神把他当作一只猪,准备喂肥他再以儆效尤——”


    莉塔狠狠地捶了阿尔胸膛一下,阿尔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莉塔嗔怪地看着她:


    “你觉得这件事最重要?就没有别的事?!”


    阿尔笑起来,晚风吹过她们披散的头发,她们发丝纠缠。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


    阿尔低下头,莉塔抬起头。


    “还说我们是情侣。”


    她们拥抱,犹如往日一般的紧紧拥抱。


    她们接吻,脖颈交缠、呼吸相融。


    晚钟再一次敲响,太阳沉沉地坠下地平线,两颗心正在以同一个节奏跳动。


    “莉塔!阿纳斯塔西亚!”


    卡萝在钟楼下气得跺脚,她拉着无可奈何、捂着眼睛的海洛伊丝,大叫道:


    “你们别卿卿我我了!快点收拾东西!不是说要尽快回雾霭密林,从那儿回你们的时间去吗!”


    她们假装听不见卡萝盖过钟声的呼喊,短暂地逃避,躲在彼此的怀抱里偷笑。


    晚霞正好,完全自由的未来等待着她们——


    作者有话说:还有番外!会交代一些正文没交代的内容,休息一两天再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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