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斯失语半晌，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
孟行被带到了一间问询室，墙上贴着光明神的神谕：
【罪恶唯在黑暗中滋生，光明不可玷污。】
【光明神、秩序基石巴德尔·韦伯】
神谕对面则是光明神的神徽，一轮熊熊燃烧的烈日，仿佛能荡涤一切罪恶。
孟行感觉自己像置身于太阳的直射中，连内心都被照得无所遁形。
她唯唯诺诺地坐下，一副没见识的模样。
霍文斯坐在她对面，眼神中多出了些许玩味。
刚才她就是用这种表情，用最老实的语气，说出了内容与之截然相反的话语。
“那是因为，其他人不是我。”她慢吞吞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不到一周，从一个神弃之民，变成了s级天赋者。
霍文斯自己就是s级，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信徒与神灵产生了多么深刻的联系。
如果他想，他可以时不时聆听一次神谕。
不是那种教导世人的，而是神灵亲口对他一个人讲述。
转变如此之大，霍文斯断定，孟行身上有秘密。
他还不知道，孟行每天跟神唠嗑都像给明星发私信，想发多少发多少。
明星还很宠粉，时不时就回几句。
即便如此，孟行还嫌人家脾气太大，倒反天罡地对神灵冷暴力。
就像兰道说的，她对神灵毫无敬畏之心，根本不懂自己受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偏爱。
一名警员抱着终端坐下，正式开始问询。
孟行温驯地坐着，警员问一句她答一句，老实得不行。
最后一句问完，警员看向霍文斯，等待他接下来的指示。
唉，平民出身，哪怕是s级，也会被这些权贵子弟随意发难。
警员面色严肃，心里蛐蛐。
霍文斯摸了摸下巴，说：“看来是我多虑了。”
孟行起身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霍文斯露出微笑：“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问询室，走向大厅时，隐隐约约听到路过的警员议论。
“咦，那是霍家的人吗？”
“掌控了法院还不够，还来染指警察系统啊。”
“放心吧，光明神不会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的。”
孟行默默听着，忽然意识到，霍文斯身为雷电之神的信徒，却在光明神的地盘工作。
难道这意味着雷电之神试图侵染光明神的权柄？
双神之战啊……
嘶……不关她的事。
孟行胡思乱想着，在大厅看到了正在和一名警官交涉的金刚。
“老师！”孟行向她挥了挥手，快快乐乐地跑了过去，“我没事啦。”
没想到金刚会追到警察厅，她也有人担心诶。
金刚诧异地转过身，目光抬起，看到了她身后的霍文斯。
霍文斯走上前，嘴角含笑：“看来我让你们产生了一些误会。”
孟行只想拉着金刚赶快离开，敷衍地说：“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绿色心情。”经纪人威尔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孟行疑惑地望着他，难道他也是来警察局捞她的？他不像是这种人啊。
果然，下一刻，威尔开口说道：“你认识这位霍警监？”他压低声音，像是快哭出来了，“那你能不能跟他说说，不要关闭格斗场？我弟弟得了绝症，我们一家只有我有工作，我必须得保住这个饭碗。”
孟行茫然重复：“关闭格斗场？”
“这次怪物暴走死了很多人，格斗场被严查，查出了很多安全隐患，被责令无限期闭门整改。”金刚解释道。
霍文斯在旁边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孟行脸上，嘴角翘着，似乎在期待她开口，
孟行呼吸困难，欲哭无泪，第二次了，她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干一行倒一行？原来她不是绿色心情，也不是秃头大使，而是行业冥灯。
威尔仍在乞求地望着她，她心中无奈，想告诉他，她和霍文斯并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对方似乎还因为霍伊，对她有着若有若无的恶意。
然而她还没张口，就被霍文斯抢先说道：“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不如找家餐厅，坐下慢慢说吧，我请你们。也算是为了刚才的失礼赔罪，我不该那么粗暴行事。”
“不不，还是我请警监阁下吧。”威尔慌忙说道，他瞬间意识到，两人之间，霍文斯才是主动的那个，“孟小姐也会一起的，对吧？”
霍文斯笑道：“你这是在警察局里公然行贿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威尔脸色顿时惨白，光凭这句话，他就能进监狱。
霍文斯不再搭理他，碧绿的眼眸转向孟行，他感兴趣的，只有她一个。
好吧，她并不想这么快换工作。
孟行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
优雅的小提琴声中，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温言细语地讲解着端上来的菜品。
“……蓝虾刺身，料理之神安格斯亲自传授的制作工艺，鲜嫩的鱼肉搭配不同风味的酱汁，能够净化人的……”
“你可以离开了。”霍文斯注意到孟行眼神放空，对这些花里胡哨的讲解词不感兴趣，挥了挥手。
侍者脸一红，欠身说了声抱歉。
“那我们直接开动吧。”霍文斯说，“不需要拘束，这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晚宴。”
“是，是。”威尔连连点头。
孟行和金刚对视一眼，暂且埋头吃了起来。有钱人的晚餐就是花样子多，每份量都好少，还得装模作样嚼嚼嚼，不然嘴巴空了又尴尬。
餐桌上时不时响起餐刀滑过陶瓷盘的刺啦声，是不熟悉餐具的孟行。
威尔欲言又止，霍文斯不动声色，两人都在等一个人开口。
孟行垂头丧气，她高估了自己的社交能力，只好把心思都放在眼前的食物上。
健康的味道。
还不如回家吃兰道煮的牛肉。
威尔疯狂给她使眼色，满脸写着哀求。
可他不想想，霍文斯凭什么给她面子？如果真的帮忙保下格斗场，那么代价呢？
鬼知道她付不付得起。
孟行躺平等死的性格又冒头了，心里满是蹭完这顿就跑路的想法。
实在不行，再找个工地搬砖。
总不能又干倒一家吧？她才不是行业冥灯，不是！
“我刚刚问过了同事，不是警察厅要挑刺，身为竞技场，安全预案等于摆设，只能闭门整改。”霍文斯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孟行抬起头。
“对此我深表遗憾。”霍文斯说，“但如果孟小姐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份新工作。”
威尔的眼神先是黯淡，而后一亮，接着又变得失落。
早知有这一天，就该提前舔绿色心情。
“视觉科技的总裁是我的大学同学，她最近正在为公司代言人寻找一名合适的贴身保镖，我认为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霍文斯笑了笑，说，“毕竟，我的弟弟能安全回家，也要感谢你。”
孟行没有回避霍文斯的注视，垂在桌下的手却攥紧了。
她不确定他提起霍伊的原因，在霍伊口中，他和父亲的私生子们关系并不好，但也许他这位兄长却是个弟控呢？
也不知道霍伊回家后有没有说过什么。
大法官对外承认的孩子只有霍伊一个，霍文斯倒是丝毫不知道忌讳，肆无忌惮地表明着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孟行觉得自己还是远离这复杂的一家子为好。
然而在她开口拒绝前，她桌下的手掌被金刚握住，在手心写了三个字。
“答应他。”
孟行一怔，忍住了去看金刚的冲动。
从金刚教她格斗技巧开始，她就似乎别有目的。
抿了抿唇，孟行向霍文斯微笑：“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霍文斯举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轻晃：“不用谢，这算是我致歉的诚意。”
晚餐结束后，威尔接到了医院电话。
格斗场整改需要支付200万，老板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已经自杀了。
他的保险倒是正好能覆盖这笔费用，但因为他的自杀，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格斗场的流动资金这么少，老板早就打算跑路了。
现在很多经纪人和选手都跑回去抢格斗场的固定资产，威尔挂了电话，也着急忙慌地过去了。
孟行才干了没几天，金刚则不太在意这些钱。
孟行本来想和金刚一起回家，回家路上问问她，为什么要接受霍文斯推荐的工作。
没想到金刚神色匆匆，眉眼间除了焦虑，还掠过一丝惊喜。
望着金刚头也不回的背影，孟行忽然意识到，她不该以为，金刚可以做她的朋友。
她回到地下室，心情颇为沮丧。
但很快，燃气灶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兰道，是你做的吗？”
“反正不是霍文斯。”兰道·莱泰尔的虚影在她身侧浮现，“此人游走于雷电之神和光明神之间，心机很深，你应该远离。”
霍家的金毛像鬼打墙，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孟行侧头，看到邪神身着华丽长袍，银色长发不再随意散落，而是取出两缕，编了两个精致的小辫子束在脑后，俊美的眉眼因此更加清晰，头顶的月桂荣冠泛着翠绿的光芒。
祂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骚？
“笃笃。”
孟行想说话时，房门被敲响了，金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孟行，睡了吗？”
正打算去开门，耳朵一痒，那是兰道俯下身，银发扫过了她的耳廓。
“她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接近你，心怀鬼胎的人，你应该有鉴别能力。”
兰道在她耳边说道。
先是霍文斯，又是金刚，孟行想了想，祂的意思是，只要往她身边凑的，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不是好人，除了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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