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蜃境21
迎面而来的剑气之中间夹着丝丝缕缕的魔气,再打眼看看庭雾的状态,眼眸猩红,眼底藏着魔气的红光。
阮葙宁借力一脚踏在屏障上,翻身躲开那道剑气,迅速滚落在地。
她即刻单手撕掉身上的易形符,从储物袋中囫囵抓出一把爆破符,朝二人周身扔去,瞬间炸出厚重的烟雾弥漫,挥散不开,效果堪比烟雾弹plus版。
观战的弟子只看见一道杀气凛凛的剑气,猛地撞上屏障,激起阵阵刺耳的嗡鸣声不断。
随后,擂台上就扬起一阵厚重的烟雾,似是化不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迅速蹿进烟雾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台下观战的弟子登时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我刚刚看见符修师妹变成另一副模样了。”
“打眼一看,印象有点深,好像五行宗的葙宁师妹。”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你们也看到了,对吧!”
“庭雾师兄看起来也不大对劲,他不会是破防了吧?”
“刚刚那道剑气就很不对劲,葙宁师妹才金丹初期,哪里打得过他!”
“快!快去禀报宗主!”
不等他们动身,惊竹已经御剑,往宗门最高峰而去了。
隐隐看出些苗头的时径微和应星没吭声,辛夷倒是实在。
她看不出来,但她对气息敏锐,特别是魔气。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感觉到一丝很熟悉的气息。”她挠挠头,自顾自嘀咕:“怎么会和在魔域的时候感觉到的气息好像?”
“什么气息?”擂台上看不到战况,符葙妤闻言扭头看她,低声问:“你察觉到了什么?”
辛夷微蹙着眉想了想,遂歪斜着身子凑近她,抬手掩嘴低声说:“符师姐,有点像魔气。”
“魔气?!”
符葙妤一改先前松散的样子,正经道:“有多少把握能确定?”
辛夷避着些旁人的视线,偷偷给她比了个八的手势。
她会意,扭头看了时径微和应星一眼,低声嘱咐:“你们在这儿看着,玄剑宗的擂台屏障比较邪门,里面的人抉择出胜负,这层屏障是不会消失的。”
“符师姐,你去哪?”应星看她要走,忙问。
“去通知我师兄们。”
时径微瞬间就想到靳相柏那个老阴比,期待道:“靳师兄有办法?!”
“不是啊,去通知他过来,待会儿能多讹一点灵石。”
辛夷:“……”感觉一腔热血喂了狗。
时径微:“……”感觉五行宗真的好穷啊。
应星:“……”我要找大师兄多拿点玄铁才行,真的好穷啊!难怪符师姐要带我们来玄剑宗蹭饭,好险,差点就要饿肚子了。
“得亏刚刚吃饱了,不然消耗灵力太多,我就成饿死鬼了。”
阮葙宁飞快在烟雾中穿梭,右手剑指悬于身前,边絮絮叨叨扰乱庭雾的视听,边身法迅猛在他周身打转。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快速点下他身上的几处大穴位。
庭雾被烟雾迷了眼,只是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人蹿来蹿去,耳畔还是阮葙宁絮絮叨叨的唠家常。
他无法准确找到其位置,只能无能狂怒,狂躁地挥动手中的灵剑。
“阮葙宁!滚出来受死!”
阮葙宁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谢邀,本人不吃寿司。我一般都吃大米饭配稀粥,外加十个馒头,两个鸡蛋,四个大肉包。”
“啊!!!阮葙宁,我要杀了你!”
阮葙宁选择性耳聋,“啊,你煞笔?!”
“阮葙宁,你有本事就和我堂堂正正的来一场,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能光明正大的赢你,就算是一种本事。”阮葙宁倏地从烟雾中蹿出,迅速与庭雾打个照面,咧嘴一笑,举起剑指直戳他心口,封住他心海之中的灵力。
庭雾身形猛地踉跄,惊觉体内的灵力迅速消散。他赤色的眸子里满是惊愕,怒视阮葙宁,低呵:“你做了什么?!”
“我要把你变成砧板上的鱼肉,揉圆搓扁,任我拿捏!”
话音未落,她撤去剑指,摊掌快速凝聚八成灵力,朝庭雾心口处狠狠拍去。
霎那间,他眼前鲜血飞溅,阮葙宁的身影迅速倒退,越来越小。
心口的禁锢骤然一松,像是脱去了什么累赘,身体飘飘然,灵力在某一瞬间又原原本本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而阮葙宁却豁然消失,彻底隐入烟雾之中,无法寻觅踪迹。
他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意料之中的疼痛降临。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一瞬,而后猛地急速坠落。
“还不睁开眼看看?”熟悉的男声将他飘远的思绪唤回,“玄剑宗有你们这些亲传,真是宗门不幸。”
庭雾缓缓睁眼,入目就是身旁飘荡的牧听溪,自己似乎还在极速下坠,视线里发丝乱舞,衣袂翻飞,难以忽略。
“牧师祖?”
牧听溪睨他一眼,“好歹别人救了你,你若是还喊打喊杀的,实在是不礼貌。幸好你遇上的人不是真的阮师叔,她替修士驱散心魔的方式可比阮葙宁现在的方式还要狠辣硬核几分,算是结结实实的药到病除。”
“咳咳……牧师祖,我这是和你一样,年纪轻轻就守山头了吗?”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这处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
“守山头?”牧听溪挑了挑眉,哂笑:“你这把年纪还不够格。我不过是顺着葙宁的灵力,将你困在我设下的禁制里。臭小子,你既没有剑域,也没有悟道,你就敢和阮葙宁硬碰硬,你活腻歪了?”
“没有,我只是想和她切磋一下。”
牧听溪:“那她都口头认输,打算让一让你,你较什么劲?小小年纪就活腻歪了?”
“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魔突然就没压制住。我师傅已经请了缥缈宗的杜师兄过来,帮我拔除并驱散心魔。”
“臭小子,做人可不能太贪心。”牧听溪cos世外高人,“所谓大道至简,道法自然,追根寻底不过是心境。心境纯澈之人,或多或少在修炼亦或是在修道上有过人的天赋。
你心不诚,且心思驳杂,只是一门心思提升修为,修炼剑术,但你忘了修心。道心不稳,心魔滋生,终是害人害己。”
庭雾默然。
“庭雾,好好想想,你当初修道是为了什么?”
牧听溪的声音却突然变得虚幻,这方禁制慢慢在他眼前塌陷,忽地一道刺目天光破开此间天地。
阮葙宁稚嫩的脸庞在他模糊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神情紧张,声音透着焦急。
不是假的。
“庭雾师兄,你没事吧?!”
庭雾愣愣地看着她,心中在想自己的道。
我为何修道?
为何?
“被我一掌拍傻了?”阮葙宁看他这幅魂飞天际的样子,蹙眉:“我那一掌也没拍他头上啊,他脑子总不能长在心口吧?修为也没跌落,道心也没损毁,人却成了个傻的。嘶,商寒师伯不会要我赔灵石吧?真是敲诈不成,反被勒索,亏大了!”
庭雾被她的话打断施法,一秒破功。
五行宗真不愧是集齐了修真界所有卧龙凤雏的五大宗门之一,随随便便一个亲传弟子出来溜达溜达,都有骂人一头二臂的效果。
轻而易举引起群愤,那更是不在话下。
恕他真的很难联想到,阮葙宁是个无情道修士。
特别是有人传言,无情道都是痴情种。而阮葙宁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恋爱脑的迹象,痴情就更不用说了。
和她谈天说地、谈情说爱,不亚于媚眼抛给瞎子看。
恐怖如斯!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了?不止智商下降,语言系统也没保住?”
她皱着脸,“在人东家的地盘被迫惹是生非之后,还要赔灵石?毫无人性,天理难容。”
庭雾:“……”三句话不离灵石,心眼是掉灵石矿里了吗?
以前骂其他宗门的话,是猪油蒙了心。
现在骂五行宗的话,是被灵石蒙了心,闪瞎了眼。
“庭雾师兄,这是几?”阮葙宁在他面前缓缓比了一个二,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庭雾沉默,本以为是玩笑,没想到真被当成傻子了。
“……葙宁师妹,我们现在还在玄剑宗吗?”
“哦哦,还在。”阮葙宁眼中闪过失望的情绪,居然是真希望自己成傻逼?
庭雾蹭的一下坐起身,自主屏蔽她的一切,四处都看了一眼,确实是在玄剑宗,二人还在擂台上,浓稠的烟雾没有一点化开的迹象。
阮葙宁在他坐起身的瞬间,默默退了两步,任由他四处看了遍,才低低出声,“庭雾师兄,这是加强版烟雾,得等到擂台屏障解开,它才会慢慢化去。”
庭雾:“……”
他再次无语了。
人本来没有那么多无语的时刻,只是和没有共同话题的人待久了,自然而然就变得极度无语。
庭雾拒绝了阮葙宁交流,并双手结印,解开了擂台的屏障。
霎时,场外喧扰的议论声一股脑灌入二人的耳朵里。
“屏障解开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胜谁负?”
“烟雾还没有完全化开,但是刚刚确实有人察觉到了魔气……嘶,葙宁师妹不会把庭雾师兄送去守山头了吧?”
“不许诋毁葙宁师妹,归根结底,这都是庭雾师兄的问题!”
“不过,连宗主都来了,难道庭雾师兄真的入魔了吗?”
“现在怎么察觉不到那股魔气了。”
“入……入魔?”豁然听见除了阮葙宁之外的声音,他脑子嗡的一声响,下意识抬头看阮葙宁。
阮葙宁起身,眼见烟雾快速化开,垂眸对上他看来的视线,“庭雾师兄,你已经没事了。”
“啊?”他还有些茫然,“我刚刚,真的入魔了?”
阮葙宁忙不迭点头,生怕庭雾脑回路一转,讹她。
“你还说要送我去守山头,骂我狗狗祟祟,胜之不武。”
庭雾:“……”
“不过,庭雾师兄,你是修忘我道的吗?”阮葙宁表面故作疑惑,实则为他解惑,“可我看你所行所言,并无忘我道的迹象,反倒隐隐瞧出了些剑道的风骨。你和惊竹师兄一样,都是剑道的修士才对啊。你……”
“等等。”庭雾忙抬手打断她,疑惑道:“你的易形符呢?烟雾就要散去了,等会儿……”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阮葙宁无奈长叹一口气,“庭雾师兄,你现在才发现,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呃……不好意思,我刚缓过神来。”庭雾歉意地笑了笑,蓦地想起什么,脸上的笑迅速收敛,眉头微蹙,“等等,牧师祖没有跟阒尘去戒律堂吗?”
他神情又是一怔,立即扫了一眼阮葙宁的脑袋,就见一根不起眼的荆条插在她发间,只露出半指的长度,恍然大悟。
阮葙宁茫然,“啊?”
庭雾见她这样,失笑一声,转而笑得愈发猖狂。
他算是想明白了,牧听溪有意纵容着阮葙宁,明明都已经看破了。一个真不懂,一个装不懂。
回想在魔域的时候,还真是一群亲传被他耍得团团转。
难怪,他会说出宗门不幸这句话。
‘你和他说啥了?’阮葙宁看他笑着笑着,突然就没了声,然后就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疯狂流转,纷纷向擂台这儿涌来。
牧听溪登时大呼:‘宗门不幸啊,宗门不幸啊!居然还要师叔你亲自点破,他们是怎么有脸叫我师祖的啊?!’
阮葙宁轻啧一声,看着烟雾即将化尽,‘作为老祖前辈,我还是很关心这个十八届开外的远房徒孙。既然我的直系徒孙都已经悟道了,不给这些远房徒孙点拨一下,总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牧听溪:‘……师叔,感觉你在骂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诶嘿,你感觉对了。’
牧听溪:‘……’
浓稠的烟雾化开,擂台上的二人一坐一站,看得分明。
人群屏息片刻,不知是谁突然暴起,惊叫一声:“庭雾师兄,悟道了!”
第122章 蜃境22
“悟道了?!”
本是坐着看台上,等着擂台屏障解开,就前去捉拿入魔孽徒的商寒宗主,陡然听见这高呼的一声,忙不迭起身观望。
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灵气,果真纷纷往擂台上涌去,庭雾盘腿坐在擂台中央,那状态已然是悟道了。
只见他身旁还站着一身着花青色劲装的弟子,仔细瞧看一眼,双髻小垂辫,模样清秀。
商宗主仔细想了想,这人和惊竹给他描述的五行宗小弟子很像,特别是那身标志性的五行宗宗服,衣摆处绣有高阶符纹样式。
普通弟子尚且只能以衣着颜色分辨,而像他们这样的老东西,却能看清衣摆的符纹,用以分辨宗门。
“那就是五行宗的小弟子啊。”他看了半晌,才疑惑道:“嘶,她头上怎么插着根荆条啊?”
“嗯?荆条?什么荆条?”阒尘捏着一根青玉簪刚赶到此处,就听见自家师傅盯着擂台上的阮葙宁,满脸困惑。
商宗主只以为他是没看见,特地抬手给他指了指方向,“喏,就是那个小弟子,你看她右髻上不就是插着一根荆条吗?”
“嗐,师傅,甭管荆条不荆条的了。”
阒尘一路匆忙从戒律堂蹿过来,可不是为了看阮葙宁头上那根不起眼的荆条。
“那咋啦?”商宗主扭脸看他一眼,见他手里捏着根玉簪,当即咦了一声,纳闷:“你不是在戒律堂看大长老跳大神吗?怎么突然拿着这簪子过来了?牧师祖从这玉簪里离家出走了?”
阒尘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别人骂他该去修言灵是有原因的。
听听,听听,宗主师傅这话听着像是询问,实际全是压轴题。
他抬手抵唇,轻咳两声,“这是阮葙宁给我的,我确实亲眼看见牧师祖栖身于此。但是刚刚在戒律堂,大长老几次三番召唤,始终不见师祖现身。大长老查探过后,只说这玉簪平平无奇,没有灵力痕迹。”
“没有就没有嘛,缘分没到,师祖自然不会轻易现身。”
商寒作为玄剑宗的一宗之主,还是很心大的,模样是个和蔼的小老登,脾气性情倒还不错,不轻易急眼。
口头禅:缘分没到,稍安勿躁,再巴拉巴拉一长串有的没的。
“你来得也正好。”他指着擂台上正在悟道的庭雾,满脸欣慰,“看看你二师弟,他居然悟道了!”
“什么?!!”
这个消息不亚于一个惊天噩耗狠狠砸在阒尘头上。
他作为宗门里的顶梁柱,修真界里的No.2,无情道里的常青树,常常在修道的路上泪流如注。
此刻,以上的种种,都不能让他将嫉妒的小嘴巴闭住。
玄剑宗首席弟子,绝不认输!
“呃,那个阒尘啊,虽然你还没有悟道,但是你放心,师傅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人,咱们宗门首席弟子的位置还是你滴。”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虚的商宗主立马找补,笑呵呵地说:“同时,你也不要灰心气馁。师傅还是那句话,缘分未到,稍安勿躁。要是你愿意和那位叫阮葙宁的小弟子请教请教,说不定也能像你二师弟这样,瞬间领悟。”
“好!那您多给我点灵石,再把我送去五行宗当临时交流生,我顺道去找温傲云和靳相柏切磋切磋。”
他这话里带着跃跃欲试的意味,商宗主想了想,茫然道:“啊?你也要去?”
阒尘登时点头如捣蒜,“对啊,为了体现您不厚此薄彼,我主动去学习学习,不好吗?”
商宗主干笑,看他如此诚恳又光明正大地惦记自己的小金库,话也变得干巴巴,“好,好……”
‘好个屁!’牧听溪怒道:‘一个二个连道都悟不了,有什么好的?!’
‘诶诶诶,你这个师祖有点苛刻了哈。’阮葙宁带着不重的口吻,批评他,‘你好歹是个玄剑宗的师祖之一,一点都没想着玄剑宗弟子们的未来,反倒骂骂咧咧。牧听溪啊,你这个态度啊,它很有问题!’
牧听溪无奈:‘师叔,你不懂,我这是恨铁不成钢。有这样好的修炼资源,还有后山的上古剑窟可以练剑。就这还能迟迟悟不了道,不是本身有问题,就是本人有问题。’
阮葙宁轻嘶一声,‘万一这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定啊。’
‘隐情说多大抵就是心志不坚,亦或是死脑筋,要不就是要死不活的,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守山头。’他狠狠吐槽,‘这些心态,就是要不得的啊。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寥寥数载,固步自封将自己困于一方天地,徒生死志,岂不是白白浪费自己的寿元。’
‘……怎么感觉,你背着我偷偷点化了你徒孙,然后在我面前唱黑脸,让我顺势关照关照他。是这样的,对吧?’
阮葙宁后知后觉咂摸出一点苗头,继续道:‘庭雾资质不错,只是悟性差了一点。只要有人为他点破,他即刻便能悟道。他刚刚被我打晕的那一下,你进入他意识,和他说了什么,效果居然怎么显著?
既然是这样,让我猜一猜。他唯独一件郁结于心的事情,无非就是我的身份。你是不是偷偷给他胡说了?说我就是个平平无奇,只是运气好的时候天上下灵石雨,运气差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的五行宗小弟子。
他乍一想,觉得言之有理,并认为你有意纵容,再加上我的实力比修为高,自然而然就相信了。人怎么能大聪明成他这样呢?’
‘……’牧听溪努努嘴,自己的计划被猜全了,‘师叔,你要不去当侦探吧。’
‘为什么?’
牧听溪:‘因为你猜的全对,侦探界没能吸收你这样的人才,真是一大遗憾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像是在骂我。’阮葙宁正经道:‘但是我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感觉你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的。’
‘师叔,你再说,我可要请苍天为我做主了!’
阮葙宁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经意瞥见看台上仙风道骨的小老登,身边站着阒尘和杜仲,以及身后站着三两内门弟子,疑惑开口,转移话题。
‘咦,那个小老登也是你徒孙啊?’
‘哎,师叔,我现在不亚于刚出土的老旧文物。’他咋舌,‘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小老登,且身无长处,做不到未卜先知。’
阮葙宁轻啧一声,‘说的也是。’
‘不过,现在我们面前出现了新的待解决问题。’她迅速带起一个新话题,继续说:‘我头上什么时候插了截荆条,你又是什么时候附着其表的?嗯?牧师侄,说说看,你打算跟着我去哪为非作歹?’
‘怎么会呢?师叔,你把我想得太邪恶了,我就是个喜欢黏着师叔,平平无奇的白切黑而已。’
阮葙宁闻言,侧眸扫了他一眼,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
牧听溪不明所以,‘嗯?’
‘兰霄说得对。’
牧听溪:‘?’
‘白切黑死绿茶。’
牧听溪:‘……’
关爱智障儿童的师叔滤镜碎了一地,牧听溪觉得自己真的不会再爱了。
以前那个钝感力师叔去哪了?!
眼前这个模样身形都不对,肯定不是他最亲爱的师叔。
他遂闭眼睁眼,再闭眼睁眼,自顾自摆弄了好半天,悲惨的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种无力望苍天的破碎感油然而生,一脸沧桑地看着阮葙宁,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不再拥有钝感力的师叔,而留下了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不知道他从哪变出一条碎花手帕,一边拭泪,一边期期艾艾地开始了自己无病呻吟的演艺之路。
阮葙宁就静静地看他演了又演,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直接一句话葬送了牧听溪最后一点念想。
‘你有病啊?’
牧听溪:‘……’这不是我的师叔,这不是那个关心我心灵健康的师叔。我的师叔殉了,秽土转生成了一个说话好难听的逗比。虽然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割舍不下师叔,她好关心我的身体,居然问我是不是有病,我好感动。
梦男粉一朝在唯粉和脑残粉之间反复横跳,究其原因,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温馨提示,这可要不得啊!
“他现在还在悟道,我杵这儿也没什么用。”阮葙宁再度将目光投向高处的看台上,挑了挑眉,“听溪啊,你也该去看看你的徒孙们了。”
说罢,她动作干净利落,直接快步跃下擂台。在众玄剑宗弟子的夹道相送之下,目标明确直往看台高处而去。
牧听溪看她一头往前冲的莽劲,忙飞快飘至她身边,一路紧跟着她。
“我的师叔啊,您老可慢点啊!”
“慢什么慢!”商宗主粗声粗气,指着那个快速朝他们这儿逼近的阮葙宁,紧拧着眉,“你没看见那个小弟子气势汹汹的上来了,肯定又要被讹一顿!”
阒尘看着一路‘杀’来的阮葙宁,疑惑:“师傅,不至于吧。葙宁师妹这个人,除了有点阴险之外,其他地方我觉得还是挺好的。”
杜仲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商师叔,葙宁师妹除了阴险狡诈一点之外,优点还是很多的。”
“比如呢?”
阒尘霎时默了默,思忖着开口:“她能吃能喝能睡,还能库库打架。”
杜仲继续附和:“她悟性好,虽资质不佳,但勤能补拙。”
“你们俩这样一说,感觉这个小弟子更不简单了。”
商宗主一脸高深莫测地捋了捋自己的长胡须,眯眼望着逐渐逼近的阮葙宁,不多时微微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了,商师叔也不看看那是谁家的小师妹。”
人未到话先行,靳相柏贱嗖嗖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头。
商宗主:“……”今天刮什么风,怎么把这妖孽刮来了?
阒尘:“……?”一月一次,专属于靳相柏的凡尔赛时刻,又要降临了。
场上的三人之中,只有杜仲这个脸盲,自我感觉良好。但对于靳相柏此次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表示深深地怀疑并质疑。
“真没想到,靳道友居然还有至贱时刻,真叫我刮目相看。”
靳相柏甫一落地,就看着杜仲一脸认真地对阒尘说。
他茫然了。
阮葙宁正巧翻身上这看台的高处,刚刚双脚落地,冷不丁就听见杜仲嘴毒发言,而且还是无差别毒伤了阒尘,简直大为震惊。
她愕然了。
唯独商宗主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见识到杜仲指桑骂槐的本事之后,他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杜仲师侄啊。”
杜仲:“弟子在!”
“你有条件的时候,记得在你自家宗门挂个眼科号吧。看一看你那瘸了的眼睛,好像花不了多少灵石。”
杜仲:“……?”
第123章 蜃境23
虽然但是,迅速反应过来的靳相柏是不会轻易上当的,这就是指桑骂槐!
而且,这还是光明正大的骂!
“我就知道你这个浓眉大眼不安好心!稍稍一激,就露出了马脚。”
靳相柏的视线从杜仲扫视至阒尘,然后动作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算盘,幽幽道:“经过多方证据证明,你们居然让我师妹代打。好,很好,接下来,我们算一算耗费的费用。
首先是牧师祖代打费二十枚上品灵石,其次魔君代打费五十枚上品灵石,然后是个人防御阵十枚上品灵石,再然后是毁阵解救所有人的一百枚上品灵石,最后是我家小师妹助力庭雾悟道的二十枚上品灵石,一共两百枚上品灵石。
但是为了表达我家小师妹对商师叔至高的崇拜,除了代打费,还有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误课费、医药费、电费,水费,话费,宗门修缮费,宗籍改革费,玉符添加费等等十八项费用折合一算,给你们抹去个零头,再打骨折价。
商师叔您只需付我一千枚上品灵石就好,至于杜仲阒尘你俩一人付我三百上品灵石,不刀,不议价。”
商宗主蹙眉,“……”究竟是哪个孽徒要我付这么多灵石?
阒尘:“……”报J。
杜仲:“……为什么我也要,这和我有关系吗?”
“说得好!”靳相柏当即一脸严肃,“你家小师妹是未成年人吧。未成年人的生长发育是需要家庭给予物质上的支撑,你知道吗?虽然我家小师妹也是未成年人,但她不懂法,还天天被迫帮你们代打,这个性质很恶劣啊!不过,念在你师妹也是未成年的份上,我就收你三百上品灵石,根本不算是过分。”
杜仲不理解,“可是我师妹在你们宗门啊,不该是你们负责她的安全吗?”
“但是出了我们五行宗的大门,又该归谁管呢?”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对孩子满心期望和对家长推卸责任的无力失望,沉声道:“杜仲啊,你现在的说辞和那种只知道推卸责任的家长有什么分别?辛夷师妹对你们而言,居然只是一个并无特别之处的学生吗?既然如此,要不让她另寻他处,来我们五行宗当亲传,也不是不……”
不愧是他,出场的时候,话最多的男人。
“我给!”杜仲咬牙切齿地说:“你个阴险狡诈的玩意儿,休想撬我师妹!”
于是乎,靳相柏动动嘴皮子,今日进账三百上品灵石。
他收了杜仲递来的灵石,转头就去看商宗主和阒尘,温和地笑了笑,“商师叔,你们?”
要钱的意思很明显了,商宗主颔首笑了笑,痛快地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他。
“辛苦靳师侄了,这里是两千上品灵石。”
靳相柏翘起的嘴角瞬间压下,此处应该打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标签才对。
商老登笑得这么和蔼可亲,不简单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三十七度的嘴就说出了无比冰冷的话,“你也知道阒尘的情况,追根溯本一下,咱们两千多年前也是一家。听说温师侄悟道之后,修为跌至筑基初期。你要是喜欢,你也帮阒尘道心破碎一下,我没意见的。”
此言真是道德沦丧,人性扭曲。
他说完,就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抬眸望了一眼天,万里无云,阳光正好,哪来的冷气从他头顶灌下凉嗖嗖的。
“极阳生煞?”
作为唯一能看见牧听溪作怪的阮葙宁,就眼睁睁看着他骑在商宗主的肩上,朝他的头顶狂吹冷气。
她本来还想介绍一下,顺道说两句的心思瞬间被打消。
转眼就看见阒尘一脸复杂地看着商宗主,那神情像是在说:师傅,你怎么尽说这些让人去死的话,要我死就直说呗。开这种类似爱你兄弟,玄武门见的玩笑,真的感觉心窝子凉凉。
靳相柏似是毫无察觉,自认为理所应当,将手里的储物袋收进怀里。
“既然商师叔都这样说了,那师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他朝商宗主拱手一礼,满脸敬重。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商宗主这才想起被自己抛之脑后的师祖神魂,直接忽略身边阒尘幽怨的眼神,目光游移看向阮葙宁。
“阮师侄,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了我宗师祖的神魂,不知他如今在何处啊?”
阮葙宁闻言看向他肩上坐着的牧听溪,牧听溪似是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立即一个闪现飘在她身旁。
他一脸“师祖应该带有稳重成熟”的模样,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老神在在。
“在我旁边飘着。”阮葙宁轻咳一声,抬手指着身旁的空气,“我头上的荆条应该是牧前辈插的,他借此附着在上面,叫人不易察觉。”
商宗主看着她身旁的空气,屏息凝神好一会儿,才又耐着性子,问:“阮师侄啊,我家师祖是不乐意现身吗?”
“应该没有吧。”阮葙宁侧眸望了牧听溪一眼,一会儿挑眉,一会儿蹙眉。
靳相柏看不见,随即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人,居然全部都盯着阮葙宁身边的空地,行迹诡异。
再看阮葙宁眉头飞舞,一刻不得闲,他疑惑:“小师妹,你的眉毛都跳了一套广播体操了,就别再动了。”
阮葙宁:“…啊?”
“真的有师祖吗?”他怀疑道。
“当然有啦!”牧听溪还在保持神秘不乐意现身的时候,兰霄已经抢占先机,从阮葙宁腰间的青玉佩中缓缓飘出,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我就是!”他颇为骄傲,双手抱臂,微仰着脑袋,对靳相柏说:“来,徒孙,给祖师我磕一个先。”
以往像这样凭空出现一个人在面前,靳相柏通常都会意思意思,装模作样大呼一声:啊,妖怪!
但他现在没那么好的心情,眉头越皱越紧,看着一脸欠揍和他年岁相仿的兰霄,向阮葙宁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阮葙宁接收到他的目光,正要解释。
“师祖!!!”商宗主突地暴起一声高亢的叫喊,一下就将话语权抢了过去。
靳相柏:“?”
阮葙宁:“??”
阒尘:“???”
眼见着商宗主就要激动的给兰霄跪下,牧听溪一惊,兰霄一骇,阒尘忙不迭赶紧动身去扶他,急道:“师傅,认错人了,认错人了!这位是五行宗的师祖,兰霄前辈。师傅,您老可别老眼昏花认错了人啊,师祖在旁边看着呐!”
杜仲就在旁边干看着,等着阒尘提醒之后,他也是迅速抢先所有人,对着那个阿飘拱手一礼,道:“弟子杜仲,见过兰霄前辈。”
兰霄活了那么多年,加上死了这么多年,乍一看见商宗主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老的小老登作势要给他跪下,可是被吓得不轻。
就连不知道是哪宗弟子给他见礼,他也是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拍拍半透明的心口,嘀嘀咕咕个不停。
“哼,现在的亲传弟子都不见得有几个讨喜的。”牧听溪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一响起,他半透明的身体也逐渐显现。
臭着一张脸,双手抱臂,他目光从杜仲开始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阮葙宁的脸上,明戳戳告状,“师叔,想想我们那时候的弟子,再看看现在这些参差不齐的亲传。我们多有用,他们就有多没用!”
这句算是无差别严打,而且还是将所有人都打了一遍,其中商宗主这个小老登被打得最厉害。
想当年,他可是玄剑宗第一剑,修炼天赋最佳。可惜剑诀稀少,功法不全,导致他突破了合体期之后,修为就停滞不前了。
可结果落在师祖嘴里就成了没用,他差点没憋住,直接一口陈年老血喷涌而出,然后火速寄了。
“哇,这嘴也跟抹了砒霜似的。”靳相柏在旁指指点点,犀利点评。
霎时,兰霄仿若找到志同道合的兄弟,瞬间闪现在他身边,与他动作一致,双手抱臂,目光直直落在牧听溪的身上。
“不愧是我们五行宗的人才啊,太有眼光了!”说着,他给靳相柏竖了个大拇指,肯定道:“他就是这死德行,我都担心他哪天一舔嘴巴,就被毒死了。”
靳相柏啧个不停,努努嘴,“甭担心,席二的嘴比他还毒……嘶,不过话说回来,你听见他刚刚叫我小师妹什么了吗?”
“师叔啊。”兰霄还没反应过来。
靳相柏的脑回路已经转了个山路十八弯,嘴角都暗爽到压不下去,“居然是师叔啊。啧啧,既然你都叫我小师妹师叔了,称呼我一声师叔也不过分吧。”
兰霄登时目瞪口呆,“……”辈分一下就乱了,死了两千多年,回来之后成了宗门老幺,还是死了变成阿飘的老幺?
牧听溪:“?”他是个什么成分?
阮葙宁难以置信,“……”这种口头便宜,你都要占吗?
两位阿飘的心声听不见,但是他能听见阮葙宁的。
遂,他温和一笑,“对,就是要占口头便宜。我是个爱和平的人,但最近主张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宗旨。虽然这个宗旨听上去有些阴邪,其实实际也差不多。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不是我一个逍遥道修士该考虑的事情。”
“啊对对对,你就喜欢不顾人死活的幽默。”杜仲又一次把握时机,指指点点。
“孽障啊,我可是你师祖啊!这点口头上的便宜你也要占,简直是倒反天罡!”
“虽然但是他说得很对。不过话又说来,按照我们玄剑宗的规矩来讲,你要是能不被我一掌劈死,我叫你一声师叔倒也无伤大雅。”
“啥?牧师祖,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他不是表面上这样看着温和无害啊!”
“等等,等等,你们五行宗和玄剑宗是打算合并了吗?!我就是个受托过来驱散魔气的工具人而已,没想加入你们两宗之间的纷争,你们确定要把我也卷进来吗?而且,我好像有一点脸盲,做不了人证啊!”
“师祖!师祖啊!我们玄剑宗的振兴发展,就全靠您了!不要和这些小辈闹了,我带您去戒律堂固魂,然后再去藏书阁补全一些法诀剑诀、术法剑招、灵气修炼的方法吧,求求了!师祖啊!”
“诶,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没劈死我,这把就算我赢了!”
“来!我就不信……”
阮葙宁不想围观他们的小学鸡战斗,默默退到*一旁,看着几人争得面红耳赤。
她长叹息一声,随后扶额苦笑道:“大家也真是的,像群鸭子。”
第124章 蜃境24
最后的最后,这个口头占便宜的事情谁也没讨到好,算是不了了之。
因为阮葙宁作为最终受害者,被靳相柏随手召来一道天雷劈了之后,几人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清澈怜悯了许多。
她一身黢黑,缓缓吐出一口黑烟,幽幽道:“劈也劈完了,大师兄,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小师妹,你真的不要太爱和平了。”靳相柏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叫人听着云里雾里的。
“啊?”
刚刚叫嚣最厉害的兰霄和牧听溪此刻鸦雀无声,也就时不时偷瞄阮葙宁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呃……”阒尘抬手,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可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只是抬手又放下,然后再抬起再放下,欲言又止的样子,阮葙宁都怕他给自己憋成哑巴。
半晌,他才干巴巴地说:“葙宁师妹,辛苦你挨雷劈了。”
阮葙宁无言以对,只能从干涩的嗓子眼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听着骇人。
所有的一切问候都是虚的,此刻只有实际行动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就比如,只是来当个工具人出场几章,避免大家忘记他的杜仲,他做得就很好。
他二话不说,先给阮葙宁施了一个净身术,再从储物袋里拿出几瓶上品丹药,一股脑全部塞进阮葙宁的手里,语重心长道:“葙宁师妹,你以后出门在外,记得离某些看起来有大病的人远点。”
大病一号靳相柏:“……”无妄之灾,我看起来精神不正常吗?
大病二号阒尘:“……”我又有病了?怎么大家都喜欢说一些让人去死的话呢?
大病三号兰霄:“……”呃,我明明是在旁边看戏的人啊。
大病四号牧听溪:“……”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缥缈宗的弟子太胆大妄为了,我要诅咒他吃饭没菜,睡觉床塌,每次炼丹都炸第一炉!
虽然没有被暗指有大病,但他的行为已经出卖了他的商宗主,又一次高呼一声,作势就要给牧听溪跪下。
“师祖啊,振兴宗门就全靠你了!”
这话很耳熟。
没错,阮葙宁就是深受毒害的那个第一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她当即滴溜溜转动眼睛,去看身旁的牧听溪,准备听听他怎么说。
“关我屁事!”
很好,这很牧听溪。
骂了一句,他又继续:“你们自己没用,还把希望都压我身上。要是我没有在此阴差阳错之下,得到回来的机会,你们当如何?”
“自然是继续钻磨。”商宗主被阒尘扶着,没跪下去,遂站直身子,道:“师祖有所不知,自您和其他宗门的师祖一齐消失之后,五大宗门一落千丈,四方小宗门也是难以存活。若不是有高人指点,只怕大家都消了振兴宗门的念头,转身入世躲避灾祸了。”
他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狐疑道:“那么惨?”
“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啊!”
商宗主似是说到了伤心处,攥着自己宽大的衣袖擦了擦眼角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哽咽:“师祖,因为各宗典籍毁坏较多,悟道一事只能靠弟子们的天赋。这一届的亲传六人,也就才两人悟道。振兴宗门一事,道阻且长,若不是别无他法,弟子也不敢在师祖面前丑态百出啊!”
说着,他借衣袖遮挡,偷偷给阒尘使了一个眼色。
阒尘立刻会意,附和道:“是啊,师祖。我如今元婴期大圆满,只差悟道一步,即可步入化神,为宗门献出自己的一份力。只可惜我天资愚钝,久久悟不出道法奥妙,叫别人白白耻笑了我们玄剑宗。是我没用!”
看破不说破,给人留三分薄面。
牧听溪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觉得此事情有可原,因为是他把典籍带走了大半所导致的。
只是没想到之后的徒子徒孙们过得这样不尽人意,此刻他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愧疚难安。
“哎呀,行了行了,都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好哭的!”
他说话难听的紧,但是本意不坏。伸手从阒尘手中顺过那根青玉簪,绷着一张俊脸看商宗主演。
“甭演了。带我去藏书阁,我手上还留存着一些修炼典籍,应该可以弥补藏书阁的空缺。”
“好嘞!”商宗主当即一个火速变脸,一脸欣喜地挣开阒尘的搀扶,为牧听溪引路而去。
望着一人一飘远去,兰霄趁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神魂一散,尽数钻进阮葙宁腰间悬挂的青玉佩中。
在场人数,就成了四人。
而阒尘这个大冤种后知后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脑子被人打了一拳,我这算是被驱逐出玄剑宗了吗?前脚刚说好的临时交流生,后脚就有典籍充盈藏书阁了?那我还去五行宗吗?一个准话都没有了?”
“显而易见,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无声的答案更好!”
靳相柏笑得温和,抬手拍拍他的肩,“这还看不出来吗?你已经被抛弃了,兄弟。”
“……真惨。”杜仲适时评价,不等他发挥怨种特有的言灵技能,就问:“不过,你们这是又进了魔域吗?还是误踩传送阵进去的?命中率好高啊,是你们太倒霉,还是这种传送阵是批发的?”
“说多了都是嫉妒。”靳相柏睨了他一眼,轻嗤一声,“你上次去,什么都没收获到,还白白让别人记录了一大堆女装照。这次阒尘他们进去,收获满满,还顺道把他们师祖的神魂也给请回来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可别太嫉妒。”
杜仲:“……”
杜仲:“啧,你废话有点多了。”
“嗐,兄弟,输给我,你无需自卑。”靳相柏满脸骄傲,抬手用掌心擦过自己斜分的碎发,笑道:“毕竟,现在的我在五宗首席之列是个传说。”
杜仲沉默地看了他一刻钟,嗤笑一声,别开视线,嘀嘀咕咕骂道:“今日不是黄道吉日,出门遇神经病,花三百上品灵石打狗,有去无回。全当做好人好事,从此神经病见我绕路走,煞笔见我避着走,脑子没核桃大的,见我最好躲暗处阴暗扭曲爬行。五宗除我之外,真全员非人,建议核消杀安排一下,我怕密接。”
真是好一个忘我道!
阮葙宁觉得,自己今天才像是真正理解了什么是忘我道。
天杀的,忘我道是这样忘我的吗?!
把自己摒除在骂声之外,这也算是忘我道?!
逆天!
然而,逆天的杜仲还能干出更逆天的事情。他挥一挥衣袖,直接脚踩琴匣,以灵气御风而行,毫不犹豫地走了。
“杜仲师兄,他就这么走了?”
回头一看,阒尘在emo,靳相柏在臭美,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意杜仲走了这件事。
“既然他都走了,那我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宗了。”
靳相柏一改刚刚自恋百出的模样,正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正经道:“葙妤已经带其他人先走了,我就负责带你回去。”
“都走了?”
靳相柏:“不然还等你打完,留在玄剑宗吃顿晚饭,回去直接跑后山当哼哈二将?”
“既然如此,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跟二长老申请一下。只是他最近杀猪比较勤,脸有点臭。”他看似是为人着想的补充了两句,实则就是为了看好戏。
阮葙宁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不长,但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深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大可不必。”她抬手打断靳相柏即将埋下的害人巨坑,严肃道:“大师兄,我知道你很想坑人,但是只薅我一个坑,实在有亿点没人性。正巧,你的死对头如今就要齐聚咱们宗门,你去坑害他们行不行?”
靳相柏故作恍然大悟,“嘶,对哦!小师妹,人怎么能聪明成你这样,实在是太聪明。”
演技太过拙劣,阮葙宁都不想说他,只是背着他偷偷翻了个白眼。
“小师妹,你是不是翻白眼了?”
阮葙宁闻言,脸上迅速堆满笑容,扭脸看他,“怎么会呢?大师兄,我可是宗门之中绝对拥护你的。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真的?”
阮葙宁一脸谄媚,“当然是真的,绝对真!”
靳相柏蹙眉看她笑得脸都僵了,还没听见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半信半疑地点头。
“就,暂且相信你了。”
听他说相信,阮葙宁松了口气,结果没一会儿,就听他继续说:“对了,卞四好像将你们此次误入魔域的事情,定性为特别恶劣事件。听他的意思,好像还要给你们上什么思想教育课程,你……”
靳相柏停顿一瞬,垂眸多看了阮葙宁两眼,蹙着眉头,接上话说:“下次出门在外,记得把宗服换了。宗服破损修补可是需要一大笔灵石,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二长老心系后山的野猪,一般不轻易帮忙修补宗服。”
“我知道了。”她心虚应声,“那我现在回去,不会就在宗门山脚下被四师兄拦了吧?”
“很有可能,不过今日收入十分可观,我觉得给你第二个选择。”
阮葙宁忙不迭问:“大师兄,那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去帮曲三把灵土全部填回去,做到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卞四虽然唠叨了一些,但总归是不会怪罪你的。”
她点了点头,“大师兄,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小师妹不要着急,此次回去,大长老已经制定了详细周密的计划,用来培养那□□流生。”他予以众望地拍了拍阮葙宁的肩,郑重道:“而你作为我们五行宗的天赋狗……呸!是天赋怪,你必须无条件加入这次计划,争取将修为再往上提一提。”
“为什么我也要?”她不理解,“我就是个符修,我立志要当符修!”
“这个好办,你混在里面,找温傲云学画符啊。曲三现在被金钱糊了眼睛,满脑子就是干农活,然后狠狠坑一笔进出口贸易费。”
阮葙宁:“……”
“行了,宗门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说罢,他右手拽过阮葙宁的后衣襟,左手牢牢抓紧阒尘的后腰带,悠哉悠哉地说:“现在我们该回去了。不用担心,接下来请深呼吸,头晕是很正常的事。”
每次他这么一说,准没好事。
阮葙宁略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大师兄……”
“且慢!”刚吐出几个字,就被他残忍打断。
随后只觉身子猛地一颤,阮葙宁登时双脚悬空,熟悉的眩晕感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但靳相柏可不是一般人,压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只听“咻”的一声,带过空气炸响,三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人在意这里,擂台下围满了人,全是看庭雾悟道的。
有一说一,庭雾这也算是当了一回动物园的大马猴,被围观了个彻底。
“咦~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第125章 蜃境25
“呕——”
生平第一次看人晕了御剑飞行,阮葙宁一脸菜色,看着还在狂吐不止的阒尘,满头黑线。
——他一个剑修,居然晕剑。
好离谱。
“我们这才到山脚,你就不行了?”靳相柏对他晕剑很是鄙视,“要不你自己爬,我和我师妹先上去了。”
“你们呕——你们急个毛线呕——等我吐一下呕——怎么了?!”
他边说边吐,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酸臭味。
靳相柏轻啧一声,一脸复杂看他。
“阒尘师兄,我都没吐,你一个天天御剑飞行的还吐上了?”
阮葙宁现在急着回宗门找席相珩,边频频回头看,边说:“要不我先走一步,大师兄你等他吐完,再上去。”
“这么急着回去,你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我有事找二师兄。”她讪笑,“我担心我回去太晚,他在他洞府睡着了,贸然吵醒他,可能不太好。”
靳相柏随意摆了摆手,“那就不用担心了,他现下在曲三的果园里偷灵果吃,顺便监督温傲云当苦力。现在不过未时末,他还不至于当个猪,吃了睡,睡了吃。再者葙妤先你一步回去,不一定会让他闲着。”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阮葙宁放心了,也不着急回去,随处找了个干净的地坐下,动作一气呵成。
靳相柏:“?”
“既然有师姐,那我就不着急回去了。”她冲靳相柏傻呵呵地咧嘴一笑,拍拍身边的空地,“大师兄,别杵着了,坐着歇会儿呗。”
还以为她急着有什么要紧事,一听说席相珩有活干,瞬间就不着急。
靳相柏由此引申得出,阮葙宁可能与那种在别人睡着后,叫人起来重睡的缺德怪类似,或许是更有甚者。
此时此刻,他看阮葙宁的眼神都变得格外警惕,担心下一个被点名的人就是自己了。
如果真是自己,那将是无妄之灾啊。
毕竟阮葙宁可是实力不详,遇强则强的天赋怪,自己不说能完全击败她,与她来个五五分还是很有希望的。
真不愧是顺境靠师兄,逆境靠师姐,绝境靠小师妹的最佳典范,这要是能用来做招生宣传,那该多好!
可惜了,真的可惜了,五行宗的恶臭名声早就在前几千多年的时间里散播了个彻底,现在强势扭转,也扭转不回去了。
他一脸遗憾地看着阮葙宁,不为所动。
阮葙宁接收到他的视线,满脑袋问号。
这是又脑补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一看就和自己有关系!
嘶,难道是觉得自己太怨种,太牛马了吗?
这是可控的吗?这是能够人为控制的吗?
进入魔域,那也不是自己想去玩儿啊,明明就是阒尘这个刁民害朕!
还有后铮、知白、二师兄、应星、牧听溪、兰霄、虞七等等的好多人,我挨得每顿打,都是无辜的!
为我发声,为我发声啊!
“好,小师妹,我为你发声!”
阮葙宁:“……?”干,忘了大师兄入了化神之后就可以听见心声了,这个bug到底什么时候能消除,我这样和当众裸奔有什么区别?!
“小师妹,实在太可惜了,完全没区别。”
阮葙宁无话可说,当即翻了个白眼,扭头去看别处。
“你们在说什么?”阒尘胡乱狂吐一通之后,有气无力回头看看两人,喘着粗气道:“我都快把胃吐出来了,你俩都不知道出于人道主义关心一下我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对,人剑合一的剑人。”阮葙宁点头,顺着他的话说。
阒尘一时语塞,耳畔就传来靳相柏幽幽的说话声,“下次你们来进货,出于人道主义,我可以让你们捡点烂果,烂谷子,顺道再让死猴子揍你一顿,你觉得这够不够人道?”
阒尘:“……”他俩为什么突然就一致对外了,现在不应该为了关照一下我这个临时交流生,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
“嚯——”
靳相柏突地爆呵一声,猛地一个高高跃起跳到阮葙宁身边的空地上,与阒尘拉开了距离。
他只需略微抬手,就能让阒尘满地找头。
“别靠近我,毕竟傻子会密接。”
二人一坐一站,统一阵地一致对外。
阒尘:“……”他们有病吧?!
“小师妹,他在心里骂我俩有病!”靳相柏指着他,扭头向阮葙宁告状。
阒尘看着这辣眼睛的一幕,脑海中蓦然想起某个八岁的“大孩子”,站起来有普通人两个高。
阮葙宁噌得站起身,指着阒尘,对靳相柏说:“去,给他两耳光!”
感觉下一秒意大利炮就要被推出来,炮口正好瞄准他,开炮了。
“你俩真的够了,我没工夫陪你俩闹。”他指着自己,“我,尊贵的临时交流生,你们就这么骂我?太没天理了,我要告你们长老,我要告到你们宗门去!”
“告告告,随便你告。”靳相柏满不在乎。
阮葙宁也是有样学样,欠揍道:“就是就是,你是来当苦力了,不是来当皇帝!”
“谁说的,我就是来当皇帝的!”
靳相柏:“哟哟哟,我就是来当皇帝~”
阮葙宁:“当皇帝~皇帝还晕剑,吐个昏天黑地。”
“你们,你们收了我师傅的灵石,就这样对我?!”
阮葙宁赶忙撇清关系,举起双手,“事先说好,我啥也没拿,就蹭了一顿饭而已。”
“你……”
靳相柏:“那不然该怎么对你?温傲云那么牛逼的人都在果园当苦力,你还没他牛逼,你咋那么能装呢?”
“演都不演了?!”
靳相柏:“我们宗门教学宗旨讲究一个务实。你花点灵石,就想要享受皇帝待遇了?”
“就是就是。”阮葙宁附和,“你得加钱!”
说着,她抬手算了算,狮子小开口道:“你,你还得加五十万枚上品灵石,立马让你体验皇室规格的关怀。”
阒尘:“……”
“不行,想要皇室套餐,你得升级为五行宗的超级VIP客户才行,一千万枚上品灵石,不刀,不议价。”靳相柏一出马,就是一个狮子大开口。
阮葙宁惊得双眸圆瞪,扭头看他,眼神询问:这么黑?!
靳相柏微微颔首,眼神回复:基操勿六。
阒尘被生生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脸白心黑的浓眉大眼,怎么不去抢呢?!”
“哦豁,不瞒你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靳相柏就这他的话,思考了一下,认真道:“但是对别人的灵石有这种莫名的占有欲,也不太好。所以,我觉得能坑一笔是一笔,反正都是我的预备役,能进我的口袋就行。”
“就是就是。”阮葙宁一本正经道:“这就叫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好一个取之有道。”阒尘被这对黑白双煞的逆天发言气笑了,小人路过都得甘拜下风。
“你俩管坑蒙拐骗叫取之有道?你俩缅北来的吗?!”
靳相柏努努嘴,长叹一口气,严肃道:“实不相瞒,阒尘,我是你大爷。”
阮葙宁眼睛骨碌一转,有样学样道:“阒尘师兄,我是你小姑奶奶。”
阒尘:“……”
阒尘嗤笑一声,“你俩让我欺师灭祖,真的不怕青天白日一个雷把你俩劈个对穿吗?”
靳相柏仰头看天,万里无云,气死人不偿命道:“雷?青天白日的雷?雷在哪,雷在哪呢?小师妹,你看见天雷了吗?”
阮葙宁依言,打了个瞭望,言之凿凿,“我昨夜,夜观天象,老天爷说阒尘师兄和该去修言灵。我问为什么,老天爷说没见过说话这么邪门的,简直是言出法随。大师兄,咱俩小心点,这人可不是一般的邪门。”
说着,她拽着靳相柏的胳膊,火速退开二里地远。
“这么危险啊!”靳相柏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地抱紧自己,“吓鼠老子了。”
“对对对,大师兄,你甭看他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样子,其实他确实一身正气。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诅咒我俩!”
阮葙宁夸张道:“诅咒啊!哪个好人家的弟子会诅咒人啊?!果然非我宗门中人,其心必异。”
“小师妹,你说得对!他就是不怀好意!”靳相柏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无脑附和。
“就是就是!”
阒尘:“……要不你们避着我点?把我这个正主说得十恶不赦,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吗?我就是说了一嘴,我又没干什么,你俩跟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你俩礼貌吗?!
我好歹也是个尊贵的宗门临时交流生,没有皇帝的待遇,起码也别宗门冷暴力的太明显吧。”
“阒尘,你听大爷的,放弃你的尊贵。”靳相柏随意地冲他摆摆手,蹙眉严肃说:“好歹也是一宗首席,除了冠以顶级牛马这个称号,也没别的优点了。不要为了表面的东西而较真,这些不是你这个牛马该考虑的。”
阮葙宁马后炮道:“就是就是,我夜观天象,老天爷还说,你不适合当皇帝!”
阒尘:“……”
阒尘:“啊对对对,老天爷还说,今日五行宗必有灾祸,天打雷劈!”
他话音刚落地,天空就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不知何时聚集的乌云正盘踞在五行宗的正上方,看着云间紫色的劫雷翻涌,阮葙宁有些脑壳疼,小脸皱巴巴的。
“啧啧啧,真不愧是你啊,邪门小子。”
靳相柏慢悠悠发表感想,“言出法随是基操了,下次再误入魔域别带我,我怕密接。”
阒尘又一次被阴阳怪气到无语。
阮葙宁纯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人出殡嫌声小,“就是就是,两次误入魔域,你都在场。可结果其他的师兄师姐都以为是我运气逆天,带大家开地狱副本,完全忘了你言出法随的邪门本事,我实在是太冤了!”
“击杀魔君残魂这个命中率超低的任务,居然也能算我头上?”
阒尘真真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抚掌大呼:“真是流年不利,时运不济,这种屎盆子还能扣我头上。老天爷,如果我是冤枉的,你就降个雷吧!”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亮光刺眼的劫雷劈进五行宗,带过的亮光闪花了三人的眼。
靳相柏闭着眼,耳畔雷声不断,眼前一亮又一亮,“这雷要是劈他的该多好啊。”
“宗门里还有哪个杀千刀的在渡金丹雷劫啊?!”
第126章 蜃境26
轰隆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见过拼好饭、拼好车、拼旅游的,头一回见拼好雷,可算是让五行宗的诸位亲传都开了眼。
不愧是AAA渡劫专业宗门,宗门大舞台,渡劫你就来,提供拼好雷服务,渡一次雷劫,享受双倍劫雷的快乐。
来到五行宗=祖坟冒青烟,兄弟姐妹们速来沾仙气,这波稳赚不亏。
“亏!亏死了!”
温傲云御符抵挡天雷,还得顺道帮卞相惟一下,替他也挡一挡。
他挡雷挡得满口血,忍不住骂道:“卞相惟,你大爷的,你渡元婴雷劫怎么不早说?!”
“我都说了,不要为了方便,就一块渡劫。你偏不听,偏不听,就要和我一块渡劫。这下好了吧,挡雷挡出了一口老血。”
他说这话,多少是有点气人了。
而温傲云直接被他气得又吐了一口陈年老血,破口大骂:“我就是出于人道主义帮你一把,你倒好,站着看戏!卞相惟你是购物软件砍多了,把头砍掉了吗?!现在脖子上顶了个肿瘤,在和我说话吗?!”
这话着实难听,但是卞相惟又岂是一般人。
准确来说,他是个淡人。与阮葙宁的淡人设定不同,他是真淡人。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的淡定,加上将生死置之度外后,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看透世俗的淡然。
说起来十分抽象,但这就是他的特点。
然而,一炷香之前他还不是这样的,香不过烧了一刻钟,他就成这样了。
原因无他,他妹回来了。
秉承着家人出门归家,要问声平安,而且同为问心道的兄妹俩,共同话题本就少的可怜。温傲云这个没眼力见的毒舌男,还要来横插一脚,破坏他俩的兄妹情。
卞相惟当即怒了,此事孰不可忍,果断光明正大的做坏事,坏得明明白白,并将自己压制已久的真实修为给暴露了。
“啧,老四这个浓眉大眼是什么时候修炼到金丹大圆满的?”
曲相勖望了一眼那被劫雷摧残的山头,再低头看着自己果园里,一个个长势喜人的灵果,满意道:“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不危害到我的灵果园,一切都好说。毕竟,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只要不危害我的利益,所有事情都能商量。”
“商量什么?”符葙妤懒懒睡在一枝树杈上,随手摘了一枚灵果送嘴边,就开始嚼嚼嚼。
“他俩,他俩这是什么世纪争夺战吗?怎么渡劫渡得好好的,就打起来了?不怕走火入魔啊?”
席相珩就躺在她隔壁的树杈上,闭目养神,淡声说:“可能是嫌命长吧,反正我不会这样,太傻逼了。”
“嚯,你不傻逼,你让我跟着葙宁他们去魔域受苦受难,打魔君残魂打得累死累活的!”
她狠狠咬了一口灵果,口齿不清道:“二哥,你也是单独开出了一条坑人赛道。不坑外人,专坑手足,我甘拜下风。”
“转换一下思维,我为什么不坑外人只坑你们呢?我明明是为你们着想,你居然这么想我,好桑心。”
符葙妤:“……”作为资深牛马,这话听着可太熟悉了。此刻,他的嘴脸与记忆深处恶臭老板的嘴脸,慢慢重合。
曲相勖声音凉凉道:“PUA不要太明显哈,你再说,老五真的会杀了你的喔。”
说罢,他就近摘了几枚灵果丢给眼巴巴看戏吃瓜的学院F4,随意道:“甭傻站着了,自个儿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睡一觉,等着吃晚饭。今晚轮到大师兄帮厨,看他能不能想起我们有这么多人。要是想不起来,多吃两个灵果果腹,也不至于半夜饿得烧心睡不着。”
应星双手捧着手上的灵果,有些不敢轻举妄动,等曲相勖说完话,他才犹犹豫豫道:“这是……免费的?”
“你要是想给灵石,我也不介意全部收下。”
应星吸了吸鼻子,正经道:“曲师兄,谈灵石伤感情,您的好意我将铭记于心!”
曲相勖抿唇看他,而后转过身背对四人,随意地摆摆手,“甭说这些客套话,该吃吃,今晚还要去后山圣地打猴子。”
时径微和辛夷在他转过身之后迅速找了一棵灵果树当倚靠,席地而坐在树下,也开始了嚼嚼嚼。
“为什么要去打猴子啊?”辛夷挪了挪,给蹿来挨着她坐的应星腾出一个地,抬头继续问:“曲师兄,我们全部都要去吗?”
“不然呢?”曲相勖还没开口,席相珩已经发动嘴毒攻势,“你们来五行宗当尊贵的皇帝?”
辛夷:“……”
时径微嚼嚼嚼,“是后铮长老又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吗?”
“不然呢?”他继续:“他看起来慈悲的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
时径微:“……”
应星视线右移,落在吃瘪的两人身上,一鼓作气道:“席师兄,后铮长老看起来有点凶,真的非打不可吗?”
“不然呢?”他眯着眼,斜眼看了坐树下的三人一眼,还有个视灵果如唐僧肉的呆头鹅,捧着果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宛若智障。
“等他今夜先下手为强,把你捅个对穿,然后架在火上当烧烤食材。”
应星:“……”好毒的嘴,自己舔一口怕是会毒死吧。
“葙宁怎么没有和你们一块回来?”他双手垫在脑后,躺得舒服,闭眼道:“听说,她被劈成黑炭了。相柏不会嫌她邋遢,在回来的路上给她丢半道了吧。”
“这件事情,您老就甭操心了。”符葙妤时时刻刻都掌握着一手消息,“他俩回来了,刚至山脚没多久。迟迟不上山,是因为阒尘这倒霉玩意儿晕剑,在山脚吐了个昏天黑地。
老大还想等他吐完,直接一个闪现回宗门。奈何这位爷细致挑剔无比,发誓要靠自己的双手双脚,爬也要爬上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御剑飞行那么溜的人,还能晕剑啊?”
“这就好比会开车的人也不全是因为喜欢开车而去学开车,有部分人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晕车,才去学的。”
曲相勖给她解释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随意地摆了摆手,“算了,和你这个天天挤公交地铁的纯种牛马说不清楚,你理解理解意思就行了。”
“哇,这话也太伤人了吧。”她蹭地坐起身,又狠咬一口灵果,怒道:“三哥,你说话不要太伤我的心了,二哥都没这样说我。”
“不然呢?”
曲相勖耸耸肩,“我还要安慰一下你幼小脆弱的心灵?可拉倒吧,你一个经受过社会大染缸浸泡过的纯种牛马,居然还会伤心?!
这就好比,你说今晚邪恶阿飘会蹿进我屋子,把我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结果那个邪恶阿飘是你假扮的,被我戳穿之后,你还要顺势讽刺我是胆小鬼。”
被一针见血戳中心事的符葙妤默了默,快速咀嚼手中的灵果。
曲相勖飞身蹿上一棵果树,都坐下了,见她还不说话,纳闷道:“你怎么不说话?”
“显而易见,她却有此意。”
靳相柏不知从哪蹿出来,手里还拎着个阮葙宁,靠在曲相勖标记的果树下凹造型,然后被闻声而动的席相珩远远啐了一口。
这*很混乱了。
“宗门守则第一条,不可藐视师兄。”
靳相柏将阮葙宁放下,任她去找自己的小伙伴玩耍,转而抬头看向光明正大啐他一口的席相珩,正目露挑衅地看着他,遂严肃道:“介于席二你的性质太恶劣了,所以罪加一等。今晚你和葙宁两个人去后山打猴子,其他人老实睡觉。”
此语正中阮葙宁下怀,她正巧没个合适的借口,找席相珩解决一下私底下的事情。
好一个瞌睡来了,有人递来了枕头。
“哪来的宗门守则?”席相珩发出史诗级疑问:“又是你临时编的。”
“我亲爱的师弟,你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坏呢?”他扶额苦笑,“宗门守则第二条,不可置疑师兄的话。你看你又犯错误了,太不应该,太不应该了啊,所以罚你今晚不准吃饭。”
席相珩已经看透他的心思,面无表情道:“好的,大师兄,我有一个建议。”
“说!”
靳相柏自认为作为一个好师兄,应该积极吸取诸位师弟师妹们提出的宝贵意见。所以他大手一挥,让席相珩自由发言。
席相珩幽幽道:“要不你把宗门守则改成席相珩必须遵循守则吧?”
“何出此言?”
席相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就是在针对我。”
“你居然会这样想?”靳相柏伤心了,然后瞬间变脸,正经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猜对了,就是针对你。”
席相珩:“……”
而寻找完小伙伴,又火速蹿回靳相柏身边的阮葙宁,凑近他低声道:“大师兄,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怎么会呢。”
“我就是怀疑,还不是很确定。”她瞅了一眼对面树上的席相珩,居然还是面无表情。
“我就是觉得他和我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样子大相径庭,真的怀疑他是被什么邪恶阿飘寄身了。大师兄,你第一次见他是样子?”
靳相柏仔细想了想,“呃,这是个好问题。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是现在这幅死样子,天天半夜在洞府里打秋千,日常唯一的乐趣就是和我顶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不太相信阿飘的。”
“阿飘?你们在说阿飘?”坐树上的曲相勖听见两人说话,毫无眼力见地横插一脚,“真的有阿飘?我读书少,你们不要骗我啊。”
“看得出来,你是个文盲。”
曲相勖:“……”
靳相柏的话,有时候平平无奇,有时候又杀伤力满满。
他应该能和席相珩并称五行双煞,曲相勖如是想。
“三师兄,你觉不觉得二师兄有的时候有些怪怪的?”他没能接着往下想,阮葙宁就已经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了。
“怪?”曲相勖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嘴怪毒的。”
阮葙宁:“……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
“呃,笑得怪渗人算吗?”他抬手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笑得像狼外婆,然后就再没见过他笑成那个样子了。我后面还看了老四和老五的拜师礼,他好像也是那样子,所以我就没放在心上了。”
“他笑什么?受刺激了?”靳相柏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可能,大概。”
“哎呀,这都不重要。”阮葙宁突地抬手打断两人,“反正今晚,我势必要查个清清楚楚。”
靳相柏看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蹙眉抬眸看了树上的曲相勖一眼。恰巧曲相勖与他此刻一样的心境,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汇聚,随后一个疑惑的眼神直接说明一切。
“他俩干啥?”符葙妤扭头问身边的席相珩,指着对面还在借眼神交流的二人,“他俩看对眼了?”
“不是看对眼,是在心里憋坏,打算让小师妹替他俩完成任务。”席相珩懒散道。
符葙妤:“任务?还有隐藏任务?”
“嗯哼。”他又一次闭眼假寐,直白道:“小师妹的任务,看上去比我们的任务都多了许多。”
符葙妤摩挲着下巴,缓缓点头道:“好像是这样。拜入宗门,秘境历练助力四哥和时径微相认,带回宗门长老,在魔域解救五宗首席,解救缥缈宗小师妹,再次进入魔域解救师叔祖,解救所有人安全回宗。
嘶!那你的主线任务是笑眯眯地招收我们入宗门吗?我记得好像每次都是你,你的主线任务这么简单吗?”
席相珩听她一席话,满头雾水,蹙眉道:“我的任务里没有这些低等级新手任务啊。”
“啊?那,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第127章 蜃境27
“小师妹,你怀疑我?”
席相珩平静的出奇,当即停下前行的脚步,旋身看她。
阮葙宁也顺势停下脚步,站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抬眼看他,“二师兄,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他默了默,看着阮葙宁有些紧张的模样,当即偷偷铺开神识,探查后山此处除了他二人,再没有旁人的气息。
“之前都还好好的,你是如何察觉的?”
“之前都没有怀疑过,只是这一次去了魔域之后,串联了一些事情,有一些和你有关系,所以我需要问问你。”
阮葙宁动了动咽喉,慢慢将右手背在身后,心中默念咒语,指尖飞快掐出一个咒诀,等着席相珩的后语。
席相珩懒散惯了,跟上话题也慢半拍,不紧不慢的和她聊了起来。
“小师妹,能详细说说,你串联了一些什么事情吗?”
他眸光平静,即便在这样一个于他不利的境地之下,他依旧平静的将问题问出口。
“我离开戒律堂那日,被后铮诓骗进了他的传送阵里,在传送途中,见到了你。”
她没有遮掩半分自己所见的异样,和盘托出,“我用神识探查过,那就是你,且修为应该在化神之上。不只是我见过你,径微、辛夷、应星和惊竹都见过。只是你将他们的记忆都抽除了,但我成了漏网之鱼,还记得这些事情。”
“那日我只记得我遣葙妤去追你们之后,就回了洞府休息,并未出现在其他地方。”他紧拧着眉,“后来呢?”
“后来到了下界,我们昏迷被玄剑宗的师兄师姐捡走。再后来,就是庭雾师兄和阒尘师兄劝说师姐带我们离开,说他们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思忖着,“但仔细想想这个任务又有些不成立,传送阵内溢出的魔气危险无比,玄剑宗居然只派他们几个人过去,我左思右想都不太对劲。他们口中的任务,或许和宗门任务关系不大。所以,我就想着回来之后问问你。
可今日上山的时候,我偶然听见阒尘师兄说了一嘴击杀魔君残魂的任务,心里更加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垂眸,盖去眼中的情绪,“小师妹,今日你与相柏还有相勖闲聊的时候,葙妤问了我一嘴,我才惊觉,自己似乎不记得许多事情。
首当其冲就是大家都觉得我的任务奇怪,但却没人提出来。我本就一心求死,可到了五行宗之后,又勉强觉得,今天还能活,明天再死也不迟。
我原本的任务是诛杀最终反派,可后来自然而然变成了活着。直到你拜入师门之后,我的新任务,开始与你息息相关了。”
猛地一下诈出席相珩全部坦白,阮葙宁登时愣怔在原地,懵逼道:“啊?”
却听他一声嗤笑,声音里带上淡淡的无奈,“也是,你一个土著又怎么听得懂呢。我和你说了,你也只是听听而已。不多时就会被天道以维持秩序为借口,消除记忆,变为原本的倒霉蛋小师妹。”
“……二师兄,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席相珩长叹气,淡声道:“无所谓,反正告诉你也没关系。”
阮葙宁懵懂地点了点头。
“小师妹,我与大家都不一样,我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未来,拥有一项伴生的天赋,叫做真视之眼。我可以看到你的过去和未来,但使用这项天赋的代价就是摒除外界一切情绪,无欲无求,而最重的反噬就是以极端的方式消亡。”
他轻轻弯了弯唇角,低声说:“小师妹,看你笨拙学习他们的样子,多少有些有趣。”
“所以……你看到了我的过去?”阮葙宁试探地问:“你知道我是谁?”
他颔首,弯了弯眉眼,“嗯,你就是阮荥,五行宗的开山师祖。只是我的记忆会反复重置,所以天赋使用的太过频繁,使我疲累不堪。不过不用担心,这都是天道维持秩序的结果,对我没有害处,只是有一些要死不活了而已。”
“二师兄,那未来呢?我会死吗?”
席相珩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脸上的笑也不自觉收敛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目了然。
阮葙宁点头,耸了耸肩,冲他一笑,“不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五行宗的小师妹。”
他颔首不语。
阮葙宁:“但是,二师兄,你失去许多记忆的事情实在蹊跷。如果,你愿意相信……”
“我信你。”
阮葙宁话都没说完,就已经得到了席相珩的肯定答复,她又是愣怔了片刻,茫然道:“什么?”
席相珩不厌其烦,重复道:“我说我相信你。”
“……啊?”
席相珩:“如果我身体里存在某些威胁到所有人生存的因素,那么就请你帮我毁灭他。”
阮葙宁放下手,使其看清自己手中掐好的咒诀。
他扬了扬唇角,“意料之中的事情。”
阮葙宁神情肃然,微微颔首,“二师兄,还请闭上眼晴。”
席相珩听话照做,她立即上前将手中的咒诀轻轻拍入他的胸口,护住他的心海与心脉,而后以剑指轻点他眉心,用灵力锁住他的识海。
席相珩登时如脱力般,身子骤然一软,向一侧歪倒。阮葙宁忙一个阔步至他身侧,伸手接住他软倒的身子,顺势蹲下身子。
她再次单手掐出一个咒诀,抚上他的额间,闭眼内视他的记忆。
“葙宁。”
豁然间,虞七平静的声音乍响,阮葙宁的思绪猛地被惊回。再一睁眼,她已经身处另一方天地。
此地与所有常见的灵海实在不同,一半生意盎然满眼绿意,一半暮气沉沉实在蹊跷。
而虞七就站在交界处,满脸笑意地看着她。见她抬眼看自己,遂浅笑着缓步走近,神态动作都恰到好处。
“葙宁。”
他与阮葙宁遇到的虞七第一缕残魂不一样,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两个字,智慧!
聪明到阮葙宁有些不敢认,微蹙着眉,疑问:“你是虞七?”
“许久不见,葙宁已经不敢认我了吗?”他眨眨眼,蹙了蹙眉,“哎呀,叫我实在伤心。不过你能完好归来,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蹙眉不过两息的功夫,他又展开笑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真的与第一缕残魂大相径庭。
阮葙宁眉头紧拧,看着他不说话。
“葙宁是在想,”他顿了顿,直视阮葙宁看来的目光,“我是三魂七魄中的哪些魂魄吗?”
阮葙宁不做声。
他继续:“我的六魂遁入轮回之后,成了半死半活的痴傻儿,而我的三魂一魄,散落在修真界各处。”
“你都知道?”她兀地舒展眉宇,似是猜到了什么。
虞七见她这幅神色,心知她是猜到了小半,还有大半怕是需要自己解惑。
“看来,你是找到了命魂。”
阮葙宁颔首,问:“你是虞七的地魂?”
“怎么看出来的?”
阮葙宁:“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掌握了席相珩身体的控制权,和我说了许多不在我认知范围内的东西。你意图让我心生警惕,应对宗门内其他弟子的询问和怀疑。”
他点头,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还有吗?”
“第二次见面,在后铮的传送阵内,你突然出现,只是为了让我怀疑,然后处理掉一些棘手的事情,再在回宗之后找上你吗?”
“这只是其一。”他不紧不慢就地而坐,仰头看着阮葙宁,“我借席相珩的能力看到了你的未来。葙宁,你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什么?”
“你会死的。”他脸上的笑意全无,淡声道:“死于天道的算计,死在五宗亲传的手中。”
阮葙宁登时哑然。
“命魂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原本就已经定好的命运,身为主角,却没有主角光环,从而成为天道最好的磨刀石。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后来者称呼你为神女。而神女爱世人,你无情大爱注定了自己的死局。”
他敛眸,“上辈子你被天雷劈死,其实就是你本来的结局。只是这其中被改变了很多事情,而你的碎魂被我收集修复,放在天裂处。所有通过天裂来到修真界的人,与你都有一定因果,这便是我的计策。之后你的苏醒,成长,我干涉不了半分,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所以……”
“所以,我复生只是为了再一次完美的死去?”阮葙宁接过他的话,也是不紧不慢的就地而坐,与他面对面,“如果这是我的宿命,我认。那在我死后,修真界会赢来永远的太平吗?”
虞七摇摇头,“不会赢来永远太平,但太平能以另一种方式永远存在。”
阮葙宁心中了然。
“葙宁,我阴差阳错来到此地,不是因为我要拯救你才来的,而是因为我想要被你拯救。”他与她四目相对,此刻眼中的爱意倾泻,“我所有的计策,看似是为了拯救你,其实我更希望你拯救苍生的时候,将我也算为苍生之一。
葙宁,苍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遵循天道的意志,拯救苍生的时候,偶尔也想一想拯救我吧。
天下苍生幸福喜乐,独我一人思郁成疾。我非十恶不赦之人,天道何苦诛我一人心。”
“……”
阮葙宁静静地望着他,半晌才开口:“阿七,如果我会因为天道而反复死去的话,看似对苍生有利,实则对你我不利,是这样吗?”
虞七:“你所有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死于天雷之下。我见过天道,与祂做了一场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就关乎着你的生死。”
“葙宁,我们都犯规了。”他嗫嚅着,“命魂告诉你太多事情,而天道以你识海暂存着命魂为由,借他人劫雷劈你,都犯规了。”
“我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阮葙宁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荒诞又十分合乎情理。
五宗所有的亲传应该都是交易中的一环,这是虞七最根本的计策。
而天道整顿修真界的方式比较硬核,那就是让大家悟不了道,陷入心魔的陷阱。
这场赌局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考验人心。
天道不知活了多少日月,窥探过多少人心,本认为人性纯善也演变成了如今的人之初,性本恶。
所以,就有了自己这个天道选定的救世主,一次又一次的在天道定好的结局赴死。
不过话说回来,虞七和天道的这场赌局,其实恰好就说明了天道对人性还残留一丝希望。
只是,虞七聚齐的五宗亲传虽然都是纯善之辈,但心魔多是早就驻在心中。
靠自己的微薄之力……似乎也勉勉强强吧!
哇塞,他俩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阴险。
既然分不出个高下,那就大家一起骂吧。
她轻啧两声,话题急转直下,“你和命魂的说法还是有些区别的。”
“……什么?”虞七的思绪确实也被带偏了。
“命魂的说法,是让我干掉天道。”她笑得莫名,“而你的说法,是让我拯救你,在天道既定的结局里,和你一起活下去。”
虞七:“……”命魂怂成那样,居然还敢说这些?该说不说,刚刚自己那一段煽情的话,还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阮葙宁:“真高低情商的发言。虞七,你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刷不刷子的,我不知道,但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是真的。”
阮葙宁:“……”
天天抛媚眼,眼睛能不瞎吗?
第128章 蜃境28
滴——
“系统激活,隐藏任务诛杀最终反派BOSS阮……滋滋…滋……滋阮葙……滋…滋……虞七。任务下发,请宿主注意查收。”
“嚯,你成反派了?”
阮葙宁看着席相珩灵海中突然出现的蓝色透明面板,满眼惊奇,“嚯,这玩意儿还怪好看的哈。虞七,你也有个这玩意儿?”
“……没有。”虞七很能理解阮葙宁面对这些新鲜事物时,所表现出的好奇心。
但是,现在是说这玩意儿好不好看的时候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出去。
“嚯哈哈哈……没想到,我先前居然是最终反派,这可太牛了!”
虞七:“……”她的笑点还是一如既往的异于常人啊。
虞七:“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先出去,之后应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比如?”
虞七:“拯救自己。”
他言辞坚定,但阮葙宁此刻更像是一身反骨的二五仔。
“啧啧啧,我觉得不咋样。”不想眼前的困境,她反倒点评起了虞七的目的,“既然早死晚死都要死,不如洒脱一些,顺其自然。”
虞七蹙眉,不赞同她的说法,正欲反驳。
她又继续道:“修仙一途讲究自身心境,功利性太强,不利于修炼,且还会给我的修炼一途徒增许多困扰。虞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既是你与祂的赌局,那么为了公平起见,你们都不该过多插手犯规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阮葙宁浅笑,“你封去席相珩的真视之眼,避免他再耗损自己的寿命。”
“你知道?”
“他说没有任何影响的时候,我就不相信了。”她长叹一口气,“这种要命的伴生天赋,怎么可能不是消耗自己寿命在使用呢?天道确实会偏爱一些人,但作为闯入修真者的异界来客,祂排斥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格外偏爱呢。
席相珩要么是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瞎说诓我。要么就是他压根不知道这个法子的损耗,所以信口开河。”
虞七细想,她这话确实有道理。
“还有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也是天道赋予的?”阮葙宁指着那个蓝色的透明面板,满心疑惑。
虞七:“嗯,这相当于是祂的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但被发现有危害修真界的念头,天道就能立即将他们驱逐出去。”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与天道的这场赌局,你的胜算不大,堪称微乎其微。”
她单手撑地起身,随手掸了掸自己的宗服,“不过既然天道有眼睛监视大家。那么我们不如学他,也看看大家的情况如何。就当为自己的结局增加点隆重的仪式感,丢下一个意想不到的因素,看看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说罢,她朝虞七伸出一只手,勾了勾唇角,“现在我们得先去顺应自然了,走吧。”
虞七仰头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神情懒散地挑了挑眉,不由失笑。遂伸手握上她递来的手,借力站起身。
他笑:“你的顺应自然,就是随心所欲吗?”
“真聪明啊,不愧是你,来自玄剑宗的甜菜冤种。”符葙妤突然以倒挂的姿势出现在倚窗轻叹,深夜网抑云的阒尘视线中。
看着她那张因为颠倒重心而憋红的脸,阒尘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予以沉默的回应。
符葙妤即刻翻身跃下,轻手轻脚落在他屋舍外的檐廊上,双手抱臂,斜倚在他的窗边,斜眼看他。
“半夜吃多睡不着,在这儿赏星星赏月亮,深夜emo病发作了。吁长叹短的让我以为我们宗门的伙食不合你胃口,叫你思念起了玄剑宗的潲水饭。”
她轻啧一声,既嫌弃又不尊重地说:“潲水饭就让你那么着迷吗?你是野生菌吃多了,脑子被毒坏了吧?!阒尘,你又不是什么尊贵的牛鬼蛇神,搁这儿演啥呢?”
阒尘睨了她一眼,微微别过脸,又是一阵吁长叹短,深沉道:“你还年轻,你不懂。只要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深夜emo了。”
“吹!你接着吹!”
虽然符葙妤现在很想和他打一架,但是话说回来,干这种半夜打架上房揭瓦扰人清梦的事情,很有损阴德。
她是个守法好公民,她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于是符葙妤发动了她的最终嘴炮攻击,将阒尘当东洋人整。
“你这个年纪?”她质疑了一声,随后神情振奋,“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年纪轻轻不努力,老了以后睡草席!别人像你这个年纪,不是功成名就,就是牢底坐穿。老弟,你都这个年纪了还一事无成的,你觉得自己像话吗?
俗话说得好,你若不干,后者取代。不争不抢,等于白活,你一个男子汉大屁股,你学什么大头蒜在这儿投掷□□?!”
阒尘不看她,长叹一口气,再次重复道:“如果忧郁是种天赋,那我一定是甜菜。”
符葙妤忍无可忍直接上手,一巴掌朝他脑后拍去,骂道:“命苦就命苦,还说什么忧郁甜菜,你顶多就是那烂菜地里的蔫坏小白菜。”
阒尘生生挨了一巴掌,“……”
五行宗的嘴毒是一脉相承吗?嘴不毒都加入不了他们这个宛如精神病院的大家庭吗?
他丝毫没有任何脾气地扭头去看符葙妤,正经道:“你们师兄妹几个相处一定很快乐吧。”
符葙妤不明所以,咦了一声。
“大家都发动嘴毒攻势,不是我毒死你,你就是骂死我的感觉,真美妙啊。”他面无表情的双手扒在窗台,企图从符葙妤眼里看到些什么,“五行宗选拔人才,是不是都是挑嘴最毒的那几个,嘴一般毒的都不要。”
符葙妤无法认同他的荒谬观点,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声不吭。
“不是啊,我们一般都招倒霉蛋。”
阮葙宁的声音慢悠悠的飘过来,下一瞬二人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就见她肩扛席相珩出现在两人面前,笑呵呵地打招呼。
阒尘:“……”果然恐怖,半夜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这面相一看就不是老实人!
符葙妤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懒洋洋道:“对啊,一般倒霉的,我们还不要。倒霉到出奇的那种,我高低得看看他的生辰八字。就譬如,你。
来,阒狗,说出你的故事,我来为你的倒霉事迹打个分,满分十分制!”
她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
阒尘白她一眼拒绝交流,转而看向阮葙宁,以及她肩上还挂着的席相珩,又是长叹一口气,“哎,看来你们确实是为非作歹惯了。我们宗门讲究一个长幼有序。”
他指了指还晕着的席相珩,“看看他,阮葙宁,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阮葙宁顺着他的话,懵懂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随后认真道:“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不痛,一点也不痛,反而高兴得很。”
阒尘:“……”这群魔鬼!!!
叩叩两声,将他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去,符葙妤嚷道:“诶诶诶,你还没说出你的故事呐,暂时不要偏题。”
“我将无话可说。”他坐正身子,目不斜视看着跟前矮桌上的蜡烛,幽怨道:“我现在的形象好像那深宅大院里的怨种人夫,每天就盼望着怎么出门,怎么获得自由,怎么才能出门闯荡修真界。”
说着,他抬手抹了抹脸,吸吸鼻子,颤抖着声音哽咽道:“从小,我的师傅就告诉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么多年……”
“演你爹呐?”符葙妤真的没工夫陪他闹了,操着一口大碴子味的腔调,“你信不信,我待会儿就掐死你啊?”
“……啊!我好惨啊!”他还在演,演到别人翻白眼。
阮葙宁:“……”他看起来不像这么逗比的人啊。
符葙妤:“……”现在需要来个人制裁他,把他丢下山爬天阶一千、一万遍!
“当当当当!”就在这关键时候,靳相柏神出鬼没的出现了,自带出场音效、打光,以及背着块劣质背景板。
他一身宽松的白衣,头发卷曲杂乱成一团在脑袋上,双臂打开,身后的白光亮得刺眼,头上还用灵力悬浮着一个泛着微光的光圈。
呃,他这个形象……阮葙宁不理解,所以她无法尊重。
“天空一声巨响,天神闪亮登场。”
这下轮到阒尘无语了,“……”真多神经病啊,又来一个,马上就能三堂会审把我丢出五行宗了。
“哦,我最忠实的信徒,请问你有什么愿望?”靳相柏笑得温和,态度好到让阒尘认为是大白天见鬼了。
阒尘:“……你是傻逼吗?”
靳相柏抬手附在耳边,大声问:“什么?你说你要锻炼?好,你有这份决心,我很欣慰。”
阒尘:“你神经病啊!”
“什么,你说自己肾虚?”他答非所问,自顾自道:“没关系,只要你坚持锻炼,你的肾还能更虚。走,我现在就带你去锻炼。”
说罢,他直接一个箭步逼近窗边,伸手进去一把拽住阒尘的右臂,然后扭头对身后的两位师妹说:“小小年纪不要熬夜,容易长不高。听我这个过来人一句劝,麻溜的去睡觉。还有一件事,明天所有人都要参加早课,二长老特别强调了。”
“有吗?”阮葙宁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吃晚饭的时候,二长老压根没说啊。”
符葙妤也附和,“对啊,二长老什么时候说的,别又是你假传圣旨吧?”
靳相柏当即反驳,“我能是那样的人吗?我明明是你们最亲爱,最敬爱的大师兄,我能有那么恶心又可恶吗?”
阮葙宁:“那其他人都知道了?”
靳相柏点头。
符葙妤:“我俩是最后知道的?”
靳相柏点头,瞥见阮葙宁肩上扛着的席相珩,沉思片刻又摇了摇头。
阮葙宁:“?”
符葙妤:“??”
“我应该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席相珩醒了,还是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仍由阮葙宁将他扛着,毕竟省力气。
虽然肚子勒得慌,但只要不需要自己动脚,这一切都不成问题。
“好啊,你小子居然奴役未成年。”
靳相柏掷地有声,随后另一只手抓住他左臂,严肃道:“你俩今晚都给我去特训!”
阮葙宁听他说到特训,正欲问一嘴。却感觉身子猛地被带着一个踉跄,肩上一轻,耳畔风声大作。
“咻”的一声,靳相柏和另外两个要参加特训的人,都没了。
“这就走了?”符葙妤满心诧异,原地转了一个圈,最后和阮葙宁面对面,“都走了?”
阮葙宁懵懵地点头,犹疑道:“……应该吧。”
“特训不带我们,真的太让我伤心了。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睡觉吧。”她如是说。
阮葙宁大概是能猜到一些,但此刻她不想拥有好奇心。
毕竟靳相柏神出鬼没,不按常理出牌。要是她鸟悄摸过去打望一下被发现了,那岂不是完如蛋。被迫参加特训不说,还得应对靳相柏时刻冒出的坏点子。
嘶!人怎么能阴险成这样?!
第129章 蜃境29
虞七:这么阴险的弟子哪来的?!
阮葙宁跟在符葙妤身后,边往自己的住处走,边与识海里的虞七聊天。
阮葙宁:你问我,我问谁?他不是你拉进来的五宗亲传之一吗?行为举止真的不要太阴险!该说不说,我真的想吐槽一句,从未见过有如此阴险狡诈之人!
虞七:……呃,虽然但是,这些锅全扣我头上,也不太好吧。
“嗐,宁宁甭担心他俩,大师兄不至于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把他俩真当成东洋人来整。”
符葙妤偶尔回头瞅一眼,见阮葙宁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她在担心席相珩和阒尘,遂安慰道:“虽然大师兄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的时候也感觉他很不着调,但他就是在调上。这样说着很疑惑是吧,但只能这样说了,我真的还没有发现他别的优点。”
“优点?”阮葙宁顺着她的话思忖着,“他的剑气很好看,这算吗?”
“红色的剑气?”符葙妤依言,脑补了一下,然后肯定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很有道理。”
“不过。”可她的话锋却猛地一转,“我看魔修的魔气大多都是红黑色。而且自我进五行宗那天起,就不怎么见过他舞剑,灵力也是从不外泄。听二哥和三哥说过,他在秘境历练的时候,也鲜少动用本命灵剑,时常就拿着二哥的剑来去打怪升级。
起先他俩还以为大哥是喜欢装逼。可自从大长老说起大哥的往事,我们大*家才知道大哥是为了避免再生事端,所以才给自己伪造了一个喜欢插科打诨,阴险狡诈的老阴比人设。
他早些年入一方小秘境,顺手救过某个宗门的一众弟子。之后,修真界就开始莫名其妙谣传五行宗首席是先天魔修圣体,他的灵气是红色的,他是天煞孤星之类的谣言。”
阮葙宁了然,“原来是这样啊。”
“上次弟子大比,我也是通过留影石备份,第一次看见他的剑气和灵气,确实好看。”符葙妤如实说。
“弟子大比那次,我看了各位师兄的灵气,唯独只有大师兄的红色灵气最为亮眼。”她诚恳道:“我听师叔祖说过,灵气的颜色越绚丽,就说明此人悟道越深,灵力充沛耗损小。反之颜色越寡淡,悟道越浅,灵力耗损大。即便招式亮眼,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这样说来,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符葙妤赞同的直点头。
“对了,你和二哥去后山,套出什么话了吗?”兜兜转转突然想起这件事,她立马追问:“他应该不是邪祟上身吧?”
真共生假邪祟虞七:……
虞七:为什么会觉得我十恶不赦呢?
阮葙宁:要不,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话?
虞七:……
“不是邪祟,而是天道。”阮葙宁顿住脚步,就站在台阶上,看着身前已经踏上两级台阶才停下的符葙妤,认真道:“二师兄似乎和我们不同。他告诉我,他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未来,拥有伴生天赋,能看到过去,也能窥探未来。天道无法消除他的伴生天赋,只能定期消除他看到的所有人的过去和未来。”
符葙妤闻言,轻嘶一声,“未来科幻?异能?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牛马,没想到是来自未来有超能力的牛马。他有告诉你什么吗?”
“哦,他说我会死。”她说的实在平淡,平淡到符葙妤觉得她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了什么。
“……”符葙妤疑惑了一瞬,蹙眉道:“宁宁,虽然但是,师姐还是要告诉你,只要是个人,早晚都得死,这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可是,他说我会死在五宗亲传的手里。”她静静地看了符葙妤半晌,才缓缓开口,“师姐,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也会杀了我吗?”
对上她诚挚的目光,符葙妤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空气似是凝滞了一瞬,阮葙宁点头,“好的师姐,我想……”
“我在想,我要如何在群起而攻之的情况下保住你。”她嗤笑一声,中二之魂突然就燃起熊熊火焰,冲阮葙宁发射一个wink,轻松道:“宁宁,可不要小瞧我们之前的羁绊啊。”
“如果,真的会面临那一天。”她说着,两步走下,与阮葙宁站在同一级台阶上,垂眸看她,动手捏捏她的小肉脸,挑眉笑:“我是谁?我好歹也是五宗的名人,以正道修士的身份修反道的第一人,主打的就是一个离经叛道。
届时,看我为你杀出一条血路,带你逃出生天。”
阮葙宁听闻此言,只觉喉间艰涩,原本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微仰着脑袋看她,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符葙妤将手抬得更高,揉了揉她的脑袋,予以安慰。或许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她直接给了阮葙宁一个熊抱,右手轻拍她的后背,让她能从自己身上多得到一些安全感。
她声音轻缓,“不怕,不怕啊,咱们的宁宁不怕了啊。”
“……嗯。”
虞七:你收买她了?
阮葙宁:会不会说话?我这是人格魅力,滚一边子去。
虞七:……你知道她的结局吗?
阮葙宁:?
虞七长叹一口气:她因为所修反道,在很早的时间就堕入魔道,然后走火入魔自爆了。她是唯一一个被排除在了五宗亲传之外的亲传弟子。
阮葙宁愣怔:……她比我还要早走吗?
虞七:嗯,我在席相珩那里看到的。她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自爆而亡。不止是她,还有其他的弟子也一样。你的大师兄被小宗门弟子围困而死。二师兄企图为所有人逆天改命,而死于天雷之下。三师兄救济苍生,却被苍生所害。至于,你的四师兄自焚而亡,成为了五行宗的护山灵。
凌霄宗的温傲云被万鬼啃食而死,时径微被抓去祭了魔阵。
玄剑宗的阒尘葬身于魔域,惊竹也如时径微一样,成为魔阵的祭品之一。
缥缈宗的辛夷也是一样,而合欢宗的应星被占据了我身体的魔君做成人彘,丢入了苦无之地。
阮葙宁:……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符葙妤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正打算松开她。却就在松开怀抱的一刹那,感觉到腰间衣物被拉扯。
她顺着腰间的拉扯感低头一看,阮葙宁微垂着脑袋,双手死死揪着她腰间的衣服,一言不发。
二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沉默良久,阮葙宁突然开口打破此刻的平静,“师姐。”
“嗯。”
她抬头,眸光澄澈地看着符葙妤,“我们都会好好的,对吧。”
“……嗯!”
符葙妤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话,能比应的这一声“嗯”更有效果,是能干巴巴却也是掷地有声地回应她。
生死的话题,向来都是大家能不谈及就不谈及的。
阮葙宁今夜反复提及这个,想来她是被席相珩说得吓坏了。
符葙妤如是想着,彻底松开她,低头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两张符箓递给她。
“这个是三哥给我的定位符。”她说着,一张贴在阮葙宁心口,一张贴在自己心口,霎时符箓消失的无影无踪。
阮葙宁满眼惊奇,立即松开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发觉那张符确实消失不见了,忙问:“定位符,就,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嗯。”符葙妤点点头,看着阮葙宁越来越好奇的模样,失笑道:“这个是三哥新研究出来的符箓,结合了禁制之法。虽是符箓,也同为禁制。只要以灵力催动符箓,然后贴在不同的人身上,那么这群人之一遇险,其他人都能实时感应到。
也就是说,要是你受了伤什么的,我也能感应到,并且还能快速准确赶到你身边。”
“哇,居然这么神奇!”阮葙宁满脸捡到宝的神情,咧嘴喜滋滋道:“那我能请三师兄多给我画两道符吗?”
符葙妤想了想,摇头道:“恐怕不行。三哥画这种定位符消耗极大,我记得……嘶,好像是会损耗他的一部分修为。毕竟是使用了禁制之法,修为下跌也是难免的事情。”
“啊?那三师兄,他,他没事吧?!”
符葙妤再次摇头,“不知道,不过每天看他活蹦乱跳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宁宁,你若是实在担心他的话,就盯着他修炼,提醒他时刻补充灵力,似乎还是有效果的。”
“就这么简单?”她只疑惑一瞬,就决定完全相信符葙妤,郑重点头,“好的师姐,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她果决转身走下北侧峰山的台阶,目标明确的往南侧峰山的方向而去。
符葙妤在她身后大喊:“宁宁,你不休息了?!”
“不了,今晚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符葙妤:“明天再完成行不行啊?!”
“不!明天做的话,就晚了!”
符葙妤:“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
“不了师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晚点回去!”
她的声音杂糅在风中,连同着她的小身板慢慢融进暮色之中,不多时消失在已经降临的夜幕之下。
符葙妤望着她身影消失的地方,站着沉默了许久,直到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她思绪惊回。
“葙宁这么急急忙忙地跑去南侧峰山,是偷灵果去了?”
靳相柏和席相珩一前一后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边慢悠悠地走到符葙妤身边,边悠哉悠哉地说:“小师妹不问,我还真以为席二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超级怪人。”
席相珩幽幽道:“啊对对对,你是公的,你说得都有道理。”
靳相柏:“……”毒死我了。
“葙宁说的,是真的吗?”
席相珩:“什么?”
符葙妤扭头看他,平静地说:“你的伴生天赋,看到过去,窥探未来。我突然就有些好奇,宁宁说你告诉她,她会死在五宗亲传的手上。那我呢?我没有保护好她吗?”
“……”他沉吟片刻,耸了耸肩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伴生天赋用不了了,所窥探的未来记忆,好像也被消除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师妹的缘故,我的伴生天赋就像是被天道封印了一样,动用不了一点。”
她困惑不已,“就这?”
席相珩坚定地点头。
“哎——”她沉声道:“放过我们家这可怜巴巴的宁宁吧。”
第130章 蜃境30
“阮葙宁!姐,姐,老祖姐,求你了,给我的猴子猴孙留条活路吧!”
后铮试图阻止阮葙宁大半夜发癫,跑他和曲相勖平半分的果园里疯狂采摘灵果,导致他的猴子猴孙们下半年饿肚子的行为。
猴子站在树下,苦口婆心地劝诫:“姑奶奶,你听我说,曲相勖那小子吃不了这么多灵果,他真的吃不下。你给我留点,给我留点吧!”
阮葙宁连眼神都懒得分他一个,“你和虞七串通好,合起伙来诓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送上门来了。你给我等着,等我摘满这袋灵果,我就下树来揍死你!”
后铮:“!”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和他串通好诓你了,你不要血口喷猴啊!我可是一只遵纪守法的好猴,可不像某些人一样,道貌岸然,狗狗祟祟。”他轻哼一声别过头,双手抱臂站立。
心中笃定阮葙宁会上钩,到时候就把所有责任全部推到虞七头上。反正他又不是什么好猴,说点谎,谁又知道呢?
阮葙宁果真上钩,手上采摘灵果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他,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那你还真是无辜惨了。”
“可不是嘛,天上地下也只有我这一只猴子这样讲道理。你要是碰上其他的猴子,可找不出比我还讲道理的。”他顺着阮葙宁的话说下去,压根没意识到这话里其他的意思。
其实都能理解,后铮是灵猴化形,说到底就是一只猴子而已,听不出来也很正常。
“啧啧啧,师傅,您也理解理解。毕竟,后铮的脑瓜子没多大。何况他被摧残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智力退化到什么地步了。”
兰霄缓缓从她腰间的青玉佩里飘出来,嘴上似是抹了砒霜,道:“猴子嘛,只要他不动手打人就已经是万幸了。”
听见这久违又熟悉的声音,后铮还突然诧异了一瞬,心中存疑。顺势回头一看,就见阮葙宁身边凭空飘着一个虚幻的身影,暴露在他视线里的那张逐渐清晰的脸越看越眼熟。
随后,后铮在脑中掀起了风暴。
兰霄又是轻啧两声,垂眸看着树下的后铮,疑惑问阮葙宁:“师傅,怎么不见知白长老,难道您没把他找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先找到他?”阮葙宁目光疑惑地看向他,“这也是虞七告诉你的?”
“啊……啊哈哈,我就是,我就是猜的哈哈……”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兰霄立马否认,满脸心虚笑着打哈哈,打算将此事糊弄过去。
“师叔他没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我想知白长老原先不是最喜欢跟着您吗?既然您都回来这么久了,那知白长老感应到您,肯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不对。”
兰霄:“哈哈,我就说嘛,怎么……等等,师傅您说什么?”
“我说不对。”阮葙宁目带审视地看着他,随手摘下手边的灵果,在衣裳上胡乱擦了两下,就往嘴里送,“知白是我偶然进入一方低阶秘境遇见,才带回来的。他是你师叔的灵宠,我与他的感应并不强,我的重生并不会将他惊醒。倒是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会先找他的呢?”
兰霄心虚笑了笑,“我就是……”
“别说猜的。”阮葙宁懒得听他说借口,打断他的话,淡声道:“你那么喜欢猜,也不见你猜出来自己会被当成镇守五行传送阵的阵眼之一。还是说,你只猜你想猜的,你不想猜的一律都猜不准?”
他这下心虚地笑都笑不出来了,只得是满脸尴尬地努努嘴,小声说:“师傅,不是我不说实话,是天道看着呐,我哪敢说实话啊。说不定我一个开口,就被天雷劈成渣渣灰,然后连复生的机会都没了。”
阮葙宁睨他一眼,“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天道劈得是我,又不是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劈……劈您?!”兰霄大呼稀奇,“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轻啧一声,微蹙着眉头,狠狠咬了一口灵果,道:“等你有机会,就去问问你师叔,都是他造的孽!祸祸光我的灵矿山就算了,居然还把我当成东洋人来整。造孽,真是造孽!”
兰霄:“……”
虞七:……
“呃,师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师叔,师叔他为人虽然懒散顽劣了一些,但也……呃,也不至于这么不识大体,不知礼数,还让你被雷劈吧……”
兰霄本来还为虞七辩解,但是说来说去,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意识到不对劲了。
虞七:对啊,我哪有那么阴险!不对劲,兰霄怎么越说声音越小?!
阮葙宁冷嗤一声,转头继续摘灵果,一言不发。
遂,兰霄也适时开启了头脑风暴,比后铮后一步陷入了沉思。
这下只剩下虞七一缕地魂孤军奋战,还在阮葙宁识海里,疑惑:嘶,感觉我错过了好多好多事情。葙宁,有兴趣聊聊十枚下品灵石的天吗?
阮葙宁残忍拒绝:没兴趣,我身家库库上涨,想和我聊天,得加钱。
虞七:十枚上品灵石。
阮葙宁:好嘞,善良的主顾,请说出你想聊的话题吧。
虞七:……
虞七:感觉我不在的时候,命魂稀里糊涂的告诉了你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阮葙宁:这话说得好,先说说你吧。你是自席相珩进入修真界之后,就一直跟着他。还是说你的这缕地魂穿过天裂去往他的时空,一直待在他的识海里。直到他来了修真界,你才醒过来,偶尔能掌握他的身体。你的情况是前者,还是后者?
虞七长叹一口气:后者。
阮葙宁蹙眉:所以宗门内的阵法和禁制,真是你在祭阵前一意孤行干的?就算是你重回修真界之后,也没想过要解开阵法禁制吗?
虞七:……当初你身陨,我自知时日无多,你的徒弟们也是死伤无数。算是为了保全五行宗,我只能这样做。将后铮禁在五行宗内两千余年,算是我一己之私,但我也不想你的心血白白浪费。这本就是天道不公,我自是想与其争上一争,为你博得一条活路。
阮葙宁:可你此法太过激进,你明明是苍生道的修士,怎么能将后铮连其猴子猴孙的性命视如草芥?
虞七:魔族来犯,就算我不在宗门内设下禁制,将它们圈在此处,它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兰霄那一辈的弟子们活下来的寥寥,五宗的幸存人数也是屈指可数。它们不过是一群灵猴,自保能力不足,也不像知白一样是传闻中的神兽,天生地养。
阮葙宁:……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虞七此举是对还是错,姑且一半一半,也算是不偏不倚。
虞七:我知道此举没了苍生道的道义,有悖苍生道的善念,但我亦不后悔。纵使千般万般错处,只我一人承担,葙宁你毋需担心。
阮葙宁:……所以,我一定会遇见知白,将他带回五行宗也是你早就一手安排好的?
虞七:这个不是我安排好的,只能说是你恰好在那里唤醒了沉睡的知白。我只是告诉所有人,你没死,你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你需要一定的时间修养自己的神魂,修养好了就能复生。
阮葙宁:……他们对你,还真是深信不疑啊。
轰隆隆——
忽闻惊雷乍响,霎那间一道犹如银龙的天雷映亮天际,直直坠落在南侧峰山上。
曲相勖登时就坐不住了,胡乱踏着一双草鞋,脚步不停的往屋外走。
“这深更半夜的,你去哪?”
出门就撞上带着自家小师妹过来进来学术交流的温傲云,他见曲相勖脚步慌忙,连门都没来得及拽一手,忽视他俩而去。
“曲相勖,你去哪?!”
曲相勖急急忙忙,头也不回道:“我有要事要去果园一趟,你们明晚再来吧!”
他慌忙的身影一头扎进黑幕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二人在原地观望,最后演变到面面相觑。
温傲云看时径微,时径微尴尬地咧嘴一笑,继续尴尬道:“曲师兄,真是心系他的农作物啊?”
他冷嗤一声,刻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玩意儿是他祖宗。”
时径微没吭声,只是看着他眨巴眨巴大眼睛。
他硬是从中看出了“跟着去看看”的意味,伴随而来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眼睛瞎了,脑子也出问题了。
他看着自家小师妹,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用商量的语气,“我们,也去看看?”
“好啊好啊。”
时径微嘴上说着,人已经先他一步跑路了。
温傲云:“……?”小师妹也真是的,一眼没看住,不止是胳膊肘,就连她这个人都彻彻底底地染上了五行宗的陋习。半夜不睡觉,跟夜猫子似的四处乱蹿。
“我以后再也不跟着你半夜乱蹿了呃……”后铮边说,口中边往外冒黑烟,浑身被突然降下的天雷劈得黢黑,随处一躺都能完美的与夜色融为一体。
虽然他此刻的下场凄惨,但他身残志坚,还能坚持骂阮葙宁,其毅力十分难得,“阮葙宁,你个杀千刀的!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噗!!!”
曲相勖黑灯瞎火乱蹿,没看见他那么大个人,一脚蹬上他心口,将他胸中郁积的陈年老血一脚踩了出来。
“咦,怎么打雷还下雨了?”曲相勖抬手抹了抹脸,再抬头看了看天,笃定道:“原来是临时雨。”
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独留黢黑的后铮伸出尔康手,断断续续道:“姓曲的,你大爷……噗!!!”
“咦,我刚刚踩了个什么东西?”时径微紧随其后,又友情赠送了他一记心窝脚。
温傲云倒是避开了可怜的他,但没躲开他的陈年老血喷溅模式的攻击,喜提一脸老血。
“你是踩中什么烂掉的灵果吗?喷了我一脸水,还有一股子难闻的腥味。”他边抹脸,边嫌弃地说。
时径微轻啧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奈,“哎呀,大师兄,别墨迹了。曲师兄都已经走远了,待会儿追上他再擦吧!”
温傲云:“……?”果然是学坏了,张口闭口就是别人家的师兄!
又一次看着两人离去,后铮已经放弃伸手求救,转而望着无边的夜幕,嘀咕道:“我要,诅咒所有人,诅咒所有人都要被我扇巴掌!所唔……”
“扇扇扇,随便扇好了吧。”符葙妤随手往他嘴里塞了一枚灵果,顺便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将人救起扛肩上,站定一瞬,摸黑朝某个方向而去。
后铮:“……”让这群未开化的野蛮人离我远一点,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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