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湘念坐上返回东临市区的车的时候。
    江别正在驱车往医院赶。
    虽然说是化疗最后一期,很有可能是良性的肿瘤。
    但不代表没有恶性肿瘤的可能。
    攥在手心里的手机止不住地发烫,余湘念还是不想挂断电话。
    蓝牙搁在耳朵里,即使把声音调到最大,余湘念也只能听到若有似无的电流声。
    除此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动静。
    空气安静到,余湘念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聒噪。
    “江别。”
    余湘念这边话音刚落,电话里忽地传来一阵急刹地擦地声。
    余湘念捏了捏手机,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从江悦的四合院到乡镇上的公立医院,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
    但基本没有修国道,都是单行的乡镇道路。
    难免多了很多道路安全隐患。
    余湘念听着逐渐安静下来的背景音,不自觉心跳加速。
    她耐着性子又喊了江别一声。
    这次江别才有所回应,他扶了扶方向盘:“嗯。”
    似乎除了这个字符,他再也发不出有关于回应的任何词汇。
    “注意安全。”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说了同样的话。
    *
    适逢节假日,出游高峰期。
    人流量多的地方,安全隐患可能就会更高。
    五一假期第一天,客流量大。
    再加上事发地的游乐场设备常年不检查,最后直接导致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大摆锤从离里面两三米高的地方开始急速下坠。
    大量游客受伤。
    有的甚至被机械臂砸伤,当场丧命,但多数都是摔伤骨折的。
    医院里面是人命关天的紧急事故,余湘念没得选。
    只能选择回去处理手上的事。
    心惊胆战地做了两台手术。
    最后轮班的时候,时间过了晚上八点。
    她换了衣服,拎着包就出了医院,打车直接去找了江别。
    她提前在网上了解了下接诊江悦的那家医院。
    虽然不比县城里的三甲医院,但好在也是公立性质的医院。
    就是规模比较小。
    余湘念坠着心上楼。
    楼道里只有三三两两的病人,输液的和一些来看急诊的。
    小型的医院并不如县城里的大医院敞亮。
    三楼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
    江别垂着手,整个人弓着脊背,用手撑着脑门,整个脸埋下去。
    像是一张漂泊无依的纸,在此刻,似乎连头顶的灯都能将他穿透。
    余湘念从来没见过江别这样的一面。
    在她的印象里,江别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
    即使再低谷,余湘念也似乎都没能从他脸上察觉到关于狼狈的情愫。
    这是第一次,她感觉江别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主心骨。
    从外面带来的凉气还没消散。
    余湘念胡乱拨了拨头发,走到他跟前,坐到一旁。
    静静地,“江别。”
    他似乎才有所感应般地看过来,眼下多了一层乌青。
    江别看着她慌张的样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反应过来后,第一句话依旧是对着她说的:“对不起。”
    余湘念的手被他握着,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江别,”余湘念反握回去,“你道什么歉。”
    “你什么都没做错。”余湘念盯着他的眉眼,虽是这样说着的,但心里依旧在打鼓。
    江别扯了扯唇角,“这本来都不管你的事。”
    却还是要让她大晚上还要从东临过来陪着他。
    余湘念指尖泛抖,抬手把他抱到自己怀里。
    手搁在他的脖子上,希望借此能帮他取到一点暖意。
    “会没事的。”她嗓音有些哽咽。
    强忍着才把那股酸意吞下去。
    江别来的时候,手术刚开始没多久。这会儿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约摸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
    “哗啦——”
    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手术中”的灯牌骤然灭了下来。
    江别腾地站起来,朝着那个盖着被子的担架靠近。
    江悦在手术前已经把头发处理过了。
    被推出来的时候,只戴了一顶帽子。
    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医生到了病房。
    主刀医生是个年长的男人,给他宽心:“手术很成功。”
    一时间,悬在半空中的心像是猛的坠回原地。
    看似平静,实则依旧波澜不断。
    毕竟还不清楚江悦具体的病症。
    一场成功的手术固然好,但并不代表能一劳永逸。
    像是有所感应般的。
    医生主动提起。
    “目前这个疗程已经做完了,”主刀医生扶了扶眼镜,"再观察一两天,如果没有异常就可以回去了。"
    医生的话刚落,从病房门口就拐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余湘念对他没印象。
    但从两个人的举止来看,应该是熟人。
    男人身上穿得还精神,只是脸色不太好。
    他看见江别的时候,眼神明显闪躲了下,“小江。”
    “何叔。”出于礼貌,江别并没有立马下了男人的面子。
    等到医生走之后,江别才没继续忍着,提着男人的领口,把他抵到门口的墙边,“瞒了多久?”
    “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被江别叫做“何叔”的男人,是江悦长久以来的追求者。
    自从江悦跟林彬序正
    式离婚,回到老家之后,这个何叔也跟了回去。
    年近五十。
    依旧没结婚。
    化疗手术的同意书估计就是他代签的。
    “你要……尊重你妈妈的选择。”男人扶了扶眼镜,“她也不想拖累你。”
    江别攥着他衣领发白的指尖陡然松了力道,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无限蔓延。
    像是兜头淋了一大盆冷水。
    让他陡然失了言语能力。
    余湘念把他扯过去,让他坐在床边,跟旁边的男人错开距离。
    一晚上相安无事。
    气氛却压抑到冰点。
    江悦第二天就醒了,看到余湘念和江别,眼睛里似乎也没有多少惊讶的成分在。
    她手上还插着各种针管,干任何事情基本上都只能让何叔代劳。
    江悦支使何叔帮忙把一旁的袋子拎过来,“上次在家里织的毯子做好了。”
    江悦比前一次见面更瘦了,化疗确实能治疗癌症,但同时也有不少副作用。
    她整个人像是失了颜色一般,比先前更瘦了。
    却依旧极力挤出一抹笑,“冬天就能用上了。”
    江悦自顾自地抚摸着上面的赘絮,“以后就都不会冷了。”
    江别知道她现在不能受刺激,却也还是忍不住。
    余湘念从江悦手边接过东西。
    退回来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他周遭的低气压。
    “一条破毯子,能抵什么用?”
    “你要真想为我们好,就应该多活几年,每年都织。”
    江悦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却也还是没脾气地应下:“好。”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江别没忍住。
    江悦把手放回去,“一年多了。”
    她本来是准备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了,再告诉江别这件事。
    没想到,因为那通电话,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护士代接了江别的电话,就不可能再瞒下去。
    “如果是恶性的,就没必要再治疗了。”江悦看得开,“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林彬序的腿是意外受伤,只不过最后积久成疾,逐渐演化成了恶性肿瘤。
    几乎倾家荡产,也没能把向死而生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甚至还把人生刚开始的江别推向了深渊。
    江悦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痛苦。
    “你已经够累了,”江悦看向江别,“我也累了。”
    她自从上次的支气管炎手术之后,就经常胸闷,莫名其妙的喘不上气更是常态。
    “”江别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累了?”
    江悦嗓音泛哑,“我替你累。”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现在有能力去努力,也有给她试错的资本。
    “是,不一样了。”江悦不想把话题说的这么重,“我的病是良性的。”
    “控制住就行了。”
    她把余湘念叫过去,“念念还想吃炸丸子吗?”
    江悦转移话题,“等我出院了,回家了就给你们下厨。”
    江别唇角泛着冷笑,“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这儿还有一个家。”
    江悦瞪了他一眼,“……闭嘴。”
    ……
    这个“回家”并没有经历太长时间。
    江悦在医院的时候各项指标都很好。
    为了避免上次弄虚作假的情况再次出现。
    这次所有的化验单首先经过的都是江别的手。
    江悦甚至没有机会触碰到化验单。
    恢复得好,出院的事也逐渐被提上日程。
    因为江悦有隐瞒病情的“前科”,江别坚决不会再让江悦一个人住在老家。
    出院之前,江别就把江悦的东西都搬到了东荷小区。
    江悦一整路都在小憩,等到了楼下,她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回这儿了?”她咳了声,气血上涌,显得整个人的气色好了不少。
    “要不然呢?”江别冷哼一声,“回去让你找周叔?”
    江悦噤了声,“我是要照顾我的猫。”
    “我再给你买一只。”
    江悦紧了紧手,“我养不惯。”
    “”江别拍了下方向盘,闷声笑了下,“周叔在东临有套房子。”
    “人还要工作,天天市里跟家里两头跑,你说累不累”
    江悦撇头看向窗外,语调故作轻松:“我行李拿了吗?”-
    江悦是年前发现自己得癌症的事。
    当时知道这件事,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慌了神,那大半个月都浑浑噩噩的。
    缓过来之后才想着去看病。
    医生给的方案就是化疗。
    在余湘念没回来之前,江别回家回得不算太频繁。
    她也有时间去化疗。
    今年余湘念回来之后,她的化疗时间才乱了起来。
    主要还是为了隐瞒。毕竟两双眼镜盯着,钥匙太久没见,他们也会发现端倪。
    江悦根本抽不出时间走疗程。
    第二期拖了大半个月。
    所以病情也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在上次回东临之后,达到了最高阈值,只能半托半就,急急忙忙入院。
    好在治疗及时,江悦做完化疗回来的一个星期都恢复得挺好的。
    江悦是早上回的东临,余湘念下午就飞了南庆。
    周六回来的时候,江别来机场接她。
    刚走没一小半路,就接到了江悦的电话:“你们赶紧去接一趟陈老师。”
    陈纯是近期才知道江悦生病住院,又出院的消息。
    都是左邻右舍的,难免会多嘴。
    消息便就传开了。
    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陈纯就有了来东临的打算,只不过今天才实施。
    江悦知道余湘念今天出差回来,说什么都要亲自下厨,此时还在炸丸子。
    油滋滋的声响从电话传出来,“陈老师迷路了,跑到一中去了,你们赶紧把她带回来,我们等会儿一起吃晚饭。”
    手机开了免提。
    所有的对话内容都一目了然。
    江别捏着手机,视线落到与想念身上,“你先回家?”
    她这一星期都在工作,回来了本来就够累了。江别不想让她再跟着到处乱转。
    累。
    “我晚点过去接你。”
    余湘念忽略掉他前面的废话,“东临一中?”
    “嗯,”江别这阵子都在忙着新型CT机的研发,面色稍显疲惫,但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却依旧温热,“听话。”
    余湘念歪了歪头,“好久没回去了。”
    江别怔住,半晌才笑了笑,“这是想起了暗恋史了?”
    他难得在江悦出院之后还有心情打趣她。
    余湘念没有正面打击江别,“嗯。”
    片刻后,才想着扳回一局,“只不过,忘了当初那个人的名字。”
    “……”江别拍了拍方向盘,“那你记住了,”
    江别靠边停了会儿车:“他叫江别。”
    ……
    刚好遇上周六节假日,他们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放学。
    两个人趁着人流,浑水摸鱼上了教学楼主楼的办公室。
    最后转到了五楼都没见到陈纯的身影。
    电话打了三四个也是没人接的状态。
    江悦一直坚持陈纯在一中,江别就没急着报警,跟余湘念又在学校里多转了几圈。
    临到天快黑的时候,江悦才重新打电话过来。
    说是陈纯自己找了回来,让他们现在直接回家就行了。
    余湘念和江别对视一眼。
    从顶楼下来经过高三所在的六楼,江别捏了捏她的手:“你之前上高三的时候在几班来着?”
    “八班。”余湘念在实验班。
    靠近实验楼,安静的很。
    “嗯,”江别悠哉地点评,“跟我比起来还差点意思。”
    余湘念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确实是差点意思。”
    江别把她扯到跟前,“什么意思?”
    “嫌弃我了?”
    “我没说。”余湘念淡定反驳。
    江别扬了扬眉,“那怎么办,我这人特较真。”
    “都被你吃干抹净了……你也只能跟我耗着了。”
    “……”
    这会儿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六楼的教室门基本上都关了。
    整个学校就只剩下操场上几个还在打篮球的男生。
    运动鞋擦着油漆球场的声音略显刺耳。
    他们正要下楼。
    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穿着碎花裙的女人从六楼的办公室拐出来,手里正捏着钥匙在锁门,说话的时候懒洋洋的。
    仿佛在走一套流水线工艺。
    她把挎在腰间的扩音器理了理,又扶了扶眼镜,拿出一副老师的做派:
    “周晓明家长是吧?”
    不等余湘念反应过来,怀里就被那个老师塞进了一大袋子啤酒,“上次我就跟小明说了,这些是不能带来的,你们拿回去吧。”
    她像是急着下班,连多余的客套都没有,“下次不要再给孩子买这些了。”
    女老师越往下走,越纳闷,而后慢吞吞地摸上自己的脸,“那两个人怎么这么年轻。”
    “看来今天美容觉要多一小时。”-
    待到人彻底走之后,余湘念才愣愣地反应过来,“认错了?”
    “嗯。”江别看她,语调散漫。
    “她在暗示我们。”
    该生孩子了。
    ……
    余湘念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话术,脸不自觉地燥了起来,手不自觉扣着怀里的易拉罐。
    咔哒地一声。
    里面的啤酒瞬间喷了出来。
    “”
    江别及时把她手里的东西拎走,“?”
    余湘念舔了下唇,不咸不淡地看向他。
    “有点渴。”
    江别身上带了现金,把剩下没开过口的啤酒拎过去,往袋子里塞了张钱。
    江别把酒递过去,“不是渴了?”
    余湘念现在属于骑虎难下,一股脑地往嘴里灌了大半瓶,“不渴了。”
    江别啧了声,重新把酒拎回手里,“你还真是……”
    他偏头把剩下的喝掉,捏着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里。
    感受到余湘念的目光,江别学着她的做派,“我是……很渴。”
    钱是放进去了,但是他们又不认识这边的老师,也不认识什么“周晓明的家长”。
    怎么着也应该写个字条解释一下。
    余湘念听见江别的话,蒙了一瞬。
    过了会儿,才扯着他的手往五楼跑下去。
    江别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半开玩笑地说:“我给人放钱了,不用跑。”
    “不是。”余湘念把他拉着往楼下的拐角走。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能写东西。”
    正对着楼梯的左手边是办公室,右手边有个小型的储物间。
    门常年不锁,余湘念一推就进去了。
    打印资料的储藏间。
    试卷落了一地。
    桌子上还放着几只有些爆墨的笔。
    余湘念从里面挑了一支还算能看的,奋力扯着一张落在地上的纸张,抽出来压在桌面上,正在往上写字。
    她写完就把纸条塞给了江别:“你,放上去。”
    江别盯着她脸上的红晕,把她扶正,“醉了?”
    余湘念无言。
    江别就知道这人已经酒精上脑了,“在这儿等着。”
    就往那个购物袋里塞了张纸条的功夫,江别再下来的时候,余湘念就已经坐到了围栏前面的地上。
    七八十年代的教学楼,即使翻新过,还保留着原本的设计。
    防护栏还是水泥砌成的墙,她蹲在地上,被阴影遮挡了大半。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江别下了楼梯,跟她一起蹲着伸出手把她拉起来:“回家吧?”
    余湘念偏头,脸枕在腿上,“江别,你想哭就哭吧。”
    “我知道你还担心,”余湘念把这些天江别没日没夜的工作都看在眼里。
    CT机的改进一直是江别重点跟进的项目,虽然只是一个辅助检查的设备,但江别依旧付出了百分之百的精力。
    她原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还是宋曦月过来跟她说了,她才知道。
    江别一直在麻痹自己,虽然知道器械只做辅助治疗,但依旧像是被梦魇纠缠了一般。
    无休无止地想要接某种高新科技攻克癌症的壁垒。
    江别抬眼看着被云层隐匿着的星星,“我当时真的挺怕的。”
    “感觉没有家了。”
    “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劲了。”
    “但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朝我走过来的你。”江别把外套罩在她身上。
    “我还有给你承诺的家。”江别的嗓音带着粗粝感,“……我放下了。”
    “你放心。”
    泪水从眼角窝滚落,江别抬手帮她擦掉,“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一块儿。”
    连材料室没密码都知道。
    他高二的时候天天来来往往,从来没注意过那个房间。
    “因为等你。”余湘念吐出口气,“高中等你放学太无聊了。”
    她声音里掺杂着鼻音,抬手指了指江别身后的围栏。
    水泥墙上划痕很多。
    粉刷过后的墙面上还能看到用圆珠笔刻下的痕迹。
    上面就有江别的名字,后面跟了一大串“正”字。
    “等我这么多次?”
    “嗯。”余湘念抬头,月光正好打过来,江别似乎从里面感受到了某种炽热。
    “只等你。”
    “……”江别怔愣住,骨节被捏地泛白,“回家吗?”
    他再一次问出口。
    余湘念反应慢半拍地被他抱起来,“回哪儿?”
    “回家。”
    “有你的家。”——
    作者有话说:完结了!![让我康康]订阅的宝宝尊嘟不来留个言嘛?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没有的话,我就来把这句话删掉哈哈哈哈[化了]番外下周一开始更!正文没有的肉肉[黄心]番外都会上的![墨镜]
    评论有小红包啊喂[红心]另:辞理理在线求预收收藏!再宣传一下我滴vb@辞理理,都来玩啊[黄心]
    【以下是一些碎碎念,宝宝们可以选择性跳过】
    这章改了两三个版本,最终还是决定用这版[狗头]这本书是我写文一年以来准备最多的一本,没有存稿习惯的辞理理写了6w存稿![墨镜]然鹅,结果……给我当头一棒,挺凉的(不瞒大家说)[化了]但!也是有收获的,评论区有了支持我的宝宝们[让我康康]依旧感谢来评论区捧场的宝宝!希望看到这里的饱饱喜欢这个故事![红心]阅书愉快~
【你现在阅读的是 向往小说网 www.xw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