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半梦半醒
“温雪满, 请你多多指教了。”
温雪满静静地看着游野，他知道游野早就清楚他住在这里，想必游野也知道这些话骗不过他。
“多多指教。”但温雪满选择了装傻, 笑着祝贺游野乔迁之喜。
他走进电梯, 游野却没有出去，到电梯门自动关上，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他还是动了一下的, 原本站在正中, 温雪满进来后往侧边让了让位置。
温雪满投以游野不解的目光, 原本准备按楼层的手下移，帮他按下开门按钮。
电梯门又打开了，这次游野不仅还是没出去, 还伸手按下关门的按钮。
他转头对温雪满说：“新家里正在大扫除, 灰尘满天飞，我本来打算找个咖啡馆坐着等家政清洁整理完，现在又不想去了。”
“既然我们今天这么有缘，在电梯都能偶遇, 不如你请我去你家坐坐？看你买了草莓，太巧了，我正好想吃草莓。”
邻居在电梯偶遇是很正常的事，特别在一栋楼只住了二十几户的情况下。
但温雪满没有拒绝, 依旧笑吟吟地点头说了有请。
温雪满在游野的注视中按下九楼按钮, 领他走进自己的家门。
“怎么不把窗帘拉开……”游野一进门便问，话音未落反应了过来，“哦，你恐高。”
“恐高为什么还选高层的房子？”
温雪满开灯, 答：“我住进来之后拍的《侠客行》，那时候不怕高。”
“你又不是买不起新房。”
“住习惯了，懒得搬。”
“九楼不算太高，是懒得搬还是之前恐高的毛病没这么严重？”游野口无遮拦。
温雪满瞥了他一眼，从手提袋里拿出草莓，到厨房洗净后盛进水果盘里，端到茶几。
“你不是要吃草莓吗？”
游野却不依不饶：“不要转移话题，我的嘴不是几颗草莓能堵住的。”
“我看出来了，”温雪满捏了捏眉心，“你非要这么固执吗，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
“那就去看看医生，听听专业的人怎么说。”
“我很正常，我不觉得我需要去心理诊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抑郁症，怕我像柳行那样寻死。”
温雪满平静道：“谢谢你的关心，也请你放心，我不会自杀。”
游野还想说什么，温雪满比了个嘘的手势。
“不要再说这个了，否则我只能客客气气地请你离开我家。”
温雪满不想和游野吵架，实际上，宴会那天之后，他颇有些后悔当时对游野的语气恶劣了一点。
被下了预备逐客令，游野不得不暂时罢休，吃起了草莓。
已经接近中午饭点，温雪满又留游野吃了顿午饭，在他离开之前，当面正告他不要再转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文章。
好消息，这见效了，温雪满再收到游野的微信消息时，点开一看，果真不是文章。
更好的消息，是游野邀请他参加乔迁宴。
[游野：你昨天请我吃了午饭，礼尚往来。]
温雪满欣然接受，第二天中午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敲响游野的家门。
然而一进门，发现所谓的乔迁宴只有他和游野两个人。
“你的其他朋友呢？”他问。
“今天是工作日，”游野毫无羞愧之意，“我邀请的人里只有你有空。”
那为什么不选在周末？温雪满咽下这句疑问，选择了不深究。
游野亲自下的厨，菜上桌后，温雪满一尝，赞叹道：“很好吃，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厉害了。”
游野盯着温雪满，说：“记得吗，我第一次做饭是你教我的。”
当然记得。
Sunrise时期，他们时不时会在宿舍下厨，主厨大多是温雪满，因为其他人要不不会下厨，要不仅限于煮个泡面和速冻水饺。
不会下厨的人就是游野，毕竟是个富家少爷，让他进厨房温雪满担心他会把厨房炸了。
但游野非要给他打下手，温雪满便教他从最简单的洗菜择菜，到切菜切肉，再到炒菜。
游野第一次炒菜做的番茄炒蛋，盐放多了，咸得温雪满吃一口喝三口水，不过他还是笑眯眯地把一盘菜吃完了。
温雪满轻咬了一下筷子，垂眼，“现在你的厨艺已经比我好了。”
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聊起过往，说明游野确实有心同他合好，对吧？
温雪满毫无知觉的，眸底闪过一丝真情实感的笑意。
……
当晚。
游野：“晚上好，你也出来散步？”
温雪满：“嗯，晚上好。”
又过一天。
游野：“早安，我准备去吃早饭，一起？”
温雪满：“早安，好啊。”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自游野成为温雪满的邻居，他几乎每天都能遇见游野。
频繁的程度，即便是邻居也显得奇怪了。
游野最近没有行程吗，为什么不管温雪满什么时候遇见他，他都是一副空闲的样子。
温雪满没有接戏，但也有一些杂志、广告之类的行程，而游野，据他所知，应该是非常忙碌的。
渐渐的，温雪满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天傍晚，他出门时又遇到游野了。
游野好像刚从外面回来，看见他后，像一个普通邻居似的冲他点头示意，问：“穿得这么正式，去哪儿？”
“有个饭局。”温雪满回。
游野：“自己开车吗，喝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温雪满：“我助理来接我。”
游野：“哦，记得少喝点酒。”
非常正常的对话，但因为是游野，温雪满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感，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看，然后他发现游野没走，亦在看他，两人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
他生硬地比了个再见的手势，游野也对他挥了挥手。
游野究竟怎么回事？
温雪满怀揣着疑惑上车，思索了一路，直到汪光明出声提醒他到餐厅了的时候，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和九年前游野追求他那会儿有点相似。
当初也是这样，不管何时何地都有可能冒出来一个游野，又因两人是队友，本身在一起的时间就多，情况比现在更严重，连他去趟卫生间游野都跟着。
温雪满心跳加速，情不自禁握紧双手，感觉自己的手心似乎在冒汗了。
不，不可能，游野亲口说过恨他，就算两人关系逐渐好转了，但怎么可能……
难道还是出于他怀疑自己心理状态不正常的原因吗……？
“雪满哥，我们到了。”
见第一道提醒没起作用，温雪满像是没听见一样，仍在后座一动不动，汪光明又提醒一声。
“好，”温雪满收住思绪，待会还有应酬，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们下车吧。”
今晚的饭局是聂啸博的人情，他拗不住大舅哥的死缠烂打，给温雪满打电话，让他看在自己的情面上，同樊导吃顿饭。
“他是我舅哥，我实在没办法。雪满，你当面拒绝他一次，他应该就知道死心了。”电话里，聂啸博语气无奈。
聂啸博都这么说了，温雪满不好拒绝，便同意了这顿饭局。
业内大多导演瘦瘦弱弱身上一股文青气，樊建凯则不同，庞大腰圆，有点像混黑色产业的壮汉，他实际年龄不到四十，但因为留着胡须，别人一看心里给他的岁数加十了。
但樊导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温雪满一落座，先给他敬了一杯酒，酒杯一放，就开始大聊特聊他的艺术理想。
“我前面两部片子拍的都是大案件，这次想拍一部更现实更贴近生活的片子……我这部电影讲的是……林逸这个角色……”
林逸是他想要邀请温雪满出演的角色。
樊建凯说得热情洋溢，温雪满给他敬了一杯酒，礼数十足：“ 樊导，实不相瞒，我最近一年状态不太行，我担心我演不好这个角色。”
这么说其实就是拒绝了，但樊建凯依旧坚持：“小温，我也和你说实话，我一开始想到这个角色，脑子里出现的就是你的脸，除了你别人都演不出效果来，那种性格温和却始终带着一种疏离感，和所有人关系都好又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感，入世却难融人世的感觉。”
温雪满脸上的微笑淡了些许，微乎其微，别人看不出来。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杯挡住半张脸。
樊建凯又说：“不说其他的，有你这张脸，我的角色就成了一半，同小县城格格不入的美貌青年，神秘感一下子有了，看着出尘不染实际……”
他又长篇大论地讲述起来，听得温雪满几乎不好意思拒绝了。
樊建凯是个酒鬼，一边说一边喝酒，也一直在给温雪满敬酒，不知不觉，温雪满喝了比他预计更多的酒，眼睛渐渐蒙上一层雾。
直到散场，樊建凯还在念念叨叨：“小温，你要是愿意，有时间的话，可以和我去我的老家逛逛……”
电影背景里的小县城即是他的老家。
温雪满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客套道：“樊导，我考虑考虑。”
樊建凯：“来，小温，我们加个微信，差点忘了。”
温雪满拿出手机，正好收到汪光明的消息，说他到了，车停在餐厅门口。
一上车，温雪满就靠着车座头枕沉沉地睡了过去，意识被唤醒，是他听见了游野的声音。
他迷离地撑开眼皮，似乎是小区门口，游野正站在他的面前，对搀扶着他的汪光明说：“我送他上去。”
汪光明为难道：“这……游先生，这是我的职责，不麻烦你了。”
“没事，小汪，你回去吧。”温雪满含含糊糊道。
汪光明仍在迟疑，不知道是否要听喝醉的老板的话，但游野已经从他手中将温雪满抱了过去。
温雪满将头倚在游野胸膛，还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满意吗，有没有你的枕头软？”游野低头，语气是明晃晃的温柔。
温雪满嘀咕一声，听不清说的什么，又闭上眼睛了。
“……”卧槽！
汪光明眼珠差点快从眼眶掉出来，他托起下巴，醒悟过来自己不能再掺和下去了，忙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想起来忘记告诉游野房门密码，但再一想，以他和温雪满的关系，应该知道吧？
靠，太吓人了，这件事雯姐清楚吗？！
……
再一次有意识，温雪满感觉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床垫很软，气味闻着也很舒服，有人在给他脱鞋。
“游野？”他眯着眼睛喊道。
“我在。”
半梦半醒间，温雪满将他惦记了一晚上的话问出口，又因为太醉了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最近……为什么……总遇见你……不是说恨我……”
游野明白他在问什么，一边半蹲着给他脱鞋，一边回：“因为我想开了，我放过我自己。”
他恨温雪满，从始至终都不是真正的恨，他是恨温雪满不爱他。
可他还是爱温雪满，无法自拔。
一直耿耿于怀有何用，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折磨。
那天的大火一路灼烧进他的心，焚尽所有他设下的心防。
他突然明白，没见面还能骗骗自己，一见面他就控制不住了，其实他已经不能容忍没有温雪满的日子。
他心里知道温雪满自杀的可能性很小，但他怕得要死，怕到整宿整宿的做噩梦。
“我能怎么办，”游野为他盖上被子，神情异常平静，“我就是放不下你。”
九年前，他追求温雪满的时候，被拒绝过无数次，但每一次他都觉得温雪满未来会接受他，也许就在下一次。
九年后，他仍不失这样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先更一章，二章会在零点前更哒，键盘已经搓出火花子了
感谢各位支持正版的读者宝宝，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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