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庄民国没去找两个老的。
他们现在跟着大儿子过, 还能动呢,但两个老的自己都没发现,他们在行动上已经要看儿子媳妇的“脸色”了, 要征询儿子媳妇的“意见”了。
说是商量,但分了家, 跟了儿子媳妇一起过,就多是听儿子媳妇的了。
上辈子村里也不是没有老头老太太跟着儿子闺女去享福, 说是去“享福”, 其实就是儿子闺女忙不过来,找的免费保姆去家里做家务, 带孩子, 哪里是操着手到处耍的, 等孩子一大,人又干不动了,就找借口把老两口赶回了乡下。
接人去是他们定,赶回来也是他们定,老头老太太有什么权利?
所以庄民国这种没跟着两个儿子住, 但有工资,有零花, 有智能手机的老头, 其他的老头老太太可羡慕他呢。
庄民国找了大哥庄民安。
庄民安比他还急:“二弟, 昨天代表妇女主任来的那两位同志可是弟妹娘家的?”
“是银宝。”他小舅子。
“二弟你回头跟他说说, 我家好着呢,家里也没亏了你嫂子,他们那样说不合适。”
刘春枝昨天在陈银宝这两位“干部”同志的怂恿下,没表态说在庄家好不好,庄民安得了陈银宝两口子好几个白眼, 重重的在他们的登记册上标明了,庄家大房要着重观察。
观察什么?观察妇女同志刘春枝有没有在婆家受到压迫!
陈银宝两个可是说了,他们会时不时就登门造访的。
庄民安抓了抓头发,“咱们到底是说得上话的亲戚。”
庄民国这小舅子两个,别说亲戚了,亲姐姐都怂恿呢,就盼着陈夏花说一句“不好”,他们就有机会站出来,来个“大义灭亲”了。
就指着等妇女主任下了,他们就能上任的。
庄民国给庄民安带了截儿木料来,是从家里存下的木料中挑出来的,“你收着。”
他大嫂刘春枝这人,一根线都要补回来的,庄民安这个大哥拿了家里的木料给爹做拐杖,心头哪里高兴的。
庄民国不想被他大嫂刘春枝等几年又翻出来,“那拐杖是用我家的木头料子做的!”
刘春枝干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上辈子她闹着要庄民国摊大头就耍浑过,说她给两个老的花了哪些,用了哪些,一块布都算进去的,说庄民国没送。
庄民国送的都是吃喝,他得了好吃好喝的,大儿玉林兄弟有一份,两个老的有一份,大妞姐妹有一份。
吃的喝的早就到了肚子里,刘春枝不承认,她数出来的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庄民国把来意说了。
庄民安没意见,玉林两个侄儿确实小了些,要人照看的。
刘春枝也没意见,不过她精明啊,“老二,按理说爹娘是跟着我们大房的,你把人接了去帮你们二房做事了,我们大房可是亏了的。”
“这样,你要把人接了去,爹的药费就你管了。”
庄炮仗的药费,两个老的就是跟了大房,也是庄民国兄弟两个平摊的,两个老的一直帮着大房做事,庄民国一直没说个一个“亏”字。
把人接过去,庄民国应了。
“行,我负责。”
两个老的到了二房,庄民国跟陈夏花身上的担子更轻了些,他们出去上工要带着小二玉春,孩子太小,再听话都会到处跑跑,大人的视线就要经常看着,两个老的一来,就帮他们看着小二玉春了。
夜里吃饭,桌上炖了个鱼汤,炖了豆角,还贴了饼子,拍了个黄瓜,大儿玉林肚子小,跟小二玉春一人吃了个饼,喝了碗鱼汤,吃点豆角就饱了。
陈夏花去洗碗,庄炮仗坐在堂屋上,手边隔着拐杖,“以后别“铺张浪费”了,不年不节的,又不是农忙秋收,吃糊糊就是。”
庄民国还是头一回从他爹嘴里听到个成语呢。
“我们邱老师早就讲过“铺张浪费”这个词了。”庄玉林跑过来,背着他的小手,“邱老师说了,农民伯伯们辛苦了,只有节约才能吃饱。”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对自己的“小跟屁虫”弟弟拍了拍小肩膀:“下回你要把碗里的汤喝完。”
小二玉春一口亲在哥哥脸上。
“没“铺张浪费”,爹你放心吧。”陈夏花去洗碗烧水,庄民国就给两个小的洗脸洗脚,还给他爹娘打了水,等他们洗碗端出来倒了。
陈夏花洗了,最后是庄民国。
两个孩子倒床就睡,庄民国两口子安排着分工。
“还是种卷心菜,白菜萝卜,蒜苗子,现在下种子,等冬天了刚好长起来,白菜萝卜留着做咸菜,卷心菜跟蒜苗子送到公社去。”
“你去地里洒种子,我去山上捡些柴火。”
庄民国安排好。
农闲了,上山捡柴的多,庄民国人高马大的,力气又好,进了山里往里边一走远些,一上午就捡了七八捆回来,“双职工”家庭母亲刘三婶还问他要不要换的。
工人家庭日子好,刘三婶在娶了“工人”儿媳妇后,上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计分会记朱大军拿她没办法,对这种思想觉悟不够的老社员,出工一回他就重重的在计分本上记下分数。
刘三婶脑袋凑上前,“你爹娘怎么去你家住了?你大嫂又闹了?”
这老庄家也是倒霉哟。
庄民国小学毕业没出息,娶回来的两个媳妇也不是好的。
庄民国肩上还扛着柴呢,被工人母亲刘三婶给拦了下来,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的事儿,三婶没事我先走了。”
人都走了,刘三婶还吐出一个成语来呢,“口是心非。”
这是她儿子,工人同志刘大壮说的。
庄民国把柴火送到柴房,下午还要上工,他没换衣裳,只把一身给洗干净了,小二玉春闻着他身边带着的酸汗味,不要他抱。
他还说了,“脏脏,哥哥骂。”
大儿玉林从读书后就不一样了,每天都是“邱老师”长,“邱老师”短的,很会“指点江山”,小嘴经常说些头头是道的话,上辈子人家老头老太太说的,说你们家大儿子玉林啊,“从小就是个能说会道的,会指挥人呢,现在才能当得上“老板”呢。”
小时候,村里还说他,“读傻了。”
跟他爸爸庄民国一样。
庄民国小学毕业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出去打工,他们家的孩子没读书也要出去打工,比庄民国家的还多挣几年钱呢。
庄民国转头拿了扫帚扫地,把里外给擦了:“你哥回来前我就换了。”
庄民国上辈子也养成是一个讲卫生的习惯,脏了洗手,勤洗澡,有时候倒是偷个懒,但绝没有跟大儿玉林一样讲究,从他读书过后,知道什么事干净、卫生后,不仅自觉讲卫生,树新风,还要监督家里的人也要讲干净,爱卫生。
家里人要是不讲卫生,他就要背起小手给“上课”,给人上个“家庭大会”,家庭大会的主旨就是“批评”,上辈子庄民国这个当老子的在大儿玉林这个当儿子的跟前不知道被训了多少回,他现在小,但已经有了长大后训老子的那个架势来了。
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实人,一辈子连跟人吵个嘴都少的,家里就出了大儿玉林这么能说会道的,庄民国一直没想通大儿玉林这是随了谁。
他回来后,被丈母娘叫过去开了回“批评大会”,庄民国就找到根儿了。
他们家玉林这是随了陈家人吧。
庄民国这开了个不好的头,小二玉春皱了皱小鼻子,跑到他爷爷庄炮仗身边,庄炮仗两个过来后,庄民国没让他们去田地里上工,他们喜欢编竹篓,喜欢帮着陈夏花打扫里外,收拾菜地,庄民国没阻止。
小二玉春捡地上的细竹丝儿玩,在地上摸摸搞搞的,小手玩得脏得看不出来了。
庄民国两个下午去上工,遇上工人母亲刘三婶的“跟班”田婆子,庄民国不肯跟工人家庭换柴火,田婆子二话没说就换了。
她把口袋扯了扯,露出里边的五毛钱,得意的哼着调子走了。
村里只有计分会记朱大军和工人家庭刘家才有收音机,工人家的收音机珍贵,朱大军的收音机天天都是背在手上的,全村都听得到,收音机里经常放歌,从卖花姑娘啊,到摘苹果、盼红军,他们最喜欢的还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庄玉林下午放学是被他奶向婆子接回来的,前脚才到家,玉林在院子里做作业了,后脚庄民国两口子也下工了。
庄玉林正在罚他弟弟小二玉春罚站呢。
为什么要罚呢,“不爱干净!”
庄民国两个进屋的时候,庄玉林就站在小二玉春面前,背着小手,跟他弟弟讲着道理:“不爱卫生,肚子里就长小虫子,有了小虫子,你就难受,你就拉粑粑拉不出,你就要吃药药。”
庄玉林一条一条的数落着不讲卫生的坏处,小二玉春眼里还包着泪花,伸着一双脏兮兮的小手。
庄炮仗两个不时朝这边看。
小二玉春指着刚进门的庄民国:“爸爸也不爱干净。”
他是“有样学样”,跟着爸爸学坏的。
庄民国忙了一下午,见大儿看过来,把肩上的担子一放,往灶房走去:“我这一身是臭了,我去烧水洗澡。”
勤快妈妈陈夏花就带小二玉春去洗手,洗干净了给大儿玉林看,等他点头了,这才过关了。
庄玉林又教弟弟认字。
庄玉春已经会背一到二十了,在写上就不行了,作业本上只会些一二三,多了就不会写了。
过了九月,生产队的副业,后山的果林也能摘了,是梨和桔子。
今年请了专家,买了农药,把果子一卖,挨家挨户只分了七八块钱,比去年少好几块呢。
“专家害人啊!”村长还去找过这位陈专家,但人早就没影儿了,去哪儿找?
他们四生产队光明村,以前是觉得读书没用,现在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自家人了,“千万别当专家。”
当什么呢,还是当工人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准备写完一起发,时间是晚上9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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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工人家庭刘家娶的工人媳妇怀孕了, 工人母亲刘三婶可是连着两天给媳妇炖肉吃的“好婆婆”。
当媳妇不容易,新社会里当婆婆也不是好当的。
连着两天,工人家庭炖的肉香都散在村里, 叫人羡慕呢。
隔壁大房又闹了,大嫂刘春枝在墙角阴阳怪气儿的, 说什么,说:“别说肉了, 连两个菜都没见到, 就是偏心小的。”
刘春枝还记恨着陈夏花嫁过来让送亲客吃了两碗菜的事呢。
两个老的沉默着,垂着头没说话。
刘春枝隐射的话说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老两口没一回应的。
庄民国给他们添了饭, 舀了汤, “你们把我跟大哥养这么大,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以后过得怎么样是我们兄弟俩的本事。”
当老的要不要把家底都掏空给儿女的呢?
到几十年后还有前仆后继的老的给儿女挣钱、买房、带孩子。
挣一辈子的钱,到最后只付得起个首付,掏空了家底, 没买社保,没关工资, 老了一身病还不敢进医院, 只在路边的药店买点药, 花个二三十都觉得药钱贵, 给儿子买房娶媳妇,把一辈子挣的几十万都拿出来了,不够的还要去亲戚家借。
从老的养了孩子,这辈子都是“当牛做马”过的。
庄民国最叫人羡慕的就是这点了,两个儿子, 个个都不要他给买房买车,两个儿子还给他买房,买社保,给零花,真正做到了“养儿防老”,享儿孙福的。
庄民国一开始的思想不是这样的。
他跟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没差别,没攒下多少钱,也想给儿子买个房子好娶媳妇,让他们好继续打工,娶媳妇,生孩子,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
话提出来,大儿庄玉林就那样阴阳怪气的看着他,那时候大儿玉林二十三,在超市上班呢,明确的跟他说了,说,“我现在没心谈婚论嫁。”
说了没多久,大儿玉林就从超市辞职了,又进了什么公司里。
二十三的大小伙,村里这个年纪的都结婚生孩子了,人家问庄民国,都问他:“你们家大儿子也不小了,怎么还不结婚?”
“要不要我做媒,给你们家介绍个。”
介绍来的姑娘很有主意,问他家有房吗?有车马?彩礼准备给多少?等知道他们家没有,给不起,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人家介绍的到庄民国面前就说了,“你们家这条件也太差了点,两个儿子呢,没钱啊以后就只有打光棍了。”
那时候他们庄家,还是村里最穷的人家。
都说他们庄家还要继续穷下去呢。
有钱的,家里有摩托车,有空调,还有冰箱电视、洗衣机,他们家一样都没有。
只有一辆早就生锈的自行车。
就那回,庄民国把他们两口子存了一辈子的钱拿到镇上,准备买房。
最后当然没买成,庄玉林兄弟两个回来了一趟,庄玉林当时就是那样说的,“我跟弟弟已经大了,以后过得好不好,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庄民国难得见他不刺人了,他又阴阳怪气儿的说了句:“只要你把钱给守住了,花自己身上,就算不给我们拖后腿了。”
隐射他大伯家呢。
庄玉林这回去公司上了半年班,就辞职去做批发生意了。
没两年,挣了钱,先给庄民国两个买了社保,后来是房。
庄民国如今也是这样跟两个老的说。
生他们兄弟一场,又不是欠他们的。
庄炮仗两个脸上难得松泛了些,点点头喝汤:“哎。”
陈夏花跑菜地跑得勤,庄民国跑山上捡柴火跑得勤,八月种下的蒜苗子和卷心菜,在十一月就长齐了。
庄民国开始往公社里送菜去,陈夏花就在家里腌咸菜,收干豆角。
公社的大姐齐玉倒是问过一嘴,“没种新鲜菜啊。”
现在公社里没有卷心菜和蒜苗子,庄民国这也是独一份了,齐玉问的是那些本地没种的菜。
庄民国老老实实的摇头:“没种,番茄、荷兰豆这些明年才有了。”
胡萝卜种太贵,庄民国手里有番茄种、荷兰豆种,又能提前把菜种出来供给,不准备去运输队家属楼买菜种了。
蒜苗子和卷心菜一担子五块钱,跟去年一样,庄民国收了钱,担了空篓子走了,卖丝巾的地方人最多,一群妇女围着抢呢,两块钱一条。
庄民国还看见了姜辰,扯着个布摊子,缩在巷子里,不时朝两边张望,面前也围了一群妇人家,人家两块一条的纱巾,他只卖一块,大小花色,布料都差不多,一块钱,咬咬牙就出来了,买的人多着呢。
姜辰路子广,去年就能拿出内衣内裤来卖了,还有饼干、丝巾。
庄民国上辈子在姜辰的工地上干过活,听过姜辰的事,姜辰发家,当“小老板”,也都是好几年后的事,也是先摆地摊挣了钱,包工地,成了附近有名的包工头,老板。
他那腿就是这几年没钱治,在床上躺久了,最后走路就跛得厉害了。
现在治好了腿,当“小老板”都提前了。
庄民国没肉票,花几毛钱买了几根大骨回去熬汤,穿过巷子,他还见到了两三个卖东西的,跟姜辰一样缩在巷子里头,面前摆长布,把东西往上头一铺。
庄民国回去,把大骨给了陈夏花,给大儿玉林兄弟买了一筒山楂片,一筒里十片,跟果丹皮一个价,又买了两根香油果子。
小二玉春吃了一片山楂片,捂着嘴:“好好吃。”
他掰着手数,他吃过果丹皮、棉花糖、酸梅粉、无花果,现在还吃到了山楂片,“刘喜喜才吃两样。”
他举着两只小手给他看。
刘喜喜是工人家庭的小同志,谁不知道工人同志刘大壮每次回来都要给家里的孩子带上一毛一支的果丹皮的,提起工人家庭,就是“有钱”。
孩子的世界也是有划分的,工人刘家的小同志们那就是未来的“工人”,也是要吃公家粮的,吃的都是他们没吃过的,刘家的小同志们是村里独一份。
“好爸爸”,“好妈妈”这个大帽从学校出来后,被孩子们到处传,在一起玩耍还会攀比,评一评谁家的爸爸妈妈更好,谁家的爸爸妈妈才当得起“好爸爸”,“好妈妈”这个光荣荣誉。
工人刘家早前一直是盖了这个名头的,孩子们眼里单纯啊,谁给买吃的喝的,谁就是好。
平常一起玩的都想给自己的爸爸妈妈争个“好爸爸”,“好妈妈”的大名,小二玉春年纪小,争不过,回回都被工人家的小同志刘喜喜抢走,他会数数啊,刘喜喜小同志还没有他吃的多呢。
他爸爸妈妈才是“好爸爸”,“好妈妈”。
小二跟哥哥最好,他吃了一片就不吃了,说要等哥哥回来吃。
陈夏花认不清人,把饭菜端上桌,插话进来:“刘喜喜是刘三婶家的孙子?”
“是他,就是来找小二去玩,个子最高那个。”庄民国还把其他几个经常来找小二玩的小子介绍给她听。
陈夏花除了上工就是菜地,平时连个走动说话的妇人都没有,她就是闷头干的人,上辈子也是这样,回来后只做事,不走动,到死都没个能说知心话的。
人家提起她,还一脸陌生,“哦,说的是庄家二房那个媳妇吧。”
一句二房媳妇,把人就定下了。
“旁边的庄福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那两孩子天天来找小二玩,有空你跟福嫂子多走走。”
陈夏花为难,“这怎么走,我不认识她。”
庄民国又给她出主意:“家里不是在做咸菜、做腌白菜吗,福嫂子家每年也要做的,去看看福嫂子家怎么做的,说说话就熟了。”
现在的酱料不多,做出来的腌白菜、咸菜口味都差不多。
陈夏花向来听他话,“行吧,明天我去问问。”
下午陈夏花也是要上工的。
庄炮仗两个不上工,庄炮仗在家编竹篓,向婆子带小二,两个老的有时候也一起带他,小二出去玩,他们两个老的就跟着。
玩到下午他的“好爸爸”,“好妈妈”下工前就回去,坐在小板凳上等哥哥回来教他认字读书。
还屁颠的把山楂片捧过去。
庄玉林拿了一片,很有礼貌的给他道谢:“谢谢弟弟。”
庄玉林心情不大好,但邱老师说了,心情不好是不能“迁怒”的,要“敢作敢当”。
他先自己写作业,再教弟弟写作业。
庄玉林作业写得快,邱老师夸他“聪明”,他也确实聪明,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快就做完了,作业本上还很整洁,就跟他爱干净,讲卫生一样。
不跟小二玉春一样喜欢在作业本上涂涂画画的。
但是今天,他做作业的时候无精打采的,捧着小脸,愁得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了。
庄炮仗两个老的看得有趣,问他呢,“你这是怎么了?丢钱了?”
庄玉林感叹一句,“比丢钱更可怕。”
“还有比丢钱更可怕的呢,那你说是什么?”
庄民国两个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姜辰呢,只听大儿玉林叹息一声,吐出两个字:“逼婚!”
作者有话要说:嘤,三更好累,好久没日万日九了,我觉得我脆弱了。
第二更奉上,第三更还在生产,写完就发。
28、第 28 章
不是庄玉林被逼婚了, 是他的邱老师被“逼婚”了。
有客人在呢,庄民国请客人进门,叫庄玉林去写作业。
姜辰上门, 是给庄民国送东西来的。
给他送胡萝卜的菜种来的。
庄民国要给钱,姜辰不收, “上回要不是庄二哥你借的那一百块,我这腿, 后半辈子是跛定了。”
“你也还了, 还给了谢礼的,这钱你该拿。”庄民国要给, 姜辰还是不收。
有些人遭逢大难, 就跟石头里的小草一样顽强, 有人就自暴自弃,姜辰这人,能成为几个大队头一个当“老板”的,就是跛了,也能白手创个家业。
他心善, 在他工地上打小工的都能拿到钱,没有被拖欠的, 大儿玉林后来能成为“小老板”, 买房买车, 做批发生意, 要不是姜辰搭手帮忙,这生意还不一定能成。
庄玉林对姜辰也好,当亲叔叔一样,有什么都跟这个“亲叔叔”商量,庄民国这个当亲爹的只拿钱享受就是, 庄民国心里不是没点遗憾的,觉得大儿玉林对他还没有对姜辰这个叔亲近,他帮不上忙,但是对儿子的提拔恩人还是感激的。
他还让庄玉林两个过来喊了人。
陈夏花进屋里给倒了碗糖水来。
姜辰接了水喝了口,他现在像个阳光大男孩似的,姜辰现在的“名声”可不大好听,庄民国知道他以后是要当老板的人,开桑塔纳、吹空调,用大哥大的,跛了都有女孩要嫁给他,但那是以后了。
现在的姜辰“名声”是什么呢?说他是混子,不学无术,没房没钱,还懒。
连工分都不去上,家里没吃没喝的,这么大人了还要哥嫂养着,谁愿意嫁?卖东西那是“投机倒把”,姜辰那腿就是“投机倒把”才伤了的,随时都会被举报去做班房,提起三生产队的姜辰,整个红太阳大队的人都皱眉。
比小学毕业没出息的庄民国更差。
姜辰伤了腿,姜家该借的都借了,亲戚都被他们借遍了,村里关系好的人家也都借了,当亲戚走动还好,一提起钱,就翻脸了。
笃定了姜家还不起,最后愿意借的就几家,城里医生都说了,姜辰那腿刚伤还能救,时间耽搁久了,医院也没法了,庄民国借的这一百块,保下了姜辰的腿。
庄民国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百块还有这样的大用。
上辈子他不知道有没有庄秋来借钱这出,农忙秋收过后,庄民国也都是去丈母娘家帮忙,庄秋就是来了也是找不到人的。
上辈子姜辰对他们庄家有情分,这辈子正好遇上庄秋为了他来借钱,说起来,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呢。
姜辰是特意来送菜种子的,他还说,“二哥你家的菜好,公社送到县里去的菜都不够分的,可惜菜地小了些,要是菜地大,送过去的就能多卖些价了。”
庄民国和和气气的:“小点也没事,一年到头上这菜地也能挣不少了,多挣几年,玉林他们兄弟的学费就出来了。”
陈夏花也是这样想的。
两口子先忙着,攒钱,存着给儿子当学费。
庄民国跟陈夏花上辈子就不是有多大抱负的人,这辈子还是。
姜辰朝院子里的兄弟俩看了看,正碰上庄玉林看过来的目光,小孩耷拉着脑袋,皱巴巴着一张小脸,姜辰就笑了。
送完菜种,姜辰就走了。
“吃过饭再走吧。”庄民国留了留。
陈夏花跟着点头。
姜辰没留,说家里还有事,把那包胡萝卜菜种留下来就走了。
他们家的菜地现在都种的蒜苗子和卷心菜了,陈夏花在灶房做饭,问他这胡萝卜菜种要种在哪里。
“卷心菜送去公社的地先清理出来,再种在四周边角,跟种荷兰豆一样,先让它发芽,等卷心菜都送公社去了,在移过来。”他们菜地的每一寸都没空着,针尖缝隙都是洒了些青菜种的。
“行,明年就把这胡萝卜给种下,这胡萝卜要几月才收?”
陈夏花在切菜烧饭,庄民国就坐在下边烧火,“现在种是有些晚了,不过赶在过年的时候应该正好,还能卖个好价呢。”
陈夏花切菜的声音都响亮两分起来:“到时候给爹娘做身衣裳。”
“给你也做一身。”
陈夏花摇头:“给你做,你的衣裳都破了。”
庄民国不大在意穿,只要不漏风,能保暖就行,“补补就好了。”
现在这时候的人想穿一身没补丁的,再过几十年,那裤子上还专门补几个洞呢,还吊着虚线。
小二玉春就喜欢穿这种“补丁”裤子,又紧又破,一坐下还露出里边的腿,庄民国头一回看他穿回来,还以为玉春是没钱买不起裤子了,他是穿过“补丁”衣服过来的,自己穿无所谓,给两个孩子穿,就想让他们穿好的。
庄民国去赶了集,花了二十块给小二玉春买了条裤子回来,把他那条“补丁”裤子给扔了,回头还给了他五十,叫他去买条好的。
庄玉春当时那神情他还记得呢,咬着嘴都快哭了,说什么,“那是最新款的牛仔裤,最新款!一百八十块呢!”
庄民国觉得到底是条裤子,虽然破了,但补补也能穿,没往垃圾桶丢,丢给村里的后辈去了。就是那一回,过后他们兄弟两个的穿着,庄民国再没有插手的。
只是到天气变化的时候,他就拿着大儿玉林给他买的智能手机,拨了电话过去,提醒他们, “天冷了,里边加衣服,穿秋裤了。”
火膛里柴火慢慢再烧,庄民国去洗了手,帮陈夏花揉玉米面,就是玉米粉混上些许面粉,准备做玉米饼。
“这里我来,你去叫他们进屋,去堂屋里烤火去。”
冬天冷,黑得又早,堂屋里看不清,只得让他们在院子里做作业,庄民国不敢叫他们坐久了,怕感冒,借着天还没黑,做好作业就赶紧进屋。
陈夏花点头,擦了手就出去了。
堂屋里庄炮仗两个老的坐在炭火旁边烤火,庄玉林作业还没做完呢,陈夏花把凳子给他搬了进来,就放在堂门口,能借点光。
堂屋跟灶房连着,庄民国烧饭快,又有陈夏花在一旁帮忙,还有个闻着香味扒在门板上吞口水的小二,饭菜没多久就烧好了。
饭菜端上桌,刚坐下,隔壁又是摔摔打打的。
大嫂刘春枝在骂大妞两个笨手笨脚的,又骂大哥庄民安坐着吃白食,每天都要来这一下,刘春枝现在有妇女主任跟前儿的“马前卒”撑腰呢,陈银宝两口子说要重点观察,还真是重点观察,隔三茬五就过来观察妇女刘春枝有没有在婆家受到压迫。
有他们撑腰,刘春枝底气也足了,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家里她说了算,骂男人骂女儿,庄民安父女几个连话都说不上。
庄民安也没办法,他要是回上一句,刘春枝就说他不尊重妇女同志,不满妇女主任的决定,庄民安没法,每回刘春枝骂人,他就带着两个女儿躲远点,等她骂完了才回来。
庄民国昨天夜里跟陈夏花还说起,说他这个大嫂现在这做派,“太后娘娘呢!”
祖宗都没她精贵的。
隔壁没闹一会就消停了,庄民国给两个老的,玉林兄弟,陈夏花都添了饭、汤,玉米饼子香甜,又软糯,小二都啃得满嘴香,大儿玉林咬着玉米饼子,几岁大的孩子,一个幼儿班的孩子还唉声叹气的。
庄民国问他:“玉林,你这是要跟邱老师作对,浪费粮食呢?”
邱老师的话管用呢,庄玉林喜欢说,庄民国也拿邱老师来制他。
“我没有。”庄玉林大口大口吃着,他才没有跟邱老师作对呢。
邱老师太可怜了,都这么大了还要被逼婚。
他还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被“逼婚”呢,没想到大人也要被“逼婚”呢。
一家人哭笑不得的,庄民国指了指自己:“我对你“逼婚”了吗?”
庄玉林嘟着嘴,摇摇小脑袋。
庄民国又指了指陈夏花:“那你的勤快妈妈对你“逼婚”了吗?”
庄玉林想了想,“没有。”
“你知道“逼婚”是什么意思吗?”
庄玉林挺着小胸膛:“上个月爸爸逼我喝了药汤,昨天还逼我多喝了半碗粥,婚?”他小脸上满是疑惑。
婚又是什么?
逼婚这个词儿是庄玉林听学校的大哥哥说的,邱老师的妈妈来了,好凶的,说过年了。
大哥哥们说,这是邱老师的妈妈来学校逼婚了。
庄玉林看到了邱老师的妈妈,穿着白衬衫,脚上蹬着皮鞋,走路都是“咚咚咚”的。
庄民国喝了口汤:“你们邱老师的妈妈是叫邱老师娶新媳妇呢,以后你们邱老师娶个勤快媳妇,生个孩子,那个小朋友会比你们小呢,就有自己的勤快妈妈和好爸爸了,邱老师要是不娶媳妇,就当不了好爸爸。”
庄玉林听得似懂非懂的,他还问呢,“爸爸你也会对我逼婚吗?”
庄民国心里虚:“你还小呢,等你长大了,像邱老师这么大了再说。”
他上辈子是逼婚过的。
庄玉林那时候有房有车了,生意也好,就是不着急结婚,庄民国着急,也逼过两回,没用,他逼,庄玉林不接。
庄玉林捧着碗,吹了吹碗里的汤,小嘴轻轻喝了一口,轻飘飘回他:“哦,那好吧,等我再大了你再逼。”
次日庄民国把人送去了学校,这个天冷,都是庄民国跟陈夏花接人送人了,怕向婆子来,他们婆孙两个在路上摔了磕了的。
送了人,庄民国就回去上工了。
陈夏花把胡萝卜菜种给洒了,铺上了草木灰,又刷了坛子,还去了隔壁庄福家去找福嫂子问腌菜的事儿,还带了小二去,玉春跟福家的小兄弟两个平常就玩得好,还把哥哥教自己的数数教他们,当“小老师”呢,福家小兄弟俩学得也认真。
福嫂子本来还想去谢他们呢,陈夏花一问,就把自己家里的腌菜法子说了,跟陈夏花一块去庄家看她腌。
庄玉林他们小学放假早,十二月一过就放了,还给他们布置了寒假作业,邱老师明年还要再带一个班,带庄玉林他们小学一年级。
最后一天去接人,庄民国没空着,给邱老师提了袋青菜、蒜苗子去,他运气好,还碰上了大儿玉春口里穿白衬衫,皮鞋的邱老师妈妈来学校“逼婚”。
邱老师妈妈已经安排好了,是叫邱老师去看人呢。
邱老师不大情愿,人家的私事庄民国不想掺和进去,正要抱着人走,庄玉林已经站在了邱老师妈妈一头,背着小手给邱老师开起了“批评大会”。
“邱老师,你再不娶媳妇,就该我娶了。”
就到他长大娶媳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邱老师:我现在经历的就是你的以后。
我是不是忘了说上章也是2评发红包,这章也是哈。
*
第三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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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学校放假后, 村里也不上工了。
寒冬腊月的,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烤火了,庄民国两个除了伺候菜地, 没事就躲在家里烤火。
村里分的红薯、土豆都能放在火堆里烤,烤熟的红薯土豆香甜得很, 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玉米糊,中午都不用再烧饭的了。
陈夏花跟福嫂子走得近, 福嫂子会勾毛线, 陈夏花把庄民国他们父子几个的破毛衣翻了出来,让福嫂子教她勾毛衣呢。
大儿玉林就教小二玉春, 福家两个小子读书背诗。
他还弄了个“赏罚制度”呢, 读得好的有糖吃, 读得不好的没糖吃,还是公社里称的水果糖,糖不大颗,就是甜滋滋的好吃。
这是人家邱老师的妈妈为了感谢他“仗义执言”从兜里抓了一把给他的,还夸了他, 夸他小小年纪就“有觉悟”、“有深度”,当着他们幼儿班的孩子们, 还说邱老师的思想深度还不如人家一个读幼儿班的孩子呢。
幼儿班的孩子都知道要娶媳妇了, 他还是个光棍。
人家幼儿班的孩子想娶媳妇的多呢, 有要找个跟家里“勤快妈妈”一样的, 给他煮饭烧菜的,还有要找“长得跟朵花”一样的,香喷喷的,都不理解邱老师为什么不愿意娶媳妇。
他们也想被“逼婚”的。
庄民国“防不胜防”,大儿玉林现在的“批评大会”都已经开到了老师头上去了。
庄民国本来是想跟邱老师说说话, 问问他家玉林在学校的情况,再说说明年小二玉春读幼儿班,也在邱老师班上,想请邱老师照看两分的,没想掺和人家的私事的,他家大儿倒是先一步“口出狂言”了,被邱老师的妈妈夸奖后,庄民国抱着人就回家了。
庄炮仗两个老的过来这几个月长了些肉,人也看着精神了不少,他爹庄炮仗还是不大说话,只在教两个孙子打算盘的时候话多点。
他还跟庄民国说,“要过年了,过几天我跟你娘过去住。”
火光在他们苍老的面容上印过,显露出常年的愁苦来。
常年愁苦的人是苦相,他们这一辈,都是从火光和愁苦中走过来的,早早就熬,就把身子给熬坏了,没享几天福就走了。
等以后人家说起庄家的好日子,上了年纪的就感叹两句,说,“你爹娘要是还在啊,现在早就享福了。”
庄民国也无数次遗憾,他爹娘要是还在,以后的好日子也能享受到的。
跟他爹娘一样的老头老太太还活着的不是没有,整个村里,他们那一辈的老头老太太再不济都享了几天福的,吃过白干饭、吃肉,吃补品,吃水果,不用担心饱一顿饥一顿的,庄民国爹娘走得早啊,是村里老一辈里半点福没沾上就先走了的。
连他丈母娘都是穿金戴银了才走的。
庄民国给他爹的碗里添了水,碗里还有玉米糊,掺水去,这水也带点甜味来,“过去干嘛?”隔壁大房,连人都没有的。
他大哥庄民安一家去哪儿了呢?去大嫂刘春枝娘家,去他大哥丈母娘家了。
刘家今年的工分不够呢,叫庄民安这个当女婿的一家去帮忙补补分,他大嫂刘春枝名声不好,都传她咒亲娘呢,刘春枝当然要回去做个一家和睦出来给人看。
她倒是会体谅娘家妈日子过得苦,刘家那边一传了信来就带着男人女儿回去帮忙了,没想过婆家老两口在的时候给他们帮帮忙,让他们轻松几分。
刘家婆子日子确实过得舒心,享福享了不少呢。
庄炮仗的思想还停在分了家,他们现在是跟着大儿子过的上头,说了句,“不能再麻烦你们了。”
住儿子家都觉得是“麻烦”了。
就是不想给儿子女儿添麻烦。
到后来庄民国享福的时候了,也遇上个年纪比他大的婆子,好几个儿女,一个人住在镇上,生病吃药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儿女家住还要自己出“生活费”,给了“生活费”儿女都觉得是累赘,让她租房子过。
一个老婆子,逢年过节都没人看望,老家的房子拆迁款分的时候就叫几个儿女给哄了去,要是不是老婆子还有工资关,都不知道该怎么过的,平常走动就是在村里人开的麻将馆坐坐,人家心善,还喊她吃饭。
说起她家这几个不孝儿女,有出主意的,说:“告他们去,让他们抚养!”老太太不愿意呢,就是这样说的,不想给添了“麻烦”。
哪怕儿女们对她不好,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这种思想是他们这一辈人根深蒂固的,就跟大儿玉林说他上辈子非要心疼人家隔壁大妞姐妹被“重男轻女”一样,他大儿玉林说他这叫,“自以为是。”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把我们兄弟养大了,如今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都是你们的儿子,还分这么轻?”
两个老的是听“儿子话”的,要儿子媳妇点头的,当初过来庄民国他大哥大嫂都同意了,两个老的也就没意见,如今庄民国这个当儿子的不同意,两个老的也“反抗”不了。
陈夏花赶在中午就回来了,福嫂子家也要煮饭烧菜了。
她手里还抱着一件翻新的毛衣呢,都打了一半了,毛衣是从下往上打,酒红色的,陈夏花给向婆子打的。
庄民国给她端了玉米糊糊来,又递了个烤红薯过去:“中午就不烧饭了,吃这个。”
陈夏花不挑,把毛衣放一边,接了过来,没见到两个儿子:“玉林他们吃了没?”福家那两个小子都回家了,兄弟两个手上还有颗糖呢。
“早吃了,在屋里躲猫猫呢。”庄玉林还让他弟扮成“新媳妇”,他要去找“新媳妇”呢。
庄民国这个月往公社里送菜的次数少,上回把卷心菜和蒜苗子全送了过去,现在菜地里就剩下还没收成的胡萝卜。
胡萝卜长得好,早就移到中间的土里去了,庄民国第一回种,按种土豆的经验,没敢把胡萝卜苗离得近,好让它在土里地方宽松些,下午还要往菜地里洒洒草木灰,在上头添一层草木灰,肥土又挡风。
挡了风,有温度,下边土里的菜就长得快。
家里草木灰多,陈夏花吃了中午饭,把草木灰给庄民国装了一篓子,收了前几日晾的衣裳,又抱着毛线去福嫂子家了。
庄民国带了顶帽子,担了草木灰去菜地,庄玉林兄弟俩非要跟着去。
“不上课了?”在外边跑的孩子多,庄民国也不拘着他们,让他们跟在后边慢慢走。
庄玉林上午玩躲猫猫,捉到了弟弟这个假扮的“新媳妇”,背着小手告诉他的“好爸爸”,“我们邱老师说过了,要帮爸爸妈妈做事。”
邱老师给他们布置了作业,就是问他们帮爸爸妈妈做了什么事。
庄玉林每一样都记着呢,他昨天帮爸爸端了四条凳子,给勤快妈妈缠了毛线团,给爷爷拿了拐杖,给奶奶端了洗脸水。
庄民国推开菜地门,把担子放下,抓了把草木灰洒在胡萝卜的根四周。
“你还帮邱老师找了个好媳妇呢。”
邱老师的妈妈当时还问过他,说:“你觉得邱老师要找什么样的新媳妇?”
庄玉林还认真想过,回人家,“跟我的勤快妈妈一样的媳妇。”
“勤快妈妈”的宗旨就是“勤快”,是“勤快媳妇”,要先当了勤快媳妇,才是勤快妈妈呢,邱老师的妈妈跟他是一头的,当场就拍了板,“行,就给你们邱老师找个“勤快媳妇”。”
从学生变成“媒人”,邱老师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
庄玉林兄弟学着他们爸爸庄民国的样子帮他做事,小孩没什么持久性,洒了没一会,两个孩子手里就开始漏草木灰出来了,洒在叶子上到处都是。
庄民国不敢让他们兄弟俩给祸害了,自己忙把草木灰给洒了下去,一担子草木灰刚好把菜地铺好,胡萝卜的根四周都铺上了草木灰,庄民国回答两个儿子的话,“这是在给菜穿衣裳呢。”
“为什么要给菜穿衣裳?”
“它冷啊,菜要是冷了,它就不长了。”
兄弟两个似懂非懂的,庄民国洒完了草木灰,就带着他们回去了,庄玉林又带着他的“学生”们开始上课了,一会是背“鹅鹅鹅”,一会是“锄禾”。
房里,火旺着,整个屋都是暖乎乎的。
一月份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置办年货了。
庄民国跟陈夏花去的,去年家里穷,只买了两斤瓜子,称了两斤糖块,今年称了花生瓜子,还买了水果糖,果味饼干。
公社里挤满了人,外边巷子里搞“投机倒把”的又多了几个,卖“羊毛衫”、“棉毛裤”,庄民国两个都去看了看,给庄玉林兄弟两个和两个老的一人买了条。
刚买了,就听巷子外边专门“放哨”的说了声儿撤,几个巷子口搞“投机倒把”的把布袋子一卷,往巷子里就跑没影儿了。
都是置办年货的,人多,几个戴袖子的一过来,哪里还有人的。
庄民国两个没敢多走,买了就回去了。
小孩们在过年前,又评选了一回谁家是真的“好爸爸”,“好妈妈”,还是工人家庭出身的刘喜喜小同志获胜了。
刘喜喜小同志穿了一身羊毛衫、棉毛裤,当之无愧的成了最让人羡慕的小同志。
庄民国家的棉毛裤买回家也得到了兄弟两个的欢呼,大儿玉林高高兴兴去换了,小二抱着棉毛裤左看又看,“没有刘喜喜的小老虎。”
“什么小老虎?”
庄玉春给他们比划,“就是这儿,有个绣的小老虎,可好看了。”他指的是屁股。
两个老的还有印象,说是刘喜喜的屁股后边有个“补丁”,补丁上有个小老虎。在他们看来,那棉毛裤不好,有“补丁”呢。
庄玉春想要啊。
“补丁”裤。
作者有话要说:头疼,下一更9点哈,写不完就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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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年货置办齐全, 到一月下,菜地里的胡萝卜收成了,庄民国就开始往公社里送菜了。
胡萝卜压秤, 又是新菜,一送过去, 供销社的齐玉高兴得很,还问他家里还有多少, “能不能收?我们公社全要了, 你不用隔几天送,每天送一回都行。”
胡萝卜的价格是按的庄民国上回送番茄来的价格算的, 一担子卖了八块钱。
庄民国算了算菜地里的胡萝卜, “家里地小, 每天都送没这么多,两三天送一回,能送到下个月过年前。”
齐玉也知道他家的规模,谁家的地都不大,也应了:“行, 你到时候送过来。”
公社里的职工把篓子送出来,庄民国结了钱, 挑了篓子就往家里赶。
公社外边巷子里没有搞“投机倒把”的了, 庄民国还见了一队戴袖子的在四处巡逻, 往各个巷子里张望, 看模样是专门来抓这些“投机倒把”的。
公社里多了这些人在,大街小巷的人都匆匆走过,没敢停留,怕出点事,庄民国也不逗留, 挑着篓子往村里赶,他回去要路过运输队家属楼那一片,庄民国还见了司机刘春华的母亲刘婶子。
见了庄民国的空篓子,这位司机母亲还是笑眯眯的,看不出来上回要“趁火打劫”的模样,还问庄民国呢,“我那里还有些种子,你要不要的?”
她家的高价种子谁敢买的,庄民国不敢买,就怕以后挺不起腰板子,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摇头:“家里的菜地上还有菜呢,没地方种了,下回空出来再来找婶子。”
“送的白菜?”司机母亲往他菜篓子上瞥了瞥,让他过,“这些菜卖不出个好价的,送过去的人多,还是得要新鲜菜才卖得出价格的。”
“唉,挣点来饱腹就够了。”庄民国客客气气的,“婶子你忙,我就先走了。”
“行,你走吧,种子我给你留着呢,下回来注意点,现在严着呢。”不能说买,只能是换。
庄民国到了家,把篓子里在公社里买的面粉拿了出来,还给大儿玉林他们带了山楂片呢。
庄玉林的“赏罚制度”已经不顶用了,“赏”是发东西的意思,他一开始是用糖来当奖赏,但人家邱老师妈妈给的两把水果糖已经被发完了,现在拿不出东西来当“奖赏”了,他们这个“临时课堂”就只能把“赏罚”给取消了。
靠什么撑着呢?靠大人的威信。
福家两个小子学了要背给他们爸爸妈妈听,他们要是在“临时课堂”上不认真,“小老师”庄玉林是要去打“小报告”的。
要告状的。
现在反过来是福家两个小子要讨好他了。
庄民国把山楂片拿给他们,把面粉放到柜子里存着,转出来,堂屋里,“小老师”已经在给他们上课了,课名叫梦想。
都是邱老师曾经教他们的。
庄玉林首先当着“学生”,和课堂外的大人的面说了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当老师。”
“跟邱老师一样。”
小孩子的梦想一天一个变,他最开始听邱老师说梦想,还说要当专家呢。
庄民国进屋里换了衣裳,去院子里劈柴,两个老的在堂屋里烤火,看他们“上课”。
山上的柴火不准砍伐,只能捡,往深的山里头,有大木头,庄民国走得深,就捡了不少的大木头桩子回来,放在屋檐下晾几个月,等木头桩子里边的水汽都没了,才好劈,当大柴烧。
这种柴火跟细枝枯叶不同,细枝枯叶隔一会就要往灶膛里添,大柴能管上好一会的。
陈夏花跟福嫂子走得近,要过年了,她没往福嫂子家走,庄民国劈了会,刚出了汗来,她就给倒了碗水出来,“你歇会,我来劈。”
庄民国没让,喝了水把碗递了过去,“毛衣打好了?”
陈夏花打第三件毛衣了,向婆子一件,庄炮仗一件,这一件是给庄民国打的,庄玉林他们兄弟有棉衣,还给买了棉毛裤,冷不着。
“快打完了,晚上我再收点口,把袖子缝上去就可以穿了。”没人教过陈夏花打毛衣,别说毛衣了,陈夏花记得她小时候梳头发都是大姐陈桂花教的。
陈婆子也教女儿,教的什么呢,对几个女儿灌输,“你们就这一个弟弟,以后你们姐妹三个可要对你们弟弟好。”
陈婆子的话陈夏花都能背出来了,耐心的时候给她们解释:“你们是丫头片子,以后要嫁人的,嫁了人也要娘家帮衬你,不然在婆家受欺负了,谁给帮忙?还不是只有你们弟弟帮,你们弟弟要帮忙,你们当姐姐的可不得对他好?”
巴不得她们嫁不好,要回去求弟弟帮姐姐出气的。
没耐心的时候,陈婆子对几个女儿吼,“谁让你们要生成个丫头片子呢,你们要是个儿子,我老婆子把你们给供着,没这个命,你们弟弟就有这个命,你们就得对他好。”
然后年年嫁出来回娘家都要上供好的,陈婆子自己不吃的,都是留给陈银宝这个当儿子的。
福嫂子说他们家玉林教福家两个小子读书认字,教他们数数,她教她打毛衣,勾毛线鞋子也都是应该的。
“福嫂子是个好人。”她还教陈夏花绣花样子呢。
庄民国继续劈柴,劈柴是体力活,他换了件薄衣裳都热得很,“是好的就多跟福嫂子走走,等明年上工,跟朱会记说一声,你跟福嫂子还能分一组。”
“那我先问问福嫂子吧。”陈夏花现在也是会“想”,有自己的想法的人了,还说要先问了福嫂子再说。
“行,那你先问问。”庄民国让她站远点,免得被柴屑溅到了。
陈夏花扭身回去放了碗,回来把柴火抱进柴房。
庄民国劈柴,她就抱柴。
“家里那条纱巾,这个天儿冷,你要出去就戴着。”庄民国看到公社里不少妇女同志都这打扮,穿棉衣,里边在把纱巾围一圈,那个司机母亲刘婶子都这样打扮的。
陈夏花走了两步,还没回过神来:“哪条纱巾?”
“就那个水红的。”庄民国去年去接陈夏花回来前买的,去年买成两块钱,今年姜辰摊子上,庄民国看到一条一样的,才一块钱。
他们村里戴纱巾的少,只有像村长家的,朱会记家的大嫂子们才戴,陈夏花没好意思戴出去。
戴纱巾是时髦,人家公社里戴纱巾的妇女同志多着呢,庄家穷,谁都知道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了,没人觉得进他们庄家门的媳妇戴得起纱巾的。
陈夏花现在都不好意思戴呢,还是到过年了,要走亲窜门的,庄民国说了两回叫她戴,庄玉林兄弟两个还拍手叫“漂亮妈妈”呢,陈夏花这才戴。
一出门,脸都红了。庄民国大哥庄民安一家是要过年才回来的,他大嫂回来就在家里摔摔打打的,隐射说两个老的吃白干饭呢,他们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帮他们打扫一下,置办点年货。
骂男人,骂女儿,他们庄家从上到下都叫她骂了回,过年一大早的开门就板着脸,等见陈夏花脖子上戴的纱巾,刘春枝先是瞪了半天,回去又骂了庄民安半天。
说他没出息,人家都知道心疼媳妇,打肿脸还知道充胖子呢,他呢,“你连个大蒜头你都不知道装的。”
连夜去公社买了条丝巾戴在脖子上才算完事,陈夏花的丝巾没有花边,刘春枝的有花边,说是什么时髦款,刘春枝觉得她的要好些,比陈夏花的好,把她压了下去,这口气才出了。
东西好,添了个花边,也贵,要三块钱。
“咱们不跟她比,等明年咱们买羊毛衫穿。”庄民国夜里跟陈夏花说起来,“再给你买双皮鞋。”
“布鞋好,耐穿,福嫂子说,有回力鞋,白白的,到时候给玉林他们兄弟一人买一双。”给庄玉林兄弟买,给庄民国买,买收音机。
“我够穿了,什么都不缺。”
这话熟得很,上辈子陈夏花每次都这样说的,给她买吃的喝的,她说浪费钱,给买穿的,就是,“够穿,不缺。”
给儿子买,给男人买都行,反正自己是够的。
他们是一起买的社保呢,陈夏花比他还早关工资,卡里的钱基本上不动,说,“都是儿子拿出去的钱。”她心疼呢,庄民国比她后关工资,他花钱多,经常买东西收包裹,还给两个儿子买些藕粉、百合粉寄过去。
到陈夏花走,她卡里还存着十几万呢,庄民国卡里剩了不到一万。
有人从他这个“有钱老头”手里哄出去的,还有花出去的。
庄民国一锤定音:“买,都买,咱们今年再多挣点,等过年了给玉林他们买回力鞋,给你买皮鞋,也给我买。”
菜地那一片胡萝卜,庄民国每隔三天往公社送一回,到过年前两天全送了去,留了些自家吃,招待客吃,跑了十来回,光是这年前就挣了一百左右,再加上前几个月挣下来的一百多,家里存下的三百多,现在他们的存款已经有五百多块了。
五百块都够风风光光娶媳妇了。
“可惜咱们家两儿子还小呢。”
庄玉林知道了,回头还特意叮嘱了他的爸爸妈妈,“你们先存着,明天我睡醒了就长大了,可以娶媳妇了。”
他睡醒了,被爸爸妈妈带到了六生产队太明村走外婆家。
陈婆子今年收礼了,还想继续给几个女婿开“批评大会”呢,把他们的心拉回来,让他们继续孝敬的,昨天她的“养老靠山”陈银宝都让她背了一篇丈母娘训女婿的话来,让她今天训女婿的,中午吃了饭,“批评大会”还没开,庄民国带着陈夏花母子几个“请假”了。
庄民国看外头的天要下雨了,怕回去淋雨,带陈夏花他们先走,“家里我妹妹他们要来,不好没人招待,等下回多坐坐。”
庄秋姐妹是走哥哥家,是看两个老的,两个老的住大哥家,她们就要走大哥家,两个老的住二哥家,就要到二哥家来。
陈婆子不高兴得很,“我看你这二姐两个是脑子有问题哟,都分家了,还帮人家大房养老。”
她叫陈银宝去把人给追回来,等陈银宝出去,都走没影了。
大女婿、三女婿多坐了会,听陈婆子咒骂了好一阵,也跟着走了。
庄民国之前就跟庄秋姐妹传了话去,还叫他们不要送礼来,庄秋姐妹还是送了,当着大嫂刘春枝的面,送给两个哥哥的都是一人一份,没偏谁。
庄民国他们回来,庄秋两个到了好久了,两个小姑子回娘家,刘春枝收了礼,门一锁,带着男人女儿回娘家了,还跟庄秋他们说了,要回娘家住一天,庄秋他们中午烧饭就去家里煮。
庄蓝去看了,灶房里头连颗米都没有,柴火都锁着呢。
庄民国跟他们说,“大哥不在,我们兄妹几个聚聚就是。”他先在堂屋升了火,叫他们烤火,又给庄秋他们烤了几个红薯垫肚子。
他早上走的时候跟他爹庄炮仗两个都交代过的,冷就烧火烤,把家里的瓜子花生和糖拿出来给庄秋他们吃,灶房里还放着肉和菜呢,谁都没动。
陈夏花坐了一会就去灶房里烧饭了,过年分的猪肉还剩了一半,就给她们留着的,再跟胡萝卜一起炖了,煮了饭,贴了玉米饼,烧了个鱼汤,炒了个青菜,一家人吃得香喷喷的。
庄秋姐妹往年都是中午吃了饭就走,今年庄民国把屋都收拾出来了,让她们住一天。
庄民国没瞒着她们,说家里靠种菜挣了些钱,他倒没问庄秋姐妹种不种,庄秋姐妹现在婆家还没分家呢。
庄民国还记着庄蓝提刀追了妹夫三里地的事儿,上辈子人家说起他们庄家,都少不得说他们家,“庄家男人穷,女的又泼又凶。”
人家提及凶婆娘,头一个就提庄蓝:“就那个红太阳大队光明村那个庄蓝你知道吧”
庄民国问庄蓝:“你在婆家还好吧?没跟谁闹不合吧?”
庄蓝被问得莫名其妙的:“我好着呢,谁跟我闹不合啊。”
庄蓝是他们兄妹四个当中最不会吃亏的。
庄民国记不得这是哪年的事了,听庄蓝这样说就放心了,第二天吃过了早饭,庄秋姐妹就回去了。
翻过年,77年了。
庄玉林他们小学是十六开学,十五去报名,他上小学,小二上幼儿班,庄福家也要送他们两个儿子去读书,报名那天,村长还牵着他孙子的手小蛋一起去报名。
村长去年就说要送他孙子去读书,庄民国还以为他不打算送了,昨天村长找上门,问学费,问学什么,还当场考了他们读过幼儿班的学生庄玉林呢。
村长随口出了道题,问三加三是多少,“小老师”当即就背着小手,给他背了起来,“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他爹庄炮仗教他打算盘就是这样打的,一一进一,一二进二,庄玉林还出题反问,“你知道地是圆的还是方的?你知道天上的星星是什么?”
把村长这个“临时学生”问得一问三不知。
到了学校,一年级“小学生”就带几个还没读书的“学生”说起了他们学校,说起了他们邱老师,庄民国就带着村长、福家的去缴学费。
幼儿班一元,小学两元,课本费和作业本费,庄玉林这个一年级小学生比幼儿班的学生要多两本课本呢。
庄玉林已经带几个幼儿班的学生去找班级去了,去找邱老师,还要跟他的同学们说话,一早来的,等报名完,都快中午了。
几个大人把他们带出学校,准备回家了,有认得庄民国的呢,悄悄跟他说,“你家妹妹厉害呢,昨天把她男人追了几个大队,村里都出面了。”
庄民国好认啊,他们四生产队光明村就只他们家送孩子来读书,庄蓝是谁的妹妹一说就一个准。
作者有话要说:庄民国:我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我说写三千就发,结果楞是没收住
没什么好说的,发个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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