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气越冷,陈盼家的烧饼生意就越好。
看着薛家挂起来的新年元旦促销横幅，陈盼的心里闪过了她要不要也给自家烧饼店搞一个这样横幅的念头。
但看着在里面不停忙活自家奶奶和过来帮忙的二奶奶，陈盼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了。
她家店铺开了这么久,其实所有的客源现在都是相当稳定的。早晨基本都是附近居民租户，还有附近忙着去学校的学生们。中午晚上的时候，基本也是这些人。
因为他们的烧饼除了素饼外,其他都是有馅的。无论是素馅还是猪肉和牛肉,都算是用料比较多。一般人基本买两个就能顶一顿饭，饭量小的甚至只买一个就好了，就算饭量大的最多四个就顶天了。反正附近很多人,其实都有买这个当饭吃的习惯。
就是因为这样，他家生意其实是比单纯的馒头花卷稍微好一点点。
反正对于只有两个人的小店,他家客流量已经相当可以了。
早晨最忙,中午十点到十一点稍微休息一下。接着是午高峰，等到两点半左右了店里才能再次清闲一点。而到下午四点半以后,店里又会稍微忙活一下。
这就是他们店里的忙碌情况。
但除了这些忙碌时间外，还要留下奶奶他们的做饭吃饭时间。除了这些外他们还要经常揉面做面饼，还要洗菜切菜不停准备馅料,下午的时候又要出去早早采购好第二天需要所有肉和蔬菜。
这么一看,他们一天的清闲时间其实是非常有限的。
再加上她们的年纪,在赚钱的同时也要顾虑一下她们的身体健康。
最最关键是的,经过长期的卖饼工作,自家奶奶在价格上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一个饼子多少钱，两个牛肉饼多少钱,五个猪肉饼多少钱。别人给一块钱，她应该找多少。别人给她五毛，她应该找别人几分。
这些东西,最开始自家奶奶是费脑子自己一点点算的。
但生意做了这么久，现在所有东西的价格，还有别人给她的多少钱，她要找别人多少钱，她奶奶是有一点点肌肉记忆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等陈盼爷爷突然离开去做粮油厂的生意后。她才能带着同样不识字只会勉勉强强写自己名字二奶奶，勉勉强强把店里的生意继续做下去。
如此的情况下，你再给她弄一个买五赠一，买十赠二，不就是给她们增加难度吗？
而且买饼子这种事情，很多的时候大家都是混着买，甚少有人只单独的买一种。
这样的情况下，做活动的时候，没准会有人为了凑活动数量，又再次混着买东西。
反正她们店里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像隔壁那样经常做活动。
还有一点就是你这样做活动后，没准后续等活动不做了。有客户知道你们的底线，可能后续会突然的跟你们讨价还价。
所以像烧饼这样小生意，陈盼感觉如果店里生意还可以，就不用再掺和做活动了。
隔壁是店铺大东西多，每次做活动都能找出一些临期东西和一些销量不行的东西，专门的做促销。
他们天天现做，基本不会有剩余的，确实不用再跟隔壁一样费劲巴拉的做什么新年活动了。
所以她与其想自家烧饼店已经成熟的生意，还不如想想他们厂子的生意。
今年他们刚刚开始，无论是公司还是厂子，其实都是严重亏损，一直在投钱的状态。
储蓄粮食和食用油的厂房，绝对要干净和卫生。
所以无论是公司库房，还是清水镇的库房，都是花费大工夫建造的。里面所有的屋顶都做了防潮防水处理，所有地面和墙壁同样也用了最好的材料。整个厂子的地面都是用水泥仔仔细细涂抹过，又在上面用了现在最好的地面漆。算是努力做成了外面大厂子的那种模样，算是里面看不见一粒灰尘，一粒水泥碎渣的。
这样的做的结果就是，他爷爷奶奶现在应该是一点存款都没有了。这边烧饼每天赚的几十块钱，全部都进了那边的厂子了，他爷爷还在外面贷了一万多的钱。
除了他爷爷外，大爷爷和二爷爷最近也是往里投了很多钱的。
这就跟平时他们赚一点就立马分掉是完全不一样的。
应该说，最近他们除了能拿到每月五十左右的固定工资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刚刚开厂的时候说的分红什么，大家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反正就算钱再紧张，他们也应该做点什么，给大家增加一点工作激情和工作信心了。
如果他们的厂子在市里，陈盼肯定劝说自家爷爷直接给大家发一袋面一桶油了。
但无奈他们的厂子在农村，在农村刚刚结束秋收的大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面粉和的菜籽油。
至少现在在他们眼里，这两样东西肯定不是最好的。
陈盼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同时，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
这天在再次放学回家时，看着薛家小卖铺几个提着洗衣粉和大毛毯，全部都笑容满面的顾客。
陈盼在他家和自家店面中间站了一会，随后跟前面做生意的奶奶和二奶奶打了一声招呼，她便直接再次进了薛家的小卖铺。
“嫂子别着急，洗衣粉、暖壶、毯子、大铝锅我们都有很多。足够大家兑换的，大家都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儿子你看看这个？”
“是真的，妈你在本子上登记一下，然后给人家拿一个暖壶吧！”
陈盼进去时，秦阳家的店铺里还有十几人。
大家全部叽叽喳喳围在柜台的位置，不停的兑着礼物。
里面秦妈妈，也穿着厚衣服，不停的帮着忙。
在他们店铺里面，陈盼还看到两个秦阳的远方堂兄弟，应该是对方专门请过来帮忙的。
长久住在这里，陈盼现在已经知道秦阳在这个地方虽然没有真正的亲兄弟姐妹，但堂兄弟那些还是有好几个的。这些人也会偶尔的过来，所以陈盼勉强能认出来。
“陈盼，你要买就自己拿上去结账啊，我们就不接待你了。”
陈盼认识两人，里面两人也同样认识陈盼。
有个稍微胖一点的男孩子匆匆跟陈盼说了一下，后面就继续去盯着店里的其他人了。
他堂弟说了，这个时候是店里最乱，最容易出现顺手牵羊情况的时候。所以要让他们两兄弟，一定注意再注意。
至于陈盼，秦正想到他上次过来，看到陈盼都坐在他堂弟家，跟他堂弟婶子一起吃晚饭的情景，他此刻就下意识把陈盼从真正的客人中剔除了。
秦阳他们忙着卖货和兑会员卡，陈盼在里面转了一会。拿了一袋大袋洗衣服、一盒中华牙膏、一瓶蜂花洗发水、一条黄色毛巾、一双冬天厚手套、一条白色头巾后、一盒棒棒油，随后陈盼就慢慢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中间看到有其他顾客过来买货了，陈盼都会下意识给别人让一下。
见她这样，不管是前面忙活的秦妈秦阳，还是后面帮忙看货招待客人的秦家两个堂兄弟，都看出了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了。
“盼盼现在人多，你把东西放在购物篮里先去吃饭，等吃完了再来结账吧。”
看着店里的情况，今天看着气色很不错的秦妈妈立即道。
“行，那阿姨我等会再来！”
陈盼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秦正递过来的那个小购物篮里，随后她就背着书包回去了。
她家的情况现在有点复杂，是属于在店里吃饭，然后去后面公司睡觉那个模式。
陈盼过去时，他爷爷和陈老实已经吃完晚饭了，如今陈老实已经拿着钥匙率先回去看公司了。他爷爷则是难得自己开始慢慢准备第二天要用的面团，至于她奶奶和二奶奶，现在则是里屋难得安心吃着晚饭。
见陈盼至于从隔壁回来了，他爷爷立马问陈盼去隔壁买什么了。
而陈奶奶和二奶奶，则是异口同声道：“盼盼面在炉子上，你自己端过来。”
“好！”陈盼先跟里面的两位奶奶说了一下，然后才凑到自己爷爷身边，小声说了一下，她刚才去秦家店铺的真正目的。
“唉，还是你读过书脑子灵光，像我就完全没有想到给大家发点过年劳保的事情。”
“你天天来来回回的忙碌，自然顾不上这些了。”
站在自己爷爷身边，陈盼把自己选定的劳保种类给自己爷爷简单的说了一下，后来他又补充道：“洗衣粉一块钱，芳草牙膏五毛，蜂花洗发水两块，毛巾选了中等绵的一条一块钱，冬天厚手套一块钱，女士头巾一条五毛钱，一盒棒棒油一块钱，一共加起来就是七块钱。如果批量拿的话，我估计六块钱能拿下。按照厂子有15个人算，这些东西花费个一百块就够了。反正今年肯定是没有分红了，到时就给大家发一点劳保，也大家稍微高兴一点。”
所谓的劳保，如果是在发达地方，可能是劳动保险劳动保障之类。
但在陇城，在这个年代，它就是企业给员工发的除了工资外的其他企业福利。
而这个年代，大家看一个企业和公司好不好，除了看工资外也看这些东西。
反正暂时段，陈盼他们肯定没有办法给大家买保险社保什么。这个东西，现在甚至连外面大企业都没有流行起来。
所以在今年肯定没有分红，大家只刷刷往里投钱的情况下。陈盼感觉只能用这些东西，暂时让大家高兴一下。
“行，还是我孙女想的周到。那这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你的那种厚手套就不要买了，全部都变成大家干活那种胶皮手套吧。到时一下子给大家发五六条，这比那种厚手套实用一点。其他全部都按照你的意思弄，你等会去隔壁商量价格，到时等弄完了，我再去对面结钱。”
揉着面的陈爷爷迅速的说着。
陈盼想了想，说道：“你们男的可能喜欢那种干活的胶皮手套，但财务出纳二奶奶大奶奶他们，可能喜欢能戴出去的厚实皮手套。要不然到时一半皮手套，一半胶皮手套，让大家自己选吧。至于钱，其实我上次偷偷摸摸藏了几百块。这次就让我自己出吧，爷爷您的你自己攒着还贷款和给大家发工资吧。”
最近生意刚刚起来，才有了几个客户，但每月已经要还一百多贷款，也要对外开出六七百工资的陈爱国，无奈又欣慰的点点头：“行，那就当爷爷先借你的。回头等我们手头宽裕一点了，爷爷再还你。”
“行！”
对于这个，陈盼并没有反对。
等跟爷爷聊完后，陈盼就去里面屋子吃饭了。
最近一段时间，二奶奶是天天住在陈盼原来的小屋子，陈奶奶则是这边和里面新家两头睡。
此刻陈盼进去吃饭时，她们已经吃饭晚饭正在聊今天的生意呢。
“奶奶，二奶奶——”
陈盼端着自己一大盆面片进去后，就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在跟两人说了一下她今天在学校的趣事后，后面陈盼又大概说了一下她要提前给大家准备过年劳保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陈奶奶就不担心了。
而陈二奶奶则是兴奋起来，直接跟陈盼打听起来。
“就是一些小日用品，暂时先保密。如果我现在就告诉你，二奶奶你回头收到了就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了。”
对于这个，陈盼还刻意卖了一个关子。
见她这么说，特别识趣二奶奶就不打听了。就主动跟陈盼奶奶说起，今天他们做买卖时碰到的一位一直讲价的奇葩客户了。
吃完饭，洗完碗后，陈盼就立马去了隔壁。
此刻大概晚上七点了，冬天天黑的早，就这么一会功夫秦阳家店铺里就没有其他客人了。秦阳的母亲和两个堂兄弟也不在了，不知道是去上面了，还是都回家了。
“秦哥——”
抬步跨过小卖铺的门口后，陈盼就问道：“哥你的这个兑换活动，要一直持续到年底吗？这样会不会亏钱？”
“嗯，不会。虽然我的卡片上写着兑换活动到12底结束。但大家乡里乡亲的，我又是第一次做这个活动，就打算给大家宽限一个月。而且这个月又是元旦又是过年，这样顾客只要过来了就肯定会或多或少的再买一点东西。有些顾客甚至会因为我的这个延期兑换的行为，刻意的再在我店里多买一点。加上我从这个月开始也要重新做活动，重新给大家发新的会员卡。
这样我现在的行为，就会刺激大家更加信任我和我的这个活动，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拿新的会员卡或者跟着那些老会员自己也拿一张。只要拿到会员卡，为了积分，他们年货基本就在我这里拿了。所以就算我给大家多延期了一个月，总体上我也是赚的。”
到了现在，一年时间已经串高到一米八的秦阳，已经把陈盼当成特别厉害得商业小天才了。
此刻见陈盼好奇，他就站在柜台后面，认认真真说了一通。
等解释完这件事情，他才从后方拿出陈盼放洗衣粉等东西小篮子：“盼盼是不是想批发这些东西？”
“对！”给了对方一个赞扬的眼神，随即陈盼就说道：“这些东西我大概需要十五份，其中手套我爷爷说是可以弄成一半我看中的这种厚实的，另外一半可以放同等价格带橡胶皮的那种干活手套。等弄完了，洗发水牙膏毛巾头巾这些可以斟酌这再放几个，可以全部都凑成一百块，你看你能给我便宜多少吧。”
“我看看——”
现在农村和镇子的小店，基本都是可以讲价的。大家如果拿的多，店铺就相应的便宜一点，这是基本操作。
把陈盼东西的拿出来一一看了一下，然后秦阳说道：“这种牙膏我可以给你批发价，三毛五一个。蜂花洗发水算一块七吧，一个我赚你一毛钱。毛巾棉的这种，我可以给你一条八毛钱。洗衣粉我最近出的多，厂家那边给我价格很便宜，这个我原价七毛钱给你。
手套不管是那一种，我都八毛给你吧。头巾跟牙膏一样，也可以给到一条三毛五。至于棒棒油这个平时一根就是一毛钱一盒十二个一块钱，确实不挣什么钱，我只能拿原价给到你。”
“可以，你帮我算算一套下来需要多少钱？”
陈盼摆出完全信任对方的状态，拉过外面一个凳子，直接坐在了柜台的外面。
“等一下！”
会算盘的秦阳，拿过旁边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
很快他就说道：“一共五块七。”
“可以五块五一份吗？这样我也不说要一百以内了，到时我拿二十份，刚好凑个110。”
讨价还价已经成为陈盼本能了，此刻一听到一个五块七，陈盼就立马往五块五讲了。
“可以！”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秦阳立马微笑着点头了。
而听对方这么说，陈盼也立马眯起眼睛高兴起来：“那就这么装吧！”
*
一月是个忙碌的季节，元旦、期末考试、开家长会、放假、收拾卫生准备过小年等等。
似乎是一转眼间，时间就到了陈盼去年重生到这个世界的日子。
早晨被重点养在自己屋子的奶牛猫小不点舔醒后，陈盼就起来早早洗漱了。
“盼盼起来了？”
昨天在年前最后一次给他们送货，终于在这里住了一晚的大伯，率先在楼道给陈盼打了一声招呼。
“嗯，大伯你起的好早啊！”
下意识回应对方一句，随后陈盼又跟大清早就从自己屋子出来的陈老实说道：“四哥，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你赶快收拾吧，三爷爷说七点大家就要出发。”
“行，我很快就收拾好了。”
给他们一个稍等的眼神，随后陈盼就赶快进自己爷爷奶奶居住的那个套房洗漱了。
她那个房子虽然也是套房，但面积比爷爷奶奶小一点，里面没有水龙头和炉灶。他们现在取暖和洗漱，还是集中在她爷爷奶奶的那个新屋子里。
“起来了？刷牙水和洗脸水我都已经倒好了，你赶快吧！”
看到陈盼进来了，在套房里面整理东西的陈爷爷，立马大声道。
“知道了，爷爷今天奶奶要过去吗？”
今天是小年，是他们工厂正式放假，他们准备回去发劳保的日子。除了这个外，小年他们村子也有上山去祭祖上坟的习惯，所以陈盼才好奇今天这样的日子自家奶奶去不去。如果对方要去的话，那他们店铺今天肯定要关门的。
“去吧，毕竟是小年。”
把屋子里陈盼准备东西点了又点，接着陈爷爷就出去指挥外面溜达陈大伯和陈老四一起搬东西了。
“这就是给我们准备的劳保啊？”
陈大伯早就听说这些东西好几天了，此刻见自家三叔终于把这些东西搬出来了，他立马下意识的笑了起来。
“对，咱们厂子毕竟才开了一个多月。今年分红什么的肯定没有了，分红没有但劳保还是可以有的。”
早早把孙女一百多还上的陈爷爷，爽朗笑着。
这些东西，他们其实可以早早就分开的。但为了到时活跃气氛，他还是决定就这样一箱一箱原模原样带回去，然后到时在现场一个人一个人的发。
“这个大家都明白的，厂子花销大，其实不用准备这么多的！”
看着里面一箱一箱的东西，陈永一真心实意着。
如果说之前，他还埋怨过自己父亲当时为什么不能争取做一下厂长的话，那么到现在他是完全理解了自己父亲的顾虑。
这开厂的一个半月，他三叔前前后后应该已经搭进去一万多，在外面应该还欠着四五千块。而他父亲和二叔虽然每人也投进去了三千多，却这个数字还算可以，最起码是只用完了家里的积蓄，但没有到在外面大范围欠账的地步。
反正此刻，看着族长家陈老四一箱一箱往外抱的东西，同样抱起两个箱子的陈永一就是如此感慨的。
“没事，也不差这点了！”
指挥着大家把所有劳保都搬完，提上早就准备好的烧纸元宝和香烛，又拉上迅速洗漱收拾完的孙女。
随后陈爱国就锁好大门，跳上自家侄子开着手扶车，大家一起去镇子下面拉今天要回去过年的陈二奶奶，已经今天过去也凑凑热闹的陈盼奶奶。
之后等把人接上了，大家就都包的严严实实的。盖上两个破毯子坐在一堆劳保堆里，都提着自己手上东西，乐呵呵往家里赶了。
之后陈奶奶见陈盼又没有戴口罩头巾，她便又有先见之明的给陈盼掏出了一个她新买的毛线帽子。
而望着自己奶奶给自己准备的厚实毛线帽子，陈盼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歪着身体把自己脑袋凑了过去。
“这懒丫头！”
而见孙女又这样，陈奶奶在埋怨的同时，就已经抬手动作轻柔的给陈盼把帽子戴好了。
怕外面的天气会把陈盼脸颊冻坏，她还使劲拉了拉陈盼脖子上的毛衣领子，把那个高领毛衣的领子全部都拉了起来。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盼盼就长成大姑娘了。”
在陈盼家待了一个半月，脸上长了一些肉，皮肤看着好看了一点的二奶奶下意识的感慨着。
“……”陈奶奶顺着对方的话，仔细看了一眼陈盼，然后跟对方说道：“确实长大了一点，现在脚都变成37码了！”
“我说的不是脚，而且37码的脚也不是特别大。我说是个子，这一年多的时间，盼盼感觉好像长高了两三寸吧？”二奶奶用她干瘦的手指，稍微比划了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手扶车上的所有人就都下意识向陈盼看了过来。
第72章
“有吗？我真的长高了吗？没有吧？”这一段时间,陈盼只是注意到隔壁的那小子突然在几个月内，猛然拔高了一大截。对于她自己，她真的没有注意到。
“应该是有一点点长高了！”再次坐在手扶车前面的陈爷爷闻言下意识的说道,说实话他其实是没有看出来的。但对方毕竟是自己嫂子，所以一向会做人的陈爱国就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这么说了。
“没啊，除了脚和手大了一点点外,其他的没有吧！”因为前一阵陈奶奶刚刚给陈盼买了一双鞋子和手套。当时她是拿了陈盼以前的尺寸结果孙女穿着有点小,她第二天又赶快去隔壁调换的。所以此刻，陈奶奶最敏锐的还是陈盼的手和脚。
“是有些长高了，她以前看着跟杨小梅一样高,但上次国庆他们站在一起时，我发现她已经比杨小梅高多了。你们没有发现,应该是你们天天看到她的缘故。”
以前看着很活泼很鼓噪,但最近一阵子猛然感觉成熟了不少也沉默了不少的陈老实，突然在前方背着双肩包说道。
“是的？那应该是长高了。长高了好,长高了好！”
徐春花的个子有点矮，但她丈夫和儿子个子都挺高。此刻听到*大家说陈盼长高了，她猛然想起自己个子高高的儿子。就是摸着陈盼的脑袋,突然的高兴起来。
“对,女孩子稍微高一点好,这样穿衣服好看一点。但也不能太高了,像我娘家表舅家的孩子,才十七岁就长到了一米七五，脚也从以前的38码长到现在的四十码,这就有些太夸张了。”
会说话的二奶奶，又说起了高个子的不好。
“一米七五，四十码的脚？那确实有些太夸张了。这个个子以后不好说对象吧？”
“确实！”
陈奶奶是个会捧场的,立马跟她说了起来。
前方陈大伯认认真真的开着车，坐在最前面的陈爷爷和陈老实，都是私下比较沉默的。此刻都认认真真的听着，后面基本都没有再插嘴。
而在自家奶奶和二奶奶你一言我一句的随便聊天时，陈盼则是微微转转头看向前面斜着身体，稍微背对着她的陈老实。
上辈子杨小梅跟对方是什么时候早恋的，说实话陈盼一直不知道。当然上辈子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对方自始至终一直都暗恋着杨小梅。
反正等陈盼在外地得到消息时，当时的杨小梅已经去世了。有人说她是生孩子难产没的，有人说她是怀孩子七八个月时被男方打到医院里，然后自己连同孩子全部都没有的。
反正等陈盼知道时，十七岁的小梅，已经没有了。
而当时跟她关系并不亲密族的远方堂兄弟陈老实，则是因为用铁锨打断了小梅那个丈夫的四肢，已经进被抓进监狱了。
后面直到陈盼去世，对方好像都没有出狱。
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一声，陈盼又为自己的好友担心起来。
上辈子的陈老实为什么没有跟杨小梅在一起，陈盼其实也能猜到一点点的。
如果他们俩真的偷偷早恋了，后来没有再一起。肯定是因为陈老实负担不起小梅爸妈要的彩礼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陈老实家比较复杂的家庭情况，以及他比较尴尬的身份了。
如果他们没有早恋，陈老实只是偷偷摸摸暗恋小梅。他最后没敢跟小梅表白，没有试着争取一下，最大的原因很大概率上只能又是因为钱和他家比较复杂的家庭情况了。
陈老实其实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陈盼是别人不要了然后被人偷偷摸摸扔到她爷爷奶奶家的。但陈老实呢，他是他爷爷做主，自小的时候把她从他爸爸妈妈哪里抱给他大伯和大伯母抚养的。
也就是他现在的父母，其实是他的大伯和大伯母。当时他们结婚五六年一直没有孩子，最后没有办法，就让家里长辈做主，就把属于二房的陈老实抱养到了大房了。
二房孩子多，大房后来属于只有陈老四一个。当时在原来家庭排行老四的陈老实，起初是在大房过了几年好日子的。
但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凑巧，等他长到八九岁时，他那个结婚了十来年一直都没有怀孕的大伯母，突然的怀孕了。然后没几年的时候，他就多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然后从那个时候起，他的身份就变得非常尴尬起来。
那个时候，他好像还被他现在的爸妈赶回到了自己亲生爸妈哪里。
但那边也是家庭困难孩子很多的状态，自然不会再要他。
而且按照他亲妈说法：“当时我不想把孩子给你们的时候，你们死命的给我抢过去了。现在等孩子完全长大了，跟我们完全不亲了。你们不需要了，就又把孩子像扔垃圾一样给我扔回来了？有你们这样的吗？抱养这种事情是你们想抱就抱，想退就退的吗？这天底下，那有这么的事情！！”
这样的话，陈老实亲妈跟村子的很多人说过，陈盼是亲耳通过的。
反正最后这件事情，好像闹得很难看。
最后的结果是，陈老实家早早分家。他爷爷奶奶带着陈老实在家里的老院子生活，原本早就分出去的二房，也就是陈老实亲爸亲妈不用管陈老实。而原本跟族长住在一起的大房，原本负责给族长养老的家中老大，也不用管老爷子了，直接从老房子搬到他们新房子居住了。但家里的老房子，还有老爷子手上的十几亩地，最后也没有他们的份了，最后全归陈老实。但从那个时候起，陈老实以后就需要负担他爷爷奶奶的养老问题，这个其实也成为共识了。
有三个亲兄弟，名义上弟弟妹妹也有三个。
有一对亲父母，还有一对养父母。
但最后外表嘻嘻哈哈的陈老实，就是活成了孤家寡人的模样。
杨小梅去世的那一年，也是他爷爷奶奶相继过世那一年。
也可以说，他是真的成为孤家寡人后，才选择为杨小梅那样报仇的。
心里难受的很，以前从不真正想这些的陈盼，现在就是突然的感觉鼻子发酸眼睛发涩了。
一个人如果太圣母，就会活的很累。
对于这个，陈盼其实是非常清楚的。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辈子的陈盼就是圣母心泛滥的厉害。
身边任何跟她稍微亲近一点的人，她只要想起对方上辈子的处境了，就会忍不住的多想和同情心泛滥。
一辈子省吃俭用，应该是活活累死的二奶奶。
二奶奶过世后，之后没多久就独自死在家里的二爷爷。
应该没几年好活，去世前还惦记自己三个外甥的舅太爷。
十六岁嫁人，十七岁就一尸两命的小梅。
对胃癌特别敏感，因为母亲自杀，就对她格外关心的秦阳。
上辈子出去打工，然后一辈子在外漂泊，后来完全失踪的堂弟陈四宝。
上辈子明明过的很好，但偶尔喝醉了还是说自己压力特别大，高考两次都没有考好的三宝哥。
上辈子被别人用一部手机几袋零食骗走，后来碰到她，在她面前哭泣着叫她姐姐的陈珍珍。
上辈子一直在大门口坐着，永远抱着小孙子等待儿子儿媳归来，却永远都不肯接受自家孙子其实异于常人的杨奶奶。
所有这些，陈盼只要跟他们熟悉了，就会忍不住想起他们上辈子的命运。就会想如果这辈子他们的情况再好一点，会不会就能活的更好一点？
上面的那些人，不管怎么样勉强都算她的亲人，她的邻居，以及对她有恩的。
但现在呢，明明陈老实这个所谓的堂哥都跟她关系都隔得老远了，上辈子两人也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但如今对方才在她家公司工作了一个多月，陈盼望着对方，想着对方的上辈子，心里就已经为对方难过和担心了。
“别再圣母了，你先想想你自己的情况吧。到现在，你家还在外面欠一万多呢。到现在你考试才考了一个班级第二，就你这样的你还担心别人！别人重生过来立马买房买车大展拳脚了，就你到现在还天天在读书，还天天在想这些有的没得。而且李成才现在是出去不在了不是完全没了，这样你敢保证他今年不回来过年吗？到时有你头疼的！！”
陈盼的脑袋里，圣母心的小人被脑海中的理智小人，刷刷两脚踹飞了。
陈盼一动不动坐在她大爷爷家的手扶车上，再也不敢看前方陈老实了，也不敢再把别人的命运轻易的担负在自己的肩膀上了。
这个小年，陈盼家过的确实精彩。
回家先去山上祭了一下祖先后，等回来他们就在他们家的小院里，一个人一个人分了那些礼物。
现在他们厂子名义上的员工其实有大爷爷大奶奶两人，二爷爷二奶奶两人。之后是大爷爷的三个儿子，两个他家已经成年了的孙子。还有二爷爷的两个儿子，之后是陈老实和隔壁杨叔。当然还有两个财务小姑娘，他们一个是陈盼大伯家的陈萍萍，一个是他们村子村长的侄女杨丽丽。
至于其他婶子嫂子那些，大家商量的都是以后忙的时候，他们用临时工兼职工的名义过来帮忙。反正暂时段，他们这边正式员工只有十五个。
甚至连陈盼奶奶，都不在员工队伍里。
他们厂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
所以所有人，其实都是接受这个安排的。
但就算这样，今天也是他们三家所有人，还有隔壁杨叔家，还有陈老实的爷爷奶奶，都高高兴兴过来，大家一起庆祝了。
陈盼准备的劳保里，毛巾、牙膏、棒棒油都是给家庭准备的，头巾洗发水几乎就是给所有婶子嫂子们准备的。还有外表带皮里面毛茸茸的厚手套，也很受现场女性喜欢。
加上这次的这个劳保，确实属于意外之喜。
所以所有过来领到东西的伯母，婶子们，大家都是乐呵呵。
等发完礼物，提前给大家把这个月工资发完后，她爷爷又指挥大家在厂子里现杀了一只羊。
然后这个下午，大家就在陈盼家好好的庆祝了一次小年。
当然这个下午，她们还是赶最后班车回来了。
至于有很多货的厂子，最后是陈大爷爷拍板和安排，让大家轮流守着的。
陈爷爷回来后，还是店里和公司两把抓。
就是二奶奶回家过年的这段时间，他爷爷还是回到老本行继续跟陈盼奶奶一起做饼子卖饼子了。
但现在只要过了生意的高峰期，他就拿着家里宣传单，在附近所有面店，馒头店，酒店，商店等地方，发他们做的公司传单。
甚至连去菜市场买菜，他都拿着厚厚的一沓传单。
之前他做生意，其实都是远离附近的，好像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但现在可能是被每个月七百五的员工工资和每个月一千块的银行贷款给逼到了，他就是厚着脸皮在附近发了起来。
至于陈盼，她被安排着专门守公司也就是家里的那个电话了。
当然她的工作也不是只有守那个东西，过年洗衣服，收拾家里。削奶奶提过来的土豆，自己尝试着把过年的土豆片和土豆丸子炸出来，就是陈盼的责任。
这个新年，陈盼爷爷奶奶是从年三十早晨开始休息的。
甚至她家过年很多年货，都是那天他们风风火火购买的。
但就算这样，这个新年他们也过很安静和丰盛。
以前陈爷爷和陈奶奶，都很喜欢去别人家转转。
不，应该说因为村子的特殊习俗，他们就习惯了大年三十大家都聚在一起过，一起轮流去别人家自家过年的这个过年模式。
但今年，没有别人打扰，大家简简单单吃一顿，简简单单看看春晚的模式，他们也意外的感觉很不错。
反正这一天，他们就算做了饺子，做了很多年夜饭。但却没有往年那种特别累，特别紧张的感觉。
反正93年的过年除夕夜，陈家人都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也终于有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的感觉。
陈盼爷爷和奶奶，最近确实累坏了。
这个晚上，他们第一次没有守夜，而是过十二点后就早早睡觉了。
到第二天的时候，他们也难得多睡了一会。
而在他们睡觉时，习惯早起的陈盼早就早早醒来，然后自己在厨房忙活了。
这个新年，陈盼家只安静了两天，后续他们电话就一天比一天多了。
不是陈盼污蔑自己生长的这个地方，而是事实上现在他们城市大部分开厂子和开公司做生意的，确实都是外地人。
华夏人重视春节。
这样的情况下，除了那些春节确实不能停下来的特殊企业外。大部分的其他公司都是停工停产的状态，大部分外地老板也都是回去过年了。
如此，等那些过年还在开店的面馆，饭店，酒店，小超市，馒头店，糕点铺子突然缺货后，他们自然要一家一家找能大过年送货的供应商了。
这些人里面，属于陇城市区各种小粮油店，小超市，甚至大超市缺货最大了。再后面是美食街的各种做馓子麻花的店面，还有各种油炸铺子，以及各种烧烤店。
其实大家早先也有正常多备货的，但可能是现在大家生活好了，大过年去外面逛街进馆子的，还有买各种美食的就是特别多。再加上陇城本质上属于面食城市，一过年大家不管吃不吃都要炸好多面点做很多包子馒头那些。所以这个月，整个陇城的面粉和食用油的消耗量就变得比以前整整大了好十几倍。
这样的情况下，陈爷爷带着陈老实和陈二宝送出去那些宣传单，就真的起了作用。
然后整个过年期间，不但陈盼这边接了很多订货电话。连陈二宝自己发到陈家镇附近的传单，也起作用了。那些人都是就近直接把电话打到厂子的，那边一直有人守着，等接到电话后也立马安排起来。
就因为这样，整个春节，大家基本都没有过好，都在不停忙着送货中。
但就算这样，知道厂子情况的所有人，也都高兴着，没有人真正的埋怨过。
也就是通过过年期间别人一打来电话，陈爷爷就算打车，都一个人把货准时送到别人家的这种行为。
意外的给陈盼家积累到了一批新顾客。
那个寒假，陈盼都是待在家里做接线员客服的，也可以叫她陈跟单员。
等她开学后，陈爷爷看情况不对，又联系了他舅舅家一个小姑娘过来真正做客服文员。
就这样，陈盼家的公司一点点完善着，发展着。
等时间一晃到了六月时，陈盼家一万多的外债，已经还完了。
陈盼家的饼店，又多了一个年轻女员工。对方是陈奶奶娘家的一个小姑娘，算是陈盼的另外一个表姐了。
然后从那天起，陈盼家的情况便彻底的好了起来。
烧饼店多了一个年轻女员工，陈奶奶和二奶奶的工作量，明显轻松了不好。
陈爷爷也不用天天担心她们了，算是更有精力忙厂子和公司的事情了。
而公司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接线员小姑娘，他也不用天天担心公司货品和电话了，也不用让陈盼再来来回回的担心了。
可以说，只是增加了两个员工，所有的事情就突然的轻松了不少。
而就在陈盼忙着准备中考时，最近几个月没有回清水村的她突然接到了好朋友杨小梅的电话。
杨小梅不是找陈盼说自己和学校的，对方只是好心告诉陈盼，李成才他回来了。
“我爸说去年的那个事情结束了，当时开赌场的那些全部都判了刑，案子算是彻底结束了。所以李厂长才打电话，让一直在外面的李成才回来了。我爸爸还说，李成才这次回来是读一个月书，然后参加高考的。我记得他以前好像是六中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就想着提前跟你说一下。”
第73章
自从去年发生杨小梅母亲出尔反尔的事情后,后面陈盼就再也没有去过杨小梅家。
加上整个过年期间，她几乎都在家里公司做客服接电话，算是整个寒假陈盼都没有回清水村。
还有既然重生了,陈盼就想努力把成绩搞到最好，她始终记得她刚刚转来六中时，六中校长跟她说的那些话,也记得六中有成绩突出学校就减免学费书本费那个特殊政策。
尽管现在陈盼家貌似已经不缺这个钱了,但陈盼始终想试试。
就因为这些原因，整个初三下学期，陈盼都非常努力。
现在她连家里的生意都管的少了,自然也顾不上处理杨家的事情。
但即便她回村少了，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收到杨小梅写的信。
相比打电话,杨小梅明显更加喜欢写信。
这半年的时间,她总共给陈盼六份信，算是始终保持了一个月一封的数量。
人家都写信过来了,陈盼自然不会狠心不回。
加上心里还有一点点，既然改变不了好朋友的家庭，那就鼓励好朋友自己立起来的想法。后续陈盼再给对方回信时,就再也不会跟对方提她的父亲母亲了,只是暗戳戳鼓励对方好好学习。
然后再次说一些,六中对本校前三名,其他学校年级前三名都有优惠政策。只要本校年级前三选择继续读本校高中,或者其他学校的前三选择来他们学校读高中，六中都会减免那些学生的学费书本费。如果有家庭困难的,学校甚至会斟酌免了那些学生住宿费的事情。
当然除了那些外，陈盼也会偶尔跟对方打听李成才的事情。
关于陈盼打李成才的事情，现在应该除了李成才本人和李成才那个日理万机父亲知道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但自从去年李成才在班车上堵了陈盼一次后，虽然后面陈盼和陈盼爷爷及时引导了，但其实他们村子里还是有李成才看上了陈盼，甚至是李成才在跟陈盼谈恋爱的传闻。
这事情，陈盼其实被人偷偷摸摸打听过。就是去年国庆她大奶奶和秀芬嫂子找的人，临时没有过来，后续陈盼就找了她在清水村的另外两个同班同学，他们勉强也算陈盼的朋友。就是从那两人的口中，陈盼知道了，村子里的那种传闻。
至于传闻没有舞到她和他家人面前的最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事情不算完全确定。加上她家现在在收村子的菜籽和麦子，很多村民还是怕贸然打听了会得罪他们家影响他们卖麦子，所以才没有把这件事情舞到他们面前。
至于陈盼的那两个以前同学，大家就算关系不是顶顶好，但也是从小到大都在一个班级的那种关系。所以相比谨慎的大人们，大家还是比较单纯的。在听到传闻有了疑问后，他们趁着过来给陈盼帮忙，就直接向她询问了。
而杨小梅这边，她应该也是听说过这个传闻。
后续陈盼暗戳戳向对方打听过一次李成才后，她应该就记住了。或者她也没有相信外面的传闻，但看出了一点点她家和李家的不对付。反正这次在从父亲口中提前知道了李家的情况后，她就提前给陈盼打电话了。
“我知道了，我会仔细留意一下对方的，谢谢你提前告诉我这些。好了不说这些，再过半个月就要中考了，我的好朋友你最近复习的怎么样？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冲刺六中年级前三的那个约定吗？现在你有信心吗？”
抱着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情，陈盼还是把重点放在了半个月后的中考上。
对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学生来说，现在这件事情才是顶天的。
“学习上我感觉我还行，我以前就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十内。最近的一年时间，每天晚上我妹妹都会帮我辅导，我们每天都学的非常晚。你知道的，平时的时候如果我们用电或者看杂书，我爸妈都会骂我们浪费电不学好。但如果我们好好学习，不管我们学到多晚，我爸妈都不管的。反正这一年时间，我跟我妹妹都很努力，每天晚上我们都学到晚上十一点左右。”
“那很不错啊，那你这次肯定稳了。”
陈盼喜欢听这样话，她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长一样，拿着家里的电话露出了最真挚的笑容。
“那有，就算这样，其实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我一定能考到年级前三的。而且我爸爸可能不会再让我读书了——”
听到久违的笑声，在供销社压着声音打电话的杨小梅也轻轻的笑了一下。但随后想到自家的情况，她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你管他干嘛，就算你没有考上年级前三，但以你现在的成绩你也可以轻松考上我们六中的。六中高中一学期的学费只有四十块，学杂费书本费加起来也才二十块，再加上住宿费一学期其实也才八九十。就算加上吃饭的钱，一学期顶天就是两百块。
小梅你也是出去赚过钱的，你感觉两百块真的很多吗？你感觉凭你的本事，你出去一两个月赚不到两三百块钱吗？你想想去年那一个月，我们一共赚了多少钱？马上又要到暑假了，如果你担心你未来的学费生活费，我们今年甚至可以再来一次。如果你们家真的不愿意给你钱，也不让你出来打工。
那么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小梅我敢说出，只要你能过来我就能用自己的积蓄，借钱让你把高中读完的话。高中你辛苦一点，等到了大学你就可以彻底远离家里。到时如果你读师范或者军校，你甚至可以不出学费，那边甚至会给你发一些生活费。
就算你读其他学校了，你也可以办助学贷款，也可以在读大学的同时，自己出去兼职养活自己。小梅我知道生活很难，但有的时候，只要你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对自己负责一点，或者再大胆绝情一点，其实一切也没有那么难的。”
陈盼激动着。
杨小梅听着好朋友的激动鼓励声，默默在宽敞的村中供销社悄悄的红了眼睛：“嗯，我知道了，盼盼这个暑假，我们再去人民公园干一次吧！”
“好，我们再去人民公园干一次。”
陈盼听着这话，突然的大笑起来。
杨小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的这样大笑，感觉对方应该是为她的回答和决定高兴。杨小梅举着电话安静听了一会，随即自己也被对方影响着，嘴角也露出了越来越大的笑容。
*
“孩子，高中学费不多的，只要把高中坚持下来了，到大学了你的好日子就会开始。我家丫头在武汉读师范，她几年的学费国家都包了的，毕业后工作也是国家安排的。现在她在学校的生活费，我们也给的很少，说是国家每个月还她发生活费。
孩子，你如果没钱，你就去读师范和军校，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了。反正你那样的家庭，你如果要过的好，就要努力考出去。你爸爸那样的人，你要学会远离和反抗！你不能什么都听他的，他没有读过书，眼光其实很短浅的。”
杨小梅刚刚挂完电话，刚刚拿出自己偷偷摸摸藏着五毛零花钱。接过她钱的供销社老板，就突然的说了这样的话。
看着这个跟她家关系一般，但好像从她出生就一直在这里做供销社老板的中年大叔。杨小梅在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在没其他人的供销社泪流满面了。
“你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总之一句话，如果你有想读书的想法，那就拼尽全力去读吧，就算借钱也去读。等熬过这三年，真的考上大学了，你会感谢你现在努力的。就算你倒霉没有考上大学，到时你也可以去读专科，也可以去做幼儿园老师，也可以去考外面正规单位的工人。他们哪里现在初中生要的不多，但如果有高中学历，到时你就有资格参加他们的社会招聘了。”
看对方只比自己女儿小几岁，天天开店消息灵通的杜老板，就板着脸特别认真的劝着。
他虽然不是清水村的，但在这里工作快三十年，他其实早就算半个清水村人了。
对方勉强算他看着长大的，所以在通过漏音严重的老电话听到她们的对话后，他就忍不住也为对方打起气来。
“嗯，我知道了，谢谢！”
这个晚上，杨小梅是流着眼泪离开供销社的。
其实在一个月前，她爸爸就说了让她读完初中就不要再读的话。
他也说了，他已经给她说好了一个人家。到时让她一毕业就跟对方订婚，等订婚后就跟着对方出去去市里打一两年工。然后等对方家攒够娶她的彩礼了，等她给家里赚两年钱了。等他们年龄到十七八了，他们就可以结婚了。
以前杨小梅以为自己爸爸说这些是开玩笑，是在试探她，甚至在刺激她努力学习。
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说过好几次高中学费贵，他供不起的话。也说了好几次，让她毕业后就订婚，就出去打工补贴家里的话。这样的话听多了，她就不敢不相信，不敢再天真了。
因为心里害怕，加上刚好从酒醉的父亲嘴里意外得知了李成才要回来参加高考的事情。因为知道盼盼好像挺关注那个李成才，她才借着这个机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给陈盼打电话的。
“呜呜！！！”
想着父亲最近总在她面前提这些的画面。
想着去年对方从她手上抢走的两千多，小姑娘就在黑夜里哭的越发大声了。
“喂，你大晚上的鬼哭狼嚎什么呢？小心有人被你吵醒了出来骂你！”
就在杨小梅哭着走到上村的一个十字路时，有人在靠墙的角落突然的出了声。
“……”杨小梅起先被这个声音吓的一个激灵，但等听出对方的声音后，她就突然的不害怕了：“陈老四，你不是已经下班车很久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杨小梅是晚上七点出的门，她出来时外面刚刚黑，那个以前路过他们村子，现在改道从他们村子穿过的最后一趟班车刚好停在了供销社的前面。当时杨小梅就看到了背着书包，提着两个大手提袋杨老四刚好下了班车。知道他现在一星期大概放一天假，杨小梅也没有意外，混在人群里看他一眼后，她就赶快进供销社打电话了。却没有想到到现在快八点了，他竟然还在这里。
“你管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你还没有告诉你，你大晚上鬼哭狼嚎什么呢？”背着背包，但把手上手提袋都放在地上的陈老四像以前那样不耐烦着。
“我——”心里的委屈再次涌了上来，看着黑夜里看不请五官的陈老实，杨小梅声音极低极委屈道：“我爸爸最近总说高中学费贵，他说让我念完初中就不要再念了。他还说他已经给我——给我看好未来对象了。说让我过一阵毕业了，就跟对方订婚，然后——然后再跟对方一起出去打工。然后打工赚两年钱，他就让我嫁给对方！”
人对别人喜欢不喜欢自己，其实是非常敏感的。
这样的话，杨小梅刚才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好姐妹陈盼。刚才供销社老板安慰她时，她也没有多说。
但看到这个，从以前起就喜欢逗自己。
以前大家在一个学校时，偶尔早晨晚上跟在她身后，远远送过她几次，等过她几次，保护她几次的同村陈老四，杨小梅还是哭哭啼啼的把自己烦恼告诉了对方。
“我——你爸爸他怎么能——”
陈老实在黑夜里重重呼吸着，他似乎在生气什么，也似乎在慌张和忍耐什么。
低低含糊了一下，最后他稍微往外迈出了一步：“你爸爸是个糊涂的，他认识的不是水泥厂的工人，就是其他跟他一起喝酒打牌的人。你不要——不要什么都听他的。如果你真的想读书真的缺钱，到时我可以借给你学费和生活费。你也不要多想，到时我是肯定会算你利息的。但你放心，我现在一个月赚六七十呢，我家暂时也没有急用钱的时候。
所以这个钱如果你真的借了，我肯定不会催你立马还的。还有你也不要觉得我借给你钱是图你什么，我这样只是我人好，刚好碰到了这种事情，稍微可怜你一下而已。而且我们毕竟从小认识，毕竟是一个村子的。而且以前——以前我被别人骂的时候，你也在人前帮过我！！”
随着对方的话，杨小梅想起了她很小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她听到了别人讨论陈老实家的事情。也在这个地方看到了村子很多跟她一样大的孩子大家一起骂对方，说对方活该没有人要的事情。
想到当时自己只是大声替对方说了一句话，就被对方记了这么久，刚刚把眼睛擦干净的杨小梅便仰头再次泪流满面了。
*
尽管知道了李成才要回来的事情，陈盼暂时也没有太关注。
再过半个月就要中考了，陈盼真的感觉现在学习最重要。
而且他们学校学生特别多，一个年级就要五六个班，每个班几乎有五十人。这样整个高中，几乎就要八九百人，加上初中部的那些学生，他们学校的学生几乎是超过一千的。
这么多的学生，陈盼不觉得他很快就能找到自己。
而且她的中考时间是六月二十五号，对方如果真的是过来参加高考的*，他参加高考的时间就是下个月的七号到九号之间。
反正不管他是怎么参加高考的，怎么来他们学校的。但凡他真的重视这个高考，就会在七月九号之前老老实实的待在学校里。
所以这段时间，陈盼感觉自己是十分安全的。
陈盼这样想着，就刻意的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但不管她在心里怎么安慰自己，等几天后，在上课的时候突然的听到外面的汽车喇叭声后。等跟着大家下意识转头看向外面，看到从那辆眼熟的黑色车上下来的那个眼熟的黑色颀长身影后。陈盼望着外面，还是下意识的心里一颤。
而就在她望着下面时，她似乎看到下面的李成才微微抬头，似乎刚好看向她所在的这个楼层。
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在反应过来时，陈盼就下意识往里面缩身体了。
她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好，暂时段陈盼真的不想再面对那个疯子了。通过上次的拦班车事件，不管陈盼承认不承认，她都有一点点不想面对对方了。
上辈子他害死了自己奶奶，这辈子她让对方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月。反正暂时段，在自己这具身体没有真正长大前，在她家生意没有彻底做起来前，陈盼真的不想再对上对方了。
反正这一刻，陈盼可耻的退宿躲避了。
第74章
“哇,盼盼你看见那辆桑塔纳了吗？听说买它的钱，可以在我们这里买下好几套房子了？”
陈盼把身体缩在后面时，她在学校的好朋友兼同桌蔡小静兴奋的拉了拉她肩膀上的衣服。
“……”
陈盼向后缩着没有回答,而坐在她们斜后面的魏东则是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突然道：“对，那辆车子是前两年的桑塔纳新款,现在价格好像还是22万！”
“22万？天啊,我家到现在连一万块都没有。他是什么人啊，接待他的是我们副校长吧？那个穿蓝西装的是他爸爸吗？看着好有气质。他长得也好帅啊，他的鞋子一看就很贵,应该是什么牌子吧？还有他的白衬衫，怎么看着也跟我们不一样呢？”
喜欢关注这些的蔡小静趴在窗户上发起发痴来。
“那是匹克球鞋,八一篮球队的陈玉栋去年参加比赛穿的就是这个鞋子啊。我的妈啊,这是穿上篮球王子同款了！”
“那人是我们陈家镇的首富李德成，他在清水村有一个水泥厂,以前那个水泥厂只有一百多人。去年进行扩建了，人数据说一下子就飙升到一百五十多个了。听说他那个厂子一年收入超过两三百万呢！”
“我的天啊，有那么多吗？”
“不知道,反正他们厂子办的很大,里面养了很多车,大货车天天在那个村子进进出出的。听说为了运输方便,他家还专门给清水村修了一条大马路呢！”
“哇,那怪不得排场这么大呢！他这是转学到我们学校了吗？”
“不是，他以前就在我们学校吧？之前他好像是在复读,后来好像出车祸了，就一直没有回来。”
“这样啊，那肯定是回来参加下个月的高考的！”
“可能！”
这节课本来是老师让他们提前做卷子的自习时间,本来大家都在安安静静的做卷子。但此刻因为外面出现的那个黑色桑塔纳，很多同学都被吸引过来，全部都趴在窗户上滔滔不绝的讨论起来。
陈盼本来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算是有一点点显现。但此刻等她坐着的位置上一下子涌过来好几个人后，陈盼被挤在人群中，意外的不显眼了。
陈盼想暂时回避对方，想先顺利的参加完自己的第二次中考。
但不管她怎么想，去外面潇洒玩耍了一年的李成才在第一天返校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爸爸留给他的桑塔纳车，直接开到了陈盼家的店门口。
这个年代，城市里的有钱人还是挺多的。
六平虽然还不是真正的城市，但这里厂子现在很多，经济水平和繁华程度，已经快赶上陇城市区了。
所以在这个地方，其实有很多四轮小汽车的。这里的厂子里，甚至政府大院里面，基本都停着一辆充当门面、或者给领导开的四轮汽车。
但就算是四个轮子的，价格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个年代像陇城这个地方，外面跑的最多的其实是一款七万多的奥拓，还有就是大概同样价位的夏利，还有五万多的北京金旋风和六万多就能拿下长安车。
档次再低一点的，还有三四万的各种面包车。也可以说很多钱不是特别多但想买车的，大家当时的第一选择都是买个三四万的面包车。陇城现在市面上很多出租车，其实就是一次就可以拉六七人的昌河小面包车和长安小面包车。
反正在他们这个地方，现在是能看到一些十万以下的车子了。但十万以上的，二十万以上的，在人家的眼里却是非常稀奇的。
稀奇到李家一把那个车子开到学校里，学校的很多同学就趴在外面观看。
稀奇到此刻李成才刚刚把那个车子开过来，很多人就下意识的跟过来。
一些年龄小不会掩盖情绪的附近小孩子，甚至在看这个所谓的豪车后，直接好奇的跟着小车跑了过来。
而刚刚跟朋友分开，刚刚进自家铺子没两分钟的陈盼，在听到外面的动静迅速跑出来后。她一看到外面的那辆车子，心里就突然的咯噔一下。
“姑奶奶——”
看到停在他们门口的那个豪车，来陈盼家铺子没多久的徐春妮还以为是他们店里今天来了一位身份比较特殊的客人。
就是她有些兴奋，下意识拉拉旁边陈奶奶衣服时。在忙着揉面陈二奶奶和忙着卖饼子陈奶奶，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看向那个眼熟车子时。
在车里坐了很久，赚足了眼球的李成才终于慢慢推开车门，从车子后面出来了：“盼盼，三奶奶，好久不见啊？”
“……”看到他真的出来了，还这样跟她们打招呼，站在烧饼店货架里面陈奶奶和刚刚从里面厨房出来陈盼，几乎是同时变了脸色。
“……”感觉情况不对，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陈二奶奶和最近刚刚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十七岁徐春泥。两人同时互相看了一眼，都本能的沉默起来。
“哇，这个小铺子感觉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么小的地方，晚上你们是怎么睡的？这么小的地方盼盼你能好好复习中考吗？需要我帮忙给你租一个大一点地方吗？或者你可以暂时借住在我在这里的房子里——”
李成才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就算在外面潇洒玩耍了一年多，他也没有忘记这个偶尔让他胳膊疼和大腿疼的罪魁祸首。更何况因为胸口的那个大手术，他到现在都是隔几个月就去大医院好好检查一次，也是至今都不能做剧烈运动的。像他喜欢的篮球比赛和足球比赛，他今年只是站在外面看了看，至今一场比赛都没有参加过的。
反正此刻，看到里面陈盼和那个陈老太婆全部都露出了害怕心虚的表情，他才真正的开心起来。
他拦住自己父亲让他不要动陈家，就是为了回来后，自己亲自看他们这样的表情的。
“我家在里面买房子了，不用你在这里为我们担心。请问你现在是要买饼子吗？想买几个？对了，听说你这次是过来参加高考的？那就希望你这次考试能顺利，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发生突然的意外了！”
好日子过久了，陈盼是有点怂。就像以前她自己创业，自己卖盒饭，自己跟朋友开饭店一样。大部分的时候他们碰到任何问题都是想着能忍就忍，和气生财，为大局着想的。
但无论碰到任何的事情，他们以前干过餐饮，在外面混过，在外面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又都明白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以及在外面真的碰到事情了绝对不能怕的道理。所以此刻，陈盼上辈子在外面闯荡十五年的社会经验便再次起了作用。此刻在意识到对方明显来者不善后，陈盼就大步上前，直接站在自己奶奶和表姐面前，直面了对方。
而且这次，陈盼毫不犹豫的提起了对方之前参加高考的事情。
这个世上是没有绝对的秘密的，很多的事情大家不说并不意味着大家不知道。
像李成才这个月要回来，准备参加下个月高考的事情，杨小梅的爸爸作为一个李家水泥厂的编外人员和临时工，他就是早早就知道了。
像李成才前年参加高考，结果他爸爸给他找的替考对象，竟然在后面检查时被上面发现了。
像原则上对方应该记大过，应该五年之内不能参加高考，但现在对方就是堂而皇之再次准备参加高考的事情。
陈盼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但这一刻她却不得不说。
“你——陈盼你好样子，等我参加完高考，我们再——”
李成才就算再混账，也知道高考的重要性，也想跟别人一样上个大学。想到自己父亲这次的安排和这两天他回来后的不停叮嘱，这一刻，他就是凑近了陈盼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们以后再算账的话。
李成才其实想拉过陈盼衣领子，好好警告一下对方的。但就在他把双手伸过去时，突然旁边伸出了一双手直接牢牢的扣住了他：“唉，同学你说话就说话，不用把手伸过去的。而且这上面都是油，你这样别把你这么贵的白衬衫给弄脏了！”
对方说话时，双手扣的紧紧的。
一脸怒气的李成才下意识抽了一下，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抽动后。他就一点点转头，下意识瞪眼看向了这个突然出来的冒失鬼。
“同学，麻烦你收手，就像你说的——我弟弟的衬衫很贵，你别给他弄脏了！”
在李成才一点点转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突然冒出来的程鸟金时。一直负责照顾他的李阿山也迅速从车里跳出来，直接抓住了他露在外面左手臂。
“秦哥——”
“阳阳！”
“秦阳！！”
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店里的徐燕妮、陈奶奶和沈春花突然叫起了陈阳的名字。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陈奶奶终于发了声：“好了，好了，都一个村子出来的小娃娃，你们都在胡闹什么呢？成才，阿山你们来这里，你们奶奶知道吗？你们奶奶不是住院吗？最近她好了吗？出院了吗？”
“……”
随着陈奶奶的话，外面的李成才和李阿山同时缩了一下手。而见他们的反映，抓住别人也被别人抓住的秦阳也下意识松了手。
“三奶奶，我奶出院很久了，她之前还提起过你。找时间等你回村了，你可以来我们家看一下她。”
小地方就是这样，晚辈不熟，但老一辈可能就是一起躲过山匪，一起修过河渠，一起吃过大锅饭，一起参加过劳作的那种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大家在外面碰到了，才会都礼貌的叫一声。
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爸爸才没有真正找他们家麻烦，可能也跟以前那一点点特殊交情有关。
反正此刻看着这个小时候被自己奶奶抱着叫三奶奶的老太婆，再看看明显是本地人秦阳。还有附近围的越来越多的本地人和很多六中学生。感觉这样也算目的达成一半，穿着白衬衫西裤的李成才便直接转了身。
而见他离开了，不管他去哪里都跟着他的李阿山也毫不犹豫跟着他上了车。
但在进车发动车子时，李阿山还是忍不住冷冷的看了一眼，刚才把李成才双手手腕捏的极紧，一下子就把对方手腕捏的发红的陈盼家房东秦阳。
第75章
“没事,没事，就是一个村以前认识的小孩子在开玩笑斗嘴呢。”
看着围过来的一些邻居，陈奶奶再次发了话。
“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我还以为那是盼盼男朋友呢！”
“是啊，我还想着盼盼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呢，原来是一个村的啊！”
“没事就行,要不然开这样车子的人家,我们小老百姓肯定得罪不起。”
此刻围在陈家烧饼店前的，有过来买东西的，有过来凑热闹的,也有单纯过来看车子，再有就是附近很多商户了。
这个时间,基本都是大家的生意高峰期。
在出来看到麻烦似乎已经解决后,那些忙着做生意的，随意说了两句,还是赶快回去了。而那些跟他们有些距离，这个时间生意并不忙的，像远处自行车行、药店和家具店的。大家远远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等看到实在没有热闹可看了,这才跟身边的人咬着耳朵,指着这边兴奋不已的离开了。
而只是看到远处大家冲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动作,陈盼就明白事情已经变得跟李成才想象的一样了。
不管附近大家是猜测她跟李成才有什么不对,还是在猜测她家是有什么得罪了李成才了，反正之后应该会流出很多流言蜚语。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大家对各种八卦是异常敏感的。
而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前，一些品行恶劣的人想到的报复女性最有效方式。永远都是败坏她的名声，外加毁了对方的清白。
反正此刻,李成才目的好像就是坏了陈盼的名声。
其实如果这事情发生在陈盼上辈子去世的那个年代，大家基本也不会相信他们是在早恋，猜测吵架的可能性看能会更多一点。毕竟十四五岁跟十六七岁还是不一样的，十四五的年龄，大家还是感觉年龄有点小，应该不是在谈恋爱。
但无奈这个年代，是那种周围女孩子大部分都是十六七就结婚的时候。加上陈盼相比其他女孩子，总是透着一股子成熟。所以现在李成才这么一搞，大家下意识反应就是陈盼跟有钱人乱搞了。
“没事，盼盼赶快进去继续吃饭，别管那些有的没得。嫂子你继续做面饼，燕妮你赶快问顾客要什么啊？”
刚才反应慢了一拍的陈奶奶，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跟外面围着的大家随意的解释了一句后，她就催陈盼赶快进去吃午饭了。在大家都动起来时，她又跟一直都没有离开秦阳说了一句谢谢。
“没事陈奶奶，你们租——买了我家房子，我本来就应该保护你们的。那你们先忙着，如果有事情你们再叫我，千万不要客气。”
秦阳的心态其实还是那种房东心态，他家从以前起就对租客极好。对他们这样的，他们最不希望就是租客发生任何的矛盾和意外。以前他家的租客在楼上打架了，他爷爷怕出意外都大半夜的出去劝解。底下一楼的租客们，如果跟别人发生任何纠纷，他们也会赶快赶过去看一下的。
虽然陈盼家现在已经把他家这间房子买下来了，但秦阳那种租房心态就是一直都没有改变。再加上陈盼提醒他妈妈早早去医院做手术的事情，还有帮他想赚钱点子的事情。反正在秦阳的心里，陈盼家出现事情，他作为原房东作为邻居朋友，现在出现在这里都是义不容辞的。
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秦阳随意安慰了陈奶奶一番，又看看已经走进里面陈盼。他终究没有多说，很快就离开继续回自家店面了。
“她家这是发生什么了？没有打起来吧？”
秦阳刚刚回到自家铺子，她妈妈就从旁边吃饭小屋走出来了。夏天天气热，就因为天气的原因，她家又搬到一楼做饭了。刚才正是因为做饭做到关键时候，他妈妈要一直搅动锅里的搅团，她才没有出去的。
“没有，好像就是碰到同村关系不好的人家了。那人想找盼盼麻烦，被陈奶奶骂了两句，提了两句要拜访他家奶奶，他就立马走人了。”
跟自己母亲随意的说了一句，随即秦阳就跟着对方赶快去里面端饭了。
“那那个孩子应该姓李叫成才吧？整个清水村——不，应该说整个陈家镇应该只有李德成家才那种车子，而且一有就是两三辆。”秦桂花刚才虽然没出去，但透过窗户还是瞟到了那辆黑色桑塔纳。也看到了，里面似乎是两个年轻小伙子。
见自家儿子在迅速的调调料夹菜，她也拿起筷子迅速给对方夹了一筷子凉拌菠菜。
在他们这里夏天吃搅团，底下搅团是热的，但上面配菜几乎都是凉菜，这样才吃着舒服。
“那应该是那个人了，好了妈，你累了这么久赶紧坐下好好吃饭吧。等吃完了，你就去楼上休息，碗放着我等会再收拾。”现在是中午的生意高峰期，他家小卖铺也是同样的。所以这个时候，秦阳基本都端着碗筷去收银台后面一边吃饭一边看店的。
“行，你快出去吃吧。对了，我刚才单独给隔壁盛出了一碟子，你等会吃完了，也给隔壁陈奶奶端过去一碗。搅团比较软乎，他们应该挺喜欢吃的。”
做过一次大手术后，秦桂花的体力真的严重不行了，做什么都恹恹的。跟儿子随意的说了一句后，她就连忙坐下休息了。
“嗯，知道了。妈，你等会千万不要忘记吃药哦。”
担心的嘱咐了对方一句，在听到一句欢迎光临的感应声后，秦阳就赶快出去了。
小卖铺中午时间卖的最多其实是面包，饼干，方便面，辣条那些。
在忙活一阵子，午饭也断断续续的吃完一半后，秦阳就没有心思再吃了。
向着自家已经完全安静的小屋看了一眼，随即秦阳立即起身，去里面端起了他母亲准备那碟子搅团去隔壁了。
吃搅团吃的其实就是上面调料和配菜，此刻这碟子搅团上，就被他母亲放了很多的调料和配菜。
秦阳看着这盘色香俱全的美食，心里高兴了一点。
而正在自家小屋一个人安安静静吃午饭的陈盼，一看到他端来的东西，也一下子就乐了。
“你家中午吃这个啊？”
“对，我妈说你奶奶她们应该挺喜欢吃这个的，就让我给你们端过来一盘。这点是不是太少了？你如果不嫌弃我再去里面给你盛一碗，就是现在我家的菜都属于剩菜了？”
搅团在他们这里，其实也叫老人饭，属于是老年人最喜欢那软糯饭。所以此刻秦阳端来的这盘东西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就是专门给外面忙活的陈奶奶和陈二奶奶准备的。
反正此刻见陈盼似乎挺喜欢吃这个，秦阳就毫不犹豫道。
“可以吗？你家做的多吗？”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话，陈盼根本就没管。低头看看自己还满当当的土豆炒白菜，感觉食欲不太好的陈盼，立即如实的表达了自己想吃的意愿。
“当然可以，这个东西做着费劲，我妈一次都做一大锅。刚好我就不太喜欢吃这个，你如果意愿解决，那算是帮我大忙了。”给陈盼一个稍等的手势，随即秦阳立马从陈家后门出去，然后再次进了自家店里。
陈盼放下手上的东西，站在他家后门等待了一会。
不到两分钟，秦阳就端来一大碗的搅团过来。搅团上面放了热油炝的辣子，蒜泥和韭菜，又放了很多凉拌菠菜，凉拌土豆丝和凉拌胡萝卜，一看就非常有食欲。
一从他的手上接过那碗满满当当的搅团，陈盼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也特别认真道：“谢谢，碗等我奶奶他们吃完了，我们一并送过来。”
“没事，你好好吃饭吧。再过一阵你是不是就要中考了？到时一定要好好考。中间如果有什么事情，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千万不要被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影响到心情。”见陈盼的心情还好，秦阳把自己想说的话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
而见他表情这么认真，刚才心情有点沉重的陈盼，立马抬头迅速的笑了起来。
*
从那天下午起，陈盼在学校的情况就有一点点不妙了。
跟她关系好的，都私下跑来问她跟李成才是什么关系。
对此不管大家相信不相信，陈盼都是随意的解释了两句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就没有再管其他。
而等陈盼晚上回去，晚上专门上来睡的陈奶奶和已经知道所有事情陈爷爷，也是劝她暂时什么都别管的。
“他最近忙着高考，应该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情。你考试的时间比他提前十几天，等考完你就天天待在里面家里。到时他就算找麻烦，也找不到你。至于我们，他胆子也没有那么大！”
“对，我们毕竟是一个村的。那事情主要责任也不在我们身上，他最多过来就像今天那样稍微的影响一下我们的生意，其他大事情他应该也做不了。如果他真的闹得厉害，我们一定会找他家长的。反正盼盼暂时段你什么都不要想，现在你最重点还是考试。”
半年的时候，陈爱国已经还完所有的外债了。现在他们厂子已经有几十个忠实顾客了，他最近也跟村子的面粉厂和榨油厂老板专门谈了一下，大家又商量出来了一个更好的价格。
他们厂子另外一个财务，其实就是村长的亲侄女。当时那个孩子一过来询问，陈爱国就让自己大哥招了对方，就是考虑到以后。
加上这半年时间，他参加了几次镇政府专门组织的会议和学习。在有些场合，他甚至还见到了同村的李德成。
反正这一刻，陈爱国在安慰孙女时，中心思想虽然还是暂时先忍忍。但在语气上，他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而感受到自家爷爷的硬气，此刻不管是陈盼还是陈奶奶都没有太担心。
陈盼毕竟是真正的十五岁小姑娘，学校的那些流言蜚语其实真的没有伤到她。
她从以前起，其实就习惯独来独往。属于那种朋友过来聊天她肯定好好奉陪，但如果别人不要找她，她基本很少找别人的那种类型。
反正不管外面的大家怎么对着她指指点点，陈盼都假装没有看到。
时间一天天过着，临近六月底，学校的大家都即将来到的中考，高考和期末考支配着。说实话，现在无论是陈盼所在的初三年级还是李成才所在高三年级。大家除了最开始八卦了几天外，其他时间大家都顾不上再关注其他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陈盼迎了自己这辈子的中考。
中考第一天，一切都很顺利。
中考第二天，就算陈盼在学校里碰到了李成才。
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打扮很阳光的李成才也没有对陈盼做什么。
中考第三天，当把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后。陈盼就按照原先的计划，跟同学们一起去附近后山水库游玩了。
他们陇城山很多，水很珍贵。
几乎是有山泉的地方，最后都会弄成水库。而每个地方的水库都是附近大家闲暇去游玩的地方，当然每年各个地方的水库，也是每年必定会几次人命事故的地方。
整个陈家镇，其实最大的水库都是陈盼家乡清水村下面的那个清水水库。
而整个六平镇最大的水库，就是六平镇最里面的黑水水库，整个六平镇的所有自来水据说就是来自黑水水库的上游。
这是陈盼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班里大家叫她，陈盼就跟大家一起过来了。
这一天，陈盼跟大家都玩的很开心。
有女同学在，班里男生们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尝试着下水库游泳。
大家围在一起采采野花，拔拔野葱，吃吃带回来的零食，喝喝饮料，再拍拍照聊聊天，一下午很快就结束了。
等晚上天快黑的时候，大家也准时离开了黑水水库。
因为这里距离自家家很近，陈盼也早早就跟大家分开。
但就在陈盼走到距离自家只有几十米的地方时，陈盼突然在黑夜里听到了极小的咔嚓声。
“谁？”
那声音像极了打火机被扣动的声音，陈盼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转过了身体。下一秒，迎接她的就是一辆从拐角处突然急速冲出的红色高大摩托车，摩托车的刺眼灯光和巨大轰鸣声一起刺激着陈盼。
等陈盼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转身跑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脑袋上的重重一击。
第76章
陈盼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还是黑的。
四周树叶沙沙的作响着，鸟叫声，风吹声,蛙叫声，蝉鸣声，水流涓涓声一起响在她的耳边。
眼前是美到极致的漂亮星空,远处是像镜子一样微波粼粼的漂亮湖面。
身下特别的柔软,独属于青草的味道也充斥在陈盼的鼻间。
但紧接着陈盼就感觉有特殊的温热液体，在不断从自己后脑勺渗出，然后一点点渗到她发间和脖间。
“陈盼盼你醒了？”
在陈盼抖着眼睫,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时。
大晚上穿了一件黑色衬衫的李成才慢悠悠的从她旁边的一个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他手上还捏着半块红色的砖头。
一看到对方,躺在地上陈盼就猛然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下意识向后挪去。
“你躲什么？你那晚上不是很——”
不等李成才说完，陈盼猛然转身爬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后跑去。
“……”
刚才在她后脑上重重敲了一棍子，李成才以为她受伤严重，肯定已经没有力气了。
如今见她突然蹦了起来,李成才在微微愣了一下后,随后就在黑夜里放声大笑起来：“陈盼盼,你可真有意思！”
陈盼盼已经顾不上他在说什么了,猛然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陈盼本能就向远处跑去。
其实陈盼的心挺软的，上辈子李成才撞伤她奶奶,让她奶奶惨死，让她跟她爷爷几乎受了十年的罪。最后等重生后她只是在怒极的状态下，给了李成才一砖头。
而且那个时候,对方是戴着头盔的。
而且当时陈盼打对方的最主要目的是用自己的那一砖头，逼的对方不得不改变原定想撞向她奶奶的那个方向，并不是冲着真的打死对方的。
不管上辈子她和她的家人受了怎样的罪，见这辈子自己奶奶没有受伤，见罪魁祸首也在医院受了一个月罪，最后陈盼的心里其实就没有其他想法了。至少从那个时候起，她想的不是什么复仇不复仇的。而是带着自己爷爷奶奶好好的赚钱，好好的生活。后期的时候，如果不是李成才和李家再次他们麻烦，陈盼几乎都不会再反击。
而且她的所谓反击，在陈盼自己看来也是对李家无足轻重的。至少无论她当时打了多少举报电话，最后李成才都是带着自己堂哥，潇潇洒洒的出去旅游了。而李成才的父亲，也是依旧活跃在镇子和市里的各种经济会议上，偶尔的时候还是像以前那样上上地方新闻和地方报纸。
就算重活一次，陈盼终究还是普通人。
她上辈子遭遇最悲惨的事情，就是看到奶奶重伤住院。
她最最难过的时候，就是欠了那么多钱，最终还是没有保住她奶奶。
她上辈子碰到的最最恶劣的人，其实就是犯了错、闯出人命事情。最后还是一脸无辜的冲她笑，冲她主动打招呼的李成才。再有就是故意在他们店里吃霸王餐，故意来他们店里收保护费，还有她做盒饭生意时动不动就过来驱赶她的物业保安。
她上辈子碰到了很多不好的人，但也碰到了很多对她很好的人。
所以在陈盼的心底，她始终有了忍耐的本能，她始终相信爷爷奶奶从小教给她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观念。无论做什么事情，她始终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绝了。她始终觉得如果讨厌一个人，那就远离就好了。如果感觉有危险了，同样远离和避着就好了。
但陈盼终究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些人他就是坏到极致的。
她也不知道，在她信奉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时，也有人始终抱着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能负我的睚眦心态。
“哈哈，你跑啊，陈盼盼你那天不是很牛吗？你拿着砖头砸向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完全没有看清？你是不是以为你们一家子在外面胡说八道一番，我就不好意思再找你们麻烦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被人弄到医院躺了一个月，我就只会硬生生的忍下？”
陈盼以为自己跑的很快，但在健康的李成才看来，她就是跌跌撞撞的*跑着玩。
拿着自己在路上精心挑选的砖块，在后面畅快的大笑的，得意的追逐着。
见后面衣服已经血淋淋的陈盼，跑着跑着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已经开始扭扭捏捏的走斜线后。得意的李成才就没有再废话，就加快步伐，直接抓住了陈盼后脑勺的马尾辫。
因为刚才他的那一棍子，加上他把陈盼放在摩托车上驮过的那一路，还有他后续把对方拽下摩托车的那一路上。此刻陈盼原本扎的特别紧的头发，其实已经变得特别松散了。
再加上陈盼头发上的血渍，在摸到一手的滑腻后，李成才还嫌弃的啧了一声。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把陈盼的头发放开。
只是抓着陈盼猛然一用力，陈盼就摔倒在了茂密的草丛中了。
“李成才——”
“白天你不是挺开心吗？你跟你的朋友们不是坐在这里挺高兴吗？现在我就在这里送你上西天怎么样？”
一下子骑在陈盼身上，年龄不大的李成才抬手慢慢的掂了一下手上的转头，然后做了一个要击打陈盼面部的动作。
“啊啊——”这一刻，陈盼是真的害怕了。她上辈子就算活到29岁也没有遭受过这样的事情，此刻见对方骑在自己身上，举手就把那半截砖头砸了下来。她条件反射的大喊了一声了，随即就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剧烈的喘息声响在了两人的胸膛里，因为极致的害怕，陈盼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人也大声的喘息着。
只是在做假动作的李成才，看着身下陈盼呼吸急促大汗淋漓的模样，呼吸也一点点急促起来。
然后下一瞬间，他就毫不犹豫的扔掉了手上的状态，直接俯身摸在了陈盼的脸颊和头发上。
“盼盼，其实我刚才是吓你的。我的仇，我刚才不是已经报了嘛。现在我收一点点利息，等收完了，我们就两清了好不好？等这事情完了，后面我亲自送你去医院。到时我说我救了意外掉下山坡撞伤脑袋的你，然后我们就两清了好不好？
到时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到时我们就恢复以前的关系。等再在路上碰到了，你照例叫我一声成才哥哥，我照例叫你一声盼盼，我们的一切就过了，好不好？放心，这事情我谁都不会告诉的，连我堂哥都不说！”
在说话的时候，李成才解起了陈盼的衣服。
今天陈盼穿着一条现在最流行的蓝色牛仔喇叭裤，她的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雪纺五分袖衬衫。
因为心里年龄比较成熟，她打扮也比较成熟干练，整个衬衫的下摆都是塞到裤子里面的。她的白色衬衫上，甚至还有两条漂亮的长飘带，之前被她打成漂亮的蝴蝶结，现在已经被李成才暴力的拉开了。
“成才哥，求你了，求你了，你打我一顿吧。成才哥，我错了！”
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上辈子一直在打工赚钱，连正经恋爱都没有谈过的陈盼，立马大声的哭泣求饶起来。
这一刻陈盼是真的害怕了，只能不管对错本能的求饶着。
她想挣扎的，她其实也在挣扎的。
但可能是后脑勺失血过多，可能是被吓得身体发软，她就是连反抗都软绵绵的。
那动作与其说是在挣扎，不如说在搞笑。
果然看她可怜巴巴，软弱无力的模样，在她身上一直亲吻抚摸的李成才，再次低低的笑了起来：“盼盼，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挺漂亮的？你的皮肤真白像玉一样，你眼睛很漂亮里面亮晶晶的。你的头发也很的漂亮，平时在阳光下看着像绸缎一样——”
说到皮肤白时，李成才亲在了陈盼满是惊慌和泪水的脸颊上。说到眼睛漂亮时，十分高兴的李成才当即亲在陈盼泪水涟涟的眼睛上。说到李成才最喜欢的头发上时，他想着去年透过陈家门缝看到陈盼披着头发逗小狗的模样，就一脸沉醉把脑袋陷在了陈盼湿乎乎的颈窝处。
他想告诉陈盼，他最开始是想报复死陈盼的。但就是去年五一透过门缝的那一瞥，他才决定放过对方，才想让她用这样的方式赎罪的。
但不等李成才说完，他的脑侧就遭到了重重的一击。
“你——”
不等他真正的发声发怒，在黑夜里砰砰的声音再次闷闷的响了起来……
*
晚上九点钟，见盼盼一直都没有回来，陈爱国就坐不住了。在犹豫了一会后，在九点半的时候，他把电话打到了下面秦阳家。
“喂？”
电话是秦阳的母亲接的，陈爱国见电话打通了就拜托她叫了一下隔壁的妻子。
等准备关店的陈奶奶接上电话后，她才知道了盼盼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的事情：“不是啊，我一下午都没有见到她。我知道她上午考完试后，就要跟同学朋友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外面水库玩。水库离上面近，我以为她从水库回来后就直接回家了。”
脸色白了一些，在说话时徐春花就迅速解开了身上一直围着蓝色围裙。
“我回家时盼盼就不在，我以为她跟朋友玩完后，就去你那边了。”直到这个时候，陈爱国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立马让自己妻子赶快关店，随即立马叫上还没有睡觉的陈老实，两人一起赶往下面的店里。至于店里的客服小姑娘，人家喜欢自由不愿意住公司里，是选择在六平镇自己租房子居住的，这个时候人家早就下班了。
众人在烧饼店集合，陈爷爷安排了一下，留下陈奶奶娘家的小姑娘徐燕妮看店，顺便等一下隔壁的电话。而其他人，则是都被陈爷爷安排着去学校和陈盼在附近的同学家询问了。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这附近陈盼的几个同班同学具体住在什么地方，他们都是大概知道的。
陈爱国、徐春花、陈老实、陈二奶奶四人都分开了寻找着。
大家约定着，不管人找没有找到，最后都在半个小时后，重新回到烧饼店互通消息。
“盼盼！盼盼你在哪儿！！”
即便这里是镇子，不是以前的小山村。但等真的分开出去找盼盼后，陈奶奶还是忍不住像以前那样忍不住一边找一边大喊了起来。
而听着自己妻子在远处的声音，陈爱国在愣了一下后，最后毫不犹豫的跑向了远处一家三层大酒店。
第77章
陈爱国去的那个地方是六平镇面积最大,装修最豪华的酒店。
虽然叫酒店，但里面其实是饭店、酒店、茶餐厅、宴会厅一体的。里面有目前镇上最豪华的房间，也有价格便宜适中的经济型房间,甚至有外面市里才有的可以休息一两个小时的钟点房。附近很多大车司机，很多过来谈生意的老板们，都是优先选择来这里吃饭和休息的。
李成才之前上高中,就是长期住在那个酒店最贵最豪华的一个房间里。这次他重新返校,他爸爸依旧把他安排在那个酒店最好最安静的豪华房间居住，这在整个六平镇并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从李成才过来起，他的那辆车子一直放在酒店最显眼的停车位。对于这些大家就算不特意打听,也都能听到看到一点。
一下子跑到酒店后，陈爱国也没有贸然冲进去。
他先是透过酒店的铁栅栏围墙,仔细观察了一下酒店的露天停车场。等果然没有看到李成才的那辆黑色车辆后,他就拿出裤兜了一包黄鹤楼香烟，走向了前面两个门口保安。这是他为了做生意专门买的一包要十五块,是属于他们这里目前除中华外最好的一种香烟。
“两位兄弟，跟你们打听个事情。那个李家开吉普车的小少爷他现在在酒店吗？”不管陈爱国感觉多别扭他都这么叫了，因为在外面大家都称呼李成才为李家公子和李家的小少爷。
大晚上的见他过来,两个保安本来有些警觉的。但等看到他手上的香烟,又认出他是上面开饼店和粮油公司的,以前还来过他们这里推销过东西后。两个保安就放松下来了,然后伸手接过了他手上明显上点档次的香烟。
“老哥你是过来巴结他做生意的吧？你今天来的太晚了也不是时候。人家两兄弟昨天中午就回家了,车子是向市里开过去的，人家在市里也是有豪宅的。”保安一说道。
“是吗？他真的离开了吗？”陈爱国有点不相信,再次确认道，又给两人抽出了几根香烟。
另外一个保安接过了那几根香烟，又跟自己的同伴分了起来：“当然是真的,这两天不是六中考试嘛，加上又是周末，他们待在这里没事干，昨天中午就离开了。你如果想跟他套热乎做他家厂子的生意，那就明后天再过来吧。而且说句实话，他家厂子在陈家镇的清水村距离这里挺远的，听说厂子里好像不包伙食吧？
反正你就算想跟他家做生意，也要提前弄清楚他家供不供员工伙食，有没有员工食堂。别自己花心思把人巴结上了，结果他家根本就不需要你家的面粉和食用油。”
两个记忆力超群的保安，只是记住了他是在镇子中间开烧饼店的，外加做一些批发面粉和食用油生意，却完全不知道他也是清水村的人。
两人拿了他几根烟，就特别讲义气的提醒他就算做生意，也应该提前把事情搞清楚。
而等知道李家兄弟昨天就离开六平镇后，陈爱国一直悬着的心脏，这才陡然放松了一点：“知道，知道，谢谢你们提醒啊。那我回去再合计一下，等清楚情况后，我在考虑要不要堵一下他。”
对两人感谢一句，随即陈爱国立马又去了附近一户人家。
上次盼盼在班车上时，远远指着那边的一户人家跟他说过，那边是他们班长家。陈爱国现在就是凭借大概记忆，去那边的。
在陈爱国一家一家打听着，找寻陈盼的班长家时。在陈奶奶去陈盼的几个朋友家、陈老实去附近所有商店餐厅小卖铺、陈二奶奶去陈盼的学校问那些住校生时，去参加朋友聚会的秦阳终于回家了。
从自己母亲和徐燕妮口中知道一切，又明白了他们找人的大概安排后。秦阳立即道：“那我再去盼盼的家附近找一下吧，我怀疑她是在家里那个房间睡着了，或者在家里那个库房像之前那样突然晕倒了。”
“没准真的是这样！”想起上次陈盼突然晕倒的事情，秦桂花立马认同的点点头。
“这个我听说过，店里有我姑奶奶的钥匙，那就麻烦秦哥过去看看吧。本来我应该陪着你跟你一起过去的，但我毕竟要守店。”最关键的是，陈燕妮根本不敢跟只认识半年的男孩子一起去这个镇子的最里面。想到陈奶奶今天给秦家送烧饼，明天秦家给他们送搅团的亲密劲。这个时候徐春泥也不犹豫了，在找出陈奶奶放在这里的一把钥匙后，她就那串钥匙毫不犹豫的交给了对方。
“好，那你们好好等着。放心盼盼家有电话，如果找到盼盼了，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就算没有找到人，我也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个电话再回来的。”
看出自己母亲眼里的担心，秦阳轻轻的跟自己母亲说了一声，随即就拿着手上的钥匙，直接向村子最里面的陈家公司冲去。
陈盼有在大庭广众下，直接晕倒的先例。
所以这一刻，秦阳严重怀疑，她可能在回家后在什么地方犯低血糖晕倒了。那地方可能是她家厨房的那个角落，她家那一个库房里，或者是她家那个空着员工宿舍里。甚至她晕倒时，有可能刚好掉到她家前面那个没有水的臭水沟里了。
想着以前他们村子，就有个醉汉睡倒在满是垃圾和杂草的排水沟，大家找了一晚上才找到事情，往前奔跑着秦阳就把那里当成了第一寻找地点。
就在这个时候，秦阳也想到了前一阵找陈盼麻烦的李成才。但转眼想到对方的年龄，想到对方虽然看着嚣张但也端正阳光的脸颊，秦阳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出脑后了。
秦阳往陈家跑时，陈盼已经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往家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的后脑勺已经不流血了。
之前所有的疼痛，现在似乎也已经变成了麻木，到了这个时候，陈盼只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和眩晕。
扶着山林羊肠小路旁边的白杨树，陈盼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在快走出片水渠区域时，陈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地方的水渠，依旧波光粼粼着，水面依旧发着淡淡的漂亮亮光。丝毫没有了，她把一动不动的李成才推下去的阵阵涟漪，也没有她把对方摩托车也推下去时产生的巨大混沌水团。
转着脑袋一动不动看着，随即脸颊脖子后背上全是干涸血渍的陈盼，终于转头继续扶着身边的树木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走了下去。
也许她还没有到家，就会在半路上晕倒死掉。
也许她刚刚到家，就会李家的人直接找到。
也许她侥幸回家后，就会惊动别人和自家的家里人，然后被什么报警给抓了。
也许她回家后她爷爷奶奶能给她偷偷善后，然后过一段时间等别人发现李成才的尸体和摩托车了，警察才会过来找她抓她。
也许她现在应该直接去派出所自首，这样没准能减轻一点刑期，争取一个无期徒刑。
如果今晚她死不了的话，她或许应该偷偷拿家里的一些钱，直接选择逃亡。但如果这样的话——
无数的想法出现在陈盼的脑海里。
之后等反应过来自己到现在竟然还能行走和思考后，陈盼又感觉自己命挺大的。
“没准是回光返照，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家。等见到爷爷奶奶后，我再决定是要逃亡还是去自首。”
陈盼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闪电，接着是巨大的轰隆声。那声音刚刚落地，天空又出现了好几道细小亮光，接着又是一阵阵比之前小一点的密集轰隆声。
看着远处突然出现的闪电和惊雷，陈盼先是望着前面愣了一下，随即她就在黑夜里大声的笑了起来。
这个晚上，陈盼是在晚上的十一点半的时候，在她家后院墙根的一堆瓦块和旧木材废墟中发现的。
是秦阳回来找了秦家一圈没有找到，他打电话跟下面陈爷爷他们说了一声。大家在陈家重新汇合了，在家里和外面臭水沟再次寻找时。他们突然听到了外面异常的敲击声，随即发现倒在那些废旧建筑材料中陈盼。
那个地方是陈盼家的后墙，后面除了放着一些之前从原主人屋子上拆下来的，废砖块，废瓦块，废木材外，还堆着他们之前盖房子没有用完几袋石子和沙子。那些东西之前都是贴着墙面放的，那后面除了他们放东西的那两三平空间外，其他地方都被种了一望无际的高大玉米。
除了冬天，陈奶奶陈爷爷偶尔会来这里挑挑有没有可燃烧的废木材。其他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所以刚才大家冒雨找人的时候，都重点找了屋内和院门前面的那个臭水沟。
他们之前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就只能相信秦阳说陈盼是不是突然晕倒在家里某个地方或者外面那个水沟草丛里了。
他们连秦阳家的厂子都找了，外面别人家的一片菜地，他们也去找了，就是完全没有想到去房屋后面找找。
所以在后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敲击声，等家里一直乱叫的狗子，突然鼻子动了动，猛然冲着家里后墙狂吠时。所有人都心里一喜，然后齐刷刷跑到后面。
而等看到躺在后面那些建筑材料垃圾堆里，拿着一块瓦片一遍遍敲击旁边砖块似乎受伤特别严重的盼盼后。陈奶奶啊的大叫一声，就率先冲到了她身边。
第78章
确定陈盼是从屋顶摔下去后,陈家人第一次真正打了120。
大家拿着雨伞，穿着雨衣，拿出一个被子遮住额头脖子上全是鲜血的陈盼,全部都哭泣和担心起来。
“你这孩子——”
陈奶奶想像平时那样责骂陈盼一句，但看她一脸虚弱的躺在那里，现在似乎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到嗓子眼的责备和教育,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你别再说了,赶快去外面跟小秦一起等等救护车。还有钱和身份证，也赶快去提前准备好。”
拿着一把伞的陈爱国，小心翼翼的擦着孙女脸上的血渍和汗珠,然后大声道。
“哦，我现在就去！”
等找到陈盼后,才被自己孙侄女披了一件雨衣的陈奶奶反应过来,立马转身向旁边走去。
“还有住院的那些东西也一并收拾好！”原本给陈盼仔细拉着被子的陈二奶奶也反应过来了。抬头看着披着雨衣摇摇晃晃神情恍惚的妯娌，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算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吧。你现在这样子，估计也想不起来该准备什么了！”
徐春花下意识的点头，陈爱国连忙道谢,然后又示意后面陈老四给对方打一下伞。
“没事,我有帽子。而且我身子骨硬朗,淋一下雨不碍事的。你们好好遮住盼盼,别让她一直泡在水里。”
抬手推开给自己打伞的陈老四,随即头上扣着一顶草帽的陈招娣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跟前面的陈奶奶一起贴着墙根、扒开旁边的玉米杆子慢慢往外走去：“这掉下来就不能移动的话,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从市区到这里坐班车都要半个小时啊，这么长的时间，不能一直都这么干等着吧？”
“二舅奶奶,秦阳这样说是对的。以前我们学校的老师也这么教过，说这样是怕我们移动不好，会给病人造成第二次伤害。盼盼妹妹看样子除了脑袋撞伤外，没准摔下来时内脏和骨头也受了伤。这样确实更加保险一点。”
跟着对方一起走出来的吴翠翠把手上的雨伞往她脑袋上递了一下，她是陈家三兄弟舅舅那一门的，今年刚刚十七岁。本来今年她应该嫁人的，但亲事意外告吹了。这个时候她家接到了陈盼爷爷的电话，家里唯一初中毕业的她就过来给陈盼家做客服文员了。
今晚她本来早早回自己租住的出租屋了，但她租的房子刚好是陈爷爷给她找的秦阳家。再加上后来陈二奶奶他们找陈盼时，也找到了她那边。所以很自然的，后期她也跟着大家找起了陈盼。
“那也不能一直泡着啊，眼看这雨越下越大。”从找到陈盼起就主张自己送过去陈二奶奶，继续抱怨起来。
“可能就是雨大，救护车才稍微慢了一点，平时这种车子一直很快，一般十几分钟就到了。反正不管怎么说，那车子都应该比陈家的三轮车好一点。那车子后面没有顶棚，把盼盼放进去也不太好。”
挺过来的徐春花，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在前面说了两句。
众人回到前面看了看等在前方的秦阳，跟他说了两句话，随即就回家里迅速收拾东西了。
等他们找到陈盼的身份证，拿了足够的钱，把住院需要被子、暖壶、洗脸盆、毛巾、换洗衣服等都收拾好了后，外面也传来了隐隐约约救护车鸣笛声。
“快，救护车过来了，再在外面套一个塑料袋。”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声音，陈二奶奶立马指着地上的东西着急起来。
“……”明白对方的意思，徐春花拿起地上大塑料袋，迅速往收拾好的被子上套。
“喵~~”
在大家都忙的手忙脚乱时，陈盼的小奶牛猫从旁边窗户缝挤了进来，冲着她们嗲嗲的叫了起来。
“滚！！！”
徐春花原本挺冷静的，但等听到那个声音后，她却一秒变脸毫不犹豫就把手上的不锈钢杯子往窗台上的小猫砸了过去。
“喵！！！”
被粗暴对待的小不点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在看到向自己砸来的东西后，她尖叫着下意识跳出了窗户。然后它站在外面不敢置信看了看里面的人一眼，随即立马夹着尾巴，迅速跑掉了。
“……”
如果是平时，见到徐春花这样对待一个小动物，陈招娣他们肯定稍微说一下。
但此刻，想到他们找到陈盼时，陈盼说她是为了救爬上楼顶的小猫，自己也跟着爬上去，然后意外坠落的。
此刻她们就什么都不好说了，也不想说了。
陈盼的情况真的很严重，等大夫打着几个大手电筒把陈盼抬到担架上时。众人透过那强烈的灯光，才看到了她后背的一片狼藉。
之前因为雨水的原因，陈盼脸颊和脖子上的血渍其实已经被冲洗干净了。但她后背白衬衫的那些血渍，是不管怎么被雨水冲刷，都没办法真正冲刷干净的。
“后脑勺伤的很严重，可能有失血休克的危险，你们注意一点！快！！！”
大雨天过来的几个护士大夫本来内心还有一点点小不满，但等看陈盼明显发白的脸颊和嘴唇，还有明显涣散的眼神后。他们就不敢再耽误了，全部都大声的安排起来。
“爷爷奶奶你们别打我的小不点，别打她。”
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猫叫声，陈盼下意识说道。
“好，好，好！！！”
不知道她怎么到现在了还想着那个小畜生，陈爱国和徐春花同时答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跳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面积有限，跟着那个车子过去的自然是陈爷爷和陈奶奶。
到了最后他们收拾那些东西，除了随身带着的钱和身份证外，其他东西救护车都没有让他们拉。
最后那些东西，是秦阳开着自己的车子，拉着年轻的陈老实，两人一起跟着救护车送过去的。
这个晚上，陈盼就进了陇城第一医院的急救室。
医生后来出来说，陈盼后脑勺的出血严重，但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夸张。她衣服上的那些血渍，大部分其实是她的脖子后背那些地方被划伤了，有好几道血口子，所以才造成了那样出血量和恐怖景象。
“你们刚刚过来时，我还以为她衣服上那些鲜血全是头上的，当时我还纳闷，这样出血量她怎么还活着。好在我们检查完后才发现，她头上的伤口虽然出血严重，但后期她应该是自己按压着止住了一些。其他伤口都在脖子，耳后根，后背那些地方。应该是她仰着结结实实摔在那些尖锐物上，所以才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口。”
大夫出来迅速的安抚解释了几句，随后又进去忙活了。
而在大夫护士们，全部都进去急救时。一直在忍耐的陈奶奶，终于忍不住在人前狠狠捶起了自己老公的肩膀：“让你把那些破废品丢了丢了，你偏不听。一些破砖头、破瓦片、破石头，你留着它们还能做什么！！如果你听我的把它们早早处理了，今天盼盼就算摔也会摔在玉米杆和平土地上。这样，她能受这样的罪吗？现在你就祈求盼盼她没事吧，如果，如果她真的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原本凶神恶煞的陈奶奶，打着打着，就突然对着墙壁掩面哭泣起来。
被打了陈爱国一动不动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平时看着很挺直的身体，此刻却一点点缩了起来。此刻他的脸上，也全是浓浓的害怕和无法掩饰的悔恨。
“还有那只破猫，早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当初她刚把它带过来时，我就应该把它抓出来活活摔死！”
想到孙女就是因为想救猫，所以才自己上的屋顶。陈奶奶哭着哭着，脸上就又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等回去，我就把它拍死！！”
心里的担心和自责无法宣泄，到了此刻，陈爱国只能顺着自己妻子的话头下意识的说了下去。
在他们观念里，动物就是动物，从来都没有什么宠物的概念。
在他们看来小狗就是看家的，小猫就是抓老鼠的。
在他们身边，如果家里的狗和猫咬了主人了，那他们下场就是被丢了或者被卖掉被送掉。如果小猫小狗把家里的人伤的很严重，那迎接它们的，几乎就是被几铁锨拍死，或者装在水泥袋里淹死。有些家里不富裕的，甚至会选择把他们扒皮吃掉。
在他们看来，孙女对那只小畜生实在娇惯的厉害。
不但给它买什么猫粮罐头，还给她买上厕所的猫砂。
这些东西，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太理解。
但因为尊重宠爱唯一的孙女，再加上对方买那些东西的钱都是她自己赚的，他们就没有说什么。
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孙女会为了救助一个小畜生，出了这么严重的意外。
此刻站在冰冷昏暗的医院走廊里，千般后悔万分担心的两人，就是同时有了回去就把罪魁祸首狠狠弄死的想法。
陈爱国夫妇伤心难过时，提着他们行李的秦阳和陈老实，都下意识沉默站着。
秦阳是毕竟跟他们隔着一层，他虽然也担心陈盼，但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的沉默着。
陈老实的情况跟他一样，他虽然是陈盼的堂兄但去不是亲堂兄。这个时候作为员工和族亲的他，也只是下意识陪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家沉默着，后面之前的大夫又出来说他们没有办法了，建议他们赶快转院。
然后在浑浑噩噩的情况下，大家又坐上了医院安排的救护车，直接从陇城赶往了西安。
反正在恍恍惚惚，不敢置信和担心害怕中，到早晨十点时他们竟然已经在隔壁城市的空军医院了。
后脑骨折失血过多的陈盼，在那里接受了紧急检查和紧急手术。这个是他们离开时，陇城这边的那位好心大夫帮他们打电话提前联系好的。
但等给陈盼做完第一个手术出来后，这边大夫后来说的话几乎都很保守，都没有他们在陇城碰到的第一个大夫那么放松和掉以轻心。
那个白天，陈爱国抖着手签了好几份病危通知书和手术通知书。
陈盼最开始被送到医院时，当时还是清醒的，当时她还在惦记她的小猫。
但从她上了第一辆救护车开始，她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一次一次签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一次一次按照大夫安排买这个送那个，一次一次拿着手上的单子去医院来回缴费，一次一次跟着医生护士推着昏迷的盼盼去检查。一次一次抓着大夫护士的手祈求着，一次一次形同嚼蜡的吃着秦阳和陈老实准备吃的。一宿一宿换着陪在孙女床前，一宿一宿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里辗转难眠着。
到了第五天，陈爱国银行卡的一万多的存款，就迅速见底了。
到了后面是秦阳看出了他们窘迫，给他们递过来了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三万块。
“你——”知道他家的情况，明白他虽然赚的多，家里进项多。但也有很多负债，那个他跟朋友一起盖起来的五层大楼几乎都是贷款盖的。如今看着他递过来银行卡，陈爱国就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拿了。
“陈爷爷，这是我给我妈妈准备的应急钱，平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基本都不会动它的。但盼盼的情况特殊，你就先拿着应急吧。其他的我们后面再说，只要盼盼没事，这点钱我们还是很快就能赚回来的。”看出对方的犹豫，秦阳解释了这张银行卡特殊性。说明了这张卡，他暂时用不到，也希望永远用不到的那种特殊心态。
“谢谢！！谢谢！！！”
现在的情况根本就容不得陈爱国矫情和多想，到了最后他还是哽咽着收下了那张邮政银行卡。
然后这个下午，陈爱国就安排一直陪着他们陈老实先回去了。
感觉自己在这里的用处确实不大，在这个地方跟着跑了五天的陈老实第二天就听话的坐着火车回了陇城。
就在他回去的第二天，只简单认识几个字，从来都没有出过省的陈爱民和陈爱党。两人穿着中山装提着两个包袱，一路打听着出现在陈爱国和徐春花的面前。
他们不但给陈盼家带来了，他们几家凑的五千块钱。也给陈盼家带来了李家的李成才失踪了，他家不但已经去陈盼家公司和厂子找过了，也已经报警了的消息。
第79章
“他家儿子丢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再找人也找不到我们这里吧？”
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等听到自家大哥的话后，陈爱国毫不犹豫道。
“就是，*就是,但当时无论我们怎么说。李家的那个小孤儿，就是带着不少人直接闯到了我们厂子了。等他们搜过我们的厂子气急败坏的离开后，我们才知道了你那边的公司,也被他带人搜过的消息。听说你那边人少,当时他们过去时直接拿着叉子，把里面每一个面袋子都扎了一下。到我们那边了，可能是顾忌我们人多,他们就没有那么暴力。”
遇到这样的事情陈爱民也感觉闹心，最近也胖了一些他,学着自己弟弟的模样,也蹲在医院无人的走廊啪嗒啪嗒的抽起自己卷的旱烟。
“MD，真当我们好欺负。等回去,你们就报警，让他们把那些毁了的面粉全部都买下。如果他们敢不服，敢不认账,或者敢再过来找我们麻烦,你们就召集人手跟他们好好干一场。大哥二哥到时你们多找一些族里的年轻人,到时给大家说好了,只要这次表现的好我就给大家发奖金。那些表现最好现场受伤了或者伤到别人的我们也给钱。如果出了人命官司——”
以前没有正经读过书,但其实年轻时当过民兵，打过仗,也干过土匪的陈爱国。在这个时候就激发了身上血性，侧过脑袋小声的跟自己两个兄弟说了起来。
陈爱民和陈爱党的教育经历和早年人生经历，几乎都跟他一模一样。
现在生活好了,他们就是地里刨土的最老实农民。
但在以前他们其实都是经历过战争，真的打过地主和土匪的。甚至前几年的时候他们村子跟其他村子抢水时，他们是整个清水村最厉害最豁出性命的。
到如今别人一提起他们清水村陈家一门，一些年龄大一点的脱出而出的就是：“是不是清水村抢水最厉害的那个陈家！”
反正此刻，知道陈盼的情况，明白他目前经济情况的陈爱党和陈爱民就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其实现在陈爱国的经济情况，就是他们厂子的经济情况。
虽然大家整天都说公司和公司，个人是个人。
但长久以来，他们厂子流动的钱大部分其实都是陈奶奶那边烧饼店赚的钱，还有陈爱国之前从银行贷的钱。
反正此刻陈爱国经济紧张了，那就是他再也没有那么钱投入到他们厂子里面了。
他没有那么多钱投入到厂子了，那他们的工资，他们早早定好要在两三月后，要提前大量订货的计划自然会搁置或者直接受到严重影响。
而每年秋天，就是他们这个行业购买粮食、菜籽和大豆的最关键时刻，算是最重要的原料采购期。
这个时候趁着粮价和菜籽大豆便宜，他们多买一点，买好一点。后期他们就不用像以前那么费劲巴拉的去外面采购麦子和菜籽了。而且这个时候采购的东西多和好，后期他们生产的产品质量数量才能更好更多。只有产品的质量和数量都跟上了，后期他们才能专注生产和销售，才能赚更多的钱。
做了一年半的生意，这里面的门道陈爱党和陈爱民都是非常清楚的。
明白之后他们找李家要的赔偿钱，大概率就是他们在秋收后大采购的经费。
等回去后，他们就按照陈爱国说的，直接报了警。
至于李家这个时候丢了儿子的事情，那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爱党和陈爱民带着厂子的大家，大家一起报警后，一起等警察到来。最后没有等来警察，反倒先等来得到消息的李家，大家一起在陈家粮油厂前大打出手时。
一心想找到儿子的李德成，直接带着几个警察来了西安空军医院。
他们想找陈盼问问李成才的事情，但等知道陈盼自从六月二十八送到医院后就一直没有醒来后，大家也难得迷茫起来。
“怎么？你们是想告诉我，我孙女后脑勺的那个伤口是你们要找的人砸的吗？她脖子后背那些伤，也是他弄的吗？如果你们确定这样认为，那就麻烦你这个做父亲的把我孙女的医疗费赔偿一下。也请你们警察辛苦一点，早点找到害的我孙女这样的罪魁祸首，把他早早抓到监狱里！！”
这几天一直在签病危通知书，一直在不停交钱的陈爱国是完全没有想到李德成竟然会带着自己侄子和警察，直接找到西安来。
等见到那些人后，他第一次没有害怕，第一次没有忍耐大度和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直接在医院楼道里大声咆哮起来。
“你孙女是自己从屋顶上摔下来的，她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陈三叔你不要血口喷人！！”
李德成今天是过来找儿子的，不是过来惹一身骚的。见陈爱国竟然想把这样的事情按在自己儿子头上，穿着西装西裤的他毫不犹豫大声反驳起来。
“你TM也知道我孙女是从屋顶上自己摔下去的！！她这样的体格，这样的情况，你告诉我她怎么把你一米八几的儿子藏起来？她怎么在脑子受那么重伤，全身流那么多血的情况下跟你儿子有牵扯？我孙女28号上午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后，中午她回家放下书包，就跟班里其他四十几个同学一起吃饭，一起去水库玩到晚上七点天黑才回家的。
后面她爬上屋顶抓她那只该死的破猫时，意外从屋顶摔到了屋后面的废石堆里直接后脑勺着地昏迷了。后面十一点多老天爷下大雨时，她被雨水意外浇醒了，才在发不出声音的情况下拿瓦块敲击身下的转头，才被我们发现了。后来我们半夜十二点把她送到第一医院，在那边待了他妈的没一小时，我们又坐着医院的车连夜的转到这里了。妈的！这是我今天第三次说这些了，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连续七八天没有睡好的陈爱国，把这些日子所有的担心和愤怒，全部都发泄在了过来的李家人和警察身上。
“我只是问问，你不用这么激动。毕竟我侄子说了，他最后是去了——”
被撞在枪口上怒骂了的李德成，白着脸颊解释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很憔悴，身上西装和裤子一猛子看着很好，但靠近了就会发现上面有很多皱褶。此刻的他也难得没有戴领带，头发也油油的。
但不等他说完，像狮子一样的陈爱国就大喊着冲了过来：“你想说什么？他最后去了哪里？他那天不会是专门过来找我孙女麻烦吧？妈的，李家小子你们把我们老陈家当什么了，你儿子开着那辆破摩托差点撞到我老婆，我们都没有找你们麻烦。你们后来点我家屋子，我们也忍了。现在你们竟然想伤害我家孙女，竟然还去我们厂子搞破坏损坏了我那么多面粉，妈的我孙女那只小猫，不会是你儿子偷偷放上去的吧？”
愤怒的陈爱国直接冲向衣冠楚楚李德成，但却被过来后就挨了很多骂的几名警察迅速拦住了。
“陈爱国，你冷静！！”
“李叔，你冷静！”
就在大家抱成一团，全部都说冷静时。
走廊椅子上一直安静着的徐春花，突然抢过旁边看热闹清洁工手上的一个拖把，毫不犹豫的冲了出来。
“我让你欺负我们家，我让你欺负我们！有钱了不起啊？开水泥厂了不起啊？我们家怎么着找你们了！让你们开车撞我！！让你们点我家房子！！让你们欺负我孙女！！让你们刺我家东西！让你们在这里倒打一耙！！”
陈爱国最近在忍耐，徐春花最近同样在忍耐。
之前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只能暗暗埋怨自己和自己老公没有收拾掉后面的东西，只能埋怨昏迷的盼盼自己不注意。
但现在等听到一句“我孙女那只小猫，不会你儿子放上去”的话后。她就像被点燃了尾巴的疯牛一样，直接拎着那个拖把使劲的招呼在后面李德成和跟着李德成过来的李阿山头上！
“你们！！”
“叔叔！警察，警察，你们赶快抓住她啊！！”
被打了李德成身体摇摇晃晃的，李阿山下意识叫着叔叔，然后抬手迅速的挡在了他面前。
“老太太你冷静一点，你放下手上的东西！”
“这位老嫂子这是干嘛啊，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啊！！”
陇城几位警察，完全没想到他们了解的老好人陈爱国和好脾气徐春花会是这么火爆的性格。
知道他们这次是倒霉，确确实实撞在枪口上了。等松开愤怒的像狮子的陈爱国后，他们又立马扑上去拦像是疯牛一样的徐春花。
今天如果是在陇城，如果在清水村或者六平镇，甚至是任何人少一点的其他场所，他们都不会这么被动。
但现在却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还是其他大城市的大医院里。
此刻看着医院走廊密密麻麻围过来的其他人，看着大叫这让让然后赶来其他兄弟单位警察，还有远处貌似像摄像机话筒那样的东西。警察还有被臭拖把打了很多下的李家叔侄，只能下意识的冷静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抢了拖把徐春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结果十八岁见义勇为救了三个小孩子自己把命搭上了。好不容易靠着政府给的五百块见义勇为奖，把儿子的遗腹子养大，结果我们又无端端惹了村子的大恶霸。如果知道不让他开车撞死我，就会给家里造成这样的灾难。我当初就不躲了，就让他儿子直直撞死得了——”
伤心至极的徐春花，一边坐在地上大哭，一边用力的拍着的身下的水泥地。
“老婆子，你别哭了，都是我没用！！”
被她一哭，刚才发泄了一下陈爱国也忍不住，也冲过去抱着她大哭起来。
之前打电话叫来本地警察和本地电视台的秦阳，站在人群里静静的看着。
在看到周围的很多人，已经被带动着哭了起来，有很多人已经被刺激的想打中间的李德成了。
秦阳轻轻舒口气，这次看向后面始终安安静静的医院病房。
想着昨晚他守夜时陈盼突然醒来，跟他说的如果李家的人找来了，就让他找这边的警察、电视台和报社，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的话。
想起对方说，到时可以引导她爷爷奶奶在人前哭的话。
此刻看着连引导都没有引导，就自己崩溃大哭的两位老人。
秦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走过去安慰和善后了。
1993年7月5号，西安这边的多家电视台和报纸，率先报道了陈盼家和李成才家的事情。
李家是在陇城有一定的影响力，不，正确的说，他只能算是在陇城的陈家镇有一定的影响力，他只能勉强算是陈家镇最成功最有钱的人，但却不是在陇城最有钱最有影响力的人。这样的他们，在隔壁西安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反正这件事情，等从西安意外传到陇城后。
陇城的相关部门，立马安排专人去调查了。
两天后就在事情闹到最大时，在调查组直接到了西安时，一直“昏迷”的陈盼，终于“苏醒”了。
也就在这天，随着陇城又一阵强降雨的结束，李成才的红色摩托车终于在黑水泉的下游浅滩上被人发现了。
第80章
“陈盼是吧,我是陇城市局的。现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吗？如果你实在不舒服，我们也可以明天再来！”
陈盼醒来刚刚接受完一系列的检查,正在输液吃自己奶奶喂过来白粥时。三名穿警服的警察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如此说道。
“你们就不能稍微——”
感觉身正不怕影子斜，再加上知道现在自家的这事情闹的很大,所以一向怕这种人的陈奶奶难得硬气起来。
但就是她想拒绝对方时,躺着脑袋全部都包住的陈盼伸手阻止了对方：“奶奶没事的，人家也是为了工作。”
虚弱的说了一句，然后陈盼又看着站在病房里面的其他两人道：“爷爷,秦哥，不如趁着这点时间,你们带着奶奶赶快出去把午饭解决了？”
“好,那你们慢慢聊，我们大概一个小时就回来。”明白他们确实应该回避了,秦阳伸手拉起了旁边陈爷爷，也招呼起站在陈盼旁边的陈奶奶。
“唉！”
陈奶奶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放下手上的那碗稀饭,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陈盼说话时,那三名警察都很安静。
等屋子其他人都离开了,最开始那名警察就看着陈盼直奔主题了,他身边两位其他警察也迅速拿出了各自身上的小本本和水笔。
“陈盼同学,你能说一下你28号的所有行踪吗？”中年警察拉过旁边的陪护凳坐在了陈盼身边。
“嗯！”头上包着纱布的陈盼微微点点头，然后缓缓说道：“28号是我们中考考试的最后一天,那天上午只有一门英语考试，考试时间定的有些晚，考完刚好是十二点。等考完试我就跑回店里放了一下身上的东西,然后我就拿着平时外出的小包去班里早就商量好的好好吃餐厅，跟我们班的其他四十几名同学一起吃午饭了。我们当时点的都是牛肉面，拉面，凉面盒饭那些，所以吃饭吃的很快，到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就全部都吃完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面前那位看似温柔实则眼神特别锐利的警察。然后陈盼继续道：“吃完午饭后，我们就在班长的组织下，去六平镇的后面黑水水库了。那边距离我们学校有点远，我们一共走了大概四十分钟才到了哪里。等去那边了，我就跟着大家拔了一点野葱尝了一下，还摘了一些水仙花做了一个手环。后面还在那个地方睡了觉，聊了天，大家还一起吃了各自买的零食和水果。有同学拿了家里的照相机，我们也拍了一些相片。
对了，我们还站在水库边洗了一下手。有些男生想去游泳，也被我们大声骂了回去。这是我们初三的最后一天，等初中结束了，我们班大概有一半的同学会选择出去打工，还有一些同学可能会去市里其他更好的高中读书，所以我们真的很珍惜这最后的一天。本来我们玩到四五点，其实就没事干了。但想到以后，后来大家就坐在林子了，又刻意的多待了一会。”
说话的陈盼，脸上先是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后面又露出了适时的感慨和怀念。
“后来呢？”知道从现在开始才是关键，问话警察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后来——”
陈盼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和感慨，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飞快道：“后来到六点半左右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商量着回去了。现在虽然是夏天，但大家知道等回去了，其实时间就不早了。所以等班长又点了一下人数后，我们班的五十人就全部开始出发回去了。这次等大概七点十几分的时候，我们就回到了村子里。我家新买的房子就在村子最后面，大家知道我晚上基本就住在这里，就提前跟我告别了。我跟大家分开后，就立马回家了。”
“后面呢——”
“后面我回家后，才发现我爷爷和住在我家的陈老实都没有回来。陈老实算是我的堂哥和我家的员工，一直都住在我家的。”
陈盼自己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叹息着缓缓说道：“发现大家都不在后，我就去我屋子找我养的小猫了。我的小猫，一直都被我养在我的屋子里。它的猫窝、猫砂盆、猫粮那些，都放在我屋子的小套间里。平时的时候，我都是把它关在小屋里，每天我回去后第一件事情基本就是赶快进去看它，然后把它放出来玩一会。
但那天我开门后，却发现它不在屋里了。因为那段时间它学会自己开窗户了，我就毫不犹豫转身在家里其他地方找起了它。找了一会后，我就听到了我家屋顶传来小猫的叫声，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它竟然自己上了屋顶。”
“然后呢？后来你就上屋顶了？”板着身体的警察，再次问了起来，并且一动不动看向陈盼的眼睛。
陈盼抬头看他一眼，然后脸上带出一些很明显的后怕和后悔：“对，我家梯子就在旁边。以前我经常跟我爷爷去屋顶拔草扫雪，天气热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去上面晾晒东西，所以我并不怕去上面的。我家小不点是个乖的，我上去抓它时，它也没有乱跑，很快就被我抓到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脚下却滑了一下，然后眨眼间我就重重的砸在了后面的那堆东西上。当时我只感觉脑袋一疼，后面就没有意识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打雷了。那个时候，我还能开口叫两声，但那个时候雷声太大，不管我怎么叫里面的人都没有听到。那天雨也来的特别快，几乎是雷声一落，大雨就砸了下来。被雨水一砸，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我脑袋上流出的那些鲜血。因为身体疼脑袋痛，我当时就意识到我的情况肯定很严重。想到以前学校教的，我没有贸然移动。而且那个时候，我手脚发软也似乎没有力气乱跑了。
我躺在那里冷静了一下，等被雨水彻底浇清醒了。后面我就不白费力气乱叫了，我躺着摸到了旁边的半截瓦片，然后就开始有规律敲击了。等敲了大概十几分钟，或者是半个小时吧。反正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时间了，我只能一下一下下意识敲着。我当时——我当时以为我要死了呢，但幸亏就在那个时候外面的雨小了一点，我在那个时候又使劲的敲了两下，很快我就被我爷爷奶奶发现了。我——”
陈盼的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激动表情，一直摆放在她身边的检测仪器，这个时候几个图形才出现了很明显的波动。很快，那个监控仪器就直接滴滴的响了起来。
“你冷静，不要激动！！”
“要不要叫医生？”
“应该不用吧？”
一直冷静的三个警察这才害怕起来，迅速站起，全部都围着陈盼劝了起来。
“我没事！！”陈盼又开始下意识的深呼吸起来，但才深呼吸了几下，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一发现我，我奶奶当场就哭了，我就被大家保护着开始等救护车了。在上救护车时，我开始其实还是有意识的。但是等医生护士开始在车上问我的情况时，在我爷爷奶奶看着我再次哭了起来时，我刚想回答就再次失去了意识。然后等我再次醒来，就是刚才了。
警察叔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再这么任性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完全没有想到我会从上面掉下去。早知道我会变成这样，我打死都不会上去的。
警察叔叔我已经从我爷爷奶奶那里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那晚上真的没有见到过李成才。我会摔下去，也跟李成才没有关系。我当时确实是脚下没有注意，好像稍微滑了一下，就踩着上面的瓦片直接下去了。至于李成才，我们虽然有些矛盾，但好像也没有发展到他害我，我害他的地步。”
“我明白，我明白，你跟我们说说你跟李成才的矛盾吧。或者说是你家跟李家的矛盾！”
给陈盼递过去几张纸巾，看了看她逐渐变平稳的心电图，打发走听到屋里声音下意识过来查看的护士。随即带队的警察，再次问了起来。
“好的！”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陈盼一五一十的说起了她跟李成才的矛盾，也就是她家跟李家所有的矛盾。
1992小年的那次特殊车祸，1992春节期间她家那场突然发生的火灾。同年她家去李家买水泥，最后在整个陈家镇都买不上水泥，她家只能去其他地方买的事情。还有去年五一，李家兄弟一起出现在她家门口，莫名其妙给他们送东西。他们没有要，对方就开车堵在他们坐着那辆班车上，直接截停班车给他们送东西并且胡说八道的事情。
这一次，陈盼甚至把自己意外知道了李家的情况，偷偷摸摸打举报电话的事情都说了。也把他家刚刚开店时，店里突然来了几个小流氓的事情，也跟警察说过了。
等后面她说到，重新回到六平的李成才开始在学校了明目张胆的跟着她，并且来到她家烧饼店试图抓住她的手说话时，警察也终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了。
“你的意思，他最开始是埋怨你奶奶当时移动了一下，害他当时面前没有阻挡物，直接撞在了水泥围栏上，所以等出院后他就开始无缘无故的针对你们家？后面针对了两次后，他意外看上了你，就开始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警察问。
陈盼回：“我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想的，但他家那么针对我们，我们当时想的理由就只有这个了。还有就是他出车祸时，我家趁机找他爸爸要了五十块。我们感觉那是他差一点撞到我奶奶，划坏我奶奶裤子和鞋子的钱，但没准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我们趁火打劫他家的证据。还有他对我的感觉，我不认为是什么喜欢，我感觉他就是生活无聊，故意在找我家麻烦。
反正自从他在我奶奶面前出了那次车祸，我家就好像莫名其妙得罪他家了。他莫名其妙的败坏我的名声，我不想被他莫名其妙的对待，就背着所有人偷偷摸摸的打了那个举报电话。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情，莫名其妙我们两家就好像结怨了。
反正这次他回来后，他看我的目光就怪怪的。但那天他被我奶奶骂了一顿说了几句后，他就表现的稍微正常了一点，所以我也就没有再管他，继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始终感觉，我们就算有矛盾，好像也没有到那个份上。最多就是他追着我吓唬我一下，或者他再创造什么机会，让别人再误会一下我，算是再破坏一下我的名声，肯定不会太过分。但按照你们的意思，我出事的那个晚上，他应该是出来找我了吧？”
解释完一切的陈盼，开始反问起来。
“对，按照他堂兄的说法，28号中午的时候，他就从陇城离开直奔六平了。他当时目的应该就是找你，我们后续也找到了其他的目击者，确定了他那天晚上确实开着车子出现在了你家附近。后面的结果，就是你七点多意外从自家屋顶坠落了，而他则是从那天起就彻底失踪了。”
警察在问话时，又拿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死死看向陈盼的五官。
陈盼微微的一愣，随即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我家小不点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屋顶上呢？警察叔叔，我家小猫以前就算会开窗跑出来，也绝对不会上屋顶的。我家大门，在白天时是一直开着的。等傍晚我表姐要离开时，她也不会把门锁死，是直接拿个大锁套上的。因为她知道白天我们那边基本没人，也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回家。
为了防止我们谁回家时忘记带钥匙，她基本都是套上锁头就完事了。那事情会不会是李成才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所以故意偷偷摸摸进去，故意把我的小猫放在上面。然后又在上面放了珠子，抹了食用油菜油什么的，故意把我弄下去的？如果是这样，那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一定要让他们家赔偿我们家的损失。我爷爷奶奶说了，我这次住院已经花了两万多了。我不能白白受这个罪，一定要有人对这件事情负责的。”
说话的陈盼，下意识起了一下身体，她身边的机器又适时的滴滴起来。
“不是，这种事情需要我们好好调查的，不是你随便猜测了一下，事情就一定这样的。反正这段时间，你好好的休息，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结果的。”明白她又跟她爷爷奶奶那样多想了，中年警察又安慰起来。
不管警察怎么怀疑，陈盼那天确实是受伤了。
她后脑勺的伤口，确实也符合摔下去砸在什么东西上的情况。她脖子后背的那些伤口，医生诊断书上也都写着是很明显刮伤擦伤，应该就是掉下来后背脖子又剐蹭一些尖锐物上了，或者是大家搬动她时一不小心造成的二次伤害。
但因为下雨的缘故，无论是陈盼家的屋顶，还有她家后院的情况，已经完全不能看了。当时乱哄哄的，众人也说不清她后背的伤是之前造成的，还是搬动她出来时又刮伤了。
反正无论大家怎么猜测，按照陈盼当天的出血量和受伤情况，那天她应该真的干不了其他事情了。
但她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的。除非现在出来一个目击证人，否则他们大概率也是找不到任何证据了。
中年警察起身安慰了陈盼一番，让陈盼在他们写的笔录上签了一个名字，随即就立马离开了。
他们在过来询问陈盼前，刚刚收到了有人在黑泉下游河道发现了李成才的红色摩托车的消息。
他们想立马赶回去，继续找一下李成才。想确认一下，他如今是活着还是已经没了，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找到人。
“王队，李家已经联系专业打捞队了，他也已经申请开闸抽空整个黑泉了。”
那位中年队长刚刚出了陈盼的病房，他在外面等候的一位同事，立马对他说道。
刚才说了很多话的陈盼，本来还在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说错话。等猛然听到外面的汇报声后，她身体一僵，随即她原本还有一点点血色的脸颊就一下子迅速变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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