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想喝酒,你陪我吧
第二天去上班, 曲随风在地铁上偶遇见丁零。
一见面,丁零就八卦她昨晚的约会怎么样。
“还好吧。”曲随风回想了下昨晚的细节,很客观地给出一个评价。
“我之前以为你学长交女朋友了, ”丁零说,“所以,除夕那晚跟他一起看烟花的女人就是你喽。”
“是的。”曲随风点点头。
“真好, ”丁零脸上带着艳羡, “我的母校欠我一个超帅的学长。”
“……”
当晚, 崔承硕带着脆脆一起来接她下班, 脆脆许久没见到曲随风,像疯了一样围着她转。
因为有宠物,两个人没在外面吃晚饭, 而是买了些菜, 回博悦小区自己做。
回到家,崔承硕自发穿好围裙,进厨房去做饭,他先把买来的车厘子洗干净, 端去客厅给曲随风。
曲随风在逗脆脆玩,余光瞥见他过来, 抬头冲他感慨了一句:“哇, 你好贤惠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 还带着笑。
“是吗?”崔承硕捏起一颗车厘子, 喂到她嘴边, 曲随风张嘴吃下。他屈指摩挲她的脸颊, 哑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儿?”
眼里有着明晃晃的勾引。
曲随风眨巴眨巴眼睛, 飞快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些亲密的事, 她做起来越来越熟练。
“我每天都比昨天更喜欢你。”她说。
崔承硕做了四菜一汤, 很丰盛。吃完饭,两个人又窝在沙发上看了部恐怖电影。女鬼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曲随风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一瞬。
“别怕别怕,”她拍了拍崔承硕的背,柔声安抚:“都是假的。”
崔承硕却很不爽,“曲随风,你把我当小孩子了?”
“对啊,”曲随风笑眯眯地承认,眼瞅着男人因为她的话变了脸色,想凑过来亲她,她伸手抵住他的额头,脸上笑意加深,“我把你当成我的大宝宝啊。”
崔承硕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平静地盯着电视看。
不过曲随风看见他耳朵悄咪咪地变红了。
切~
装什么?
他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漫不经心嘛。
***
时间步入三月,天气逐渐回暖,工作室开始忙碌起来,曲随风每天下班时间变得不固定,再加上烤肉店那边的生意也恢复了往日的火爆,曲随风便不让崔承硕每天来接她下班了。
两个人连续半个月都只能靠手机联系。
好不容易等到她轮休,钟驰张罗着要一起聚一聚。曲随风这些天太累了,崔承硕想让她在家休息,就拒绝了钟驰,结果这货直接跑来问曲随风。
当时他们两个人正在吃午饭,曲随风的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江岁岁的手机号,可说话的人却是钟驰。
他先说明了自己打这通电话的来意,等曲随风痛快地答应之后,又添油加醋地跟她告起崔承硕的状。
一通电话打了四十几分钟,都是听钟驰在那边说,曲随风偶尔回个“哦”或者“是吗”。
崔承硕脸色越来越黑,他示意曲随风把手机给他,曲随风正有此意,没有任何迟疑地将手机给他,然后自己抱起脆脆去客厅看电视了。
钟驰浑然不知接电话的人换了,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崔承硕的囧事。中间停顿了一下,他喝了口水,问道:“学妹,你怎么不说话了?”
闻言,崔承硕哼笑一声,“请问你想让学妹说什么呢?”
一听是他的声音,钟驰急急忙忙把电话挂了。
崔承硕拿着手机走去客厅,放到茶几上。
曲随风盘腿坐在沙发上,仰头问他:“讲完了?”
“嗯,”崔承硕顺势坐到她身边,“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曲随风低头摸了摸脆脆的脑袋,“就是说了说你吃辣椒把自己吃进医院,还有,自己连饭都吃不起了也要攒钱买相机的事。”
崔承硕沉默了。
曲随风看了他一眼,随后把视线投注到电视上。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引进国外的喜剧电影,是当年崔承硕帮她辅导英语时推荐给她的,这些年她时不时就会找出来看一遍。
“这些年,你好像过得不是很好。”曲随风说道。
崔承硕依旧沉默,捏着她的手把玩,良久,他说:“都过去了。”
“是吗?”见他似乎不太愿意提起那些事,曲随风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嗯,”崔承硕伸手帮她将黏在脸颊上的几缕发丝勾到耳后,眼神直白地看着她,“现在有你在我身边,过去发生的任何事,都不值一提了。”
……
下午刚过五点,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点砸在玻璃上,留下细密蜿蜒的水线。
因为这场雨,津州刚升上去的气温又直线下降。
出门前,曲随风换了件黑色的针织长裙,外面套了件厚厚的黑色短款棉服,崔承硕也是一身同色系的穿搭。
两人打车去钟驰定好的饭店。
正值晚高峰,再加上忽然下雨,路上特别堵,他们两个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都在等他们。
钟驰邀请的人不多,江岁岁和林祁,这是曲随风认识的,还有三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说是不认识,但她和他们也有过一面之缘——她刚搬回津州那天,在酒吧见过一面。
她和崔承硕一出现,钟驰便对着他俩吹了声极为轻佻的口哨,笑嘻嘻地说:“有请我们今晚的新人入场。”
说着,他带头鼓起了掌,还贴心地帮他们配上了婚礼进行曲的音乐,搞得曲随风挺无语。
江岁岁和林祁一如既往地忽视他,另外三个男人倒是很配合,边鼓掌边打量曲随风。
崔承硕侧了下身,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不是吧,老崔,我们看看嫂子都不让?”离他们最近的男人揶揄道。
“嗯。”崔承硕双手插兜,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个字。
“啧啧啧。”那个男人对他的行为表示不屑。
曲随风在后面扯了下他的衣角,说:“你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哦,”他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眼皮半撩,用下巴指人,姿态倨傲,“刚说话的这个,叫徐铭,那个,穿黄色毛衣的,叫白旭,最后面那个,叫项泽。记住了吗?不过没记住也没关系,都是些不重要的人。”
“我操,你真狗啊老崔,有了媳妇就不要兄弟了。”被叫徐铭的男人笑骂道。
钟驰跟着插科打诨:“行了徐铭,老崔这好不容易把学妹追到手,就让他嘚瑟两天吧。”
崔承硕轻笑了声,不置可否。
“学妹?”项泽仔细打量了一下曲随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看起来很眼熟,“嫂子,咱们以前在学校是不是见过?”
曲随风对他没什么印象,“我不记得。”
“不记得也不用想了,不用理他们。”崔承硕牵着她到另一边的空位坐下。
“呦呦呦,”白旭阴阳怪气地叫起来,“还吃醋了。”
“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钟驰笑着抄起手边的餐巾纸就砸了过去,“你们当着老崔的面搭讪学妹,他能不吃醋吗?没揍你们就不错了。”
“行了行了,主角到了就点菜吧。”徐铭招呼众人落座。
曲随风挨着江岁岁坐,崔承硕坐她左手边。
林涵去跟宋秦约会了,没来。
等待上菜期间,众人聊起了上学时期的事。
从男人们的聊天内容中,曲随风得知白旭、项泽和徐铭曾经跟崔承硕是一个班的,而且项泽大四时跟崔承硕还是一个实验小组。
当初曲随风去过几次实验大楼,项泽就是在那见过她。
这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话像是说不完似的,从小组实验聊到班级八卦,曲随风听得津津有味。
崔承硕的兴致却不怎么高,全程很少说话,只半垂着头,捏着曲随风的手玩把。
包厢内的气氛很融洽。
直到徐铭提了一嘴姜舒予和乔津远的名字,曲随风的身体猛地僵住,唇角的笑容差点儿维持不住。
她的异常只短暂地出现了一秒,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
不过崔承硕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连钟驰和林祁也偷偷瞄了她一眼。
另外三个男人浑然未觉,依旧滔滔不绝地在说。
白旭说:“提到姜舒予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去参加研讨会见到她了,她现在挺厉害的,已经当上副主任医师了。”
徐铭感叹了一句:“现在看来,咱们这一波人最有出息的就是舒姐了。这也是人家该得的,当初爱情和学业二选一,人家二话不说放弃了爱情,在座的各位谁有这魄力?”
曲随风唇角的弧度逐渐拉直。
白旭:“但我猜她可能后悔了,那天我们俩聊了两句,她问我跟老乔还有没有联系。”
说到这,他骂了句脏话,“我他妈有个屁啊,老乔这混蛋太不够意思了,跟咱说断就断。”
曲随风垂眸,敛住眼中的情绪。
崔承硕眼睛一直盯着她,没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他松开她的手,强劲有力的手臂向下,转而环住她的腰,力道越收越紧,无声地向她抒发自己的情绪。
曲随风感受到了,手指动了动,滑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徐铭:“谁说不是呢,我结婚给他发信息到现在都没回,谁知道他干嘛去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钟驰出来打圆场,“可能他遇到难处了吧。咱聊点别的吧,项泽,你他妈什么时候结婚啊,老子还想跟你定个娃娃亲呢。”
与乔津远和姜舒予有关的话题就此结束,后面整晚也没人再提。
吃完饭,钟驰提议再去隔壁的KTV玩一玩,林祁第二天还要坐诊,先走了。
曲随风也不想去,但不好意思拒绝,崔承硕看出了她的意思,替她拒绝了。两个人打车回博悦小区。
一路上他们基本没交流。
曲随风莫名觉得有些累,靠在座位上假寐,崔承硕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雨似乎越下越大,整座城市被朦胧的雾气笼罩,路面潮湿,车轮从水洼里快速碾过,溅起无数水花。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两个人下了车。崔承硕撑开伞,无声将她纳入伞下。
小区内的路灯没有亮,夜色深沉,崔承硕手里的黄色雨伞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亮色。两个人并肩沉默着往前走,谁也没有主动去牵对方的手。
到了单元楼门口,曲随风站上台阶,回头去看他。
手里的雨伞向下偏了几分,崔承硕垂下眼,避开了她的视线。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衣角被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扯住。
“承硕,”曲随风轻声开口,“我想喝酒,你陪我吧。”
第82章 我会永远陪在曲随风身边,至死不渝
客厅内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 光线昏暗,只照亮了室内一角。茶几上摆了几罐啤酒,曲随风和崔承硕席地而坐, 相对沉默了许久。耳边只能听见雨滴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曲随风安静地喝完一罐啤酒,手腕一转, 将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她起身, 回了卧室。
没多久她又折返回来, 手里拿着一个相框。她把相框摆放在茶几上,崔承硕垂眸去看,是她和乔津远一家三口在西藏的布达拉宫前广场拍的那张。
他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暗芒, 曲随风并未察觉。她伸手指着照片上的某个人影, 抬头问他:“这个人,是你吗?”
崔承硕将视线转移到她脸上,轻声回答:“是。”
“那个时候,”曲随风坐到他旁边,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表情严肃而认真, “你为什么会在西藏?”
崔承硕眸光深沉, 与她对视良久, 忽地轻轻叹了口气, 说道:“因为很想见你。”
曲随风的心跳慢了半拍, 手指也不自觉曲起。
“因为想见你, 所以我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 ”曲随风情绪变得低落, 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为什么不来找我?”
其实这话她说出来一点儿底气都没有,毕竟当初两个人约定好再见面就当彼此是陌生人,现在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崔承硕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本来也没想去打扰你。”
鼻腔蓦地一酸,曲随风狠狠抽了抽鼻子,将那股苦涩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曲随风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乔津远身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笑似乎也变得哀伤。
“承硕。”她忽然开口打破沉默,在崔承硕看过来的同时,她直直地注视着他,缓缓说道:“我哥,乔津远去世了。”
这个消息仿佛一个重磅炸弹一样蹦了出来,崔承硕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定定地看着曲随风,昏黄的灯光将他的眉眼渲染得幽深昏暗。
“我没有骗你,”曲随风说,“我们去西藏之前,他通过了无国界救援组织的面试,从西藏回到南沂之后,他就去了国外,但是只过了三个月,乔叔叔和余阿姨就接到了通知,说他在中东地区参与救援时遭遇了意外。”
“他牺牲了,而且尸骨无存。”
说出最后这句话,她仿佛用尽了全力。
“这就是他忽然跟你们断了联系的原因。”
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重,曲随风曲起双腿,将下巴搭在膝盖上,说话的声音轻而缓。
“余阿姨一时接受不了打击,住进了医院,他的后事是我和乔叔叔一起办的。”
“这些年,乔叔叔和余阿姨对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我本来想着,等在这边安定下来,把他们接过来,以后由我来照顾他们。”
她眼前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但是他们拒绝了。”
“他们不仅拒绝了,甚至为了不拖累我,让我以后不要再回去找他们。”
她看向崔承硕,语带哽咽地说道:“他们甚至没有当面跟我说,只给我留了一封信。”
“我也很难过的,承硕,我真的很难过。”
崔承硕眼里满是疼惜,伸手圈住她的身体。曲随风将头抵在他肩膀处,鼻间是铺天盖地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这气息以及环在腰上的力量都令她安心不少。
所以她就想,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说给他听。
“我其实,能理解他们的选择,包括当初我妈妈去新西兰,我觉得她要赚钱养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努力地长大,努力地学着更懂事一些。可有的时候我又会觉得很难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想要忘掉痛苦的过去却要把我抛下,明明我的痛苦不比他们任何人少。”
怀里的人在无声哭泣,滚烫的泪珠源源不断地坠落,崔承硕沉着脸,一言不发。
“我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不够好,所以他们都不愿意要我。”曲随风哭得喘不过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怎么会呢,你很好,很优秀。”崔承硕摸了摸曲随风的头,轻声安抚:“我要你的,只要你。”
但此时曲随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仔细听他说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曲随风渐渐停止哭泣,从他怀里撤了出来。崔承硕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脸上残留的眼泪。
曲随风的眼眶红肿,脸上的妆也糊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任由他帮自己擦脸。
安静片刻后,她忽然开口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崔承硕手上的动作猛地顿住,随后缓慢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曲随风与他对视,说:“那天,就是我去你店里喝醉那天,我刚看到那封信。我那时候就想着,有你在,我喝醉也没关系。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我就是害怕,害怕我一个人在家醉死都没人知道,对不——”
没等她把话说完,崔承硕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然后用嘴堵住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他吻得很用力,连吻带咬,像是惩罚她的口不择言。
不知道谁的嘴唇破了,有一丝血腥味在两个人的口中弥漫。
这个吻持续了大概有三分钟,分开时,两个人都微微带着喘。扣在曲随风脑后的手掌没有撤离,阻碍了她向后退的企图。
两个人额头相抵,一呼一吸都与彼此交缠。
崔承硕的语气有些发狠,“曲随风,我说过了,别再跟我说对不起。”
曲随风抿着唇,讨好般地环抱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又亲了他一下,然后跟他打着商量:“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或者不开心要跟我说好不好,我不想自己去猜。”
崔承硕抱着她,一边享受她主动的亲昵,一边幽幽问道:“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曲随风装作思考,迟疑着说:“比如,听到乔津远的名字就会很在意。”
崔承硕顿了下,哑着嗓音跟她保证:“以后不会了。”
曲随风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威胁道:“你最好是。”
说完,她伸手去够茶几上的啤酒,被崔承硕握住手腕扯了回来,“还喝?”
她在饭店的时候就没少喝,项泽带了瓶烈酒,她一个人喝了三分之二,回来以后又喝了两罐啤酒。
这个酒量,崔承硕都自叹不如。
“我口渴啊。”
她突然开始发脾气,瞪了崔承硕两眼,不顾他的阻拦,又要去拿。
崔承硕再一次将她的手拦住,他看着她,几秒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等着,我去帮你烧点儿热水。”
他站起来,顺便将茶几上的啤酒一起收走了。
曲随风恶狠狠地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拳。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崔承硕端着一杯热水回到客厅,走到她面前,蹲下,将水杯递给她,“里面加了点儿蜂蜜,把它都喝了。”
曲随风讷讷地问:“你不喂我吗?”
崔承硕:“……你有点儿得寸进尺吧?”
“那我不管,”曲随风耍无赖,把脸扭向另一边,“你不喂我我就不喝。”
崔承硕“啧”了一声,却也拿她无可奈何,将水杯递到她嘴边。
就着他的手,曲随风先尝了一小口,水是温的,不烫,也不是特别甜,她便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
等她喝完,崔承硕折返回厨房,又帮她倒了杯热水放到茶几上,“等会儿渴了就喝这个。”
“好。”曲随风乖乖点头。
看她的样子醉得似乎不是特别厉害,至少没有醉到生活不能自理,崔承硕就说:“那我先回去了。”
闻言,曲随风微微皱起眉,问:“不是说好今晚留下陪我的吗?你为什么要走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要留下陪你的?”崔承硕觉得好笑,“这可事关我的清白,你别乱说啊。”
曲随风眨了眨眼,一脸懵懂,“我又没说让你跟我一起睡觉,跟你的清白有什么关系?”
“咳!”崔承硕反被呛了一下,脸色变得不自然。
这姑娘有些时候直白得让他扛不住。
“哎呀,好啦。”曲随风摆摆手,眉目间有些不耐烦,“是我不想让你走,好了吧?外面还在下雨,而且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也不行,你没看新闻吗?有个男的凌晨下班回家,被变态尾随追到家里,结果被先、奸、后、杀。”曲随风上下打量他,一副为他好的口吻,“你长得这么好看,很容易被那些变态看上的。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人,我得保护好你,不能让你发生一点儿不好的事情。”
崔承硕愣了一下,找好的所有的借口都因为这句话土崩瓦解。他轻笑了声,向她妥协:“好,我留下陪你。”
得到想要的答复,曲随风心满意足。
“我这里多一床被子,你要睡客厅还是在我卧室打地铺?”
她并没有要征询崔承硕想法的意思,问完之后自己替他做了回答:“在我卧室打地铺吧,客厅睡着不舒服。”
她站起来,拉着崔承硕往卧室走。进了卧室,她从衣柜里扒拉出被子,然后又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厚厚的床垫子,铺在她床边。
“这垫子是我从南沂带过来的,买了好多年,本来打算扔掉的,可是有些舍不得。”
曲随风今晚的话格外多,而且说的都是他没有参与过的那些年里发生的事,所以崔承硕很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
“哦,对了,我这里没有你的睡衣。”曲随风后知后觉想到这个问题。
“没关系,我穿着衣服睡就好了。”崔承硕说。
曲随风表情很严肃:“那你先忍一晚上,明天我就去帮你买一身睡衣。”
崔承硕揉了把她的发顶,吊儿郎当地问:“你这是想让我陪你几个晚上啊?”
“一直陪我不行吗?”曲随风问,“反正你是我的人,名正言顺的,别人又不能说什么。”
崔承硕眼中带笑,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
洗完澡,曲随风躺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她以为崔承硕睡着了,就翻了个身,爬到床边去看他,没想到他还没睡,自己的小动作被他逮了个正着。
两人就那么对视了几秒,崔承硕先张口问道:“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曲随风双手扒在床边,下巴搁在手背上。
“你问。”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永远不会舍弃我吗?”
崔承硕双手背在脑后,定定地看着她。曲随风的眼神专注,神情也是少有的真诚,她咬着下唇,等待他的回答。
“我会。”崔承硕说,像当年对着国旗宣读誓词一样,语气郑重而又缓慢,一字一顿道:“我会永远陪在曲随风身边,至死不渝。”
曲随风眼眶发热,她抽了抽鼻子,将右手伸过去,小拇指微勾,“那你跟我拉钩。”
“你是小孩子?还信这个?”崔承硕又想笑。
“嗯,我信。”她点头。
“行吧。”
崔承硕不太情愿地伸出右手,用小拇指勾住她的,盖了个章。
“好了,现在可以睡觉了吧?”他收回手,用哄小孩的口吻催她睡觉。
曲随风打了个哈欠,迟来的酒意逐渐上头,但她还舍不得睡,想再多听崔承硕说些话。
“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崔承硕被气乐了:“不是,曲随风,你真的有点儿过分了吧。”
“可我想听。”
“……”
崔承硕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跟一个醉鬼计较。
片刻后,低沉的声音在卧室内缓缓响起:“从前,有一片美丽的森林。森林里生活着一只快乐的小猴子……”
故事才讲到一半,曲随风便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了。呼吸声绵长均匀,崔承硕闭上嘴,看了眼趴在床边睡着的人,手臂后撑坐了起来。
曲随风枕在胳膊上,似乎做了什么好梦,唇角勾着笑。她的眼眶还有些红肿,崔承硕帮她将垂落下来的发丝勾到耳后,然后侧身,靠在了床框边。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耳边充斥着她的呼吸声,崔承硕不自觉想起之前在游乐园,她开解自己时说的话——
“没有哪种感情是不能舍弃的。”
随后脑海中的画面一转,变成了刚才的场景,她哭着对自己诉说这些年的委屈。
明明安慰他的时候说得那么洒脱,可其实,她自己才是那个最放不下的人吧。
他的姑娘,明明心软得一塌糊涂,还要假装坚强。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她的眼睛,“曲随风,这些年,辛苦你了。”
沉睡中的人眼睫轻微颤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有一片美丽的森林。森林里生活着一只快乐的小猴子……】——来源自网络睡前故事《我想陪你看一百万次日出》
第83章 激动得偷亲我?
第二天早上, 曲随风被闹钟吵醒。
她原本正在梦里摸崔承硕的腹肌,因为这该死的闹钟,梦境戛然而止, 刚刚才脱掉上衣的崔承硕也随之烟消云散。曲随风心烦意闷,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将自己卷成一个蚕宝宝。
闹钟还在响个不停。
她闭着眼, 凭感觉伸手狠狠拍掉了闹钟。
世界终于重新回归清静。
她又躺了几分钟, 等意识完全清醒, 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往床下看了眼, 床边空空荡荡的,崔承硕早就起来了,连给他用的被子和床垫都被叠得整整齐齐, 摆放在一边。
曲随风打了哈欠, 翻身下床。
她酒量很好,很少会有断片的情况发生,所以昨晚她和崔承硕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也有一件事她不确定是否真实发生过。
她换好衣服, 走出卧室。崔承硕正在厨房准备早餐,身上系着她的碎花围裙, 朝阳的光辉照进来, 散落在他四周, 仿佛给他打上一层贤夫良父的滤镜。
曲随风走过去, 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歪着脑袋问他:“你昨晚睡得好吗?”
“不太好。”崔承硕姿势没变, 任由她抱着, 眼睛盯着锅里的煎蛋, 语调平平地说道。
曲随风:“为什么呢?”
“有个人总说梦话, 吵到我了。”
“啊?”曲随风半信半疑,“我说什么了?”
崔承硕关掉电磁炉,把煎蛋盛到盘子里,然后转过身,朝她微微俯身,拖长了腔调说道:“说你特别喜欢我,特别离不开我。”
“所以,”曲随风也学着他的口吻说:“你就激动得偷亲我?”
崔承硕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这个反应,算是间接承认了。
他这个人,向来不屑于否认自己做过的事,但面对曲随风时不时的逗弄,他又有些咬牙切齿,不肯轻易承认,于是便借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应她。
而曲随风最喜欢看他这副傲娇的样子,所以总忍不住逗他。
崔承硕把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摆好碗筷,等曲随风洗漱完毕一起吃。
吃完早餐,曲随风收拾了收拾准备去上班,临走前,她拉着他要临别吻,崔承硕俯身,在她唇边亲了一下,撤开时,余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脖子。
今天曲随风穿了一件V领毛衣,还把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崔承硕眯了眯眼,觉得那皮肤白得晃眼。
曲随风要走,却被他扣在怀里。她挣扎了几下,不明所以:“你干嘛?”
“我送你的项链,不喜欢吗?”崔承硕问。
“喜欢啊。”曲随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我不习惯晚上睡觉的时候带着项链,最近又比较忙,摘下来就忘了戴。”
“你拿过来,”他放开曲随风,“我帮你带。”
曲随风回到卧室,从化妆台上的盒子里拿出项链,递给他。项链的链条不长,太阳形状的坠子正好垂在她的锁骨位置。
顶端的粉钻熠熠生辉。
崔承硕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忽然垂下头,将吻印在了她的锁骨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裸露的皮肤上,曲随风的指尖不受控地剧烈震颤。周遭的气氛莫名变得危险起来,她想把崔承硕推开,奈何力气不够,男人纹丝未动。
“我,我得去上班了,不然要迟到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男人的唇一路向上游移,所过之处,如同被火焰灼烧过。
炙热、滚烫。
最终,那两片柔软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发了狠似的掠夺她的气息。曲随风的双手抵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推离,“你别,我才刚补好的口红。”
“等下再补。”崔承硕微微喘息着,按住她的手,再一次深深吻住她。
等曲随风从家里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了。她带着口罩,从家里离开时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和崔承硕说。
一路上,崔承硕发来好多道歉的信息,她也没理。
到了工作室,丁零问她为什么带口罩,她说自己感冒了,怕传染给大家,丁零向她表达了同情,并给了她两粒感冒药。
曲随风捏着感冒药,无语至极。
当天的拍摄工作早早结束,丁零开车载着她回工作室,路上,曲随风打开手机,看崔承硕发来的信息。
他大概是怕耽误她工作,后来没有再持续不断地发信息,而是隔一段时间发一条,大致内容都是跟她道歉的。
【对不起,我没忍住,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错了,以后绝对得到你的允许以后再亲你。】
【别不理我好不好?】
【理理我嘛。】
【痛哭流涕.jpg】
……
曲随风没绷住,笑了一声,丁零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朋友跟我说了件有意思的事,我觉得有点儿好笑。”
丁零:“哦。”
曲随风低头给崔承硕发消息,晾了他一天也差不多了。
曲随风:【这些话是钟驰教你的?】
崔承硕秒回:【不喜欢?】
曲随风:【我还是更喜欢你自己的说话方式。】
她低头打着字,丁零跟她说起了一件事:“你听说了没,组长好像要离职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曲随风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乍然听到颇为震惊:“为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好像要带他夫人去环游世界。”丁零的语气充满遗憾,“从我进公司组长就在,他要走,我心里还挺舍不得的。”
曲随风虽然进公司比较晚,但也一直受李贤梁照顾,得知这个消息,心里也不舒服。
晚上崔承硕来接她下班,见她闷闷不乐,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曲随风。”
“嗯?”
“要不我让你咬回来?”
曲随风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我咬你干什么?”
“你咬了我就不能生气了。”
“……”她听懂了,然后有些气急败坏,“你别想再占我便宜。”
“那行啊,”崔承硕的唇角向上勾起,眼里也带着玩味,荡漾出一股痞气,“你来占我便宜吧,我绝对不反抗。”
……
两个人在外面吃完饭,坐地铁回家。地铁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快到站时,安静的车厢里忽然响起了吵闹声。
人们都循声望过去。
有个女生扯着一个男人的衣服,大声嚷嚷着让他给自己道歉。他们脚边,有个摔烂的蛋糕盒子,奶油糊了一地。
看了一会儿,列车到站,车厢门打开,曲随风拉着崔承硕离开了。
从地铁站出来,曲随风突然想起来忘了帮崔承硕买睡衣,“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这也能怪我啊?”崔承硕牵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的棉衣口袋里,“行,我的错。”
“那你明天自己从家里带一身过来吧。”曲随风说。
“怎么,你打算让我在你这儿常住?”
“倒也不是。”
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往博悦小区走,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的。快走到小区大门时,他们看见门口停了两辆警车,旁边还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大爷大妈。
两个人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进了小区,人群全部聚集在3号楼前,走近了才看到1单元门口被拉上了警戒线。
从身边看热闹的众人的讨论声中,两个人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唉,”有个阿姨叹了口气,“造孽呦,这小区的房价又得跌了。”
“是啊。”有人附和。
曲随风瞅了眼崔承硕,男人两手插兜,没什么大的反应。
大概过了几分钟,1单元的门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三个警察,后面紧跟着四个身穿浅蓝色防护服的人。
他们合力抬着一个袋子往外走,最先出来的警察拉开警戒线,将看热闹的人群往后轰,帮他们辟出一条路。
曲随风离得近,那袋子从面前经过时,她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下一秒,崔承硕帮她捂住了鼻子。
“回家吧。”他说。
曲随风点点头。
两人转身正要走,却听见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叫道:“师兄!”
话音刚落,曲随风注意到身边的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回过头,果然是宗澍。
他身上穿着现勘服,正站在警戒线内朝他们挥手。看见崔承硕,他好像特别高兴,龇着一口大白牙朝他乐。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曲随风:“……”
不是,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儿你是看不见吗?
崔承硕没理他的茬,牵着曲随风的手,眼神示意他叫人。宗澍笑嘻嘻地挠了挠头,对着曲随风叫了声嫂子。
“怎么回事儿?”崔承硕问的是这件案子。
宗澍收起笑脸,正儿八经地说道:“死者是屋主,起因应该是入室偷盗,小偷翻东西的过程中被屋主发现,然后杀人灭口。”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后面那些人听不到。
他们正说着,单元门再一次被推开,他们闻声看过去,宗澍下意识骂了句“操”。
出来的人曲随风也认识。
就是之前在大街上嘲讽崔承硕是残疾的那个男人。
第84章 把他的骄傲和理想砸成了碎片
章仕刚一出现, 曲随风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
章仕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崔承硕,愣了一下后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呦, 这不是我们崔大法医吗?您这是又闻着尸体的味儿追过来了?”
他转头又对宗澍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把案件细节泄露给无关人员是要背处分的,你也不想跟他一样被开除吧。”
“你——”宗澍性子急, 想冲过去跟他理论, 被崔承硕拦住了。
“别冲动。”
崔承硕收回视线, 没有搭理章仕的冷嘲热讽, 对宗澍说了句“走了”,然后牵起曲随风的手,转身就走。他脚步有些快, 曲随风跟不上, 到最后竟小跑起来。
等进了电梯,曲随风缓了缓,待气息平稳后,她才问那人是谁。
“前同事。”崔承硕简明扼要地回答。
“哦?那他在你们单位应该挺不招人待见的吧?”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那男的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下挑衅崔承硕的。
分明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
“还行吧,”崔承硕不欲和她多聊章仕这个人, 便转移了话题:“等会儿到家你收拾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
“干嘛?”
“最近这小区不太平, 你先去我那儿住几天。”
“那房租可以再便宜点儿吗?”
“……”
回到家, 曲随风从卧室床底下翻出行李箱, 拿了几套常穿的衣服和日常会用到的护肤品、化妆品塞进去。
她拿的东西不算多, 只装了一个小点儿的行李箱。
崔承硕拎着她的箱子, 曲随风抱着脆脆, 重新坐电梯下楼。
到楼下时, 3号楼那边的警察已经全部撤走了, 连警戒线都收了,只剩下一群围观群众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这起凶杀案。
也有和曲随风一样的,担心自身安危受到威胁的人提着行李匆匆离去。
坐上出租车,曲随风略有些担忧地问:“这样的案子大概需要多久能破呢?”
崔承硕靠着椅背,双手环胸,优哉悠哉地回答:“看凶手的经验吧。”
“什么意思?”
“如果凶手是个新手,因为紧张可能会留下很多有用的线索,一般这种情况两三天就能结案;可如果凶手是个富有经验的老手,那么杀人很可能就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他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比如抹掉指纹,比如毁掉监控,这种情况就说不好了。”
曲随风看他很有经验的样子,又问道:“你以前接触过这种案子吗?”
崔承硕想了想,说:“记不清了。”
曲随风:“……”
傻子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敷衍。
脆脆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拱来拱去,曲随风安抚性摸了摸它的头。
崔承硕打了个哈欠,对她说:“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随后便闭上眼,不再说话。
曲随风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有好多话被堵在了心里,不上不下的。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望津小区门口,曲随风抱着脆脆下车,崔承硕在后面,拎着行李箱,姿态悠闲地跟着。
这是曲随风第一次进他家。
崔承硕住的房子也不大,和租给曲随风那套差不多,也是一居室,但他家空空荡荡的,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物,所以显得宽敞许多。
脆脆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芝麻和汤圆正趴在沙发上睡觉,脆脆跳上去,挤进它们俩中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脆脆好像跟它们俩相处得还挺不错的。”曲随风说。
崔承硕“嗯”了声,把她的行李箱放去卧室,“芝麻和汤圆年纪大了,所以总是让着它。”
曲随风蹲在沙发前,看着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睡觉,觉得可爱极了。
“晚上你睡卧室。”崔承硕出来说。
“那你呢?”
“客厅。”
“哦。”
家里只有一床被子,崔承硕出去帮她买,曲随风有些累了,留在家里休息。
她趴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
崔承硕的床很软,曲随风深深陷在里面,闻着被子上淡淡的、属于他的味道,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没多久,卧室内便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崔承硕回来时,没有在客厅看见曲随风,就去卧室找她。他动作轻缓地推开门,果然见她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可能做了噩梦,眉心微皱着,嘴里喃喃,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崔承硕凑近去听,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眼:“承硕……别……快跑……手……”
他神色稍顿,随后像无事发生一样,轻声把她叫醒。
曲随风正陷在噩梦里无法脱身,忽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在耳边响起,那声音一出现,眼前的血腥景象立刻像一块被巨石砸中的玻璃,碎成无数片。
她缓缓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在梦里倒在一片血泊里的男人。
这个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她能很快地分清眼前的画面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梦里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情绪多多少少残留了一些,以至于她盯着崔承硕的脸看了许久,却没有说话。
还是崔承硕先开了口,他笑着问:“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回神?是需要我亲一下吗?”
“嗯,需要。”曲随风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崔承硕挑挑眉,站起来,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好了吧,起来洗个澡再接着睡。”
“不够。”曲随风说。
“嗯?”
崔承硕还没反应过来,曲随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拉下,然后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床上,狠狠亲了下去。
她把自己所有的坏情绪全部发泄在了崔承硕身上,接吻的时候难免用力了些,牙齿好几次咬到崔承硕的嘴唇。
崔承硕也不反抗,乖乖躺着,任她趴在自己身上胡闹。
直到曲随风把手伸进他的衣服,他微微喘息着按住她的手。
“速度有点儿快了吧?”他半开玩笑说道。
“我现在心情不好,”曲随风冷着脸说,“你最好乖一点儿。”
这个说辞倒像是,古装剧里纨绔公子对强抢到手的好人家的姑娘说的话。
崔承硕觉得新鲜,“那我要是不乖呢。”
曲随风沉默着看他,另一只手就要往他裤子里探,崔承硕头皮一炸,慌忙捉住她的手,无奈道:“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吗曲随风,一言不合就往人衣服里伸手?”
“不是啊,”曲随风抽回手,视线从他的脸上向下移动,落在他凸出的锁骨上,然后抬起手指,轻轻摩挲。
皮肤上轻微的痒意传遍四肢百骸,崔承硕眼神暗了几分,只感觉喉咙也痒得厉害。
下一秒,曲随风手指蜷起,头低下去,张嘴咬在上面。
痒意变成刺痛,崔承硕紧紧抱着她,无言望着房顶,眸中情绪翻涌。
曲随风咬得不算用力,但那个位置依旧留下一排牙印。
她从崔承硕身上滑下来,盘腿坐在床上,问他:“疼吗?”
崔承硕也坐起来,直视她的眼睛,不答反问:“消气了吗?”
曲随风没理他,自顾自地下了床,就要往往外走,崔承硕拉住她,妥协道:“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曲随风冷脸问道。
“错在,”崔承硕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斟酌用词,“对你不坦白。”
曲随风神色稍缓,坐回到床上。
崔承硕松了口气,忍不住给自己辩解了几句:“我也不是不愿意跟你说起那些事,就是觉得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告诉你,让你不舒服。”
“可是承硕,”曲随风反驳他,“我们是约定好要一起走下去的人,有责任对彼此坦诚,我昨晚也说过了,我希望你有任何不开心的事都要告诉我,我不想被你瞒着,这样会让我有一种不被你重视的感觉。”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崔承硕把她拉进怀里,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曾经很狼狈的我。”
“承硕,我想要的,是完整的你。”
不管是过去耀眼的你,还是现在失去光芒的你,都要属于我。
“好。”
两个人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曲随风抱着腿,听崔承硕缓缓开口:“大概两年前,我接手了一件案子,死者是被人杀害的,但是凶手把现场伪装成了自杀。在解剖尸体之前,我见到了凶手的家人。”
“他们想用500万跟我买一张死者自杀的检测报告。”
后面的事情,不需要他说,曲随风也能想得到,“你没答应,所以他们怀恨在心,要报复你。”
“对。”
时隔两年再提起这件事,其中的画面清晰到仿佛发生在昨天,崔承硕甚至感觉到右手在隐隐作痛。
他的脊背微微向下弯曲,身子一半陷在阴影中,脸上的表情也很模糊。
“后来凶手被判了死刑,我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其实并没有。”
“结案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老师去郊外的水库钓鱼,那些人拦住了我们的车。他们带着铁棍,人又多,老师为了救我,被他们打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想救他的。”
可当时有个人趁他不注意从身后给了他一棍子,他被打倒在地,那些人便一哄而上,对他拳打脚踢。
头上的血流进他的眼睛里,他眼前被蒙上一层血红。
最后,分不清是哪个人,抡起棍子砸在了他的右手臂上,把他的骄傲和理想砸成了碎片。
第85章 应该跟他硬刚到底
晚上, 崔承硕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夜曲随风去厕所,途径客厅, 看见他的被子滑落到地上,她脚步一转,走过去帮忙捡起来, 重新给他盖上。
崔承硕睡相不太美观, 可能是因为沙发狭窄, 睡得不舒服的原因, 满头碎发乱糟糟的,睡衣扣子也开了两颗。
他锁骨上的咬痕特别明显。
月光斜着从窗户照进来,夜晚静谧, 很容易滋生出千丝万缕的情绪。
曲随风蹲在旁边, 双手托着下巴,凝神看了他一会儿。
这个人,跟她在一起之后总是吊儿郎当的,每次对她展示出来的, 都是他积极向上的一面,然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独自承受那些不好的回忆。
刚才, 他把那些事告诉她的时候, 她只觉得周围氧气都被抽干了, 心脏像被无数根针扎过, 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曲随风是心疼他的。
很心疼很心疼。
同时她也深深憎恶每一个对他不好、让他受委屈的人。
睡梦中的崔承硕翻了个身, 脸对着她。他似乎是察觉到周围有人, 缓缓睁开眼, 跟曲随风四目相对。
他像是被吓到了, 一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身上的被子再一次滑落。
“曲随风,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蹲这儿吓人啊?”
“吓到你了吗?”曲随风仰起头注视他。
“……没有。”崔承硕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腿放下来,紧跟着打了个哈欠,揉揉脑袋,问:“你怎么出来了,睡不着吗?”
“不是,”曲随风还蹲在地上,“我去上厕所,看见你被子掉了,所以就过来帮你捡起来了。”
崔承硕听她说着,下意识摸了摸锁骨,恍然发现自己睡衣扣子开了,胸前露着一大片皮肤。
“你帮我盖被子?”
“嗯。”
“那我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儿?”
“……”
崔承硕眯起眼,“你不会趁我睡着想脱我衣服吧?”
“你想太多了,”曲随风淡定地说,“我就算要解,也不是解你上衣的扣子。”
崔承硕:“?”
看他一脸迷茫,曲随风便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下移视线,然后停在某一处。崔承硕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然后一言不发地紧闭上叉开的双腿。
“切~”
曲随风嫌他小气,站起身就要回卧室,被崔承硕拉住,一个用力,跌坐在他腿上。
“大半夜的,调戏完我就要走?”
崔承硕大约是想找回面子,紧紧箍着她,然后腾出一只手,把上衣剩下的几颗扣子解开,用那种很诱惑人的气泡音缓声说道:“你不想做点儿别的吗?”
月色朦胧,男色祸人,曲随风只觉得头脑昏涨,奋力挣开他的束缚,迅速跑回了卧室并把门反锁了。
躺回到床上,她有点儿唾弃自己刚刚的怂包行为。
应该跟他硬刚到底的。
***
同居生活平平淡淡,并没有曲随风设想得那么——咳!奢靡放纵。
那段时间她很忙,每天基本都得九点以后才能下班,崔承硕照旧是雷打不动地来接她下班,然后两个人在外面吃完晚饭再回家。
就这么过了大概半个月,李贤梁要走了,人事那边也招到了能接他班的人。方峮召集全公司的人,为李贤梁办了个欢送会。
听人事部的孙蔷说,李贤梁之所以突然要去环游世界,是因为他夫人生了很严重的病,余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所以李贤梁想多陪陪她。
虽然遗憾,但他们选择祝福。
李贤梁平时对组里的人都很照顾,欢送会上,有好几个大男人喝多了,抱着他哭,说有多舍不得他,搞得李贤梁也红了眼眶。
那晚曲随风也喝了点酒,崔承硕来饭店接她的时候,她忽然就想跟他一起散散步。
接近三月底,气温稳定回升,晚上也不怎么冷了。
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路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到好多人都哭了。”曲随风说。
丁零是哭得最难过的那个。
“那你呢?”崔承硕问。
“我没哭。”她摇摇头。
“但这不代表我不难过,”曲随风补充道,“从毕业到现在,我一共在三家工作室就职过,组长是对我最好的一个领导。”
“之前的领导对你不好吗?”
“不太好。”
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曲随风慢悠悠地说道:“第一家是刚毕业去的,我的直系领导是老板亲戚,根本不懂摄影,但又不允许别人质疑他。而且那时候我算这一行的新人,同事们也不太看得上我,他们觉得我是个女孩儿,吃不了苦,所以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阴阳怪气的。第二家吧,是个规模很大的影楼,我记得有一次我接待的客户把相机摔坏了,然后我领导没有问清缘由就骂了我一顿,还让我赔相机的钱。”
她说得轻描淡写,崔承硕一想到她当时被那么多人针对,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那你有没有狠狠打他们的脸?”
“我也想啊,”说起这个,曲随风情绪就低落了,“可我除了提升自己,没办法对他们怎么样。”
“没关系,”崔承硕握紧她的手,安慰道:“别太在意那些垃圾说的话。”
他们路过一家没打烊的蛋糕店,展柜里摆了一个特别诱人的巧克力蛋糕。曲随风无意瞥了一眼,脚步渐缓。
崔承硕立刻猜出她的心思,“想吃蛋糕?”
“想。”曲随风满眼希冀地望着他,猛点头。
“馋猫。”
崔承硕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然后进店去买。
他们来的时间很巧,那款巧克力蛋糕店里只剩下最后一个。
提着打包好的蛋糕,两个人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思,直接打车回家。
回到家差不多十点半,曲随风先去洗了个澡,进浴室前,她一步三回头,百般叮嘱崔承硕不要趁她不在自己偷吃。
崔承硕觉得好笑。
他长得应该不像是会偷吃蛋糕的人吧。
曲随风洗完澡,连头发都顾不得吹干就冲出来了。蛋糕在茶几上,崔承硕已经切好摆在盘子里了。
她坐到沙发上,迫不及待用勺子挖了一口送进嘴里,巧克力的味道顷刻间弥漫整个口腔。
她头发湿漉漉的,一直往下滴水珠。崔承硕忍了忍,最后没忍住,去浴室拿了块干净的毛巾,站在后面帮她擦头发。
曲随风享受着他的服务,俯身把遥控器拿到手,按下开关,打开了电视。她没问崔承硕想看什么,兀自找了个恐怖电影看。
“我明天晚上要去医院看老师,可能不回来了,你自己在家锁好门。”崔承硕说。
“好。”曲随风嘴里塞满蛋糕,口齿不清地应道。
她明天不知道几点才能下班,所以也没有计划要跟他一起医院。
把蛋糕咽下去,她想起博悦小区发生的那件凶杀案,便随口提起:“不知道那件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崔承硕:“怎么了?”
曲随风瞥他一眼,“我不想跟你住一起了。”
闻言,崔承硕手上的动作顿住,不明所以:“我最近,应该对你挺好的吧?”
嗯。
是挺好的。
每天早上她醒来就能吃到热乎的早饭,晚上下班有人接,换下来的衣服也不用自己洗,咳,除了贴身衣物。
但她就是觉得少了点儿激情。
没有刚在一起那段时间那么的,激情四射。
难道真的是有距离才能产生美?
直到躺到床上,曲随风还在想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门口响起敲门声。她跳下床去开门,崔承硕站在门口,怀里抱着枕头和被子。
“你干嘛?”曲随风有些明知故问。
“哦,我担心你害怕,所以想进来陪你。”崔承硕说得冠冕堂皇,然后不待她有所反应,侧身挤了进来。
曲随风看着他在床边铺好被子,也不打算拆穿,关好卧室的门,重新爬上床。
这一晚,两个人各自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
新任摄影组组长是个比李贤梁年轻一些的男人,长相斯文,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不像个摄影师,更像造型师。
曲随风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客户出外景了。
当天他们摄影组私下的闲聊群里特别热闹,那些没有拍摄任务的人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曲随风抽空看了眼,大多数都是吐槽新任组长的。
有人在网上搜了他的简历,说他20多岁的时候就获得了国际性质的婚纱摄影大赛的冠军,经历非常牛。
有的人发出质疑,说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真有那么厉害吗?
曲随风收起手机,没做理会。
晚上收工回到工作室,其他人都下班回家了,她发现组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新组长在里面翻阅资料。
她和丁零一起去坐地铁。
丁零笑眯眯地问她:“今晚你男朋友怎么没来接你啊?”
曲随风:“他有别的事。”
丁零由衷感慨:“你们俩感情真好。”
曲随风笑着回应:“确实是。”
她和丁零在地铁站内分开,两个人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正巧这时崔承硕给她发来消息,问她下没下班。
曲随风:【下班了,准备坐地铁回去了。】
崔承硕:【好,我不回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明天要下雨,记得带伞。】
曲随风唇角上扬:【好。】
第86章 她可能又得洗一次澡了
津州今年天气异常, 雨水多,而且下起来没完没了。
这场预料中的大雨在下午降临人间,雨滴如黄豆般大小, 又急又猛,毫不留情地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曲随风今天没有出外景, 和丁零早早回到工作室, 因为距离下班时间还早, 她索性坐一旁看盛佳楠修图。
临下班前, 崔承硕发消息问她带没带伞。
曲随风扫了一眼自己办公桌上的雨伞,给他回:【啊,我忘记带了。】
她紧接着发了个猫猫吐舌头的表情包。
崔承硕秒回了个无奈擦汗的表情, 然后说:【几点下班, 我去接你。】
曲随风:【六点准时下班。】
快到六点的时候,她回到自己工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听见盛佳楠极为惊讶地“呀”了一声。
“怎么了?”曲随风转过头,看见她一脸哀怨。
“我忘记带雨伞了。”盛佳楠郁闷地说。
曲随风拉开抽屉, 把自己那把伞拿出来递给她,“喏, 你拿去用吧。”
盛佳楠一开始没接, “那你呢?”
“我男朋友来接我。”
听她这么说, 盛佳楠才放下心, 接过雨伞, 跟她说了声谢谢。
盛佳楠和丁零结伴走了, 她们走后没多久, 曲随风也接到了崔承硕的消息, 说他到了。
曲随风拿起包包往外走。
崔承硕在工作室门口等她, 手里撑着一把双人雨伞,见她出来,冷淡的眉眼染上点点笑意。
曲随风眼尖,看见他面容倦怠,眼底积蓄着淡淡的乌青,猜测他昨晚在医院陪床,应该是一晚没睡。
她有点儿后悔让他来接自己了。
“赵教授情况怎么样了?”她问。
“还是那样。”崔承硕回。
趁曲随风往伞里钻的间隙,他说:“我刚碰到你同事了。”
曲随风随口应道:“嗯?是吗?”
她双手抬起,挽住崔承硕撑伞的胳膊,两个人边说着话边朝外面走。
大雨磅礴,一把伞,为他们隔绝出一个小小的天地。
崔承硕目视前方,将伞往她那边微微倾斜,语带揶揄地说道:“我怎么听你同事说,你借了一把伞给她?”
曲随风面色平静,一点儿没有被拆穿的羞恼,“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崔承硕偏头看她,眼里明晃晃写着“装,接着装”。
曲随风自觉装不下去了,开始恶人先告状:“是又怎么样?我就是想让你来接我怎么样?你不乐意啊?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崔承硕既无奈又觉得自己委屈:“我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脑补出这么多?”
曲随风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他。
崔承硕勾了勾唇,先前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随之烟消云散。
雨大不好打车,两个人便去乘坐地铁,不过地铁上人也很多,他们排在队伍末尾,等了很久,过去好几班列车才勉强挤了上去。
曲随风在挤得贴在门上,崔承硕护着她,避免她被别人踩到。
这样列车行驶起来还好,可只要一到站,列车门打开,他们俩就得先下去,给那些要下车的人让路。有一次没等他们先上去,排在后面的人一窝蜂挤了上去,不知道是谁,还推了曲随风一把,导致那班车他们没有上去。
好不容易回到家,两个人仿佛被脱了一层皮。
晚饭直接点的外卖,等待期间,崔承硕瘫在沙发上,曲随风枕着他的腿,愤愤地跟林涵发消息:【我要买辆车。】
林涵:【好呀,让硕哥给你买,他有钱。】
曲随风:【我也有钱,我可以自己买。】
林涵:【那你想要什么牌子的,我陪你去看。】
曲随风:【这方面我也不太懂,而且我也没见崔承硕开过车,你帮我推荐几款吧,差不多的就行。】
买车这个事情她也不是冲动之下决定的,之前刚卖完房子那会儿就想买了,不过那时候她用车的情况不多,所以没着急。
她把这件事和崔承硕说了,崔承硕沉吟了一下,说:“那以后就得麻烦你来接我下班了。”
“行啊。”曲随风没有意见。
崔承硕的右手不能长时间握方向盘,所以他平时基本不碰汽车,这也导致他对汽车的品牌、性能这些方面不怎么了解。
所有买车的手续,都是林涵和江岁岁陪曲随风去办理的。
新车到手那天,曲随风带着崔承硕去郊外兜了个风。回来以后,崔承硕在网上下单了一个专座贴纸贴在了副驾驶上。
当晚洗完澡,他把曲随风压在沙发上亲了又亲,“说好了,以后副驾驶不许让别人坐。”
曲随风小声嘟囔:“你怎么还在乎这个?”
“我在乎你的一切。”他的吻落在她耳边,然后衔住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下。
身体里像有一股电流划过,曲随风只感觉身体酥酥麻麻,心里发痒。
旁边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本地新闻,一条无聊的财经新闻过后,女主播开始播报近日最受大众关注的博悦小区凶杀案。
【据悉,警方已于近日将犯罪嫌疑人逮捕归案。】
听见这句话,曲随风侧头想去看看新闻内容,无意间躲过了崔承硕的唇。男人眸子暗了暗,下一秒,便将吻印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刚剪了头发,额前发丝细碎,扫过曲随风的皮肤,引起阵阵战栗。
曲随风穿的是睡裙,领口宽大,动作间,衣领隐隐有向下滑的趋势。崔承硕轻咬了下她的锁骨,然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扯平了。”
曲随风拉住衣领,怒瞪他:“……你可真记仇。”
崔承硕坐起来,身体慵懒地向后靠着,对她的控诉照单全收,“上次你咬了我,害得我被钟驰他们嘲笑了很久,这笔账我怎么也得算在你这里吧。”
相比来说,他咬曲随风这口都没怎么用力,也没留下痕迹,他已经很克制了。
“不对啊,”曲随风猛地意识到他的话逻辑不通,“我咬的是你锁骨,除非你穿领口很大的衣服才会被别人看见,可我记得你最近没有穿那样的衣服。”
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你不会到处跟别人说我咬你了吧?”
“……”崔承硕避开她的视线,低声咳嗽。
他的样子明显就是心虚。
随风心下了然,从茶几上拿起他的手机,按住指纹解锁,然后点开他的微信。等崔承硕注意到她的动作再来抢已经来不及了,曲随风看见了他发在朋友圈的内容——
一张锁骨照,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
配文是:【女朋友爱我的证明。】
评论区的内容没一条能看的。
这条朋友圈是当天拍的,不过崔承硕很少发朋友圈,所以这条恰好就在最上面。再下面一条是他们俩确定关系那天发的,没有图片,只有一句话:【恭喜你,崔承硕,得偿所愿。】
锁骨照那条文案曲随风没有刷到过,应该是被他屏蔽了。
她把手机还给崔承硕,说:“你以后发朋友圈不能屏蔽我。”
崔承硕:“好。”
“还有啊,我明天要搬回去。”
“哦。”声音听起来不太情愿。
但他向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最多也就是嘴上发泄一下。
崔承硕穿着黑色的家居服,洗完澡后头发没有吹,因着刚刚的胡闹,发丝凌乱,整个人减少了几分冷感,多了些柔和。
两个人看了会儿电视,曲随风要回房间睡觉,从他面前经过。原本在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忽然有了动作,一把将她捞了过去。
曲随风一时不察,跌坐在他腿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曲随风下意识想起身,被他死死按住。
“你都要搬走了,”他慢条斯理地说,“今晚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他直直注视她的眼睛,眼神中有不舍。
曲随风心软了,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嗯”了一声,扭了扭身体想挣开他的束缚。
“别动。”
崔承硕嗓音哑了几分。
曲随风清晰地察觉到身下的异样感,看着男人眼中的火焰越燃越旺,轻声问:“需要我帮你吗?”
崔承硕用力把她压向自己,沉声询问:“你想怎么帮?”
曲随风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强忍着,低下头,用舌尖轻扫了下崔承硕凸起的喉结。
崔承硕被迫仰起头,瞳孔紧缩,只觉得头晕目眩。
“不行。”下一秒,他打横抱起曲随风,将她放在沙发上,自己快速冲进了浴室。里面很快响起哗哗哗的水声,曲随风走过去敲了敲门,对这里面喊:“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男人没有回答。
她又说:“那我回去睡觉了啊。”
说完,她刚要转身离开,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把她拉了进去。
浴室内雾气缭绕,曲随风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情况,就被人抵在墙面上,狠狠吻住。
她从头到脚都被淋湿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崔承硕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耳边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崔承硕闷哼一声,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平复呼吸。
曲随风不由地想,她可能又得洗一次澡了。
第87章 你陪我一起吗
凶杀案发生以后, 有好多人说博悦小区风水不好,里面的住户陆陆续续搬走了不少。曲随风是在白天回来的,往日热闹的小区现在变得冷清了许多, 从小区门口走到家,她只看见有零星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凑在小花园里下棋。
曲随风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和崔承硕签的租房合同是一年的,四月底到期, 昨晚崔承硕问她到期以后要不要搬去他那里, 她回的是再考虑一下。
倒不是她矫情, 她只是想给彼此留点儿私人空间, 情侣嘛,偶尔一起过夜没什么,但没必要那么快让对方全面地渗透进自己的生活。
自从搬回来以后, 两个人又是连续几天没有见面。
曲随风很忙, 崔承硕也没闲着。
赵教授那边情况似乎不太乐观,他经常是店里和医院两头跑,有时候干脆不回家,住在医院里。
曲随风担心他太累, 便把芝麻汤圆接了过来。两个小家伙上了年纪,再加上以前受过严重的伤, 身体都不太好, 所以照顾起来比较麻烦。
四月是拍婚纱照的旺季, 那段时间两个人几乎连打视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终于等到轮休, 曲随风买了束鲜花, 和崔承硕一起去医院看望赵响。
病床上的人双颊凹陷, 浑身透着一股死气。温素闲的脸色也很难看, 见到她来, 勉强打起精神陪她说了几句话。
在医院呆了两个多小时, 赵响的女儿来了,温素闲便让曲随风把崔承硕带回去。在此之前,崔承硕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神情疲惫。
温素闲说:“我之前说过他,他不听,只能让你来管管了。”
曲随风:“好。”
她牵起崔承硕的手,后者一言不发,讷讷地跟着她走。上了车,崔承硕也是一路沉默。
曲随风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便跟他一起回了家。崔承硕去洗澡,她去厨房煮了两碗面,吃完后,她催着男人回床上睡觉,等亲眼看着他睡着后,才驱车回家。
***
四月底,工作室又给她安排了一个去西藏旅拍的单子。
这是个加急的订单,客人要求第二天就要出发,曲随风本想把崔承硕叫出来一起吃个饭,但电话接通后,听他说在医院,便把这个想法咽了回去,只跟他说自己要去西藏拍摄。
崔承硕问她哪天出发。
他当时正在外面抽烟,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自从和曲随风好上之后,他就没碰过烟了,但是近段时间赵响被连下两次病危通知,他心情烦躁,不自觉又抽上了。
曲随风:“明天。”
崔承硕:“这么着急?”
曲随风:“嗯。”
他笑了笑,“那我不是得好多天见不到你了。”
“嗯。”曲随风语调轻快,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我给你带西藏的特产。”
崔承硕喉咙忽然像被堵住一样,轻轻应了声“好”。
挂断电话,他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
这次西藏拍摄时间没有上次那么紧张,客人预留了四五天时间拍摄。根据客人的要求,曲随风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他们第一天在拉萨市区拍,然后再去纳木错、桃花村和萨普神山。
但是到达西藏的第一天,因为客人高反严重,所以他们耽搁了一天,到第二天才开始拍摄。
在萨普神山拍完那天回到酒店,曲随风趴在床上和崔承硕发信息。
她先发了一张自己闲暇时拍的冰川的风景照给他,然后说:【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再来一次,这里的风景真的很漂亮。】
今晚崔承硕没有去医院,秒回:
【好,听你的。】
【今天累不累?】
曲随风实话实说:【有一点儿吧,不过还是开心多一些。】
崔承硕:【是吗?可我很不开心。】
曲随风第一反应是赵教授出了什么问题,赶紧发信息问他:【赵教授情况不好吗?】
【不是,老师这两天情况很稳定。】他回。
曲随风松了口气,【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崔承硕:【还能为什么?】
这条发完以后,他紧接着发来一条3秒的语音,曲随风点开,只听见又低又缓的男声透过话筒传了过来,带着一股电流,直击人心。
他说:“因为我想你了。”
曲随风捂住脸,在床上滚来滚去。
丁零从浴室出来,看见的就是她宛如虫子一样在床上扭动的画面。
丁零:“……随风,你能克制一点吗?怪吓人的。”
听见她的声音,曲随风一秒恢复正常,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啊。”
丁零站在镜子前面边擦头发边说:“我真的想不到,你谈起恋爱居然是这样的。”
曲随风打下一句话,按住发送键,然后抬起头疑惑地问:“哪样的?”
“就是,”丁零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便说:“反正就是跟你平时给人的感觉反差很大。”
“是吗?”曲随风在工作室只跟丁零和盛佳楠混得熟,所以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
“可不嘛,”丁零说,“你平时很少和男同事交流,大家都觉得你很高冷,而且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不会谈恋爱的人,因为你总给我一种什么事情都能一个人搞定,不需要依赖别人的感觉。”
她说着,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所以我真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来这么可爱。”
曲随风:“……”
为什么她觉得可爱这个词不像是在夸她?
这时,崔承硕又发来信息。
她低头看手机,他发来的还是语音,在这条语音信息上面,是她刚才打字发过去的一句话:【我也想你。】
她把手机声音调到最低,然后将喇叭凑到耳朵边,播放那条新发来的消息。
崔承硕:“那我让你见我一面怎么样?”
曲随风:【?】
曲随风:【不行啊,我同事也在,不方便打视频。】
崔承硕回过来的下一条没有内容,只有长达半分多钟的笑声,曲随风还没听完,马上又收到一条,这次是文字版的,简明扼眼的几个字:【316房,过来。】
看到这条消息,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曲随风:【???】
曲随风:【什么意思?你来西藏了?】
曲随风:【还跟我住一个酒店?】
曲随风:【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那边只是悠悠地回了句:【过来,我亲口告诉你。】
她迟疑了下,翻身下床,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对丁零说:“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
丁零在敷面膜,以为她又是要去找客人说拍摄的事情,顺口说道:“现在很晚了,他们应该都睡了吧?”
曲随风知道她误会了,边换鞋边解释道:“我不是去找客人。我男朋友来了,在楼下,我去看看。”
“啊?真的啊?”丁零也是同样震惊,脸上的面膜差点儿掉了,“你男朋友这么粘人?大老远追过来。”
曲随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干笑两声,伸手拧开门把手。
丁零又说:“那你今晚估计是不用回来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哦~”
曲随风:“……你把门锁好。”
她和丁零住在5楼,乘坐电梯下到3楼,这会儿已经晚上10点多了,走廊里没有人,静悄悄的。
曲随风找到316房间,低头准备给崔承硕发消息让他来开门。
然而下一秒,面前的房门被打开,里面的人伸手把她拉了进去,熟悉的气息如巨浪般向她扑了过来,曲随风双腿发软,后背紧贴在门板上,默默承受他凶狠的亲吻。
唇舌交缠,暧昧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彻不断。
吻了许久,曲随风舌根发麻,呜咽着将他推开,不过他的身体还是紧紧压着她,没有片刻放松。
屋内灯光迷离,两个人唇边都残留了一抹水渍,趁得唇色艳红,凭白为这气氛添了几分欲感。
从被她推开的那一瞬间,崔承硕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你怎么过来了?”过了好半天,曲随风的呼吸才慢慢平稳。
“你不是想我了吗?”崔承硕挺直的脊背向下弯,凑到她耳边说,“所以我来见你了。”
他们靠得极近,曲随风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他嘴巴一张一合,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在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曲随风恼羞成怒,想把他推开,却被他攥着双手环在自己脖子上。
“能。”他似是无奈,眉尾向下,做出一副无辜状,“是我想你了好不好?”
然后没等曲随风有所回应,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边,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这个位置灯光很亮,视线也变得很清晰,曲随风见他眉眼倦怠,也没心思再跟他计较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心疼地亲了亲他的眼睛,说:“有这时间干嘛不在家里休息?我后天就能回去了,在家等我就好了。”
“我真的很想你,不想等到后天再见。”崔承硕一改刚才轻佻的模样,将脸埋在颈窝,鼻尖全是她身上的香气,疲惫的心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处。
“那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躺下休息了。”
“嗯。”他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声音,闷闷地问道:“你陪我一起吗?”
第88章 “老婆”
这晚, 崔承硕是搂着曲随风睡的,他实在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曲随风后背贴着他坚硬的胸膛, 两具身体紧密相贴,热度源源不断地透过单薄的睡衣传过来。被这么禁锢着睡觉很不舒服,曲随风想把环在她腰间的胳膊挪开。
她的动作很轻, 怕把他弄醒, 捏他胳膊的力道也不敢太重。
眼见马上就能成功了, 身后的男人又往她身边蹭了蹭, 胳膊重新放回她腰上,收紧。
曲随风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把他弄醒了, 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敢动。
等待片刻, 男人再没有任何动静,刚才那些举动似乎都是无意识的。
她缓缓松了口气。
不过,因着刚才那些举动,崔承硕抱她更紧了, 想摆脱肯定会把他弄醒,曲随风就放弃了, 没再动。
困意逐渐袭来, 她闭上眼, 没一会儿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被生物钟叫醒, 睁开眼, 入目便是放大的一张帅脸。不知道崔承硕醒了多久, 正枕着自己的胳膊, 安静地看着她。
“早啊。”见她醒了, 他勾了勾唇, 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早。”
曲随风揉着眼睛坐起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我先回去收拾了,一会儿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去纳木错了。”
纳木错是他们旅拍的最后一站,明天拍完,后天就能飞回津州了。
刚走到门口,曲随风又折返回来,问他:“你今天怎么安排的?留在这儿还是先回津州?”
崔承硕看着她,被这话问笑了,“曲随风,我才刚来,飞机都坐了8个多小时呢。”
而他从进酒店至今,也才过了7个多小时。
曲随风懂了他的意思,时间不充裕,她也就没再多跟他纠缠,只说了句:“那你不能打扰我工作。”
说完便匆匆回自己的房间了。
回去洗漱、换了个衣服,她和丁零提着行李和拍摄团队的其他人在一楼餐厅汇合。吃早饭的时候,她跟客人说了下情况,然后征得他们的同意,让崔承硕跟着他们的大巴车一起走。
崔承硕带来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双肩包。
上了车,丁零把曲随风身边的位置让给他,自己跑去后面跟别人一起坐了,崔承硕也没跟她客气,径直坐在了曲随风身边。
团队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外形优越的男人,自然而然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
跟曲随风她们一起来的后勤部小姑娘跟丁零八卦:“他就是小曲姐的男朋友啊?”
丁零:“对啊对啊,长得好看吧?”
小姑娘持怀疑态度:“身材不错,可是脸吧,他戴着帽子,我没看清。”
坐她们后面,负责带队的男生探出脑袋,也掺和进来:“我刚才看见了,长得贼几把帅,我要是长那样一张脸,何愁泡不到女神。”
丁零:“闭嘴吧你!”
后面几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丝毫没影响到前面两个人。
大巴车从酒店行驶出来,很快上了558国道。道路两旁是连绵的山脉,云层飘在半山腰,仿佛将山脉拦腰斩断。
这条路不好走,翻山越岭的,很考验司机的驾驶技术。
曲随风被外面的风景吸引,一直用手机拍照,不自觉就忽略了崔承硕。
男人有些不满,左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并叫了她的名字,曲随风扭头去看他的脸,只听见耳边“咔嚓”一声,她下意识循声看过去,只见他右手举着手机,将他们刚才的姿势拍了下来。
拍好以后,崔承硕低头查看照片,曲随风好奇,也探头看。
照片里,崔承硕搂着她,抬起头,脸对着镜头,而她,眼睛微微睁大,正目光茫然地看着他,他们身后,就是仿佛近在咫尺的高山。
山顶积雪还未完全融化,仍是一片白茫茫的。
“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吧。”她说。
崔承硕拒绝,“你不是拍了好多吗?干嘛还跟我要?”
曲随风:“可我拍的都是风景照。”
“哦,风景照啊。”崔承硕身体向后靠,长腿岔开,一副大佬做派,拿腔拿调地说:“那你继续拍风景照呗,我这可是跟女朋友的情侣照,不外泄,谢谢。”
曲随风:“……”
她听出来了,这人怪她只顾着拍风景照呢。
“好,”她眉眼染上笑意,温声说:“那请问你能再陪我拍一张情侣照吗?男朋友。”
崔承硕把脸扭过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意思很明显。
曲随风:“……”
她往后面看了眼,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有的玩手机,有的看风景,有的睡觉,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于是曲随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向下拉,然后一鼓作气亲了下他的脸。
她心虚,怕被别人看见,所以这个吻一触即离。
崔承硕满意了。
头靠过去搭在她肩膀上,压低声音问:“你想怎么拍啊?”
曲随风:“这样就行。”
她点开手机的自拍模式,调整好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她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上,没有配文。
等她发完,崔承硕悄悄点进她的朋友圈,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从萨普景区到纳木错要坐将近九个小时的车,后半程崔承硕熬不住,把鸭舌帽压下来挡住脸,补觉。
路上有段路泥泞不堪,不好走,车子一颠一颠,他睡沉了,身体慢慢向旁边歪,他自己一无所知。
眼看他就要摔了,曲随风扶住他的胳膊,把他弄醒了。
崔承硕眼神迷蒙,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高大的身体蜷起,头枕在了她肩膀上,又闭上眼睡了。
当晚他们住在县城,酒店是新开的,设施很齐全。崔承硕的房间是自己定的,订了间大床房,跟他们还是不在一个楼层。
洗完澡,崔承硕照旧给曲随风发信息让她过来,被曲随风拒绝:【我明天还要拍摄,想好好休息。】
崔承硕:【我昨晚没让你好好休息吗?】
曲随风:【你说呢?】
他昨晚抱着她睡了一整晚,害得她今早起来浑身酸疼,她才不过去呢。
她态度很坚决。
崔承硕:【不是,你真忍心啊?】
曲随风:【当然。微笑.jpg】
***
纳木错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这个地方温度低,湖面还残留了些碎冰,湖水激荡,与对面的雪山交相辉映,别有一番风景。
第二天有拍摄,曲随风原本想让崔承硕在酒店休息,等她结束工作之后再叫他,但他没同意。
曲随风工作期间,他就在不远处看着,有的时候,会用手机把她工作时的样子拍下来。
4月来纳木错旅游的人不多,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按照原计划,他们明天上午乘坐飞机离开西藏,所以今天下午这段时间,他们可以自由活动,到处转一转。
曲随风请丁零帮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在某个程度上来说,这是她和崔承硕第一次出来旅行,意义特殊。
两个人牵手在湖边溜达,偶尔有几只海鸥从他们头顶飞过,在不远处降落。曲随风花10块钱买了两袋方便面喂它们,知道她这里有吃的,那些海鸥瞬间围了过来,绕着她盘旋。
玩了一下午,晚上回到县城,曲随风又拽着崔承硕去买了些西藏特产。
这一晚,曲随风是在崔承硕房间过的。
崔承硕去洗澡,她趴在床上翻看这几天拍的风景照。
她正看得入神,床的一侧忽然下陷,崔承硕全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皮肤冷白,肌肉线条流畅。他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水迹,顺着肌肉曲线,滑落到不可言说的地方。
曲随风淡定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里的照片,边看边哼起了歌。
崔承硕也趴下,紧靠着她的身体,跟她一起看照片,“这么开心啊?”
“当然开心了,”曲随风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到全国各地去旅游,然后看遍我们国家的山川湖海,在我们国家的每个角落都留下我的足迹。”
“那你现在这个愿望完成多少了?”
“……才刚开始。”
“没关系,”崔承硕亲了下她的侧脸,“以后我陪你完成,以后我陪你走遍我们国家的每个角落,陪你看遍山川湖海。”
他的眼中似有星光点点,看向她的目光专注而又真诚。
大概是夜色扰人心,曲随风似被他勾引,沉溺在他的柔情里,心念一动,将他扑倒,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之前那些都温柔了许多,唇舌轻挑勾缠,一点一点描摹对方的轮廓。
四周万籁俱寂,只剩细碎的啄吻声四处漫延。
情动时,崔承硕撩起她的睡衣,探手进去,按在她柔软的肌肤上。
异样的感觉使曲随风打了个激灵,睁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将她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
他眸色深沉,带着某些意味不明的含义。
曲随风想从他身上撤离,却被他紧紧按住,压向自己。
“帮帮我,”他哑声说,然后张嘴含住曲随风的耳垂,亲吻轻咬,“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好,写得不好,更得也有些晚了,宝宝们见谅!
第89章 你刚才在骂谁?
曲随风昨晚没睡好, 飞机起飞没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她跟乘务员要了块毛毯披在身上,在崔承硕促狭的笑意里闭上了眼睛。
飞机于万米高空平稳飞行,不知道为什么, 在安静的机舱内,她又梦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
崔承硕奄奄一息躺在血泊里,身下洁白的雪被鲜红浸染, 一群可怕的恶鬼围着他, 拳打脚踢。男人目光破碎, 那双无数次拥抱过她的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曲随风是以上帝视觉看到这一幕的, 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可男人似乎听不到,蜷缩起身体, 痛苦而又无助。
飞机遇到一股气流, 发生了剧烈颠簸,好在很快恢复正常。不过曲随风被颠醒了,心里仍有余悸,偏头看了眼崔承硕的侧脸。
与梦里满是血污的脸不同, 眼前这张脸干净、带着惯常那种散漫的表情,曲随风心念微动, 伸手掐了一把崔承硕的脸。
触感真实, 还带有体温。
崔承硕:“???”
他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目光警惕地看她, “你干嘛?”
“不好意思, 吓到你了。”曲随风朝他笑, “看你好看, 情不自禁就想摸摸。”
“哦?”崔承硕挑挑眉, 探头凑到她耳边, 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吹气,“昨晚没摸够?”
曲随风:“……”
这人,自从第一次用手帮他以后,就总跟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勾得她脸红心跳,然后自己在一旁欣赏她的窘态。
行为非常恶劣。
后面一段时间曲随风假装闭上眼睡觉,没再搭理他。
一直到飞机落地,客人自行离开,曲随风他们要回工作室放礼服和设备,崔承硕没事做,便想跟她一起去,等她放完东西再一块儿回家。
一行人推着行李往机场外面走,期间崔承硕拿出手机,关闭了飞行模式后,手机上一瞬间接收到二十多条未接来电的提醒。
所有的电话都来自同一个人——宗澍。
崔承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正要给他打回去,偏巧对方又打了过来,他没有任何犹豫,快速按下接听键。
还未等他开口,宗澍带着哭腔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师兄,你他妈终于接电话了,你快点儿来医院吧,老师他,老师他快不行了。”
崔承硕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攥紧手机,咬牙说道:“你再说一遍。”
“老师,老师快不行了,师母让你来见他最后一面。”
宗澍每说出一个字,崔承硕的呼吸就停滞一瞬,到最后,他竟感觉眼前发黑,手脚发软。
曲随风见崔承硕迟迟没有跟上,便返回来想催他,却看见他蹲在地上,脸色惨白,攥着手机的手不停颤抖。
“承硕,你怎么了?”她被吓到了,焦急询问。
“我,我得去医院。”崔承硕喉咙仿佛被堵住,艰难说道:“我要去见老师。”
他这么一说,再结合他的模样,曲随风顿时明白了,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给他安慰:“别怕,我陪你去。”
以崔承硕这失魂落魄的状态,她不放心让他自己走。她一手牵着崔承硕往外走,一手拿手机给丁零打了个电话。
她把事情简单说了下,让丁零他们回去放设备,然后又拜托她先把自己的行李放去工作室,等她这边事情结束后再去取。
出了机场,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路上,崔承硕一直催促司机让他开快点。
到了医院,他下车后飞快跑向赵响的病房,等曲随风付完钱再抬头,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赵响病房内挤满了他昔日的好友和学生,曲随风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满屋子人里除了温素闲和宗澍之外她都不认识。
此时此刻,崔承硕蹲在赵响病床前,攥着他的手泣不成声,嘴里一直说着:“老师,对不起。”
这个场面曲随风不适合进去打扰,便在走廊上等着。过了一会儿,里面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病房门被打开,哭晕的温素闲被人抬着进了隔壁的病房。
这个夜晚充满了兵荒马乱。
天将破晓时,医生宣告赵响死亡。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悲恸大哭。崔承硕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走出病房,抬起眼,与靠墙而站的曲随风沉默对视。
片刻后,他缓步朝她走去,轻轻靠在她身上,像是疲累到极致,语气虚无缥缈:“曲随风,我老师走了,他也不要我了。”
这会儿曲随风知道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到他,只能抱住他,用身体给他支撑。
……
上午,曲随风先回了一趟工作室,把自己的行李拿回了家。从西藏回来,组长安排他们几个人调休,她正好趁这两天陪陪崔承硕。
一夜没睡,她现在很累,回到家也没吃东西,冲了个澡就躺下睡了,大概睡了三个多小时,她悠悠转醒。
窗外阳光正盛,鸟语花香,一切都昭示着生机勃勃的春日已经到来。
曲随风呆坐了几分钟,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纯黑色的衣服穿上,把手机和钥匙放进包里便匆匆出了门。
赵响的遗体被转移到了殡仪馆,崔承硕一行人随行。
曲随风在楼下的小饭馆简单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开车去殡仪馆。
那家殡仪馆在近郊的位置,离博悦小区比较远,曲随风开车过去花了一个半小时。
等她到的时候,赵响的遗体已经被安置妥当,崔承硕他们那些人也都换上了黑色的衣服。
她从没见过那么落魄的崔承硕,双眼无光,里面布满红血丝,头发凌乱,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层胡茬。
他和宗澍、于俊站在角落里,三个大男人各个蓬头垢面,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见曲随风过来,他拉住她的手,“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会儿?”
“我担心你,想过来看看。”曲随风说。
崔承硕想笑,勉强扯了扯唇,“我没事儿。”
后来,宗澍的老婆也来了,曲随风跟她不熟,微微点了下头便当做打招呼了。
来吊唁赵响的人很多,不仅有他的学生,也有他以前经手过的案件里的受害者家属。
傍晚时分,来了一行人,曲随风认出了其中一个。
章仕。
崔承硕说,这些人都是赵响以前的同事,领头的是局长,后面依次是刑侦队长、副队长、法医部主任和法医部其他一些同事。
章仕排在最后,可见没什么职位。
“那个人,”曲随风抬手指着章仕,问:“为什么总针对你?”
崔承硕抿着唇,没说话。
这个问题是宗澍回答的:“还能因为什么,嫉妒呗。章仕在局里呆了10年也没当上主检法医,我师兄去了不到5年就当上了,把他都快气死了。”
“这样啊。”曲随风了然地点点头。
等那些人吊唁完,崔承硕和宗澍过去跟他们搭话。
曲随风和宗澍的老婆待在一处,在这里她们谁都不认识,两个人感同身受,不自觉聊了几句。
没多久,两个人就变熟了。
宗澍老婆名叫迟漾,曲随风从她的言行举止看出来,这是个很酷的女孩儿。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很多人,连林祁和钟驰都来了。
崔承硕和宗澍忙着招呼客人,无暇顾及她俩,迟漾便向曲随风提议去附近的饭馆吃点儿东西。
曲随风欣然应允。
她们吃完,又给几个男人打包了几份饭菜拿到殡仪馆。
从正门进去,要穿过一条很宽阔的石板路,路两边种了一排松柏,此时夜幕降临,路灯将石板路照得一览无余,可树下却是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四下静悄悄的,快到大厅时,树下有人的说话声传进了她们的耳朵里——
“姓赵的死了,以后崔承硕更别想回去了。”
听见熟悉的名字,两个姑娘脚步同时停住,对视一眼,默契地屏住了呼吸,那道声音继续响着,说出来的话仍是毫无顾忌。
“怕什么?一个小白脸,你真以为他是靠自己本事进去的?我告诉你吧,之前副局长家的千金看上他了,人估计是在床上伺候好了,才能升得那么快。”
“呸,一个残废,我能怕他?”
“真的不怕吗?”
曲随风忽然出声,把树下的人吓了一跳,“操他妈谁啊?”
迟漾双臂环胸,冷冷说道:“你两位姑奶奶。”
章仕从树影中走出来,看是两个女孩儿,神情立刻变得凶狠:“我劝你们,别他妈多管闲事。”
“这不算闲事啊。”曲随风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按下播放键,里面很清晰地传出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说我男朋友的坏话,我不高兴,怎么能算闲事呢?不过说回来,要是我工作十年被新人碾压的话,我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都没脸见人的。”
迟漾在旁边笑出了声。
“操!”章仕朝地上啐了一口,朝她俩逼近,“贱货,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把手机给我。”
他直奔曲随风,想抢她的手机,不过还没到近前,突然从旁边窜过来一个人,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崔承硕活动了下手腕,冷眼瞧着章仕,面无表情道:“你刚才在骂谁?”
第90章 老师是被我害死的
这一拳他用了十足的力道, 章仕在地上躺了半天没缓过来。
崔承硕压着戾气,转身看向曲随风,问她有没有受伤, “他碰你哪儿了?”
曲随风摇摇头,“我没事儿,他没碰到我。”
迟漾在旁边没出声, 轻扬着眉, 一脸看戏的表情。
章仕从地上爬起来, 抹了下出血的嘴角, 冷笑,“没听清吗?我说她是贱货,跟你这小白脸残废天生一对。”
崔承硕沉下脸, 眼中似有寒冰。
他面对章仕, 冷不丁再次挥拳。这次章仕有了准备,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他的拳头,然后迅速反击。
崔承硕没躲开, 硬生生受了这一拳,同时一脚踹在了章仕的肚子上。
章仕嘴里骂骂咧咧, 一会儿骂崔承硕是残废, 一会儿骂赵响死得好, 状态看起来有些疯。而崔承硕一言不发, 全程压着他打, 下手狠厉。
曲随风担心他的右手, 上前拦住他。
他们这边动静闹得大, 在殡仪馆忙碌的人听见声音急忙跑出来将两人分开。
崔承硕脸上被溅了血, 神色凛然, 直勾勾地盯着被架起来的章仕,缓缓说道:“去跟我老师道歉。”
“呸,”章仕啐了口血沫,嘴硬道:“崔承硕你牛逼什么,要不是因为你,你老师也死不了。”
崔承硕唇线绷紧,不顾众人阻拦,想继续冲过去打他,曲随风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承硕,够了。”
男人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曲随风越过他,走到章仕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播放那段录音。众人脸色各异,尤其是副局长,在听见那句“之前副局长家的千金看上他了,人估计是在床上伺候好了,才能升得那么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章仕。
放完录音,曲随风什么也没说,转身牵起崔承硕的手离开了人群。
她不管身后那些人什么反应,也不在乎他们会说什么,她现在只想帮崔承硕处理脸上的伤。
曲随风沉默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崔承硕走在后面,盯着她脑后的马尾,忽然开口:“曲随风,我没事儿,你别生气。”
停住脚步,曲随风松开他的手,平静说道:“我没生气。”
她转过身体,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是接受不了有人那么侮辱你。”
她眼眶发热,深吸了一口,重新转回去,继续往前走,崔承硕垂下眼,跟在后面。
殡仪馆对面有家小药店,曲随风进去买药,崔承硕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着。
这地方比较偏,整条街只有零星几座平房,殡仪馆旁边就是一大片荒地,夜色深沉,街上也没有路灯,只有从药店和饭馆里透出来的一点微弱的亮光。崔承硕背对着灯光,胳膊撑在膝盖上,脊背弯曲,额前的碎发自然垂下挡住眼睛,身影落寞。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曲随风已经出来了。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曲随风捏着塑料袋走过去。察觉到她靠近,崔承硕直起腰,脸上的伤若隐若现。
“拿着。”曲随风把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开给他,然后从塑料袋里面拿出棉签,蘸了点碘伏轻轻按压在他嘴角的伤口上。
她一边帮他上药一边观察他的反应,“疼吗?”
“不——嘶。”
刚说一个字,曲随风忽然用棉签使劲按了下他的伤口。
崔承硕倒吸了口凉气,“你刚说你不生气的。”
“我没生气啊,”曲随风低头又抽了只干净的棉签,“手抖了,不好意思。”
“……”
崔承硕看着她,眼中似乎被这深不见底的夜色浸染。
等曲随风处理完他脸上的伤口,又抓起他的右手,用手机打光仔细查看,“你这手疼吗?”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除了骨节处有些红,好像也没别的伤口。
“曲随风。”崔承硕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嗓音低哑,带着些磁性。
“嗯?”
崔承硕看向前方的黑暗,喃喃说:“老师是被我害死的。”
曲随风动了动唇,“你——”
她想说你别听那个垃圾说的话,他就是嫉妒你,看不得你过得好。可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崔承硕打断,他仰起头,视线转移到她身上,语气笃定,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曲随风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根本不是因为章仕说了这句话而难过。
而是,他自己真的这样想。
所以在病房一直对赵响说对不起。
曲随风握住他的手,“承硕,这件事不怪你。是那些人,是他们的错。”
“是啊,是他们的错。”崔承硕自嘲地笑了笑,看向自己的右手,“可如果我按照他们说的做了,老师就不会死,我的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看着她,“对不起,害你陪我挨骂。”
“我没关系的。”曲随风朝他靠近了一步,抱住他。崔承硕把脸埋进她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身。
周围静谧无比,夜风轻拂过树梢,留下沙沙的声音。
***
回到家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脆脆在门口欢迎她,芝麻和汤圆也凑到她身边蹭了蹭。
曲随风抱着芝麻和汤圆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脆脆在她脚边不满地叫唤。
“好啦,别吃醋。”曲随风也把它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三个小家伙似乎知道她情绪不高,也没闹她,乖乖地坐在一边陪着她。
曲随风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厨房拿了些营养品喂给芝麻和汤圆,看它们吃完,她去卧室拿了睡衣便去浴室洗澡了。
今晚的事被压下来了,崔承硕不会受到任何处罚,至于章仕,恐怕以后更不好升职了。
曲随风不关心他的死活,她只担心崔承硕。
崔承硕有心结。
这段时间他在她面前一直隐藏得很好,她还以为,他已经从那件不好的事情里走出来了。
原来不是。
曲随风担心他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可是该怎么帮他解开心结,她暂时还没有头绪。
热水从头顶淋了下来,水珠顺着身体曲线滑落,坠入地面,白色的雾气蒸腾而上,镜子上很快变模糊。
曲随风只觉得身体仿佛要散架了,便把这件恼人的事情放下,快速洗完澡躺回床上。
可能是累极了,这一晚她睡得很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来打扰。
翌日又是个雨天,天空阴沉沉的,细雨连绵,空气里飘满泥土的味道。
曲随风原本要洗洗衣服,见这个情况只能作罢。今天她不用去殡仪馆,就在家里整理在西藏拍的照片。
中午,盛佳楠发过来一个文件包,请她帮忙看看成片。
文件包里有几千张照片,曲随风每张都看得很仔细,等她看完,一天差不多就过去了。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照片发给盛佳楠以后想去厨房弄点儿吃的。
到了厨房,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懒得去超市买食材,就点了个外卖。
外卖软件上『随便烤肉店』的店铺明晃晃排在第一位。
自从和崔承硕确认关系以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他的店,也没点过他家的外卖了。曲随风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点进『随便烤肉店』,按照上次的菜单点了一单。
来送外卖的是段成,一见面,他就呲着大牙喊了声:“老板娘好。”
曲随风:“……”
送走段成,她把食材放到餐桌上,然后掏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打赏了骑手五块钱。
她刚把烤锅架好,就接到了林涵的电话。大小姐又跟男朋友吵架了,跑她这儿来抱怨了。
曲随风边吃边听她说话,偶尔应付两句,大小姐那边不乐意了,“风风,你不爱我了吗?”
曲随风被五花肉烫到舌头了,口齿不清说道:“爱的。”
林涵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我听说硕哥那位一直住在医院的老师去世了?”
“对。”
“硕哥肯定难过死了。”
“是啊。”
“说起来,这位老师算是看着硕哥长大的,对硕哥来说,他比崔叔叔更像父亲。”
“嗯?”曲随风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对啊,”林涵说:“硕哥小时候不是在他爷爷家生活吗?这位赵老师就住在他爷爷家的隔壁,那会儿硕哥在学校跟别人打架受了伤,他爷爷奶奶不管,这位赵老师就把他叫到自己家,帮他处理伤口,再后来他就总叫硕哥去他家吃饭,所以硕哥对他的感情非常深。”
曲随风:“难怪。”
难怪当年崔承硕还在津大读书的时候就认识赵教授;难怪赵教授含冤去世,他会那么痛苦。
林涵:“是啊。”
曲随风放下筷子,“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林涵嘿嘿一笑,十分不正经:“这还不简单,就用你温暖的怀抱去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就好啦。”
曲随风翻了个白眼,“……我挂电话啦。”
林涵:“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对不起嘛好风风。”
曲随风:“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帮我我出出主意。”
林涵:“好嘛,你让我想想。”
挂断电话,曲随风也没了继续吃的心情,把剩下的食材放进冰箱,想着等下给崔承硕打个电话。恰好这时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发现是崔承硕发来的信息。
他先发了一张某个来吊唁的人的照片,然后是一句话:【就是他。】
曲随风:【谁?】
崔承硕:【跟我买鉴定报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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