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凡人需要吃饭需要睡眠, 要不然会变成脆脆鲨。桑余靠在哪吒身上睡了一晚。
万仙阵到底还是没有脱离日月轮转，有白天黑夜。夜里阐教年轻弟子们不约而同的生了照明用的篝火，桑余嫌弃火光照着睡不着,让哪吒把面前的火灭了，一头靠在他的身上。
哪吒身上带着暖香,随着体温渡到她的身上,桑余枕着他的腿披着他的外袍做被子,径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还成, 醒来的时候天光乍起。蟹壳青在东边天际透出的晨光下，逐渐褪去。
“你醒的正好, 看看日出。”
说着哪吒扶着她的脑袋，让她坐起身。
桑余揉了揉脖子,果然修仙有修仙的好处，虽然她还没修成和其他阐教弟子那样的水平，但是昨晚上枕着哪吒的腿睡,早上起来没落枕。要是以前，早上醒来,早就疼得和断了似的。
她去看东边，东边地平线上升起小半边的红日。晨阳初起，深红的一轮红日在薄云里热烈又温柔。
新的一天来了。
桑余望着太阳冉冉升起,感受到微微的暖意从天际落在身上。
“盘腿打坐。”哪吒突然道。话语里很是铁面无私。
桑余赶紧的照做，她盘腿闭眼打坐。瞬时那股微微的暖意在她闭眼的瞬间汇聚成细流, 在身上的经络里游走。等到睁开眼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暖融融的。
哪吒看着她满面惊喜，撑着脸, “你平日起不来，都没让你吸收天地阳气修行。”
见她满是疑惑的看过来，哪吒解释, “每日清晨，太阳半出不出，少阳之时，利于修行生发阳气。只是你每日这个时辰起不来。”
这个时候还是卯时，仔细算起来其实也就是早上六点不到。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起来。
桑余嘿嘿一笑，“那还是多谢谢你。”
哪吒定定的望着她好会，扭头过去，“算了。”
桑余拉住他胳膊，“我自小到大都没在这个时辰起来过，这还是头一回呢！”
哪吒无奈的觑她，最后捏了下她的鼻子。
太阳出来之后，时间就过得很快了。桑余才把丹药吞下去，就听到前头传来的一阵骚动。
这回不是截教弟子出来叫阵，而是通天教主亲自出面。
既然是通天教主，那么自然只有元始天尊以及太上老君他们，可以和通天教主说话了。
也不知道两位圣人说了什么，通天教主的话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出好大的火气，“你们阐教自诩承应天命，妄行杀戮。又有何颜面对我说教！”
那话里头的怒火以及威压太重，桑余忍不住往哪吒那儿蹭了蹭。
哪吒对通天教主的怒气根本不为所动，见着桑余过来，干脆挡在她面前。
“教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桑余在哪吒背后偷偷开口。
“生气也无法，那封神榜当初交到师叔手里，上面的名字就已经定下来了。但凡榜上有名必死无疑。不仅仅是截教，阐教也是如此。”
哪吒想到了黄天化，嘴唇抿紧，“又不是人力能决定的。这个道理他都不懂。”
桑余对封神榜有点印象，不过不太多。毕竟那会看电视剧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小孩只顾着看坏人好人打架去了，又或者是看俊男美女你侬我侬。其余的，例如封神榜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作用，还真没关注。好多还是后面杨戬哪吒他们告诉她的。
这会儿的天庭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竟然两教以及散仙们，谁都不愿意去接天庭的神位。以至于这会儿互砍混战，努力多送对面的人上榜填位置。
桑余想起杨戬的身世，以及龙吉公主只是因为点小事就被贬谪下界，顿时忍不住嘶了下。
哪吒回头过去，听到她道，“我怎么感觉天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然也不会谁都不想去。”
“的确也算不上多好的地方。也就凡人觉得天上好。”哪吒说完愣了愣，想起桑余也是凡人，他忍不住去看桑余。
桑余根本没在意这话，正盯着前头。
前头通天教主越说越怒，怒到极点也不欲再说，只管动手。突然脚底下土地剧烈震动，桑余噗通一下抱住哪吒不撒手。
这些神仙，动刀动枪也就算了。怎么这会儿还来地震了！
哪吒一手过来直接将她护住。定睛去看前头。只见着兑巽震离坎等相克相冲的宫位，从地下升出几面令旗。
每面令旗以及宫位下都有一个或者几个截教门人。那些门人都是变作人形的精怪。一眼望去，几乎可以从那些门人面上窥见几分妖气。
“没事，都是些飞禽走兽。”
桑余在他背后听到这话，探出头往外看。她知道哪吒那话说的是阵法里的那些人。
截教收徒有教无类，不问出身来历，所以各种精怪化形也能拜入截教门内。这会儿阵内的就是那些精怪。
“待会你后退，不要掺和进来。”哪吒倏地肃了眉眼，转头和她道。
桑余知道这怕不是要大战了，哪吒和龙吉公主他们当然是要冲锋陷阵。她个小透明就不跟着大佬们干架去了。
桑余点头，“我懂得，到时候你们往前冲，我就骑着白虎往后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们打得差不多了，我就来找你。”
哪吒说不用，“你只要等在那就行，我来找你。你平日走在外面，稍微远点就晕头转向。到时候别迷路了。”
“那你来找我，就不会迷路了，你又不知道我往哪跑的。”
哪吒毫不客气的笑，“反正我就是知道，你等在那不要乱动就是。”
话都说到这里，桑余只有答应。
话说完没多久，双方剑拔弩张，只见着三教圣人首先冲上去了，老君的那个青牛瞧着慢吞吞的，没料到跑得飞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和通天教主对上。
元始天尊下令阐教上下所有门人，皆去参战，使得杀劫圆满。
说完，文殊广法天尊等阐教二代骑着坐骑跟在老君后面，哪吒等三代弟子也要跟上。哪吒蹬上风火轮回头看她。
桑余当着哪吒的面把小猫大小的白虎变大，然后爬上虎背跑得比风快。哪吒往前冲，她往后面跑。
白虎跑得比风还快，桑余在虎背上颠得有些难受，她整个人直接趴在虎背上，两手死死勒住白虎的脖子，揪住那儿的毛。
跑了好会，找了块大石头，白虎扑通跳到后面趴下身子躲起来。桑余勒脖子勒得太紧，白虎打了个喷嚏，有些不适的扭了扭头。
桑余双手放开，改为在白虎身上坐着。猛兽生的朦威猛强壮，老大一只。就算她整个人摊开手脚躺上去，都绰绰有余。
即使隔得远，都能听到那边呯呯哐哐的动静，还时不时夹杂着爆炸声。光是听这动静都知道那边打得不是一般的凶残。
这会儿就她一个人，龙吉公主也上场了。毕竟有元始天尊的号令，哪还能不动。更何况龙吉公主原本就是为了攒够功劳，好回家的。桑余也做不出为了自己，拦着龙吉公主不准她立功的事来。何况她也拦不了。
她坐在那儿听了好会都没见着有消停的迹象，低头问白虎，“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打完？”
白虎一回头，眼里满是清澈愚蠢。
好吧。桑余捂脸。
她干脆改坐为躺，摊开手脚躺那儿。白虎生的一身好皮毛，柔软的很，没得寻常野兽那种刺挠。暖暖的，像是软软的电热毯。不对，电热毯都没这个好使。
桑余躺了小会，又爬起来，有些按捺不住。往石头外望了一眼。
白虎跑得够远，她踮脚看了好会，也没见到哪吒他们的战场，但是她看见远处的天空上凝聚着雷云。黑云催压在那片地方，隔着老远能见到内里翻滚的雷电。
桑余看了小会，默默的缩头回去，又躺在了白虎的背上。
看来打得的确是很激烈，她手指圈住白虎背上的一绺毛然后松开。战场那边打得极其凶残，这她这么还好，就等什么时候能分出胜负了。
两教大战的战场内，血肉横飞。哪吒手中火尖枪上下翻刺，对面腔子里血还没来得及喷溅出来，就被紫焰枪锋灼烧殆尽。
没有头颅的尸首倒了下去，哪吒作势抬枪欲刺，四周的截教门人惊惧的往后退了几步。
狭路相逢勇者胜。哪吒见到截教门人眼里的恐惧，冷嘲一笑，枪锋一翻，直接攮了过去。
哪吒是阐教灵珠子转世，应劫而生。若是死在他的手下，只能说明命中该有此劫。
桑余在白虎的背上睡了一觉，这比靠在哪吒身上要睡得舒服。白虎趴在那儿软乎又暖和，在上面趴着久了，想要不睡都难。
不过也没真睡着，只是眯着，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马上跳起来就跑。
轰隆一声，从远处炸开。地面摇摇晃晃，桑余一下就抓紧了白虎的皮毛。她让白虎驮着她出去望了一眼。先前天空上的那片黑云荡开，一片的云霁风清。
哪吒他们应该赢了吧？
桑余想着。
她记得哪吒之前说的话。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来等他。
要是等不到，她就撤退再看看风向。
正等着，远处有个黑点由远及近飞了过了。飞得近了，桑余看得清楚，那上头是个人。还是个老熟人，申公豹。
两人隔着老远四目相对。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错愕。
桑余想起哪吒说过，申公豹已经叛离阐教帮着通天教主维持万仙阵阵法不变。
现在瞧着这家伙没头脑的逃命样，那就是阵法已经破了？ ！
桑余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着申公豹提剑过来。腰上的混天绫霎时抖动，环绕在她周身，围了个密不透风。申公豹一剑砍在混天绫上，火星四溅，被掀了回去。
“你想抓我做人质？”桑余在混天绫后问。
申公豹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这显而易见就是。
她见到申公豹抬剑横在脖子上，没等她出声，脑袋就直接掉了下来！
桑余惊惧不定的瞪着那掉下来的脑袋，冲她过来了。桑余揪住白虎的毛，顿时整个人腾空，混天绫猎猎，环绕在她周身。
白虎作势向前逃跑。跑了三四息，掉头遽回，径直对准穷追不舍的申公豹奔来。
追在后面的申公豹的头颅见着奔驰而来的白虎，满面惊愕，下刻就见到桑余抡起金砖对准那边的躯体砸了过去。
“住手，我叫你住手！”
申公豹当然知道出自太乙真人之手法宝的威力，近乎嘶声力竭的大喊。那金砖丢掷在半空，倏地变大，阴影落下几乎笼罩于那具没有头颅的身体。
瞬息间形势急转，原本逃跑的反而成了猎手。
身体要是被砸坏了，留着一颗头颅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可恨这小丫头一开始见着他就跑，又因为她是凡人，竟然就对她失去了几分戒备。就是因为这点失察，结果竟然被个凡人撵着跑。
眼瞧着那金砖要落了下去，半空漂浮的头颅更是用尽全力朝着身体奔去。
遽然桑余叫了一声回，原本要落下的金砖消失的无影无踪。对此变故申公豹一愣，又踟蹰起来，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阴谋算计。
片刻的愣怔里，红绫漫天狂舞，卷起那边的躯体。头颅见状就要去抢，混天绫涌了过来，毫不客气的直接将送上来的头颅一路包卷起来。
混天绫分两头，一头裹住申公豹的身体，另外一头卷住他的脑袋。哪头都没有耽误。
混天绫缠得很紧，桑余见着身体和脑袋分开蛄蛹挣扎，莫名其妙有些头皮发麻。
她过去毫不犹豫对着被混天绫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踢。脚下没留情，踢得邦邦直响。
混天绫很善解人意的松开收紧，露出头颅的眼睛鼻子，好方便她下脚出气。
“你还敢过来！”桑余对准申公豹的鼻子踢，“之前的账我还没给你算，你竟然还想抓我，当我是病猫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她对准申公豹的鼻子又是几脚。
申公豹的嘴被严严实实，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叫几声。
“桑余！”
踢得正欢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哪吒的一声。
桑余抬头看，就见着哪吒踩着风火轮正往这里赶来，对他挥挥手。
风火轮急驰落下，哪吒才落地，桑余张开双臂熊抱上来，顿时被哪吒身上沾到的血腥味儿给呛得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也不想抱哪吒了。满腹委屈的指着那边被混天绫捆成蝉蛹的申公豹哭诉，“他要抓我，我好害怕！”
哪吒望着申公豹那满是灰尘泥土的鼻子，有瞬间诡异的沉默。
第137章
混天绫把申公豹捆的结结实实,头颅那儿只留下个鼻子在外头。现在那鼻子已经是满是灰土，鼻孔里差不多都塞满。
哪吒回首望见桑余西子捧心似的捂住胸口，满脸的饱受惊吓。那诡异的沉默又拉长了好久。
“他是你抓住的？”哪吒问。
桑余捧着心嗯嗯的点头, “我好好躲在那，谁知道他往这边逃跑,见到我就要抓。我就只好掉头跑。他追着我不放,我就只好这样了。”
哪吒又沉默了下, 他去看那青紫又满是灰尘泥土的脑袋。
“申公豹？”哪吒问了一句, 言语里似有玩味。
被捆成蝉蛹的申公豹，分开的脑袋和身子听到哪吒这句, 忍不住再次挣扎起来。
哪吒见状冷嗤，“看来你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和你向来无仇无怨,你把桑余扔入红沙阵这件事，我一直给你记着。之前没有碰见，现如今正好竟然撞见了,那么就把旧账好好的算算。”
哪吒说罢，抽出阴阳剑。双剑出鞘声传到申公豹耳里, 顿时挣扎得更加厉害。
“哪吒你要——”
“把他剐了。”哪吒答道。
干净利落的一枪挑死，难解心头之恨，唯有一剑剑把这人的血肉削落干净, 才能让他高兴些许。
桑余哦了一声，“那我不看了。”
哪吒知道她不喜欢血腥味, 也知道她闻多了血腥味会吐，“你先去找个地方等等。”
桑余半点都不打算拦哪吒,拦什么拦，申公豹两次要她的命。她傻不拉几的才去的拦。
桑余一溜烟的骑在白虎的背上，逆着风往远点的地方走。免得风把血腥味吹来。
桑余一走,哪吒手里阴剑对准申公豹泥丸宫而去。原本捆在申公豹身上的混天绫散去，顺着哪吒的心意飞去桑余那边。
即使身首分离，头颅也能感受到泥丸宫里传来的剧痛。哪吒一手抓住头颅的发髻，提了起来，面对面盯着。
“这般就受不住了？”哪吒少年的嗓音带笑，像是泠泠清泉。 “这可不行。”
说着，哪吒解开申公豹头颅上的发髻，把散下来的头发捆在火尖枪上。火尖枪往地里一杵，头颅吊在那儿，脸朝着身子那边。
“你说说看，你这幅躯体能撑到第几刀？”哪吒手持双剑，秀面上满是好奇的望向申公豹。
申公豹嘴被哪吒随便用一团布给塞的满满的，听到哪吒发问。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几声，根本说不了话。
“算了。”哪吒回头过去，“说到几句算几句。”
哪吒比划了两下，剑锋倏地砍了过去，申公豹腿上的一块肉掉了下来。霎时间鲜血直流。
他的泥丸宫被封住，现如今那副躯体和血肉之躯毫无区别。哪吒的剑很快，肉刚掉下来的片刻，躯体都没来记得感受到痛楚。可是紧接着又是几剑，顿时血流如涌，剧痛后知后觉的上来，疼得恨不得满地打滚。
哪吒做这些事到底不熟练，剑锋斩下来的肉没有凡人刽子手那般细腻纤薄。不过还是避开了要害，所以哪怕痛苦的很不立死，却也死不成。
哪吒看了眼掉在地上的肉块，很有些苦恼。
他提着剑绕着申公豹的身子绕圈子，时不时手起剑落，血肉横飞。
他对虐杀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经验，在沙场上，哪吒对敌向来是赶紧利落置之死地。没那个兴致弄出什么花样。到了这会竟然有些苦手。
“我年幼的时候，曾经抽过东海敖丙的龙筋。”哪吒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按住那露出灰白脊髓的脖颈。那边挂在火尖枪上的头颅望见，呜呜的嘶鸣，像是要飞过去阻止他。
“我那时年幼，不过记得敖丙的龙筋很好抽，只要抓住一头，用点力气整条龙筋就抽出来。不知道你的筋是不是也这样。”
头颅蓦地睁大眼，回忆起哪吒当年赫赫有名的“壮举”。顿时挂在枪锋上的头颅疯狂的往身躯那边撞。可惜头发还在上头捆着，根本回不到脖颈上。
哪吒抬手又是几块肉掉了下来，他无视从眼前的血窟窿，手突然在脊椎的一侧摁了摁。秀眉舒展，“在这！”
头颅疯了一样，也不管被头发牵拉住，疯狂的向躯体那儿扑去。
哪吒听到那边头颅带起的噗噗动静，眼都不抬，打算直接给他来个当初敖丙一样的抽筋扒皮。
皮肉才被撕开，上头传来一声，“手下留人！”
哪吒抬头，见到元始天尊座下的黄巾力士从天上落下，
黄巾力士见着满地血肉，还有那边吊着的人头，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
哪吒是天生的杀神，惹怒了他，有此下场也不奇怪。黄巾力士心下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若是这厮真的死在哪吒的手中，还不知道如何向天尊复命。
哪吒不承担杀戮因果，若是真死在他手里，只能说命中该有此劫。和哪吒毫无干系。
“天尊令我前来抓此叛徒回去。还请三太子高抬贵手。让他回去听天尊发落。”
黄巾力士说着去看申公豹的身子。即使哪吒已经避开要害，但是也只是不死而已。
两条腿若是靠近些，可以看见贴着腿骨的红肉。黄巾力士心下觉得，提他去天尊面前领罪听候发落，反而还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哪吒正要说什么，那边白鹤童子也下来了。见到这片满地狼藉的血腥愣了下，又看到哪吒。顿时也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
“师兄来的正好，”哪吒收起阴阳剑，“既然是天尊要拿他，那么就请便吧。”
说完，他抬手吊在那儿的身躯以及头颅全都掉下来。白鹤童子抓起申公豹乱蓬蓬的头发，让他脑袋回到脖子上。才按在上面，整个身体痛苦哀嚎。因为身上有伤，连滚都不滚不了。
哪吒见着白鹤童子要给申公豹吃续命的丹药，“没有伤到要害，师兄不用浪费药了。”
白鹤童子听哪吒这么一说，把拿出来的玉瓶又放了回去。径直一手提起申公豹就往元始天尊那儿赶。
哪吒见白鹤童子动身，自己去找桑余。桑余正四仰八叉的躺在白虎背上，大战了一场自然是要好好休息，见着天边有火光飞来，她才来得及起身，就见到哪吒拉起她的手，“去看看申公豹有什么下场。”
桑余赶紧的催促白虎跟着哪吒一块儿去看热闹。
这会儿鸿钧老祖带着通天教主离开，天上的瑞霞还在。桑余抬头看着漫天的祥瑞之气，惊叹连连。就算是夜间无人机表演，也没有现在看到顶级大神仙出场的阵势更震撼。毕竟无人机是模拟不出那种霞光万千的惊人效果的。
她见着一个仙童手里提着个血糊糊的人从她和哪吒旁边飞过，哪吒“好心”的指给她看，“那就是申公豹。”
桑余一听，险些没认出来。申公豹这会儿蓬头垢面，浑身鲜血淋漓的，根本和之前见过的那个人完全两个模样。
她仔细的往前头的白鹤童子那儿看了两眼，然后调转回头来，满面感动，“哪吒你是为了我才把他打成这个样子的吗？”
哪吒望见她眼底里几乎有细小且多的光芒，脸颊上顿时起了热意，他别开眼，“谁叫他做那些祸害无辜的事。我之前就已经给他记下了，只等见面和他算一算。”
“所以还是为了我。”
哪吒缄默下来，过了小会，桑余终于听到他嗯了一声。
“可惜师兄他们找来了。天尊也要罚他。”要不然这会，申公豹真的被他扒皮抽筋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动过手就好了。他是叛徒，按道理天尊也该审问处罚他的。”
说完，桑余想到什么，“天尊要审他，见到他那样不会怪罪你吧？”
哪吒摇头说不会，“他成那样，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天尊岂会因为这个怪罪。”
正说着，元始天尊的话语伴随着清风传来，“就依照当初申公豹自己的誓言，若有再忤逆之举，以身塞北海眼，那就拿去塞北海眼吧！”
不多时，元始天尊座下的黄巾力士拿蒲团卷了，往北海飞去。哪吒见状带上桑余一起，望见申公豹被团蒲卷的只剩下个脑袋，被黄巾力士往海水眼里一丢，北海千万海水全都汇聚在此，申公豹才落下去，顺着海水汹涌的漩涡打着旋直接卷在北海眼里了。
哪吒看了一会，等黄巾力士走了。风火轮径直落到海水面上，“北海的龙族在么，出来。”
哪吒当年在东海，把东海三太子扒皮抽筋的“功绩”早已经传遍了四海。现在这位灾星就在水面上，海水里的水族吓得惊慌失措，慌不叠的去告知北海龙王。不多时就有一条龙破水而出，化作人形。
修为比较上乘的精怪，化出来的人形都比较好看，桑余见着那青年身材颀长，姿容靓丽，头上还有一双龙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哪吒唇角牵起一抹笑，望向来人，“我没见过你，你又是什么东西？”
北海二太子见着眼前这杀星满脸的挑衅，那双暗金眼眸落在脸上，似乎在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北海二太子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哪吒，他堂弟敖丙都叫他给抽了筋，自己就更不是他对手。
更何况现如今封神大战已经快要见端倪，北海也得罪不起这尊大神。只能打碎牙和血肚里吞，赔着笑道，“父王今日上天庭述职去了，只有我几个兄弟几人在。不知道先锋官有什么吩咐？”
“刚刚我阐教罪人投入北海眼里，他这下去还有命么？”
桑余望见北海太子脸上浮现飘忽的神情，那张好看的脸都跟着一道傻乎乎了起来。
“投入北海眼，这性命自然是不保的。”说着，北海二太子算了算，“这会只怕魂魄都已经上封神台那里去了。”
北海二太子见着这杀星的脸上浮现几分薄怒，顿时心下惴惴，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这杀星不高兴。
“真是让他得了痛快了。”哪吒说完，对北海二太子颔首，转身拉过桑余就走。
“看够了没？”哪吒见着桑余还努力的去看看那边站着的东海二太子，“鳞毛畜生，浑身都是水腥味，你喜欢看？”
“我还是第三回 见到龙。”桑余压低声量和哪吒说，“所以就多看两眼，就和见到一棵好看的树，一只奇怪的鸟，没什么区别嘛。”
她这个说法，终于是叫哪吒脸上开心了些。过了小会他道，“没想到竟然让他得了个痛快。”
他应该早想到的，申公豹那模样填了北海眼，自然是不可能还有命在。就这么让人死了，哪吒心里不痛快。
“死了不正好？”桑余见着哪吒满脸不忿，“反正也不能留着他，难道当时你要他活着？”
她坐在白虎背上，很是惬意。有自己的坐骑还是舒服。
哪吒一愣，掉头过去闷闷不乐的。
桑余过去两手捧起他的脸，揉了又揉，“没事啦，不要不开心。不是又打了胜仗，怎么先锋官还不高兴呢？”
她手中又多用了几分力气，把哪吒那张脸生生给揉成了一团。
“你心里难道不会不痛快吗？”哪吒仍由她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的，满是不解的问。
“有什么不痛快的，一开始的确不痛快，毕竟也没招谁惹谁，结果追着我不放。但是后面把人捆了当球踢，也出了那口气了。”
桑余两手挤在他的脸颊上，“再说了，后面不是你把他收拾了顿么。”
“有气也早没了。”
桑余说完，亲亲热热的拉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哪吒愣了下，他有些无措的望着她，呆呆的被她拉着往前带。
桑余在白虎背上感觉到哪吒没动，回头来看，见着人还在那呢。
她拍了拍虎背，“要不要上来？试试不一样的？”
哪吒收了风火轮，坐在她后面。白虎脚程很快，在上空拨拉一下，就已经跃出了老远。
“我还奇怪，你专程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哪吒眉头蹙起，还没说话就听到她道，“我还以为你是想要专门出来和我约会的呢。”
约会是什么？
哪吒不懂，桑余回头望一眼，就看到了他眼底的迷惑，“就是专门出来游山玩水谈情说爱。”
哪吒那张绷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听到桑余嗔怪开口，“结果呢，是为了申公豹。”
“好了。你别生气，下回我和你出来，”他眨眨眼，学的很快，“谈情说爱。”
桑余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她整个人都往身后的人身上靠去。
“好啊，我等着。”
回到潼关的时候，营内很热闹。万仙阵里的阐教弟子都回来了，空旷了许久的周营，顿时人声多了起来。看着和以前那几日完全是两个样子。
白虎四脚才落地，龙吉公主迎了上来，“桑余你回来了，赶紧去丞相那儿记功。”
见到桑余愣了下，龙吉公主有几分好笑，“我听说了，申公豹是你拿下的，是不是？”
见着桑余点头，龙吉公主不由得去拉她，“那还不快去，现在丞相去见武王了。所以大家都在中军大帐那儿，要是去晚了，少不得好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上。”
哪吒闻言，径直下了虎背，“我和你一块去。”
桑余感觉哪吒这意思是，带着她插队去？
这不好吧？
然后她从善如流，拉住龙吉公主一块儿插队去了。
之前是因为万仙阵，以及军中将士得了痘疹还没恢复过来，周营整个的都在原地待命。现在万仙阵已破，众人也养病养得差不多了，全都活泛起来。
中军大帐那儿还真和龙吉公主说的那样，有不少人。不过里头觉大多数是阐教弟子，见到哪吒过来，纷纷给他让路，叫他在前头。
桑余晕乎乎的，和龙吉公主咬耳朵，“其实我都没反应过来呢，是他想要抓我做人质，我才动手的。”
“那更活该了。”龙吉公主道。
桑余低头见到龙吉公主露出袖口的手上有一道伤痕，她持起龙吉公主的手，“受伤了？”
龙吉公主不在意，“小伤，我都没留意到。过半个时辰，就自己愈合了。”
桑余想起哪吒受伤也很快愈合，除了余化那次吃了亏之外，其余时候就算受伤了也不放在心上。
还是做神仙好啊。
桑余忍不住感叹。
杨戬从帐外进来，见到哪吒直勾勾的望着桑余和龙吉公主在那小声的说笑。杨戬走到一旁，在哪吒的肩膀上拍了拍，“姑娘家有话说很平常。”
杨戬捏住少年人坚硬的肩骨，“为将者心胸宽阔一些。”
第138章
哪吒眼睛都转向一边去, “二哥你不懂。”
他又不是不让桑余有自己的朋友，他有同门师兄弟，还有各种同僚。就是他不喜欢瞧见她对别人比对自己还要热情高兴。
这份心思是不好对人说的, 他看向一边。
“我懂不懂不知道，不过你这般下去可不成。姑娘家更有话说原本就平常, 你这不高兴, 叫她望见知道了, 不是叫她难受？”
那倒没有。哪吒心想。
桑余会照顾点他的心情,也不太多。例如眼下他盯着她们两个，桑余看了两眼,也随便他去了。
“你方才去哪了，回营的时候不见你在。”
“去北海了,天尊把申公豹填了北海眼，我去看看。”说着脸上的不快又多了几分。早知道申公豹这般没用，投入北海眼没多久就一命呜呼,就该多给他来几剑，好一泄心头之恨。
杨戬回看了他几眼, “天尊要拿他问罪，在他领罪受罚之前，是不会让他死在旁人手里。”
哪吒拧了拧眉, 老大不快，没有说话。
过了好会,姜子牙终于从武王那里回来，顿时中军大帐里开始活泛起来。姜子牙坐下给众人记上功劳,头一个是哪吒。
桑余看着哪吒功劳簿上满满的，看着眼热的很。回头和龙吉公主对视，发现彼此眼里全都是满满的羡慕。
龙吉公主噗嗤笑了,拉了拉她的手，“我羡慕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样？”
“他那么厉害，我也很羡慕啊。”当然也只是羡慕一下，毕竟哪吒是实打实的先锋官。冲在最前面，功劳多，杀劫也多。她又不是那种只看人家吃肉，不看人家挨打的。
“不过不要紧，我们也厉害。”桑余说着又乐了。
龙吉公主望着她，似有话要说，可望见哪吒还在跟前，又吞了下去。
哪吒的功劳不小，这次万仙阵他乾坤圈打死截教肱骨之一的引丘，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好好的记上一功。哪吒对这些并不在意，早些年刚刚来周营的似乎，觉得记功劳有趣，时常和黄天化他们较劲，看看谁的功劳更多。后来他对这些也没有比较的心思了。
哪吒见到师叔姜子牙给他记上了，回头看桑余，示意她过去。
桑余拉着龙吉公主过去，姜子牙已经听说了申公豹被她捉了的事，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师叔？”哪吒在一旁出声发问。
姜子牙拈了拈胡须，颇有些感叹，“事前听道经里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今日才感觉的确如此。”
桑余顿时两眼睁得溜圆变成一个迷惑的表情包，这话说得好深奥，听不明白。
哪吒眉头微蹙，不等他开口，姜子牙笑道，“这也是她的机缘。但凡能落到她身上的，必定就是该得的。”
从中军大帐里出来，桑余忍不住去看哪吒，“刚才丞相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道经里的话，”哪吒蹙眉，不知要怎么和她解释。
道经里许多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心下知道，可是如何要明白告知于他人却是个难事。他当初在乾元山，师父也是教他自己去领会。
桑余见他满脸为难，摆摆手就算了。反正她也只是听着觉得高深莫测，也不知非得弄明白不可。
“你说我那些功劳，到时候能不能换块封地？”
见到哪吒一眼横来，桑余好笑的拉他，“有个自己的地方不行啊，我又不做什么。功劳在那，总得换点什么吧？”
她的那些功劳和哪吒是没得比的，但到底还是有，总不能白白挂在账上，什么都不去兑现。
“到时候有个自己的地儿多好。”
“你会管下面的那些家臣还有大夫？”哪吒问。
桑余摇头，“不会难道不会学么，难道我一开始就会抓申公豹啊？”
哪吒被哽得厉害，一脚踢起脚下的石子。那石子被他踢得飞起砸在了不远处一座行帐上。顿时那牛批帐子就被小石头砸出个洞来。
桑余目瞪口呆的看了一息，然后抓住哪吒的手腕左右张望，见着没人注意拉住他就跑。
“跑什么？”哪吒任由自己的手被她拉住，在后面笑着问。
桑余回头，“都做了坏事还不跑！”
哪吒眨眨眼，两眼里还有些迷蒙，桑余手上用力拖着他就跑。跑了一段路，离得远了点。桑余才停下来，听到身后哪吒笑得厉害。
他笑得肩头抖动。见着桑余不满的瞧过来，他放下手，“我还是头回这样呢。”
说的也是，这家伙不管是打仗还是闯祸都是光明正大的，半点都不怕对面的知道。当年闹海是这样，现在在周营里还是这样。
“都这么多年了……”桑余愣愣开口，想起那些往事，突然想起来已经好些年前的事了。
她在这里很少注意时光的流逝，一不留神间，就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哪吒看着她伫立在那儿，眼神悲切，又去看她自己的手。倏地收了笑容，扶住她，“怎么了？”
桑余看着自己的手，手指纤长皮肤细腻，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我在想，时间过得好快。我记得当初你还只有……”
哪吒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攥住她的手，“不准说了。”
“我已经长大了，怎么还想着以前？”
桑余听着他不满的嘟囔，眼睛眨巴眨巴，“你这是……”
嘴被捂得严严实实，桑余望着捂住自己嘴的哪吒，很是不解。
“都以前的事了。老是想起来做什么？”哪吒面上不满里又有些忸怩，“现在不就挺好么？”
他长大成人，已经做了她的男人。才不乐意她想起当年那个个头只到她肩头的自己。
一点都不想，半点都不想。
“你和当年还是一样，半点都没变过。”哪吒知道她感叹什么，上回就听她说过凡人的年华易逝。
桑余听哪吒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我好像和当年刚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下刻她又说，“可能我还年轻吧。”
桑余说完，那点子感伤全没了。
很快她也没时间感伤了。万仙阵破了，连着通天教主都被鸿钧老祖提回去关了禁闭，截教已经从上到下整个的消失。挡在周军面前的大山消失了，姜子牙立即下令往朝歌进发。
桑余忙得焦头烂额，甚至忙得过头了，和哪吒隔了好几日都见面都未曾发觉。只是在偶尔休憩的空隙里，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哪吒了。
但是很快她就没那个空余的功夫去想他。手里的事只多不少，甚至忙到后半夜，闭眼就能睡过去的地步。哪吒在外征战，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不准，战事顺利就快点，不顺利就不知道要哪一日才能回来，不单单是哪吒，还有杨戬金吒他们，全都一样。
即使截教已经没了，但越是靠近朝歌，战事就越是艰难。甚至连杨戬都挨了抓，不过幸好哪吒再没有挨过打，也没被人从风火轮上敲下来。
周军一路东进，还和东伯侯南伯侯等诸侯歃血为盟，组成盟军，逼近朝歌。
秋去冬来。周军以及诸侯联军已经一同打到了殷商腹地。殷商的领地比西岐要暖和的多，这个时候在西岐已经有些冷了，但是这儿也就比盛夏那时候凉快些而已，不见到任何的酷寒。
“桑姑娘，外面又有野象来了！”
桑余在医帐里听到外面有人喊，赶紧出去，就见到几个瘦小的士兵满面焦急站在那儿。
“又有野象来了？”桑余问。
士兵焦急点头，“运粮车在道上叫象给拦了。”
象都是成群结队出动，那几头象拦住车队不放，要是不及时驱赶的话，到时候引来象群就麻烦了。
两三头大象，人还能依靠人多来驱赶，可是象群一来那就无能为力了。军规森严无情，运送粮草上尤甚。若是不及时送达，恐怕就是人头落地。
桑余道了一声好，唤来白虎。径直往士兵说的地方去，只见着通往大营的土道上停着押送粮草的车队，两头白象已经集聚在那，鼻子要卷起车上的粮草。
军粮上车运来都是有数的，若是有短缺，就算是情有可原，那也是罪无可赦。
红绫从天际落下，地上的白象蓦地被突如其来的赤色一吓，有些惊惶。桑余让白虎载着她落下来，混天绫无限伸长，将这几只白象全都和运粮的独轮车以及人隔绝。
混天绫从三面包抄过来，就剩下个口子让白象往那个方向去。
也是有象一头撞上混天绫，撞上混天绫的那个力道当即就还了回去。这下几头象老实了，照着那个缺口走，最终回到密林里去。
“桑余。”桑余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她回头去看，见着是龙吉公主，满脸欢喜，“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接下来要大战了，丞相下令特意让你们好好休息么？”
现在朝歌就在眼前，姜子牙特意令大将稍作休憩，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她记得周灭商是牧野之战。但真正经历这个事儿，她也不太确定到底是哪天哪个时候。毕竟有时候战事胶着，一个地方可能打上十天半个月都是相当可能的。
桑余也不确定接下来的大战是不是就是决战了。
“我不用休憩，毕竟也不是凡人。何况朝歌尽在眼前，哪里敢松懈半点。”
龙吉公主说着握紧拳头在自己掌心，很是紧张。
桑余望见，握住她的手，“这段日子，你立下了不少功劳。我觉着应该是能回去的。毕竟你也不是把蟠桃宴的桌子给掀了。照着你的那些功劳绝对可以回去的。”
龙吉公主笑了，“就借你吉言了。”
说完，那几只野象已经进入了丛林，桑余抬手让混天绫回来。哪吒在沙场上用混天绫不多，干脆留给她。桑余也是物尽其用，平常有什么事，混天绫能做的全叫混天绫做了。一下子开发出各种用途。包括但不限于挑水捆人赶野兽。
反正既然哪吒把混天绫交到她的手上，那到底怎么用，就全是她的事了。
桑余见着运粮的独轮车被士兵们推着往辕门内去之后，才返回大营。
大营内比往日里还凝重紧张些。但是那股凝重紧张里还有些跃跃欲试的蠢蠢欲动。尤其是往来的诸侯里。
掀翻殷商，这里头功劳实在可观，不说头功，只要打入朝歌，那么能从中获得的好处也十分可观。
那些诸侯是认得桑余的，见到桑余回来，甚是恭敬的叫了一声桑姑娘。而后压低声量问，“听说桑姑娘当年曾说周必定代商，这话是真的？”
“这话真不真，君侯去问问丞相不正好？”
她这话很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趁着对方发愣的瞬间，抬手告辞回去。
才行至中军大帐附近，就见着乌泱泱的一片人从大帐里出来。
雷震子眼尖见到桑余，“桑姑娘！”
桑余见到哪吒和雷震子以及杨戬在一块，才回身过来，哪吒就已经到跟前了。
“你不是在医帐里么，怎么会在这？”
桑余把大象拦路，士兵来找她帮忙的事说了。说完之后她来看哪吒三个，“丞相是在和你们商量几日后的战事？”
这种是军中秘密，不过他们把桑余当自己人，很坦然的颔首。
“这次帝辛要亲自带兵出阵。”杨戬道。
姜子牙也是才得的消息，所以把他们集聚在一起商量。现如今联军已经逼近朝歌，但是没料到帝辛竟然早早出来要和联军对阵。
“帝辛也是个人物。”即使敌我有别，杨戬也没有特意去贬低帝辛，“听闻他此前三十年里，几乎百战百胜。又膂力过人，说一句有勇有谋也不为过。”
周方国从周太王开始，就一直将势力延伸如江汉两域，又与西边诸侯交好联盟。几代周王准备到如今，现如今就在门前。难免踟蹰。
毕竟帝辛也不是真的那种一无是处的君王。
“师叔收到城内探子秘报，说是现如今商军主力正在讨伐东南夷，一时半会的恐怕不能回朝歌。”
杨戬顿了下，“虽说这正是好时机，但是武王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定。”
自从伐商的这几年来，武王即使不如当初那么举棋不定，但也不是那么坚定。杨戬几次见到武王有所犹豫。好在武王还是听师叔那个相父的。
“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朝歌既然已经派来使者，说帝辛要亲自带兵，那么直接就上。”哪吒说着就笑，“帝辛来了正好，到时候将帝辛于阵前拿下那才叫有意思。”
众人都知道，现如今一件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和商军打不打，已经不是武王一人能决定的了。
和商王一战势在必行。
“对了你到时候——”哪吒看向桑余。
桑余赶紧举起双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好好得呆在大营里，准备我的药草，那儿都不去。除非你回来了。”
哪吒听到这话笑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当心些。”
桑余点头，“知道知道。”
从中军大帐回来，哪吒翻阅手里的简牍，大战当前军务从未断过。这个时候上下全都万般小心，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
哪吒放下简牍，见着桑余坐在一旁撑着脸，看着一旁的铜灯发呆。
“在想什么呢。”哪吒张开手在她面前挥了两下。
“我在想，封神之后我去哪儿。”桑余说起这件事，很是迷茫，“虽说我打算到时候拿功劳换片封地，可是事到临头，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她两只手撑在脸上，看着那边的烛火出神。
哪吒挑眉看她，漂亮的脸颊凑过来，“等封神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139章
经历历史大事件的感受是什么？
桑余的答案就是毫无感觉。
牧野之战也算是有名。只要上学,摊开历史课本，前头夏商周必定会提到。而且还会格外强调纣王是用的奴隶凑的队伍，殷商经此一役之后就凉凉了。
这会儿是仲冬, 但是在殷商腹地这儿，冬日也没冷到哪里去, 至少比西岐暖和的多。毕竟大象扎堆生存的地方, 不太可能出现所谓四季分明的情况。要不然大象早跑了, 才不会傻乎乎的留在这儿被冻死。
虽然不冷, 可是冬日日短夜长还是有的。卯时三刻的时候，桑余送哪吒出去。这次因为帝辛要亲自出战, 所以提前准备。外面寅时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响动了。是士兵出大营在阵前搭建木台，姜子牙和武王要在天下诸侯的面前公布帝辛的罪状。
她裹着被子看着哪吒收拾,这么些年，她也不知道看多少次哪吒出征了，之前每回都会忧心忡忡,怕他在沙场上出个什么事。但这回，心情却诡异的平静。
桑余知道这是最后一场仗了,打完之后周代商兴。之后再怎么样，也和封神没有任何关系了。
哪吒将裙甲整理好，有些奇怪的暼她。以往桑余都会忍不住的叮嘱这叮嘱那。现如今人却一声不吭。
“你有话和我说吗？”
“早点回来,然后没了。”桑余说着把被子裹的更严实了点。
凌晨的天带着点如水的凉意，即使不冷,也叫人喜欢不起来。
“就这点啊？”哪吒有些诧异，话语还有面上带着点儿不满。
桑余眨眨眼, “最后一场了，不要掉以轻心。”
哪吒这才笑了，“记得等我回来。”
她嗯嗯两声,见着哪吒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她伸出手对他勾勾手指。哪吒满眼高深莫测的望着她，桑余再动了动手指，“你过来嘛。”
那嗓音发腻到她听着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哪吒却很受用。他眉梢眼里的笑意比刚才更盛，俯身下来。才到她跟前，就被桑余捧住脸吻住他的唇。
莲花花瓣的细腻触感从唇上传来，哪吒唇齿微启，几乎是纵容她随心所欲。她舌头戏弄似的去勾他的，待他意动整个往回撤。少年人耻笑也似的笑了两声，笑声含混不清。霎时勾住她的舌尖，用力反吻回去。
外面还等着打仗，即使集合的军鼓还没响。但是帐子外已经可以察觉到外面士兵将官们来来回回的走动声。
两息之后，哪吒咬着牙放开她。
“今日先给你记着。”他哼笑着，“上回我说过什么来着，等万仙阵破之后必定让你知道我的本事。这个也给你记上，到时候一块儿找你算账。”
桑余心慌的很，忍不住就去捂自己的腰。上回破了万仙阵之后，各种战事不断，也有棘手的敌人。所以哪吒也没有和她来算一算。现在竟然是要加在一起连本带利的给她算账了么。
“那我要不要事先喝点补肾的汤药，要不然经不起你折腾。”
桑余捂住腰，很是有些担惊受怕。
哪吒脸上的笑僵了下，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有我在，喝那些做什么。”
说罢，他起身“我去了。”
桑余道了一声好，“你和二哥他们要小心啊。”
哪吒说知道了转身出帐。才走出几步，他回头去看，见到原本在帐子里把自己裹的结结实实的人，披着外袍站在帐门那儿。
“出来做什么。”哪吒脸上变了颜色，“回去好好躺着。”
“我等你走了就回去。”
哪吒闻言大步过来，把她塞到帐子里，“不用你送，反正这也最后一回。我到时候就回来了。”
桑余只是望着他不说话，哪吒掉头就走。走出一段路回头看。见着桑余把脑袋伸外面，望着他的方向。他顿了下，回头往前方走去。
冬日的天一直到了辰时才亮起来。这个时候诸侯联军已经在牧野摆开了阵势，对面商军姗姗来迟。姜子牙登上搭建好的木台，当着诸侯们的面，宣布帝辛的罪过。戕害国母姜王后，无罪废黜太子，陷害忠良，等等罪名。
帝辛在战车上听到那边姜子牙列出来的罪状，气得几乎三尸暴跳。
已经到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根本就不必多说。直接开战就是了，阐教弟子以哪吒雷震子为先锋，听从号令杀了过去。
哪吒和商军先锋一交手，前头几个人被落下的乾坤圈砸得头颅塌陷了一半。
鲜血迸溅，尸首瘫软倒下。后面的人悚然一惊，有些畏惧不敢向前。
“降者不杀。”哪吒一手召回乾坤圈，冷声道。
不等商军前锋反应，雷震子展开双翅，双手操着风雷棍就从半空掠下。
前锋都是帝辛临时用奴隶罪犯拼凑起来的，见此架势根本无心迎战，能跑就跑。半空上的那几个神仙一样的人见着他们丢掉武器逃窜，就不会杀他们了。
姜子牙在高台上望见帝辛那边的前锋军阵已经开始溃散。但是帝辛三十年来能百克不败，自然是有他的本领。前锋溃散，帝辛还能在中军领着左右两翼不动。
姜子牙当初曾在帝辛手下为臣，不得不承认帝辛并不是所谓的无能之君，他领军打仗格外厉害。只是天道叫殷商灭亡，和帝辛本人是否贤良已经没有半分关系。
事已至此，哪怕姜子牙再如何钦佩帝辛的才能。到了现如今，只有你死我活，再无其他路可走。
姜子牙令左右旗手挥动令旗，令诸侯所在的左右两翼往前正面迎战帝辛。
诸侯里不少想要从灭商里获得好处的，当然也有姜文焕这种和帝辛有深仇大恨的。顿时间气势汹汹，踩着鼓声的号令往帝辛那儿冲去。
“帝辛你杀我父亲，将我长姐姜王后剐眼烙手，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我今日必定要拿你的人头来还！”
东伯侯姜文焕驰马冲帝辛杀过去。帝辛手下的到底都是一些奴隶，奴隶朝不保夕，骨瘦如柴。根本就禁不得军阵冲击。何况只要能跑，谁要替头上的主人卖命。见着周军冲过来，奴隶们不是丢了手里戈戟跑的，就是反戈相向。
一时间商军的军阵乱了。
这些奴隶怀揣着最大的怨恨，操持着手里的戈戟冲着内里的商王来了。
原本勉强维持住的军阵，霎时间乱得一塌糊涂。牛角号声和鼙鼓完全派不上用场，那些奴隶们见到前排叛变，毫不犹豫的调转过来。甚至将督战的贵族从战车上挑了下来摔得分身碎骨。
“帝辛！”姜文焕暴喝，竟然已经冲驰到帝辛面前。
帝辛抬起手里的斧钺迎战。霎时间杨戬哪吒以及姜文焕等人全都包抄过来，将帝辛团团围住。
帝辛膂力惊人，哪怕对上杨戬也不见得有任何逊色。混战中南伯侯被帝辛击中，从马上掉下来。
“帝辛，我今日非要拿你人头来告我父亲和长姐在天之灵。”姜文焕见哪吒和雷震子将帝辛左右护将斩杀，手里长鞭重重落在帝辛的后背上。
这一击包裹着仇恨，战车上的帝辛身形踉跄，险些掉下车。帝辛咬牙亲自振辔往朝歌逃去。
众人追击到城门下，见到城门紧闭。才返回回去。
桑余望着回来的众人，整个人感觉好像踩在棉花上，晕乎乎的。老半天都觉得落不着地，走路也是一脚高一脚低的。
教科书上的牧野之战，还要考试的。可是她经历过一回，和哪吒平日里那些攻战没有什么太多不同，最多就是郑重其事的搞了个台子，让姜子牙在人前发表演讲。
“人傻了？”哪吒张开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桑余拉住他的手，眼神犹自有些发直，“就这么完了？”
哪吒说没有，“帝辛逃入朝歌城内去了。大家赶过去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上。现在师叔正在占卜，看看帝辛接下来会如何。”
哪吒说完之后，见着她还有些魂不守舍，干脆去探她的眉心。桑余两手握住他的手腕，“我没事，就是觉得人好像做梦一样。”
桑余见到哪吒面上的疑惑，“就是周灭商的牧野之战其实在后世里挺有名的，现在我自己来经历，总觉得没什么实感。”
没有那种波澜壮阔的历史悲壮沧桑感，只有那种哦结束了啊，然后接下来该做啥做啥。
哪吒听了不禁有些想笑，“那是因为你没亲自去，要是去了就不这么觉得了。”
说完，他又摇头，“你这人胆子有时候小的厉害，真要你去见，怕不是要吓傻了。”
“怎么了？”雷震子过来问。
哪吒笑了一声，“在说她幸好没跟着一块去。要不然非得吓傻了。”
“桑姑娘去做什么？”雷震子很是奇怪“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打起来人头以及胳膊腿到飞，被车轮碾成肉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一个姑娘跑到那种地方去，怕不是要吓到。
“是啊。”哪吒拉长了调子，“那地方又有什么好去的。”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去看桑余，“胡思乱想的做什么，”
哪吒说完一手压在她的发顶上，稍用力点揉了两下。顿时她脑袋顶上就成了个鸟窝。桑余啊啊啊的尖叫，去抓哪吒的手。哪吒却赶在之前把手给撤开。笑得满面得意。
桑余发顶上被他揉得一塌糊涂，气得脸上通红，雷震子见状赶紧拉住哪吒，“你做什么呀，惹得人家桑姑娘生气了。”
“哪吒你个混蛋！”桑余一手捂住脑袋顶，气得直跳。见着对面笑得得意的哪吒，和满面老实人的雷震子，她跺跺脚掉头就跑。
雷震子急的哎哎两声，拉起哪吒就要追上去。
“你还不快过去！”雷震子回头着急和哪吒道，“要是桑姑娘生气了，看你怎么办。”
哪吒听雷震子这么一说，脸上笑意僵硬，眼睛眨眨，“她真生气了？”
说着往桑余那边望去，他有些心虚气短，“应该气不久的吧？”
“桑姑娘气不气的久，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雷震子可见过这俩闹脾气，哪吒那整日郁郁寡欢的样子。看着难受的要命。
“快去快去。”雷震子一把将哪吒薅了过来就往前推，“你小心桑姑娘到时候不搭理你。”
哪吒嘴唇嗫嚅下，被雷震子推着往外走。
桑余放下捂脑袋顶上的手，大步直接往龙吉公主那儿走。龙吉公主才回来不久，身上还穿戴着盔甲，见着桑余过来，先是一笑就望见了她头顶上乱蓬蓬的。
“这是怎么了？”龙吉公主赶紧拉过她，望向她的头顶。
桑余不说话，龙吉公主看向帐外，拉她坐下，另外取来了梳篦给她重新把头发梳理整齐。
她不说，龙吉公主也知道是谁干的。那股莲香都要从帐子外一路飘到鼻子下面了。
龙吉公主见桑余气鼓鼓的，也不提这件事，只是给她把头上的玉笄和发绳解开，重新梳好。
“我今晚上能不能睡这？”桑余抬头问。
她决定了，今晚上和哪吒分开睡。给他点教训，免得动不动就得意忘形。
龙吉公主点头答应，桑余抱住她的胳膊，一头径直靠在龙吉公主的肩头上，“公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回了天界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面。我想趁着段时日多和公主相处。”
龙吉公主说了一声好，“反正你在我这儿住多久都行。”
说着龙吉公主往门外望了一眼，笑容更深。
“这两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战事，我们今夜不如就说一晚上的话。”龙吉公主的话才说出来，就听到外面噗通掉了什么东西。
桑余理都不理外头的动静，笑着说好。
夜里周营里安安静静，除却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外，就只有火把上火焰炸开的劈剥声。
因为帝辛还在，殷商不算完全被灭。所以即使打了胜仗，周军上下也没有半点饮酒庆贺的意思，一切照常。
倏地一阵阴风从外吹来，连着火把上的火都被灭了。
士兵手里的火把，已经地上的篝火瞬时熄灭，顿时四周陷入一片黢黑里。
阴冷刺骨的风从这些士兵的身后滑过，士兵们惊惧转身厉喝，“何人在此！”
话语才落下，利爪一闪而过，鲜血迸溅，几具尸首倒在地面上。
“是谁！”
“什么人！”
尸体落地的声响引来了其他人的警觉，不断有人举着火把出来。结果被外面的妖风刮过，身首分离。
才打了胜仗，即使没有庆祝，人心浮动，自然不如以往警醒。连着姜子牙都忙着在占卜帝辛的将来如何，没有下令全营上下戒严。这才叫人劫营。
桑余和龙吉公主正说话，突然龙吉公主面色一肃，径直看向帐外。桑余也一同望过去，她感觉到了，那股腥黏到让人不适的气味，是妖气。
两人对视一眼，下刻立即出去。才一息的功夫，就听到了那边士兵被利爪割开咽喉，鲜血迸溅的声音。
桑余没有犹豫立即和龙吉公主赶过去，她现在算得上是半个修道之人。虽然没有那些阐教三代弟子们出类拔萃的本事，可识感却要比普通人要敏锐的多。
她几乎听到了热血从断开的腔子里噗噗冒出的声音。
桑余才站定，那股阴风就绕了上来。她抬头在浓郁的夜色里能见到那道黑影正一面打量她，一面舔舐爪子上的鲜血。
下刻她丢掷住金砖去。
桑余瞧着和凡人毫无二致，玉石琵琶精冷不防这看起来娇娇弱弱毫无力气的小女子，突然手里丢掷出个法宝来。
正筹谋着把这女子掠走，剥了她的人皮好给自己披上。
谁料到还没来得及动手，金光就从那女子手里砸了过来，直接殒命当场。
桑余抬手召回金砖，就见着一把被砸的粉碎的玉石琵琶在原地。
“是苏妲己一伙的！”桑余高声道。
即使她看封神榜已经是很小的时候，但是依稀记得，苏妲己是女娲派到纣王身边打埋伏的吧？现在帝辛败逃，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不想着赶紧想办法跑路，跑过来劫什么营？
跑来劫营给周营找麻烦，完全违背了女娲布置给她们的人物。不怕领导给她们秋后算账么？
难道终究是狐狸脑袋和野鸡脑袋，所以凑一起加上玉石琵琶精一块儿十二个脑袋都不够用？
桑余突然想起来，好像苏妲己后面也被姜子牙一把收拾了。
嘶，也不对啊。总不可能是和小时候她看过的动画片那样，苏妲己其实还是只狐狸的时候，就对帝辛一见钟情，所以心心念念想着要修炼成人形和帝辛卿卿我我。桑余还记得貌似那个动画片最后，苏妲己和纣王说自己其实是只狐狸精，纣王说爱妃其实寡人早就知道了。
算是她年幼时候，对言情剧的启蒙。
不会真的这样吧？不会吧，不会吧！
“妹妹！”有女声在阴风里哭叫，下刻桑余立即感觉到有道目光恶狠狠的，充满杀意往自己看来。
那阴风比之前更甚，几乎要将她撕碎。
桑余腰上的混天绫滑下游走在她周身，那阴风落下的瞬间，一道紫焰从桑余身后径直刺去，正中那道黑影。
凄厉的惨叫声中，一条毛绒绒的狐尾掉了下来，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是狐妖？”哪吒召回火尖枪，想起桑余喊的那一句，“你就是帝辛身边的那只狐妖？”
“如今帝辛惨败逃回朝歌，你不想着如何逃命，倒是不自量力的前来劫营。”话语里，哪吒脚下火焰暴涨，“既然如此，那么就将所有的账算一算。”
第140章
“说笑了。”哪怕没见到狐狸精的人形, 但是那嗓音娇滴滴的能滴水下来，落到人耳里，骨头都酥了。
桑余听着这娇滴滴软绵绵的腔调,诡异的浑身恶寒。
“是魅术！当心！”龙吉公主一掌拍在桑余的肩背上。龙吉公主没有收住力道，桑余差点摔个马趴,趔趄了好几步勉强稳住身形。抬头起来,见到四周那些赶过来的将官以及士兵们满面痴迷,手里的戈戟全都哐当掉在地上。
“旁门左道。”哪吒冷嗤一声, 提起火尖枪攮了过去。
苏妲己见哪吒根本不为魅术所困，知道自己遇上硬茬了。顾不上报玉石琵琶精的仇, 拉上九头雉鸡精就逃。
“妖孽！”杨戬持三尖两刃刀赶到，见到上空欲要逃窜的苏妲己和胡喜媚。脚尖一点,飞身追了上去。
苏妲己不认得杨戬，但是看他身手知道绝非等闲之辈。她一条狐尾被火尖枪生生斩下，修为眨眼间损失不小,偏生阐教弟子全都被惊动赶了过来，弄得她连活吃几个人滋补一下都做不到。
苏妲己咬牙在夜空里狂奔,突然一道利光从身后刺来。苏妲己惊叫一声，赶紧翻身意图避开。即使她身形够快，那把飞剑还是贴着她的手臂划过,割破外面的衣衫，皮肉被切开。顿时不亚于断尾的剧痛让妲己几乎惨叫出声。
阴阳剑回到哪吒手中, 他的法宝全是克妖的。对上这两只妖精，正要派上用场。
阳剑上精纯的阳气顺着伤口往皮肉经络里钻,妖本阴寒，对上这至精至纯的阳气，顿时如同烈火焚烧,痛不欲生。
“你我并无大仇，何必如此步步紧逼。”苏妲己话语里待着哭腔，梨花带雨，让人止不住的心生爱怜。
身后紧追不舍的两个阐教弟子棘手的厉害，苏妲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魅术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是只要迷住一个，那么她们就还有一丝生机。
“毫无大仇？”哪吒紧追不放，“你害死的那个武成王夫人，她长子黄天化是我同门师兄弟。你说和我没有深仇大恨？”
苏妲己一愣，没想到从摘星楼上跳下去的那个贾氏，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还有。”哪吒脚下火焰炽涨，比方才还要更快几分，“我未婚妻早些年曾经被你手下狐妖绑去过，那些狐妖想要剥她的皮给你们这几只妖怪用。你说有没有大恨？”
说罢，他不欲和这俩妖精多言，手中火尖枪持起径直对准苏妲己掷了出去。苏妲己断了一尾，又被阴阳剑所伤，现如今只是苦苦支撑。见到莲花火焰从背后汹涌冲来，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翻滚着从云头上落下。
九头雉鸡精见状叫了一声姐姐，想要去救，哮天犬扑上来，一口咬断了九头雉鸡精的一个脑袋。顿时鲜血泉涌。
恰好雷震子在此时赶到，张开双翅持起风雷棍从高空重重抡下来。把九头雉鸡精打得一头栽下去。
“抓活的。”杨戬见到哪吒想用三昧真火直接把苏妲己焚成灰烬，一手拦下。
如果只是平常的妖孽劫营，那么杀了无关紧要。但是苏妲己等人的话，那么最好还是押送到师叔姜子牙跟前，明正典刑，以告天下。
哪吒当然明白杨戬是什么意思，知道他的思量。
他忿忿放手下来。看着杨戬和雷震子两个将地上俩妖精捆绑起来。
“你们不能杀我！”苏妲己受了重伤，开口浓厚的血腥味从她唇齿里吐出来。
“我是奉女娲娘娘之命，祸乱商汤江山，断他六百年社稷。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你们不能杀我！”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杨戬蹙眉喝道，“攀咬上女娲娘娘，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胡乱攀咬！”苏妲己说着又是口鲜血吐出来，阴阳剑的阳气在她妖身里乱窜，已经将经络给冲破。
苏妲己衣襟上全是淋漓的鲜血，“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带我去见娘娘！”
哪吒双手抱胸，听到苏妲己这么说，不耐烦啧了一声。
“既然如此，干脆我来结果你们二人好了。”哪吒这话让苏妲己和胡喜媚一愣。
“去娲皇宫也是个麻烦事，更何况就为了这两个妖精，专程去叨扰娘娘。说出来都贻笑大方。我正好和这两个妖精有仇，干脆杀了一了百了。就算日后娘娘真的问起，我一力承担就是。”
哪吒当年闹海的“丰功伟绩”在妖精里也是出名的厉害。苏妲己哪里会不知道哪吒这不是随意说说，而是真心这么打算。
这杀胚连女娲娘娘的面子都不顾，就要她的命。
苏妲己顿时僵在地上，连话都顾不上说了，只一个劲的吐血。
“如何，二哥？”哪吒看向杨戬，“要不然就这么办吧？”
杨戬摇头，“此事不妥，她们攀咬娘娘，难道我们就非得照着她所言，去娲皇宫求证么？退一万步说，即使娘娘有此诏命。但是你们三妖祸害生灵无数也是真，此等罪名就算是拿到娘娘面前，也饶不了你们。”
说罢，不管苏妲己嘴里说的那些话，直接提了起来返回大营。
因为杨戬等人来得及时，所以三妖劫营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桑余坐在辕门那儿等着，天光微亮的时候，天际有两点火光朝这里驰来。桑余放下撑着脸的手起身，哪吒已经落到了地上。
“回来了！”桑余跑过去，看了下哪吒身上，见他浑身安然无恙，别说受伤连个破皮都没有。又去看杨戬和雷震子两个。
杨戬和雷震子押着重伤的苏妲己和胡喜媚，往中军大帐去了。只来得及和她颔首示意。
“我没能杀了苏妲己。”桑余目送两人离开，听到哪吒开口。
“天化在世的时候说过，他要亲手给母亲报仇。结果我也没杀了苏妲己。”
桑余回过头去，自从黄天化离世之后，哪吒提起他的次数不多。四周人也没怎么提起过他。死了的人不敢提，提起来是往自己心头扎刀。可也没忘记。
“毕竟是王后，比起就那么死了，自然是正大光明处决她更有意义。天化就算知道了，也会赞同的。”桑余道。
“还有你呢。”
桑余一惊，这关她什么事？
哪吒一看她脸上的迷惑，忍不住捏她的鼻子，“当初我才得了莲花身的时候，你差点被苏妲己手下的那些狐妖给害了。不记得了？”
桑余眨眨眼，还真不记得了。
毕竟这么些年，大事一件跟着一件，这点子事和那些大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而且主要是哪吒已经给她报仇了。
“不是那一窝的狐狸都被你给宰了么？那我还记着做什么？”
哪吒听着简直要笑，“你忘了我没忘。当初那些狐妖说，要把你的皮给朝歌的那个琵琶精用。”
桑余目瞪口呆，没想到哪吒竟然还记着。
哪吒一看她脸上，就知道她想什么。嗤笑着捏了捏她脸颊，“你这人，真不知道该说你心大还是说你没心眼。那群狐狸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竟然记不得了？”
“你不是给我报仇了吗，那些狐妖的皮都做狐裘了。那狐裘穿起来还挺暖和的。”
她眨巴眼，“都死成这样，我要是还记着不放，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说着，桑余很是疑惑，“哪吒你怎么把事记在苏妲己头上了。”
仔细算来，在此之前，她从未和苏妲己见面过。当然也没有什么恩怨。
“当然要算在她头上，那群狐狸为她马首是瞻。它们要你的命，也是为了让她们得好处。办这件事的死了。她那个得好处的也不能放过。”
说的好有道理。果然是先锋官，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桑余赶紧的鼓掌。
哪吒没好气的把她拉过来，桑余望着他，“所以你的不高兴也是为了我？”
哪吒顿了下，别过眼去，却又转过来看她，“你知道就好！”
他嘟嘟囔囔的，“你就是叫人放心不了！笨也就算了，连着性子也是迷迷糊糊，放你半刻出去。那些妖魔鬼怪都不用花力气就把你叼走了。”
桑余听着几乎黑线满头，“我也没你说的那么迷糊吧？”
哪吒双手又把她捏成鸭子嘴，恶劣的笑，“就有。”
桑余嘴被他捏着，呜呜两声，根本说不了话。果然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玉石琵琶精被她一金砖下去砸成了末末，苏妲己和胡喜媚抓回来到姜子牙跟前，苏妲己将之前和杨戬说的那些话再说了一遍，姜子牙半个字都不信她的。
别说她入商王宫祸害成汤六百年社稷，是不是女娲授意的。就凭着苏妲己三妖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坚决不会留她们性命。当即就要推出去斩了。
玉石琵琶精已死，苏妲己和胡喜媚推到辕门前斩首。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姜子牙请出陆压道人的斩仙飞刀，斩落两妖首级。挂在了辕门上。
处理完这件事，姜子牙令全军上下攻打朝歌。
他之前已经卜算过，帝辛亡于甲子朝。今日正是甲子日，也不用再等六十日后了，就在今日。
军炮打响，周军攻城。
桑余留在大营里，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谨慎。她等在那儿，准备手上之后要用到的东西。艾绒在面前铺了一片，她是手指捻着细碎的艾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外面的日头由逐渐西移，却没有报信的人来。
对面的医师老神在在的，“没事，这场赢定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老医师这话说得突然，桑余一愣，反应过来老医师是觉得她在担心哪吒。哪吒那儿没什么好担心的，本来帝辛就已经是败逃了。苏妲己三个的脑袋又被挂了上去。只怕已经穷途末路，已经无路可逃了。
她在想之后她要怎么办。将来这两个字，即使有再多的计划，也逃不过变化。
以后她要怎么办，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桑余忍不住去想。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了起来。
一时间，不免有些迷茫。
这个没法和人说，桑余也只是笑笑，默认了医师的那话。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会儿商王已经跑不掉了。杀过去都是捡功劳的。没有人给商王卖命了。”
老医师说着就笑，让她安心。
桑余才应了一声，外面倏地把门给推开。哪吒大步进来，身上带着点儿火烧后的焦糊味儿。
“走，我们去朝歌。”
帝辛大势已去，周军攻城的时候，留守的商军人心涣散，没有太多的抵抗城门就被攻破。但不等周军入城，宫中摘星楼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极旺，等周军赶到，摘星楼轰然倒塌。去问宫人，才知道帝辛在里头举火自焚。
桑余骑在白虎背上，和哪吒一道入城。
周军军法严明，对城中庶民秋毫无犯，看着一如既往。除了王城里的浓烟之外，看不出和平日里有什么区别。庶人们见着王城里冒出的黑烟有些惧怕，但是见着周军对他们没有半点劫扰的意思后，放开了胆子出来。
哪吒带着她径直从天上落下，降落到王城里。
“这就是王宫。”
桑余听了不由的好奇的打量四周，高大的土城墙耸立，比起西岐王城要高很多。上头的城门楼子上铺着瓦。不像西岐王城里上头都是厚厚的茅草。
虽然和富丽堂皇实在是搭不上什么边，却已经是顶级的天家威严。
再往内里去，就不是土墙，外面涂上了厚厚的白灰，地上铺满了几何图样的地砖。显露出几分豪奢。
可惜在桑余眼里还是和个土房子差不了太多，只是外面上了一层白腻子，看起来不至于真的和土坯房一样就是了。
“这就是商王宫啊？”桑余左右张望，听到哪吒说是，“看上去有点野趣。”
哪吒和她大摇大摆的在商王宫走动，听到她这么说，哪吒忍不住噗嗤笑了，“要是帝辛听到这话非得气活过来。”
“那就是武德殿，”哪吒指给她看，“听说师叔曾经在这面见过帝辛。”
桑余闻言去看，殿门这会半闭半启，内里散落一地的帷幔窥见无尽的仓皇。
那些宫人这会儿一个都看不到，整个宫道以及四周空空荡荡。
“哪吒，”杨戬从远处快步走来，他对桑余颔首之后，开口道，“师叔迎接武王入城，你们也快过去吧。”
桑余见到宫门大开，已经有奴隶洁扫道路迎接武王以及诸位诸侯。帝辛已死，王城也要迎接新的天下共主了。
武王入商王宫之后，听说摘星楼的火势犹在，令人去救火，免得火势扩大到其他殿宇。又让收殓帝辛以及被摘星楼火势殃及到的宫人尸骸。
一切妥善之后，武王在九间殿举办宴会庆祝灭商大业的完成。
桑余也在宴会上，那些商汤的宫人们须臾之间换了主人，低眉顺眼里还带着未完全散去的惊惶，跪在诸侯们身边奉酒。
“君侯……”桑余坐席旁的宫人小心翼翼的持着长杓给她斟酒。
酒水泛白带着点浑浊，入口是轻甜的口感，带着点醇厚。桑余对宫人笑笑，没有那些诸侯露在脸上的狂喜。
桑余酒量好不是什么秘密，那些诸侯都知道。也不欲在她跟前醉酒丢丑，除了最开始有诸侯来敬酒之外，之后没有人敢到桑余的面前卖弄那点酒量。
毕竟谁也没有能把酒水当水灌下的本事，也不在她跟前出丑。
桑余不怎么喝酒，铜爵持在手里碰了碰唇。她去看宴会里的众人。酒过三巡，喝得不说东倒西歪，也是满面醺红。当她目光触及哪吒的时候，见到哪吒一人坐在那，持着酒爵没怎么动过。
哪吒军功第一，也不是没有人想要过来套近乎。但是他面色疏离，叫人碰了一鼻子的灰，也没有人敢到他的面前去了。
桑余才望向他，哪吒似有所感抬头。四目相对，就见到哪吒下巴往殿外一抬。
桑余正好厌烦了那些推杯换盏，她轻轻点点头。起身借故离开。
到了殿外，她见到哪吒杨戬以及雷震子都在。雷震子的手里抱着一坛酒。
哪吒见她出殿，过来牵住她的手，“走吧。”
这会周军才入城，商王宫内大部分都没来得及入驻。许多地方甚至都没有人在。
他们一行人走来走去，到了一处宫苑前。殿门残破坍塌在地，内里一片的野草。荒废已久了。
“这是天化姑母居住的地方。”杨戬解释道。
黄天化活着的时候，对母亲和姑母之死久久不能释怀。现如今他们打了进来，也要祭祀一下长辈。
几人在宫门外拜了拜，也不入内。雷震子把酒倒入酒爵里，递到几个人的手里。
“晚辈几人为长辈敬酒。”杨戬说完之后，将酒水倒在地上。
桑余和其他人一道把酒倾倒在地。
黄氏一门只剩下一个黄天爵，其余人包括黄飞虎在内，都已经用渑池之战里被杀。
“天化，我们到朝歌了。”哪吒开口，喉头干涩才说出一句话，却已经说不下去。
“当初我们约定，说攻入朝歌，报仇雪恨之后，一块痛快畅饮。现如今我们来赴约了。”
哪吒嘴唇抿紧，沉默下来，让雷震子再倒上酒。
酒水再次倒在地面上。顺着地砖模糊不清的纹理逐渐的弥漫。酒气蒸腾在空气里，小半会后，那酒气也消失不见了。似是逝人将奉上的酒水饮尽。
“天化，商王宫的酒一点都不好喝。”哪吒看着酒水在地砖上漫开轻声道。
祭祀完黄家众人之后，杨戬要去姜子牙那里帮着一块善后。商汤已经亡了，可还有一堆事等着去处置。
雷震子看着杨戬离开，回头望哪吒桑余。
哪吒道无事，“你也和二哥一块去吧，毕竟事多繁杂，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雷震子点点头，朝着杨戬离开的方向去了。
桑余望着雷震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要回身，哪吒的双臂从身后抱了过来。哪吒手臂圈在她的肩膀上，越收越紧，甚至筋骨在那双手臂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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