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屠杀者一直绕着圈,前后左右乱跳，在陶影想休息的时候，时不时骚扰她一下。
泥鳅一样,非常狡猾。
明显想拖时间消耗她的精神力。
陶影托着脸，半趴在操作台上。手上的钥匙无聊地旋转着。
好保守的战术,没意思。
Resonance共鸣模式，是她给恒我设计的特殊模式,可以极大程度上降低机师和恒我之间精神力延迟。
她不再需要看任何面板,数据会直接灌入脑中。
周围的时间在陶影的理解中都慢了下来。
星盗的动作也是。
距离她进入Resonance共鸣模式,才过去了五分钟。但她体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这个模式的代价就是,会极大地增加机师的精神力消耗。
本来预估十分钟应该没问题。但陶影忘了过量的精神力消耗,对体质也会有影响。
朋友,头疼啊朋友。
喉咙口还有一股微妙的甜味。
陶影咽口水，压了压。
光脑助手：
【主人,救援小队已经很近了。只要再撑过这五分钟，就可以得救了,请不要轻举妄动，你的身体情况不允许。】
“？”
光脑助手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人性化。大概是怕她死了吧，说话有点焦急的意味。
但大家没有这么熟,就算是智能体，也请有一点边界感，谢谢。
……说起来刚刚好像把光脑静音了来着，它怎么又开始说话了。
“你在教我做事？”陶影眯起眼睛。
她也真的是有点闲，竟然在战场的休息时间调戏起光脑助手。
人吧，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想干点有病的事。
陶影忍不住：“你说话有点像我初恋。”
光脑助手：“……”
光脑助手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的初恋……是爱荷华家那个可恶的金发男吗？
光脑助手声音低落了一点。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初恋是谁，我跟他也不像，但请你正视光脑助手在你生死关头提出的意见。】
说完光脑助手可能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对，又补了一句。
【请认真参考我的意见，珍爱生命，远离危险，主人。】
陶影：……
这个智能体的库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数据。
除了最后那个“主人”，这说话方式，和她初恋生气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要不是光脑助手一直在滴滴，她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
觉。
可惜，她初恋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陶影叹气。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放空大脑休息了三十秒，觉得身体状况稍微好一点，陶影立马撩起袖子开始干活。
她的动作有微妙地减慢。敌方也看出来这点，继续和陶影拉开距离，进行周旋。
光脑助手：“那个，还有四分钟，请不要……”
轻举妄动四个字还没说出来，陶影就窜到刚刚卸成碎片的黄色屠杀者旁边，一把捞过了它肩部的小口径炮。
陶影掂了掂小口径炮。
非常漂亮的外观设计。
SC48-“死吻”，人称“死亡之吻”。多发速射型，经济适用，纯粹为了干掉对手而存在的武器。
打中了就死。
其外置的电子模块可在爆炸后重创星舰的能源模块，常用于对星舰进行火力威慑。
屠杀者常用的小型炮。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她要是星盗她也优先安装这个。
不过她不是星盗，所以得优先干掉拿这个的敌人。
然后把武器抢过来。
直播间飞过一群省略号：“……”
【她不会是打算用“死吻”开炮吧？】
【不是，这时候不应该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吗？她拿敌人的武器做什么？】
【虽说有远程武器的确是好事，但她这么挑衅，万一刺激到星盗怎么办？】
【而且机甲的武器都是有加密认证的。那是捡的机甲武器，不是路边偷电瓶车啊！要认证的啊朋友！Verification！認証！Autorización！】
【+1】【+1】【+10086】【ls对偷电瓶车很有经验的样子。】
【别说了，现在就算是电瓶车，也需要加密认证！何况是危险武器！！！】
对方星盗显然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开公频嘲讽陶影：“哈哈，你抢这个有什么用，都是绑定了机甲的，你又用不了。”
当然，机甲所携带的武器需要经过认证才能使用——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机师希望她的武器在战场上被敌人捡到能直接使用。
这种常识陶影还是有的。
但陶影不是机师。
她挑眉，把“死吻”接入数据接口。
“虽然我不是机师，但我懂程序呀。”
作为机甲系统设计师——她偶尔也在深雾网络上帮人调试一下武器。
破解一个武器认证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屠杀者是雇佣兵最喜欢使用的机甲型号，陶影简直不能太熟。刚刚在和星盗周旋的时候，同时让恒我接入了武器的认证模块。
她的精神力来到一道墙壁前，手扶可视化防火墙。
电子墙壁很快在她的攻击下变成一串串Code。
“代码东拼西凑……太不优雅了。能运行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陶影一边解析，一边摇头，毫不留情地分析改装机师的代码水平。俨然回到当初在莱机所的工作状态。
【前方敌人接近。】
【武器解析已完成，请问需要立刻接入吗？】
“接入。”
【好的，恒我本机正在执行接入程序。】
【接入已完成。】
眼前的电子防火墙消失，显示出HUD面板。
一片深邃的太空中，那台蓝色机甲接近，开始挑衅。
看来是觉得她的精神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打算趁这个机会攻击。
公频里，对方星盗还在挑衅：“来啊你开炮啊。拿到武器又怎么样，你能用吗？”
陶影叹气。
“虽然不懂你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但没办法，我这个人，很善良的。”
“既然你提出要求让我开了。”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开啰。”
陶影满面微笑地架起武器。
“轰——”
下一秒，毫不迟疑，炮筒射出的弹药，在星盗身边炸开。
“卧槽！”公频里传来对方星盗的叫骂声。
声音不外乎是“怎么可能”、“骗人的吧”，还有一连串不宜展示的脏话。
“哎，打歪了，真不好意思。再来几发吧，你站那儿别动啊。”
“你要不要脸的啊！”对方星盗忍不住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脸干嘛。”
说干就干。弹道冷却结束，陶影紧接着又来了好几发。
对方星盗被打得到处乱跑。
“别跑啊。不是你让我开炮的吗，躲什么？”陶影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随后微微一笑。
“求饶我也不会停手的。”
星舰上近距离围观全程的研究员们：“……”
你抖S啊喂。
等到子弹打完，陶影把炮筒往旁边一扔，失望地叹气：“一炮没中。”
还是太菜了。
算了算了，初次驾驶。
恒我的精神力模块对本机的控制虽然很强力，但外界的武器因为没有做过适配，使用感很差劲。
尤其在陶影根本没有做过相关训练的情况下，很难对准方向。
真正的机甲对战，不是耍耍小聪明就能赢的东西，需要大量的训练。
这种精细的精神力瞄准，看来对现在的她还太难了。
……
不对，什么现在的她以后的她。
陶影一身冷汗地惊醒。
这次开机甲纯纯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开了！坚决不开！
等这场战斗结束，她就回莱门做体质手术！
然后老老实实写她的程序——！
直播间又是一阵沉默。一堆省略号从直播间上方飞了过去。
【发发都非常有力，但全打歪了。我不理解，这跟刚才的机师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这是她的战术？】
【据可靠消息，机师是个大一新生，还是第一次开机甲。我就说嘛，这人体夕阳红枪法，一看就是个新手。】
【什么？大一新生？现在的军校新生这么恐怖吗？】
【我破防了。训练了三年，还够不到她精神力的下限。道心破碎了家人们。[大哭][大哭]】
【我也破防了。】
【破防了+1】
【这么说来，星际该不会又要出一个精神力体质双S的天才吧！】
【这才大一，说不定经过训练，她的精神力可以到S+，甚至SS级别。】
大家虽然纷纷发弹幕破防，但破防完还是送上了真诚的祝福。
【希望能在今年机甲联赛看到一点新血液。】
【啊啊啊已经兴奋起来了，迫不及待想看今年的机甲联赛！我要看新人大杀四方！】
【话说这个星盗竟然没有限制武器的使用权限？也太菜了。真奇怪啊，照理说肯定是有的，不会是认证模块被这位机师破解了吧？】
【怎么可能，顶级黑客也没办法这么快拿到权限。不都说了是大一新生。精神力这么强电子战还这么强，要真这么全面，这不是新生了，是魔鬼吧。】
【那，那可能是模块本来就有缺陷吧，我不懂程序，乱说的。】
直播间一时开始热烈讨论这名大一新生究竟是谁。
无人在意的角落，刷过一条弹幕。
【我之前还以为看错了，不敢认……这果然是莱门机甲研究所那台被烧毁的“恒我”吧？】
……
公频内的星盗还在叫骂。
显然，在陶影一连串“死亡之吻”的攻击下，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为什么能用死吻，不可能！不可能！”
直播间的观众不知道，但星盗知道，他们的武器有限制使用权限。而且是层层加密的认证权限。
这个机师为什么能直接使用他死去同伴的死吻？！
因为太过震惊，星盗嘴里只能不停说出不可能三个字。
难道是武器出现了故障？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难道是，她破解了武器的认证模块——
陶影目前没有对这台蓝色屠杀者造成任何的物理伤害。
但对驾驶它的星盗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创伤。
星盗两手颤抖。
她的机体描边大法，简直是一场巨大的精神创伤，懂吗，精神创伤！
星盗看着面前的黑色机甲，像看着一头
深渊中的不可名状的魔鬼。
他眼睁睁看着魔鬼走向了另一台机甲，重新接入另一架SC48-“死吻”。
然后将炮筒对准了他。
“嗨。30秒不见，休息好了吗，朋友。”魔鬼笑眯眯地发出宣言。
宇宙中再次爆发出绚烂的烟花。
像是一场盛大的欢迎礼——
作者有话说：除了体质各方面都很S的影子姐[撒花]
第17章
此刻远在莱门市的地下。
黑金色运算机上的指示灯如同波涛一般闪烁着。
少年扯了一下白色毛衣的衣领,合上手中的手册。屏幕上，博美形态的智能体正从屏幕左面蹦哒到右边，玩得非常开心。
“已经实时连接上了她的光脑。”
“她还真厉害,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信息传递给救援小队。之后再撑一会儿，问题就不大了。”
博美甩动自己短短的白色尾巴球。像一团毛茸茸的团子。
他看向对面的“人类”。
少年自称Dust。
他紧皱眉头,一直在看陶影的心跳数据。
博美也看了眼面板。
心跳：60。
平稳地停留在60，偶尔会上升到个70、80的。
状态：无氧。
以正常人的表现来说,这不正常。
但以陶影的体质来说,这很正常。
“这不没逝吗,你还在担心什么？”
“只要她还没有安全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没办法放心。”
“我懂了,你这叫没有安全感。”
Dust：“……”
博美乘胜追击：“分离焦虑。”
Dust无语：“我又不是你。”
“我只是外观形象是博美犬,并不是真的是狗。”
“是吗？”Dust手一抬,空中凭空出现一个圆球，扔了出去。
博美下意识跳起来接住。
博美：“……”
“好吧,是有一些不可抗拒的深层参数。你们人类的DNA里不也有吗。”
博美清了下嗓子，转移话题。
“根据手环传过来的信息,陶影的精神力处于高度集中状态，我只在军方的数据库见过类似的高精神力波动。”
Dust点头：“她精神力一直很高。我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样。”
“所以说，你不用担心嘛。她挺厉害的,还救过你一命。说不定就算再死了，也还能活过来。”
少年眼神淡淡地看过来。
“好了我不说了我闭嘴。”
博美怂怂地缩到角落。
这个Dust，平时挺正常的，但只要事情涉及陶影，情绪就容易激动。
尤其是陶影死过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禁语。
博美怂怂地跳上黑金计算机。
“说到爱荷华家族——这次的星盗是他们雇佣的吧？为了抢走恒我。”
“对,他们偷走的数据只是初版的一部分，需要恒我的机体数据来进行补全。”
“那你不趁机把他们偷数据的事情捅出去？事情闹这么大，爱荷华家族肯定会监视陶影，被他们发现陶影的存在，恐怕她会陷入危险。”
“不需要，小影发现了。”
“什么？”
“她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博美一头雾水：“她怎么发现的？”
Dust又是怎么发现了她发现的？不是，是他漏掉了什么吗？大家都是智能体，他和Dust获得的信息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星盗抢一艘偏远星系的星舰，本身就很奇怪。他们在上舰之后，甚至拿着名单一个个清算乘客，你觉得是为什么？”
对哦，就算提前拿到了名单，乘客的人数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博美跑来跑去，吐着舌头——这是它的思考程式。
“不懂，信息量不够，我计算不出结论。”
Dust看他一眼，叹气，嘴里小声说“早就说过你的数据库需要更新了”。
“因为这帮星盗原本就是冲着恒我来的。他们没打算让任何一个乘客活着回去。”
Dust拉出星舰内部的影像。
在客舱的角落，有一个奇怪的黑色行李，上面的防水布滑落，露出一个用胶带绑得死死的包裹。
博美对着屏幕疯狂舔舔舔——扫描了一阵，博美惊恐地收回舌头，躲到少年身后。
“这，这这个黑色包裹，难道是炖菜者，那个高强度炸弹！”
“……不是炖菜者，是钝裁者。算了不重要，总之是一秒内释放的能量足以瞬间让星舰消失的高强度炸弹。应该是星盗提前弄坏了安检机器，趁乱带上舰的。”
“那我们需不需要通知星舰上的人啊？”
“不用，小影已经把炸弹拆掉了。”
博美跳起来。
“什么时候？”
“她在客舱坐着，陪那几个小朋友玩得无聊的时候。当时她发现不对劲，黑入监控系统正好看见，就顺手干掉了。”
“……”
“你的意思是，就那么短的时间？她面无表情地？还一边哄着一群小孩？顺手干掉了炸弹……？”
博美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好恐怖的女人。”
Dust点头：“很厉害的女人。”
“行吧，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只关心她的身体健康了。好像除了体质差还喜欢作死之外，她其它方面确实不太需要我们的帮助。”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次已经潜入她的光脑，下一次又要怎么接近她？”
“你什么时候跟她坦白身份？”
Dust有些犹豫。
坦白什么呢？她说不定都不记得他了。
“等她到了莱门大学再说吧。现在有其它事情要做。爱荷华家族在关注这场战斗——”
他能做的不多。至少能用更海量的信息，把陶影的信息隐藏起来，暂时不让她被爱荷华家族的人发现。
……不被她那位初恋发现。
少年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日记，开始往回翻。
博美对他这个状态非常警惕。
每次Dust开始翻他那个破日记本，就要发生一点大事。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就跟记仇小本本一样。
“Dust，你想干嘛？别胡来啊。这个月电费挣够了吗！我可不想被莱门监测所抓住。”
“他们还没那个本事。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个月电费确实超标了。”
毕竟地下三千米的绝密服务器，要租还挺贵的。
“所以我们一边观察小影的情况，一边……”
“一边？”
少年面不改色。“没什么，一边往星网上放点爱荷华家族的黑料吧。删贴的时候顺便挣点电费。”
“……”
干坏事都这么面不改色。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直播还在继续。
画面当中露出一角红色，似乎是一条围巾。围巾的主人声音激动，连画面都有些抖动。
“新来的家人们可能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主包给你们解释一下，我现在就在第四星系到第三星系航段的雾海号星舰上，刚刚被星盗抢劫了。”
“场面之惊险，那个子弹擦过我的脑门，射中我身后的舷窗，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遗书都写完了。还好有位学霸姐力挽狂澜，制定了作战计划，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总之发生了各种事。我现在手里还拿着星盗的电磁枪，你们不知道啊，那个场面跟电影里一样一样的——”
赫莉话还没说完，镜头里突然挤进一对长得特别相像的兄妹。
“不好意思，我们的朋友有点激动，她是第一次遇到星盗，大家包容一下。”
“说得好像你们不是第一次遇见星盗似的。”
“这趟旅行结束，我要去换个人工心脏。”
“以后都要对坐运输舰有心理阴影了。”
屏幕上疯狂闪过一堆希望主播平安的弹幕。
【我去，真的假的，真亏你们能活下来。人没事吧？】
赫莉夺回自己的光脑，给了本杰明和索尼娅一人一脚。弹幕上都是新进直播间要看机甲的网友，她一边努力把镜头贴上舷窗，对准外面那台黑色机甲。
那位力挽狂澜的学霸姐还在……呃，放烟花。
感觉她好像玩得挺高兴的。
但不管怎么说，对面的星盗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愧是学霸，果然厉害的人什么都厉害。
赫莉举起镜头，转头继续向直播间一波一波涌进来的观众，兴奋地解释。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太复杂了，看到现在外面那台机甲了吧，多亏了坐在那里面的人，不然我们整舰的乘客，估计现在都成太空亡魂了。”
“这个事情要从三个小时之前说起——”
烟花放完。
陶影的精神力终于到了极限。
驾驶舱内，陶影的手紧握着机械操纵杆，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燃烧，脑浆都快蒸腾了。
很好，体力也到了极限。
不过比她预想的撑得还要再久一点。
星盗接收到了她的挑衅，已经完全忘记了攻击星舰这回事。哪怕在陶影已经不主动保护星舰的情况下，也只发疯一样地攻击她。
陶影发誓，她本来是不想帮忙保护星舰的。
——但总不能看着星舰上的同事被炸掉吧。
没了这两个祖宗，以后怎么重建莱机所。
在一次超大幅度的转弯后，陶影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被撕扯开——恒我有针对这个情况的保护机制。
很快，精神力触手逐渐和她断开了连接。
【Resonance模式已退出。】
【知觉驾驶模式已退出。】
【共鸣60%——30%——10%。为保护机师已降至最低共鸣程度。】
【SPIRAL，你不能再继续驾驶了。】
“知道了，下次继续……不是，没有下次了。”
陶影抹了一把汗水。
对方星盗又冲上来攻击，陶影一个避让，手忙脚乱地在机械按钮上戳戳。
左左右右上上。
坐标已经发过去10分钟，这十分钟长得像10年。机甲小队的人还没有来吗？
一个急速的悬停后，HUD面板出现三台机甲。
外壳干干净净，没有小广告，一看就是正规机甲。
三台机甲训练有素，直接将星盗围了起来，立刻制服。
随后他们的队长接近陶影，用非常可靠的声音道：
“解锁者，你没事吧。我们是柏氏工业的救援小队。”
陶影摇头：“没事，就是快逝了。”
救援小队：“？”
终于结束了。
肾上腺素水平下降。
陶影身体一阵放松，哪儿都酸痛起来，这时突然觉得鼻腔传来一阵温热，她下意识低头一看，红色的血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衣服上——
血。
是血。
一种足以比拟精神力连接时的眩晕感袭来，陶影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意识。
她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没逝的。[撒花]
第18章
醒来的时候,陶影闻到了医院的消毒水味。
身体太差，呼吸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她取下呼吸罩，坐起身,就花费了近乎全身的力气。
肚子有些饿，她的手自然抚在胃部,她垂头一看，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病号服。手背和手臂贴满了贴片,胸口和腹部也是。
身侧的仪器上闪烁着各种看不懂的数据,时断时续地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但……好在心电图那里没有看到一根直线。
她晕过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又要死了。
醒过来才想起她有晕血这个毛病。
所以她最后竟然不是因为精神力到达极限而晕的,而是因为晕血倒下的……
陶影眨巴一下眼睛。
再开机甲她就是狗！
床铺给人感觉有些奇怪,被子异常地轻,陶影轻轻掂动床头的水杯，重力系数明显低于宜居星球的标准,看来这里恐怕是宇宙中的某个临时医疗站。
星盗总不会那么好心，把她送来医疗站。所以,现在整艘星舰应该是安全了吧。
病房的门被推开，医生走了进来，她旁边跟着两个人。
一名五十来岁的大叔,一名身形高挑，肌肉线条漂亮的青年——下巴处一块淤青，左手缠着绷带。
是柏氏工业那位研究员和机师，老梁和程岩。
紧跟在他们身后，又进来了三个学生，是赫莉他们。
再之后，还有莱机所的两位研究员。
病房里一下子挤进八个人,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赫莉眼疾手快地挤进人群最里侧，上下摸了摸陶影，似乎没有外伤。几个小朋友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
“你没事吧，我们听说你吐血晕过去了？”
“是啊，你不是晕血来着？”
车研究员大吃一惊：“什么，晕血，那不是八百年前的基因病吗？！”
“准确的说，是1300年前……”
“虚数，虚数你懂不懂？”
医生手里拿着文件，走到病床前，上下打量陶影，啧啧地赞叹了几声。
“你还真敢上驾驶席，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不干脆死了再来找我治疗？”
陶影微笑道：“其实我已经死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我，是太空女鬼。”
医生听得冷笑。“真不怕死啊？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半挑起眉，拔出胸前的按动笔，在报告上写字。
“再晚点来，你就真成太空女鬼了。”
陶影轻咳了两声，坐直身体。
“我的身体大概什么情况？”
“精神力极度疲劳，还好你驾驶的那台机甲似乎有保护措施，才没有造成永久性的损伤，但要恢复原本的水准，也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人的精神力像皮筋一样，虽然短时间内的大量使用，可以通过休息来恢复，但如果到了过度使用的程度，就会直接把皮筋拉断——
还好恒我为了保护陶影的精神力，提前断开了连接，才没有造成永久性损伤。
谢谢你，恒我。
陶影心中默默为那堆精神力触手竖了一个大拇指。
“至于你的体质……”医生叹了口气。
“星历1224年了，怎么现在还会有这么离奇的身体状况，啊？我都想拿你写篇论文了。营养不良先不说，免疫系统缺陷，重力变化不适应症，再加上晕血——这还是我们这里的仪器能检测出来的范围有限。我列出来的数目只是你基因病的下限，不是你的上限，你什么情况，长期遭遇过太空辐射？还是人类进化基因病的时候把你给落下了？”
“哦……哦。”赫莉她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围观群众交头接耳：“听说宇宙医疗站的医生脾气一般都不好，因为平时要不就没人交流，要不就是和一些不太会说人话的雇佣兵交流。”
“不过她还是挺专业的，你看报了这么一长串病名。”
医生磨牙：“我听见了。”
转头继续询问陶影的病史。
陶影点了点头，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嗯，大概是轻度的宇宙辐射综合症，毕竟我以前一直待在偏远星系。”
宇宙辐射综合症，指的是长期暴露在太空辐射下，患者会出现
一系列的基因病症状，刚刚医生所说的大部分症状，比如免疫系统、重力不适应，都在那些基因病症状之中。
这台仿生人本来就打算运去偏远星系销毁，在运输过程中遭遇过量的辐射，产生突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医生翻了几下数据，说话正经起来。
“和我的判断差不多。不过还好你的病情不重。听说你去莱门上学？学校针对基因病有特别补贴，你这个情况，申请到的补贴足够你做基因病手术了，虽然手术不能彻底改善你的体质，但也能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平，只要不做一些体力劳动，正常生活还是OK的。”
“只是你这个身体实在不适合驾驶机甲，以后要注意。”
“啊？”程岩忍不住低呼出声。
以后不能驾驶机甲？太可惜了吧！
刚刚他才知道，“解锁者”竟然是第一次驾驶知觉机甲，第一次就能驾驶得这么好，简直超乎想象。
这名学生，在驾驶方面非常有才能。哪怕是他一个二级机师，面对三个穷凶极恶的星盗，都不一定能撑到那个地步。
现在竟然说这名学生，因为身体太差而无法驾驶……这实在太可惜了。
在场众人要么惊讶，要么可惜，要么追问医生有没有其它解决办法，陶影对此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驾驶知觉机甲的感觉，的确很奇妙……但，她从以前开始，对开机甲就没有什么兴趣。
陶影心脏跳得很快，大概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压下心中一点微妙的声音，回复道：
“当然，这次本来就是特殊情况，我对开机甲不感兴趣。以后应该不会有驾驶的机会了。”
“那就好。”医生手拍了两下文件夹，又说明了一下这两天的注意事项，随后就离开了。
陶影向把她送来医疗站的老梁和程岩表示谢意。
老梁犹豫道：“事实上，柏小姐想和您说几句话……”
“柏墨？”
陶影正好想和她聊聊恒我的事情，这会儿倒是很巧。
她大方地点点头。
“正好，我也有事找她。”
她接过程岩的通讯器，见柏氏的两名员工似乎有点欲言又止地盯着车研究员和大龙。
陶影反应过来，解释道：“他们是莱机所的研究员，我想柏小姐应该也认识他们，不用担心。”
莱门市还是深夜。
柏墨坐在窗前，明显一直熬着没睡。
她说了一些话，大概意思就是希望陶影可以继续驾驶恒我。
柏氏工业可以为她提供资金。
陶影果断拒绝了。
“按照规定，恒我十年内不会被销毁。找到适合它的机师是你们的工作，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去大学报道。”
“……”
病房里一时传来尴尬的沉默。
是哦。她说话不太像个学生，一时都忘了，她坐上这艘星舰的原因是去莱门市上大学啊！
程岩还在状况外，他震惊地按住床沿，对着陶影那张脸，不可置信道：“你，你是大学生？”
老梁更是：“不是中学生吗？”
“中学生是解锁者不是更可怕吗？”
赫莉自豪地道：“她可是莱门大学的高材生。”
程岩绕着病床走来走去：“她这个身板，怎么看都只有十几岁啊？”
“单纯的营养不良吧。”
车研究员慈祥地拍拍学妹的肩膀。
也不能怪大家吃惊，她这体型确实挺营养不良的。
去了莱门多补补吧。
在陶影接受治疗期间，原本的星舰已经启程离开。他们现在一群人都在太空医疗站，等待运输。
会面结束，大家商量了一下时间，一群人要去上学，另外一群人要去找柏墨报告这次的事件。
但总之目的地都是莱门市。
“干脆包个小型舰一起去莱门市算了？”车研究员提议。
“附议。”“没有意见。”“反正是柏氏工业出钱。”
就这么愉快地订好小型舰，大家开始收拾行李。
陶影被车研究员推出病房，手里翻着行李，顺口问了一句。
“话说回来，你们去莱门市，原本是打算干什么的？”
陶影发誓，自己真的只是顺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三秒后，车研究员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什么，抱头大喊一声。
“啊啊啊！！！偷走老大骨灰的小偷！”
陶影：“？”
虚拟屏幕上的柏墨也是顿了一下：“老大？你们是说陶影研究员？”
老梁和程岩齐声道：“骨灰小偷？”
“没错，那个偷走我们老大骨灰的变态！”
陶影：“啊？”
说起来，当初她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她的亲人都不在了，那是谁领走了她的尸体。
新闻里面说得不清不楚的，记得是放在了爱荷华家？
“陶影的尸体是谁领走的？”
一说到这个，车研究员就激动了起来：“你不知道？尤里斯爱荷华啊，我们老大那破未婚夫，咳，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他。”
“总之，这件事当初还上了星网头条，给了他好大一块版面。”
车研究员明显很真情实感，说得唾沫横飞。
“说什么尤里斯有情有义，说我们老大名声差，说尤里斯为了把老大葬在爱荷华家的墓地，和他爷爷大吵一架，在雨中跪了两天两夜！”
“不是，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家的人是不是都表演型人格？谁稀罕他们家那破祖坟。而且我们老大哪里名声坏了，都是有人给她泼脏水。”
“我们老大的尸体有的是人要，他们还嫌弃上了！”
众人：“……”
“车，你这个说法有点。”怪怪的。
大龙不停擦汗。
“这个不是重点！”
车研究员说到这个，非常激愤，握紧了拳头：“我们这次去莱门本来就是为抓住骨灰小偷，谁知道半路杀出一群星盗，才搞得手忙脚乱的。”
“但是在看到恒我的一瞬间，我明白了，这趟旅程，肯定是老大的在天之灵在提醒我们什么，比如一定要在这里救下恒我之类的……”
不，你们老大的在地之灵，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们碰面。
陶影呼出一口气，面色僵硬。
算了，车研究员胡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柏氏工业的下任当家总不会跟着胡闹——
陶影低头看了一眼平板，沉默了。
柏墨竟然还真的临时查起了当年那桩头条新闻，且神色严肃地表示“我会帮你们留意陶影骨灰的下落的”。
陶影嘴角抽动两下，一脸为难：“不用了，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和她有一些复杂的关系。”
在看到车研究员张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的嘴之后，陶影噗嗤一声笑了。
“我的意思是——我是陶影——资助过的学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曾经见过恒我的资料？”虚拟屏幕那头的柏墨两手交叠，神色严肃道。
“是的，陶影死后，我用一些方法查到，她在第三星系有一个隐藏的住所，那里的服务器存留有一些恒我的资料，大概是她的备份吧。”
支开无关人士后，陶影解释道。
她出生在第三星系，在那里的确有住所，偶尔还会回去看看。
不过那个家存留有恒我的资料就纯属胡说了，陶影根本不可能把资料留在这种不安全的地方。
至于陶影为什么编造这样一个故事——
她需要一个理由，她对陶影本人如此熟悉，对恒我如此熟悉的理由。
遮遮掩掩总会出错，不如真诚地说点假话。
最好的谎言，就是真假参半。
“原来是这样。是有听说陶影在莱机所的时候，以她家人的名义资助过不少学生。”
“但你怎么查到她的备用系统，又是怎么进入的？以她的隐匿能力，不太可能被发现吧。”
“这个涉及个人隐私，就不便透露了。”
陶影微笑。
柏墨看着屏幕这头的人，沉
默片刻，没有再问。
解锁者在星舰上曾经骇入控制系统，她找到陶影备用服务器的方法大概也不言而喻了。
一些灰色地带的技术手段。
陶影跟柏墨加上好友。
柏墨严肃地点头：“恒我随时等待你成为它的机师，如果需要，可以联络我的私人账号。至于你查到的那部分资料，请发给我一份。”
“好的。”
有关开机甲的事，陶影并没有把话说死，毕竟以后因为恒我，还会跟柏氏工业有不少来往。
“至于资料，那些数据比较基础，大概派不上用场。你想要数据，不如问她。”
陶影指了指车研究员。
“她记得恒我每一个零件的尺寸。”
车研究员狐疑道：“老大的资料也告诉你这个了？”
“是啊，服务器里存放了她写的日记，好厚一本，可以说我认识她身边大部分人。”陶影笑眯眯地，面不改色编出谎话。
“难怪，我就说你怎么对我和大龙这么了解……”
车研究员自己就是会写日记的人，所以完全没怀疑陶影的话，她低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来，两眼放光。
“日记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行，她特地在里面写了，不能给莱机所的同事，尤其是一位姓车的员工看。”
陶影慈祥道：“她说你们几位同事，总是在她的房间聚众看‘星火科学’系列节目，有点迷信，行为不太靠谱。”
车研究员反对：“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现在都看谣言终结者的，我成熟了好吗！”
……不都是同一个类型的节目吗。
陶影面色麻木：“总之遵从她的愿望，我不能告诉你们。”
“真的真的不能吗？我只是想推测一下偷走老大骨灰的小偷是谁！”
“不行。”
不是陶影不给，她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那不是留下自己的弱点吗。
但最后拗不过两位同事，陶影头痛地按着太阳穴，举手投降。
“如果在日记里发现了陶影骨灰的线索，我会通知你们的。”
第19章
陶影在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之后,继续乘坐星舰，前往莱门市，这次因为有机甲小队保护,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雪茄型的星舰停靠在港口。
机场女声开始播报。
【本次航程已到达终点，请到站的乘客拿好行李,依次离舰——】
走下星舰的瞬间，站在舷梯前,熟悉的城市映入眼帘。
立体广告牌上播放着加西亚电子的广告,繁华又充满科技感,外地游客驻足在广告牌前拍照。
通往地面的电梯到了。
一行人齐刷刷地涌了进去。
直立式的透明电梯，外形是圆形的玻璃管道,比商场里的大型鱼缸更为透亮,可以清晰地看清外面的景色。
赫莉望着广告牌,发出惊呼声。三人组挤成一团，将掌心贴在电梯上,开始叽叽喳喳讨论切斯特星的先进科技。
陶影半靠着玻璃，看她们胡闹。
“真怀念,已经十年没回这个地方了。”车晓理感叹。
陶影的视线望向莱机所的方向——那里早已经是一片废墟，现在已经被商业区代替。
再看两位同事，大概是想起莱机所以前的样子,神色都有些黯淡。
陶影倒是很安定。
毕竟这十年对她来说是停止的，就好像昨天还在莱机所工作一样。
港口距离地面一公里左右，电梯在空中下行，到达地面，花费了十分钟。
门左右打开，陶影走到电梯边，等待所有人出来。大家的目的地不同,似乎应该在这里说声道别了。
赫莉、本杰明、索尼娅还在到了莱门市的新奇中，他们蹦蹦跳跳地坐上悬浮舰，打开窗户朝陶影他们挥手。
“小颖姐，没事找我们出来玩啊！”
“嗯，有时间的话。”陶影答道。
虽然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大概不会有时间。
悬浮舰升上空中轨道，以过山车的速度，飞速开走了。
车研究员回过神，这时候才想起来，她竟然一直没有问过学妹的名字。
“小影姐？你单名一个影字吗？”
“新颖的颖，”陶影点头道：“我姓白。”
“哦，哦。”
车研究员连连点了两次头，呆呆地盯着陶影的脸，随后看向莱机所的方向，显然被拉入了回忆中，情绪有些低落。
大龙不好意思道：“抱歉，她想起莱机所的事情就会……”
“我知道。”
陶影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悬浮舰开走两班。
大概在五分钟后，陶影将行李塞到车研究员手中，说有事要单独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的咖啡托里放了两杯咖啡。
大龙有些疑惑，所以她刚刚说有事，就是去买了两杯咖啡？车研究员却突然眨了眨眼睛，接过咖啡。
“你……你。”
陶影耸耸肩：“第二杯半价，你们在莱机所的时候不是这样吗？”
车研究员又露出一副呆滞的表情。
“老大的日记里连这个也写着的吗？”
“当然，不然我还能有什么理由知道？”
“我又不是她本人。”
陶影似有若无地笑了声，抿了一口咖啡，随后从车晓理的手中拿过行李，踏上前往莱门大学的悬浮舰。
她没有回头，举起手挥了两下，当作是再见的招呼。没有太多离别的情绪，是因为知道总会再见。
“莱机所不会就这样消失的。”
她用两位前同事可以听见的声音说。
“——我保证。”
切斯特星的港口就设置在核心的A区，距离莱门市只需要十分钟车程。
陶影没有在中途停留，直接去了目的地。
十分钟后，悬浮舰到达了莱门大学。
付完乘坐悬浮舰的200星币，账户里只剩几千星币，这点大概够陶影一个星期的花销。
陶影的钱，大多都花在了买身份ID和船票上，没剩多少了。
说实话，坐悬浮舰过来的这两百星币，对她来说也很肉痛，但她体质太差，也不可能走过来。
……
早知道应该发挥学妹这个身份的优势，敲诈一下两位同事的，她最近还是太有良心了。等报完名，还得想办法挣点生活费。
陶影摇摇头，拖着行李，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仰着头，用手遮住阳光。
金色的字迹写着“莱门大学”。
一如当年。
莱字上有一个填补过的小裂痕——是她当年开机甲撞出来的，当时赔了不少钱来着。
道路两旁种满银杏树，它们的年龄比学校的历史还长。
因为路上耽误了时间，前几天大部分人都已经报道完成了，所以并没有人排队，陶影刷了一下身份卡，填好表格递了上去。
负责的老师扶了扶眼镜，看向光脑上显示来的学籍数据。
“哦，机甲驾驶专业的学生！欢迎就读莱门大学，你即将开始四年……呃，美好的大学生活。”
说到美好这两个字的时候，负责老师似乎有些心虚。
陶影疑惑地指向表格上她填写的专业。
“您弄错了，我填报的专业是机甲系统。”
“不不不，学籍系统里显示，你的专业就是机甲驾驶，你检查一下光脑里的录取通知书呢。”
陶影将背包放在脚边，点开光脑，而查询界面显示的赫然是……
机甲驾驶专业。
看到陶影呆滞的眼神，负责老师拍拍她的肩膀。
“可能你填报的时候填错了专业，不过没关系，都是机甲沾边的专业嘛，差不多的。”
差不多？
陶影眼前一黑，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负责老师一脸惊恐地拉着她。
“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关掉光脑的心率警报，陶影回答“不用”，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气，暂且平静了一下呼吸。
不能怪她激动。
众所周知，莱门大学的机甲驾驶专业，就是个合并来的二流专业，本校的学生嫌拉低档次，外校的学生更瞧不起。
这个专业根本没什么未来。
这都先不提了。
不是，哪怕
不是驾驶系，但凡是其它跟机甲沾边的任何一个专业，她都能接受，但是机甲驾驶专业？
她这个身体状况？
机甲驾驶专业？
再上一次机甲驾驶席，她会立刻去世。
陶影在离开第四星系的时候，明确确认过各种细节，绝对不可能是她填报错误，那么虽然可能性很小，也只能是莱门大学的学籍录入出现了问题。
她决定先解决这个问题，将背包挎在左肩，就朝办公楼走去。
“哎，同学，你慢点！”
负责老师看着陶影苍白的脸色，十分担心她会在半路倒下，本来想拦住，但起来的时候踢到了椅子，就没拦住。
片刻后，看着陶影的背影走向一条小路，她大声喊道。
“哎，同学，去办公楼不是走那边啊……”
但陶影根本没听见，只一昧地往前走。
旁边的老师听见她喊，也抬起头，她拍拍另一位老师的肩膀。
“没事，那边是条捷径，也可以去办公楼的。”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不过确实挺奇怪的。我都来学校三年了，才知道这件事。新生怎么第一次来莱大就知道去办公楼的捷径。”
老师疑惑地嘟囔，扶起椅子。
“估计她以前来过吧。”
陶影紧急赶往办公楼，在和工作人员商讨后，并没有得出结果，那边咬死是她的信息填错，告知她不能更改。哪怕陶影出示了证据，也没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
陶影调查了成绩，发现自己的分数被人调换了。对面是一个叫甘逸的人。
几十年前，也常有顶替偏远星系学子分数的情况。
不过后来，被一个神出鬼没的黑客组织捅出来了。
各星系的相关组织联合起来，重罚了相关人员，之后基本杜绝了这种情况。
毕竟涉及到教育公平。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敢做这种事。
大概是欺负陶影来自偏远星系，又没有直系亲属，觉得她也没渠道反抗所以才选的她。
真是天选之人啊。
呵呵。
话说这个换掉她分数的人……甘逸，好耳熟的名字。
陶影看了一眼他的姓氏。爱荷华。
爱荷华家族？
你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本来没想这么早跟他们扯上关系，没想到冤家路窄。
“所以说，这件事情是你自己的责任，学校这边没办法帮你处理。”
见陶影愣神，工作人员手里拿着文件咄咄逼人，一副想要逼退陶影的架势。
陶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深究，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工作人员接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是的是的，那名学生今天来了，她离开了，应该是放弃了。好的……”
工作人员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就是分数被顶替了嘛。但这种事情，遇见了也只能认栽。
谁敢得罪爱荷华家族啊，他们可给学校捐了不少钱。
这位学生也怪可怜的，本来分数挺高，偏偏被替换成了莱门大学最不受待见的“那个学院”。
工作人员象征性唏嘘一下，转头又打开光脑开始刷社交网络。
莱门大学的机甲学院，有两个。
一个就叫机甲学院，内有机甲科学、机甲历史、机甲文学等专业，就在本校区。
另一个叫做“机甲特别学院”，在另一个校区，乘坐穿梭舰有十分钟的路程。
陶影拖着行李再次下车。
破旧的铁门，墙皮剥落的围墙。生锈的校牌上写着“莱门大学机甲特别学院”。
“特别”两个字非常小，似乎是故意不想让人注意到。
这个外表，完全没办法让人联想到“星际TOP1高校”。
是的，莱大作为综合性大学，唯一不太行的就是机甲驾驶方面，这个“机甲特别学院”，是一所三流军校并入的，为了增强学校的综合性。
但这场合并显然对莱门大学没有什么正面影响。
整个校区都特别旧。
陶影来到宿舍楼下。
宿舍楼是建校以来就有的了，摇摇欲坠。
照理来说，一楼该有机器人平台帮忙把行李运送到指定楼层，但这里显然是没有的。甚至电梯也显示维修中，用不了。
陶影只能自己把行李搬上去，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宿舍号，1404。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心率58。
光脑提示她正在“燃脂”状态。
“……”
如何把十千克行李提上十四楼，这是她过去几十年人生遇到的最有挑战性的难题之一。
给恒我改bug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束手无策。
正想着该怎么办，行李箱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随后出现一名高大的女子——目测有一米八。
头发半长，很有层次感，挺帅气的风格，但却穿着动漫美少女印花的粉色衬衫，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你住几楼啊？我帮你搬上去。”
陶影露出感谢的眼神。
“十四楼。”
高大的女子一手提起她的行李：“嗯？我也住十四楼，你十四楼哪一间？”
“1404。”
“我也住1404！太巧了吧，”她想伸手过来和陶影握手，又忘了手上有行李，冒冒失失地把手收了回去，不好意思道，“我林别歌，机甲驾驶专业。”
“白颖，也是机甲驾驶专业——小心撞到头。”
陶影出言提醒。
林别歌微微弯下身子，避开门框旁裸露的螺丝钉。
这要是被刮到岂不是破伤风起步？
林别歌抱怨：“真是的，这门高度和状态都不符合消防安全吧？”
“似乎是早年私下改建的校舍，本来高度就是按最低标准建的，年久失修门框变形，就更矮了——”
“哎，莱门大学怎么这样，”林别歌哀叹两声，“我入学了才知道，这里是‘机甲特别学院’，少看了‘特别’两个字，感觉未来四年惨了……你不会也是被忽悠来的吧？”
“差不多吧。”
“你叫白影啊，那我叫你影子好了。你叫我小林就行。”
陶影本来想纠正说她名字叫“白颖”，林别歌弄错了同音字，但想想算了。也没什么影响。
林别歌人高腿长，先上去了，等陶影到宿舍的时候，她已经等了很久。
“怎么这么慢才上来……你腿怎么了？”
陶影爬了两楼，眼前有些头晕眼花，腿还不知道在哪里蹭出了伤口，林别歌这人性格非常热心肠，当即拿出伤药帮她处理。
她拿出的药箱里各类常见药品都非常齐全，跟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有点不太相符。
“这是学校分配的药箱？”
“怎么可能，就是我自己的，你看这个宿舍条件，”林别歌指了指墙上的霉斑，“他们连这个都不管，你还指望他们准备常用药。”
陶影翻了翻药箱。
“挺齐全的。”
“哎，我在外面打工经常受伤啦。”林别歌包扎完，拍拍陶影的背。
“到时间了，我要去打工了，你吃饭的话，记得去三窗口，那里的东西勉强能吃。还有，五窗口那个阿姨量给得多，你要是吃得多，记得去找她。还有二楼那家……三楼……”
刚来学校两天，小林同学倒是把食堂摸得一清二楚。
陶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别歌长腿一迈，风一样地就消失在了宿舍门口。
宿舍是四人间，很简陋。
床头都贴了名字牌。陶影绕床走了一圈。
很奇怪。
陶影因为在路上耽搁了，所以到校时间已经很迟，是最晚的一批。现在宿舍内还有两张床空空如也。
三个名字，应该有三个人才对。
过两天就上课了，还差了一个人没来。
不会也是专业调换的受害者吧。
说到这个，她专业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陶影
坐在床上，捏着刚爬了14楼酸痛的双腿。
她干脆地用校内邮箱发送了一封邮件。
希望这封邮件可以在两天内给她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终于——上学——啦——
小林同学上线。
第20章
爱荷华家族领地内。
金发青年静立在门前。
他身形高挺,神色严肃。军装熨烫得一丝不苟，皮质黑色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
长靴踩地，自带一股压迫感。
青年伸手敲门,但里面并没有回音。
几名仆人低着头，站在他身边,汗如雨下。
青年冷声道：“甘逸呢？”
“小少爷他，他开车出门了……”
“如果我没记错,他上个月才撞了人,正在家里关禁闭,他怎么出去的？”
“这，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甘逸是当着仆人的面溜出去的,他溜出去的时候,仆人不敢拦,现在有人问，他们也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尤里斯和甘逸,一个是帝国上将，一个是家里受宠的小少爷,家族里除了家主，最有话语权的就是他们，得罪谁都不行啊。
气氛僵硬得有些恐怖,直到管家匆匆赶过来，仆人们像看到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赶忙找个借口离开。
管家擦了擦汗，凑上前：“阁下，您找甘逸小少爷什么事？”
“让他为自己做的蠢事买单。”
尤里斯把手里的文件扔到桌上。
管家拿起文件，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文件内容。
是一封邮件。
一位自称“莱门大学无辜学子”的学生表示，她的联考分数被甘逸爱荷华调换了。
她声称手里有证据，要约个时间和尤里斯少爷面谈。
“邮件直接发给您？”管家语气疑惑。
真奇怪。按正常思路来说，邮件应该发给甘逸的父亲，而不是尤里斯。
只有爱荷华家族内部的人才知道，甘逸的父亲没有实权，大部分事务都是尤里斯少爷在处理。
“看来这名‘无辜学子’对爱荷华家族内部非常了解，”管家点头，“而且邮件的措辞严谨，滴水不漏，不是学生能写出来的文章，背后肯定有人操刀。内容您查过了吗？”
“查过了，属实。”
但就算不查，也根本不需要怀疑这封邮件的真实性。
尤里斯拧眉，一副头疼的表情。
“爱荷华家上下，谁不知道甘逸的水平？他根本就不可能考到这个分数。”
以爱荷华家的财力，只要捐栋楼，想读莱门大学，不费吹灰之力。能干出替换别人分数这种危险违规操作……
“不知道甘逸脑子是怎么长的。”
管家擦汗，这话他可不敢接。
犹豫了一下，管家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联系上小少爷。”
尤里斯冷脸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吧。”
说完尤里斯转头就要走，管家在后面追问：“那这‘无辜学子’您还见吗？要不要我处理？”
“不了，我亲自去，”青年上将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陶影一觉醒来，就收到了尤里斯爱荷华的邮件，说在约定的地方见面。
这个结果在她预料之内。
尤里斯最不喜欢被人拿着证据威胁，肯定会来。
她没什么反应，下床洗漱。
“嘟噜噜”吐掉嘴里的泡沫，手撑在洗漱台上，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左看右看，还是不太习惯这张脸。
太缺乏攻击性了。
感觉走在路上会被优先介绍“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在旅游景点会被人不停拉着说“同学能不能帮我拍张照”。
陶影想起以前朋友评价她“笑起来是成熟大姐姐，不笑的时候还挺拒人千里之外的，要不是我一眼看穿你的本质，根本不敢上前和你搭话”。
陶影当时问朋友：“我的本质是什么？”
朋友毫不犹豫答：“脑子很聪明的神经病。”
神经病也挺好的，最起码能让人忌惮一下。
现在……
陶影伸出手，露出自己的肱二头肌。
她曾在莱机所，趁下班时间，努力练出来的肌肉——
统统没有了。
“……”
要揍那位未婚夫一顿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算了，慢慢来吧。等做了体质改造手术，身体应该会好一点。总不可能顶着这个体质F的身体一辈子。
何况身体变了脑子没变，她照样可以做一个让人忌惮的……神经病。
陶影低头看向尤里斯发来的邮件，给睡眼蒙眬的林别歌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下午三点，星际漫游咖啡店。
陶影坐在咖啡店的角落，点了一杯冰莱式加舒芙蕾。
很快就传来店员小声的议论声。
金发碧眼的青年进来后，径直走向她的位置，坐在对面。青年点头，姿态中带着一种贵族的优雅。
“尤里斯爱荷华。”
尤里斯少了几分当年的稚嫩，行事变得更谨慎了。
听说这十年，他从少校升到上将了？
这速度挺快的。
陶影倒不怀疑尤里斯的实力。
相反，她非常肯定这位“未婚夫”的能力。
毕竟爱荷华家族在军方并没有什么人脉，不存在什么关系户直升。
尤里斯选择进入帝国第一军校，随后加入帝国军，奔赴前线，不是出于什么伟大的理想——而是为了军功。
为了他的家族辉煌，也是为了在那个家族中有一席之地。
看来尤里斯当年的愿望达成了，他取得了爱荷华家族的实质控制权。
陶影往冰莱式里加了半杯牛奶，一边漫不经心地搅着。
她能感觉到尤里斯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停留，没有离开过，像在打量她究竟有没有威胁。
这点也没变。
陶影将杯子放回桌面，微笑道。
“我就不报名字了，想必你来之前应该调查过。”
“你想要什么？”尤里斯单刀直入。
“让我换回原本的专业。”
尤里斯沉默了一瞬，双手交叠在膝盖上。
如果这名学生只是想要钱，那很好解决。
但如果要换回分数，就坐实了这件事情是爱荷华家族动的手脚。后续处理非常麻烦。
“除了这个，其它的都可以。”
他点开转账界面，手指将光脑移到陶影的面前。
“想要多少，你自己决定。”
陶影微笑着将光脑推回。
“这不是钱的问题。尤里斯少校。”
“上将。”
尤里斯纠正了她。
“哦，是的，上将，”陶影更改了用词，语气略有点敷衍，“您作为帝国第一军校培养的顶级机师，想必也清楚莱门机甲特别学院的‘含金量’，恕我不能接受这个解决方式。”
尤里斯没有多说，直接转了五百万星币到陶影的账户。
他声音低沉：“你是聪明人，应该也知道，就算换回原本的专业，也不见得能有多好的未来。”
“如果想从事相关的开发职业，爱荷华科技现在就可以给你实习机会。”
真是“循循善诱”啊。
陶影喝了一口咖啡。
一般人在这里应该就放弃了。
五百万星币，再加上爱荷华科技的橄榄枝。这是很多人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尤其对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更具诱惑力。
但陶影不为所动。她顿了一下，态度依然很强硬。
“很诱人的提案，可惜我和贵公司的研究理念不太合。”
“我的诉求只有换回我原本的专业——机甲系统。”
尤里斯似乎有些失去耐心，他绷紧身体，缓缓倾身，朝陶影靠近。
皮靴摩擦，腰间的金属扣撞击桌面，发出冰冷的声响。
眼神中满是上位者的压迫感。
明明没有穿军装，却在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他说的话不容质疑。
“想要的太多，最后恐怕会什么都得不到。”
其他人只能看见尤里斯凑近了桌子，听不清他说什么。
陶影坐在沙发上，却是将话语中的威胁听得清清楚楚。
她坦然地看向他，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毫不在乎地挑眉。
这是场安静的交锋。
陶影没有动，对手也没有轻易改变局势。
尤里斯本以为做到这个程度，足以吓退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学生，但他似乎失算了。
陶影既没有因为被轻视恼羞成怒，她坐得气定神闲。
反倒显得站着的他落于下风。
半晌，陶影先动了。
她举起双手，后退靠在沙发上，微微偏头，开玩笑道：“上校，您的眼睫毛果然很长。我认输了。”
尤里斯：“……”
“是上将。”
“哦，不好意思，上将，”陶影拍拍脑子，“你看我，记忆力总是不太好。好吧，我一个第四星系的学生，的确没有反抗爱荷华家族的能力。”
陶影话语当中似乎在示弱，但眼神并没有。
她露出笑容。
“刚刚尤里斯上将是说，除了换回专业，其它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的。”尤里斯颔首。
“说话算话。”
“当然，不会反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尤里斯话音未落，陶影迅速端起眼前的咖啡，眼疾手快地泼了出去。
“啪——”一声闷响。
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音。
陶影当着众人的面，把咖啡泼到了上将大人的脸上。
空气仿佛冻结了，陶影手上还残留着焦糖的热气。
有点烫。
陶影拿过纯白的纸巾，擦掉手上的液体，还顺便好心地给对面的人递了一张过去。
“上校？”
他没接。
行吧，反正也不是真心递的。
陶影耸耸肩，收回了纸巾。她优雅地靠在沙发上，打量这位男士的样子。
哦——眉头跳了一下，上将大人看上去非常生气。
上将大人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以陶影对尤里斯的了解来说，他的意思是：你再这样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可惜，看来只能到这里为止。
陶影耸耸肩。再继续，就要被扭送警局了。
咖啡浇脸应该挺烫的。
但这人应得的。
陶影最后一次见到尤里斯，是在死前十分钟。
莱机所被火光吞没，火焰燎过陶影的身体，她踉跄着，爬上一楼，冲到大门前，却被门口扑面而来的大火堵死。
陶影步步后退，背脊贴上冰冷的玻璃。
外面似乎传来说话的声音。陶影转过头，就这样隔着一层玻璃，和尤里斯对视了。
火光映照着尤里斯碧色的瞳孔。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和陶影对视。
两个人谁也没有意外。
然后尤里斯转过头，下命令说，把大门再锁死一点。
“……”
陶影从回忆里抽身，面色冷漠，重新看向对面坐着的上将大人。
那时的火可比咖啡烫多了——
作者有话说：yo，前夫哥。[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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