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没有黑眼圈，最近很累吗？”
他突然的凑近让余星宇心跳加速了一瞬，后退太急砸到椅背，凳子拖出很尖锐的声音，吸引了其他目光往这看。
他顿时被自己蠢到，想遁到地里。
“对不起。”他低头道歉，不知道是对冷云曦还是其他人。
“一直在这里喝水也没意思，要不要出去走走？”冷云曦对此没什么反应。
“学，学长。”余星宇打断了他，在他的目光中煎熬，“我想起来还有其他事情，我，我先走了。”
余星宇一直盯着柠檬水，没有看到话音刚落，冷云曦表情就微妙变化，嘴角不太爽地朝下。
但他声音没有变，依旧用体贴的语气问他，“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不，不是。”余星宇赶忙摇头，“我是真的有事。”
虽然是一眼就能戳穿的谎言，但冷云曦没有这么做，而是提起了他家里：
“是公司的事吗？别担心，你爸妈已经跟我们达成了合作，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帮忙的。”
余星宇闻言猛地醒悟，他想起他并不是在这里偶遇同学，而是在父母请求下，答应了和合作集团继承人的交流。他不应该一言不发，也不能这么落荒而逃。
他提到这件事，难道是看穿了他想跑，所以拿合作的事来警告他吗？
不可能。
余星宇摇头，且不说这样做没什么好处，冷云曦也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说不定对方也只是被迫参加相亲。
“……”
看他不说话，表情疑惑。冷云曦不希望心思被看穿，叹气说起：“其实，我也不想相亲的。”
“嗯？”余星宇心想果然是这样。
“家里一直催我相亲，其实已经好几次了，你不用有压力，我也是为了应付家里人。不过今天运气很好，遇到了你。”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真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涩。但不知为何，余星宇总觉得他镜片后的眼神过于平静，像是在背诵一篇精心准备的稿子。
“是这样吗？”他心里石头落下的同时，想到冷云曦比他大3年，今年还没到25岁，肯定不会急着结婚，可能有其他隐情吧。
高中的时候冷云曦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家庭，只是能看出来他家里条件很好，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是熵隼科技。
市面上最大的信息素注射剂就是熵隼科技下子公司研发的。
“你知道的，我是beta，我的哥哥和姐姐两人都是alpha，在家里一直比我受重视。我妈希望我的婚姻给集团带来利益。”
说着冷云曦喝了一口黑咖啡，表情带着无奈，眼镜下眼神闪烁了一下，余星宇没有注意。
“原来是这样。”
“我告诉你这些，是觉得你可以帮我。”冷云曦朝他挑了下眉，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余星宇吓得连手上的杯子都差点扑倒：“学长你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还是说，你觉得我是beta，配不上你，所以才不同意吗？”冷云曦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也低了下去。半晌，他才像鼓起勇气般，试探着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余星宇以为他伤心了，忙摇头：“不会，你很好。”
他说的是实话。
不过，冷云曦身上没有信息素，只有一点点好闻的雪松香水味，但看他的目光，却像是看猎物，让他产生对alpha才有的警惕感。
他觉得自己多心了，怎么能这么想他。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对面的人嘴角向下，叹了口气。
“我已经见过伯父伯母了，我对这次合作很有信心，现在看到你，我更有信心了。”他转移了话题，说起和他父亲公司的合作经历。
余星宇耐心地听他侃侃而谈，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两个人还是很好的朋友的时候。
冷云曦忽略他的纠结，笑眯眯地看着余星宇，像一条优雅的眼镜蛇，语气中带着邀请：
“星宇，我不喜欢被催婚，但我爸很难应付。幸好遇到了你，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他好奇地问，刚刚转移的话题很好地缓解了他的压力，此刻心里的防线降低，他也能变回往日的自己了。
“你假装成我喜欢的人，帮我应付讨厌的人？”
这句话一出，刚才还觉得两人气氛很好的余星宇，顿时僵住了。
正好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新闻推送。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拿起手机贴到耳边，含糊地对着根本未接通的电话说了句“好，我马上到”，然后便仓皇起身。
“学长，对不起，我有急事。”
话音未落，人已逃向门口。
冷云曦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原地思索着什么。旁人看了还以为他在伤心。
只有他在回味余星宇的脸，修长的手和紧实的腰线。
可恶，失策了。
*
手机震动，走出咖啡厅的beta接通，“从刚刚开始一直打，你最好有事。”
对面背景声音又杂又闹，音响混杂着吉他还有人喊麦，一道调侃的声音响起，“我这是在关心你，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嗯，没事我挂了，吵。”
alpha从人群中扒拉出来，总算安静了一点，“哎，你等等，听起来怎么不是很开心，不会被拒绝了吧。”
顿时这人的笑声占据了整个电话。
其实是没摸到手也没揩到油，馋到悲伤。
“我就知道，人家一看你这如饥似渴的样，肯定被吓跑。alpha嘛，肯定喜欢omega啊～”
“周骁，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你姐，跟她说你其实早就回国了，不想工作所以躲着她。”
“别啊，一点都开不起玩笑。”周骁赶紧阻止他，啧了一声。
“我看你爸应该想让你和张家的小姐姐发展，你应付的过来吗？”
“他喜欢可以自己去。”冷云曦冷哼一声，挂断电话。
“既然被拒绝了，就过来喝酒呗，我等你来啊。”
“下次吧。”
另一边慌不择路的余星宇回到公寓心脏还剧烈跳动，不知道是跑的，还是被吓到的。
冷云曦的话语犹在眼前，虽然他提出让自己帮忙应付家里人，他本能地逃避这种亲密的相处，跑出咖啡厅的时候，他的心空了一下。
冷云曦。
冷云曦。
躺在床上，这个名字仿佛魔咒般缠上了他。
沉沉睡去，这次他梦里的角色变了。
高一的生理研究自选课上。
他早早的坐在了最后一排最里面，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教室，本来最后一排是很多人都会争取的位置，但因为他在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来他旁边。
等到最后一分钟，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铃声响起。
一个急匆匆的人影闯进他的视野。
那人穿着校服领带却没有打好，左手夹着书，右手拿着一盒牛奶，往里面张望，在老师针一样的目光下，没找到位置。
他啧了一声。
突然看到最后一排的空位，眼睛闪了闪，径直走向他的旁边。
余星宇很震惊，看着他毫不在意的坐下来。
“看什么看，这里只准你坐吗？校霸？”说着用吸管戳开了手上的牛奶。
余星宇注意到了，是粉色的盒子，草莓味的。
听到这句话他匆匆转开了视线，看着自己的书。
“哎，你笔借我一下，忘带了。”
“最后一排的男生，对，说的就是你，迟到就算了，从坐下起一直在说话，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老师，我没有迟到吧，我这是准时……”
这个声音逐渐听不清楚。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还没从梦里缓过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预想中的指责没有传来。
“我听云曦说，你们很投缘，不错。这次公司能补上资金缺口，多亏了云曦帮忙，我们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你把他当朋友就行，你们年轻人好交流。”
父亲一顿夸奖后，余星宇意识到，事情远没结束。
坐在沙发上，他安静的拿水果刀削苹果，头隐隐作痛，锋利的刀划伤了他的手背，留下一道大大的口子。
余星宇没有反应，继续削苹果，任由血液慢慢凝固，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他应该怎么做？
某天晚上他从噩梦醒来已经拿着刀对着自己手腕，可是血流到一半，他还是很疑惑，又草草给自己包扎。
alpha不会因为流这点血就死了，反而他血散发的信息素味道太浓烈，引起了隔壁邻居注意，门被重重敲响。
他开门说自己切水果切到手了，邻居瞥到他血流不止的手，大声尖叫，最后自己是在诊所医生的处理后才包扎好。
从那以后，楼下的早餐店老板每次都会都给他一个包子，邻居隔三差五就要敲响他的门，看看他是不是活着。
在这片喧闹的老小区里，他感受到了陌生的关心。
他很感激，但又心怀愧疚。他们只是对不熟悉的陌生人展现善意，而自己恶毒地欺骗了他们。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可救药的人。
慢慢的他门也不出，早餐也只叫外卖，丢垃圾也会趁晚上去。
本来他应该就这么慢慢腐烂。
可是父母敲响了他的门，他在那家咖啡厅，见到了一个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
他死死遏制自己不该有的想法：你这样的人，也配自作多情吗？你应该离得远远的，才不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手机这时候传来一条消息。
他看到了一条申请。
“ll请求成为你的好友”
熟悉的头像映入眼睛，心脏跳动的旋律骗不了人，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通过了。
这人头像是一颗鲜艳的草莓，形状却不是标准的模样，而是崎岖的，畸形的，但是很好看，六年前也是这个头像。
【星宇，你昨天走的太急，伯父把你推荐给我了】
【嗯】
【你怎么总是嗯嗯，这么不想理我啊】
【/生气】
是一张小猫哼一声的动态表情包。
余星宇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昨天自己还用拙劣的借口耍了他，他不知道怎么回，输入对不起，又删除，想说不是不想理，又觉得不能这么说。
冷云曦在会议室摸鱼，看上面输入中，以为他要说点什么，过了一分钟，还在输入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气笑了。很好，本来还想维持温柔体贴的形象，来个温水煮青蛙，现在他改主意了。既然这只笨青蛙总要跳，不如直接……
他要绑着玩。到时候他求饶也没用，把他眼睛蒙起来，这样那样。
脑海里想着乱七八糟的，部门主管正在做项目策划报告，看台下老板的表情忽冷忽热，还嘲讽似的笑了，以为是自己的方案有问题，狂冒冷汗。
“你的方案可行，写一份详细的文字材料交上来，就着这个方向做一些更实际的考察。”冷云曦赞同了他的想法，示意他继续讲。
主管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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