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备之需
期末考的规则中，并没写“不能去找监考员兑换奖励”，更没有写“不是考生不能兑换特殊奖励”——
一般情况下，前者出现的概率很低，后者出现的可能性更是几乎没有。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提出的要求，很大可能是难以完成的事。
更何况是这样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不用想也知晓来者不善。
不过，林观棠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说不一定，这群人只是好玩误入的呢。
“实话说，我不觉得在期末考中捣乱是什么好主意。”
片刻的沉默后，林观棠开口说话：
“不过，既然你们来都来了，那听听看你们的来历也不是不行，讲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清冽的声音传递到考场中城堡被所有人听到时，带着一层微弱的电流音，侧耳倾听，也无从分辨声音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至少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是听不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争取失败了。
对方四周看了一圈，似乎是想肉眼去分辨发出声音的地方在哪里，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只能对着摄像头开口说话：
“公开你的真实身份，如何？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吧。”
这个要求，简直出乎意料的简单，叫所有严阵以待的人都有些意外，随后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喘匀一口气，对方又接着说：
“还是说，这些军校生的命，还抵不过你一张脸？”
说话之间，手中握着的枪支朝地上躺倒一片的军校生扫了一圈，意思再明显不过——
如果他选择拒绝，那这些军校生的命就保不住了。
片刻间系统内弹出无数条消息申请，林观棠扫过一眼，几乎全都是说事急从权，让他露面。
且不说“凌晨”的身份，本来就是中央军校让所有人好奇的秘密，但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这种秘密比起来军校生的命，也没什么保守的意义。
【凌晨】：与其关心这个，不如诸位先思考一下事后怎么写检讨书，这么一群人冒出来，你们却还一无所知，我不觉得风纪部会放过你们这么松懈的防备。
林观棠无视了一群人发给他的建议，并发了公告，建议他们反思一下自己。
然后收获一大堆“？”，区别只在数量不同。
其实林观棠本来想说“我不觉得霍世禛会放过你们……”
但眼下的事宜已经够让人慌乱，还是不要提他的名字来增添恐怖氛围了。
他当然知晓轻重，他的真实身份和一群军校生的性命比起来，没任何可比性。
但他想不想说是一回事儿，要不要被逼迫着说是另外一回事儿。
尤其是这群人竟然在期末考捣乱……这可是关乎奖学金的期末考！
参加这场模拟考的人不一定能拿到奖学金，但想拿到奖学金，就必须参加这场期末考，并完成规则的任务点。
虽然不是林观棠自己的奖学金，但只是稍微那么一代入，想想看努力一学期，结果到手的奖学金就这么飞了，这群人简直罪无可恕。
还想用无辜学生的命来威胁自己公开秘密，做梦比较快。
“不是已经神通广大到渗透到军校里了么，怎么，连我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
林观棠嗤笑一声，完全不加掩饰的鄙夷：
“看来不是你们潜入的能力超绝，只是被策反和你们里应外合的军校生太废物而已。”
在耳机里一阵阵倒吸气的惊恐声音中，林观棠却不为所动，仍旧若无其事的续说：
“又或者，是混入最开始雇来建造这处模拟考场的人群里，才好让你们动手脚设置暗道，那倒是可以夸一下你们的空间设计感不错，有兴趣弃暗投明来做个光明正大的设计师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这里插科打诨——真是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那不仅仅是旁听的己方人员为此感到眼前一黑，连带着突然来袭的不明人士也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气笑。
竟然是比霍世禛还要目下无人。
“既然你不在乎这群小崽子的命，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他便甩了甩手，慢悠悠的给枪上膛，随意朝一个军校生指去，是打算直接开枪杀人。
而几乎在他动作开始的瞬间，原本瘫坐在一旁的邵轻柏忽然起身，几乎毫不犹豫的朝他的手腕开枪。
嘭地一声枪响，顿时血腥气弥漫开来。
叫人都不可思议的朝他看去，只见邵轻柏毫无任何昏迷的迹象，周围不少军校生竟然也翻身窜起，带上面罩与护目镜。
枪在邵轻柏手中转了一圈，对准了另外一个准备开枪人的手腕：
“这么喜欢玩儿真枪，那就来比比看谁更快更准咯。”
一旁，简英莱也清醒过来，微笑发言：
“看来，现在才是真正的附加题时间——幸好不是某人出枪，不然现在就是看笑话时间。”
“我的要求是等一切结束后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我面前喊爸爸。”
闻天歌哼哼冷笑了两声，怎么听不出来他嘲讽自己枪法差的言外之意——真是毫无任何同学爱，这种时候也不忘内讧。
不过，他可是早就有了应对的办法。
闻天歌朝他摊开手，露出得意的笑——
一个盒子正安稳的躺在他的手心——真正装有乌头草之根的盒子，早就已经被他掉包。
林观棠头疼扶额，没想到都这种时候，这几个人还在勾心斗角，简直是丢军校的脸面。
幸好雾气再次弥漫，叫他们没办法继续再打嘴炮。
——
应该是说，邵轻柏的那声枪响就像是一种讯号，整个城堡内再次快速弥漫一阵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已经起身的军校生调过开关，眼前顿时显现出无数的数据条，以及无数荧光条——
那是己方人员的标识，避免在浓雾中打斗误伤。
“我不是说了，我不觉得在期末考中捣乱是什么好主意。”
林观棠叹了一口气，听着从浓雾里传出来各种拳打脚踢的哀嚎声，有些无聊的看着白茫茫一片的监控——
反杀来的如此顺利，也会让人没什么成就感。
从一开始发觉麻醉气雾浓度在邵轻柏身上的效果出现误差后，他就已经调配系统，将所有气雾类道具全都重新检测并进行更改，并且是逐次进行检测并更改——这样才能确定到底会起效果的是哪一种。
并且悄悄地通知几个人改变策略，随时等候突发状况的发生，顺便，在抬走被标记“死亡”的实验体时，帮邵轻柏调换了真正的枪支。
至于那些现在还在地上瘫软不起的军校生，一部分是被查出来的“真正内奸”，并没提前进行通知，另外一部分嘛，就是被误伤的同学了。
其实躺着也挺好的，看眼下的状况，也用不着所有人都爬起来全力以赴。
但在浓雾环境下，虽然能凭借荧光条辨认敌我，但也叫人不敢随意开枪，只能依靠原始肉搏在浓雾里找人。
但对方显然也不打算在明知失败的前提下，再继续耗下去，浓雾散去的时候，地上只有一半的人被抓获，另外一半人不知去向，大概是从来时的暗道逃窜离开。
可是，逃又逃到哪里去呢。
城堡前一群人茫然对视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闷响，随后感觉到地动山摇，某个方向冒出大量烟尘。
不需要过多思考，就明白那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搞炸药？”
“田野呢？！”
……
众人这个时候才发现，人群中还少了一个S级的身影。
逃窜走的一群人跑到暗道里，快要到了尽头的时候，却听见一阵闷响从前方传来，连带着地动山摇，烟尘滚滚。
还没来得及喊什么爆炸之类的话，浓烈高温的烟火就从通道出口方向，挟裹着滚烫烟火弥漫过来，逼迫他们不得不哀嚎着，朝着原路飞奔逃窜。
“任务完成。”
田野声音在耳畔响起，又感慨的说：
“我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对吧，怎么都不相信我现在对炸药的掌控很精准呢。”
——都说了不要忽略老实人的存在。
但总觉得好像还忽略了什么东西——
不同于考场上一群人欢呼雀跃，以及夹扎着叫爸爸之类的声音。
安静的监控室内，却突然想起一阵阵刺耳的系统警报声。
林观棠朝屏幕看去，便看见满屏幕的血红色感叹号，连带着整个房间似乎都被染成血红色。
那是有另外一道系统在悄无声息间入侵过来。
只是在入侵过程中被发现，并进行自动拦截与反追踪的讯息提醒。
林观棠略作思索，便明白一切。
幕后指挥的人做了两手准备——
一则是通过城堡里的那群人来做明面上的逼问，二则是通过系统来做暗处的入侵。
或者说——
幕后之人，本来也不打算靠那群人来套问“凌晨”的线索，只是让他们做吸引注意力的炮灰，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的入侵系统，直接获取“凌晨”的位置线索。
只是低估了诃息的防备——
严格来说，低估了升级后系统的防备的能力，如果还是原来的初级系统，说不一定现在对方已经入侵完毕，甚至通过摄像头把自己三百六十度照了个遍，而自己却全然不知。
林观棠看着入侵百分之八十的系统报告，以及屏幕上所显示的——
【不明入侵者发来文字讯息，请问是否查阅？】
林观棠看了几秒钟，就选择了查阅。
【你好，凌晨，很高兴认识你。】
这行字出现后不到一分钟时间，系统再次发出提示——
【不明入侵者发来语音邀请，请问是否连接？】
林观棠僵硬的坐在原处，惊出一身冷汗。
能够入侵到这种地方，对方所用的系统，不比诃息低能多少。
而且，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发来消息，看来也不怕被发现入侵——
又或者，其实早就做好了会被发现的准备，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出现。
第107章 你来我往
不明来源的通话请求，接或者不接，是一个问题。
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也许接通之后就帮对方完成入侵的最后一环，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全都暴露在对方面前。
但林观棠只犹豫了几秒钟，就选择了接受。
平常的事倒也罢了，事关紧要，他可绝不会有任何退缩的想法。
不过，还有一些准备要做——
林观棠将系统权限完全打开，一阵光影闪烁后，所有屏幕上都显现出系统本体，四双雪白的翅膀尽数张开，如宝石一样的眼睛也完全张开，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辉。
笼罩在雪白与金黄的光辉中，仿佛被圣光照耀，在这种时刻，并不在觉得这些密密麻麻的眼睛使人不适，反而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定。
又是一阵光影闪烁，系统本体隐退，几块显示屏幕同步开始全新运转。
极速切换的现实画面，飞快运行的代码数列，以及模拟出来的超前预算落点……
屏幕中所有呈现出来的画面，化作使人眼花缭乱的光影，映照在林观棠冰蓝色的眼眸中。
——他倒是也很好奇，升阶后的系统，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沉寂之中，一道经过特殊处理的失真音调传来：
“凌晨同学，真是名不虚传，你比我想象中要反应的快。”
林观棠开口，声音同样经由系统变异加密传输出去：
“既然主动上门拜访，不打算先做自我介绍？”
片刻的沉默后，对方倒是很利索的满足林观棠的期望：
“紫罗兰，满意了吗？”
紫罗兰？这不是花的名字么。
林观棠语气平静的反驳：
“不是你的真名。”
自称为“紫罗兰”的对方笑了一下，对他的否认不以为意，轻而易举就承认不过是随口说的代号：
“礼尚往来啊，凌晨同学，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名，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的真名，甚至买一送一，把我同伴的真名告诉你也可以。”
身边竟然还有同伴？
说的肯定不是已经被制服的那群人，安排这样明暗两条线出来，那能够让他称呼为同伴的人，实力恐怕也不容小觑。
还好，自己的同伴也不是泛泛之辈。
“自我介绍这种事情，不该是主动者先说？”
林观棠看着几块显示不同画面，且都在飞速运转的显示屏，那不仅仅是系统在急速运算找寻对方的所在地点，身为系统主人的林观棠，也必须从系统找出的模拟点里选定一个适合伏击的位置。
分神太多，让他的语调变得有些缓慢：
“或者，礼尚往来，我来这里是为了监考，那你来期末考捣乱的目的，是不是也该说个明白才好。”
紫罗兰“嗯——？”了一声，仍然带着笑意说：
“不如你自己猜猜看。”
如果叫人旁听到他们的对话，还以为是在说什么吃了吗睡了吗之类的轻松闲话。
“我猜你的目的是——”
林观棠看着飞速变动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处空旷地带。
随着目标车辆如预料一样驶入其中，他才勾了勾嘴角，慢悠悠的接着说出后半句话：
“想要试试看系统的反追踪能力怎么样。”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枚子弹从高空飞速划过，刺破喧闹的街道上空，而后准确无误的打爆了那辆车的车胎。
如果没及时刹车，大概要整个翻过去。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跑路的车都已经被一枪报废，车内的人还想凭两条腿跑出狙击范围么。
只是既然这是选定的逃跑路线，那必然是早就规划好沿途会遇到的任何阻拦，包括高空狙击点，也早就规避或派人占领。
除非——
车内的人猛地转头，看向某处普通狙击手领域之外的高楼——
这么远的距离，也能远距离射中，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霍世禛早已经确认过不在此地，那负责执行射击任务的就是——
“殷执优！”
可是殷执优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喊出了这个名字，心中的意外却也没减少分毫。
使人所震惊的，不仅仅是殷执优如有神助的狙击能力，还有他到底是怎么从千米之外的考场突然降临这里伏击的。
那是他听从“凌晨”的安排，所以早就提前跑到这里埋伏，还是商议后的结果？
凌晨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电石火花之间，车内的人在踹开车门翻滚出去的时候，还在飞速思索着其中的关联。
原本就经过特殊处理的语调突兀拔高，更显现出刺耳的失真，听得林观棠直皱眉心，却又为对方喊出的名字感到意外：
他切了和殷执优通话的频道：
“这也能认得出来你？”
“在嫉妒我的关注度吗？凌晨。”
殷执优带有调侃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只需要给对方留下足够深刻的痕迹，就可以让对方永远把你记在心里，并会在无数相似场景下第一个想起你，今天之后，相信你也会拥有这种优待。”
这种优待大可不必有。
林观棠心里呵呵两声，对殷执优令人绝望的语言表达能力已经彻底免疫，看着画面中准备跑到车边去查看的执行部人员，立刻呵止了他们的行动。
“别去！”
一群人堪堪停下脚步，不明白战利品近在眼前，为什么要停下来不动。
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为什么了。
只见车辆中冒出冲天浓雾，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那辆车整个燃烧爆炸，在冲天的火焰中，浓雾却飘散的更远，叫人呛的睁不开眼睛，至于不在现场的林观棠与殷执优，视线中也同样是一片烟雾缭绕，看不清人影。
“恐怕已经借机逃走了。”
林观棠盯着屏幕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刻意而为的浓雾，又看到系统上显示：
【警告，此段路径监控出现不可恢复故障，判断为实体线路遭受破坏……】
于是他叹出一口气。
明白今天一切恐怕是到此到此为止了。
一枚子弹破空而出，勉强有血花在浓雾中飞溅出来，却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真是遗憾。”
殷执优说完这句话回应过林观棠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不再朝事故地点多看一眼。
只有林观棠还在看着那冒烟的现场，心脏仍在飞速跳动。
预想到对方干脆狠绝的手段，却还是为在眼前真实上演的一幕感到心惊胆战。
这条路是他与殷执优事先通过系统模拟出来的绝佳逃跑路线，而系统反追踪所到达的目的地，则是在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废弃楼房里。
负责前去收罗的人员并没直接进屋，先派出了一只提前携带的仿真机器人过去，屋内的终端还在进行通话——
这是一个中转站。
而且是一个不怕被追踪过来的中转站，因为——
“有炸/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快跑！”
一分钟后，剧烈的爆炸声混合着冲天火光，将本就被废弃的楼房彻底炸成一片废墟。
那辆车被击中的地方，还能说是提前运算出最小伤亡地点，但这处楼房，那就真是庆幸，这是一处没人居住的楼房，不然，所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了。
但事实上的结果总归是好的，至少看起来是他们获得了彻底的胜利。
而这一切为“凌晨”所进行筹谋运转，结果一切荣誉与夸赞自然也尽数归拢于他。
耳机里，系统中，传来无数夸赞的字句……
林观棠却并不如其他人那样欢欣雀跃，去庆贺这场“彻底的胜利”，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发呆。
准确的说，是在盯着屏幕上的留言发呆。
紫罗兰切断通话，阻断系统的反追踪，最后在彻底消失前，还不忘发信息过来。
【期待下次的见面。】
【这次就到此为止了，追的太紧可是会让人讨厌的，凌晨同学。】
是彻底的胜利吗？
总觉得是彻底的失败。
因为结果还是让最重要的幕后之人逃走了，还很游刃有余的发来这么一条调戏的结束语——浓烟散去后有人去检查车辆，只剩一具燃烧殆尽的车辆，并没有人被烧死在里面。
至于眼下，林观棠看着屏幕上对方充满警告的问候语，沉默许久，才轻轻啧了一声，又带着一点轻松的笑意。
什么叫做追得太紧会被人讨厌，分明是自己主动跑过来招惹，结果真特别用心的进行招待，又招架不来，或许——
不只是自己感到挫败与失望。
随着全速运转的系统渐次关闭各项功能，林观棠毫无留恋的，乃至有些百无聊赖的删除了对方欲盖弥彰的留言，只是在心中做出了回应——
下次见面——
如果真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我会真正把你“追”到逃无可逃的，紫罗兰。
***
诚如林观棠所想，同样感到心惊胆战的却也不是他一个人。
系统显示被入侵百分之七十五的时候，故意留在房间内的摄像头就记录了有人破门而入的影响传递过来，并发出警告。
在看到有人闯入的一瞬间，将事先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后，就果断切掉所有链接设备。
借由爆炸与浓烟从车内逃出，飞速换掉衣物与其他外在装饰，几次换车后，疾驰在远离此地的高速路上，确认不会被继续追踪到，才松了一口气。
回看记录时，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的说：
“这么紧追不舍，还真是比霍世禛更加难缠的对手。”
霍世禛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就算了结，如果不去挑衅他或企图逃跑，譬如今天的这番事宜，如果是霍世禛在场，大概从一开始就不会接他的通讯听他说废话，抓住考场内的那几个倒霉鬼就算结束。
但这位“凌晨”，却是打算追根究底，且反应速度太快，能调动的人手也远比他所想象的范围广泛。
如果不是跑路及时，免不了一番恶战。
以及系统诃息——如果没系统的辅助，绝不可能找的这么快。
只是这样看来，系统诃息运算速度，也远比他所想象的强大。
这场系统之间的互相侵入，看起来好像是势均力敌，勉勉强强或许也能说自己的系统高超一点，毕竟对方入侵百分之七十五就被拦截，自己可是入侵了百分之八十的进程才被发现。
但反追踪的只是军校分系统，以及隶属于凌晨的二级系统，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在中央军校的系统本体，霍世禛手中全权限的系统……该是怎样庞大的存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带过来的系统，也不是完全体，只是简易版，如果真是本体和本体对上，也不一定就落於下风。
但经此一役，可再也没办法很自信的去附和其他人讲说，中央军校的系统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开车的同伴将车速提到最大档，在飞速倒退的林木映衬中，如流星一样疾驰而过，听到他的感慨，不加掩饰的冷笑：
“你还是想想白送这么多人给中央军校，回去后该怎么面对责罚吧，我可是听你的没出手，免找我替你分担惩罚。”
“这种话说出来也太让人寒心了。”
“紫罗兰”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外在表现却没那么失落：
“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行尸走肉，况且早就已经给予了他们所许诺的灵魂上的永恒自由，而失去他们躯壳的过错，也足够用获得的信息来进行抵扣，再说，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紫罗兰将中枪的胳膊用绷带暂且包扎好，然后伸手敲了敲屏幕上显示的“葛溪和”三个字，扬了扬嘴角，随后将有关字样抹去。
终端上又显示出“凌晨”与“诃息”两个字，如同树木枝叶伸展，由这两个词延伸出无数的关键词语与影像，不多时便占满了整个屏幕。
那重点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时间太过仓促，叫紫罗兰一时无从分辨这是殷执优霍世禛他们在背后指挥，又或者是他们和凌晨合作，还是全权由凌晨制定的计划。
前两者倒是好说，如果是后者就不得不过分警惕起来——
如果凌晨真能让殷执优听他的安排，谁知道能不能说动霍世禛和他合作。
并且能够统筹整个中央军校的学生，进行及时的随机应变。
最重要的，是咬住之后就穷追不舍，不追到尽头不罢休的势头，锋芒毕露的过于刺眼。
所以决不能任由其存在并继续发展下去。
从“凌晨”这个名字第一次被提起时的感受，到今天自己亲自和他碰面的真实体验，他确信“凌晨”的成长速度可称之为惊人。
今天这次穷追不舍的场面，更使他联想起许多年前，那个还没被霍家认领回去做贵族少爷的银发魔王。
那同样是毫不留情的赶尽杀绝——
不同的是当初的银发魔王初次露面就各项满级，今天的“凌晨”却是从微末之初逐渐成长起来——
不，那应该说是飞速成长。
而且当初银发魔王的立场到底是正是邪还未可知，甚至时至今日，还有人为他摇身一变成为霍大少爷，到底是“一开始就是铲除罪恶的目的”，还是“中途觉醒决定弃恶扬善”，又或者是“找个明面上的身份遮掩罪恶的身份”争论不休。
需知晦暗世界里，可也还有不少银发魔王的眼线，甚至是不少的拥护者呢。
而“凌晨”的立场，目前来看，却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光明的一方。
再来就是——
抛开那些不确定的立场，霍世禛已经是蛰伏的困兽，或者说他已经提前进入养老状态，只要不找死跑去帝都挑衅，以及做事太出格被军校标记，其实不用太担心霍世禛的存在。
甚至就算被军校标记，如果乖乖束手就擒，那霍世禛也只是做个样子完成任务本身，不会去做任务外的多余事宜——像古拉那样非要把霍世禛引到老巢的蠢货可不多见。
但“凌晨”不同。
从他今天围追截堵不留情面的做法来看，他是真打算沿着一条线，一鼓作气把藤蔓的所有根茎完全拔出来的。
如果任由他继续自由成长下去，那光与暗之间已经维系许久的微妙平衡，或许真要被他这个计划外的存在打破，并且朝着对己方不好的方向倾斜。
所以——
紫罗兰看着屏幕上的“凌晨”两个字，不无遗憾的低声自语：
“虽然我很欣赏你，很想知晓你最终能成长为什么样子，但你不得不死，不过——”
“我会把杀你的任务争取到手，为你安排一场绝妙的死局，至于现在，尽情祈祷吧，祈祷那一天来的更晚一些。”
第108章 事后论坛体
【报！处理结果出来了！
风纪部确认不追究附加考试中出现的所有意外，任务进度全保留，不影响奖学金评比，但坏消息是开学后要进行全员审查清算[蜡烛]】
【现在还能申请开学第一天就出长时间的外勤任务吗】
【霍帝已死，凌帝当立！殷太子已废，是谁还没加入我凌门？】
【膜拜凌晨，从此我就是凌晨同学的狗，他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凌晨是完美的，最佳的，不容置疑的，我将不允许任何忤逆凌晨，否则统统绞杀！】
【你们去参加附加考核的人是集体吃毒蘑菇中毒了？怎么回来后不是哭丧开学后会被魔鬼清算，就是化身凌晨迷弟】
【请看视频：
[凌晨如何化解附加考出现的意外危机-复盘向]
[假如凌晨没发现异常-假设推演]
[简大少爷喊爸爸珍贵视频且看且珍惜]
[殷执优带领执行部朝凌晨投诚亲口说执行部一切都听凌晨安排截图]
[风纪部就附加模拟考试出现意外，发表：
“虽然成功抵御了这次意外入侵，但竟然除了凌晨其他人没一个提前发现异常，甚至还有人做内应，除却此次事件中抓出的可疑人员外，假期后将对全校全员进行全面全新审查，并加强各项训练……”
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相关宣言]……】
等等，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东西？
能够开启军校论坛是系统升级后的福利之一。
林观棠顺着闻天歌分享给他的链接，把群魔乱舞的论坛首页大致浏览一遍。
虽然是很感动军校生对他的认同，但也太夸大其词了。
总之是作为当事人，看的林观棠有点脚趾扣地的尴尬，最后他选择了点开简英莱那条视频。
然后系统提示该视频已删除，请问是否尝试恢复……
果然是且看且珍惜的珍贵视频。
林观棠选择了否，同时在心中为闻天歌默哀。
虽然是匿名分享，但罪魁祸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视频都已经被迫全都删掉，那始作俑者闻天歌大概是已经被简英莱找上门算账了。
私人恩怨可不在林观棠的干涉范围之内。
只是话说回来，军校的人对“凌晨”认同感有大幅度增强，林观棠也同样为军校里潜藏的危险感到忧虑。
虽然霍世禛说已经处理完毕，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但林观棠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的问：
“确定把军校里有问题的人全都清查完吗？”
那是不可能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把军校里面有问题的人全都清理一遍，那军校之外呢。
不说整个帝国，仅仅是帝都的alpha，每年新分化的也成百上千，总会有新的alpha一批批涌入军校。
顺理成章的，总会有新的问题诞生。
霍世禛也无所谓就此事发表“做不到”的言论：
“蚊子是不能使其灭绝的，就算把成虫全都消灭掉，孑孓也会在腐烂的污水中滋生。”
但也确实是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对方就算是打算对军校生下手，也只敢在帝都之外的地区，且他不在的情况下做一些试探。
而且费心费力策反的，也不过是本就对军校不满愤懑，又没任何实力可言，以为全校平等的奖罚标准是刻意针对的个体……
某方面来说，倒是给了霍世禛把这些废物驱逐的正当理由。
况且还能指望投身晦暗世界的人消停下来么。
那同样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老老实实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做——无论不敢还是不想，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成为其中一员，更不可能在更为残酷的竞争中出头跻身上层。
而另外一方面，晦暗世界可也没少被不同立场的人渗透，譬如霍世禛自己，也有无数隐藏在晦暗之中的丝线势力，而他平时的行径，实话说，也没比那些危险人物好到哪里去。
不然他也不会有魔鬼魔王之类的恶名远扬。
阳光下洁净的河流中也寄生无数病菌，黑暗中脏污沟渠也会映照明月一轮，至清之水从不存在，霍世禛也从没这种妄想。
再说，若没有时不时胆大妄为跑出来试探底线的罪恶，那也没有他生存在世的意义。
他既然为庇护帝国，杀戮罪恶而生，如果帝国没有晦暗与危险，到处都是祥和美好的一片，还需要他这样单纯为杀戮而生的武器做什么呢，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将他彻底毁灭。
再说，无论是支撑帝国的诸多意志中的重要部分，又或者是他本人，此时此刻，都没有，也不想去追根究底的彻查一切，任务止步于任务本身，查漏补缺止步于漏洞本身，就足够了。
这就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进程。
但死气沉沉的生命，总也难免为鲜活的生命引诱，期望他将自己拉出死水去见鲜活的天地，或者将他拉进来和自己共沉沦在死水之中。
不过，后者太无聊了，还是前者有趣一点。
所以最后霍世禛对林观棠说：
“如果你担心的话，那就成长的再快一些，等你的影响力从萤火之光变成耀目之辉，那么无论什么阴暗生物，都会被你灼烧殆尽。”
第109章 代言系统
怎么才能将影响力从萤火之光变成耀目之辉？
那就首先要让更多人看到，并且是真正的叫人永记心中，而不是三分钟的跟风关注。
林观棠以为霍世禛和他讲那些话，只是在灌鸡汤画大饼，所以也只是听个开心，五分钟壮志踌躇热血沸腾后，也就抛之脑后了。
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真的。
军校生的期末考比O院的期末考时间晚上许多，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在O院放假之后，林观棠都是住在霍世禛那里。
而在解决完与期末模拟考有关的事情后，在林观棠准备收拾东西趁着假期回去35区前，被霍世禛分享了一个神秘链接。
是一个可互动的Q版桌面小人。
蓝眼黑发，背后还长着一双洁白翅膀——那应该是说桌面小天使更恰当一点。
天使的穿着打扮也很简单，顶着桂冠花环，衣服则是由一条雪白绸布缠绕披挂起来，如流水一样波动的衣物，绸布末端在肩膀上用金色羽毛纽扣固定。
很符合大众审美中的天使模样，但应该不在霍世禛的审美范围之内——
至少林观棠不觉得霍世禛会喜欢什么走可爱风的萌物。
林观棠盯着黑发蓝眼的小天使看了几分钟，又用手点了点屏幕上的小天使脑袋胳膊，然后对方晃了晃脑袋胳膊，竟然也很灵活的进行互动。
据霍世禛介绍说，这是系统的全新拟人形象，让他提前看一看，也可以提一些意见。
林观棠是没什么意见可提，只不过越看越觉得此物外形真是相当熟悉，连带着各种互动的表情动作，都跟着眼熟起来。
虽然说墨发蓝眼的组合在帝国实属大众化，互动动作其实也都很常见，林观棠没必要非和自己联系在一起，这显得他有些自恋。
但霍世禛特意发给他看，那就让人想当做没关系也很难啊。
林观棠有些试探的询问：
“和我有关系？”
霍世禛道：
“年后将正式把民用版的系统投入全帝国进行使用，为了让广大民众能更快速的接受并使用系统，所以设计一个亲民的具体形象，还是很有必要的，不是么。”
那确实。
诃息的本体委实有些抽象，直到现在林观棠偶尔还会被齐刷刷同时张开的眼睛吓到。
既然要面向整个帝国的民众，更改形象来让大众更容易接受，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为什么要以他为蓝本去创作形象啊！
霍世禛给出的理由很是正经：
“现在的你，至少在大众面前完美无缺，出身贫苦，分化为O，但不坠青云之志，无私仁慈，不是很完美的推广形象么——系统正式推出的那天，也会来让你出面录制相关视频，如果你愿意来做推广代言人的话，如果你不愿意——”
顿了顿，才又补充说：
“如果你不愿意，形象可以更改，这是一个可选项的提议，虽然从我个人角度来讲，这对你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机遇，没任何拒绝的必要。”
这倒是实话了。
一般产品的所谓代言人，不过是一段时间的推广，但把系统对外的本体设计成这个样子，和直接把系统与林观棠绑在一起也没什么差别。
更遑论，这可不是什么私人公司的智能系统，而是以帝国的名义推出的全民向系统，那可比一时的热度辐射的范围更广，不仅仅是局限网上某一领域的“网红”，而将是整个帝国都会家喻户晓的存在了。
甚至将来会直接成为代表帝国的形象也未可知。
叫人在意外激动之余，又感到压力巨大。
林观棠甚至开始提前忧虑假如自己将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带着让整个系统，甚至是帝国形象也蒙上污点该怎么办。
在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林观棠后知后觉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把形象设计成这个样子，是你提议的么？”
霍世禛没有回答，但所谓掩饰就是事实……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观棠有种难以抑制的得意感觉。
没办法不叫人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吧，这样近乎于明目张胆的无限偏爱。
然后林观棠得寸进尺——或者说“矫揉造作”的故作忧虑也行，总之他露出忧愁的状态说：
“其实随便设计一个无属性的形象也行吧，没必要非要把形象也和我联系在一起，所以你提出这个建议，没有人质疑你么？”
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完全是夹带私货，还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那种。
但霍世禛闻言只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看起来并没为此困扰——
那也确实没什么可困扰的，若说整个帝国谁和系统“诃息”关联最多，除却霍世禛再无第二人，没有人比他的系统权限更高，某方面来说他和系统视为一体也无不妥。
帝国将面向大众的民用版系统切掉过分智能和自主进化相关功能，未尝没有想防备霍世禛的意思。
虽然防备不了什么，但至少也叫霍世禛利用不了什么——
随着时代发展，智能系统推广整个帝国已经是不得不做的事宜，总不可能为了防备霍世禛一个人而让整个帝国的各方建设停滞不前，关闭部分功能，然后签署一大堆协议，至少明面上算是达成叫各方满意的结果。
至于系统的拟人化形象设计，那就更是小项中的小项，远不至于叫人为此和霍世禛争论起来。
至多私下八卦一下“难道他和小林同学竟然是来真的”“偏爱起来还真有恃无恐”“真是不爱则已一爱惊人”……之类的流言而已。
但这就没什么好特意放在明面上说的必要了。
而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另外一件需要告知林观棠须知的事，就是有关“海棠助学基金会”建立的事宜。
这就又要说起来那对曾经受过林观棠很大帮助陈氏兄弟，连带着系统的正式投入使用，也是要从陈氏兄弟所在的河章区进行全新布置。
公共场所的智能设备会进行逐段翻新，民用小区全方位的系统嵌入，连带着新型科技模范街道的建立，都将从河章区开始。
河章区原本就是帝都最为破旧的街道区，连带着周围街道，大多早已是人去楼空，剩余的居住人群则大多数是收入低廉的租户。
而河章区之外，就是大片的已经不属于帝都管控范围内的荒地了。
早许多年都说要对河章区拆迁重建，但一直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乃至于今日几乎是无人看管的杂乱地带。
这一次倒是借着金迷城被查的关系，决心连带着外围的破败街道与荒地全部翻新，来建设成为全新模范城区。
即是说翻新之后的城区，将会是完全体全方位的智能系统管控模式。
虽然促使帝国对河章区进行彻查与翻新的一部分重要原因是，牵涉到邵大小姐的失踪——虽然除了那个终端，没有在金迷城找到任何与邵大小姐有关的线索，但怀疑的种子一经生出，再难拔出，就算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会认为是金迷城的人对邵大小姐不利，甚至已经将其杀害。
只是害怕被追责报复，所以索性全部否定。
林观棠倒是有抽时间问过邵轻竹要不要透露一下还活着的消息，但被拒绝了。
因为那显然意味着紧接着面对层出不穷的麻烦，既然知晓还活着，那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联系？
倒是也可以匿名提供线索，却也会引发新一轮的恐慌——比如匿名者是谁，为什么要匿名，和现在生死不明的状况好不了多少。
倒不如不提。
总之某方面来讲，陈氏兄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只是小区翻新建设还需要一段时间，而陈氏一家三口是病的病，小的小，在拆迁款下来之前，他们家连个正常劳动力都没有，可维系不了基本的生存，更遑论陈欢的上学事宜。
林观棠倒是也还记挂这件事，只是没找到恰当的解决方式，他自己都是贫民一枚，哪里有多余的钱财去救济陈氏兄弟，而且谁知道会不会让人感觉冒犯。
总不能慷霍世禛之慨——虽然目前来看，倒是霍世禛早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所谓的“海棠助学基金”，顾名思义，就是以他林观棠的名义，去资助如陈欢这样家庭过于贫苦无力上学的少年们。
虽然霍世禛的目的只是为了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单独的特殊对待，总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私念，既然如此，倒不如对所有类似情况都给予一视平等的对待，况且这也是为了你的未来做铺垫，荆棘之月如果不能按照你的设想发展，那你总是需要一个真正让你放心投入所有，不会辜负你的组织。”
林观棠稍微多想了那么一会儿，才理解，并反复确认自己没想错霍世禛是什么意思。
后者暂且不提，单论与陈家人有关的事宜，如果是以林观棠私人名义对陈氏兄弟进行帮助，一方面会叫人以为他的仁慈太过柔软且容易亲近，说不一定会被缠上来，发生什么升米恩担米仇的麻烦事。
至于另外一方面，那就是会让这家人对林观棠产生什么逾越的好感，尤其陈欢可还是要迈入青春期的少年人，正是春心萌动的时期，林观棠对他与他的哥哥，整个家庭都帮助良多，爱上林观棠可谓毫无悬念。
在林观棠离开帝都期间，据一些知情人士透露，他可是好几天跑到o院附近徘徊，虽然是以想当面感谢的名义，但那双眼睛里的感激和爱慕却骗不了人。
但他又相当聪明且懂得隐藏，在那些凑热闹的人随机询问他对小林同学的看法时，他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无辜模样也是相当得心应手。
一个肉眼可见的麻烦生物，还是趁早切断他那些多余的妄想比较好——
以基金会的名义对他进行完全程序化的审查援助，且全程没有林观棠的露面，是再明白不过的告知他，小林同学固然美丽仁慈，但他的良善是面向所有人的无私普照，而不是对你的独自垂怜。
况且，一个出身贫寒的omega能够拥有以他为名的基金会，那也再明白不过的彰显，他早已将命运和另外一个人交缠连接，高悬天空之上，是他拼尽一生也无法触碰，无法给予的助力。
虽然林观棠觉得绕一大圈竟然只是为了不让陈氏兄弟对他生出什么不必要的私人感情，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想看霍世禛都能把系统的对外形象搞成自己的样子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只是让林观棠更加受宠若惊，怎么说呢，虽然彼此心意相通，可到底也不算是正经确认关系。
但霍世禛却是一副要倾其所有，来把他推向众人仰望的高空样子，林观棠在感动之余，还是忍不住悄声问：
“我可没给你任何承诺，你就不怕我卷款跑路，或者捞到好处后把你甩了？”
“你能跑到哪里去？”
霍世禛对此毫无担忧，看到林观棠相当认真的表情，还感到有些好笑：
“只要你想，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不仅仅是脸上挂着笑，语气也相当平淡随意，因为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以他的系统权限与系统诃息的能力，再加上帝国将要全面推广系统的铺陈计划，若真有这种情况出现，恐怕就算是林观棠掘地三尺躲到与世隔绝的地下，霍世禛想找到他也轻而易举。
所以——
其实这句话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只要我想，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听起来只是两个代称的区别，所代指的意义却天差地别。
林观棠一时心潮猛然翻涌，分明五味杂陈，情绪激荡，表现在外，却是呆呆地望着眼前坐在椅子里的人，保持长久的无言与沉寂。
第110章 辗转反侧
当言语已经无法完全而彻底的表述自己所有情绪，想要进行肢体上接触的念头，便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并且愈演愈烈，不可遏制。
林观棠决定随心而动。
他朝霍世禛走过去，后者仍然坐在宽阔的椅子内，并没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在林观棠走到他面前时，稍微抬头朝他看来。
难得竟然让他有俯视霍世禛的体验。
那感觉颇有些发现新世界的奇异——
倒不是霍世禛的相貌因为仰视或者俯视发生什么变化，都是一样的冰凉锋利，甚至更因为被俯瞰的角度，让林观棠看清他红棕瞳孔中陡然生出的审视神色。
那是出自戒备的本能，但一瞬之后，目光就变成带有轻松而玩味的笑意，似乎也在等候林观棠走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这样俯瞰着，让林观棠竟然生出些许居高临下的错觉。
又忍不住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隔着一层雪白的衬衣，也能感受到那蕴含着力量的肩颈，仿佛是在安抚一只随时会暴起厮杀的大型野兽。
或者是薄弱的皇帝在注视实力过于强横的骑士或者将军。
——相信他的忠诚，却也还忍不住为他的武力值而心惊胆战，担心自己是否真正拥有将他收入麾下的力量。
果然……
身形高大一些还是很有好处的，至少从外表上就天然有压迫力了。
林观棠回神过来，生出一种荒谬又想笑的感觉。
怎么说呢，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胆量有大幅度的高涨，竟然会产生想征服霍世禛的念头，简直是不可思议，如果被熟悉的人知晓，大概会觉得他得了什么失心疯。
林观棠在心里自嘲性的“噫”了一声，视线落在那些缠绕在自己手指尖的银发上，又移动目光，与霍世禛对视，然后低声询问：
“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想了想，林观棠又说：
“你真的不会来找我吗？”
真是相当矛盾的发言，大概会让人听得一头雾水，分不出他到底是想要找，还是不想要找。
但事实就是如此，很多时候想法都处于矛盾的中心，叫人纠结万分。
林观棠觉得以霍世禛的作风，应该懒得找一个跑路的蝼蚁，但又觉得，以霍世禛的作风，恐怕也不会放过一个背刺的叛徒。
霍世禛向后倚在靠背上，将问题又轻飘飘的还给他：
“那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会有要远离我的想法，在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
林观棠讶异的看向他，没想到他会现在就要一个承诺。
而且是如此漫长而沉重的承诺。
口头许下相伴一生不离不弃的诺言不过是念几个字，想要做到却太难太难，也不会有人当真。
就算是真正的情人，说什么一生一世一辈子之类的情话，也只是情绪上头的产物，当下听个开心就行了，当真才是傻瓜。
但林观棠看着霍世禛的面容，却没办法轻飘飘开玩笑的说出“当然可以”之类的话。
一辈子那么长，帝国人均寿命不过七八十岁，四舍五入从二十岁算起，自己会在八十岁死亡好了，那可也有六十年光影。
新纪元不过才开启百年，整个世界都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遑论人本就多变的感情？
但是——
如果人的寿命只有不到三十年呢，如果距离寿命尽头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呢。
原老爷子交给林观棠的盒子，里面装的正是有关霍世禛少年时期的材料。
或许说是幼年时期更加恰当。
普通人十八岁左右才会出现二次分化，更早一些是十五六岁，那已经是很难见的，而霍世禛竟然出生就是已分化状态。
林观棠是不知道出生就分化算好事还是坏事，会让他的亲友开心还是忧愁，但从那些诊断单上的内容去推测，能确定的是，那一定是相当难熬的时光。
霍世禛并没骗他，那些有关于他的材料只是一些体检记录和营养剂配比。
但没告诉他的是，体检记录几乎全都标注各种身躯异常精神异常，还有不少病危濒死通知，竟然找不到几张完全符合正常范围的记录。
至于营养剂，也不是霍世禛喜欢或者习惯，而是必须配制特殊物质专食特供，才能平衡他身体内各种紊乱状况。
起初林观棠对实验室内看到变异体后代寿命会很短的实验结果，其实还不以为意，但给他看过这份资料后，就越想越觉得霍世禛的寿命说不一定真会止步于三十岁之前。
而今天，此时此刻，霍世禛说出这句话，似乎也是在暗示说，他也心知肚明，他的寿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诺言延续六十年很难，但如果只是十年，那听起来就相当容易完成了，不是么。
可——不该是这样……不能是这样！
林观棠猛然俯身，双手都按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急促，近乎是下意识的“质问”：
“所以你会……不会的，你会活很长时间的，对吧。”
林观棠及时收住了话头，没有把“三十岁之前会死”这句话完整说出来，并不等霍世禛的答案，就先进行了否定。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紧张，叫霍世禛觉得这个问题或许真会把人给吓死，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出一个能够让他暂且安稳下来的答案：
“在帝国不需要我之前，我不会死，至于帝国不需要我之后，那就要看——”
霍世禛顿了一下，然后才好似为了给林观棠意领神会时间一样，缓缓地，意有所指的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需要我活下去的存在。”
所谓需要他活下去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几乎是完全明确的说——“那就要看你需不需我活下去了。”
这样解读的话——
是自恋吗，是自以为是吗，是想得太多吗。
林观棠在心中一遍遍问自己，一边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理解错误，一边却又已经完全沉浸在巨大的，近乎于惶恐的震惊中。
甚至融会贯通，回想上一个问题，又恍然大悟一样想，怪不得要说只要林观棠想，那他就能找到，而不是霍世禛想找，就能找到，原来是因为如果自己不需要，那霍世禛就无所谓死掉了。
他对生死没什么留恋，活着是因为帝国需要，帝国不需要那死了也无所谓。
所以你愿意，想要，能够成为让他留恋生命的绳索吗？
林观棠觉得自己的双臂有些发麻酸痛了，他望着霍世禛的眼睛，并没掩饰自己的情绪，然后说出他的顾虑：
“可是我还没有分清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他绷直的双臂，有些无力的下垂，只是松垮的搭在霍世禛的双肩上，头颅低垂，眼中是茫然无措：
“不可否认，我对你的感情……喜欢，与面对其他人完全不同，我想见到你，想挽留你，不会背叛你，可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我单纯的喜欢你，还是沉溺你所给予我的各种礼物与关照。”
“我分不清，我离不开的，究竟是你，还是你的身份，你所给予的一切。”
“我爱你的心并不纯粹，要怎么回应你的感情，给予你我的承诺？”
他抬起眼睛，直直的望向霍世禛，有种将自己丑陋的伤疤揭穿给霍世禛看的煎熬。
他又想起霍世禛想要为他成立基金会的初衷——
是不想让陈欢陈乐他们兄弟两个，尤其是陈欢这样还对一切情感都难以清晰分辨的青春期少年，因为林观棠出于好心的援助，而产生什么自以为是的误会，进而滋生出多余麻烦的情感。
那显然是嫌弃与不屑的意味。
两项类比，无法不让林观棠去想，如果自己也是因为贪图霍世禛给予他的各种关照而爱上他，是不是也会被他嫌弃呢。
也让他不得不去想，是不是霍世禛对他的感情，也不是出于私人的爱，而是好心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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