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抱枕
舒琼说完一通,终于从脑海里挖出在假期第一天、自己离校时颜向玉跟自己透的底。
……所以这群人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就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
舒琼莫名在感动中又品出一丝惊恐。
于是她轻咳一声，拿筷子轻敲餐盘：“先吃饭。”
其余几人对视，最终金焰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也没承认之前是和她们一起待在二楼……”
旁边的常西纯一把将其按住，往她嘴里塞了张饼：“吃饭吃饭！”
“……”
舒琼差不多能猜到这群人在食堂二楼秘密谋划了什么，其余几人也知道她猜到了。
但她们还是保持着这种微妙的默契把这番对话翻篇，状似无事发生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众人原本有计划好的台词要说，结果被这么一打岔，说的时候差点没绷住。
常西纯硬着头皮对舒琼道：“学妹，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啊。”
舒琼捂了捂额头，这么生硬的吗？
但她也不质疑，点头应下：“行。”
这时贺叙愁开口补上理由：“再过一个月不到,机甲高校联赛就要开始了。虽说这届大赛的赛制有所革新，但一些基础规则是不变的，晚上我跟你们简单说说。”
最近事情太多,舒琼差点就忘了联赛的事。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问：“学长，我记得你们还得忙毕业前的准备事项吧？”
贺叙愁笑着轻轻摇头：“不用担心。我和阿纯都做好规划了,不会耽误联赛和赛前培训。”
舒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对方和常西纯,发现这两人比放假前要面色从容许多，完全看不出半分焦虑和紧张。
于是她也笑道：“那就好。”
几人又聊了会儿假期新发现的乐子，在食堂门口道别。
颜向玉问：“下午回寝室复习还是去工作室？”
舒琼正低头查看自己手环上的新消息，闻言直接道：“去工作室吧,我们的机甲到了。”
她俩的机甲在基地星时损毁严重，若选择自己维修则无疑要花一笔巨额开销，且极耗时间精力。
不过舒琼当时在直升机上进行了有效争取,林愿许诺会将两架机甲维修如新后再送还。
舒琼脚步微顿，想到一事：“之前林前辈不是说，会在事后给我们发放额外奖励么？她不会忘了吧？”
颜向玉提出猜测：“或许……因为基地星那件事还有后续，等彻查完毕了才会补上？”
舒琼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又走了几步，她再次停下，扭头看着和自己并肩前往训练区的人：“我去检查机甲，你去干什么？”
颜向玉拉出正当理由：“我也去看看我的机甲。”
“……行。”
舒琼就这么带着个尾巴拉开自己工作室的门。
许久没来，里面陈设依旧。
舒琼摸了摸工作台面上的薄灰，竟久违地有些想念。
两台修缮好的机甲，星海和待命，正整整齐齐地安放在角落里。
舒琼重点看了看它们先前受损和被侵蚀的地方，又爬进星海的机甲舱里试着做了几个动作，记录了下一串数据才满意地出来。
“不仅修好了，还额外替换升级了外壳。”她指着测试面板上的几个量化值给颜向玉看，“整体防御性增长了5%左右，尤其是胸腹和后背，做了强化。”
说着，她拎起脚边工具箱爬上星海，在它胸口位置敲敲打打，好半天才面色复杂地跳回地面，“原来换成了黑纹盾巢的壳。”
“黑纹盾巢？”颜向玉重复这个陌生词汇，有些不解。
舒琼解释：“你还记得基地星虫潮来袭时，天上飞的那种蜂窝状圆球体吗？那就是黑纹盾巢。它又被称为虫族战舰，虫潮来临时，里面的蜂窝状空洞内会飞出大量虫兵。而它的壳是一种可以用在机甲上的优质材料，集合了轻和坚韧两个特点。”
用在星海和待命身上的这些黑纹盾巢外壳，大概率是在基地星虫潮落幕后就地取的材。
说完，舒琼微妙地低低嘟囔了一句。
虽说对方升级机甲的行为很有诚意，但她总有种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复杂情绪。
抛开这些杂念，舒琼又检查了一遍颜向玉那台待命的各项数值，发现跟星海一样，外壳也得到了升级。
她甚至觉得维修升级的机甲师一定有强迫症，因为她们的机甲还被重新抛光并涂了一层封膜漆，看起来熠熠闪光、油光水滑，苍蝇叮了都能脚底打滑。
舒琼检查完，打算趁热打铁把自己已有雏形的星海2.0版本给完善了。
她从口袋里抽出本随身带的小本子，里面记录的都是些零碎的东西，大多是她平时脑子里一闪而过尚待验证的机甲设计灵感。
舒琼边打开机甲虚拟模型，边将本子翻到最后几页，找了块干净点的地面盘腿一坐，动作不停地调整起模型机甲的参数。
这活儿枯燥但也很有成就感，舒琼一进入这种状态就有些忘我。
她趴在工作台上演算了半天，终于得到一个初步满意的成果。
等她再回神时，颜向玉已经不见踪影，后者离开前还带上了工作室的门。
舒琼反应慢半拍地缓了缓脑子，开始着手改造星海实体机甲。
她没忘记这次机甲设计联赛的考题是“速度”。
对于星海1.0，舒琼主要着眼于提升它的减震性能，希望能最大程度降低机甲舱内操作员的门槛，让六十分的单兵也能打出八十分的答卷。
这一阶段她做改动的地方大都在机甲舱内部，顶多再加个引擎。
而星海2.0改动的地方更加琐碎全面，光是关节该如何优化，她就绞尽脑汁在模型上推演了好久。
随着她对自己想法的进一步深入，舒琼已经发现，她所有猜想的核心要点都是人体。
要想最大程度减轻机甲驾驶的难度、提升其舒适性，减小晕速和驾驶者肌肉拉伤的发生概率，将机甲动力系统只在理论上存在的最大效能发挥出来，她就得从人体出发做尝试。
在基地星集训时，舒琼驾驶着星海1.0得到了一系列充分实践，后面还在虫潮里杀过几个来回，可谓什么动作都做过了。对应的，暴露出的问题弊端也积攒了一箩筐。
舒琼陷入思考时，双手无意识做着握拳挥掌的动作。
机甲关节和人体软骨相差太大，在机甲里很多动作无法做到百分百的柔韧和舒展，常常做到一半就会被卡住。
据统计，现在联盟主流各类机甲的关节数量都远小于人体关节，舒琼没法将前者数量拉平到和后者一致，这样会给维修和操作带来极大负担，也不经济。
但起码能动一动几个关键位置，譬如手脚腕部。
从机甲虚拟模型试运行的反馈来看，她的方案有用。
改完后操作起来会丝滑不少，动作与动作之间的衔接间隔时间能缩短10.5%左右，堪称效果卓越。
若在战场，哪怕是相差0.1秒的反应时间，都能带来截然不同的后果。
舒琼就这么在工作室泡了一下午，星海实体改造完成了一半，只来得及弄完上半身。
这已经是令人惊奇的高效率，但舒琼依旧不大满意。
最近经历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她心里带着些紧迫感，总觉得自己能力还不够。
待办事项太多，她只能调节着自己心态，一点点按照计划推进。
颜向玉来工作室找人时，不出意外看见了散落一地的机甲零部件，大如机甲的半截腿，小如不知哪里拆下来滚来滚去的螺帽。
她倚着门框朝内张望，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一瞬间怀疑是不是时间倒退了，自己其实没有和军大校队的几个人一起去集训，基地星和舒家那些事也只是一场幻梦。
而她和舒琼其实依旧处于离近了尴尬、离远了想念的暧昧状态中。
听见声响，舒琼直起腰朝门外看去，和颜向玉视线对上的同时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我收个尾，你等我五分钟。”
颜向玉回过神来，也不催促，静静看着舒琼将星海的左臂接好，甚至还爬上机甲动了动，感受了一番活动时的阻塞感。
一直调整到满意，舒琼才用手背擦拭额头的细汗，跳回地面把那些还有用的零部件给收起来。
“收工！”
做完收尾工作，她摘下防护手套随手往桌上一扔，捏着自己发僵的脖子和指节，慢吞吞朝颜向玉走。
走到颜向玉身边，舒琼问她：“在食堂二楼？”
“嗯，就知道瞒不过你。”颜向玉笑着伸手，指腹擦过舒琼额角和脸颊。
舒琼还以为她要对自己干什么，忍着羞涩退后的冲动站在原地没动，结果颜向玉只是用手指蹭了一下脸就飞快收了回去。
“……什么？”舒琼眨了眨眼，有些迷茫。
颜向玉无奈露出自己指尖那一点黑色：“看看你的手。”
舒琼顺势望去，果然看见手背上沾了些黏腻的黑黄油污，大概是给机甲关节上油的时候沾到的。
她接过颜向玉递来的纸，随口解释：“卸零件的时候防护手套被割破了，很正常。”
说完，舒琼质问地抬眸看去：“机甲师脏一点很正常，这叫职业特征……嘶，莫非你嫌弃我？”
颜向玉一噎：“……没有嫌弃。”
两人就这么东扯西扯地从训练区到了食堂二楼。
二楼与一楼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不只有公共用餐的大厅，还有为军大师生们提供私密用餐环境的包厢。
后者可以提前预约，预约时间内不会有多余的人员进来打扰。
颜向玉将推门的位置留给舒琼，同时给她打预防针：“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这是想让自己装得更惊喜一点？
舒琼自信满满：“当然，我可是专业的！”
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颜向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让开了位置，站在舒琼身后的同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舒琼正要敲门的手稍顿，听见里面隔着门板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这排场不够吧？花瓣再多来一点。”
“已经放了一整桶了。”
“我咋还是觉着这抱枕尺寸不对呢……定做的店家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嘘！我刚刚好像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舒琼一时无法从对话中想象出里面的场景。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叩了两下门板，紧接着按下门把手。
门被推开，里面几个人匆忙转身。
“嘭！”
彩色条条和闪闪亮片飘飘扬扬飞起又朝着舒琼头顶落下，与此同时，舒琼收到了自己第六感的强烈提示。
似乎是刚才开门时耳中捕捉到一道微弱但异样的摩擦声，她遵循直觉猛地抬头，愕然看见一只塑料大桶正在缓缓倾倒，里面竟然装了满满一桶的花瓣。
因为量大，且花瓣在桶里留存了好一会儿，它们被倾倒下来时不是纷扬飘逸的模样，反倒以一团团花瓣球的形态砸落。？！
眼看着就要用脸迎上分量扎实的一桶花瓣，舒琼想都没想就朝后撤去，背部撞进了身后人的怀中。
颜向玉轻轻叹了一声，扶住舒琼的肩，眼疾手快地撑起自己外套挡在两人头顶。
舒琼发现头顶多出遮挡物，竟有种松气的感觉。
然后她就听见那些花瓣压成的块状物先后砸落，简直掷地有声。
这还没完，几人皆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咚”，那只连着门的塑料桶没挂好，在里面事物倒空后它也随着花瓣一起掉了下来。
被颜向玉撑开的胳膊和外套拦了一下，大桶砸到了地面上，落地后甚至还弹了弹。
“……”
要不是身后有人拦着，舒琼恨不得当场再退两大步。
惊她算是体会到了，此刻只想问一句喜在哪里？
离门最近的秦凉冲过来，一把将那只不懂事的塑料桶拿走塞到角落里，仿佛这样就能将之前发生的意外当作不存在似的。
“微笑。”身后的颜向玉不动声色提醒了一句。
舒琼笑容僵硬地抬脸看向前方。
虽然开门时出了点小意外，但朋友们为自己专门布置的场地还是很用心……
个鬼！
舒琼看着场地正中间，被彩色气球和花束围起来的等人高巨大长条形抱枕，被震在了原地。
金焰笑容明媚：“Surprise！怎么样，这，就是我们专为你定制的机甲抱枕！完美解决了你不能抱着星海睡觉的问题！”
颜向玉再度提醒：“……微笑。”
舒琼确实保持住了微笑，但笑得很吓人。
她阴恻恻开口：“也完美解决了我宿舍里的单人床太大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五人小群中】
神枪手常小姐：你跟舒学妹是发小，她喜欢什么？@金火火
金火火：喜欢机甲吧，毕竟女鹅是卷王来的[托腮]
秦不热：总不能送机甲？换个方便当礼物的。
贺叙愁：@玉颜学妹有什么意见吗？
玉：她最近压力大，或许会喜欢玩偶抱枕类的。
然后，金焰大手一挥结合舒琼喜欢的两个元素，送了一根不是，一架也不是，送了一只等身机甲抱枕。
舒琼：所以为什么要抱着机甲睡觉？让我们尊重一下它的使用场合好吗？
其他人：管它呢反正surprise了！
舒琼：颜向玉呢？不知道劝着点？
颜向玉：……努力过。
第82章 朋友
机甲之所以令人着迷,一大原因在于它体现出了人造物独有的美感，其浑身散发着金属的冰冷质感，打斗时则将人类□□的力量透过科技赋能成倍爆发出来,这些足以让每一个机甲迷为之狂热。
舒琼看着面前这个彩色机甲印花抱枕……也不能说丑吧，反正跟美观和可爱不沾边。
这玩意要是往她宿舍床上一放，她本就不宽裕的床上空间至少缩水一半。
要是大晚上看见这张填充着棉花且一按就变形的诡异机甲脸，她不做噩梦也会被吓醒。
“喜欢吗？”金焰期待问道，“我拍的加急单呢！”
“喜欢啊，”舒琼把一人高的抱枕塞进她怀里，“今晚我就把它绑到你的床头。”
金焰戳了戳机甲抱枕的头部：“好像……是有点怪。”
所幸其他流程都挺正常，舒琼看着面前精致且正常的蛋糕，欣慰地松了口气。
等她吹完蜡烛许好愿望，另一边举着相机的顾恬田笑着喊了一声：“看这里！”
所有人都朝声源处望去,顾恬田紧跟着按下快门。
舒琼凑过去看。
她坐在正中央，刚吹灭蜡烛，她的双手还保持着合十的动作,以一种垂脸抬目的姿势惊讶看向镜头,眼睛很亮。
左边的金焰倒坐在椅子上，胳膊交叉搭在椅背,反应很快地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金焰旁边是常西纯,她正勾着贺叙愁的肩把人往里带，防止对方跑出镜头。
而贺叙愁边纵容着对方的动作，边和身后的苏贺一说话。这对同胞姐妹露出相当一致的表情，都对着镜头微笑。
秦凉则在另一侧站着,似乎正要帮舒琼拔出蜡烛，手上还拿着把切蛋糕的小刀。瞥见顾恬田举起相机，秦凉想了半天没想好摆什么姿势,最后她慌张地举起了手里的刀。
只有颜向玉没看镜头，她坐在舒琼右侧，视线落在舒琼鬓间残留的一片花瓣上，抬起的指尖微蜷，似乎想将其摘下，眸中带着柔和笑意。
顾恬田控制着自己表情，镇定评价：“还是抓拍有故事感。”
舒琼看完也觉得挺好，满意地点头：“你也一起，我们再拍张合照。”
几人遂都挤到中间，扎堆站在舒琼座位后。
舒琼单手托腮看向镜头，在椅子上乖乖坐好。
顾恬田调好倒计时，飞奔过来钻到她们给自己留的位置上，微微踮脚对着镜头甜甜一笑。
——这堆机甲系的人太高了，连第二性别为Omega的常西纯都近一米七，瘦小的顾恬田站在其中就像钻入狼窝的兔子。
镜头忠实记录下这一刻，众人纷纷去看拍到的成品。
舒琼一看就无语了：“你们约好的？”
这群人仗着舒琼看不见她们，好几双手在她脑袋上比耶。
也不知道都是谁的手，只看表情倒是挺正常。
“比两个耶是兔子，比一圈耶是什么。”舒琼吐槽，“伊丽莎白圈？”
金焰附和：“就是就是。”
舒琼往她肚子上打了一拳：“我看就是你带的头，这只弯着比耶的手肯定是你的。”
金焰顿时不服：“我是看颜……”
颜向玉拉着她们散开：“可以切蛋糕了。”
秦凉立即双手呈刀：“请。”
舒琼被她们一打岔，果然没再提前面的话题，开始给几人分蛋糕。
此刻，生日主角的头上戴着顶纸折的小皇冠，顶着片没来得及摘下的粉色花瓣，素白的指节紧紧扣住蛋糕刀柄，切蛋糕的手势如同在工作室里切割机甲材料，切出的每个蛋糕切角都如量尺量过般统一。
周边是朋友们提前装扮好的气球和花束，布置得实在说不上有多新奇漂亮，甚至还有些俗气，但舒琼就是没来由地感到心中熨帖。
她嘴上说着大把嫌弃的话，唇角的笑却一直没落下过。
常西纯轻抬手里的蛋糕，扬眉：“生日快乐，舒学妹。”
舒琼眉目舒展，笑道：“敬朋友。”
其余人也很配合地举起面前的纸托盘：“敬朋友！”
金焰琢磨了一下：“这个就叫干……碗？反正我先干为敬！”
大小姐饿虎扑食，完全不怕奶油吃多了会腻，一口下去手中的纸托盘就空了一半。
舒琼嫌弃瞥她一眼，但没顾上说话，就看见颜向玉伸手过来。
这次，颜向玉终于来得及将舒琼头上沾的那片花瓣摘下。
她指腹微微发力，立即捻出些细碎的红色花汁。
“好看吗？”耳畔传来舒琼的声音。
颜向玉的眼神从指腹破碎的花瓣中离开，脱口而出：“好看。”
舒琼似有若无笑了一声：“你能让它变得更好看。”
“……嗯？”
颜向玉终于看向舒琼面前的光屏，发现对方问的是最新版的机甲设计稿。
光屏上停留着星海2.0的外壳设计图，漂亮的银蓝配色，看久了似乎有种奇异的流动感，连机甲轮廓线条都比上一版更流畅些。
舒琼对上颜向玉的眼睛，唇边轻轻扬起：“我想邀请你当我的试机单兵，你觉得怎么样，颜单兵？”
她眼眸盈亮，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颜向玉微微垂眸，收起掌心那片破碎的花瓣：“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舒琼顿时扬起眉尾：“礼貌起见问一下嘛。”
颜向玉指了指自己，抬眸看向舒琼。
她长睫缓缓扫动，仿佛有只蝴蝶轻拂慢挑着某人的心脏，被撩到的地方尽数着火。
颜向玉郑重重申：“不管是做你的试机单兵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舒琼心跳剧烈如擂鼓：“我知……”
“哪一个？”
两人脑袋中间突然钻出一个金焰来，狐疑地问，“什么东西你最合适？优秀如本小姐也很合适啊。”
“……滚。”舒琼推开对方执着于插入两人对话的脑袋，“吃你的蛋糕去。”
金焰表情中透出强烈的不可置信：“你竟然让我滚！好啊舒琼，你现在都不……”
眼看她爱字即将脱口，舒琼一把抄起手边还没动口的蛋糕就往她嘴里塞：“走吧你，去倒点果汁解解腻。”
看着金焰茫然离开的背影，舒琼按了按额角。
气氛都被破坏完了，她狠狠叉起一块奶油上的水果塞入口中，同时对颜向玉解释：“金焰就是这样的性格，哪儿都有她，甭理。”
颜向玉注视着她沾上奶油的唇角，轻轻点头：“她……对你很在意。”
“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跟家人一样。”
紧跟着舒琼又怕人吃味似的补充一句，“以后也是你的朋友家人啦。”
颜向玉笑意清浅：“好。”
几人一直闹到九点多，又收拾干净遗留的垃圾，才三三两两离开食堂。
舒琼最终还是把那坨机甲抱枕带回了406寝室，因其体型太大，走在校园道路上相当惹眼。
舒琼只能庆幸此时天色已暗，来往的学生并不多，否则她高低得再上个军大论坛。
主楼标题大概会是《惊！那个女人机甲学疯了》。
金焰半道就溜之大吉，生怕舒琼真把这抱枕塞到自己房间里。
好不容易回到寝室，舒琼原想把抱枕塞进柜子里，结果她房间里的衣柜不够大，塞了它就不够放自己的衣服行李。
好在舒琼其余几个室友都很善解人意，纷纷表示她可以把这东西扔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充当靠枕。
舒琼想了想那个画面：“会不会吓到来串门的人？”
沙发正对着寝室门，外人一推门就会见到个立在沙发上的扭曲机甲，这、这不是她们406的待客之道啊。
最后顾恬田一拍脑门，把自己新买的小碎花床单拿出来，往抱枕周围一裹，横着摆在沙发上正好。
舒琼顿觉视野清爽多了，摸了摸，感觉它手感其实还不错。
三人皆对顾恬田比大拇指。
假期结束了，众人来不及怀念流逝的假日时光就要迎来机甲系期中大测。
舒琼看了眼排期，接下来两天她都得考试。
颜向玉看完考场安排表，道：“还好，这次考的理论知识不多。”
舒琼认同地点点头，语气庆幸：“实操的话，我们在基地星集训过，问题不大。”
对学霸而言，考试周无非就是忙了点，还不至于到焦头烂额的程度。
机甲设计与制造专业第一天考的都是理论内容，上下午各两门，舒琼考完一天试从考场出来，看见刚结束无机甲对战的单兵专业学生们从训练大厅涌出。
有的人龇牙咧嘴脚步趔趄，有的人垂头丧气满脸沮丧。颜向玉混在其中显得格外淡定。
看见舒琼后，颜向玉加快脚步，小跑着穿过人群：“感觉怎么样？”
舒琼拎着笔袋和准考证，神色轻松：“都是课本上的内容，很基础。你呢？无机甲对战很容易受伤。”
颜向玉神色并无变化：“分到的对手不是很强。”
两人一路边聊边朝食堂走，发现考试期间就一点不好：饭点人多。
舒琼看了眼面前的人山人海，心中顿时闪过撤退的念头。
颜向玉眼中透出点担忧：“人太多了，你先回寝室吧，我一会儿带饭回去。”
舒琼没有拒绝，笑吟吟摆手：“那我走啦。”
开学到现在，细数下来舒琼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并不多，军大的学生们对于舒辞女儿的关注也有所衰减，不像刚开学那会儿，总在论坛里逮着她八卦。
舒琼走在校园的路上，仿佛一个最正常不过的普通学生，除了长得好看点，身姿挺拔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区别。
“舒同学？”
一道声音从身后叫住她，舒琼转身就看见了宋连乔。
见舒琼回头，宋连乔开心道：“真的是你，你之前是去集训了吗？都没看见你来上课。”
舒琼笑着点头：“是啊，好久不见。”
她看了看宋连乔身边同行的几个女生，尴尬地发现自己全都不认识。
宋连乔掩嘴笑了两声后介绍道：“这些都是同班同学。”
舒琼一本正经打招呼：“同学们好。”
同班女生们看见这位基本没来上过课的大佬同学，心中颇感新奇。
大家客客气气寒暄了几句后告别，女孩们都很友善，临别前还祝舒琼考试加油。
舒琼社交完毕回到寝室，心情不错。
结果一推开406的门，看见一只抱着碎花抱枕干嚎的金焰。
“她咋了？”舒琼一屁股坐下，问旁边的顾恬田。
顾恬田推了推眼镜：“说是考砸了。”
舒琼眉毛一动，伸脚踢了踢金大小姐的鞋子：“真考砸了？”
金焰从抱枕上抬起脸：“都是那个‘耦合元件理论基础’！考的题目我一个都看不懂！”
金工科废焰拿到试卷的一瞬间就麻了，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她愣是只花二十分钟就答完了，提前交卷潇洒离场。
“你知道同考场的人是用怎样的目光目送我交卷离场的吗？！”金焰抹着无形的泪水。
舒琼想了想，拍她的肩：“大概是震惊加钦佩吧。”
金焰迁怒起自己发小：“都怪你选课的时候不回我消息！我……”
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大约是颜向玉买饭回来了。
舒琼立即开始赶客，吐字快得像机关枪：“一门考砸而已大小姐相信你明天一定能把分拉回来！快回你自己寝室去，别耽误我谈情说爱。”
“哐当！”
旁边的顾恬田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杯子，见两人望来，她拎着水杯捂着嘴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可能是衣服被水打湿了急着去换吧。
金焰收回视线，控诉地对着好友嚷嚷：“舒琼你没有心！”
舒琼嗯嗯啊啊地敷衍着，把金大小姐送到门口。
“你见色忘友啊你！是不是那个颜bking给你灌迷魂汤……”
喀哒。
颜向玉推开门，和门内的两人来了个眼对眼。
“汤、躺会儿！我得回去躺会儿休息一下……哈哈，颜向玉你、你回来了？”
金焰干巴巴地立正站好，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
就当那是一场梦，醒来忘掉就好。
颜向玉一只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拎着饭盒，却没看金焰，而是透过她望向里面的舒琼。
她低笑一声，咬字清晰地说道：“嗯，我回来了，还带了小琼最爱喝的迷魂汤。”
“……”
舒琼缓慢低下了头，在金焰背后狠狠揪了一把。
至于金焰，她在心里偷偷比了个中指。
……这个该死的噩梦，大概再也不会醒了——
作者有话说：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让我们采访一下当事人。
某作者：请问大小姐，您此时心情怎么样？
金焰：后悔，悔恨，恨不当初，出入平安……
某作者：我们这是直播采访，请您不要玩词语接龙了好吗？
某作者：颜小姐，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颜向玉：小琼脸红了，可爱，想摸。
某作者：……可以克制一下您的恋爱脑吗，我们还在直播。
某作者：那么舒同学，您对于自己屡屡被波及的事实，有什么想说的吗？
舒琼：猪队友我打！（撸袖子中）
某作者：您冷静一下啊我们还在直播！！！（劝架）（话筒被打坏）（采访被动结束）
第83章 打靶
金大小姐一如既往地不讲义气,说要回去睡一觉以安抚自己被考试摧残到差点短路的脑子，严肃正直且目不斜视地越过颜向玉溜之大吉了。
简直没有一点共患难的担当。
颜向玉也不阻拦，细致地反身关好门,这才把手上拎着的饭菜放到茶几上。
她抬头看向尴尬到站桩的舒琼，拍拍自己身侧的座位：“快来，迷魂汤要凉了。”
“……咱能翻过这篇吗？”舒琼蹭过来，挨着对方坐在沙发上。
颜向玉边将饭盒打开边回答：“第一次发生我可以当没听见，但第二次发生……小琼，你们是不是真的对我有什么意见？”
舒琼在心里暗骂一声，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发四没有意见！金焰就是嘴快，不贱一下别人她就浑身不舒服！只要你别跟她这个心理上的未成年计较，让我干啥都行。”
颜向玉若有所思侧脸看她，忽然笑了一声：“那今晚陪我去靶场？”
舒*琼一顿,没想到是这个条件。
她想了想，语气带上点兴奋：“陪你练枪吗？可以啊。”
毕竟她是个普普通通善良的人，乐于助人嘛。
绝对不是因为她自己手痒想摸枪。
“好。”颜向玉伸手蹭过对方热意消退的耳廓,动作神色皆自然无比,仿佛只是顺手帮舒琼别了别耳后垂落的碎发。
她随即用指节轻敲茶几面：“先吃饭。”
吃完晚饭，两个人相约来到训练区的地下靶场。
颜向玉她们单兵专业新生明天上午考的科目里就有射击这一项,故而今晚来临时抱佛脚强化训练的学生特别多,平日里没什么人的靶场如今热闹拥挤。
舒琼和颜向玉刷完学生卡，在角落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分到一个空位。
舒琼边检查训练枪支边问：“你们明天考动态靶吗？”
颜向玉点头：“静态靶和动态靶都考，各占一半权重。不过动态靶难度不会很高,大概只到第二级。”
舒琼懂了，调出二级难度的动态靶，虎口摩挲枪托,上膛瞄准无规律左右移动的靶子。
砰！
一枪正中圆心。
舒琼把枪扔给颜向玉，从旁边墙壁上取下另一把枪管更细的：“对枪有要求吗？我给你挑几把不同型号的，你试试喜欢哪种手感。”
“没要求。”颜向玉垂眸看向自己手中那柄训练用枪支。
其实靶场的这些枪差别并不大，但舒琼是个精益求精的好老师，觉得自己既然答应要帮颜向玉练枪，自然要做好每个细节。
颜向玉安静看着舒琼将那些枪支都试了一轮，每发都精准得不可思议。
舒琼开枪的动作果断而冷静，她的预瞄速度极快，从抬枪到扣动扳机似乎只是一瞬间，紧跟着上方数据面板就会传出得分提示。
最终她选出其中两把，让颜向玉感受手感。
舒琼看着对方的眼睛解释：“作为一名突击位单兵，真正上机甲战斗时，你用热武器的机会并不像其它位置的单兵那么多。而且现在联盟机甲主流的枪炮类大威力热武器，基本都附有高精度的瞄准补偿器，使用时比人类肉眼瞄准精确得多。”
“所以你大胆开枪就行。我估计，老师们对于非狙击位单兵的射击成绩要求，大概会在8.0左右，不高。”
颜向玉听着对方暗藏宽慰的理性分析，眉眼舒展：“那我试试。”
舒琼立即给她调回二十米静态靶模式。
其实颜向玉对于枪支类武器的接触并不多，也并不了解其构造，但她模仿能力够强。
她静立于原地，一比一仿照舒琼之前的姿势开枪。
第一枪有所偏移。她对这种枪支不熟悉，故而后坐力估计失误，准头歪了一点。
勉强六环。
肩胛处传来温热的触感，舒琼掌心下压，上手纠正对方姿势中的几个微小错误：“继续。”
颜向玉唇角弯了弯，再度对着靶心开枪。
7.1。
砰！
7.5。
舒琼抬头默默看了眼靶子，点开数据面板。
进步很快嘛。
中途颜向玉换了另一把枪，又打了一轮二十米静态靶。
她一次次总结教训，感受那种微妙的手感差异，没一会儿功夫就实现稳定八环的静态靶成绩。
舒琼并不意外，夸了一句：“你的眼力和手法都能跟上，上肢强度也很优秀，完全没问题。”
颜向玉轻轻点头，调整了一下护目镜的位置。
舒琼就这么陪着她一点点移远静态靶的距离，再一点点加大难度，调成初级动态靶。
一晚上下来，颜向玉的枪法进步肉眼可见。虽然比起常西纯舒琼这类常年摸枪的人士依旧距离不小，但完全称得上小有成果。
事实上颜向玉第一次接触到枪支是在基地星时，当时集训第三天便开始了射击训练，但那时候可没有教官像舒琼这样一对一细致辅导。
“保持这个进步速度，哪天你要是不想打突击位了，就算去狙击位不行，但转去开重装肯定可以，炮台辅助那类。”舒琼摸着下巴道，“不过……”
不过颜向玉显然在近战上更有天赋。舒琼能看出来，自己和颜向玉学枪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子。
譬如她自己，从小就开始学射击，是纯粹的感觉天赋流，主要是用自己出色的眼力带动手中的枪。等练得多了之后便自然而然有了手感，枪就是她身体的外延。
而颜向玉，很明显她在用自己过分优异的肌肉控制力模仿舒琼这个有经验者，眼力手法如何尚不可知，总之光看射击姿态是很有模有样的。对她而言，面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榜样，个中原理等待日后再慢慢体会，先速效提分要紧，所以进步特别明显。
上限如何姑且不论，总之能走对捷径就是她的本事。
舒琼看出了这点，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指导模式，从解释枪支特点转为解释肌肉发力方式。
砰！
最后一枪打中二级动态靶，计分面板跳出一个红色的8.0。
舒琼发自内心地为她鼓掌：“明天考试绝对没问题！颜同学，你出师了！”
颜向玉收起枪，摘下护目镜朝舒琼走来：“舒老师教得好。”
“谦虚谦虚。”舒琼摆手，将枪支复归原位，“回去？”
“好。”
两人穿过靶场通道，离开了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的训练区。
训练区的建筑材料隔音效果很好，她们一离开这里，便仿佛从一个热火朝天浸满汗水的地方一瞬穿越到了静谧无边的星夜之下。
无人的校园小道上，舒琼走路一点也不专心，仰头看了一会儿天便遗憾道：“首都星的光污染太严重了。”
颜向玉的注意一直放在舒琼身上，此时也不由得仰起脸看了看夜空。
夜幕是黑蓝色的，远方还透着些放射状的人造灯光，破坏了夜色原本该有的深邃色彩。
首都星的晚上少见星星，厚密云层和都市灯光遮挡住了她们投向亿万年前远方的目光。
“如果要评比人类历史上最神奇的科技，一定非星际迁跃莫属。”舒琼脖子抬得酸了，重新变回平视的状态，笑着看向颜向玉，“否则人们要怎样遇见并触摸到数万亿光年外的人？”
颜向玉明白她的意思，也发散着想了想：“但那样的话，人类也不会开拓出一个又一个可供生存的星球。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颗母星上，我们……依旧会相遇。”
舒琼轻轻一笑：“也是，或许这就是缘分？”
于是，有缘分的两个人带着傻不愣登的笑回了寝室。
顾恬田盘着腿坐在客厅小沙发上看一部经典爱情片，听着两位主角互相念深情对白。
她看了眼从外被打开的406寝室门，按了按微红的眼角：“爱情，唉。”
苏贺一抽了张纸递给她：“恬田似乎对美好爱情很是向往啊，是有喜欢的人了？”
406长期只剩她们两个留守人士，两人早就对彼此性格很熟悉了。
在苏贺一看来，顾恬田是自己见过情绪最细腻丰沛的人，且尤其爱看情绪缠绵的文艺作品。每次两人一起看电影，对方总是能先自己一步体会到甚至预测出人物细微的情感变化，然后为之唏嘘。
顾恬田摇摇头：“我只想当爱情的看客。”
至于自己谈恋爱什么的还是算了。
然后她就两眼放光地盯着并肩站在舒琼房间门口说话的两个人。
苏贺一慢半拍地扭头去看，莫名觉得舒琼和颜向玉站在一起有种和谐感。明明两个人风格气质天差地别，却完全没有半点违和。
这大概就是友谊最美好的模样吧……
“这就是我想看的爱情……”顾恬田的声音幽幽传来。
苏贺一刚要开口，又听见顾恬田发出兴奋但压抑的声音：“亲啊！怎么不亲上去！气氛都快拉丝了这两人竟然就光站着？”
“啊啊啊啊啊啊！！！”顾恬田不知看到了什么，喉头传出一阵压抑到近乎沙哑的尖叫，声音低到近乎气音，很快被电视机里大音量的主角台词声所掩盖。
苏贺一仔细分辨，听出顾恬田好像在激动地嚷嚷什么“妈妈，我就知道我的cp是真的”。
情绪之激烈，音量之压抑，她都怕顾恬田不小心晕厥过去。
苏贺一被这异常弄得微微蹙眉，下意识也朝舒琼和颜向玉看去。
从苏贺一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间距离很近，颜向玉的背影一如往常从容挺拔，只有她按在门框上那只手的青筋显露出些许异常。
而舒琼的手则不知何时搭上了颜向玉的后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收回。
苏贺一和顾恬田看不见舒琼的表情，只隐约观察到舒琼在收回手的同时耳根火速染上了绯红，紧接着她退了一步，看情形应该是想关门。
颜向玉抿了抿唇，拇指指腹蹭过舒琼唇上潋滟的水色，压低的嗓音喑哑缱绻：“晚安。”
舒琼忽然双唇张开，犬齿轻轻咬了咬对方的手指，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小的凹陷。
指腹皮肤上的小凹坑很快恢复如初，但颜向玉的眸色一瞬转深，上前一步就要低头……
“嘭！”
舒琼指了指外面沙发上坐着的另外两个室友，对颜向玉挑眉一笑，直接关上了门。
颜向玉吃了个闭门羹，听着门内传来的那声“晚安”，唇角微翘地摇了摇头，脚尖一转准备离开。
然后就猝不及防对上了来不及收回视线的苏贺一和顾恬田。
偷看被抓包的两个人面带窘意，虽说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吧，但此时此刻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倒是颜向玉作为当事人半点不尴尬，隔空对两个室友点头致意，施施然回了自己房间。
苏贺一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明显愉悦表情，讷讷想着。
自己莫非真的有点神经大条？
这……多看几部爱情片能救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给我们小颜亲美了。
颜向玉：别管，主动投怀送抱给予晚安吻的漂亮老婆你们有吗。
（此处省略甜甜同学的超声波尖叫）
顾恬田：别管，一线嗑cp嗑美了。家产99。
第84章 肖像
第二天考的全是实操类项目,舒琼在训练区结束完一项测试，毫不意外地得了个高分。但她没心思想别的，一路狂奔地赶往下一个考场。
路上遇到同样在赶时间的颜向玉,两个被反人类考场分配机制坑害的倒霉蛋对视一眼，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宛若两阵交错的风。
也不怪教务处安排失误，原本老师们以为校队成员会因为参加集训而放弃这次期中大测，排考场的时候直接遗漏了她们。
谁知基地星那边出了意外，导致集训的惯常流程之一，即最后结束前的几天总结日直接被跳过，舒琼她们提前返校，把校庆假期和期中大测全赶上了。
已经排完的考场也不好重新推翻更改，于是舒琼几人只能被塞进尚有空余的几个考场中了。
说是她们跑得快点就来得及,算是额外多加了一项体能，老师拍着几个年轻人的肩，说吾辈军校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被迫考完一门试还得速跑的舒琼满心鄙视,对这个不合理的安排制度比了个中指。
和颜向玉擦肩而过时,后者抛过来个小东西。
舒琼伸手接住，看了一眼发现是颗糖,她撕开包装含进口中,清甜的薄荷味瞬间凉透整个口腔。
舒琼打了个激灵，脚步毫无停顿地冲进教学楼。
机甲师专项的考核场地是一片宽敞的训练厅，靠墙处摆着一整列宽大的工作台，每张工作台旁边都停了一架机甲。不用猜也知道,这大概就是接下来的考试用具了。
舒琼一进去就看见宋连乔等几张昨晚刚见过的面孔，大家都在大厅入口处排队等待入场。
宋连乔诧异地看着舒琼喘气，后者边平缓呼吸边解释：“我上一个考场分的太远了,跑过来的。”
说话间已经有监考老师出来喊众人做好准备，让叫到学号的人依次入场抽签。
第一批被叫到的人里就有舒琼，她上前从监考老师手中的箱子里摸出一张纸条。
“舒琼，1排3号机甲，进去吧。”老师说完，收回纸条的同时提醒了一句，“计时开始前不能动机甲，但是可以先检查工作台上的工具和材料是否有问题，有的话及时告诉监考人员。”
舒琼朝对方道谢，走到对应的工作台前站定，观察周围环境。
工作台上除了工具和机甲材料，台面上方还镶嵌着一块电子屏幕，上面有条理地列出了本场考试的内容与要求。
舒琼仔细看了看，发现机甲师专项考试还挺严谨，每个考生分到的机甲都情况不同：有的机甲驱动装置报废了，有的是平衡性能出现问题，甚至有的机甲本身没什么大毛病，但要求机甲师们用有限的材料对它的现有结构做出某方面的升级。
再加上考前分配机甲的抽签环节是随机的，完全杜绝了考场抄袭和作弊的可能。
舒琼分到的这台机甲就是四肢关节出了问题，电子屏上标注着它的各项数值和简略图稿，是一架很典型的近战进攻型机甲，但由于其设计者水平有限，机甲很多关节结构设置不合理，导致关节损坏率异常高。
偷懒取巧的话，舒琼只要将那几个磨损严重的关节拆下来替换上新的就行，她估计这么做也能勉强拿个及格分——前提是她能找出所有问题关节，并将其一一换新。
但这显然治标不治本，舒琼扫了眼给出的现有资料，认为还是得从根源的关节结构设计上入手。
正巧她这几天也在不停研究星海2.0的关节构造，部分原理能应用到这台机甲上。
星海不是进攻型机甲，而面前这台却是为进攻型单兵设计的，舒琼不能完全照搬，需要在前者的基础上稍作修改。
考生陆续入场，等人员到齐，监考老师按下提示铃，考试计时开始。
周遭顿时响起阵阵材料碰撞声和机甲运行的摩擦声，大多数考生们都开始抓紧时间拆解维修。
舒琼站在原地没动，握着笔半趴在工作台上，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半小时过去了，她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而这时其他机甲师都已经开始上手调试机甲了。
监考老师转到她这边，没说什么，只多停留了一会儿。
舒琼任凭发丝随意垂在脸侧，要不是手指还在动，整个人就仿佛睡着了一般沉静。
老师转了一圈又回到她身边，发现她这次连手指都不动了，一动不动地看着白纸上的涂鸦发呆。
这老师是知道舒琼此人的。
毕竟联盟的机甲师几乎没人不认识舒辞，她年轻时都把舒辞女士当偶像看，此时难免对偶像的女儿抱有些期待。
前两天，她还在同事聊天时听校队领队楚意萌夸过舒琼，但此时见到对方这么一副对考试不上心的模样，心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失望。
总不能真被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实操题给难倒了？
监考老师心中如是腹诽，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走到了舒琼身后，看见了对方工作台上那一张密密麻麻的白纸。
“老师？”舒琼诧异回头。
刚才她从这架问题机甲的结构身上反推得出些灵感，一时没刹住车，不由得多增添了一些细节。
她发现这架问题机甲对关节的设计并非全然无可取之处，那位机甲师很有创新头脑，其关节设计实则大大提高了维修效率，只是缺乏一个过渡结构。
舒琼最近对这方面研究得挺多，借这个契机脑中冒出不少新想法。
她舒了口气，掸去纸面碎屑，上面不只有考试机甲的关节结构，还有一些星海的结构图。
监考老师短暂一瞥并不能辨清纸上的所有内容，但她依旧被上面标准模范的图示和详实的数据标注所震慑，一时喉头阻塞。
“你……考试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她艰涩道。
才四十分钟就能产出这样的机甲关键结构设计图，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厉害了？
舒琼以为对方想提醒自己注意把握时间，笑着点头：“好的老师，我会抓紧时间。”
说完，她拿起工作台上几样工具，移步到机甲面前，开始叮叮哐哐地拆卸关节。
监考老师很想多看一眼那张图稿，但她坚守的职业素养及时上线，没有留在这里影响舒琼发挥，感慨着迈步离去。
只是她的余光时不时拐回这里，看着舒琼手速快到飞起、每个改动都目的明确直达病灶，足见基本功之扎实。
距离计时结束还有半小时，舒琼一跃从机甲舱跳下。就在刚才，她亲自驾驶着这台机甲活动手脚感受了一番，满意地验收了成果。
时间稍微赶了些，不过应付考试绝对够了。
最关键的是又涨了实操经验，之后对待自己的星海时，她必然能在调试和升级时做得更加精细。
“老师，”她按下自己工作台上电子屏幕上的按钮，“我申请提前交卷。”
监考老师一脸麻木地走过来对她颔首：“没问题。”
说完，她见舒琼空着手就想走，连忙叫住她，“同学，你的稿纸不带走吗？”
舒琼对此并不在意，该记住的她都烙在了大脑里，而稿纸上画的只是星海的一部分关节，哪怕被别人看见了也影响不大。
不过见老师专门提了，舒琼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费神，折返回来将纸张折好放进了自己口袋里：“刚才忘了，谢谢老师提醒。”
考完这场，她的期中大测所有考试项目皆落下帷幕。
舒琼心情不错地插着兜从大楼缓步走出，一路上经过好几个安静肃穆的考场。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还在考试，而她已提前解放。
于是舒琼心情更好了，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不用钻入拥挤的人潮。
她决定趁此机会提前去食堂打饭。
走到食堂门口，里面果然没什么人，舒琼掏出手环开机，准备给还在考场中的颜向玉发信息。
结果一打开手环就看见几条未读消息。
舒琼一愣，没注意前面几条，只看见被顶到最新消息的那条。
【颜向玉：走路别分神，小心撞到人。】
舒琼脚步一顿，前额抵上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与此同时，她垂落的视野中露出一双熟悉的鞋尖。
“……”
舒琼视线上移，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等着自己撞上去的颜向玉，发出疑问：“为什么不出声提醒我？被我撞一下很好玩？”
颜向玉收回挡在舒琼额前的掌心，将对方差点掉落的手环抵还：“好玩。”
舒琼谴责瞥她一眼，并肩朝食堂内走。
“你提前考完了？”
两人端着盘子在靠窗的位子坐下时，颜向玉率先问，“不是说今年机甲师专项考试难度加大了？”
舒琼叉起一块西兰花，眉梢上扬：“不难，小意思啦。”
说完，她仿佛想起什么，用两根手指从口袋里夹出那张折得方方正正的草稿纸。
颜向玉指了指它：“给我的？”
舒琼点头，看着对方伸手接过并将其打开。
才掀开那张纸的一角，她就看见颜向玉面色一怔，眉眼间泄出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舒琼有点不服气：“这么快就发现端倪了？”
毕竟那位监考老师看了两回都没发现异样。
颜向玉将她的话原路返还：“不难，小意思。”
舒琼闻言便伸手要抢：“那你把小意思还给我。”
然而颜向玉早就将纸条重新折好，放入自己衣兜里，舒琼扑了个空。
“不是说送给我了？”她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成年人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舒琼嗤她一声，没拆穿这人露出马脚的微红耳根。
那张稿纸上虽然画满了机甲结构，乍一看密密麻麻全是干货，但只有舒琼知道，她在星海结构图的胸腔位置画了一张小小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线条单调但该有的特征都有，清冷锐利的眉眼，薄而抿起的唇和鼻梁上的一枚小痣。
是谁自不必多说。
事实上那位监考老师走近时，舒琼确实在走神。
察觉到有陌生气息靠近，舒琼才回过神来，紧急用大片数据标注覆于其上，将其掩盖。
老师看了一眼就被上面信息量满满的结构图震住，完全没发现舒琼偷偷跑神的小心思。也不知颜向玉是怎么做到的，连纸张都没完全摊开就注意到了那几根违和的线条。
大概真的有心有灵犀这类说法吧。
舒琼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感觉“小意思”这三个字还怪可爱的，大概因为这个词的应用语境总藏了些说话者的“小意思”？
比如暗中得意（小琼求夸）：区区xx，小意思！
当然从字面上看也很可爱，小小的“意思”嘛，听起来很萌很Q弹的样子。
第85章 热茶
两天考试日结束后,军大学生们的生活都重新回到正轨。
舒琼几人除外。
她们已经接到通知，接下来半个月都要抓紧时间投入机甲高校联赛的赛前准备当中。
舒琼收到楚意萌发的训练时间表，大晚上去敲颜向玉的房门。
敲完好一会儿没动静。
这么早就睡了？
舒琼狐疑地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多。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离开时，房门轻轻从里拉开。
颜向玉只穿了件贴身黑色背心，身上还带着刚结束运动后蒸出的热意。
她的视线越过站在门口的舒琼，看向对面两道紧闭的房间门，朝内侧了侧身。
“进来吧。”
舒琼原本只想提醒对方记得看楚教官刚发的通知，但俗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于是她颇感新奇地一脚跨进了颜向玉的房间。
她很少像这样直接进入对方的私人空间，总觉得有一点拘谨。
尤其她一眼就瞥见了对方整洁干净的床，想到上次自己进来时给颜向玉背部上药的场景。
不知是不是颜向玉刚在这里运动完，舒琼总觉得房间里空气比外面要热一些。
颜向玉的房间陈设和舒琼那里差不多,除了床和衣柜桌椅，也没太多别的东西，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有味道。
舒琼一走进来就嗅到了独特熟悉的淡淡绿茶气息,这让她心头那点闯入对方私人地盘的感觉不断加深。
身后传来关门声。
颜向玉返身走近,同时把地上铺的垫子收起来，顺手扯出把椅子请舒琼坐。
舒琼坐下后没话找话地问：“刚刚在房间里练体能？”
“嗯。”颜向玉斜倚在书桌旁,“你怎么过来了？”
舒琼佩服两秒她的自律,又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于是打开光屏给对方看：“楚教官发了新的训练表……你是不是还没看消息？”
她作为校队首发成员中唯一的机甲师，和其他几个队友的训练计划不太一样，所以在手环上给颜向玉发了消息询问,想看看对方训练表长什么样。
颜向玉点点头，浏览起未读消息，将自己的训练表翻了出来。
她走到舒琼背后,俯下身将自己腕部手环往前伸，两人不可避免地靠近，看起来就像在身后环着舒琼的肩。
舒琼继进入颜向玉的房间后，又被圈进了一个更小的独属于颜向玉的地盘。
愣怔间，她鼻尖嗅见的茶香越发热烈。
大约是刚运动完的缘故，颜向玉的信息素气味与平时不大相同，少了分疏离，多了分热情，像一壶沸水煮开的新茶，咕噜冒泡，一打开壶盖就能闻见那阵扑面而来的湿润热气，似在无声地邀人趁热品尝。
没什么汗味，反倒很温暖舒畅。
“……你，在想什么？”颜向玉说了几句话，见舒琼久久没有回应，视线不由在对方脸上逡巡。
不知有意无意，她说话时气息总会拂过舒琼的颈侧。
舒琼假装自己没有胡思乱想：“我比你们每天多了两小时的机甲师专项训练……”
颜向玉应了一声：“我和学长她们的训练计划也不完全相同，上午大家都由楚教官进行统一的机甲实战训练，下午则各自分散进行针对性训练。”
帮她们赛前特训的都是联军大最优秀的老师和教官，足见校方很重视这项全联盟赛事。
舒琼侧过脸看她：“你时间够吗？机甲设计大赛也快进入复赛阶段了，等我把星海改造好，你要抽出时间上机练练手。”
颜向玉垂眸，牵动唇角小幅度上扬：“够。”
话题结束，两人沉默对视。
舒琼忽然从椅子上起身朝门走，动作间带动椅子摩擦地面发出滋啦声：“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回……”
没走两步，她的手臂就被人拉住。
颜向玉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语气里有浅淡的无辜和委屈：“现在这里没人打扰了，小琼……要反悔么？”
舒琼眼神向旁边移去：“我、我也没许诺什么啊……”
“有的。”颜向玉顺着对方的手臂将人一点点带回自己身边，低声说话极富耐心，但情人间的轻柔呢喃也掩盖不了她动作上的强势，“昨晚我们本来……”
舒琼脸上浮起一层薄红，那时有顾恬田和苏贺一在场，她肯定不会当着人的面接吻。
“……行。”
舒琼暗自想，万万没有和女朋友共处一室接吻还害羞到逃离的道理，遂心一横挺直腰板，下巴朝颜向玉一抬，“不就是亲……”
铺天盖地的温热湿润气息提前闯入了她的领域，吞咽撕碎了舒琼剩下未说出口的话。
一壶茶，一壶热气腾腾的茶。
它的主人猝不及防掀开了壶盖，舒琼顿时被内里滚烫翻滚的热气烫到了唇舌。
温度比舒琼想象得更高，热得她整个人快要化开。好像白兰地中的酒精都被蒸腾完毕了，只留下一腔甜蜜的果香。
但蒸发出的酒精吸入鼻腔，却让人更加迷醉到醺醺然。
舒琼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青涩放不开，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
或者说，她的身体在逐渐习惯颜向玉。
在……邀请颜向玉。
换气的间隙，颜向玉拥着她轻声道：“回校后这两天晚上，我都没睡好。”
舒琼退后一点，抚摸对方鼻梁上那一点细看才能发现的小痣，歪了歪头：“没睡好还能有这么好的皮肤状态，真羡慕。”
颜向玉动作微顿，齿尖轻碾舒琼的下唇，微微用力：“别装傻。”
舒琼笑着往后躲：“那你想怎么样？”
说着，她用余光瞥了眼颜向玉房间中的单人小床，有些心猿意马。
颜向玉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夸张的话：“大概是戒断反应吧，没关系的，小琼不用管我。”
舒琼好笑地一下挣脱开对方的拥抱，抱着胳膊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个茶天茶地的家伙：“我们只在一张床上睡过两次还是三次？这就有戒断反应了？”
颜向玉大言不惭，长睫安静垂落，十足的无辜模样：“嗯，关键不在于次数。”
舒琼心中一动，故意道：“可我晚上睡觉认床欸，陌生的床睡不安稳。”
颜向玉视线瞥向床铺靠着的那面墙，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舒琼的床。
她的意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用最淡定的态度干着最厚脸皮的事。
手段并不如何高明，奈何舒琼就吃这套，最后颜向玉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半床位。
五分钟后，舒琼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框上，看到对方抱着只枕头过来，又带着睡衣心满意足地进了卫生间洗澡。
只是颜向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这晚睡得反而比前两天还不好。
第二天起床时，精神上再满足也无法补偿她身体上的疲惫。
舒琼看着对方手麻脚麻的样子，指了指颜向玉眼下的一点黑眼圈：“今晚就给我搬回你自己床上睡。”
颜向玉遗憾地抱着自己枕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次她没再提意见，因为她发现军大宿舍的单人床真的……太小了。
她昨晚为了不影响舒琼，都没怎么敢翻身换姿势，导致现在半边胳膊都有点难受。
对面的顾恬田也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睡眼惺忪地顶着一头乱发朝卫生间走，瞥见抱着枕头的颜向玉后随手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你怎么抱着枕头……”
话说出口的同时，她揉了揉眼睛朝颜向玉刚走出来的房间看去。
不对啊，这也不是颜向玉的房间啊。
紧接着，顾恬田看见颜向玉身后紧跟着走出来的舒琼。后者穿着睡衣，和颜向玉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不自觉的笑。
顾恬田顿时一激灵，再浓的瞌睡都醒了，*精神抖擞看着对面两个人。
颜向玉见她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手中的枕头，道：“哦，我的床塌了，所以昨晚在舒同学那边留宿一晚。幸好她不介意。”
床塌了这种敷衍借口，顾恬田当然半点不信，她语气微妙道：“哦~那舒同学真是个收留舍友的大好人。”
舒琼瞥了眼颜向玉，竟也没反驳。
顾恬田这时咳了两声：“我的床也坏了，那我能不能……”
颜向玉刚要走进自己房间的脚步一顿，回头望来，便看见顾恬田一脸耐人寻味，明显是故意的。
她枕头也不放了，一副热心善良助人为乐的样子：“哪里坏了？我帮你看看能不能修。”
舒琼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纯粹当看相声，摇了摇头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见主角之一离开，顾恬田站在卫生间门口朝颜向玉比了个大拇指，郑重道：“其实我一早就看好你们。”
没想到进度那么快。
颜向玉矜持颔首，道了声谢，心情不错地转身也回了房间。
半小时后，校队专属训练厅。
首发的几个成员均到齐，舒琼望了一眼，发现替补席的金焰和苏贺一都不在。
贺叙愁解释：“她们不跟我们一起。别担心，替补成员有其他老师带。”
舒琼点点头，收回视线。
……其实她半点不担心，单纯想确定金焰这个大喇叭二哈不在，庆幸自己终于能耳根清净了。
趁楚意萌没到的间隙，贺叙愁给几个队员解释机甲高校联赛的基本赛制。
“联赛是五人小队制，简单概括起来就是据点保卫赛。届时赛场内会有数量不等的虫族出没，我们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守卫并增多己方的据点数量。也就是说，进入比赛后，我们不仅要面对虫潮的考验，也要警惕其他军校小队的抢夺。”
“而具体赛场环境每届都不同，为防止有军校作弊，主办方一般会在开赛前一周才对外公布。你们看过往届比赛录像了么？”
舒琼等人纷纷点头。
楚教官在群里发过往年比赛集锦和一些注意事项，她们都提前做过功课。
贺叙愁欣慰扫视一圈，才道：“就目前已知的几届赛事来看，出现过的赛场地形有沙漠、沼泽区、热带雨林、冰谷等等。但今年主办方既然提前发布声明改革了参赛小队的机甲职业占比，不能排除在其他方面也迎来较大变动的可能性。”
“我和老师们讨论过，大家一致认为这届的赛场地形大概率会选在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新区域。”
常西纯拍拍她的肩：“再等一周，就能出赛场通知了。”
听着听着，舒琼产生了新的疑问：“举办联赛的星球上有人类生活吗？”
贺叙愁摇头：“都是荒废星。一般情况下，赛场选定的星球都曾经遭遇过大规模虫潮的侵袭，虽然表面上清剿干净了，但仍可能留有一定隐患。虫潮结束后，联盟一般会派遣军队护送幸存平民离开，并在搬空的星球上建立虫灾观测点，以防大型虫潮再度爆发。”
秦凉帮着补充了一句：“这种星球地面下可能会藏有未孵化的虫卵，隔了几年后虫潮卷土重来也不是没可能，这时候本星观测点就会向上发出警报，让他们派人来清扫，以防止虫灾蔓延到其他星系。”
颜向玉眉间有轻微蹙起的弧度：“那岂不是意味着虫潮爆发一次，人类的宜居星球就减少一颗？”
贺叙愁和常西纯对视一眼，两人皆轻笑了一声。
她们毕竟是一脚已经迈进军部的准毕业生，对这方面的了解远胜另外三位学妹。
贺叙愁纠正道：“这当然是有前提条件的。以上语境中的星球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被虫潮污染的面积占据了整颗星球的30%及以上，二是经过军队的努力暂时将虫灾平息。前者就摒除了很多虽然遭受虫潮但污染面积并不大的星球，比如……”
舒琼几人皆沉默，同时想起了遭到突袭的基地星。
基地星被虫潮侵入后的模样，在她们看来已经是战况惨烈，但事实上其被侵染面积连1%都不到。要是整颗星球被污染超过30%……她们简直无法想象那种炼狱般的场景，难怪教科书中将虫潮列入天灾之列。
贺叙愁见学妹们都对此有了理解，才继续道：“至于后面那个要求，若虫灾始终未能平息，联盟是不会在那里建立观测点并使其成为联赛考场备选的。”
“我们通常叫那里，战区。”
在战区，虫灾源源不断，人类只能用一批又一批的血肉填上，与虫族拉锯战线，一寸寸争夺生存土壤。
这无疑是个令人乐观不起来的消息，舒琼问：“就没有方法能将灾后的星球恢复原状吗？”
贺叙愁眉眼柔和下来：“当然有，但这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精力。那些灾后的空星上不是建立了虫灾观测点么？它们不仅担负着虫灾预警的职责，日常还需要派遣飞行探测器低空飞行，扫描土壤下是否有虫卵等潜藏的隐患。只是星球太大了，扫描起来很费劲。”
“若五十年内未爆发虫潮，或未满五十年但已将整颗星球的地表都用探测器篦过一遍，那这颗星球就达到了宜居星球的标准，联盟会派遣基建队伍酌情重建。”
听到这个回答，其余几人却开心不起来。
毁灭总比维护容易得多，摧毁一颗星球只需要短短几个月甚至几天，但重建它却长达五十年乃至更久，久到那些家园被毁、被迫背井离乡前往遥远星系的人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返回自己的家乡。
“别那么消极嘛。”常西纯宽慰她们，“起码近几年，联盟已经稳定了局势，各战线也维持着某种平衡。联盟大多数地方都是和平区域，民众也活得不错。而且我们的机甲也在更新换代不断升级，嗐，要相信人类相信科技。”
“相信什么？”一道清亮带着凉意的声音插入她们的对话。
常西纯身体一僵，转头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的楚意萌。
她顿时收起散漫的姿势，笔直立正：“教官，我在跟学妹们谈论国家局势和文明未来呢。”
楚意萌之前在基地星受的伤已经好全，恢复了高冷强大的领队教官模样。
她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学生们，从左走到右：“今天开始，我们会进行赛前特训。校方特意请来了你们已毕业的优秀学长，同时也是军部特殊编队的在役长官，你们几个家伙给我好好表现，别给学校丢脸，知道么？”
众人表情一凛，都严肃起来。
常西纯举手：“楚教官，那您呢？您不指导我们了吗？”
语气依依不舍，神情却透着期待和惊喜。
楚意萌哪里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站定，发出透心凉的呵呵笑声：“放心，等到下午的个人专项强化，我也会给你们上课。而且，新老师可比我狠多了。”
常西纯一下就蔫了。
舒琼几人也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时楚意萌朝门外喊了一声：“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
“这不是想给妹妹们一个惊喜？”
门外一道散漫女声响起，随即众人皆听见有作战靴踩在地板上不断靠近。
门口晃出一个人影，来人身形高大，一头红发耀眼夺目。
舒琼瞪大眼睛，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她忍不住侧头看向自己身边，发现颜向玉也难掩目中惊色。
所谓新来的特殊编队长官此时已经大步走到了军大校队几人面前，站定。
欧野挑眉，露齿一笑：“早上好啊，学妹们。”——
作者有话说：这章，够长吧！（叉腰）
捉了一遍虫。
第86章 打赌
欧野其人,旁人乍一看绝不会将她和军部特殊编队那些气质严肃沉稳的精英长官们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当她穿上私人便服时，更像常年混迹于街头酒馆的摇滚歌手。
舒琼和颜向玉虽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但在这样的场合遇见对方,也短暂地惊讶了一瞬。
两人对视一眼，猜测对方出现在这里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莫非是林愿那边有新的安排计划，所以派欧野过来方便和她们打配合？
楚意萌蹙眉看着面前这位姿态散漫、据说是目前军部中最年轻的上校，咳了两声。
欧野将自己插在口袋里的手拔出来，正了正脊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可靠的前辈。
楚意萌不放心地扫了这群人一眼，临走前嘱托欧野：“欧上校，这里交给你了。”
欧野一本正经地颔首：“好的楚教官。”
送走楚意萌，欧野回身打量站成一排的军大校队学生。她今天穿的是军部制服，不开口时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正经模样。
但一开口就有点毁形象,只见她啧啧道：“嗳，听说你们在基地星时救过楚教官？还护着重伤的她突袭出虫潮，真这么厉害？”
舒琼几人原本等着她开始授课,没想到会说起这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作为队长的贺叙愁接的话：“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很多其他军校的学生一起配合。”
“别谦虚嘛。”欧野笑着摇头,“我看过你们集训时教官们给的评分,都挺不错。”
她踩着作战靴从一端的贺叙愁到另一端的常西纯，最终在后者面前停下，“听说你是准毕业生，已经提交了进入特殊编队的申请？我看了你的评分表,小神枪手，你似乎有点偏科。”
常西纯浑身僵硬地出列，硬着头皮答了一声是。
欧野指了指后面银白涂色的全息模拟舱,饶有兴趣道：“来，我们打一场。跟着我训练的程序很简单也很直接，就是和我打架，没准打着打着就进步了呢。”
常西纯当即举手抗议：“上校，我们队长也是准毕业生，为什么你不挑她？”
欧野摆明了要给她们来个下马威，但怎么着也不该她来打头阵啊！她只是一个柔弱善良的狙击手而已！
“你就当我喜欢欺负弱小，”欧野随口胡诌，“动作快点，早打完早休息。”
常西纯苦着脸往那排椭圆舱体走去，中途她求助地看向身后的队友们。
舒琼几人立即给她比大拇指表达鼓励，双脚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常西纯愤然扭头，和欧野前后爬进了相邻的两台全息舱内。
她们各自将自己机甲的数值传了上去，舱盖随即缓缓合上。
其余几人皆看向面前的硕大悬浮光屏，上面分割出了三块不同视角的区域。
舒琼有些新奇地摸了摸银白的舱身：“这是我们校队考核时用过的那种模拟舱？”
秦凉看过来：“对，不过上次我们进去后开的不是机甲模式。”
舒琼点头，收回自己的手。
进入模拟舱后，人的五感都会被嫁接读取，这种原理和机甲操作的耦合元件有一定相似之处，不过前者倾向于更精细的感知，后者则偏重更细节地操纵。
舒琼想起上次校队考核时自己入舱的体验，触感相当真实，果然科技的力量无穷大。
耳边传来金属摩擦声，悬浮光屏中，欧野和常西纯都进了自己的机甲，正在活动机甲的手脚关节。
这次挑的是机甲对战模式，欧野在作战频道中开口：“常同学，地图就由你来选。”
常西纯闻言打开选择框，大脑飞速运转。
贺叙愁给两个对模拟舱机甲模式不熟悉的大一学妹科普：“机甲模式可以选择作战地图，比如空白擂台、山林、戈壁等。”
秦凉摸着下巴问：“你们觉得常西纯会选哪张图？”
舒琼不清楚具体有多少类型的地图，但这不妨碍她做出分析：“她是狙击位单兵，擅长用热武器远程攻击，地形越复杂越有利。而欧上校经验丰富，看机甲……似乎是擅长近战攻击的类型。我猜，大概会选掩体较多或便于伏击的那种吧？”
话音落下，围观几人皆看见常西纯按下了“提交”，果然如舒琼所言，她最终选择了地形落差大、方便打伏击战的峡谷地图。
地图加载不过须臾，几人便从第三视角看见了峡谷全景地图。
这里地貌崎岖多起伏，最瞩目的是中央那片下陷的长窄蜿蜒深沟，深沟的东西两侧则是坡度陡峭的山体，俯瞰时仿佛曾有一把巨斧将其凿开。
常西纯的连珠突兀在地图一角加载出现。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东侧山体上，和西侧山体的欧野遥遥相望。
连珠反应极快，闪身就朝旁边突起的巨石后躲，同一时间支起炮筒——这炮筒威力可比当初集训末考核赛时大得多。
接连三发火炮精准轰击在同一个位置，隔着峡谷深沟拍在对岸。西侧坚硬的山体表层顿时往下溅落不少碎石，活生生被轰出一个大坑。
然而并没有击中，欧野的反应速度比起她只快不慢。
等西侧扬尘平息，常西纯探头朝那里望去，只看见一片空空如也。
她微微蹙眉，刚进来时短暂一瞥，她从欧野机甲的外形上猜测对方是一架典型的突击位机甲，擅长的是冷兵器近战。
地图面积有限，四周各有无形界壁阻挡，欧野若想和她打近身战，就只能从西侧山体跨越峡谷深沟，进行真正意义上的跋山涉水，才能攀上东侧山体。
路线曲折，届时欧野势必会暴露出行动轨迹，常西纯只需维持自己的海拔优势，居高临下地热武器洗地就行。
思及此，她从掩体后离开，重新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狙击点藏身。在这里向下望去，几乎将对面半边峡谷尽收眼底。
舱外训练馆，观战的几个人已经聊开了。
秦凉好奇地望着欧野的视角：“欧上校要下山从峡谷穿过去？”
颜向玉摇头：“不像。她好像只是单纯沿着山体边沿朝南走，可能在观察地形。”
说话间，欧野在掩体后露出半边身体，顿时遭到了常西纯的超远距离炮击。
一连串巨响后，欧野原先藏身的地方被轰得平坦至极，但她毫发无伤地以极快的身法躲过，再度消失在常西纯的视野中。
如此反复了好几回，每次欧野刚露面、做出想要下山的举动，便会遭到常西纯毫不吝啬弹药的攻击。
“难不成会平局？照这么下去，等时限结束欧上校也过不来。”
“我赌上校赢。你们赌不赌？”舒琼笑眯眯开口。
颜向玉转眼望去，问：“赌什么？”
舒琼不假思索道：“输的人，下一局要主动申请和上校对打，且选择空白擂台图。”
全息模拟舱机甲模式中的空白擂台图是最基础的对战场景，这张图作战面积小且毫无遮挡物，最适合近战选手过招，考验实打实的能力。
“好。”颜向玉第一个应下，“我也赌上校赢。”
舒琼眉梢微扬地看她一眼，转头问仰头盯着地形图的贺叙愁：“队长，你赌吗？”
贺叙愁斟酌着开口：“那我就支持一下阿纯吧，我赌她赢。”
秦凉若有所思：“嘶……我还是觉得会陷入僵局，我赌个平局吧。”
舒琼打了个响指：“行。”
颜向玉这时突然开口：“上校那边动了。”
欧野已经移动到了峡谷地图的西南角，那里是东西两侧崖体最靠近的地方。
她活动着手脚关节，似乎终于下定决定要一鼓作气冲下山体进入深沟、攀爬前往东边。
和之前一样，她刚探头就迎上了常西纯在对面轰出的炮弹，只是射击距离过远，连珠的精准度稍有欠缺，欧野驾驶着机甲敏捷闪躲跳跃，一跃从山体斜坡跳了下去。
脚边草皮被打得稀碎溅起，欧野终于抬起自己机甲上配备的唯一一台炮筒朝对岸射去。
但她的炮筒射程不足，热武器库容量和类型都远远不如狙击型的连珠。
毫不意外地，欧野射出的炮弹皆在半途就向下坠落，只拍在了常西纯所在山体的侧面斜坡上。
秦凉感慨：“这张图上狙击型机甲的优势太大了。如果欧上校的机甲是侦察型，场面就大不相同了，侦察型机甲能长时间飞行，没准可以直接跨越峡谷。”
贺叙愁则另有关注点：“刚刚谁看清了上校的动作？她发射的是什么型号的火炮，为什么拍在山体上没有炸开？”
颜向玉摇头：“没注意。”
舒琼蹙眉，没有搭话，兀自陷入思考中。
她总觉得对方扬起的“炮筒”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欧野动作变得太快，几乎在抬臂发射的下一瞬就彻底顺着山坡下坠，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击中了目标。
众人随之看向欧野的视角，这来自她机甲的视野窗。然而此时视野窗录入的画面已变得一团模糊，这是机甲高速移动时每个机甲驾驶者都遇到过的情况。
这意味着欧野的机甲在下坠，且似乎很快就落到了峡谷南边最低处的深沟里，因为常西纯已经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常西纯站在东面山体边缘处朝南移动，炮口始终对着下方，以提防意外发生。
“咚！”
重物撞击的声音忽然响起，常西纯猛然扭头，视野窗中依旧空无一人。
舒琼忽然嘶了一声，终于想起了刚才欧野发射的那发“炮弹”是什么东西。
她问颜向玉：“你还记得我们登信号塔时在电梯井里用过的收缩钩索吗？刚刚欧老板发射的就是那个！”
她一激动，下意识用了欧老板这个称呼。
但其他人并未注意这一细节，各自琢磨起舒琼话语中暗含的意思。
颜向玉率先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刚才欧上校发射的其实是一枚钩索？她想要直接临空飞跃到对岸？”
“但那明显是火炮射击声。”秦凉不解，“怎么会是钩索？”
舒琼凝重道：“发出射击声的只是用于掩盖的一发空气.炮罢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单兵，完全可以在射出钩索后紧跟着射出空气.炮。后者还能进一步施力推动钩索头，将其钉到峡谷对岸的山坡上。刚才欧、上校的视野窗很模糊，但这不是自由落体造成的，而是钩爪收缩带动了机甲高速前掠……”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光屏上显现出的战况在短短数秒内已经天翻地覆。
和舒琼所解释的一样，常西纯听见的那一声撞击，正是欧野的钩索缩到了底、机甲猛然撞到山壁发出的声音。
欧野的机甲以一个攀爬的姿势附在快要九十度的陡坡上，钩索已经被收回，她的动作灵活而流畅，敏捷地向上攀爬最后一小段距离。
此刻，她不过十余米就能爬上东侧山体。
常西纯警惕而迂回地朝着声源处靠近，舒琼几人的视线也随之移回她这里，紧张地看着。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东侧山体之下忽然伸出一只机甲的手臂，啪地用力扣住崖边，在上肢发力的同时调动引擎使整台机甲爬上地面。
同一时间，常西纯和欧野都看见自己机甲上的探测器亮起了警示的红灯。
这意味着双方间的距离已不足一公里。
常西纯心中惊骇，想也不想直接抬臂扬起炮筒，作势要朝对面狂扫。
第一炮轰在欧野爬上来的崖边，但她似乎已有预判，在攀顶时一刻也没停顿地高高起跳，避过炮弹的同时朝常西纯的方向突进一大截。
她将引擎调到最大，高速之下机甲的运行走位犹如鬼魅。
才过去不足一秒的时间，常西纯却已经来不及开第二炮，她的视野窗骤然暗下，被罩下的一大片阴影所覆盖。
巨响嗡鸣炸起一大片扬尘，这次却不是热武器轰击造成的结果。
舒琼瞪大眼睛试图看清欧野的动作，却只看见对方不知何时已压着连珠使其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此时连珠的机甲舱部位已经被砸得深深凹陷了一大块。
对战频道里响起欧野的声音：“对上我，你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记住了？”
话音刚落，欧野操控着机甲举起手中一柄异常长的大刀，顺着缺口劈穿了连珠的机甲舱。
全程只用了一刀，常西纯被迫下线——
作者有话说：舒琼：（惊悚）好你个欧老板平时嬉皮笑脸，虐起后辈来那么狠！
颜向玉：（出招）改天去她酒吧吃霸王餐。
就这样，欧老板的酒吧即将迎来一群喝酒不付钱的人。
酒吧管事的：“老板不好了！今天店里来了五个人说是您的客人，专挑最贵的酒开！”
欧野：“区区五个人而已，能喝多少。”
酒吧管事的：“她们还说、还说……”
欧野：“还说了什么？”
酒吧管事的：“今晚店里的消费都由欧女士买单！”
欧野：“……”
第87章 指导
机甲内的常西纯连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原地化作一阵数据流消失，她的意识则自动被模拟舱弹了出来。
模拟舱的舱门哗啦一声打开，里面的常西纯猛然坐起,脸色苍白得像鬼。
围观的队友们纷纷上前，但众人皆情绪复杂，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
最后那一下，连珠的机甲舱被从前往后整个打穿，虽然模拟舱的程序会将痛感下调使其不至于伤到根本，但那种异常的感觉依旧久久萦绕在常西纯心头，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贺叙愁递过手中的水和纸巾，扶着她的手将人拉了出来。
常西纯整个人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身的冷汗。
比起痛感带来的不适，她更无法接受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射击者实力遭到了质疑。
她摸了摸自己腹部，然而那里完整平坦没有任何伤口，只有隐约残留的一点痛意依旧提醒着她,刚才那一局中她作为狙击位单兵的失利有多彻底。
最终对决时,她只来得及开了一枪，就被欧野秒杀了。
舒琼轻轻拍了拍常西纯的肩,算是无声的安抚,随即几人一起看向旁边。
欧野已经从自己的模拟舱内出来了。
她出来后随手弹了弹制服上的肩章，转头看见精神有些萎靡的常西纯，叹息着摇头。
“学妹，往好处想,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嘛。”
再真诚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都像是挑衅，“联盟人才千千万，和我打过架的金牌狙击手没有十个也有百个,结局嘛都差不多。所以你也不用太沮丧，是我强得太变态，不是你菜。”
如此姿态，不可谓不狂妄。
但没有一个人发出反驳的声音。
欧野这个下马威可谓立竿见影。
舒琼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视线集中在贺叙愁身上。
欧野随意地揉揉脖子锤锤肩，问她们：“下一个，谁来？”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贺叙愁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我来。”
常西纯不知道她们在外面还有过一个赌约，此时看着贺叙愁一副上刑场般的坚毅模样，一时连身上的幻痛和心里的挫败都减淡了不少。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无畏精神吗。
“很好，勇气可嘉。”欧野见有人自告奋勇，似笑非笑说了一句。
众人听的愈发胆寒，看勇士一般看向贺叙愁决绝进入模拟舱的背影。
“我记得你是侦察位，那么队长，你想选什么对战环境？”欧野饶有兴味问。
贺叙愁沉默了好一会儿，艰难吐出几个字：“……初始地图，空白擂台。”
常西纯满头问号，扭头问舒琼：“老贺她……傻了？”
舒琼决计不会说那个坑人赌局是自己先提的，只诚恳道：“可能是太想进步了。”
常西纯无法理解这种主动被虐的做法，她看向另一边的颜向玉。
颜向玉深深吐气：“队长，吾辈楷模。”
因为选了平局而也被归入赌局输家的秦凉，此时正蹲在光屏前一脸呆滞，看着贺叙愁在全息环境中被欧野抡着打、扭着打、用脚踢、用手劈……简直打出了节奏打出了花样。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局中自己的悲惨下场，深深闭上了眼睛。
贺叙愁能连续几届担任军大校队的队长并受到队员们的尊敬，不只是因为她可靠的人品性格。
贺队长的实战能力绝对称不上弱，且极擅长快打和高速闪避，具备不错的爆发力，能将轻盈灵活的侦察型机甲用到极致。
照理说，她哪怕打不过经验丰富下手狠辣的欧野，起码躲是没问题的。
但可惜的是，两人目前所处的擂台面积太小了，对于一个通过不断走位和躲闪来进行战斗的侦察型单兵而言，原本空白擂台这张图就显得狭小，偏偏欧野还很擅长封人退路、阻挡对方走位。
贺叙愁招式愈发仓皇，很多招式根本施展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机甲的损耗率不断上升，如同正在经历慢性死亡。
欧野手上的那柄长刀，挥起来简直虎虎生风，破空声阵阵不断。贺叙愁每躲闪失败一次，机甲上就会多出一道或深或浅的伤痕。
整场坚持了二十分钟，最终贺叙愁的机甲损耗率超过80%，被模拟舱判定为无后续战斗能力，当场出局。
贺叙愁的出局方式和常西纯不同，她本身没有受到伤害，所以出了模拟舱后只是精神有所消耗，感知并不痛苦。
她一出来就受到了队友们的热情欢迎。
输了不要紧，能在机甲被完全克制的劣势下坚持过招那么久，最后也没受到致命攻击，只是机甲消耗严重才失败，足可见贺叙愁的近战实力有多强。
接下来，另外三人接连上阵，轮番体会欧野的多方位毒打，每个人落败的方式和姿势都截然不同，但她们都深深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无力感，对欧上校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能进特殊编队，还能在那种人才辈出的地方如此年轻就脱颖而出，果然就是毋庸置疑的大佬啊，言语挑衅一点、行为张狂一点、打扮惹眼一点又怎么了！
“真菜。”
欧野挨个试过几位学生的实力，出模拟舱后留下这么一句。
众人心中暗骂一声，大佬又怎么了！大佬就能随意打击别人吗！
不过话虽如此，她们心中对自己在同龄人间相对拔尖而生出的那点隐蔽沾沾自喜都收了个一干二净。
唉，还是得不断进步才行。
欧野见她们个个不作声，表情还算平静，情绪控制也不错，这才点了点头：“接受力还行，保持住。”
说完，她将几人在模拟舱中进行过的五场对战一一导出，随即让她们在光屏前坐好，姿势随意点没关系，怎么舒服怎么来，毕竟她欧自己就带头不讲究那套板正规矩。
欧野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开始复盘，给几人抽丝剥茧地讲解她们对战时出现过的毛病。从头到尾捋下来，众人被迫又看了一遍自己被血虐的凄惨丢脸场景，但不敢提出异议，一腔辛酸泪往肚子里咽。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们身边还有队友共患难，一个个轮着来，谁也别想逃。
平心而论，欧野的眼光相当犀利，她点出的问题皆是一针见血直达病灶，虽然她时常讲着讲着就夹带私货地吹嘘自己几句，听得其他人脸皮抽搐。
“舒琼。”欧野停顿了一下，没立即开始放舒琼的对战片段，而是眯眼望着对面道，“听楚教官说，你是机甲师？”
舒琼点头。
欧野支着下巴思索片刻：“脑子挺活络，光看战斗风格倒是更像指挥。”
舒琼一时半会不知道她在夸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只好干巴巴地望着对方等待下文。
欧野笑了一声：“是不是以为我要说你能力不行只能靠花里胡哨的歪门战术？错了，我又不是那种只长肌肉看不起别人长脑子的蛮力单兵。”
舒琼板着脸严肃道：“怎么会呢教官，我怎么敢这样想您呢。像您这样的人，就是实力强劲一力降十会！”
说完，她带头开始为欧野拍马屁似的鼓掌。
颜向玉被她推了推，也面无表情地拍了两下手掌。
秦凉给面子，也跟着一起鼓掌，不忘在口中夸赞：“欧教官，就一个词——”
舒琼：“厉害！”
秦凉：“牛叉。”
“……噗。”
常西纯没憋住，躲在贺叙愁身后偷笑。
舒琼甩向常西纯的眼刀顿时被贺叙愁挡住。
贺叙愁无奈笑了笑，只好帮着多鼓了几下掌，争取把常西纯那份也补上。
“得了。”欧野笑骂，“你们几个小崽子，各自训练的时候不是都挺正经的？怎么一聚在一起就怪里怪气。别拍马屁了，说正事。”
舒琼端正坐好，作出洗耳倾听的模样。
欧野往后倒了一点，*让对战视频停留在某个场景：“你的射击水准还行，但近战格斗不够看，进攻的招式缺乏技巧性，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你看这里，我特意卖了个破绽想试探你的反应能力，但你明明已经发现了，为什么要主动后撤拉开距离？”
她皱着眉问，“你的反应很快，但看见机会为什么不攻击？你当时在想什么？”
舒琼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在摸枪……”
欧野锐利的眼神扫向她，余光瞥见常西纯跟她如出一辙的心虚表情，冷笑一声：“行，算你们大狙击手的默契。和敌人之间不过几步距离，你们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拔枪射击？直接干他啊！”
欧野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敲开这几个学生的脑瓜看看她们在想什么，“这个距离你还花时间去拔枪摸炮筒？哪怕赤手空拳，有机甲加成，你一拳过去也能制造点破坏吧？等你把炮筒对准，人家那点小破绽和细微停顿早就被救起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又想起常西纯来，索性把这两个问题学生的视频放一起比较分析。
结果分析完，发现这两个人问题根源还不太一样。
常西纯近战格斗时缺乏主动性是出于不自信，她放不开手脚，认为自己不擅长这个，只觉得能在射击上找补回来就行。
而舒琼……她似乎完全缺乏攻击的意志。
具体来说就是闪避技能学得挺好，但一旦遇到要攻击的时机，她反而主动不起来，转头就要往掩体后面跑，等着机会默默放冷枪。
欧野知道她是机甲师，不是专业单兵，所以在对战时格外关照，没有像对待其他单兵那样粗暴地上来就打，而是教学式、引导型地打了几个回合才把人揍出了擂台界外，让系统判定舒琼出线出局。
这比起颜向玉的被同类型单兵全方位打到差点吐血，以及秦凉的被放风筝式转着圈揍，都要温柔太多。
不过得到教官特殊对待的舒琼，所体现出的问题也挺特殊。
欧野吐槽：“毛病多……你是社恐还是觉得跟人家面对面打架不够礼貌？斯文的机甲师小姐，容我强调一遍，这是在对战。你学学那些流氓地痞，他们打架的时候哪管什么招式体面不体面，只要能有效攻击那就是好招式，扯头发扇巴掌踹下.体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吃亏，懂吗？”
欧野说着就来气，索性伸手朝舒琼旁边的颜向玉一指：“你各方面都不错，少见的均衡六边形选手。你来分析一下舒同学的问题在哪。”
颜向玉眉目清冷，微微蹙起又舒展开，不假思索道：“小琼她……太过善良。”
“……噗！”
欧野皮笑肉不笑地转头，看向再度躲入贺叙愁身后、几乎笑倒过去的常西纯：“常同学，看你那么开心，想必是对舒同学身上的问题有了建议，你说说。”
常西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握拳的同时郑重开口：“我认为，舒学妹，你的善良必须要有锋芒。”
欧野扶额，有点后悔接下这个任务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作者有话说：相生相克，相生相克（合掌）
第88章 挨揍
下午,除舒琼外，其余四个单兵都要上无机甲格斗和体能强化课。
欧野反手就把这群油嘴滑舌的小崽子给卖了，把上午自己发现的问题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了楚意萌。
楚教官听完后大手一挥,板着脸表示自己会收拾她们。
结果就是常西纯等人纷纷看着自己强度加倍的训练量傻眼。
被连坐的贺叙愁最无辜，但没法子，她再可靠也拉不回三只脱缰野马般的队友和一只状似寡言实则最会添柴加火的颜向玉，于是只好陪着其他人一起老老实实加训。
舒琼看着她们在群里发的加量训练表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她下午得去工作室跟机甲师专业的老师学其他内容，幸运地逃过一劫。
训练间隙时，常西纯打开手环在小群里给她发竖中指的表情包。
【不太神枪手常小姐】：@琼人一枚我不服！作为重点问题人士，凭什么你就可以置身事外！
舒琼装死，已读不回。
【秦不热】：[蜡烛][蜡烛]楚教官不是重伤初愈吗，为什么力气那么大！我屁股都要被她踹出火星子了！
【贺叙愁】：大家都要加油，教官们只是想让我们化压力为动力。
【玉】：我这边一对一格斗拆解训练刚结束,楚教官去学长你的训练室了@不太神枪手常小姐。
【不太神枪手常小姐】：什么？！这么快就
常西纯的话才半截就发了出来，足见当事人之手忙脚乱，之后她一下午都没继续在群里冒泡。
其余人猜到缘由,在群里为她刷了一排蜡烛。
舒琼幸灾乐祸地潜水窥了一会儿屏,这才继续自己的课程。
给她上课的老师是校内资深教授，一位言语温和很有书卷气的中年女士,上来先介绍了自己的强项和自己过去的研究成果。
军大给机造专业同学们授课的老师们大多都是在军部下属的联盟机甲师协会有职衔的人,这些机甲师习惯于边实践边教学。
他们在教学时，时常会遇到一些提出可取创意、有天赋有灵气的好苗子。
有些老师发现好苗子后会招揽对方进入自己名下的团队一起做项目和培养，等学生毕业后，既可以选择留在恩师的团队中,也可以选择离开独当一面。
舒琼之前在军大校园论坛中刷到过一些学长们的往事八卦，什么这个学长被老师剽窃创意啦、什么那个老师被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背刺啦，等等等等。
不过整体而言,军大内部的师生关系其实挺不错，是联盟内部都有名的师风正。
舒琼听着面前教授毫无架子地和自己说话寒暄，很快便进入了正题，她听得有些入迷。
一旦进入专心沉浸的状态，时间的流逝速度就变得极快。
教授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但是依旧精力充沛，全程只喝了些水就可以带着笑容连续不停顿地讲两小时。
舒琼没有辜负对方的倾囊相授，她就像一块海绵，不断吸收着知识，遇到存疑和新接触的东西就先记录下来，留待之后一一探究。
结束前，教授问：“今年的机甲设计联赛主题是‘速度’，听说你也报名了？”
舒琼停下记笔记的动作，点头：“老师，我给您看看我的模型数据？”
等对方同意后，她将自己已趋近完善的星海2.0虚拟模型翻出来给教授看。
教授很快看完大致结构，沉默良久，末了笑着道：“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有天赋？”
舒琼倒是没有为此沾沾自喜，她将自己尚不满意的几个地方一一指出，抓住机会询问教授的建议。
“你的想法很新颖，或许我们可以在此处关节加一个嵌套的双层结构减小活动时的磨损……”
教授提笔在稿纸上画出一个简单的结构图示，和舒琼说话时语气亲切而平等，完全不像上下级之间的对话，“具体该选择多少厚度的材料，需要实验。嗯，我前几天新收到一批生物材料刚好适合，等明天来上课我带来给你。”
舒琼受宠若惊：“我怎么能拿您的材料……”
教授笑着揉了揉眉心：“放在我那里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送给你正好，省的好材料积灰，平白流失性能。”
舒琼没再拒绝，笑道：“谢谢老师。”
又问了几个之前记录下来的疑问后，舒琼送走了教授，随即回自己工作室继续忙碌。
课程结束后一直到晚饭前，都是她改造自己和队友们机甲的时间。
下午颜向玉几人练的不是无机甲格斗就是体能，暂时不会用到机甲，故而她们的机甲都被提前送到了舒琼工作室内。
现在她的工作室已经搬到了校队专用的训练大楼内，面积比以前宽敞了数倍不止，一些专用仪器也换成了最新型号的，校方更是为她备好了不少稀有材料，简直就是机甲师的梦想天堂。
舒琼沉迷于工作室中无法自拔，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
如此一直到晚上八点，还是颜向玉几人先喘着气过来敲门，把这位恨不得废寝忘食扎根在工作室里的机甲师小姐拎去了食堂。
颜向玉强行忍耐着自己动作间肌肉的酸痛，对茫然看着面前一排人的舒琼道：“事情一天干不完，先去吃饭吧，晚上还有训练，到时候没力气。”
舒琼原先嘴里咬着一根炭笔，此刻她震惊地张大了嘴巴，那只笔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你们……逃难去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常西纯就来气：“别跟我说你没看群里消息！”
舒琼懂了，这是被楚教官揍的。
她毫不同情地嘿嘿笑了两声，绕着几个人转了一圈，发现她们身上的训练服布绘着好几个黑脚印，简直栩栩如生，让观者一看就能想象出对方被踹倒的英姿。
狼狈，太狼狈了。
每个人都一副衣衫凌乱、发丝乱飘的模样，衣领上还糊着不知道汗水还是泪水打湿的印子，一眼望去怎一个惨字了得。
舒琼只在集训时见过楚意萌出手，但那时对方是上机甲和学生们对打，没现在无机甲实战时战况直观。
她蹭过去摸了摸颜向玉胳膊上的红印，问：“楚教官那么能打？”
颜向玉点头：“嗯，她……招式很活。”
楚意萌绝对是最人不如其名的omega，颜向玉怀疑就算欧野对上她也要吃亏。
如是看来，楚意萌先前在基地星被虫潮重伤完全属于意外中的意外情况。
常西纯忽然将视线投到颜向玉身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你身上没有鞋印？”
颜向玉没说话，秦凉抢答：“她练完就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说完，秦凉调侃地看了对方一眼，“有包袱啊颜学妹。”
颜向玉神色自若，舒琼帮她解释道：“她有洁癖啦。”
说着，没等其余人把话题往别处发散，她放了东西主动招呼大伙儿去吃饭。
晚饭几人都是匆匆解决的，回训练厅时重新见到了一脸看戏表情的欧野。
她看着几个单兵神色萎靡衣服脏乱的模样，啧啧叹气：“唉，怎么回事呢，你们怎么就惹到楚教官了呢？”
众人皆对这种贱嗖嗖语气表示鄙夷。
常西纯忽然好奇问：“欧上校，您以前就认识楚教官吗？”
欧野背着手回答：“认识啊。你们不知道？她以前也是特殊编队的，我是124火苗小队的队长，她则原属于105肉食者小队。”
肉食者……
听起来就很、很凶残的样子。
秦凉讶然：“这个编号越靠前的，综合能力越强吗？”
欧野纠正：“当然不是！编号只代表资历而已，算起来楚教官是我前辈。我刚进军部那会儿她就因为特别能打而出名了。”
说完一脸唏嘘，不知想到了什么，悄悄摸了摸自己屁股。
舒琼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清了清嗓子旁敲侧击地问：“您……您是不是打不过她？”
欧野脸色顿时一僵，众人看她这副表情也差不多能猜到答案了，这是在楚意萌手下吃过亏啊。
于是校队几个单兵心中都莫名好受了些。
欧野扬眉：“今时不同以往，那时候我刚进军部没什么经验，输给人家很正常！现在我正值巅峰，打一个楚意萌完全就……”
“哦？完全什么？”斜刺里插入一道女声。
欧野变脸比翻书还快：“完全……完全不应该对前辈动手，这太无礼了！”
楚意萌眯了眯眼：“欧上校不抓紧时间给学生讲解训练规则，倒是有闲心在这里聊天胡侃。我看是休假休太久了，以至于精神松散，改天我就跟上面反映一下这个问题，给你的假期缩一缩水。”
欧野暗骂一声，连说不是，但楚意萌已经领着学生们朝旁边模拟舱处走了，压根没分给她半个多余的眼神。
倒是那群小兔崽子，一个个胆子肥得很，一步三回头地朝她看。
几个人一和楚意萌视线对上，又个个变得老实本分静若鹌鹑，摆明了先前问那些问题是故意的。
欧野心中冷笑，一会儿训练开始了就让她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别惹前辈。
不过有一点她猜错了。常西纯几人确实是无心之举，她们也没想到楚教官到场的时机会那么巧合。
她们毫无愧疚之心地看着欧野，从中得出一个教训：爱挑衅的人迟早会被打。
然而五分钟后。
舒琼幽幽道：“……欧上校会不会被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又要被打了，还是混合双打。”
颜向玉叹着气偷偷摸自己红印还没消退的手臂，而秦凉已经闭上了眼睛。
常西纯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楚教官，您、您能再说一遍今晚的训练内容吗？”
楚意萌已经打开了一台模拟舱，高冷地指着欧野让她复述：“你再给她们解释解释。”
“行吧。”欧野边调试着模拟舱数据边道，“我们的一切训练计划都是为了不久后的机甲高校联赛而准备，联赛时赛制为五人小队的据点保卫战，你们到时要对付的不仅有虫族，还有其他军校的选手。这些你们都知道了？”
看着对面几个学生纷纷点头，她才继续道：“待会儿我们打一场小型模拟实战，你们五个人一支小队，我和楚教官两人一队，时限两小时，比谁最终抢占的据点数量更多。规则够清晰了吧？还有问题吗？”
常西纯结结巴巴指了指自己这一排的五个人，和对面气场两米八的两个教官：“我们、这这这……你们……”
“什么这那的，少废话啊。”欧野摆着手阴森笑道，“能以多欺少还不好？都五打二了，给你们一个打败姐的机会。要是你们这都赢不了，呵呵。”
舒琼几人都呵不出来。
楚意萌高冷打断这群人的对话，一声令下：“进模拟舱。”——
作者有话说：多打一打肉都变劲道了（幸灾乐祸）
突然有点想吃潮汕牛肉丸……
第89章 突发
被欧野说成即将“以多欺少”的几个学生短暂对视,舒琼率先迈步朝其中一台模拟舱走去。
常西纯还想再争取一番规则上更大的让步，此时呆愣看着舒琼的动作：“就这样？”
舒琼已经在舱内躺好，舱盖闭合前朝她比了一个ok。
颜向玉紧随其后走向旁边的模拟舱,好心对常西纯道：“走吧，教官看着呢，讨价还价会起反效果。”
常西纯忙转头望去，果然看见欧野正似笑非笑倚着舱体抱胸站着，还吊儿郎当抖着腿，带着一脸马上就要跟楚教官告状的表情。
她顿时老实了，不敢再说，叹着气进入舱内，拾掇好弱小无助的自己。
舒琼是第一个进入全息模拟环境内的人，她刚进来就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如有实质的热浪。
轰的一下,热气从四面八方拍在她身上，舒琼差点以为自己进入的是某个巨大烤箱。
她连忙点击系统面板，发现机甲是可使用状态,这才心中稍定地召出机甲并爬入舱内,打开机甲舱内的控温系统，观察起周围环境。
入目是无边的沙漠,这种极端干燥炎热的环境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但却是一批独特虫族的最佳温床。
舒琼脑中闪过一些往常在书中看过的知识点，有点头疼。
正当她想着怎么还没见到队友们进来、是不是应该去周围找一找时，舒琼敏锐看见身边一点点勾勒出颜向玉的身影，紧接着其余几个队友也接连浮现出身形。
每个人刚进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踉跄,紧跟着和舒琼一样进入机甲。
秦凉有点傻眼。
她的机甲是类炮台式重装，不管是重量还是体型都要比别人大，此时光是站在沙面就有点轻微下陷,完全无法想象一会儿战斗时会不会有更大劣势。
作为队内机甲师，舒琼能看到所有队友们机甲的实时数据，她提醒道：“沙漠地形，打斗时机甲缝隙会进沙子。等有了材料，我帮你们把引擎外壳改造一下，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贺叙愁点头，在队内频道中道：“地图模板来自于上一届联赛，一样的沙漠地形。你们点开系统面板左上角，那里有一张初始给出的简陋地图，上面标出了所有据点的位置。”
说完，她便操纵着机甲升空，动作轻盈无声。
两分钟后她重新降落地面，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这是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走，最近的一处据点离我们大概四公里。”
常西纯和贺叙愁都是亲历过上届大赛的人，比其他人更快地适应了沙漠地形。
贺叙愁走在最前方探路，时不时通过队内频道提前发出警示，剩下四人则排成一个菱形，颜向玉在前面防备意外，秦凉的重装火力最充足，负责殿后保护机甲师和脆皮狙击手。
能源并不充裕，她们得省着用，是以行进时引擎动力开得并不猛，维持着谨慎的队形往前走。
侦察道路时，若遇到的挡路虫兵落单且弱小，贺叙愁会自行将其解决，是以几人行进得还算顺利。
沙漠赛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地图中给出的参照物不一定可信。周遭沙丘随风移动，只能依靠少量地标型物品和机甲自带的定位仪确定大致方位。
常西纯看着漫天遍地的黄褐色和极少量干枯植物的残骸道：“去年比完赛，我靴子袜子里都能倒出沙子来，简直跟液体一样无孔不入……这地方的沙质和普通沙漠不一样，有些区域经过虫族改造变得更适合它们生存，所以大家都别大意。”
秦凉已经对此深有体会，她驾驶机甲走路比别人更小心，需时刻防止机甲的脚陷入沙地中。
她吐槽道：“周围景色一成不变，看久了感觉好无趣。”
频道内突然传来前方贺叙愁的声音：“注意警戒，前方五百米处有异动。”
舒琼摆出战斗姿态的同时，忍不住瞥向秦凉：“刚说完无趣，有趣的就来了。”
秦凉拒不承认自己乌鸦嘴，她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她肩头炮筒已经就位，试图转移话题：“这片区域的沙子颗粒貌似特别大，很松……”
嘭！
话未说完，几人皆看见斜前方不远处扬起一大蓬冲天而起的沙尘，一时竟有种遮天蔽日之感。
与此同时地里钻出一只漆黑巨大的怪物，身上数对骇人眼珠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侵入自己底盘的几个人。
“我靠我靠！”常西纯惊愕抬头，“什么狗屎运气！这才刚入场啊！”
频道中传来贺叙愁冷静的声音：“这是一种沙漠地带独有的巨型蜘蛛，罕见的独居虫族，喜欢在沙地之下构造陷阱引诱猎物踏入。我们遇上的这只体长超过三米，足部前端笔直尖锐，是成年雄蛛。”
舒琼咽了咽口水：“不是说巨蛛的捕食方式是在沙地下设陷阱吗？怎么、怎么它主动窜出来了？”
贺叙愁沉默一瞬后歉然道：“抱歉，我的疏忽。之前清道遇见一只飞行虫兵，杀它时不小心将其甩进了巨蛛的陷阱内……它，可能以为我要和它抢猎物。”
众人听完皆无语。
事实证明，倒霉的事总会以复数的形式出现。
沙尘未散，一根尖利长毛的笔直事物猛然朝左侧伸出，直接就向着舒琼机甲的胸口处刺来。
是蜘蛛腿！
舒琼立即矮身去躲，那蜘蛛腿却紧追不舍，见一击不成就抬腿继续连刺三下。舒琼没有起身的空隙，只好在沙中滚了三圈，顿时感觉有沙子顺着外壳缝隙滑入其中。
最后一圈时她心一狠，单臂撑起，想要以下半身防线暴露的同时抬腿将那条长得过分的蜘蛛腿踹开，但一声硬物相撞的“当”声随即响起，伴随剧烈撞击声一起出现的居然还有一连串夸张的火星。
舒琼顺着视野窗朝外看，看见颜向玉操纵着待命抽出腰间钢鞭，坚韧的鞭身隔空抽来，猛然缠上那条长着坚硬外骨骼的蜘蛛腿。
鞭头被施以巧劲，仿佛活过来的蟒蛇般灵活绞住敌人。巨型雄蛛不死心，想要用力继续朝舒琼的机甲小腿刺去，一机甲一蜘蛛开始角力。
舒琼抓住机会一脚踹偏那条蜘蛛腿，自己驾驶着星海朝队友们撤去。
途中常西纯等距离稍远的队友们也开始对巨蛛展开反攻，数枚炮弹同时精准朝它下腹轰去。
——这种巨蛛除了下腹处覆有皮膜外，其余地方皆是坚硬厚重的外骨骼，如身披重甲般难以打穿。
然而这只巨蛛具备极强的灵活性，它让自己的致命部位避开大部分远程攻击，仗着腿多，高抬第二条蜘蛛腿向钢鞭另一端的颜向玉刺去。
颜向玉见舒琼已经脱险，径直收起鞭子，将其甩直变形成一把笔直的尖头长枪，枪头的分叉倒刺牢牢锁住蜘蛛腿，紧接着握住枪柄猛然旋转一周。
这一下她用了十成十的力，众人皆听见一声清晰的断裂声，不是来自长枪，而是那条偷袭过舒琼的蜘蛛腿末端硬生生被掰着反折断裂了一截，只剩一点点血肉粘连着要掉不掉。
颜向玉挥动长枪趁机再刺，长枪前端高频次拍打向第二条蜘蛛腿。巨型雄蛛愤怒地开合口器朝面前这台胆敢断自己一条腿的机甲扑去，尾部下腹处不可避免地暴露在身后其余几人的面前。
舒琼转身时恰好看见这一幕，随即迅速控制着星海抬起炮筒，手速爆发接连三发大威力碎甲弹拍向巨蛛的腹部。
第一枚碎甲弹前端深深嵌入巨蛛体内，之后几枚则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接连打在第一枚的尾部，将其直接推入巨蛛的腹中。
嘭！被推入其体内的碎甲弹突兀炸开，巨蛛的腹部一时间血肉模糊，爆出腥臭的绿色黏液。
离得最近的颜向玉被黏液溅到，动作一顿，随即想起这巨蛛并不似先前遇见过的虫兵那般具有强腐蚀性，心间稍松便要挥鞭乘胜追击。
然而刚才她分神的那一瞬，贺叙愁已经从天而降挥刀彻底掀翻了巨蛛。
庞大的机甲从高处降下时气势惊人，更别说贺叙愁手中高温刀刃早就蓄势待发，顺着舒琼炸开的那一道口子如切菜砍瓜一般毫无阻拦地刺了进去，炽热高温触及巨蛛的□□顿时发出滋啦蒸发声。
这还没完，贺叙愁紧握手中高温刀继续用力，将巨蛛腹部的伤口划得更长更深，直到它彻底停止了挣扎，她才停止动作。
巨型雄蛛被她们合作击杀，仰倒在烈日下死得不能再死。
颜向玉反手甩鞭劈到沙地上，甩脱从巨蛛身上沾染到的恶心液体，这才将武器收回机甲内。
随即她操纵着待命抬腿朝舒琼走去。
舒琼控制机甲给她比了个大拇指：“那一鞭断腿，很帅！”
颜向玉的声音通过频道传出，却并不如何喜悦：“没事？”
先前舒琼在翻滚躲避时，机甲背部不可避免被蜘蛛腿末端尖锐部分划伤了一道，她看见了。
舒琼笑了一声：“不碍事，补一下外壳就行。这点损耗还没沙子进机甲受到的影响大。”
几人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担心先前的战斗动静引来更多虫族，遂抓紧时间继续赶路。
目标据点已经近在眼前，众人抬头去看，发现那是一个人工搭起的方正小棚子，外层涂着黄褐色的伪装涂层。
舒琼收回视线的同时问：“这据点就这样大剌剌立在这里，不会被虫兽毁坏吗？”
贺叙愁在频道中回答：“棚外的涂层不仅有视觉伪装效果，还会散发出令虫族不喜的气味，是一种很珍贵的材料……到了。”
她腿部发力一跃跳上棚顶，在正中央凹槽处插上一面红色小旗。
“滴滴。”
其余几人皆收到据点占领成功的提示，同时左上角地图上，这处据点所代表的颜色从无人占领的黑色变成了红色。
几乎是同一时间，舒琼注意到在地图另一角，也有一处代表据点的小黑点变成了白色。
秦凉也看到了，她推门的动作一顿：“教官她们也没比我们快……”
“快”字刚落，众人眼睁睁看着代表教官队所占据点的白点旁边又多出一个新的白点。
“我说什么就反着发生什么吗！”秦凉震惊了，随即开始自我洗脑，“不对不对，刚才那只雄性巨蛛我们不也轻松解决了嘛，也不是很难。都是小小巧合罢了……”
“……你闭嘴吧！”常西纯恨不得捂住秦凉的嘴，“乌鸦嘴就少说话！”
舒琼深以为然，和颜向玉一人一边，两人架着秦凉的机甲胳膊把她抬进了据点小棚子内，没让她再说出什么一身反骨的flag。
“……”彳亍。
秦凉闭麦了——
作者有话说：新章奉上！
最近压根没榜单上，感觉要轮空到完结了（菜咕叹气）
不过看文的宝子不用担心，哪怕凉我也会坚持更新的（坚强握拳）
第90章 计划
据点小棚内的空间并不宽敞,正中央摆着只半人高的特制箱子。
舒琼走近清点查看，从里面取出几件机甲材料，抓紧时间回来给队友们简单修补了机甲。
“材料够吗？”贺叙愁问她。
舒琼手上动作没停,拧眉道：“简单改造下引擎外壳是够的，但后续打斗过程中万一机甲损伤过大……很难说。”
除了少量机甲材料和能源块以外，据点内的有用物品就只剩下水。
颜向玉跳下待命的机甲舱，接过队友递来的水：“真正比赛时，每个据点内也只有这么点物资？”
贺叙愁作为侦查人员，去据点周围踩点放哨了。
回答问题的人变成了常西纯：“当然不会，真正的联赛时长足有三天三夜，这期间选手接触不到外界任何物品，据点里一般还会提供食物，机甲材料和能源也更多。这次是模拟对抗,教官故意缩短了比赛时长，才两小时，我们坚持一下就能出去。”
两小时看起来很短,但沙漠干旱高温的环境太过难熬,哪怕据点小棚内不用承受阳光直射、且有饮用水暂时缓解干燥，但人体依旧处处散发着罢工的信号,待在这种环境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
一旁的舒琼听见对话后,头也不抬道：“真正比赛时应该不会那么难熬。主办方提前一周公布赛场地图，为的就是给各参赛队伍改造机甲的时间。譬如沙漠赛场，假如提前做过准备，机甲的耐热性能会至少提高五个百分点。”
秦凉的机甲被改造完毕,缝隙处流入的沙子得到了清理，引擎和外壳不少关键部位都做了防沙处理。
她重新爬回机甲舱试了试，感慨：“这种环境对重装太不友好了。”
“既然是赛前培训的教官指导赛,就会尽量多地模拟到真正比赛时会出现的意外。”巡视回来的贺叙愁重新进入棚内，跳下机甲，“就在刚才，教官她们已经占领了第三个据点。”
其余人闻言纷纷点开地图，果然看见上面的白点已经不知不觉从两个变成了三个，而属于己方的红点才只有可怜巴巴一个。
“开火箭也没那么快吧！”常西纯震惊，“极端环境下，她们还没机甲师改装机甲，这都不需要休息？”
取材料的舒琼满手机油地路过，闻言轻笑：“才两个小时，教官肯定想打快战，速战速决。”
贺叙愁点头：“舒学妹说得对，毕竟她们只有两个突击位单兵，时间越拖下去越不利。她们的战略是在前期滚雪球一般将优势滚到最大，这样无论我们人数再多，后期想要抢夺她们已插旗的所有据点也很难。”
舒琼想通了这点，所以对目前出现的各种情况并不意外：“教官们是想逼迫我们早早去和她们正面对上呢。”
秦凉悲观叹气：“那不就是逼我们去找死吗？”
说完见舒琼一脸淡定地继续帮贺叙愁改造机甲，她诧异问，“舒琼，你怎么还能那么冷静？”
常西纯也蹭了过来：“我早就想问了，你当时怎么直接进模拟舱了，是不是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她跟秦凉两个人一左一右勾着舒琼的肩膀，理直气壮道，“毕竟单兵不需要脑子，现在你是我们队伍里最聪明的一个。说说，有什么办法？”
舒琼摇头：“没有办法啊。”
那两人当即不干了：“敷衍我们？”
舒琼真诚道：“我真的没什么好办法。这样吧，送你们一个字。”
众人附耳去听，只闻舒琼掷地有声道，“干！干就完了！”
队友们一脸便秘，感觉这番对话简直浪费时间。
舒琼看着这群人的表情反而乐了：“不是我说的啊，这是欧教官的金句。”
其余人皆发出嘘声，只有颜向玉给舒琼递来几张纸巾：“脸上。”
舒琼反应了几秒才明白是自己先前擦汗时，又误将手上脏污沾到了脸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手套上的黑黄油污，直接将脸凑过去：“你帮我擦。”
颜向玉唇角微勾，动作轻柔地帮她把遮挡视线的碎发撩起用并小卡子仔细别好，才擦掉了舒琼额角渗出的汗珠和脸颊一道黑色油污。
机甲师嘛，沾上点机油而已很正常，但被颜向玉特意提出来后就显得格外奇怪。
常西纯啧啧完还不够，和秦凉两个人收回对舒琼勾肩搭背的手，相视露出了猥琐的笑。
舒琼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来：“要说应对方法，其实也有。”
几个人皆安分下来听她分析。
舒琼说出自己琢磨了一路的话：“其实这场指导赛的突破点，教官们已经提前告诉过我们了。第一点，五打二，确实是以多打少，我们要善用人数优势。”
常西纯揉着手腕无语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们不能抛开质量不谈，光谈人数啊。一个教官的‘一’，和一个军校生的‘一’……啧，简直不在一个量级。”
舒琼慢条斯理将弄脏的防护手套剥下，满意看了眼自己改装完毕的机甲：“对，所以我们得重点着眼于第二点——攻克每个人的弱项。上午，欧上校把我们每个人的作战风格都仔细分析了一遍，她和楚教官对我们都太了解了，我们若与教官单独对上，都会被针对上弱点而速败。”
“有两个方案，一是抱团推进，五人一起行动攻占据点。利处是哪怕遇上教官队伍也能搏一搏，弊处则在于效率势必会低下。”
“从教官队异常高效的拔旗效率来看，她们两人是分开行动的。这样一来就有了第二个方案——分队，将五个人拆成两组分头行动。”
贺叙愁想了想：“可以拆，但在教官面前二打一或者三打一，也不一定保险。”
舒琼笑道：“对，所以该怎么拆是个问题。怎么配合才能打出最大效率，这就又绕回第二点——该怎样二三分队才能最大化弥补我们每个人的弱项。”
“举个例子，譬如你，队长。”
贺叙愁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认真听着舒琼的建议。
“你的机甲体量轻盈，是全场速度最快和唯一能够长时间飞行的，现在的战场不是面积狭小的一对一初始擂台，你有足够的空间去利用自己攻守灵活的优势……你可以带一队绕行去往白色据点，将其反占据。”
沙丘后方隐约露出一台机甲的轮廓，它于低空盘旋绕近，观察地面有无异常。
不一会儿，贺叙愁操控着机甲从天而降后收翼落地，动作稳而轻盈。
她迈步朝数十米外的据点走去，走近后屈膝跃起，将上面的白色小旗子拔下，替换成了红色。
这一过程中有被吸引而来的三两只虫族从沙层中冒头。它大多长着坚硬的甲壳，防御力强，打起来费时费力。
贺叙愁完全不理会它们，插完旗就直接在棚顶升空离去，很快就将那些虫族远远甩开。
“沙漠地形的飞行虫族很少见，因此，你的机甲可以规避大多数虫族的袭击。”舒琼说着，指了指天。
“那万一我们的偷家计划被教官发现了，怎么办？”常西纯举手发问。
舒琼露出一抹笑：“就是要逼她们来。如果来了……就看你的了，常学长。”
常西纯竖起耳朵听。
“连珠是典型的狙击型机甲，虽然防御脆皮，但是它的高精准度大威力远程攻击又弥补了这一点。虽然它全速行驶时不如侦察型机甲那么快，但是你作为狙击手，为什么要跟人挨那么近？”
“如果没有意外出现，你不需要干涉队长的拔旗行动。如果有一个教官出现，你就可以在远处放冷枪……学长，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贺叙愁操纵着机甲甩开下方试图偷袭的几只虫兵后再度升空，她已经将两处白色据点改成了红色，完全沿着教官们开拓版图的路线一路尾随。
前方不远处，第三个目标据点已经显现在她的机甲舱视野窗中，棚顶一顶白色小旗遥遥可见。
频道中传来常西纯的声音，她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教官还不来阻截你？再这样下去，你都要追上她们其中一人的进度了。”
——贺叙愁的速度比教官们的突击型机甲要快得多，假如没人拦她，她能凭一己之力抹消教官队一半的努力。
“会来的。”贺叙愁预备降落的同时回了一句。
等看清这处据点的情况后，她的脸色变得严肃。
下面据点小棚的门忽然被打开，里面走出一台姿势嚣张的红色机甲。
机甲驾驶者语音外放，欧野吹了声口哨，朝上方的贺叙愁招手：“就你一个？”
“狙击手注意，欧教官出现了。”贺叙愁没有完全收起飞行翼，也没有直接逃跑。
既然已经被欧野盯上，那她跑得掉一个据点，下一个或下下个据点依旧会遭到对方的拦截。
远处，时刻留意这边情况的常西纯笑了一声：“知道了。”
她早已支好炮筒，一动不动地匍匐于数百米外。
“来阻截你们的教官很可能会是欧上校，到时候你们就这样……”
“你怎么知道是她而不是楚教官？”
“……因为她最嚣张。”舒琼面无表情道。
这一点都不难猜。
当看到己方白色据点转变为红色的那一刻，欧野就在频道中主动对楚意萌道：“几个小崽子在偷家呢，让我去找她们玩玩？模拟赛场的虫兵都蠢兮兮的，打这个哪有欺负小朋友好玩？”
楚意萌轻嗯一声，语调没有太大起伏：“别翻车了。”
欧野在机甲舱内打了个响指，嘿了一声：“你不信我？”
楚意萌向来不理睬对方那套浮夸作风，一句话没说，兀自来到最近的一处无主据点，轻松跳上棚顶并插入己方的白旗。
恰在这时，她看见了不远处一点点放大的几台机甲身形。
打头者正是颜向玉驾驶的待命，后头跟着舒琼和秦凉。
秦凉看见了据点上的楚意萌，忍不住问舒琼：“学妹，这一定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
舒琼深呼吸：“……很遗憾，不是的呢。”
“两位学长是我们五人中经验最丰富的，你们两个组队去偷白色据点，剩下三个人组成第二只小队，我们尽量绕着楚教官走。”
“地图那么大，现在还没到比赛后期，还剩下不少无主据点。现在的我们只要有意避开新出现的白色据点，就能做到苟着发育。”
行动前舒琼冷静分析的话语如在耳边，此刻这支倒霉的三人小队却完全笑不出来。
秦凉自觉捂嘴：“这次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楚意萌已经站直身体朝她们这边望来，她也很意外。
但她也只短暂惊讶了一瞬，随即便拔刀朝对面冲去。
视野窗中紧接着闪过一道银黑色的身影，待命也抽出身上钢鞭甩开，两台同为突击型的机甲此刻飞速掠近，几乎眨眼间就碰撞在一起并传出震天巨响。
动静大得连周遭的沙丘都有塌垮之势。
舒琼和秦凉也同时进入备战状态，前者已经抬起了左臂上的炮筒，而后者这次选择加入颜向玉和楚意萌的近战。
秦凉那台重装的沉重机身跑起来咚咚作响，简直有如拆迁队过境，她和颜向玉同时动作却因为机甲的缘故落后一筹，慢了一拍才加入战局。
对方跑动时，舒琼感觉周遭沙丘又被震下来不少沙流，正巧这时似乎起了一阵风，漫天沙尘霎时糊上了星海的视野窗。
不对！
四周不断下落的沙量太大了，这不合理！
——这震动分明来自于脚下！
“小心——”
舒琼正要开口提醒自己的队友，然而才说出口一个字，她脚下的地面就轰然塌陷。
在场四人悉数落入突兀出现的巨大沙坑中。
假使这时有人居高临下旁观，就会发现这个沙坑直径超出五百米，整个坑洞呈现出相当规则的圆形，地面到坑底的落差至少十米。
“咔哒，咔哒。”
极其细微的摩擦声仿佛游走于每一粒沙砾之间，连同楚意萌在内所有人都同时停下了动作。
舒琼忽而骇然出声：“颜向玉！小心身后！”
声音中透出惊恐和焦急，这一瞬间她几乎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是模拟舱中，颜向玉背后那个硕大黑影所散发出的压迫感是如此真实，让舒琼光是看一眼就头皮发麻，每根神经都拉响了危险预警。
颜向玉在听到提醒的一瞬间作出反应，她选择无条件相信舒琼，看都没看身后有什么就直接朝后骤然挥鞭并提速朝前翻滚躲避。
“嘭！”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她前冲的同一时间，身后传来巨大的气流声和破空声，有什么东西力度沉沉地戳进了地面。
颜向玉抓住空隙回身看去，下意识倒吸凉气。
那是一只沙漠独有的成年巨型蜘蛛。
它用庞大的体型和攻击性十足的姿态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其中一条粗壮到夸张的蜘蛛腿从沙地中拔出，众人这才看清这条蜘蛛腿末端有一道煞气横生的锋利弯钩。
这是一只雌性巨蛛！
怪不得它的第一目标是颜向玉，大概是察觉到待命的武器上沾染着同类的血液。
雌性巨蛛的腹部简直可以称得上臃肿，头部数对眼睛死死盯着待命那条垂落于地面的钢鞭。毫无疑问，她们都落入了这只巨蛛的陷阱。
秦凉看着对方比先前那只雄蛛庞大了整整一圈的骇人体型，咽了一口唾沫，脑子都要宕机了。
她怀着最后的希望傻傻问道：“舒琼，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毫无间隙的火炮射击声，以及舒琼带着崩溃的喊声：“……你觉得呢？！”
世界上能打败先手缜密计划的，只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霉运——
作者有话说：不知不觉九十章了吔～
为表庆祝今天犒劳自己吃个蛋糕（喂）
（也不知道在庆祝什么）
（纯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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