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瑞雪
    【完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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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鹤一的圣旨下得比谁都快,以至于叫人都怀疑,这圣旨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
    是夜,宫极殿里,崔鹤一与徐季柏手谈。
    赛程过百,崔鹤一的白棋兵败如山倒。
    他恼怒地掷了棋:“朕是皇上,你就不知道让让朕吗!”
    徐季柏轻随笑了笑:“抱歉,不会。”
    “你对孟茴也这样?你是怎么追上小侄媳的。”崔鹤一嫌恶。
    “她是她你是你。”徐季柏淡然地说。
    这装货。
    崔鹤一冷漠地想。
    好一会,他还是道:“此次岭南事宜多亏了你,除去普通的升迁和赏赐,你看你还要什么,朕一并赏了你。”
    徐季柏略微偏头:“什么都行?”
    “朕是皇帝,一言九鼎好不好。”
    “好。”徐季柏很不明显地弯了一下眼,“孟茴要成年了。”
    崔鹤一不明所以。
    “有劳陛下,以您的名义广发笄礼请函。”徐季柏收拢桌上棋子,归于棋盒。
    “是哦,要出嫁了,该是及笄,长者可挑好了?”
    “嗯,我。”
    崔鹤一皱皱鼻子。
    今日做长者赐字,明日做新郎娶妻。
    “行,答应了,整个京城几大家族,连只老鼠都给你请到。”崔鹤一散漫地应下,“朕这么好的皇帝上哪里找啊。”
    徐季柏勾唇:“有劳陛下。”
    他执棋,“再谈一局。”
    “老是下赢朕有意思吗?”崔鹤一不满地说,但还是执起黑棋,“朕就不信还赢不了你。”
    徐季柏徐徐微笑。
    这局崔鹤一赢了。
    他们认识十一年以来,第一次赢于棋局。
    “岭南那边已经稳固了,要不要朕替你把你那小侄子召回来参加及笄礼和婚礼啊。”
    徐季柏勾唇收敛棋子:“好啊。”
    第二局棋崔鹤一也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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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想到,比徐季柏升任阁老来得更快的,是孟茴的及笄礼。
    邀请函由锦衣卫,持着皇帝金牌,挨家挨户地敲门,送到主家手上。
    不准门房仆人代收,不准女眷代收,锦衣卫手持金牌,相当于皇帝亲临。
    就这样,不论是不是守旧派,觉得这事有多有悖人伦,都不得不堆着笑参加这次的及笄礼。
    只能在私底下啐一口:“前未婚夫的小叔来行长者赐字礼,像什么话!”
    这些话没传到孟茴的耳边。
    钦天监算得日子是冬月十九。
    孟茴觉得很新奇,前世没有这么郑重,匆匆两家人观礼之后,就宣告成年。
    当时徐季柏也在。
    一言不发望着孟茴,嘴唇抿得很紧,成一条缝,漆黑的眼死死落在孟茴身上。
    孟茴突然想到这件事,觉得好笑,顺势滚进徐季柏的怀中,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徐季柏不明所以放下书,将她搂得紧稳,安静地等她笑完。
    “我想起来前世我行及笄礼时,你就坐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当时我吓坏了。”孟茴搂着他笑,“实话说,我那时候以为你讨厌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不高兴。”
    徐季柏没有反驳,未置一词地托了托她的屁.股。
    确实不高兴。
    他什么都想给孟茴最好的,所以看到那么简陋粗略的仪式时,哪里都不爽利。
    他道:“我的错,倘若当时我能争取一下,他们会给你更好的。”
    孟茴拿脑袋撞了他一下:“胡说八道什么?我说这件事是觉得你坐那偷偷不高兴,和现在比起来一点都不一样,觉得好笑而已。”
    诚然,她的脖子还带着昨夜的吻痕。
    徐季柏现在一点也不自制,他凶得很,想要就要,不想要也要。
    孟茴说:“而且那时候我一心想嫁给他,你肯定不会不尊重我呀,为什么要自责。”
    这话其实是在安慰徐季柏,但平白给后者听生气了。
    他手腕一转,吻住了孟茴的唇。
    “一心想嫁我。”徐季柏捏了捏她的后腰,“重说。”
    孟茴被捏得痒,告饶:“好好好,一心想嫁你行不行?”
    “叔叔气性好大。”
    “……”
    徐季柏沉喘一声,吻住孟茴喋喋不休的唇。
    帷幔放下。
    只见几件衣服从里扔出老远。
    /
    孟茴及笄这件事,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襦裙深衣礼服,都被孟祈和孟母包办了,铺子里几个师傅,加上宫中支来帮忙的尚衣局的宫女一块商议款式成色,现做。
    梳子发钗簪子和钗冠,徐季柏早年就准备好了。
    孟茴迷茫:“你准备我的及笄礼做什么?”
    “及笄礼婚礼聘礼,我都准备好了。”
    徐季柏轻随笑了笑,“只能你成年,就与你提亲。”
    孟茴屏了呼吸,慢慢伸手缠住徐季柏的手指。
    在梦里怎么也握不住的手,如今含着微凉的体温和她分享。
    她发现,无论和徐季柏认识多久,他总能让她找到更多的爱。
    就像取之不尽的泉眼。
    /
    冬月十九。
    及笄礼在府邸举行。
    如今府邸改名叫了孟府。
    辰午未,三时都是吉时。
    所以宾客要在辰时入府待礼,午时开始。
    今天早晨徐闻听才风尘仆仆从岭南赶回京。
    他谁也没见,没有回国公府,也没有去找孟茴和徐季柏,独自在驿站沐浴后,便带着从岭南带的礼,去了新孟府,交与门房,进席落座。
    京中稍有地位的都来了,却谁也没有多交谈,只低低的窃窃私语。
    东房。
    孟茴沐浴更衣,孟祈帮她换上襦裙。
    很合身。
    孟祈轻叹:“还是瘦了一些,尺寸比以前少不少。”
    “没关系啦阿姐,过段时间就养回来啦。”孟茴这么说着,外面已传来了乐声。
    “午时了。”孟祈望了一眼,收回视线,再替孟茴一理衣襟后,笑着伸出手,“牵着阿姐。”
    孟茴抿着唇,啪嗒握上她的手,随着她的步子一并出了门。
    “阿姐,最近姐夫在帮你看铺子嘛?”
    “嗯,他人高马大的,几个眼红的邻里都不敢做什么。”
    冬月末的天已经很凉的。
    襦裙里被细致缝上一层薄薄的鹅绒,叫孟茴一点凉意都觉察不到。
    她弯着眼眼笑笑,随着孟祈一步步走近礼场。
    远远的,她望见徐季柏坐在次首座的位置,清浅地含着笑望着她。
    前世今生的徐季柏恍然一交。
    孟茴突然发现,其实前世坐在她及笄礼的徐季柏,也是这样的眼神,藏在表面不高兴之外的专注。
    孟茴紧了紧孟祈的手。
    真好。
    阿姐好好的,阿娘好好的。
    她和徐季柏也好好的。
    ……
    孟祈只能送到这个地方。
    毕竟是女子成人总要自己走一段,昭示成人行径有德。
    孟茴拎着襦裙,走上高台。
    她并未束发,如墨一般的发长长铺下,衬得眉眼更翠、更灵。
    徐季柏想,孟茴就像一份难能得礼物,活不像人间自然生的,落进了他的怀里。
    以前他觉得徐闻听命好,亲人友人爱人都圆满,如今一看,命好的是他。
    孟茴拎裙跪坐蒲团,一瞬不眨地望着徐季柏。
    徐季柏温笑着起身。
    他从托盘中拿过梳子,走到孟茴身后,执起一绺发一梳至尾:“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他声音沉稳,传至礼场每一个角落。
    “伤风败俗。”有个人忍不住得说,“要和侄子的未婚妻成亲,还给人行及笄礼!世风日下,难以忍受日后我大胤就要同这样的人统领吗?”
    “就是啊,这样不光彩的事,还不遮掩一些,枉我以前还叫他一句徐三爷。”
    几人嘀嘀咕咕说着,也不敢大声被人听见。
    “有什么不光彩的。”
    一道男声骤然响起,传至几人耳中,他们惊愕往后一瞧,赫然见这人竟是他们话中的那位“侄子”。
    只是这位小公爷黑了不少,眼睛越发锐利,倒少了以前风流的二世祖模样。
    只听徐闻听继而道:“我与孟茴并未定亲,不过是长辈玩笑,她与徐季柏在一起怎么是伤风败俗?”
    几人结舌,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才讷讷道:“小公爷,您是苦主……”
    “我不是苦主,郎情妾意两情相悦,没有苦主之说。”徐闻听端坐在席位上,平静地说,“如果各位再继续口出狂言,国公府会追究几位责任。”
    “……这是我们不对,没弄清事实,对不住对不住。”
    几个人仓皇地道了歉,各自闭了嘴,安静地继续观礼。
    此时徐季柏已为孟茴挽了发髻,簪上发钗。
    他只看着孟茴,在他的视觉中,孟茴被无限地放大,好像完全没有旁人。
    不为人知的,他唱罢祝词,轻笑着说:“成人了。”
    孟茴也笑着道:“还没三拜呢。”
    “去吧。”
    徐季柏伸出手臂,让孟茴搭着他起身,视线追着她,凝在她的眉眼。
    “三拜完,就能成亲了。”
    “成亲也是三拜。”孟茴说。
    “挺有缘分。”
    孟茴噗嗤一笑。
    大概是两人对话太过忘我,一旁的礼官忍不住咳了几声,唱道:“二拜毕——”
    徐季柏这才轻拍了拍孟茴的手臂,带着她转身,朝宾客谢过,隋离开,随着孟祈回东房,披加礼服。
    “这么冷的天,我都有点热了。”
    孟茴扯了扯领子,有些抱怨地说。
    孟祈一面替她穿礼服,一面笑着说:“这就嫌累?到时候成亲更累,天不亮就得起来梳妆做发,别把我刚给你养起来的肉累没了。”
    孟茴想了想,耳朵有一点点莫名的红。
    “阿娘倒是气坏了。”孟祈说。
    “嗯?”
    “徐季柏抢了正宾位,她都没法说话了。”
    孟祈这么说着,抬手一理霞帔:“好了。”
    孟茴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喃喃开口:“阿姐……”
    “现在不好意思起来了,刚刚在礼场上,叭叭说个不停的人是谁呀?”孟祈随口调侃一句,也没多说,便拍了拍她的头,“行了,不逗你了,不然等会顶着个大红脸去见宾客。”
    “那你还说……”
    孟茴羞着脸,随她走出东房,一步缓缓朝礼场走去。
    孟祈在后面,前面是徐季柏。
    那些有关成人难以言说的紧张,忽然就散了。
    她稳步跪坐蒲团,轻笑望着徐季柏。
    后者手持钗冠,走上,替她簪入发间。
    完全束发的孟茴,徐季柏没见过几次,他感到有一些生疏,却又心紧。
    他指尖微微一动,忽然很想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孟茴。
    显然不行。
    他念过最后一道唱词:“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其嫄甫*。”
    其嫄。
    赫赫姜嫄,其德不回。
    宾客掌声雷动。
    徐季柏扶起孟茴,用只有她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这下是完全成人了。”
    孟茴动了动耳朵。
    “可以成亲了。”徐季柏到底没忍住,伸手贴了贴孟茴的脸,“明日提亲好不好?”
    今日他没戴手套,右手掌骨的疤痕清晰可见,这样贴在孟茴侧脸。
    孟茴小声责怪:“你好着急,徐季柏。”
    “当然。”
    徐季柏诚然应下,他的视线从宾客席划过,徐闻听、李德明,还有那个孟无越。
    他舌尖从下牙扫了一圈,咬牙道:“若不早些娶回去,谁知晓还有什么人会前仆后继?”
    孟茴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
    “成亲就成亲嘛,你突然这么凶做什么?”
    徐季柏无奈地揽了揽孟茴的肩,另问:“成人了,想不想去爬山?”
    “嗯?爬什么山?”
    “燕山,很近。”
    今日其实天灰蒙蒙的,并不太适合爬山,但孟茴还是答应了,很期待。
    待及笄礼结束,孟茴便回屋换了常服,推拒孟母和孟祈一干人的早就,哒哒跑出门把自己扔进了徐季柏怀中,笑盈盈地说:“走吧走吧。”
    徐季柏拍了拍她的头。
    “慢点走。”他说。
    “知道啦。”
    此
    时宾客已经尽了,徐季柏拿出围脖给她围上,才片刻,就和适才礼场上全然不同了。
    简单到就像最简单的情人。
    两人握着手,往府外走,却在即将出门的时候,见到一个仍旧等在这的意外身影。
    徐闻听黑了不少。
    他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止了一瞬,随然转开,轻松道:“新婚礼物。”
    他递出一只盒子。
    “这回不是随便买的了,很认真挑的。”徐闻听说,“岭南那边还要剿匪,我不能在京中久留。”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那股全然的紧绷感忽然散了。
    “新婚快乐啊,孟茴。”
    徐闻听说。
    孟茴弯了弯眼:“提前收下了。”
    “要出门?”
    “嗯,爬山。”
    “行,不打扰你们了。”
    几句话,徐闻听心里那块大石头完全散了。
    他视线凝在孟茴身上很久,散开。
    此时天上落了雪,一簇一簇地落。
    徐闻听站在屋檐下,孟茴和徐季柏站在屋檐外,睫毛被薄薄的雪浸过。
    徐闻听从前不懂什么是爱,往后懂了也不见得再能遇见爱,但此时此刻,他由衷放手祝孟茴和徐季柏白头偕老。
    他沉默地想,也许真的爱,才会这样放手不多做打扰。
    前世的徐季柏也是如此。
    徐闻听摇摇头:“我先走了,今夜就回岭南。”
    他又望了望徐季柏:“小叔,祖父祖母还是念着你的,倘若有空多回去看看他们。”
    “知道了。”徐季柏紧了紧孟茴的手,“要我派人送你回去么?”
    “不用,就是这么来的,有什么好送。”
    徐闻听轻随笑笑,走出屋檐下,散漫地挥挥手:“走了,下次再见!”
    “下次见。”
    孟茴温和地同他招手,直到他走远,两人才继续抬步往外走。
    此时雪已经越落越大了,坠在两人肩头和乌发。
    孟茴将脸缩进围脖里:“我们还去爬山吗?”
    “不去。”
    “那我们去哪?”
    “湖。”
    “喔。”
    雪完全浸过了两人的头发,好似花白,更多的落在地上,被两人踩踏出一串独属他二人的脚印。
    他们踩着两世岁月,踏着瑞雪,行至他们回家的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抱抱]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评论区点菜嗷,休息两天开始写[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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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兄死后,陈随继承了他的所有遗产。
    府邸、爵位、金银。
    还有他的妻子。
    /
    对于遗产,他拥有所有支配权。
    唯独魏枝不行。
    于是陈随忍到兄长死,忍到魏枝守寡,忍到她周围的莺莺燕燕前仆后继又离开,在她面前装着最乖巧的弟弟。
    直到魏枝对户部侍郎的长子动了心。
    彼时天气晴朗。
    陈随站在大树之后,面色冷然看着小溪旁堪称知慕少艾的孀妇少男。
    素来大方的魏枝羞红了脸。
    陈随冷脸掐断了树枝。
    他忍无可忍。
    夜里,陈随闯进魏枝的寝房,毫无征兆看见平日里微冷识礼的魏枝,在床上喋喋喘息,肩膀一点一点地动着。
    他餍足佞笑:“嫂嫂。”
    平日里端方的魏枝吓疯了,失声裹紧衾被:“出去!”
    “你在想着他?喜欢他?”陈随轻疏地笑了笑,甜腻地说:“不可以哦。”
    他轻轻握上,魏枝尚在衣摆下的手,把住手腕,声音温和:“我合法继承了兄长所有遗产,包括你,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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