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就只咬一口 满是暧昧的痕迹


    温折秋试探性的收回腕间的琉璃链, 长月枫果然像得了令一般,把药瓶搁到剑身上面,托着他的掌心, 沿着腕骨那一圈暗红的勒痕,一点一点敷上药膏。


    他涂抹的一丝不苟, 像是在应对什么重要事宜。温折秋一瞬不转地看着, 心中微微一动。


    其实长月枫回来得及时,他没吊太久, 之前那点儿脱臼感早已散得差不多, 只是皮肤太薄,痕迹显得较为吓人罢了。


    小祖宗越来越乖了。


    面前的青年仍在仔细的上着药,温折秋瞧了会那对浅灰的狼耳,把药瓶放到自己的腿上, 拍一拍银白的剑身:“过来坐。”


    长月枫依言坐下,温折秋拉过他的手,指尖往瓶口一拈,覆上他手背的伤处,脑子里没来由的又想起那句“喜欢的人”。


    小祖宗对师父都这么体贴, 对喜欢的人不得宠到天上去。


    不知道那是位什么样的绝代佳人。


    御剑向高空腾去,长月枫看出他的出神,问道:“师尊在想什么?”


    温折秋缓缓眨了下眼, 侧过身,捏住他头顶的一只狼耳,别出花样的揉起了耳朵里白色的细软长毛。


    ——软乎乎的,好摸。


    长月枫:“……”


    他沉了沉眸子,盯着温折秋背后欢快摇晃的尾巴尖看。


    少顷,很不客气的把温折秋的肩膀又板近几寸, 捉住那条晃晃悠悠的狐狸尾巴,礼尚往来的揉捏起来。


    莫约是经常给妖兽拔毛,对各种兽类的弱点熟知。没捏几下,温折秋又像第一回那样,被他玩的浑身燥热,怎么趴都不得劲,脑袋上的两只狐狸耳朵一会儿惨兮兮的耷着,一会又倏地竖起来。原本还在薅狼耳的手也没了力气,软趴趴的搭在始作俑者的腰间。


    他垫在长月枫的肩窝,先前强打起来的精神也泄了下去,倦意伴着热意同时上涌,霎时间给脑海里烧了个晕乎,只剩下一个莫名其妙且稀里糊涂的念头:


    好想咬人啊……


    温折秋有些迷糊的抬起眸子,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怎么了,气血热且喧腾,好像又回到了被种情蛊的时候,甚至比那时的感觉还要强烈数倍,整个人躁得发慌,只想靠着咬人来缓解体内的躁动。


    这个念头还在随着气血的异样不断加重,眼前的青年仿佛变成了一块香甜的点心,怎么看怎么美味,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想往上啃。


    温折秋薄唇微张,不自觉地朝他的颈边凑近了一点。


    就咬一口,小祖宗应该不会介意的。


    大不了过会儿给他咬回来。


    眯起的狐狸眼中透着预备捕猎的光,长月枫似有所感,停下把玩尾巴根的动作,把温折秋稍微搀起来一点,引诱一般的把脖颈送到他嘴边。


    平日里清新的梅香在此刻全然变了味,温折秋耸着鼻尖嗅嗅,越闻越觉着好吃,无意识的张开口,将他颈侧的皮肤叼在齿尖,狐狸吓唬猎物似的磨了几下。


    长月枫很顺应的不再有其它动作,只轻轻抚一抚他的背,好心提醒一般的问道:“只咬脖子?”


    那就是还愿意给他咬其它地方意思了。


    温折秋本就在这几下里面咬的心情愉悦,被这么一邀请,悬在半空的尾巴晃了晃,偏着脑袋叼向了长月枫的喉咙。


    云霄之上的寒凉成了摆设,流云与日光倾倒下来,宛若温柔与炽热交织,光影似的在两人的周身流淌。


    大抵是看不惯有人在自己帅气的剑身上腻腻歪歪,旧年铆足了劲的往高处飞,竟是只用了小半日,就载着两人停到了入口的一排仙树底下,抖抖剑尖,很是高调的宣布到地方了。


    灵剑晃地用力,温折秋醒了点神,从长月枫的怀抱里拔出脸,迷迷瞪瞪地发现青年的领口已经被扒开了大半,衣衫也被扯皱,露出一片精实的胸膛。


    上面还印着各种各样,或深或浅,行迹暧昧的齿痕。


    “……”


    温折秋彻底清醒了。


    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回想着在云端发生的一切,好像真的被下蛊了一样,情不自禁就咬了上去,然后在那种陌生的吸引里越陷越深。


    应该是灵力用的太多了,没什么精力维持冷静,一时间被妖族的习性占据了主导地位。


    温折秋揉揉眉心,从长剑上踏回了地面。


    “殿下……方才……”


    他胡话还没编完,长月枫盯着得意洋洋邀功的剑,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温折秋:“?”


    怎么打起来了?


    旧年被拍飞了出去,一连撞断五株仙树,剑身插进了第六株仙树的树干里头,发出一阵哀哀的嗡鸣,也不知道是在认错还是在求救。


    温折秋又揉一揉额角,提起几分力气,把它从树干里救了出来,递还给长月枫。


    “殿下,你的剑。”


    “……”


    长月枫眼中闪过一瞬的一言难尽,不是很想要这把剑的样子。


    忍了再忍,还是把颤颤巍巍的剑收回了契约里。


    连接人间和九天的是一条长河,温折秋头脑还是有些发昏,捧起河水洗了洗脸。


    天水冰冷,他蹲在河边洗了小半会,意识总算是不再昏沉,身体里的那股火却依旧烧得热烈。


    也许是短时间内被连续玩了两次尾巴,又或者是这次玩尾巴的动作更加过分,他觉着自己就好像一只进了情期的妖兽,控制不住地想叼着另一只妖兽翻来覆去的啃。


    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过劲来。


    尾巴……是这么敏感的地方吗?


    温折秋慢吞吞的捞着河水,赤红的耳朵尾巴全都茫然的垂着,单看背影,完全就是一只团成球的狐狸崽子。


    长月枫在这个间隙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走到河边,把地上懒恹恹的狐狸团子抱了起来。


    “咬完人就躲起来?”


    他问。


    一副在训自家乱咬人的灵宠的架势。


    温折秋:“?”


    谁躲起来了。


    他扫了两眼长月枫颈上惨不忍睹的景象,压住体内的躁动,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这个嘛,纯属意外。这样好了,我咬两下,殿下可以咬一下,嗯……不过这会儿有正事,先欠着,怎么样?”


    长月枫垂着眼眸看他,考虑了会儿,才随意一颔首,淡声问道:“去哪?”


    温折秋望向最高峰的巍峨神殿,笑眯眯道:“你家。”


    来的途中的确出了意外,他干脆趁这会儿走过去的时间解释道:“光想着重新把云念倾教一遍肯定是不行的,他理解不了伴侣间正常的相处方式,最根本的原因是魂魄中缺少了「灵」。”


    长月枫眉梢微抬,了然的“嗯”了一声。


    「灵」是魂魄中将三魂七魄缔结在一起的存在,每只魂灵必须有「灵」,才能生出正常的七情六欲。山鬼作为天地生灵,天道为了让它不被尘世繁华迷了眼,尽好守护人间地界的职责,自然不会赋予「灵」。


    所以山鬼表现出来的心智才会与幼童一致,单纯且散乱,再怎么尽力,也无法教会他常人一点就通的道理。


    温折秋继续道:“听闻帝君的后殿有一处灵池,通过灵池内的重重幻境,可以进到池水深处,取到无主的「灵」。”


    长月枫看他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里有那么点对他胆子这般肥的无奈,连「灵」都敢拿去给天道不容许的生灵延续红线。


    结果会遭受多重的惩罚,不用想都知道。


    温折秋安抚道:“殿下别担心,帝君舍不得把我贬到凡间去的,那也就是受点皮肉苦罢了,躺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


    长月枫停下足步,神色很淡的问他:“他有这么重要?”


    他?是指白老虎吗?


    温折秋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任何一条红线我都会尽量选择最优的处理方式,不会因为是谁就给予优待。”


    长月枫默了须臾,沉声道:“但你待他不一样。”


    温折秋颇觉疑惑:“哪里?”


    长月枫垂下眸:“很多。”


    青年头顶的尖尖耳朵又蔫巴的垂了下去,没再吭声,但心中的情绪还是通过皱巴的耳朵尾巴表现的明显。


    这是……在吃醋?


    温折秋歪了下头,后知后觉的想起见到萧白后,长月枫似乎是比平常更要少言。可左思右想,又不大明白他吃这个醋的缘由。


    诚然,他和萧白说的话较寻常的红线主人是多了点,贫的程度也要更深,还留了能够常联系的传音信物……


    不过他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好友之间插科打诨不是很正常?


    何况他待长月枫也是一样的,甚至比萧白还要亲近许多。


    毕竟除了会揪白老虎原身的毛,萧白的人身他从来都是礼貌的保持着距离。


    温折秋琢磨片刻,挑了一个最简显的原因:“殿下,小白救过我的命。”


    长月枫怔了怔。


    温折秋回忆道:“具体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听他说我是掉进凶兽窝了,他躲云念倾的时候正好路过,见我浑身上下都是被雷劈过的伤,又被凶兽围攻,就叼着一起跑了。我估摸着是因为当时刚挨完天劫,运气不好遇见了兽潮,才弄成那样的。”


    他那时已经飞升,但因为被帝君提前点召上了九天,飞升时要渡的天雷也随之推迟了许久。温折秋后来想过,应该是事发时太过突然,他又正好在处理公务,没有提早做准备,以至于在昏迷后浪费了好些年的时间。


    “……小白在我养伤的时候照顾了很多,我们性子也投缘,就成了好朋友,关系自然也要较寻常友人更好一些。”


    长月枫静静听完他的回忆,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低声道:“我的错。”


    温折秋以为他说的是吃醋的事,展开手臂给了个抱,笑道:“我待殿下也是一样的,你看,小白都没有过抱。”


    抱也抱了,青年的狼耳却耷的愈发低了,眼角眉梢也藏着一丝苦涩,好像下一刻就会红了眼眶,从墨色间泛起几缕水汽一般。


    怎么一下子这么委屈?


    看来认错态度很诚恳。


    温折秋抬起手,又揉了一下他蔫耷耷的耳朵,拿先前听到的话岔开了话头:“小殿下,你看我们正好回来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识见识你上天入地寻找的珍宝?”


    “……”


    长月枫像是被这句话叫醒了,敛了失态的神情,俯身抱了抱他,应道:“等取到「灵」,我带师尊去看。”


    垂了半天的狼耳重新立了起来,这也称不上是什么大事,温折秋没太放在心上,见哄好了人,笑着答应了一句“好啊”,便领着他上了台阶。


    他们来的一路上都没见着人,叩开殿门进去,才发现神殿大厅里站满了神官,听到有人突然闯进,纷纷回首观望——


    作者有话说:[狗头]狐狸尾巴不要乱玩


    第32章 不会误会吧 “原来还没追到手。”……


    相较外观的奢华气派, 主殿的布置相对简单,四角分别落着玉雕的梅兰竹菊,中央区域空给了神官们汇报公务, 唯有穹顶绘有繁复难懂的图腾,零零星星的悬着些由星光化为的星月。


    唯一的高座上坐有一人, 面容沉毅, 眸色偏浅,温和的仿佛一团柔水, 却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正是整个九天的帝君。


    见两人进来, 长明夜扶在座位上的手动了动,刚要开口,神官之间先炸开了锅。


    “怎么有狐妖跑到天上来了?”


    “他他他他他怎么回来了!!”


    一部分神官很感兴趣的看向温折秋,另一部分拔腿就想开溜, 显然是被长月枫吓了一大跳。


    温折秋挑起眼尾,打招呼道:“各位好啊。”


    “好啊好啊……”


    误入的狐妖实在长得过分美艳,神官们下意识的点头答应,抬起的腿也摆回到原位,准备舍命多看两眼狐狸。


    长月枫淡淡扫过去一眼。


    过半的神官腿肚子又开始打起了哆嗦。


    “这位是新来的月老, 折秋,任职后一直在凡间忙碌,如今在帮我教导月枫。”


    长明夜简单做了介绍, 示意众人可以把脑袋转回来:“好了,继续方才的汇报罢。”


    温折秋拉着长月枫自觉退到最后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停顿在了偏后的位置。温折秋顺着望过去,瞧见他在看一位笑起来甜且温柔的青年。


    那位青年正紧挨在另一位神官的身边,鎏金的眼睛里满是讶异,视线飞快的瞄过他耳根上挂的穗子, 转而与长月枫四目相对,张了张口,似乎在无声的交流着什么。


    看口型应该在说【你拿小叔父的护心鳞做这个,他知道了肯定得来找你打架。】


    长月枫不甚在意的摆一摆手,温折秋的识海里同时响起一声:“随便他。”


    那位青年还想再说什么,他身边的神官揉了把他的头发,提醒该到他汇报公务了。


    闲唠戛然而止,温折秋摸了摸被青年关注的耳穗,想起来先前长月枫留的定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的,居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会不会和这句话里的鳞片有关?


    长月枫留心到他的小动作,眼中神色闪烁了一下,掉转话头一般的道:“师尊不问我那是谁?”


    温折秋眨了下眼,顺着他的话猜测道:“殿下的好朋友?”


    总不能是那位神秘的喜欢的人吧。


    小祖宗看他的眼神也不像。


    果然,长月枫颔首道:“在宫外的那团火,便是找他帮的忙。”


    原来是这样。


    温折秋表示明白,不禁又有些好奇:“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


    长月枫顿了顿,才道:“他的本体是一条龙,我在想找他要一片鳞,给师尊打个首饰。”


    竟然是真龙?


    温折秋不由得多看了那青年两眼,不免又有些疑惑。


    他方才所见的口型,还有传音……似乎不是在说这个?


    但长月枫已经错开了眸光,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温折秋很有眼力见的没再追问,猫在后头悄摸打起了盹。


    不知汇报了多久,他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笑呵呵的:“小秋。”


    温折秋掀开眼,神殿里的神官已经全部溜之大吉,唯有长明夜和另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站在他们身前,带了点探究的看了过来。


    温折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粘到了长月枫的背上,麻溜的站直身板,行礼道:“老师。”


    前一任月老很巧的与他同姓,名为筠,在他飞升上来后教授了很多东西,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在人间遇上什么麻烦的时候,温筠总是会倾力提供帮助。


    许久未见,温筠仍是当初慈爱的模样,掌心在温折秋的发顶拍了拍,眼角的褶皱都笑的弯弯:“又长漂亮了。”


    温折秋回以微笑,一旁的帝君也朝他点点头:“折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月枫这孩子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不仅不麻烦,还怪会心疼人的。


    温折秋这么想着,笑眯眯的应道:“殿下特别好,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了。”


    他说的真心实意,长明夜有些意外的看向长月枫,打量片刻,视线却蓦地停顿在他领口乱七八糟的红痕上,稍稍拧起了眉。


    温折秋也跟着一起看过去,不由自主地站的更挺直了。


    坏了,咬的地方没给遮好。


    帝君不会误会了吧。


    结果显而易见,长明夜把长月枫的衣襟扯开一些,又沿着他颈间挂的金链,从胸口处牵出了两枚小小的铃铛。


    是之前被山鬼弄断的链子,长月枫居然没扔,还把它改了改,做成了无声的挂饰。


    温折秋颇为惊讶的看着那两枚铃铛,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贴在青年胸前舔咬的画面,耳根又是一热。


    刚才怎么没注意到这铃铛……


    长明夜又扫了几眼面无表情的青年,仿佛已经悉知了一切,一甩宽袖,胳膊随即抬起。


    温折秋站着没动,老老实实准备挨罚。


    巴掌却是不轻不重掴到了长月枫的后脑,闷出一声响。


    长月枫:“?”


    温折秋:“??”


    是不是打错人了?


    “配得上人家么,就去招惹。”


    长明夜面色平静地斥道。


    长月枫:“……”


    他唇角牵了牵,像是想刻薄人的样子,又顾及着什么生生忍了下来,只用“再惹我后果自负”的死人表情盯了回去。


    长明夜哼笑一声,了然道:“原来还没追到手,真没用。”


    长月枫冷冷道:“你能耐,还不是每天晚上给母亲洗脚。”


    长明夜:“……”


    温折秋很是困顿的歪过脑袋,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就这么横在空旷的大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喷了起来。


    这是在进行什么暗号对话吗?


    没想到小祖宗这嘴居然是从帝君那里继承来的。


    温筠在一旁温温吞吞的拉着架:“算了,算了,小殿下怎么说也听小秋的话,再让小秋教一段时日,一定会变孝顺的。”


    “……”


    老神官都出言相劝了,长明夜自然给面子,广袖轻拂,示意长月枫爱上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他面色温和的转向温折秋,询问道:“折秋,你这趟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说回正事,温折秋把正在进行的红线情况仔细叙述了一道,商量道:“所以帝君您看,能不能让我进一趟灵池,取一点点的「灵」?”


    “……”


    长明夜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在考虑。温筠倒是先开了口,语重心长的教导道:“小秋啊,有的红线过于复杂,还是选用最简便的方式更为合适。就好比这一次,你把「灵」赋予了山鬼,能保证他永远都不被凡心影响,肩负起它本该尽到的责任吗?”


    温折秋微微一笑,笃定道:“可以保证。”


    两人一怔。


    温折秋接道:“这只山鬼这么多年一直做的很好,哪怕有了凡心,我相信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再者,他的伴侣是一位有情有义之人,一定会给予他正确的引导。何况我们不也是凡俗之人么,山鬼若是犯了什么错,与神官同罪就好。”


    长明夜轻叹一声,没有过多质问什么,只道:“折秋,你应该明白,这样做会受到什么程度的惩罚。”


    这便是松口的意思了。


    温折秋刚要应下,长月枫冷着眸色甩过去一眼,没有传音,长明夜却好像看懂他要表达的意思,改口道:“行。”


    温折秋:“?”


    什么行?


    这次是眼神对话吗?


    空气中浮起星星点点的淡白色光球,长明夜在两人肩上分别打入准许进入的印记,提醒道:“「灵」的周围围绕着各种情绪与欲望,需得恪守本心才能取得。”


    温折秋点头应是,又见他取出一纸名单,往长月枫胸口一拍,使唤道:“这些天积压的天罚,来都来了,去处理一下。”


    长月枫:“……”


    青年一副又要回嘴的样子,温折秋反应迅速,从后面碰一碰他垂着的尾巴。


    灰绒绒的狼尾极小幅度地摆动了一瞬。


    长月枫折起名单,也不应声,扣住温折秋的手腕径直往殿外走。


    温折秋回首向两位长辈告辞,却突然发现长明夜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情绪,很像是哪哪都满意的……类似于看儿媳的神情。


    温折秋:“……?”


    一道传音同时在他心中响起:“折秋,他既听你的话,还请你日后一直替我管教,只要隔一段时间让他回一趟天庭,处理好该做的公务就好。”


    原来是看好师尊的表情。


    温折秋反应过来,也乐得长月枫留在身边当徒弟,笑着答应道:“没问题,还请帝君放心。”——


    作者有话说:老父亲给小长找师尊的重要原因之一:小长只要呆在他殿里,就没人敢过来汇报,他只能整天埋在堆成山的公文里,看的两只眼睛里面全是圈圈。


    [狗头]客串的小龙来自上一本文里,鳞片已经被某只小狗幽幽盯上了


    第33章 不罚狐狸精 “当自己的家住就好。”……


    进到各神官的殿里, 真正见到长月枫行使职责的时候,温折秋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半的神官对他皆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不仅是因为长月枫之前说的借用厨房, 有绝大一部分的惩罚,是由这小祖宗亲自动手处理的。


    那把性子傲娇的剑, 在降罚时冷冽凶悍, 毫不留情地在神官身上留下狰狞的痕迹。


    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儿凶。


    见温折秋一副想着什么心事的模样,长月枫把他换到面对殿门的方向, 问道:“怕吗?”


    温折秋故作沉思, 拖出一声很长的“嗯”。


    怕当然是不会怕的,他只是觉得长月枫这会儿的表现有点新奇。


    像只在主人面前一向乖顺的小狗,对外时陡然严肃起来,一下子从可以埋肚皮的毛绒软枕变成了冷厉小狼, 乍一看还怪有气势的。


    他这似答非答的回应一看便知是在逗人,长月枫心中明了,拢住一只狐耳揉弄两下,淡淡道:“我不罚狐狸精。”


    狐狸精吗?


    温折秋被他摸的确实感觉自己像只狐狸,眯起眸子, 指尖勾上长月枫的腰带,故意逗他:“那殿下怎么没被我蛊惑的乐不思蜀,日夜不归家?”


    长月枫:“………”


    “蛊惑在哪里?”


    他问。


    温折秋就又把他勾近一点, 蓬松的狐尾好玩的撩一撩他的腿。


    “那个……偏殿有很多空房的……”


    刚受完罚的神官弱弱道。


    长月枫横他一眼,神官立即躺回地砖上装死。


    公事也办完了,温折秋干脆牵着长月枫的衣带一路出去,呼唤小狗似的道:“殿下,带带路吧。”


    ……


    回到帝君的神殿,穿过主殿后的重檐吊穗的游廊, 是一片盛大且鲜艳的红梅海。


    灼灼梅花绽放在园林里,艳红的像一场独烧在一人心头的燎原火,经年不熄,燃不尽那冻土底下不为人知的日与夜。


    仙界四季如春,能让这些红梅终年盛开,想必是费了极大的心力。


    温折秋驻足在其中一株梅树前,有一瞬的晃神。


    在他的印象里,这里曾经并没有梅花,帝君落不得闲打理花树,从来只在自己的殿里摆放玉花。


    如今的布景,简直与他的那场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情蛊消散后,温折秋一直没有时间细究那两场梦,而且没了蛊效的影响,他一开始对梦中内容的好奇也削减了不少,渐渐也没再把那些梦当成头等大事。


    可这未免也……太像了。


    怔神的时间,长月枫从枝头折下一朵红梅,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别在温折秋的发间。


    “喜欢吗?”


    他问道。


    温折秋点点头。


    长月枫顺着他的长发往下抚了抚:“我的殿也在这里,师尊可以住过来。”


    住过来?


    温折秋下意识道:“我……”


    “这些梅花不会凋谢,积压的红线总会处理完的。”


    长月枫知晓他的心声,像是随手送出一件不值钱的小礼物一样,很自然的将一柄钥匙按进他的掌心,只道:“师尊以后当自己的家住就好。”


    一阵微风掠过,又撩起几朵红梅落在他们肩头。温折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心中有过一瞬的五味杂陈。


    不是房子,是“家”吗……


    这个词倒是新鲜,除开现下,就只有梦里的长月枫对他说过了。


    钥匙本身是冰冰凉凉的,看着也完全就是徒弟对师父的孝顺。温折秋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握着很是烫手。


    他稍微松开一点,不自觉地想寻个由头把钥匙递还回去。


    长月枫先他一步,连钥匙带手将温折秋牢牢拢住,牵着他继续往灵池的方向走:“师尊可知灵池的特性?”


    骤然转到正事,温折秋暂且搁下思绪,应道:“据说池内会生出人心中印象深刻的各种幻境,只要不沉溺于幻境中,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说幻境,其实并不绝对。”


    长月枫淡淡道:“进到灵池所见的所有,皆可以当做真实。”


    温折秋颇觉稀奇:“真实?”


    长月枫微微颔首:“灵池会根据进入者喜怒哀乐一类的情绪,创造出记忆里相对应的场景,所带来的快乐,以及造成的伤害都是真的。若是不敌,必须及时撤出去,不然会危及到性命。”


    他解释的详细,好像亲身体会过一样,温折秋不由得有些好奇:“殿下以前下过灵池吗?”


    交谈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灵池边上,长月枫盯着无波的池水,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


    灵池建在梅花海的尽头,整座池子不大,周围砌着花纹各异的灰色晶石,浅碧色的池水清晰的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如果小祖宗也没经验的话……


    温折秋站在池边掂量了片刻,还是把赴乐提早取了出来:“既然如此,殿下也召剑罢,以免状况突然,多受一些不必要的伤。”


    长月枫看了眼他手里拱来拱去的玉箫,旧年也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比先前老实了许多,不等自家主人下令,已经自觉挪到温折秋腿边,一副任由摆弄的姿态。


    这是被教训服帖了?


    温折秋有点好笑的拍拍它:“现在不去别的地方,回你主人那儿吧。”


    旧年抖抖剑身,正要向后退却,忽地瞧见他手中的玉箫,箫身温润,血色间带有乳白的纹理,在法器的审美中,简直称得上是绝世美人。


    “呜呜!”


    无精打采的长剑倏地支棱起来,发现宝藏似的绕着赴乐打起了转转。


    长月枫在旁“啧”了一声,它才万般不舍的腾回主人手里,剑尖还对着赴乐的方向,孔雀开屏似的流转着贵气的光华。


    温折秋抬了抬眉:“这是相中我们家赴乐了?”


    “不用理会它。”


    长月枫把剑锋掉转回来,示意道:“下灵池吧。”


    温折秋抛抛玉箫,向不远处的旧年使了个不要着急的眼色,抬腿跨进灵池里面。


    池水从外观上看不深,与一池普通的水没有太多差别,只有真正进去,才能感受到其中细微的玄妙。


    两人堪堪踏入半边身子,下一刻,便被海浪般扑上来的刺骨水流没过了头顶,眼前同时一黑。


    温折秋只觉得四肢凉了一下,衣衫里却没有水灌进来的湿漉漉的感觉。


    正警惕着,周围很快重新亮了起来。整个灵池幻化成了一片森林,山石嶙峋的瀑布前方,一只接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动物从周边的草丛中滚了出来,蹦蹦跳跳地直往他的怀里钻。


    温折秋:“?”


    这些毛绒团子一丝妖力也没有,与山野林间最平凡的野兽无异,毛皮抵到手背上痒融融的,散发出来的气息也相当温顺,讨人喜欢的紧。


    温折秋弯下身,习惯性的就想伸手去薅。


    长月枫握住他的手,把人拉近几分,用结界把一群团子隔绝在外,提醒道:“别碰,这些现在看上去无害,但随时可能变得危险。”


    毛绒团子们还在坚持不懈的蹦蹦哒哒,温折秋有些可惜的看了几眼,目光转向周围郁郁葱葱的树丛:“这幻境似乎没有缺口?”


    长月枫环视一圈,也没找到破局一类的缺口,牵着他挑了其中一个方向走:“往前找找看。”


    这座森林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不知怎的,温折秋却无端有种熟悉的感觉,甚至觉得长月枫也来过,领着他走的方向没有堵路的山石和隔断的河流,一路顺畅无阻,像是在径直朝着森林的出口前行。


    只是走了一段路后,几滴水忽地从天上掉了下来,顺着温折秋的脸颊向下滑落。


    要下雨了么。


    这雨是穿过结界打进来的,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不妙,示意长月枫先停一停:“殿下,有点奇怪。”


    长月枫回看一眼,指尖抹过他脸上的水迹,抬眼望向天际。


    方才还是阳光正好的天空,竟在转瞬之间乌云密布,雷声滚滚。浓厚的云层中透着数道时闪时灭的电光,每一次携着轰隆声亮起的时候,仿佛都要在云端破开一条裂口,惊心动魄的可怖。


    像极了每位神官上九天前都得渡的天劫——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小温碰到要互为牵挂的关系的时候,会有一丢丢回避


    [狗头叼玫瑰]小狗快掉马了


    第34章 选我还是他 “好久不见。”……


    在两人身后跟了一路的毛球们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可怜巴巴的围在结界四周,摇着尾巴嘤嘤求救。


    温折秋看看呜咽匍地的一群团子,再转向完全不受结界所挡的落雨, 蓦地想起自己不久前同长月枫讲过的旧事。


    当下的幻境竟然是根据那段记忆创造的。


    “快走,远离这些妖兽!”


    他话音未落, 长月枫已经反应过来, 拉过温折秋,朝着适合隐蔽身形的宽叶古树底下跑。


    几乎是在他们有所动作的瞬间, 原本温顺无害的团子们目露凶光, 圆嘟嘟的身体猛地膨胀百倍,在顷刻间涨大成了青面獠牙、妖气强横的凶兽。


    它们用自己强悍的身躯撞断排排树干,咆哮着追赶上来,冲两人发起猛烈的攻势。


    暴雨同时泼了下来, 天雷也无差别的追在两人身后劈,遮天蔽日的巨树一株接一株的倒了下去,留下一地惨不忍睹的焦炭。


    温折秋没想到刚进灵池就陷入如此凶险的境地,和长月枫一人一边,灵力在法器上不断爆开, 接连斩杀妄图扑近的凶兽。


    然而灵池创造的幻境生灵并不会死,已经被拦腰斩断的凶兽刚摔到两人身后,呼吸几下的时间, 便再度从地上爬了起来,以相较于之前更强盛的气势,狠狠往长月枫维持的结界上撕。


    好在最为麻烦的天劫不太聪明,不怎么劈的中人,只是需要一直用身法躲避,相当消耗体力。


    刺目电光闪过, 又是几座小山被轰成湮粉。温折秋望着前方所剩不多的完好树林,抓住长月枫掉了个头,提醒道:“殿下,不能再往森林里进了,不然后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这天雷虽劈不到人,却充当了引路一般的角色,让他们迟迟甩不开身后的大群凶兽,只能一直疲于奔命。


    温折秋方才忙里偷闲观察了一会,差不多摸透了这些雷降落的规律,只要他们能再坚持一阵,拖到天劫结束,便可以躲进树丛里,让那些凶兽寻不到踪迹。


    长月枫明白他的意思,应了声“好”,执剑护在温折秋身前,剑气鼎盛,将绝大部分的凶兽拦在安全距离之外。


    平日里应对简单敌人时,温折秋向来是拿自己的玉箫当剑使,但这会儿凶兽的数量过多,且不知道是不是灵池所为,每只凶兽的妖力里皆掺有一丝特殊的气息,似乎在源源不断的借用谁的力量,比寻常要厉害不少,难对付得很。


    只能改用更耗费灵力的方式了。


    他将玉箫呈在唇边,悠扬空灵的箫声飘荡在空气中,霎时间便将众凶兽的脑袋里打的一阵晕眩,爪下虚浮找不着北。


    两人一边躲闪着雷霆,剑气与箫声默契配合,在寒凉的大雨中,总算是顺利拖到了天劫渐渐缓和下去。


    乌云散开,长月枫找准时机,把温折秋往怀里一揽,带着他没入了叠翠的林叶间。


    结界将他们的气息掩盖的严严实实,凶兽们没追一会儿,在一次被转移注意力的间隙,不远处的两人彻底没了影。


    “吼!”


    凶兽们不罢休的四处搜寻,认为到嘴的食物一定向刚才那样,直直的往前跑,便也横冲直撞地继续向前追击。


    一块不起眼的小山石后面,温折秋背抵着石块,抹了抹脸侧湿糊糊的鬓发。


    这灵池塑造的幻境果真非同一般,一切真实的就像重新体会过了一次当时的危机。


    累得慌。


    长月枫把他们的法器放到身旁的草地上,取出一条丝帕,细致的为温折秋擦干脸上的水,又稍微偏开目光,帮已经不想动弹的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快速把自己打理了一道。


    做完这些后,他抄起温折秋的膝弯,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从后面裹过来的怀抱很温暖,温折秋倚的舒坦,侧过身子,习以为常的把他一搂。


    “……”


    长月枫似是僵了一瞬,垂下眼眸,顺着他的背抚了抚:“睡吧。”


    “嗯……不睡,就靠一会儿。”


    温折秋闭了闭眼,很快撑起精神:“这幻境还未消失,想必还会出现不少麻烦,得时刻注意着。”


    他稍稍坐起来一点,正对上长月枫垂落下来的眸光,不冷,反而在雨后初霁的虹光下,无端漏出了一丝温存。


    如同一只尽心尽力守护主人的小狼狗。


    温折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方才长月枫在情况紧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大半的压力都接了过去,一丁点的伤也没让他受,甚至没让凶兽沾到他的一片衣角。


    这会儿还自觉当着靠垫,真心乖巧。


    他抬了抬手,揉了一把湿漉漉的狼耳朵。


    长月枫低下头方便他摸,询问道:“师尊有没有觉得,那些凶兽不太对劲。”


    他突然问起这个,温折秋眨了下眼,回想道:“似乎……多了一份力量,莫不是灵池给它们施加上去的?”


    “灵池不会创造出进来的人没有见过的东西。”


    长月枫沉凝道:“所以师尊当年在面对兽潮的时候,那些凶兽表现出来的能力应该和现在一样。”


    如果这么说,那的确是有一些奇怪。


    温折秋眸光微凝,又听他继续分析:“再者,以师尊的修为,哪怕被天劫所扰,也不是普通凶兽能够重伤的。”


    言下之意,便是怀疑他那次重伤是有人刻意所为了。


    可他这些年的生活都很简单,也未曾与谁有过大的仇怨……


    难不成是哪位红线主人对红线的处理结果不满意,才做出如此举动?


    那又是如何算到他的天劫到来的时间呢?


    没想到进一趟灵池还有意外发现,温折秋也陷入到沉思之中,试图找寻到一些当时的回忆。


    可他每每回想过去的记忆时,脑中都会疼得厉害,这次也一样,记忆没想起来,狐狸耳朵先疼得耷了下来。


    长月枫立刻把他拥进怀里,用灵力替他舒缓着疼痛,低声道:“不想了,以后再慢慢找。”


    他这会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哄了,温折秋听着新鲜,又被伺候的舒服,回过神的时候,松软的毛绒尾巴已经自行戳到了长月枫的掌心。


    长月枫握住白绒绒的尾巴尖:“要摸?”


    温折秋看向他手里的尾巴,想起来前两次被他玩尾巴时候的异常,面不改色的胡诌道:“尾巴湿着不舒服,殿下帮我擦擦就好。”


    他体内的那股火还压着呢,再摸一次,说不定真的会像妖兽一样发情,那可不好。


    长月枫这会似乎很顺着他,又取出一条新的丝帕,一只手托住狐尾,体贴入微的清理着绒毛间挂着的晶莹水珠。


    他是从背后抱着温折秋的,随着擦拭狐尾的动作,两具身体时不时就会摩擦贴碰到一起。若是从山石边侧偷瞄过来,会觉得他在严丝合缝地拥着温折秋,往他的后颈和脸侧落下一个个亲昵又缠绵的吻。


    山石周边生长着许多亭亭如盖的老树,日光漏不进来,分明应该阴凉,温折秋却又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燥闷。


    明明这次没有玩尾巴,怎么也这么奇怪……


    难道兽类的尾巴一下也不能碰?


    眼看着狐尾已经差不多擦的干净,温折秋晃晃尾巴尖,把尾巴收回到身后,再次偏过身子,枕枕头似的倚了过去:“殿下……好了,歇一会吧。”


    长月枫低了低头,下巴不经意的蹭过他的发顶:“我突然想起来,师尊还差我一些东西。”


    温折秋抬起眸:“什么?”


    “抱个够,有需要时会帮忙,摸很多下,还有咬很多口。”


    长月枫挨个数完,请教道:“敢问师尊,准备什么时候付清?”


    温折秋:“?”


    他什么时候欠了这么多的账?


    那些随口诌的玩笑话怎么也被算进去了?


    正寻思着怎么回话,长月枫低敛下眼眸,支招一般的说:“师尊现在可以先还一部分。”


    果然是小祖宗,每天捉弄人的环节还是少不了。


    温折秋有些明白过来,笑道:“殿下想先讨要哪一部分?”


    长月枫环在他腰身的手臂收了收,刚要应声,头顶的狼耳忽地动了动,像是觉察到什么一般,警觉的往后撇过几分。


    温折秋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也立刻坐直了身子,传音道:“听到什么了吗?”


    “声音太轻,不能确定是什么过来了。”


    长月枫拿起地上的法器:“可能是新的一重幻境。”


    两只法器正欢快的滚在一起,骤然被分开,还有些不舍,但也知现下情况特殊,老老实实收敛起了自己身上的光华。


    温折秋拍拍赴乐,和长月枫藏身在山石后面,视线向周围扫去。


    之前的妖兽和天劫是依照他的记忆来创造的,不知道这次的幻境会不会是长月枫印象深刻的事。


    想到会牵涉到长月枫情绪的事情,温折秋还真有些好奇。


    然而接近过来的声音实在太轻微,两人警惕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四周有什么东西出现。


    正有些疑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他们面前的细长藤蔓。随后,山石的另一侧徐徐走出了一人。


    来人一身月白长袍,腰间别有一只碧色的玉箫,黑发如丝绸般散在身后,走起路来身姿优雅,宛若风间自由自在的云与墨。


    他收回移开藤蔓的手,遮挡视野的宽袖随之落下,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细眉如新月,一双浅紫的狐狸眼里尽是风情,只看一眼,就能叫见过的人弥足深陷。


    温折秋看着那照镜子一般的面容,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人竟然是……年轻时候的他。


    “好久不见,小乐。”


    「温折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在温折秋怔神的目光里,微笑着朝长月枫伸出手,招呼道:“耳朵都打湿了,过来,哥哥给你擦。”——


    作者有话说:[狗头]两只狐狸同时出现,狗狗请做出你的选择


    第35章 没下完的棋 “我不会让你为难。”……


    长月枫此时同样有些怔愣。


    他望着面前相邀的人, 素来平静的眼底第一次掀起了一丝波澜,执剑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温折秋难得见到他情绪表露的如此明显的模样,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梦境里面。


    那绝对不是看到另一个陌生的他的意外, 完全就是看相熟,甚至是惦念之人的神情。


    可他们之间有着神识相融的联系, 温折秋很确定, 灵池并没有玩什么多重幻境的把戏,自己身边的这个长月枫一直是真的。


    他观察着长月枫的反应, 不知怎的, 心里隐隐出现了一种预感。


    难道说……长月枫认识以前的他?


    空气中一时间有些僵持,「温折秋」见长月枫迟迟没有回应,眯着笑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回来晚了, 在生闷气?”


    他又往长月枫身前走近了几步,指节曲起,像是想刮一刮他的脸来哄人。


    长月枫重新握紧剑,往后退开同样的距离。


    「温折秋」稍稍提起眉,招呼小狗似的又唤了一声:“小乐?”


    这一声喊下去, 温折秋注意到长月枫眼里的神色又是一动,虽没有听话过去,但显然对这声呼唤很是熟悉, 好像曾经听到过无数次一样。


    可这个称呼,他分明只在梦里对长月枫唤过。


    温折秋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脑中也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难不成那些梦不是情蛊编造出来的,而是他遗失掉的某一段记忆?


    这幻境又只向长月枫发起对话,是不是说明,那段记忆就是长月枫心中难以忘怀的事……


    想到这一茬, 温折秋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段时日与长月枫相处时的愉快,以及一些格外默契的细枝末节,好像在此刻有了答案。


    所以长月枫待自己耐心又体贴,是因为他们很早就认识,而他偶尔流露出来的那抹怀念,是在想念……从前的他吗?


    新的幻境暗藏的信息过多,温折秋思索的脑子有点乱,长月枫回过神,见他脸色不太对,靠过来一些,牵住了他的手。


    他转向「温折秋」,恢复了一贯对外的冷漠,冷淡道:“要打就打,少说废话。”


    「温折秋」颇为意外的看着他,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也不着恼,笑眯眯道:“我打你做什么,好了,别生气了,带你的新朋友一起到家里坐坐吧。”


    这一次的幻境似乎没有恶意,温折秋暂停下旁的心事,传音道:“先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结束幻境的办法。”


    长月枫看着他已经没事人一样的表情,想说些什么,也知道现下不是时候,无声的叹了口气,从嗓子里闷出一声“嗯”。


    听到两人答应,「温折秋」微微一笑,单手负在身后,领着他们离开了破破烂烂的森林,沿着青苔小道,慢慢悠悠地来到了一条古色古香的长街上。


    路途中,他时不时还会与长月枫闲谈几句,只不过长月枫一句也没搭理,目光始终落在温折秋的身上,灰绒绒的狼耳朵越耷越低。


    温折秋脑子还是一片乱,仿佛在一夕之间塞进去大堆东西,豁然开朗之后,只剩了思考过度导致的空白茫然。


    正发着呆,一条套索从街道的一侧飞了过来,直直地冲着他的脖颈上圈。


    剑光一闪,瞬间将套索斩成两截。


    长月枫把温折秋护进怀里,沉着脸朝绳索扔来的方向扫视过去。


    那是一家卖狗肉的铺子,肥头大耳的老板正满脸垂涎的盯着温折秋,见一次不成,又找出了一条新的套索,想要往温折秋的身上抛。


    不仅是他,长街两边好些店的店家都走了出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值钱的好东西,拿笼子的、卷绳子的,纷纷朝着几人身旁接近。


    “喂,那小子!这小孩儿是我们好不容易抓着的,识相点就赶紧的还回来,挣钱了我们还能分你一份!”


    狗肉铺老板嚷道。


    长月枫听着不大对劲,但并不想过多交流,冷冷道:“滚远点。”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人群中的一位店家叫开了:“你知不知道这小妖怪养着能干多少事,再不还回来小心我们对你不客气!”


    这句“小妖怪”一出口,长月枫皱起眉,想起之前听到过的回忆,大概猜到了眼前所见的事情经过。


    温折秋也反应过来这是哪一段往事,漫不经心的笑笑,揉着额角道:“不用理会,走了。”


    最初的时候,他对旁人的确没有太多防备,甚至还抱有一丝被收留的希望,一个没留神,被那家狗肉铺的老板关进了狗笼子里,又饿又打了好些天,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脱。


    后来他到其它城镇谋生时,陆陆续续也碰上了好多别有用心的店家,好在那时他已经长足了教训,没再被抓起来过。


    想到这里,温折秋也差不多明白过来,这灵池还原的皆是他和长月枫心中难以释怀的事,要考验的便是他们在重新面对这些事的时候,能不能以平和的心境顺利度过。


    只不过目前的幻境全都与他有关,灵池也没有刻意把他们分开,也就是说,对长月枫而言最难释怀的,是他本人……


    温折秋感觉自己这会头疼得慌,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


    那些店家却不肯罢休,略过后方的「温折秋」,把两人堵了个水泄不通,硬是要长月枫给他们个说法。


    幻境生灵杀不掉,这些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温折秋拍拍长月枫,想叫他一起先御剑离开。


    长月枫把他摆到身后,很冷的道:“不。”


    温折秋:“?”


    青年的语气里很明显的透着不爽,下一刻,温折秋就看到他把周围的店家挨个拎起来,卷绳子的被吊到了房檐上,提笼子的被关进了自己的笼子里。


    做完这些,长月枫又一拍旧年,无数道金色的剑影从剑身中脱离出来,把在场众人全部扎成了连连惨叫的刺猬。


    他沉着眸子,心里对破境之法猜到了七八分,也不要后头的幻境领路了,就这么半搂着温折秋,穿过只剩哭爹喊娘的大街,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这一通动作又快又利落,温折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带到了先前见过的宅院卧房里,按坐在了坐榻的其中一边。


    而坐榻中间的方台上,正摆着那盘温折秋见过的,没有下完的棋局。


    门没有关,「温折秋」也跟了进来,似乎对刚才的小插曲浑然不知,闲闲散散坐到棋局的另一边,挑眉道:“盼了这一局这么久,不亲自与我下么?”


    长月枫站在温折秋手边,平静道:“这局棋我只和他下。”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


    「温折秋」拈起一枚白子在指尖把玩,意有所指道:“我想你也心知肚明,若是没有那段过往,他是绝不会与你下完那盘棋的。”


    长月枫不想再与他废话,惜字如金道:“哦。”


    「温折秋」:“……”


    这架势实在像是披着狼皮的小狗崽,奶声奶气的“汪”了一声。温折秋听着有点好笑,思绪混乱的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一点,执起棋罐里的一枚黑子:“我来下?”


    「温折秋」却摇一摇头,转向长月枫,继续劝说道:“把他送出去,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长月枫这次一个字也懒得给他,抱着剑站在一旁,尽职尽责保护主人的小狗模样。


    温折秋有些领会到他的意思,配合的将手中的黑子按在棋盘上,「温折秋」仍不落子,苦口婆心道:“我不会消失,只要你过来,我永远在这里等你,难道这不比……”


    他话音未落,长月枫像是听得不耐烦了,扯着他的衣领往地上一丢,自己坐了上去,按下一枚白子,语气温和了些许:“继续。”


    「温折秋」:“???”


    幻境一脸懵的坐在地上,温折秋看着更好笑了,转回到面前的棋局时,又有些犹豫。


    现在看来,结束幻境的方法,很有可能是下完他们共同放不下的这盘棋。


    他虽想不起来这盘棋局的赌约内容,根据当前发现的讯息,大致也能猜到让长月枫赢意味着什么。


    但他现在着实太乱,很多话也还没来得及问,没什么精力应付这棋局。


    该怎么下,才不会伤到长月枫的心……


    面前的人拾起第二枚子就不动了,长月枫知晓他心里的想法,面色沉静的把住温折秋的手,替他把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温折秋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指尖,像是想把手抽出来的样子,长月枫看他一眼,突然唤了声:“师尊。”


    “……”


    温折秋顿了顿,才问:“殿下……想说什么?”


    长月枫看着他,只道:“我不会让你为难。”


    说完,他便在温折秋复杂的注视中,覆住他的手,从棋罐里取出一枚又一枚的黑子,自己同自己对起了棋。


    因为这一次他们坐的是相反的位置,原本优势的也是白子那一方,长月枫用了与梦中截然不同的下法,很快把局势重新逆转到黑子占优,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以定出棋局的胜负。


    而决定结果的也是一枚黑子,只要相让,整片白子就能得到一线生机。


    温折秋全程观望到这一步,自然看得出来,这路数比他梦中所见的那套,要高明不知道多少。


    原来他会下啊……


    温折秋垂下眼眸,没来由地感觉到一丝疲倦。


    他蜷了蜷指尖,又一次的想抽出手,却被长月枫握得更紧,往黑子能胜的路线上,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富有格调的卧房霎时间如同摔到地上的瓷片一般,从墙面裂开数条巨大的裂缝,一直延伸到他们来时的长街,再到森林与天空。


    下一刻,应声而碎——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狐狸想躲起来了,小小酸几章


    第36章 情期的狐狸 不放尾巴放什么…………


    灵池深处的本相从缝隙间漫了进来, 逐渐将幻境碎片吞没。


    四周流淌的池水变成了深灰色,一缕又一缕半透明的气流在水底游动,若是看不仔细, 会以为是从外界落了雨,才引得池水反复漾起涟漪。


    而本该寒凉的池水, 在气流每一次的浮动中, 皆会弥散出一阵灼烧的热意。


    两人已经在这片忽冷忽热的池子里泡了小半晌。


    尽管没说也没问,他们之间的秘密从那场棋局开始, 早已被心照不宣地摆在了明面上。


    长月枫一直没再出过声, 只是收了剑默默撇在一旁,原本还会摆一摆的狼尾巴几乎垂成了一条直线。


    一切被戳破的太突然,温折秋也头一次有些哑言,不知道第一句该说点什么才合适。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找了很久的那个宝物, 真的只是宝物吗?”


    答案似乎也很明了了。


    “那个喜欢的人是不是……”


    “…………”


    温折秋暂停思考,问了一句半废不废的话:“那些便是「灵」吗?”


    “……”


    长月枫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嗯”了一声。


    也不说别的。


    温折秋瞄了两眼,没瞧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小祖宗这会儿的心情很不美好。


    若是照平常, 他给个抱哄哄就好了,可现在……


    还是不要耽误长月枫的好。


    正好这灵池的水泡的人浑身不适,温折秋往下游了一点, 示意长月枫不用跟过来:“殿下稍等,我去取一点「灵」。”


    “……”


    长月枫垂下眼帘,没吭声,但也依言没有跟着下游。


    气流汇集的位置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温折秋越往下游,敏锐的觉察到周身的池水也越发古怪, 从忽冷忽热变成了又冷又热,好像在水里掺进去了不少东西。


    随着他游动的动作,带的池水不断往衣衫里灌,那些形容不上来的东西也似乎在悄无声息地沿着肌肤渗入。


    奇怪……


    温折秋仔细感受了一下,并未发现经脉里多出来了什么,只感觉灵池的水越来越热,和一口架在火上煮的锅似的。


    他加快下游的速度,决定快些把「灵」取到手,先撤离灵池再说。


    周围的灼热一点一点往上拔高,待温折秋接近池底时,呼吸不自觉地比平常重了许多,甚至有种自己在水里头冒汗的错觉。


    与此同时,那种说不出的异样像是发酵的差不多了,从脉络间渐渐浮现了出来。


    温折秋品味着身体中弥散开来的,类似于渴望某种东西的情绪,回想起了在大殿里听到的提醒。


    “「灵」的周围充斥着情绪与欲望。”


    所以幻境代表着情绪,「灵」附近环绕的即是欲望吗?


    也对,毕竟「灵」本身的能力就是让人生出七情六欲。


    反应过来后,他很快稳住心神,压制住体内不断生长的欲念,又用灵力给自己建好防护,才向最近的一缕气流伸出手。


    然而在抓住气流的瞬间,温折秋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灵」的本体能诞生出的欲念强度。


    原始且纯粹的欲望铺天盖地的扑了上来,竟是越过了他用灵力建好的隔挡,与早早潜伏好的伙伴们汇合在一处,从温折秋的意识海里焰火似的绽了开来。短短几息时间,便将他原本清明的意识吞进去了大半,霸道的侵占进了身体各处,无法控制,甚至还在膨胀加重。


    暮紫的狐狸眼里有一瞬间的竖瞳,温折秋小腹一紧,心道一声不好,快速把手里攥的气流存入了准备好的玉盒中,忍住浑身上下怪异的难耐,朝来时的方向折返上游。


    回到长月枫身边时,他也来不及打招呼了,干脆扯住他的衣领,提在手中径直往水面赶过去。


    长月枫:“?”


    珍珠似的水花猛地溅到池边,温折秋扯着长月枫往岸边走了几步,本就困乏的脑子被欲念撞的愈发晕眩,强撑着的最后几分力也被抽空,足下一软,压着他不受控地往草地上倒。


    他的行为和表情明显不对,长月枫双手扶在温折秋的背后,环着他侧卧在草丛中,边检查边问:“怎么了?”


    不检查还好,他的灵力一入体,瞬间被欲念吸收成了自己的力量,像是往燃得正旺的火堆里扔了把干柴,火焰噼剥一声爆响,彻底将温折秋残余的理智杀了个干净,整个人也淹没在了滔天的火海中。


    好热……


    温折秋被血液里的滚烫激得蜷起了身子,昏昏沉沉的推了推身前的人:“回去。”


    赤红的狐耳可怜巴巴的伏在发间,像只刚受完欺负的小狐狸。长月枫微怔,一时间会错了他的意思:“去哪?”


    “……”


    温折秋正在被填满的欲念肆意啃噬,神智一片模糊,已经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他窝在长月枫怀里,身上又麻又烫,脑子又晕又乱,连先前压着的那股火也被引了出来,重重影响下,一时间几乎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一只发了情的狐狸,克制不住地想寻到另一只狐狸纵情云雨,把身体里快要爆炸的火全部发泄出去。


    好像面前就有一只……


    虽然不是狐狸……但是有自己,还有自己喜欢的味道……


    湿漉漉的狐尾从背后探了出来,卷在长月枫的小臂上,牵着他的手往腰下滑,似亲昵的邀请。


    红通通的狐狸眼里也透着水光,有些失神的望了过来。


    如此情状,长月枫也差不多明白是出了什么事,默了一瞬,顺着狐尾的牵引,沿着温折秋纤窄的腰段,慢慢将那双匀直的腿露了出来。


    常年练剑的指腹带了点薄茧,此刻拭过细腻的皮肤时,那一点的粗粝磨的温折秋忍不住抬了抬腿,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先一步挂在了长月枫的身上,狐狸粘人似的磨蹭了两下。


    衣间早已被折磨的狼狈不堪立刻将另一份也带了起来,长月枫沉了沉眉,把他稍微拉开了一点:“乖一点,别乱动。”


    骤然分开,温折秋更烦闷了,自然也听不进话,照着他的胸前就是一口。


    他们的衣衫湿的透彻,薄薄一层挂在身上。这一口似乎是咬到了不该咬的地方,长月枫眉心一抽,仍是隐忍不发,指尖缓缓下探。


    温折秋被他整个拢在掌心,安抚的脑海一阵发空,张了张口,无意识的唤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叫谁。


    “殿下……”


    耳畔似是响起了低沉的回应,同步而来的还有血液里被舒缓些许的灼热。温折秋仰着颈,呢喃着又唤了一声:“殿下……”


    体内一阵一阵的传来快.意,他茫然的瞠着眸子,看不大清眼前的青年,反倒是后方的满林红梅无比清晰,挟着和青年身上一样的暗香,缱绻的萦绕在自己周身。


    “……”


    温折秋鸦羽轻微的颤了颤,又贴回了长月枫身前,搂着他往上蹭了一点。


    草叶间随即挂上了一些黏腻,然而他这一次的不适还没缓解下来。长月枫被挤的停了须臾,还是就着这个不方便的姿势继续抚.弄,低声哄道:“我在。”


    他这回的动作比第一次要娴熟太多,也有技巧的多,温折秋被弄得混沌又愉悦,又听了哄,眯起一抹狐狸开心的笑。


    他被烧得糊涂,这会儿真的以为自己是一只狐狸,笑完之后,循着狐狸之间该有的亲近方式,侧着身子把长月枫压在底下,在他暗沉的眸光中,翘着尾巴往上攀了一些,舌尖在长月枫的下巴上轻轻碰了碰,随后沿着柔软的下唇瓣,一点一点舔了进去。


    长月枫身子一僵,想到回应的时候,温折秋已经退了出去,又往上挪了几寸,捏过一只高高竖起的狼耳,把软绒绒的耳朵尖尖咬在了嘴里。


    他身上套的一直是长月枫的衣服,在这一通混乱中,凌乱的垮了下来。几缕发丝垂在水光洇洇的锁骨前,一下一下的撩在长月枫的脸上,没费什么力,就把他身体中泡进去的一点欲念也给引了出来。


    漫天的红梅猛地晃动起来,温折秋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看清楚,温软的唇瓣已然压了下来,撬开他的齿关,极具侵.略性的闯入纠缠。


    …………………………


    温折秋睁大眼睛,浑浑噩噩的意识海骤然一清。


    ……………………


    他偏过头,躲开又一次衔过来的人,下意识的想挣扎:“别……”


    “……”


    长月枫抓住狐尾的手一松,盯了温折秋片刻,又放缓了几分力道,很轻很慢的,把他解放了出来。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怪,温折秋绷紧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低低的喘着气,却在同时,感受到脉络间溢满的灼热终于泄出去了一缕。


    相比之下,刚才的安抚相当于完全没有效果。


    原来要用这种方式吗……


    温折秋头晕目眩的想着,感觉到欲念又开始吞噬他刚醒过来一点的神智,抬手圈住长月枫的脖颈,虚弱道:“再试一次。”


    长月枫闭了闭眼,揉一揉他的尾巴尖,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温折秋体内的火果然又少了一缕。


    他拉拉手里紧攥的衣衫,想趁着神志不清前嘱咐长月枫就照这么做,却听到青年淡然,并且不容置喙的道:“下一次,不放尾巴。”


    不放尾巴,那放什么……


    温折秋完全没了思考的力气,半阖着眼眸,迷迷蒙蒙的点点头,混乱答应:“只要不是太奇怪的东西就行。”


    这句话说完,他就被掐的腰身一疼,没过多久,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被托起来了一点。


    长月枫好像是照他的话做了,可不知怎的,温折秋觉着自己比之前更热了,神思也乱的不成样,没一会的功夫,已经彻底对周遭没了感知。


    眼前的景象如夜幕般暗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狗头]小情侣快点在一起吧


    本章掉落小红包[猫爪]


    第37章 到哪里去了 “你们家那位够折腾人的哈……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温折秋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


    周身已经干爽,换上了属于他自己的衣裳。


    眼前却不再是鲜艳的红梅海,取而代之的是芳草青青的葱郁森林。


    还有一张毛毛茸茸的大白脸和一张阴阴垮着的小凶脸。


    “折秋, 你可算醒了!”


    大白脸乐呵呵的举起一只爪。


    “……”


    温折秋神思仍有些混沌,指尖动了动, 下意识的想撑着地坐起来。


    腰腹间却蓦地传来一阵酸痛。


    好像已经累了很久。


    他又想按一按眉心, 却发现胳膊也酸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甚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酸的。


    出灵池后发生了什么……


    温折秋轻轻吸了一口气,强撑着坐了起身, 把一团浆糊的脑子揉揉清醒。


    梅花林间那些裹着湿热与旖旎的记忆, 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从意识海中涌了上来。


    落了满身的红梅,破碎的呻吟,交缠的尾巴, 甚至还有带着啜泣的央请……


    温折秋眼睫一颤,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他居然在欲念的影响下,引诱长月枫和自己做了那种事……


    醒来的人刚坐起来又倒了回去,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萧白疑惑歪头,虎爪在他背后戳了一戳:“喂!喂!你怎么了这是?”


    草丛里或躺或卧的其它小妖也围了过来, 好奇的探过脑袋观察。


    各色的绒毛随之在空气中飘飞,温折秋被一群毛茸茸围着,勉强有了一点力气, 再次从草丛中坐直了身子。


    萧白正用原身驮着云念倾,细长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扫着小美人下垂的嘴角,见他又爬了起来,露出一个很是八卦的虎式笑容:“看来你们家那位……够折腾人的哈!”


    温折秋:“……”


    谁们家那位。


    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刚想说“你误会了”,萧白像是有所预料, 大白虎爪点点他皮肤各处的痕迹,又是一顿挤眉弄眼。


    温折秋:“…………”


    他扫过自己手臂上被用力抓按的青红痕迹,又无意识地动了动腿。


    然后明显感觉到了腿.根内侧有牙印的存在。


    温折秋:“?”


    这小狗咬到哪里去了?


    他脸色一会青一会白,还若隐若现泛着点红,萧白瞧着简直新鲜极了,若不是顾及着背上驮着人,恨不得当场乐到往地上打几个滚。


    “我还以为你有了红线也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呢,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反应,月枫没第一时间见着真是太可惜了!”


    突然提到长月枫的名字,温折秋下意识抬了抬眼,望向角角落落皆是一片绿油油的森林。


    植被繁密,妖兽汇集,还有一弯熠着日辉的小河。


    唯独没有平日里走到哪里都会陪行的青年。


    去哪里了?


    “殿下到哪里去了?”


    温折秋问。


    “一会不见就想他啦?”


    萧白刚要调侃两句,云念倾像是不大高兴了,抿着唇揪住了他的胡须。白虎当即疼的龇牙咧嘴,忙不迭地改了口:“他走了,走了。”


    走了?


    温折秋一怔,脑海里短暂的空白了一下。


    一种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的感觉,从心中缓缓弥散开来。他望着被扯得说不出话的白虎,弯起一抹惯常的笑:“知道了。我拿了点东西回来,来给云念倾试试吧。”


    被提拉成倒三角脸的白虎挣扎的更厉害了,喉咙里一顿咕噜,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嗷呜些什么。


    温折秋欣赏了一会他狼狈的虎样,才把手摸进袖兜里,慢悠悠的打开了自己的储物袋。


    然而他找了又找,几乎把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装着「灵」的盒子。


    奇了怪,他明明放在最顶上,方便拿来着……


    温折秋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又重新开始翻找。没摸几下,身旁的白虎一阵扑棱,终于是挣脱了出来,两只前爪把气哼哼的人抱在毛乎乎的胸口,继续说起了方才被打断的话:“我还没说完呢,那个叫「灵」的东西,月枫已经给念倾用上了,你们仙界果真是无所不有,这人情兄弟记住了!”


    他用下巴固定住云念倾,又抽出一只爪,点点温折秋的身后:“至于他么,说自己有点事要忙,让我先帮忙照看你一段时日,还给了我们好多助益修炼的天材地宝,实在是太客气了!你看,我就说这人指定不错吧!”


    温折秋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后方看,才发现长月枫赠予的天材地宝,萧白不好意思收,全给堆到了他的背后,比周围的普通花草不知道要鲜艳多少倍,小金山似的晃眼睛。


    而他的身下,还垫有一张银色的兽毛毯子,似乎是长月枫在睡前放进他怀里的,只是他刚才醒的太迷瞪,没有注意到,给坐到了底下。


    温折秋把毛毯从腿底下抽了出来,抖干净上面粘的草叶。


    他看了会毯子上润着光泽的银色绒毛,叠好收进储物袋里,又把小金山往萧白面前推了推:“送你就拿着吧,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客气了。”


    “这不是在等你发话么,既然神仙大人同意,那我可收下了!”


    浅白的光晕在空气中收束,萧白化回人形,就要伸手去取那些天材地宝。云念倾小跑两步,飞快拦到他的跟前,瞪着眸子道:“有毒,不要。”


    “……”


    萧白不由得有些失笑,拍拍他的脑袋,抓起几株天材地宝递到他手里:“那辛苦乖乖帮我检查一下?”


    云念倾就真的把手里的花花草草拿到鼻尖前方,小猫似的挨个嗅了起来。


    他查看的认真,眼里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灵动。温折秋瞧了几眼,询问道:“我应该没睡太久?”


    萧白算算时辰,点头道:“没多久,距离月枫把你送过来的时间,也就小半日吧!”


    温折秋试着走近一步:“能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吗?”


    萧白刚要答应,云念倾眼中神色一转,猛地变得阴沉又凶狠,几乎是本能地龇了龇牙,要把接近他们的人全部赶得远远的。


    温折秋将目光转向一旁,自顾自地盘算了起来:“嗯……哪天把这只小老虎毒死好呢?”


    “……”


    云念倾不情不愿凑上前,抬起一只胳膊。


    看来「灵」的效果显著,才这么一小会,云念倾的理解能力就提升了不少。


    温折秋往云念倾腕上搭了条帕子,细细查探片刻,能明显感受到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增长,甚至在引动着修为同步提升。


    照这样下去,再加之一些有效的引导,应该能让这只山鬼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至于引导的方法……


    温折秋收回手,拂一拂自己堇色的宽袖:“小白,再给你一个任务。”


    萧白看着他微笑的脸,背后莫名一凉:“你,你说。”


    满林子的小妖被云念倾刚才的气息吓的纷纷团成了球,五彩蘑菇似的埋在草丛中,呜呜叽叽的小声嘀咕。温折秋随意指向一只蘑菇,反手取出一沓厚厚的书给他:“每天再带云念倾和这些小妖一起念一会书。”


    萧白:“???”


    任务难度直线提升?


    他张了张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道:“你呢?”


    温折秋挑起眉,玩笑道:“做什么,这么黏人啊。”


    萧白:“……”


    白虎身后的人又开始偷偷龇牙,温折秋装作感受不到四周的威压,慢慢腾腾取出玉箫,安抚道:“我还要回天庭一趟,估摸着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吧。放心,等回来,我会陪你们一直到这条红线没有太大问题的。”


    他一说回天庭,萧白眨巴眨巴眼,突然间又顿悟了什么,“喔”了一声,连连甩手道:“我知道了,你是想你们家那位了吧!啧啧啧,怪不得这耳朵都是耷的!行行行,我懂,我全都懂,去吧去吧!”


    “……”


    温折秋和他说不清楚,干脆放弃解释,回以一个表示称赞的微笑,懒洋洋的坐上了箫身。


    他控着玉箫重新往云端飞去,试着在心中发起呼唤:“殿下?”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说:[狗头]狐狸心酸,但狐狸不说


    第38章 美人捞英雄 喜欢什么便非他不可。……


    日中的金辉倾在血玉的纹理上, 折出两只没精打采的狐耳,蔫蔫巴巴蜷在发间。温折秋余光注意到,又卷过身后的尾巴看了看。


    尾尖上粘了许久的黏腻已经被打理干净, 被日光衬着,蓬的像一簇雪白的蒲公英。


    完全看不出放进过那种地方。


    在想什么……


    温折秋停下跑偏的思绪, 又不免觉得有些难办。


    他没想到与长月枫之间的过往还没理清楚, 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这会儿长月枫没有回应传音,大抵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取用了「灵」, 自己去承了所有的天罚。


    那么于情于理, 他都该去照顾到人伤势痊愈。


    照顾之后呢……


    温折秋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把长月枫继续留在身边当徒弟。


    先不谈别的,长月枫能寻他这么些年,哪怕他拒绝,长月枫怕是也不会放弃这份坚持。


    可若是心软留下, 自己给不出回应,还享受着长月枫方方面面的好,对他未免太不公平。


    莫约是感应到主人难得的犯愁,赴乐放慢了飞行的速度,发出一连串悦耳的乐声, 呜呜着试图哄温折秋开心。


    温折秋弯了弯眼角,抚摸着它热乎乎的箫身,语气如常道:“没事。”


    罢了, 一切等说开之后再考虑吧。


    ……


    也不知他们在灵池里外耗了几日,温折秋进到神殿里的时候,长明夜正在书房里阅着神官们的汇报。


    见他来了,长明夜从小山似的公文堆里抬起头,朝温折秋招招手:“折秋,你来的正好, 快来帮我一起看看。”


    他面色平和,似乎没有对自己儿子受罚的担忧。温折秋依言走到玉案台边,拾起最上方的一纸公文查看。


    入眼就是【第一千零一次天罚检讨】。


    署名:长月枫。


    温折秋:“……?”


    第多少次天罚?


    他想起来长月枫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瓶,不禁问道:“帝君,殿下经常受天罚吗?”


    “是啊,你是看到他的检讨了吧,那个不用批,放旁边就好。”


    长明夜批阅着面前的公文,无奈道:“这小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在人间忙些什么,成天不着家,也不务正业。那些积压的公务换了人做,他受罚也是理所应当。”


    温折秋微怔,又听他温和笑道:“还好,如今你们在一块了,他不会再到处乱跑,我也可以放心了。”


    帝君又投来了那种看儿媳的满意眼神,温折秋听出来他话里的深意,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们……”


    “那片梅花林可不太挡音。”


    长明夜执着笔点点窗外,笑容间带了一丝促狭。


    温折秋:“………?”


    他低下头,很有效率的帮着批起了公文。


    “月枫这孩子从小就固执,若是喜欢什么,那便非他的心仪之物不可,对人也是一样,你也大可以放心。”


    长明夜笑着看了他一会,才将视线转回到字里行间,温声道:“这一次为山鬼赋灵,天道罚他在往生河里泡着,去把他接回来吧。”


    往生河?


    温折秋心头一跳,当即停了笔,顾不上再多想旁的事情,向长明夜道过谢,便快步朝着通往地府的入口赶去。


    往生河的河水具有灼烧魂魄之效,是地府神官惩罚穷凶极恶的魂灵所用,向来只扔生前罪恶滔天,或是死后在地府犯事的魂灵。河内的水哪怕只是碰上一滴,都会有魂魄被熊熊烈火灼烧的剧痛,更别提让活人直接泡进去,时间久了,怕是连魂魄都会被毁掉一半。


    这次的天罚未免太重了。


    他算着时辰,估摸着长月枫已经在往生河里泡了一天一夜,足下的步伐不由得又加快了一些。


    ……


    仙界通往地府有一条特殊的通道,温折秋曾经处理红线时来过一次,向守关的神侍说明来意后,顺利的进入到了入口之中。


    踏过漩涡似的通道,仿佛转瞬之间从光明沉入了无间炼狱。


    猩红色的天空血一般的覆在顶端,往下延伸是无边黑暗,状若灯芯的野草泛着幽幽荧光,照出一座漆黑高耸的牌楼。


    四角狰狞的牌匾气势磅礴的纂着“鬼门关”三个大字,形形色色的鬼魂从不远处的黄泉河上乘竹筏而来,经过黄泉路,在牌楼前方排好长龙,或不安或期待,等候着关口守卫的审查分配。


    鬼门关的守卫正忙着挨个审判,为众鬼魂分配该去的地狱层数,以及能进入轮回的具体时日。领头的那位见到温折秋手中代表月老的腰牌,客客气气朝他行礼:“不知月老阁下到访所为何事?”


    温折秋还未曾去过往生河,礼貌询问道:“我要到往生河接回小殿下,可以帮我指一下路吗?”


    “您客气了。”


    领头守卫淡淡一笑,仔细向他描述起了具体的方位:“往生河位于第十层地狱,从入口的石牌一路往东走,经过一座吊有残魂的古楼时往南转,不出半刻便能瞧见。”


    “多谢。”


    温折秋颔首示意,循着他指的方向,从熙熙攘攘的鬼魂中间穿过,下到一层又一层的地狱。


    越往下层的鬼魂数量越少,得以自由的程度也大大减少。到第十层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游荡在外的鬼魂,整层地狱弥漫着一股森冷阴郁的气息,叫人只是踏进就不寒而栗。


    温折秋沿着领头守卫给的位置,很快赶到往生河边,待看清河中的情景后,心中又是狠狠一跳。


    黢黑一片的河流水面看不见人,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冒着泡泡,犹如一只刚吃完人的巨兽,正餍足的打着呼噜。


    整条河除了颜色古怪,水流相对平静,看起来危险程度不深。他弯身蹲在河边,试着用指尖在水面上探了探。


    一阵剧痛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像是在魂灵深处点燃了一簇不会轻易熄灭的烈焰,烧的温折秋眉心不受控地下沉。


    只是浅浅碰了一下都这么疼,若是整个人淹没进去……


    温折秋指节微蜷,停下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


    他快速估量好河岸和水泡之间的距离,没有过多犹豫,纵身跳进了往生河中。


    形同刀绞的灼痛刹那间刺入了魂魄中,简直比人间最残酷的刑罚还要叫人难以忍受。温折秋忍着想要立刻破水而出的本能反应,一眼找到了昏迷在河底的人。


    他以最快的速度捞过长月枫,搂在怀里带上了岸。


    这一系列动作只用了不到半刻的时间,温折秋却已经被这前所未有的痛感疼得头脑发晕,撑在河岸的硬土地上缓了好半天,仍觉得连身带魂都在发着颤。


    长月枫湿淋淋的躺在一旁,身体和魂魄没有出现伤口,面上神情也尚且平静,但从他紧蹙的眉头中还是能觉察出来,小祖宗此时很不好过。


    好在周围没有人,温折秋缓过口气,立刻褪下他们身上的湿衣服,又取出手帕,把折磨人魂魄的河水全部擦拭干净,换了一身干燥的衣裳。


    玄色的衣衫套在长月枫身上,衬出青年从未有过的苍白脸色,脆弱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出现裂痕。


    这本来该是他的天罚……


    温折秋心里没来由地生起一丝复杂,但也知此刻不宜耽误时间,便牵起长月枫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固定的差不多了,才直起身子,背着他尽量平稳地往来时的方向走——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酸酸甜甜的糖马上出锅


    第39章 小狗当年事 不乖乖吃药的坏狗……


    每一层地狱的布局都不一样, 由守卫按每位鬼魂生前的功德进行分配,除开天色暗沉的可怖,六层之前几乎与阳间无异, 鬼魂们像生前一样正常住着,等候进入轮回。


    因为背了人, 温折秋步履比来时慢了不少, 从众鬼魂中穿行也更要显眼。


    稀奇的是,原本还好好的鬼魂们在看清他背上的人之后, 像是见了什么比鬼还鬼的东西, 大半都跑到房屋后头躲了起来,一丁点衣角也不敢露出来,相当害怕被捉到的样子。


    小祖宗还管地府的事?


    四周顷刻间空空荡荡,温折秋奇怪的扫了一眼, 没太多想,把身后的人往上托了托,继续朝上层地狱返回。


    越往上层,桥头街角闲逛的鬼魂愈发密集,有些没地方躲的鬼魂会抱团缩在一起, 望着两人的身影小声嘀咕。


    “他怎么又来了?”


    “好像受伤了,应该不会过来找我们……”


    温折秋又走了一段路,几只胆大的鬼魂终于忍不住, 凑上来拉拉他的宽袖,小声道:“兄台,你,你最好不要背他。”


    温折秋回过头:“嗯?”


    一只猫妖鬼隔空点一点长月枫的脑袋,压低声音道:“这个人,这里不正常, 很疯的。你要帮他的话,把他丢到守卫大哥那里就好了,这样子背着走,他醒过来肯定会缠上你的!”


    温折秋没太听明白,几只鬼见长月枫没有醒来,胆子又大了一些,干脆领着他往地狱关口走,好心解释道:“这个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地府一次,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每次过来都弄得每一层地狱乱哄哄的,吓人得紧嘞!”


    “他还会把每一只鬼魂都提起来,那表情比活阎王还恐怖!说不定是来挑选要吃进肚子的鬼,被选走就不能入轮回了!!”


    “对!连守卫大哥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他胡来!我们这种小小鬼魂就更别提了,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不然肯定会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众鬼叽叽喳喳的诉说着自己多年来的见闻,显然是被长月枫的行为吓得不轻。温折秋跟随他们一路走到当前地狱的入口,听了个大概,也明白过来鬼魂们说的是什么事。


    他侧目看向肩头沉睡的青年,心中的复杂又多添了一分,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之前听到过的一句轻飘飘的找寻许久,似乎比他原本猜想的还要漫长,也要辛苦的多。


    依照梦中所见,他应该是在长月枫生辰的前一日出门,恰好遇上了天劫和兽潮,记忆也丢了,才没能回到他们曾经的宅院里。


    而那时的长月枫堪堪成年,也就是说,他从那之后的日子里,每日的生活就是寻找自己么……


    “兄台,到了!守卫大哥就在前边呢!”


    “这一层的守卫大哥可好啦,你把他放到那里,绝对不会有事情的!”


    耳边再次传来鬼魂们的提醒,温折秋收回思绪,冲他们感谢的笑笑:“多谢,麻烦你们相送了。”


    这个笑在死气沉沉的地狱里实在明艳,众鬼魂当即被迷的神魂颠倒,愈发热情的自荐起来:“小事儿,都是小事儿!”


    “下次有需要还来找我帮忙哈,我就住在刚刚那个地方!”


    “还有我还有我!”


    温折秋挨个答应,关口的守卫听到他们杂乱的声音,以为是起了什么争执,从石牌边上几步赶至他的身前,询问道:“月老阁下,这是……”


    月老?


    这位有狐狸耳朵和尾巴的兄台竟然是神仙吗!


    几只鬼魂吃惊的瞪圆了眼,温折秋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可以先行离开,转而面向守卫,三言两语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说完,他停了须臾,还是没忍住的问:“殿下经常来这里吗?”


    “是呢,小殿下从前来的勤,差不多每年都会过来一次,看着像是来寻人的样子。”


    守卫看向已经不省人事的青年,有些无奈的道:“您也知道,地府规矩森严,不能透露转生魂魄的名单,小殿下就只能一个个的找,回去自然得挨天罚,也不知是谁对他这般重要。”


    他叹息着摇一摇头,又想起什么的回忆道:“有一次星宿阁下来办事的时候正巧碰上,似乎是给了小殿下一些提示,从那之后,小殿下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儿了,近些年在仙界的时间更多一些。说起来,您和星宿还有点像呢!今日初见,我还以为您是他的同胞兄弟什么的……”


    “……多谢。”


    温折秋沉默着听完,又道了一声谢,浅淡的笑笑:“我们并不认识,相像应该是巧合。”


    守卫提起的那位星宿神官,在仙界的名头很大,温折秋没有见过,不过也从天上人间皆有过耳闻。


    那位神官掌管命运,对世间之事几乎无所不知。据说星宿不是他的名字,他的本体也并非人类,而是一条珍稀的白龙,相当神秘,也甚少会在仙界出现。


    等等……


    白龙?


    温折秋继续往前的足步稍稍变缓,蓦地想起来前不久与长月枫交流的那位青年做的口型。


    他当时看得清楚,那位本体也是龙的青年是盯着自己的耳穗所说,只是长月枫不想谈论的样子,他才没有多问。


    温折秋还记得,曾经向萧白询问受伤细节的时候,萧白说过他身上有一道银白的灵力在帮忙抵抗兽潮,他才得以顺利带着自己逃离危险。


    他之前一直以为那是身上的其它法器在自我防御,没做他想,如今细细想来,竟是承了另一位神官的保护。


    护心鳞……


    温折秋垂下眼眸,托着长月枫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相传龙族的逆鳞和护心鳞最为珍贵,妙用极多,若是谁能有幸得到,相当于一生都会受到那条真龙的守护。


    这还是一人之下的神官所赠的鳞片,长月枫就这么拿来给他打了耳穗。


    被血色浸染的黑夜里,满地溢着微光的灯芯草无风轻晃,细碎辰星似的在夜色间亮起,像是谁掩藏在暗处的无边温柔。


    ……


    离开鬼门关,重新踏上回到仙界的云层,温折秋揣着从未体会过的五味杂陈,背着长月枫一路穿过长明夜的神殿。


    长月枫的殿宇建在梅花林的侧端,整座神殿比其他神官的居所要小很多,甚至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座宫殿,更多的像是一所人间的宅邸。


    温折秋弯下身,把长月枫从背上安稳放下来,转为揽在怀里,闲着的手探进储物袋中,摸出之前没来得及退还的钥匙。


    他盯了会儿手里的钥匙,“咯哒”一声,打开了面前一尘不染的门扉。


    屋内的陈设果然与梦中所见别无二致,摆件的位置一寸也没有差别,精致亦有情调,甚至从窗棂外能瞧见梅花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一看便是从里到外,每一处角落都仔仔细细考量过无数次。


    浅紫色的珠帘摔出一阵悦耳脆响,温折秋半搂着人到床榻边缘,褪了长月枫的外衣和靴袜,把他掖进了梅香馥郁的被褥里边。


    青年身材颀长,这一路背的他腰酸。温折秋干脆也褪了自己的外袍,坐到床榻的一角,望着薄被里的人怔了会神。


    透过柜台上的铜镜,能瞧见赤红的狐耳仍是软趴趴的耷着,好像从醒来后就没再立起来过,把烦乱的心事表露的一览无遗。


    长月枫到底还为他做了多少事……


    温折秋盯着榻上昏睡的青年,不自觉地坐近了一点,抬手拨一拨他额前散乱的碎发,轻轻抚了上去。


    指尖却是一烫。


    怎么这么热……


    温折秋方才自己也热的慌,这会静下心来才发觉不对,指尖下移,快速把长月枫的身体检查了一道。


    里里外外无一例外的滚烫,好像整个人被扔进了熊熊烈火之中,一直被灼烧进了灵魂深处。


    难不成是在往生河里泡的太久,河水已经渗进了魂魄里面?


    他心头隐隐有种不安,把住长月枫的腕骨,仔仔细细又探查了一遍,眉头越蹙越深。


    和他的估测差不多,长月枫的魂魄还在承受着灼烧之痛,虽然暂且没有出现残损,但若是找不出能缓解状况的法子,魂魄迟早会扛不住这股重压。


    能抵抗往生河水的办法……


    温折秋维持着冷静,在意识海中寻找着曾经看过的典籍。


    少顷,纤长的鸦羽微微一抬。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曾经购买过的一众天材地宝,挑挑拣拣出一部分需要的,又把自己的手臂往桌台棱角一划,灵力在半空中燃起,飞快的炼起了药。


    血色的火焰剧烈的曳动着,几乎将空气扭曲,没一会的功夫,其间的药草便化为了一滩液体,又在高温下逐渐转成一粒粒丹药雏形,以极快的速度凝实起来。


    一只白净的瓷瓶出现在榻缘,温折秋扬手一收,将剩下的药丸存进瓶中,仅剩指间夹的一粒。


    他稍微抬起长月枫的下颌,轻轻压着他张开嘴,把那颗丹药送了进去。


    长月枫似乎感受到自己被强行喂了东西,紧皱的眉心防备的往下沉了沉。


    下一刻,丹药就被重新吐回了掌心。


    温折秋:“……”


    他全当是自己放的位置不好,又把长月枫的嘴巴掐开一点,从犬齿旁递了进去。


    这一次丹药直接被吐到了地上。


    温折秋:“?”——


    作者有话说:[可怜]长情小狗加大分


    [狗头]不乖乖吃药,怎么喂呢好难猜呀


    第40章 说点想听的 “换衣服前是不是要擦身子……


    暗红色的丹药在地砖上滚出去一段距离, 肯定是不能再吃了。


    难不成这次炼的药是苦的,小祖宗才这般不乐意?


    温折秋颇觉疑惑,又从瓷瓶中取出一粒, 咬开药丸自己试了试味。


    药香清甜,并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古怪味道, 和糖丸差不多, 挺好吃的。


    他稍作思忖,感觉还是自己放的地方让长月枫吞不进去, 便重新捏一捏他的下颚, 在几个适合吞咽的位置又试了几次。


    地砖上接连响起珍珠盒子被打翻似的咚咚落地声。


    温折秋:“……?”


    一粒也喂不进去?


    他看看骨碌了满地的药丸,再看看眉头越锁越紧的青年,在心里思量着喂不进药的原因。


    既不是药的味道不好,也不是放的位置不对……


    莫非这是长月枫身体的本能防卫, 哪怕失去意识了也会对陌生的东西保持警惕?


    瓶底这会儿仅剩了最后一枚丹药,温折秋松开手里的人,指尖在他唇角碰了碰,自言自语一般的道:“小祖宗,怎么样才肯乖乖吃药?”


    他其实只是随口一问, 正想着万无一失的喂药法子时,长月枫像是感受到脸颊被人戳着,偏了偏头, 把温折秋忘记收回的指尖咬进了嘴里。


    没有用力,反倒是唇舌温软,抵在皮肤上,像是小狗亲昵的舔了一下主人的手。


    温折秋:“……”


    温折秋:“?”


    铜镜里的耳朵似乎立起来了一点,温折秋没有注意到,盯着自己还被衔着的手, 试着把指尖抽回来。


    倒是顺利的脱离了出来,只是过程中又被轻轻舔了一下。


    “……”


    温折秋看着手上的一点湿润,缓缓眨了下眼睛。


    喂药不肯吃,咬他的手倒是积极。


    小祖宗若是醒着,指定做不出来这种举动。


    他一时间觉着有趣,就又把指尖挨回去一点。


    方才还皱着眉吐药的青年唇角动了动,竟然又偏过脸,小狗叼东西的姿态。


    小祖宗还真是喜欢咬他。


    温折秋曲了曲指节,正好错开他能咬到的距离,只能用脸颊贴到手指的边缘,无意识地轻蹭着。


    温热的触感沿着皮肤传递到身体中,仿佛探进去一束狗尾巴草,挠的心莫名有些痒。


    温折秋垂眼看了一会,心中缓缓冒出一个想法。


    既然长月枫会主动咬他……


    他也把药咬着喂的话……长月枫说不定愿意吃。


    在地狱来回的这一趟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窗棂外的残阳已经被磨的只剩最后一丝余晖。温折秋心知不能再拖,掂一掂瓶子,把最后一粒药丸倒在了掌心。


    他把丹药咬在齿尖,伏低身子,贴上长月枫的唇瓣,尝试着把药完完整整的送进去。


    似乎是觉察到了熟悉的气息,长月枫这一次没再抗拒,还很配合的张了张口,舌尖在温折秋的唇齿舔过,亲吮似的尝了片刻,总算是卷着丹药咽进了喉咙。


    如若不是这会儿已经没了意识,温折秋甚至觉得他会像以前那样,压着自己来来回回亲吻个遍。


    想到这一茬,温折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长月枫之前被他主动靠近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僵一下。


    所以是很想亲近,但是怕被自己讨厌,才一直默默忍着的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坦诚他们曾经认识么……


    感觉到咫尺的气息有退开的意思,长月枫刚舒缓一些的脸色又沉了回去,不太情愿他走的样子。温折秋本也没打算到哪里去,又为他把了一道脉,觉着情况稳定住了,才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条狼毛毯子,慢慢吞吞爬上了榻。


    卧房里的床很大,睡两个他们都没有问题。挂着薄薄的一层青色纱幔,底下垫满了灰白的软毛毯子,坐上去的时候会往下陷一点,有一种被毛茸茸包裹的软乎感,舒坦的没边。


    长月枫躺在靠近床边的一侧,温折秋本着随时照顾他的念头,睡到了靠墙的最里侧。


    他拉过床榻中央的另一只软枕,有些困顿的想,他们以前每日竟是睡在一块的吗?


    从那两场梦来看,那时的自己显然知晓长月枫的心意,居然还会留着他在身边,甚至有松口答应的意思。


    为什么?


    朦胧夜色流进床帐间,顺着榻上的绒毛折出微光,衬在青年沉睡的侧脸。温折秋有些怔神的望着,想不明白自己当时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这一生从未想要过什么东西,也不想和谁留下无法割舍的牵绊。


    任何事情和感情挂上钩,就会变得麻烦,且纠缠不休。


    温折秋不想再体会那个冬夜的冻雪滋味。


    可走过这一趟地狱,又从头到尾思虑了一道,温折秋也清楚,自己与长月枫之间的关系不是能说结束就轻易结束的。


    难道他应该遵从自己曾经的选择……


    温折秋卷着毛毯翻了个身,茫然的面对着墙壁,头一次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种滋味。


    本能的抗拒,却莫名有些放不下,甚至还有隐隐有一种若是放弃,日后一定会后悔的预感。


    墙壁上的影子时隐时现,恍惚间,温折秋迷迷瞪瞪的看到了同样的一张床,从前的他正蜷在和现在一样的边角,长月枫从后面靠过来,把他整个环进了怀里。


    他奇怪的眨了下眼,又听到自己问:“做什么?”


    长月枫沉默了一会,才低声回答:“怕黑。”


    场景里的他似乎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虽是带着笑,声音却有点哑的问:“谁怕黑?”


    长月枫又默了一瞬,安抚般的拢住他的手,应道:“我。”


    床角的人又闷出一声笑,没有回过身,却也没把身上的青年推开。


    “……”


    看到这里,温折秋突然想起来,从前的他时不时是会做梦的。


    有时顶着满身的泥污四处觅食,有时是一环接一环的笼子……反正皆是一些不太好过的噩梦。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梦便慢慢的消失了,他也没再怎么做过梦。


    因为长月枫么……


    怪不得被他抱着总是觉得格外安稳,还能很快入睡。


    温折秋不自觉地转过身,见长月枫还在床边睡着,一下也没有动过,隔着一段陌生的距离,连清心静神的梅花幽香都有些淡了。


    方才果然是在做梦。


    他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柔软的毛毯里,又一次阖上了眼。


    ……


    天亮之后,温折秋找长明夜借了一批新的天材地宝,炼好药后,一日三次的喂给长月枫服用。


    长月枫身体素质本就不错,又有了丹药的辅佐,魂魄的情况每日都在慢慢好转。虽仍是昏睡不醒,从脉象上来看,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温折秋也难得落了个清闲,每日除开给他喂药和打理身子,余下的时间就是看看书,或是坐在窗边赏赏梅花。


    每每从殿里的房间走过时,他也会试着回忆过往的事情,脑海里却仍是针扎的刺痛,只得暂且放弃。


    这么过了小半个月,一日早晨,温折秋起床洗完漱,照常衔着丹药,伏在床边喂给长月枫吃。


    不知是不是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近几日的青年比一开始要磨人不少,每次喂药都要与他的唇齿厮磨好一会,才肯乖乖把药吞进去。


    温折秋已经习以为常,弯着身子任由他舔舐。


    然而这一次没磨两下,他的齿间却是骤然一空。平日里要好半天才会被叼走的丹药,竟然已经顺顺当当的喂了进去。


    与此同时,面前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


    小祖宗醒了。


    温折秋心中莫名跟着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退开。


    却在下一刻被捏住后颈,拦住了直起腰板的动作。


    长月枫把他往回扣近几分,就着刚才唇齿相接的喂药姿势,很深很重的咬住了温折秋的唇瓣。


    不知是不是在昏睡时梦到了什么,他突然压回来的亲吻很凶,想要把人吞吃入腹似的,近乎是粗暴的攫住温折秋的呼吸,勾着他试图躲闪的唇舌纠缠,用自己的气息填满所有的空隙。


    温折秋感觉自己就像只被拎住后颈抓个正着的狐狸,想挣开,却得顾及着他还未好完全的身体,只能被迫吞咽着,接纳着他,又因为这个歪七扭八的姿势,惹得眼角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生理性的水汽。


    怎么一醒来就这般生气……


    渗着日光的床帐间,复杂的狐狸眼与失了隐忍的沉黑眼瞳相视,如同一场不动声色地交锋。


    良久,长月枫像是终于清醒了一些,松开温折秋,指背在他的眼尾轻轻拭过,又回归了往常的平淡神情。


    床榻两侧的纱幔被这一番动作掀到了温折秋的背上,他撩到一旁,直起身子,与还躺在被褥里的人四目相对,缓一缓被亲麻的嘴。


    金沙似的霞光涌入更多,照出青年眼里熟悉的一池静水,好像刚才的仓皇和烦躁全是他的错觉。


    应该不生气了?


    温折秋觉着他已经完全清醒了,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准备主动搭话。


    刚要开口,却发现长月枫的一对狼耳折到了两侧,把本身的两只耳朵全部堵了起来。


    温折秋:“?”


    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听他说话了?


    他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原本到嘴边的问好也随之一滞。


    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长月枫见他迟迟不开口,眼眸稍稍垂落,低声问道:“师尊要说什么?”


    耳朵却依旧严丝合缝地堵着,和嘴上的问话截然相反的态度,半分想听的意思都没有。


    温折秋:“……”


    这么明显的口是心非,其实还没清醒吧。


    莫约是魂魄被烧了太久,心智也受了少许影响。长月枫这会的情绪完全藏不住,看着像只知晓自己马上要被丢弃的小狗,忍着满心的难过,等待主人下最后的通牒。


    又乖又可怜的样子。


    温折秋其实没想一开口就谈论这些,何况他自己也没有考虑清楚。现下被这么乌沉沉的盯着,只觉得心里又跟着动了一下,和堆了一半的高楼突然掉了块砖似的。


    ……真是祖宗。


    他搁下原本要说的话,往前坐了坐,伸手捏住其中一只捂的紧紧的狼耳,提起来一点,眯着眸子道:“殿下这是在冲我撒娇?”


    长月枫:“……”


    他扫了眼不远处的镜面,才发觉到自己此刻的失态,狼耳尖尖的一撮白毛动了动,像是想重新立起来的样子。


    只不过动了好几下,两只狼耳还是灰扑扑的捂着,把心里的想法表露的一览无余。


    温折秋难得见到他这副模样,颇觉好玩,又把手里的耳尖掀开一点,玩笑道:“不如我说点儿殿下想听的?”


    话音刚落,皱成一团的狼耳倏地竖了起来。


    尽管长月枫的脸上还是惯常的没有表情,身体的反应却分外诚实。温折秋瞧着他望过来的,带了点光亮的眸光,无端有种这段时日的考虑尽数白想的感觉。


    ……算了。


    他忽然不想再翻弄心里头那些缠乱的心绪,也不想做一些无谓的劝说。


    反正就算拒绝,穗子上也有定位,长月枫肯定会在暗处继续陪行。


    与其这样,倒不如就把他留在身边当徒弟,等记忆找回来再说。


    榻上的青年一直没再动过,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温折秋收回思绪,改口问道:“可是身体还不舒服,起不来?”


    长月枫垂眼看向刚才抬起的胳膊,这会儿已经失了最后一丝力气,虚浮的搭在被褥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温折秋例行为他把脉,语气如常道:“那殿下可得努努力了,再晚些回去,小白怕是要被云念倾从老虎扯成猫了。”


    这句话里含着的意思显而易见,长月枫眼中神色微动,有些意外,又确定似的重复了一遍:“回去?”


    温折秋又拨了一下他的耳尖,笑眯眯道:“怎么,这些天睡得舒坦,想躲懒了?”


    “……”


    灰绒绒的狼耳随着他的拨弄抖了抖,长月枫盯了温折秋片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抬了抬手,攥住他垂落在床榻的宽袖。


    小狗爪子勾住主人衣裳,有所求的架势。


    因为起了个早,温折秋还未来得及换衣服,仍穿着晚间休息时的素白寝衣。薄薄的一层丝绸挂在身上,又沾了些白日的细闪碎光,如同初日暖阳里的一峰新雪,慵懒也雅致。


    现下雪地里被踩出了几朵小梅花印,他挑起眉,又听长月枫回应道:“既要努力,劳烦师尊扶我起来。”


    他确实在榻上躺了太久,温折秋便掀开薄被,一只手绕过长月枫的背,把他从暖烘烘的绒毛间托了起来,从一旁的木架上取过一件外衣,准备搀着他先到殿外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些天他每日都会给长月枫擦两道身子,做这样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练。长月枫似乎有所知晓,高挺的鼻尖抵在他的肩头,故作不懂的请教道:“师尊,换衣服前是不是要擦身子?”


    温折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摊开衣服的动作一顿,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一条小幅度晃动的灰尾巴,很快反应过来长月枫是故意的。


    小狼狗还是不能惯着,不然只会得寸进尺的亮出尖牙。


    于是也装作不懂的答道:“唔,大早上的……应该不用?”


    出乎意料的,长月枫微微颔首,似乎是认同的意思。


    他眸光下移,示意温折秋可以直接给自己套衣服,得出结论道:“所以是晚上擦?”


    温折秋:“……”


    睡醒的小祖宗,好像比先前更会捉弄人了。


    虽是这么说,第一趟擦身体的温水其实早已准备好,就放在卧房中央的黑漆描金方桌底下。温折秋也是爱干净的人,起身把木桶提到榻边,决定在遂人心意之前先捉弄回去。


    他对上长月枫深沉的视线,掌心向上摊开,微笑道:“尾巴伸过来。”——


    作者有话说:[狗头]狐狸:继续当师徒,但底线持续降低


    狗狗:留下就是变相松口,开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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