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人烟则开灵,周遭生雾,灵随心,雾随体。”
“自然成妖为三,一为吸收日月精华,二是承载怨念,三则祭祀成灵……”
群山林峰里,山巅之处,亭台阁楼的轮廓悄然显现在其中,影影绰绰地浮在雾里。
深山云林,白瓦青砖。
这天下第一门派天上白云京就坐落在这儿,周围被终年不散的薄雾笼罩,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迷路其中。
精舍寒轩内,穿着宗门祥云纹校服的弟子看着手里的书,大声朗读着书上内容。
讲台之上,唯有一人,一炉。
洛不觉一袭长袍,上面繁密的花纹凹凸不平,祥云,水波纹,又或是其他说不上来的漂亮银纹,深深浅浅的颜色交错。
宽大的袖口垂落,身形挺拔,正襟危坐,周身带着一股近乎凝固的沉静。
极其让眼睛舒适的一副画面,旁边忽然有洒扫弟子过来通报——
“师叔,您带回来的人醒了。”
燕黎舟啃着个苹果,独自在这偌大的宗门里晃荡。这个时候弟子们都在修习早功,四下无人,偶尔碰见几个巡逻的人看清他手里的玉牌后恭敬地俯首行个礼离开。
又是一队巡逻队过去,燕黎舟掂了掂手里拿着的玉牌,上面“洛不觉”三个字像是荷叶一样浮在玉牌表面,不是很显眼。
他醒来后看见的,顺手揣自己怀里了。
天上白云京出入严格,没有通行令牌寸步难行,更别提他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实力的人。
全宗门的人都认识洛不觉那张脸,想来对方也不用玉牌来证明身份,所以也不担心被发现他将玉牌拿走了。
燕黎舟稀罕的看着四周仙家景致,丝毫不知道另一边,洛不觉来到房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只是桌子上放着的水果摆盘明显少了不少。
“嗯?”
不知道现在走到哪了,前面拐角处忽然转出几个人,各个穿着素净的衣饰。
为首那人其实卓然,他腰间的配剑上挂着一根颜色极其艳红的剑穗,漂亮极了。
沈齐看到独自一个人的燕黎舟也是一怔,随即想起这人是师弟带回来疗伤的那位。
“身体还好吗?”
燕黎舟点点头,他刚穿过来的时候也见过沈齐一次,知道是洛不觉的师兄。
同时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这天上白云京的山水真是养人。
沈齐温声道:“我听师弟说了,你是为了保护他才受的伤,既如此,天上白云京必然要好好招待着你。”
“让药老给这位……”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燕黎舟。
后者自觉接口∶“燕黎舟。”
“给燕道友开几副药好好养着,万不可叫身子留下病根。”沈齐吩咐道。
话音刚落,便见自家师弟从后方走来,沈齐颔首致意。后者亦微微俯首回礼。
洛不觉目光扫过沈齐身后的弟子:“师兄这是去处理寿骆村村民们的安置事宜?”
沈齐点头,目光却落在正心虚着往身后藏着什么东西的燕黎舟身上,洛不觉也只看到他手上露出来到半个吃剩的苹果。
“回头你记得给燕道友安排一块通行令牌。”他对洛不觉交代一句。
目送沈齐几人离开后,洛不觉才垂眸看向燕黎舟背在身后的手,那手欲盖弥彰地藏的更深了些。
“令牌还我。”洛不觉的声音平静无波,他看着面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人。
燕黎舟穿着天上白云京统一的白色校服,心虚明晃晃写在脸上。
燕黎舟自知瞒不住,乖乖把令牌递过去。看着洛不觉将令牌重新收回储物袋中,他顿了一下,找话题道。
“洛师……洛仙师,你吃了吗?”
燕黎舟下意识就跟着男主称呼,管洛不觉喊出“师尊”的称呼,脱口的瞬间又反应过来,改口。
他一口咬住剩下的半个苹果,空闲出来的双手从腰处掏出来几个枸杞递给洛不觉。
上面的绿色小梗没摘,看上去像是个没有尖尖的小辣椒。
“我从路上摘的,你要吗。”说着他还把那几颗红果子往自己袖子上胡乱擦了擦,示意洛不觉,擦了,干净的。
洛不觉低头,视线在燕黎舟擦过枸杞和他同样款式的衣服上停留一瞬。
“你认识我?”皱了下眉问道。
见他没有要的意思,燕黎舟手又缩回来,又“咔嚓”一声啃了一口苹果,含糊。
“见过画像。”他胡诌道,然后假笑:“谁不认识洛大仙尊呀~”
燕黎舟心想,眼下还没到男主出现的剧情,洛不觉作为男主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金手指,他抱紧了洛不觉,不就相当于抱住男主角这条大腿嘛。
再者男主角还有个崛起之路,这个洛不觉可在原书一开始就是巅峰的存在啊,这不比男主香。
洛不觉盯着燕黎舟,丝毫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
“你之前在哪?”他问的是当时在头颅树袭击燕黎舟出来替他挡的那一下的之前。
燕黎舟嚼苹果的动作一顿,伸手拍了拍洛不觉腰上的储物袋,嬉皮笑脸。
“这儿呢。”
对方视线随着燕黎舟的视线落回自己腰间的储物袋,眸色微深。
“我的草不见了。”不知有意无意洛不觉说了这么一句话。
燕黎舟闻言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洛不觉黑沉沉的目光,心里一咯噔。
心虚想着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么匪夷所思的事,他一个当事人都不信。
最终还是洛不觉率先打破僵硬的气氛:“你叫什么名字?”
“黎明,轻舟,燕黎舟。”他答得飞快。
“洛不觉。”在他说完,洛不觉也道。
燕黎舟笑嘻嘻的点头,眼看着对方转身要走,他赶紧拉住对方衣袖一角。
“去哪?”
“教课。”
“我在这里没有住处,我救了你,你们天上白云京家大业大,匀我一个地方住住。不过分吧?”
洛不觉的步子没有停顿:“随你。”
天上白云京听着好听,瞧着也仙气飘渺,活脱脱一个清雅脱俗的宗家仙门,但看了原著的燕黎舟心知肚明,除了这云雾缭绕,亭台阁楼的皮相能称的上“天上”二子,骨子里可半点不沾边。
燕黎舟看着面前的比武场,金铁交鸣的声音不绝于耳。
场上两个人一组,身上原本白净的校服此刻也全是大大小小的红色剑痕染的斑驳。
燕黎舟“啧啧”两声。
另一边药老笑眯眯盯着台上,一旦出现一点严重事故,这人就飞过去动作娴熟地一人塞一颗丹药。
就在他看热闹似的看见台上又换了一队人,嘴里嚼着苹果上最后一口果肉,脑海中却在想有关原书的所有剧情。
他看书一贯是一目十行,只记得个大概剧情,早知道现在这样,当时就全书逐字逐句背诵默写了。
不过,这一会儿也真的让他想起来个东西。
天上白云京藏书阁藏着一块异宝——问神镜。
这东西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如他的名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破次元。
他莫名其妙穿到这个世界,虽然现在是抱上了天上白云京这个大腿,但人毕竟是个“异乡客”,得想办法把这东西搞到手,找找有没有什么回去的办法。
燕黎舟这样想着,一边伸手朝向一旁摆盘上的水果,却捞了个空。
“?”
他转头看过去,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两个同样穿着宗门统一校服的弟子,身上全是血痕,其中一个人捧着盘子,上面只剩下一个苹果。
正是刚刚从演武台上打得最凶那两人。
陆乐水看到看着燕黎舟穿着衣服上的祥云校徽,在对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一顿,看看对方身上,又看看自己身上,怎么看怎么没气势。
陆乐水以为这人是新入门的弟子,最后一个苹果愤愤咬了口。
他可记得刚刚在台上和司徒沃打的时候,这人看他们跟看猴一样。
旁边的司徒沃身上也没好到哪去,却显得沉稳许多,看着陆乐水的动作,无奈扶额。
燕黎舟不明所以,想了想大方地把腰带里刚才洛不觉拒收的三颗枸杞放在陆乐水捧着的琉璃盘中央。
在陆乐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燕黎舟飞快看了眼他身后的司徒沃,从盘子里又拿回来两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塞给司徒沃一颗,还剩一颗重新塞回自己腰带夹层。
燕黎舟雨露均沾,边塞边解释:“一人一颗,我留一颗。”
陆乐水则是下意识低头,手里捧着的晶莹琉璃盘中心躺着一颗小小的红色果子,手里的苹果也顾不上咬了。
三个人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旁边司徒沃在看清手里被塞进来的东西后,又默默的往前一步拉住陆乐水的胳膊。
“你,”陆乐水的声音发颤:“你从哪里弄来的?”
燕黎舟思考了两秒,实在是记不得路,于是道:“摘的。”
他以为对方也要去摘,好心补充:“没有了,就三颗。”
说完后就看见陆乐水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了,手里苹果也不吃了,旁边司徒沃突然握紧了抓住陆乐水的手,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后者恶狠狠的瞪了燕黎舟一眼,和司徒沃不约而同地朝同一个方向跑走。
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头继续看台上的比武。
没多时,这两人又回来了,“啪”的一声,他就见刚才离开的陆乐水手往他面前一伸,五指摊开。
陆乐水:“还给我。”
燕黎舟不明所以:“什么?”
旁边司徒沃叹了口气,代为解释。
“你刚才摘的红色果子是陆乐水偷偷养的,宝贝得很,一年也就结了三颗。”
燕黎舟闻言尴尬了一下,把腰间的枸杞拿出来还给陆乐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枸杞是有主人的。”
“赔我!”陆乐水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小果子。
燕黎舟想了想,说:“我还没有钱,等我以后有钱了陪你好不好?”
“不行,我就要小果子,现在就赔!”陆乐水不依不饶。
燕黎舟皱眉,这他从哪里给他死而复生?他又不是孙悟空能请的观世音,他垂眸盯着司徒沃手心里的那三个“红色小辣椒”。
“天上白玉京似乎有条律令上明确规定,凡弟子在宗门属地种养灵植奇珍,均需要向药庐报备记录……你应该没报备吧。”
一听陆乐水这个名字,燕黎舟明确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你……”陆乐水想骂人,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去。
燕黎舟欠揍地“嗯”了一声:“乖乖的,我有钱了一定赔你棵新的,好吗。”
面前两个人突然收起神色,燕黎舟疑惑。
旁边司徒沃:“药老。”
他转头,原本离他这有些距离的药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他的身后,笑眯眯地捋他那把稀疏的胡子。
“呦,老夫搁老远就瞧见这边热闹的,”药老声音慢悠悠的,“发生什么了?让老头子我也听听角儿。”
陆乐水的这几颗小果子真的就没报备,他说不出来,只能瞪了燕黎舟一眼。
后者无辜地耸耸肩,又不是他把这老人家喊来的,又不是小孩,还玩告状那一出。
陆乐水憋着嘴,一副心情不大好的委屈模样。
“无事,药老我们俩今天的课习还没结束,先走了。”说完伸手拽着司徒沃的衣服走开。
药看着两人走远后药老才转头问燕黎舟。
“小友精神不错,还有没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
燕黎舟摇头,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懂事地伸出手方便药老把脉。
对方把完后点头,夸了句确实恢复不错,然后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大堆药包,不由分说塞给燕黎舟怀里。
“一日三次,一次一包,饭后温服。”
燕黎舟:“……”
啧,早知道不把了。
天上白云京一到傍晚这山上雾就格外的浓,整个都漾进宗门里来,给人一种置身天上,脚踏白云的错觉。
此时是宵禁,巡逻的弟子按照路线规定行走,燕黎舟离他们老远,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
他苦着脸,药老的那药太苦,屋子里能找到的吃的,喝的都被他吃完了,嘴里的苦味死活散不掉。
强忍着反胃感,一边鬼鬼祟祟地躲开巡逻的弟子,一边寻找藏书阁的位置。
说来也是,他都穿书了,从草又变成人了,身上连一点法术都没有。找个东西还要靠两条腿儿躲猫猫。
“谁!”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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