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此次除妖千万要小心。”沈齐的声音透着担忧。
“那妖怪如今至少接受了寿骆村十三年的人肉供奉，恐怕已经开了半仙灵智，非寻常妖物可比。你如今才刚刚突破，境界不稳，不如……”
“师兄不用担心。”洛不觉声音平静，打断了沈齐的唠叨。
一旁燕黎舟被说话声吵醒，他听得迷糊，习惯性伸手去够自己手机，只是半天也只抓到一堆空气。
手机呢？他拧着眉，耳边陌生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另一个则冷的像是冰块。
哪个听书软件有病自己打开了？烦死了！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却猛地和一个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五官如玉雕刻分明，没有瑕疵，目光并不锐利，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盯的燕黎舟心头一紧。
但很快他就被面前这人腰上的令牌一样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洛，不，觉？洛不觉！”燕黎舟看着令牌上刻的字，惊讶出声。
这不是他之前看过的一篇龙傲天爽文男主的金手指师尊吗！
他这……是穿书了？还是一根草！
荒谬感将他整个人淹没，别人穿书都是主角、反派，再不济也是个人，他是根草！这开局还能再坑点吗？
洛不觉，原著里的战力天花板，男主的启蒙师尊，装x打脸的金手指！
以他的气质不该是穿成这样的人吗！
这时，金手指突然蹲下身子，对身后沈齐“千万小心”和“不可轻敌”充耳不闻，伸手握住燕黎舟的茎，手腕用力。
燕黎舟只觉得身体一轻，骤然离地，强烈的失重感使他下意识伸出叶片抱紧了抓住他的那双手。
他恐高啊！
洛不觉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如常。沈齐探出头：“师弟，这棵草怎么了吗？”
说着他视线跟随着去看洛不觉手里的草，余光里的地面上这样的植物俯拾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洛不觉摇头，没有多说，他捏着那株有些僵硬的草，伸手极其自然地将草别在自己腰上的一个香囊口袋上。
……
一次，两次，三次……
在燕黎舟不知道第几次看见前面那块畸形的拐角石之后，整棵草有点死死的。
洛不觉也发现似乎总是走不出去，脚步一顿。
燕黎舟见状抬了抬身子，却见洛不觉靠在那块拐角石旁边闭眼不动了。
大哥，闭什么眼啊，实在不行先找个地方给他埋了呢！燕黎舟伸出叶子艰难想去够洛不觉。
对方似乎有所感应，低头。
只见那株被自己随手别在香囊上的小草，此时焉头耷脑的趴伏着，其中一片细长的叶子有气无力地勾着他的腰带。
后知后觉地洛不觉伸手拢住燕黎舟，手心发出一圈微弱的光。
“谢二当家的！谢二当家的！”
一个苍老焦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剧烈的喘息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一群穿着麻衣的男人从拐弯处出现在两人面前，他们无一不面色蜡黄，神情麻木。
“劳驾，请问寿骆村怎么走？”
男人们看见洛不觉也是一愣，上下打量了洛不觉几眼，眼神里里充满审视和戒备，不过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谢大当家的，你这不能走啊，这个月轮到你们家了，你这走了，让村子里的人咋办，贡品不能断啊。”
一个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气喘地追上来，佝偻着腰拦住这群人的道路。
被称为“谢二当家的”的男人呸了一口唾沫，梗着脖子，骂骂咧咧地搂紧自己牵着的男娃娃。
“老子女人都留给你们了，你们还要咋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再把他供出去，想也不可能。”
追上来的人着急，声音拔高也骂。
“那大家伙谁不是把自己女人供上去了，就你特殊，谁家没供奉几个女人娃子，你这样跑了，村子里没有粮食了是要死人的！”
他说完就要去抢那个男娃娃。
燕黎舟闻言这才注意到，这一堆人里面，居然没有一个女人，甚至只有一个孩子，搬家逃跑不该是全家人一起吗？
娃娃明显是有些吓着了，嘴一瘪就哭，空隙之余还知道张嘴咬那个老人。
“他！”谢二混乱中猛地伸手一指洛不觉。
“他要去村子里，他一定就是是小村长请来的仙人！找他去，你们找他去！”
来抢男孩的老人闻言才看向站在一旁的洛不觉，看到他手里握着的剑信了几分，谢二趁着这一愣神功夫，抱起自己儿子头也不回逃跑。
老人看着急得咬牙跺了下脚，看着那群人已经消失的拐角石壁，只得“哎呀呀”一声，看着洛不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不过很快就被谄媚的笑容取代。
“你是来除妖的仙人？”
“寿骆村飞书，「天上白云京」洛不觉接任务前来寿骆村除妖。”洛不觉道。
“噢噢，老夫谢大梁，您叫我谢老头就行。仙人要去的就是我们村，我这就带您过去。”说着，谢大梁手掌朝内指了指自己。
洛不觉颔首：“有劳。”
燕黎舟努力将眼前的情节和原书中对起来，等再回神时，洛不觉已经跟着老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村子里。
没有人气。
这是他对这个村子的第一印象。
土黄色的房屋整齐排列着，墙上面挂着一整面枯死的爬山虎，街上几个男人漫坐在房子门口，低着头。
等洛不觉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时，以燕黎舟的视角看，发现那些低垂着的头颅全都在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在打量洛不觉，麻木、空洞，甚至带着一丝贪婪。
顿时觉得有些惊悚。
洛不觉却仿佛浑然未觉，直直看着前面的谢大梁。
燕黎舟一棵草干脆艰难地在香囊上翻了个身，叶片朝上盯着洛不觉，试图从那张冰山脸上看出点端倪。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完成这高难度的翻身动作，就见原本看着前方的人突然垂下眼睛，修长的手指自然地将燕黎舟拨弄回叶片朝外的姿势。
燕黎舟：“？？？”故意的吧。
头顶这人依旧面无表情跟着谢老头，没有要再去碰燕黎舟的意思，仿佛刚刚动手翻草的人不是他一般。
与刚才遇到的那伙人一样，从进入村子开始，他们就没看见过一个女人和孩子。
谢大梁带着洛不觉去找村长，那是个看上去是个年岁很大的老人，躺在床上只漏了一个头。
非常瘦，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层皮覆在骨头上，只能通过张张合合的嘴巴判断这人还活着。
“爹，您先把药喝了。”
村长儿子端进来一碗药，声音沙哑，皱着眉过来伸手帮村长坐起来，一边喂药一边给洛不觉说他们村子的情况。
十三年前，村子里来了一个妖怪，霸占了地主府，每个月逼迫村民们交出一个年轻女人和孩子，献给他。
“我们原本以为他只是要女人欢好发泄，可是……”
“吃了，都被吃了！”躺在床上的村长突然开口，干巴的嘴巴像是深渊，声音哑的似是喉咙里含了一把沙子。
“皮……肉……骨头……渣子！全都没剩，全部吃了！”
村长儿子安抚地拍了拍村长伸手继续喂药。
“久了久了……村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不是被做贡品吃掉，就是搬家走了，最终只剩下些没用的男人和等死的老人。”他叹气道。
洛不觉听完，沉默了片刻后又问：“城主府在哪？”
村长儿子喂药的手一顿，还不等他说什么，谢大梁邀功似地主动抢：“我带您去。”
说着这就要起身，村长儿子盯着他的背影，眉毛皱在一起，没有说话，只是看上去有些难过。
似乎是想到洛不觉还在，低眉掩去自己的情绪，苦笑似的扯了一下嘴角：“仙长，寿骆村曾经也有过人来除妖，那妖怪神出鬼没，哪怕见到了也杀不死的。”
他对上洛不觉的目光：“这几日村子里又到了献祭女人的日子，仙长可以伪装一下祭品把那妖怪引出来。”
说到这儿，村长儿子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自己多话了。
“寿骆村所有静候仙长佳音。”
白鹿看门，红霞绕顶。地主府第一眼就让人觉得“祥瑞”“大气”。
谢大梁将领洛不觉到地主府门前，脸上的卑微被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取代，冲着那金子镶嵌的大门就要跪下去。
洛不觉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先一步伸手，冰冷的剑鞘精准地托在谢大梁的膝盖下方，阻止了他下跪的趋势。
谢老头脸色突变，眼神里的情绪对上洛不觉，想说的话又哽在喉咙，不上不下，只能自己悄悄又挪了个位置，离洛不觉远了一点。
混浊的眼睛往洛不觉的方向瞥了几次，见其没有再次阻拦的意思，这才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整个人胸膛缓慢贴向地面。
手指的方向直直指着白鹿，直接对洛不觉道：“城主府到了，仙长，您请吧。”
燕黎舟看得稀奇，回想着原书剧情，只记得是简单的无脑秀武力的情节。
洛不觉已经走到了大门面前，指尖触碰到漆红大门，毫不费力推开。再转身时，身后方才谢大梁跪着拜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城主府内不似外面那样美好，原本的假山园林此刻枯败残破，灰尘厚厚一指。
叶子抓紧了香囊，洛不觉的脚步落在积满厚尘的地面上，发出极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更添了几分悚然。
常年没人居住的气息让人觉得十分不适。
燕黎舟原本还在数着是第几次经过的刚刚那个八角凉亭时，突然余光里注意到一片金碧辉煌。
洛不觉脚下步子缓了缓，紧跟着就是几个闪身来到跟前。
那是一座金子贴的四方庭院，在最中心的位置，种着的一颗参天树。
那是一颗巨大到超出常理的树。
而在看清的瞬间，燕黎舟呼吸一滞。
这是整个地主府唯一一抹有生命的颜色，乌黑的粗壮枝干上，浓到发黑的绿色铺满了整个庭院上方的天空，充满病态的生命力。
而在些绿色中间，悬挂着，点缀着一颗，两颗，三颗……密密麻麻的。
干瘪的人皮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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