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发抖


    电话那端,季伯聿那句带着若有似无笑意的“我想想”,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单芷柔的心间,漾起一圈不安的涟漪。


    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一股混合着尴尬和懊恼的热意涌上脸颊,“不方便的话”她出声。


    “几点来?”季伯聿沉稳的声线再次传来,截断了她慌乱的思绪。没等她开口,又补了一句,“我去接你。”


    单芷柔本想说自己可以打车,但又怕有的出租车司机不想载宠物。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她问。


    “顺路。”他言简意赅,听筒里似乎传来他极轻的一声笑,“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单芷柔握着手机,不是说好要跟他保持距离,绕了一大圈,还是在他那欠下人情。


    第二天一早,单芷柔坐高铁去了松城。


    崭新的三层小楼被重新贴过瓷砖,院子里种着整齐的香樟树,孩子们的笑声从操场上传来,清脆得像风铃。


    单芷柔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窗外的楼下发怔。


    “芷柔”身后一道温柔的女声让她收回了目光。


    李老师从门外进来,她是当年带过单芷柔的老师,如今两鬓已经有了些白发,看见单芷柔,她眼睛亮了亮,“芷柔来了啊。”


    单芷柔起身,“李老师”


    “别站着了,坐着说。”


    “李老师,我弟弟的事,”她攥紧了手里的包带,“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李老师的笑容淡了些,摇了摇头,“自从那对夫妇带他走后,就只在第二年寄过一张照片,后来就断了联系。不过前几天,倒是有接到一个电话是问你的。”


    单芷柔睁大眼睛,“问我?”


    李老师点点头,“问我们这有没有一个十几年前在这待过,左肩上有块鱼尾型胎记的女孩。”


    单芷柔愣住,又听李老师说:“我说有,她问姓什么,我说需要她登记一下信息,她就把电话挂了。”


    李老师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单芷柔,她看向单芷柔,”很有可能是你母亲或者是相关的人。”


    单芷柔没说话。


    “电话是榆城那边的,虽然不一定有用处,但是号码我抄下来了。”李老师说着将便签条推给她。


    单芷柔搓了搓手指,并没有去拿那张便签条,“谢谢李老师,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不去看那张便签条,轻声说:“我现在只想找到我弟弟。”


    李老师心里明白,单芷柔对母亲再没回来找她,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有怨恨。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就时间不长的母女情也早就被消耗殆尽。


    想到这十几年,李老师感慨道:“说起来,孤儿院能在当年那场地震后重建,多亏了当年那位大善人季先生。地震后,孤儿院房子几乎都倒了,是他第一时间出资盖了新楼,还扩大了地方,之后也是持续捐了好多年的款,真是大好人啊。”


    “季先生?”单笔柔诧异。


    “对啊,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季氏集团的董事长,季良勋先生。不过,他六年前去世了。”


    李老师声音带着些许唏嘘,“当时啊,还有对从美国来的华人夫妇,也特别热心,跑前跑后地帮忙,协调物资,还和来视察的季先生合了影,谁知道后来”


    李老师叹了口气,“那两人竟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们拿着合影,打着季氏集团合作伙伴和慈善家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卷了好多钱跑了。听说当时季先生准备从政,就因为这


    桩丑闻受了很大的影响,后来……唉,真是好人没好报。”


    单芷柔听得指尖发凉。她没想到,弟弟的失散背后,竟还牵连着季家的陈年往事。


    “后来季家发狠追究,那对夫妻听说被找到,在国外破产了。”


    “那我弟弟呢?”单芷柔问。


    “就是那个时候失去联系了,我们也不知道。”


    李老师的目光带着怜悯,“芷柔,你实在想找,或许可以去找找当年季董事长身边那位姓郑的助理,很多具体事,他或许清楚,能给你一些线索。”


    “但是……”李老师无奈摇头,“季家……怎么可能还会愿意管这些陈年旧账?更何况,那对骗子还是以你弟弟养父母的身份……”


    ……


    回程的高速公路上,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单芷柔靠在座位上,偏头看向窗外,心事像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她吞没。


    弟弟的下落,奇怪的电话,还有季家那边还有季伯聿,他知不知道孤儿院的事,还有她弟弟的事?所有线索缠成一团乱麻,她皱了皱眉。


    下午四点,她下高铁,季伯聿的车准时出现在高铁站的停车场。单芷柔上车,却没见到季伯聿。


    前面的司机出声:“季总在在前面打电话,他特意推了会议从城东赶过来接您。”


    单芷柔抬眼,不远处,季伯聿在车的两点钟方向,他举着手机,黑色衬衣袖口向上整齐地挽着。他皱着眉,不知道在跟电话那头说什么。


    很快,季伯聿打完电话过来。他看单芷柔一脸疲惫,帮她调整了座椅,“累了,就睡一会儿。”


    单芷柔心情复杂,她点点头,靠在座位上微微闭着眼。她有好多话想问季伯聿,可是又觉得开不了口。


    到了地方。


    她装作无事,逗着Simba和开心。她的声音放得轻缓:“伯聿哥,你认不认识一位叫……郑云城的先生?”


    季伯聿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他是我父亲以前的助理。你怎么会问他?”


    单芷柔的心倏然提起,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孤儿院的老师说,孤儿院是你父亲后来捐建的,还提到了这个人,随便问问。”


    季伯聿倒了杯水,递给单芷柔,语气听不出波澜,“郑叔多年前就退休了,后来举家搬去了榕城,很久没联系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怎么突然问起他?”


    单芷柔避开季伯聿的目光,转移话题,“就觉得你父亲很令人敬佩。”


    季伯聿似乎被这句话牵动了某根心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我父亲确实做了不少慈善,不过“他顿了顿,“他原本想做的,是些更……实在的事。”


    她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惋惜,大概明白了什么。原本想恳请他帮忙联系郑助理的话,彻底堵在了喉咙里。


    季家对她弟弟养父母一家只有厌恶吧,她该怎么开口问他郑助理的事?他会帮她吗?不帮也合情合理。


    思来想去,她决定自己再想想其他办法打听。


    带走开心时,她客气又疏离地道谢,以后真的不会再麻烦他了。


    季伯聿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他清晰地感觉到,她又在后退,只要他稍稍流露一丝靠近的意图,她就会立刻缩回她的安全距离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家里公司出了大问题,资金危机也愈演愈烈。


    单家公司最大的供货商魏家的二公子魏添啸不知怎么对单芷柔起了兴趣,跟单昌永明说喜欢单芷柔,只要他促成,两家生意一定锦上添花。


    单昌永不是不清楚魏添越的意思。联姻对他们这个圈子而言,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是听闻魏二公子玩得极花,他有些犹豫。


    一旁的付明丽正修着精致的指甲,她吹了吹,“魏二公子结了婚自然就收心了。”说着语气一顿,“眼下我们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瞥了丈夫一眼,“难不成你还真指望季家那位?他要是真对芷柔有意思,以季家的权势,早该来要人了。季伯聿要什么得不到?至今没动静,就是没看上。”


    看单昌永还在犹豫,她语带讥讽,“攀高枝也得攀那够得着的。”顺嘴又提了一句,“当年要不是我死活坚持,我娘家能同意我下嫁到单家?”


    单昌永脸色顿时不好看。付明丽却似没看见,继续点火,“怎么?还在怨我拆散了你跟……”


    “闭嘴!”单昌永怒斥。


    “冲我嚷什么?”付明丽冷下脸,“拆散你们的可不是我,是你家老爷子。再说,路不也是你自己选的?”她说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单芷柔刚到家,正在玄关换鞋子,单昌永从二楼书房下来,脸上堆着极不自然的笑,提了与魏添啸见面相亲的事。


    她皱眉,“我不去。”


    单昌永立刻使出苦肉计,唉声叹气说起银行贷款如何催逼,供应商如何断货,工人如何闹事,甚至提到了远在美国疗养的老太太,“你奶奶那边的医药费……眼看也要接不上了……我真是唉”


    付明丽恰时从楼上下来,在一旁添油加醋,“养她这么大,锦衣玉食供着,从没见帮家里分担过什么,倒会摆大小姐架子了。我们无所谓,破产就破产,只是可怜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还要受这罪……”


    提到奶奶,单芷柔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两人一唱一和,她不愿被这样拿捏,转头看向付明丽,淡声:“妈妈这么担心,怎么不去求求外公家?外公不会眼睁睁看着妈妈跟着爸爸吃苦的。”


    付明丽被噎得气急败坏:“你少扯别的!这事由不得你,不去也得去!”


    单昌永知道单芷柔的性子,她看起来软,但犟起来像块硬石头,赶紧唱起红脸,软言哄道:“就是去见个面,吃顿饭,互相认识一下,又不一定真能成,爸爸怎么会逼你?”


    单芷柔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清楚家里的情况可能真的岌岌可危。她可以不管父母,却不能不顾奶奶。


    沉默良久,她出声:“我会去。”


    几天后,酒局上,一群男人觥筹交错。有人闲聊起魏家二少似乎收了心,看上了单家那个养女,居然要结婚,听说两边家长已通过气,要正式见面谈了。


    “单家如今这光景,能攀上魏家,可是烧高香了。”


    “魏二那小子能定下心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嘿,谁知道呢,说不定单家那养女真有点本事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散落的针,刺入坐在主位季伯聿的耳中。


    他正端着酒杯,听旁边一位老总说话,闻言,手腕微顿,杯中暗红色的液体晃了一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本来温和的气场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的冰冷。


    看季伯聿突然不回应了,老总讪讪停了话头。


    深夜,光线昏黄的书房里。季伯聿背对着光,模样隐晦暗沉,高挺的鼻梁线条,清晰可见。他单手搭在椅侧,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一抹猩红明灭。


    他盯着桌面上的手机,抬手捏了捏眉心


    知道家里的情况真的不太乐观,单芷柔也忍着自己的看不惯,收起性子,开始跟着蒋知怡一起,学着去应酬,去积极拓展资源和人脉。


    饭局上,她端着酒杯,努力让自己融入其中。她挂着得体的微笑,恭敬又乖巧地逐一敬酒。原本说好会来的蒋知怡迟迟未到,她周旋在一群陌生又精明的面孔中,手心微湿。


    季伯聿受邀参加了一场制作人和导演的饭局,本来不想去,但为了给季薇安铺路,便应承下了。


    他没想到会在饭桌上见到单芷柔。她穿着一件白色亚麻衬衫,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正坐在角落的位置,跟旁边的男人低声交谈。


    他的脚步顿住了,单芷柔抬头,也看到了他。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有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恢复了


    平静,只是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满座的人都不知道两人认识,纷纷起身跟季伯聿打招呼,把主位让给了他。季伯聿面无表情走过去坐下,目光却毫不避讳,落在单芷柔身上。


    她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注视,端着面前的茶杯,低头喝了口,手指却不自觉攥紧了杯柄。


    一旁的刘导笑着提醒单芷柔,“芷柔,去敬季总一杯。”


    单芷柔起身,走到季伯聿面前,顿了顿,捏着酒杯,垂眼看他,“季总,我敬您。”


    季伯聿没动桌上的酒杯,只是眼神沉沉地看着她,“单设计师倒是很会应酬。”


    单芷柔的脸色白了白,强撑着,“谢谢季总夸奖。”说着也不想管季伯聿喝不喝了,仰头准备喝了自己手上的那杯酒。


    手腕却猛地被季伯聿攥住,他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抬手喝了,盯着她,“要不要夸夸你酒量也见长了?”


    听到季伯聿的话,他身边的张制作人问:“季总,你们认识?”


    季伯聿根本不看那张制作人,只是盯着单芷柔,反问她:“我们认识吗?”


    单芷柔怔愣在原地。季伯聿本来不笑就很严肃,现在冷着脸看她,看着好凶。


    她摇摇头,“不认识。”说着转身回座位。


    季伯聿靠在座椅上,目光直直锁定那道倔强的身影,单芷柔被盯得头皮发麻,起身借口去洗手间。


    回来的走廊上,她刚转过转角,被一只手突然拉住,力道大得惊人,将她拽进一间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空间瞬间变得逼仄,充斥着他身上凛冽的怒意。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你是不是准备去跟魏添啸相亲?”


    单芷柔心慌了一瞬,随即又被他的态度激起反骨,“是又怎么样?”


    他步步紧逼,将她困在他与门之间,“相完亲然后呢?下一步是什么?结婚?”


    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


    季伯聿气极反笑,“你可以在那群人面前卑躬屈膝,可以对着魏添啸那种烂人虚与委蛇,就是不能……不能来找找我?”


    他的话,精准地刺破了单芷柔强撑的尊严。她猛地抬头,眼眶微红,“职场不就是这样?生活不就是这样?凭什么你用一句话就否定我所有的努力?”


    “我不明白你这种努力的意义是什么?”他声音沉郁,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的失望,“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他紧紧盯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你的选择里,只是独独排除了我,是吗?”


    单芷柔被他眼中的情绪刺痛,口不择言地回道:“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对我来说,你只是温承泽的表哥!”


    话音落下,季伯聿周身的气势骤然冷却。他眼中的怒火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疲惫的失落。他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心口莫名发堵。


    压抑的沉寂在空气中蔓延。


    “我要走了。”她转身想去拉门。


    他却快她一步,抬手,“咔哒”一声轻响,按下了门锁。


    随即,一只手臂撑在她耳侧的门板上,将她彻底困在他的身影之下。


    单芷柔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她紧张地看着他骤然逼近的脸,心跳如擂鼓。


    季伯聿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唇。他的声音哑得让人心颤,“我只是温承泽的表哥……你到现在,还这样想?”


    他靠得太近,侵.略性太强,单芷柔指尖都在发抖,却仍强撑着嘴硬,“……是。”


    季伯聿眼底黯了黯,凝视着她微微颤抖的唇,“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


    “什么……?”她的大脑因他的靠近而一片空白。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眉眼,最后定格在那片诱人的柔软上,缓缓低下头,作势要吻下去。


    冰凉的鼻尖即将相抵,灼热的气息交织缠.绕,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那一瞬,他听到她发抖的声音,“季伯聿……”——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更个小肥章


    第22章 心悸


    他的唇离她仅有呼吸之距,灼热的气息交织,令人心悸。单芷柔甚至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感受到他鼻尖微凉的触感。


    然而,就在最后一刹那,季伯聿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细微却剧烈的颤抖。


    他顿住,眼眸紧紧锁住她微蹙住的眼眉。她在害怕,她在怕他。


    季伯聿向后退,缓缓松开她。


    单芷柔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她慌乱地转身,手指微颤着去摸门锁,只想立刻逃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门把时,手腕再次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力道不重,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克制,却足以让她僵在原地。


    身后传来季伯聿的声音,“你要不要,考虑我?”


    这句话像惊雷在她耳边炸开。她混乱的思绪根本无法处理这个信息,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拦。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单芷柔拉开门,落荒而逃,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留下一阵急促渐远的脚步声。


    季伯聿独自站在空旷的休息室里,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眸色沉郁如夜。


    ……


    单芷柔戴着耳机,看向窗外。她其实有点想不通,她和季伯聿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他没由来的示好让她不安。


    她不敢多想他今天晚上的话和行为,怕自己再次陷入泥潭。正想着,耳机里的音乐忽然唱着:


    感觉天气冷了就多加件毛衣


    而不是急着躲进某个人的怀里


    这么简单的常识我竟然忘记


    没错,所有的寄托,她不会再放在别人身上。她也没有精力和心情再去想其他


    几天后,咖啡厅里。


    “身体没事了吧?”蒋知怡搅拌着咖啡问道。


    单芷柔眼神闪烁,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啊……已经没事了。”


    蒋知怡有些抱歉,“我那天临时有拍摄,后面也没去成,其实还有点担心你。”


    单芷柔笑笑,“不是有刘导在吗,她挺照顾我的。”


    蒋知怡捏着杯子,“刘导说你挺有贵人运的。”她说着掀了掀眼皮,“你也是运气好,提前走还能有好事找你。”


    “什么好事?”单芷柔放下咖啡,好奇。


    “张羽仪你知道吧?”


    “当红小天后谁不知道。”


    张羽仪是当今华语乐坛毋庸置疑的天后级人物,嗓音空灵独特,地位超然,粉丝遍布整个华人圈,单芷柔即使不怎么听她的歌,也知道。


    “你知道吗?那天饭局上的方导,跟张羽仪的经纪人是铁哥们。张羽仪不是马上要世界巡演了吗?正物色演唱会服装设计师,方导就跟她经纪人推荐了你。”蒋知怡语速飞快,一脸兴奋。


    单芷柔瞬间坐直,眼睛瞪大,“真的?”


    “千真万确!人家找你找不到,联系到我了。让你下周一去面试。宝贝,你的机会来了!这可是张羽仪啊!


    从咖啡厅回来后,单芷柔除了惊喜之外,更多的是眼里很大。她想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她将所有的杂念抛诸脑后,开始专心为面试做准备。


    在之前,她其实已经有了点想从楚慈公司辞职的想法。理念不合,她也不会受重用,再待下去毫无意义。刚好张羽仪的消息反而坚定了她的决心。


    第二天,她去公司递了辞呈。楚慈像是早就知她早晚会辞职一样,也没有挽留她。


    后面的几天,单芷柔一边交接工作,一遍准备张羽仪演唱会的服装设计。时间紧迫,她整个人恨不得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她家里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小型工作室。墙上贴满了张羽仪的海报和演唱会照片。桌上,地上铺满了各种布料色卡、设计草图和专业书籍。


    她反复观看张羽仪过去的每一场


    演唱会视频,红毯造型,时尚杂志封面。揣摩张羽仪的音乐风格演变,她的舞台表现力以及她独特的个人气质。


    单芷柔几乎废寝忘食,可眼睛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期间,付明丽对她辞职有些不满,“让你去楚慈那工作本来就是让你去学做成衣,以后好回自家公司设计部帮忙,你说辞就辞?”


    单芷柔头也不抬地继续修改着草图,语气平淡却坚定,“我的设计风格不太适合成衣的批量生产和市场需求。”


    付明丽扶了扶额头,简直快要被气死。单芷柔看着乖,其实一点也不听话


    面试那天,单芷柔带着打磨了好几天的作品和方案去了。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经纪人对她提出的“融合古典与现代先锋,打造‘声光形色’一体化服装”的概念极为赞赏,当场拍板定下她。


    签完合同的那一刻,单芷柔觉得自己头顶上灭的那道光,好像又回来了。


    自从和张羽仪的公司达成合作意向后,单芷柔几乎是家里和公司,两点一线地跑。


    上午,她刚和张羽仪团队结束完一场冗长的会议,正拎着电脑走到电梯口。她抬头,突然站在原地滞了一瞬。


    她迎面撞上了两个绝对没想到会遇见的身影——季伯聿和江庭岳。


    自从那天她慌张逃走后,她和季伯聿再无交集。


    再次碰见,气氛微妙的尴尬。


    单芷柔迅速整理好表情,压下心头泛起的细微涟漪,客套而疏离地打着招呼,“季总,江总。”


    季伯聿看她一眼,眼神深邃难辨,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江庭岳目光在两人间一转,察觉到了份不同寻常。


    于是主动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单小姐?这么巧,你是来张羽仪这开会?”


    单芷柔觉得奇怪,江庭岳怎么知道她是来这边开会的?


    “您怎么知道我是过来开会的?”


    江庭岳像是有意识地瞥了眼一旁的季伯聿,“听说的。”


    没细想,单芷柔点头,“是,”她保持微笑,“我在为张羽仪小姐的巡演做服装设计。”


    江庭岳赞赏地点点头,“恭喜,听说张天后眼光很挑剔。”


    “谢谢江总。”单芷柔笑了笑,目光扫到一旁的季伯聿。


    季伯聿看她,“恭喜。”声音听不出情绪,


    “谢谢季总。”


    他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她捏着电脑包带,视线移去一边,“那不打扰你们忙了。”


    说着快步走向另一边电梯。


    江庭岳偏头,看向单芷柔离开的方向,“她好像在躲你?”


    季伯聿沉默不语,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他径直进去。


    江庭岳也跟着进去,看着面无表情的季伯聿,笑着说:“她不知道是你特意把她推荐给方导的吧?”


    那天饭局后,季伯聿看似无意地跟方导聊天,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那位单芷柔设计师,作品很有灵气,概念也新颖”,方导是何等精明人,大概知道季伯聿这话的意思,这才顺水推舟,向张羽仪的经纪人做了强力推荐。


    听到江庭岳的话,季伯聿伸手整理袖扣,语气平淡,“她知不知道不重要,她要是没点能力,谁推荐都没用。”


    江庭岳嗤笑揶揄,“就是某人的‘良苦用心’白费了,我看她对你可冷淡得很。”


    电梯门开,季伯聿收回目光,面无表情扫江庭岳一眼,懒得搭理,迈步朝里走去。


    ……


    然而,事情并没有单芷柔想得那么简单和顺利。


    她熬夜改了无数遍的初稿,刚拿到张羽仪面前,就被否了。张羽仪觉得造型太奇特,穿着一定不舒服。


    又接着改了好几版,单芷柔甚至都有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接得住这波泼天的好运。在深夜毫无灵感,崩溃恸哭后,她又收拾好心情,继续重新修改。


    后来张羽仪那边还是不满意。直到单芷柔在刺绣上找到问题,特地去请教了苏州那边的老师傅,改进了刺绣工艺,让裙子既保留艺术性又增加了面料的透气性,这才搞定了张羽仪那边。


    张羽仪巡演到第三场时,其极具视觉冲击力和艺术美感的服装设计小出圈了下,好评如潮。


    单芷柔的社交账号私信和邮箱也多了一些邀请。


    晚上回到家,单芷柔疲惫地躺在床上。她打开社交软件,许多旧日的同事、朋友、圈内认识的人也纷纷发来祝贺信息。


    这里面也有温承泽的一句,【小柔,祝贺你。】他还是她的消息置顶。


    单芷柔看了几秒没回,接着她取消了置顶,然后她回复了一些消息。


    视线忽然扫到那个伯恩山犬头像,头像静静地躺在列表最下方。


    心里感觉乱乱的,盯着那个头像,她像是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她点开对话框,原本只是想看看他的朋友圈有没有什么动态更新。结果手指不小心在屏幕上滑了一下,误触到了头像两下。


    屏幕上立刻滑稽地弹出一行系统小字:


    【我拍了拍“季伯聿”的脚后跟并说老板辛苦了】


    单芷柔当场愣住。


    一瞬间,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轰的一下全涌上了头顶。她手忙脚乱想撤回,却发现拍一拍根本无法撤回。


    “救命”她将脸埋进抱枕,只希望季伯聿不要看到这条尬到能抠出三室一厅的提示。


    幸好,接下来几天,对话框依旧安静如鸡。季伯聿大概很忙,或者根本不怎么看这软件。


    她庆幸。


    然而第二天,全网平台仿佛约好一般,突然涌现大量对张羽仪演唱会服装的深度解析、视频剪辑和夸赞通稿,覆盖面与力度远超自然热度。


    蒋知怡打来电话,笑道:“芷柔,是不是你家终于想起来给你花钱买营销了?”说着又想了想,“不对,你家那情况不像是能给你做这种事的样子。”


    单芷柔自己也懵了,她心里也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股强大的推力,让单芷柔的知名度和专业声誉又上了一个台阶,工作邀约的级别提升了不少。


    她的事业虽然开始有了起色,但单家的危机却未过去,甚至每况愈下。


    这天,单昌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脸上是掩不住的愁容。


    他看着画图的单芷柔,顿了顿,开口:“芷柔……魏添啸那边,想正式约你见个面。”


    单芷柔笔尖一顿。该来的躲不掉,不管怎么样,先应付过去再说。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好,时间地点您安排吧。”


    ……


    从客户那里沟通完方案回来,单芷柔打了一辆车,往相亲的地方去。


    单芷柔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见个面就好,其他的她拖一拖,再想办法。


    餐厅的包间门是一道沉重的雕花木门,她心情的沉重也不过如此了。


    她深呼一口气,推开门,预想中纨绔轻浮的魏家二少不见踪影。端坐在主位,指尖轻点桌面,正偏头和单昌永说话的竟是——季伯聿。


    单芷柔的心跳仿佛骤然停跳了一秒,呼吸窒住。


    “抱歉,走错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瞬间反应,尴尬转身欲逃。


    手腕却被人攥住。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像是不容拒绝。


    季伯聿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等的就是你。”


    单芷柔不知道,在她见魏添啸的前一天,助理曾凯跟季伯聿提了这件事。季伯聿觉得不能再拖了,便直接找上单昌永。


    单父一脸为难,也摸不清季伯聿说让他回拒魏家的相亲。他搓着手,语气闪烁,“这……魏家我们眼下得罪不起啊……”


    季伯聿眉眼冷峻,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有季家撑腰,怕什么。”


    单昌永愈发糊涂,本来想叫他“伯聿”拉近关系,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又喊回


    了季总。


    “季总,你这意思是……”单昌永满脸疑惑。


    季伯聿目光沉静,没有任何迂回,直截了当,“我想和单芷柔结婚。”


    单昌永彻底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结结婚?你是说……季家想和我们单家联姻?”他试图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幸运”。


    季伯聿摇头,语气郑重,“不是联姻,是我想和单芷柔结婚。”


    而此刻,单芷柔站在包间门口,被季伯聿拉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并不知道季伯聿和单昌永聊过什么。


    包间里,单父和付明丽递了个眼神,识趣地悄然退场,留下空间给两人。


    门轻轻合上。


    单芷柔缩了缩还被季伯聿握住的手腕,看他,“你先松手”


    季伯聿缓缓放开,低头看着她,“我们聊聊?”——


    作者有话说:手速太慢,来晚了,红包包掉落


    第23章 心跳


    单芷柔转过身,包间的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季伯聿笔挺的西装上,将他本就深邃的轮廓衬得愈发难辨情绪。


    她抿了下唇,指尖无意识蜷起,攥着裙边,“你要跟我聊什么?”


    季伯聿没上前,就倚在门框上,黑眸沉沉地锁着她。他今天没系领带,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却丝毫没减周身的压迫感。


    他薄唇微启,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当然是聊聊联姻的事。”


    空气像是凝住了。


    单芷柔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着胸腔,带着莫名的慌乱。她别开眼,看向窗外微沉的夜色,声音轻飘飘的,“结婚是要两个人有感情基础,才能往下走的。”


    这话落音,季伯聿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下。他往前迈了两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单芷柔的心尖上。


    “感情基础?”他重复着这四个字,挑眉问她,“那你来跟魏添啸相亲,怎么没提感情基础?”


    单芷柔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窘迫。


    她攥紧裙边,强撑着底气反驳,“我跟他只是相个亲,没打算真的结婚总之,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哦?”季伯聿停下脚步,离她不过两步远。他身上淡淡的柏木香漫过来,裹住单芷柔,让她莫名有些发慌。


    “什么办法?”他追问,黑眸里带着探究,像是要把她的心思都看穿。


    单芷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她所谓的“办法”,不过是她安慰自己,搪塞家人的借口。她目前还想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窘迫像潮水般漫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季伯聿忽然松了语气,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几分,“其实,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你要不要听?”


    单芷柔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隐约能猜到季伯聿要说什么,可理智却像被什么东西牵着,让她忍不住抬头,明知故问,“什么办法?”


    “和我结婚。”


    四个字,清晰地落在她耳边。她怔怔地看着季伯聿,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是不清楚,要是真要靠联姻救单家,季伯聿无疑是最优的选择。季家的实力,季伯聿的能力,都能轻松把单家从泥潭里拉出来。


    单芷柔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你不用因为我这样做。”她顿了顿,“这份人情,我还不起。”


    季伯聿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语气平淡,“倒也不是都因为你。”他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主要是我家里催得紧,老太太又挺喜欢你,跟你结婚,我也好给家里交差。”


    说完,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脸上,似乎想看她的反应。


    季伯聿没说,他家里并没有催婚,是自己担心她万一真跟别人结了婚。他也没说,他来找她,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她更不知道,他回国是因为她。


    上次那个未完成的吻就把她吓到了,他不想给她太大的心理负担,只能找个借口,把这份主动包装成“顺水推舟”。


    “我”单芷柔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怎么也说不出“好”字。


    她和季伯聿总共认识也没多久,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找她,只是因为他奶奶对她有点好感?更何况,她和温承泽还有这层关系,他就算找人应付家里也应该有更好的人选。


    季伯聿看单芷柔为难的模样,也没再逼她。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表盘的光映在他眼底,“不早了,我送你回家。”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听不出情绪。


    回程的车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季伯聿专注地开着车,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单芷柔坐在副驾,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想跟季伯聿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本来只想迂回地做一场戏,没想过要真的联姻。


    车停在单家别墅门口,单芷柔道谢下车。季伯聿看着她的背影走进别墅,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单芷柔刚进门,就看见单昌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攥着茶杯,脸上满是期待。见她回来,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上来,“芷柔,怎么样?跟伯聿聊得还好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单芷柔垂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爸,我不想联姻。”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单昌永所有的期待。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涌上怒意,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不想联姻?之前魏添啸也就算了,现在是季伯聿!季家是什么人家?别人挤破头都想攀的关系,你倒好,说不想就不想,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单芷柔攥紧手,指甲掐进掌心,却没反驳。她知道父亲着急,可她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


    单昌永看着她沉默的模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厉声质问,“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温承泽?”


    “我没有。”单芷柔抬起头。


    “没有?我看你就是还惦记着!”单昌永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她的鼻子,“我告诉你,单芷柔,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和温承泽这辈子都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他狠狠甩了下手,转身往书房走,留下单芷柔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单芷柔脸上淡淡的,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一直站在楼梯口的付明丽,这时缓缓走了下来。她走到单芷柔身边,忽然出声:“知道为什么反对你和温承泽吗?”


    单芷柔转头,这之前也是困惑了她很久的问题,“为什么?”


    “温承泽的继母夏芸,是你爸的前女友。两人分得不愉快,所以他绝不可能让你跟温承泽有牵扯。”付明丽说着睨了眼单芷柔,“我也不可能再让夏芸跟你爸扯上关系。”


    单芷柔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


    她从没想过,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可震惊过后,更多的是释然,就算没有这个原因,她和温承泽也早就不可能了。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早就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单芷柔被楼下的争吵声吵醒。


    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慢慢走下楼,就看见单芷溪正站在客厅中央,双手叉腰,对着单昌永发脾气


    ,“爸!你为什么把我的卡停了?我昨天去逛街,付账的时候才发现卡用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人!”


    单昌永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满脸疲惫,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芷溪,别闹了。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公司快撑不住了,马上就要破产了,我哪还有钱给你挥霍?”


    单芷溪愣住了,脸上的怒意瞬间被慌乱取代。她上前一步,抓着单昌永的胳膊,声音发颤,“破产?怎么会破产?外公呢?外公不帮我们吗?”


    “你外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单昌永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苦涩,“要不是他上次给我们注资,公司根本撑不到今天。可这次的窟窿太大了,你外公也无能为力了。”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脸色更加难看,“还有你奶奶,她的药和治疗不能停,可现在连买药的钱都快凑不出来了”


    单芷柔站在楼梯口,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她知道是有问题,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单昌永抬头,刚好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希冀。他语气也软了下来,“芷柔,你下来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跟季总的事,好吗?爸爸实在没有办法了,现在只有季家能救我们单家。你就当帮爸爸一次,同意联姻,行不行?”


    单芷柔看着父亲几天之间就变得发白的鬓角,还有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


    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婚姻,是和爱的人一起,有温馨的家,也许也有可爱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当成救公司的“筹码”,稀里糊涂地“卖”出去。


    “可是爸,我真的没想好。”她声音带着点哽咽,“我不想这样结婚,我不想”


    “单芷柔,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单芷溪猛地打断她,眼里满是怒气,“没有单家,你能有今天的生活吗?奶奶那么疼你,把你从孤儿院接回来,你现在倒好,家里都快破产了,你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你就是个白眼狼!”


    “芷溪,别说了!”单昌永皱着眉,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疲惫,“都回屋去,让我一个人静静。”说完,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往书房走。


    单芷柔盯着单昌永佝偻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知道单家对她有恩,虽然单芷溪一直对她不友好,父亲也没那么疼她,可这么多年,她确实吃穿不愁,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单芷溪说她没良心,她真的是这样吗?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她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可看着家里的困境,她又觉得自己太自私。这一夜,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勉强睡着。


    或许是昨晚窗户没关严,受了凉,单芷柔第二天起床时,只觉得浑身发冷,头也昏沉沉的,鼻子也不通气,显然是感冒了。


    她洗漱完下楼,单昌永正坐在客厅里打电话,见她脸色苍白,咳嗽不止,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


    “可能昨晚着凉了,有点感冒。”单芷柔声音沙哑。


    “自己吃点药。”单昌永拿起外套,匆匆出门。他今天有一场重要的应酬,说不定还能认识些能帮上忙的人。


    单芷柔站在门口,看着单昌永的车渐渐开远,心里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对她很失望?是不是觉得她一点用都没有,连帮家里的忙都不愿意?


    傍晚时分,下雨了。后面雨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变本加厉,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家里空荡得令人心慌。


    而本该在外面花天酒地、夜不归宿的单若磊,竟然在这个时间回来了,带着一身浓重呛人的酒气。


    单若磊是单家的长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整天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从来不管家里的事。


    他晃晃悠悠地径直走到楼梯口,正好堵住想下楼喝点水的单芷柔。他倚在楼梯扶手上,眼神浑浊而黏腻,上下打量着她,“哟,我们的大设计师在家呢?爸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去参加徐董的寿宴了。”单芷柔心底警铃大作,不想与他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垂下眼睫,侧身想从他身边快速溜过去。


    单若磊却嘿然一笑,猛地横跨一步,再次结结实实地挡住她的去路,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几乎喷在她脸上,“跑什么跑?现在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就因为上回我说了句喜欢你,想亲你?”


    单芷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单若磊,请你自重。你是我大哥,请注意你的言行。”


    “大哥?”单若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嗤地笑起来,他又逼近一步,几乎将她困在他和墙壁之间狭窄的空间里,“哪门子的大哥?嗯?你我心里都清楚,又没有血缘关系,装什么兄妹情深?”


    他目光贪婪地扫过她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潮红、脆弱可怜的脸颊,和那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听说家里打算把你送去联姻了?老头子倒是舍得……啧啧,”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下巴,“芷柔妹妹长得这么勾人,水灵灵的,便宜了那些外人,哥哥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回荡在空荡的客厅。


    单芷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心被震得发麻。恐惧和愤怒给了她这一刻的勇气。


    单若磊被打得偏过头去,愣了足足有两秒,似乎完全没料到这只一向温顺的小兔子敢反抗。


    随即,酒精和暴戾瞬间冲垮了他那点伪装的斯文,他的眼底涌上骇人的猩红,“反了你了!敢打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他一把抓住单芷柔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整个人狠狠按在墙上。


    单芷柔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她拼命挣扎。“你放开我!单若磊,你这个疯子!”


    “疯子?”单若磊冷笑,俯身就要亲她,“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疯子!”


    单芷柔吓坏了,她看着单若磊越来越近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抓住机会抬起腿,狠狠踹在了单若磊的小腹上。


    单若磊吃痛,闷哼一声,手也松了些。单芷柔趁机推开他,转身就往门外跑。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本来就生着病,雨点砸在她身上,冰凉刺骨。


    单芷柔却顾不上这些,她拼命地跑,不敢回头,生怕单若磊追上来。直到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她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挥手拦下,狼狈地坐进了车里。


    出租车里很暖和,单芷柔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她掏出手机,想给蒋知怡打电话,可刚拨通,就想起蒋知怡在外地拍戏,最近一直很忙,她不想让自己的事打扰到蒋知怡。


    电话接通后,蒋知怡的声音带着点疲惫,“芷柔?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单芷柔吸了吸鼻子,强撑着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跟你打个电话。你拍戏累不累?注意休息。”


    “我没事,你放心吧。”蒋知怡没多想,“等我拍完这部戏,就回去找你玩。”


    “好。”挂了电话,单芷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模糊的夜景,心里满是委屈和无助。蒋知怡那里去不了,她现在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小姐,您要去哪儿?”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单芷柔愣了愣,也只能去酒店了。


    “去酒店。”她回道。


    “好嘞,酒店叫什么名字?”


    “享悦。”她轻声,脑海里自动想到季氏旗下的这一家,她上次也住过。


    到了酒店,单芷柔开了一间房,拖着湿透的身子走进房间。她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酒店的浴袍,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些。可浑身的酸疼和昏沉的脑袋,还是让她很难受。


    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好没用,遇到事只会哭。可哭有什么用呢?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擦了擦眼泪,坐起身,靠在床头。


    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单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那个让她窒息,让她小心翼翼的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待了。她要从单家脱离出来。


    可眼下,单家的事,她真的就不管了吗?也许也许单芷溪说得对,没有单家,就没有她的今天。这份恩情,她不可能不还。


    如果注定要被当作筹码交换出去,那么,选择一个至少她并不讨厌,甚至觉得可以信赖的人,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


    跟季伯聿结婚,那么单家的危机,奶奶的治疗都能解决。而且,她也能名正言顺地,彻底地脱离那个家。


    相比之下,自己那点不切实际的爱情幻想和卑微的自尊,什么也不是。况且,她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看向床头的手机。


    另一边,书房里,季伯聿正捏着手机,手机屏幕停在那个奶油色美卡小狗的头像上。


    单芷柔因为生病有些无力的手,慢慢伸向床头柜。她拿起手机,找到那个沉默了许久的伯恩山犬头像,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只响了一两声,就被接通了。


    “喂?”季伯聿低磁的嗓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单芷柔的心跳得很快。


    她没说话,抿着唇,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就在不久前,她才婉拒过他。


    电话那端的气息似乎瞬间凝滞,随即,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压低了声线,带着几乎是下意识的紧张,“芷柔?”


    单芷柔还没出声,季伯聿的语气有些凝重,“怎么了?”


    他的声音沉稳而带着关切,单芷柔所有强装镇定的外壳几乎快要土崩瓦解。


    她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带着颤,“你上次说和我结婚的事,”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接着问他,“现在还作数吗?”


    电话那端,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寂静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只能听到彼此通过电流传来的细微呼吸声。


    单芷柔的心在这片死寂中不断下沉。或许,他改变主意了。她以为她是谁,让他一次次的等。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地挂断电话时,他的声音终于再度传来。


    听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没有惊讶,没有疑问,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确定,“你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忙晕,记错时间更了[化了]两章写到一起更个肥章


    第24章 红痂


    夜色如墨,季伯聿的车子划破雨后的湿冷空气,急促横停在酒店门口。他甚至没等门童上前,便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跨入酒店大堂。


    电梯匀速上升,镜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站在房门前,他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细微的,带着鼻音的回应,“谁?”


    “是我,季伯聿。”


    门锁轻响,门被拉开一条缝。单芷柔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酒店睡袍,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有些发白,头发松散地披着,几缕沾了汗湿,贴在额角和颈侧。她靠在门边,似乎想努力站直。


    季伯聿的眉头瞬间拧紧,“不舒服吗?”


    单芷柔无力地点点头,“有一点头晕。”


    季伯聿看了眼她潮红的脸,不太对劲,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指尖触及的皮肤滚烫惊人。


    “体温有点高,先回去躺着。”


    单芷柔点头,转身往屋内走。浑身发软,她踉跄了一下,季伯聿及时扶住她的手臂,将她引到床边坐下。她的睡袍的袖子微微下滑,一截白皙的手腕上,几道清晰却已转淡的勒痕撞入他的视线。


    季伯聿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眸色骤然深暗,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动作更加轻缓地将她安置好,拉过被子帮她仔细盖严。


    “吃药了吗?”他问。


    单芷柔虚弱地摇摇头,刚来酒店只觉得浑身又冷又软,洗完澡后就躺下了。


    季伯聿叫酒店的人去把退烧药和感冒药都买了。


    稍顷,服务生拿着药和温度计进来。季伯聿给单芷柔量完温度,发现已经有三十八度五,他转身去倒了温水,仔细看了说明书,抠出药片,递到她嘴边。


    手指触碰到她干热的唇瓣,他微微一怔。


    “把药吃了,再睡。”


    单芷柔就着他的手,乖顺地吞下药片,又喝了几大口水。完成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软软地靠回枕头里,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因为不适而轻轻颤动着。


    季伯聿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她闭着眼睛,烧得迷迷糊糊,眉头微皱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截手腕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低头用手背量了下单芷柔的温度,额头还是很烫。他起身,去卫生间拧了把冷毛巾,回来轻轻敷在她的额头上。她闭着眼睛,冰凉的触感让似乎让她舒服了许多,她的眉头稍稍舒展。


    单芷柔沉沉睡着了。季伯聿没有离开,他坐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处理了几封紧急邮件。夜深人静,里间偶尔传来她因鼻塞而沉重的呼吸声,或者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每一次细微的响动,都让他起身从屏幕前离开。


    后半夜,她的体温似乎下去了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季伯聿靠在沙发背上,本想只是闭目养神,不想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单芷柔是在一阵口干舌燥中醒来的。窗外天光已大亮,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她挣扎着坐起身,脑袋依旧昏沉,但比起昨夜那种焚身般的灼热,已经好了太多。


    她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睡着的季伯聿。


    他显然睡得很不舒服。


    高大的身躯拘在对于他来说显得有些局促的沙发里,长腿无处安放地伸展着。黑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手臂搭在额头上,遮挡了部分光线,也遮住了他沉睡时的表情。


    晨曦微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锋锐,竟透出一种难得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疲惫感。他是为了照顾她才留下的吗?单芷柔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感动。


    她放轻脚步,环顾四周,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干净的薄毯,小心翼翼地走近,屏住呼吸,将毯子展开,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然而,就在毯子落下的瞬间,季伯聿搭在额头上的手臂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初时还带着刚醒时的朦胧,但几乎是在看清她的一刹那,就迅速恢复了惯有的清明和深邃。


    单芷柔的手还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回,“吵醒你了?我看温度有点低,怕你着凉。”


    季伯聿坐直身体,薄毯从身上滑落些许。他看了一眼毯子,又抬眼看向她,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好点了没有?”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沉磁性。单芷柔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注视,点了点头,“嗯,好多了,头没那么晕了。”


    “我看看。”他十分自然地向她伸出手。


    单芷柔下意识地微微后仰,但他的手指已经轻轻贴上了她的额头。他的指尖带着刚睡醒的温热,干燥而稳定,与她额间尚未完


    全褪去的微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触碰一瞬即逝,她却紧张地捏着浴袍。


    “嗯,是没那么烫了。”他收回手,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确认,仿佛刚才那个略带亲昵的动作只是出于必要的检查,“想吃什么?我让酒店送上来。”


    单芷柔确实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不太想吃。”


    “不行,”季伯聿拒绝得干脆利落,“吃了药,空腹伤胃。简单喝点白粥怎么样?暖胃,也好消化。”


    他安排得妥帖,单芷柔只好点头,“好。”


    早餐很快送了上来。清粥小菜,摆盘精致。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进食。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季伯聿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勉强自己喝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显然好了不少。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终于切入正题。


    “昨晚,”他开口,声音平稳,“为什么淋雨?”


    单芷柔握着勺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没什么,昨晚回家和单若磊起了点争执。”


    单若磊。季伯聿在脑中过滤着这个名字。单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标准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正事一件不干。因为单芷柔的关系,他对此人略有耳闻,印象极差。


    仅仅起了点争执,会让她淋着大雨深夜跑出来,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甚至手腕上季伯聿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此刻被睡袍妥善遮盖的手腕。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在提及此事时的闪烁其词和刻意轻描淡写,心底那份疑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重。哪里不对。


    但他没有立刻追问。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看着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和疲惫。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于是,他主动开口:“单家公司的问题,我大致了解过。”


    单芷柔倏然抬头看向他。


    “其实问题不大,核心就两点。”季伯聿语气平淡,像是在分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业案例,“一,资金链有缺口,周转不灵;二,上游原材料供货端突然大幅涨价,成本急剧攀升,雪上加霜。”


    他顿了顿,继续道:“资金这块,季氏可以注资进行收购。收购完成后,单家的品牌和运营可以暂时保留,季氏的资金足以填补所有缺口并支撑后续发展。至于原材料,”他微微挑眉,“正好,季氏旗下的服装品牌有几个合作多年的稳定供货商,价格和品质都有保障,可以无缝对接过去。”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单家那足以压垮单昌永的巨大危机,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稍微麻烦点的小问题。


    说完,他甚至不等她回应,便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曾凯的电话。


    他言简意赅地吩咐:“放消息出去,季氏集团有意全资收购单氏服饰。对,现在就放,先稳住股价。后续的具体评估和流程,按标准走。”


    他没有避讳她,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她耳中。电话挂断,房间内重回寂静。


    单芷柔怔怔地看着他,沉默几秒,出声问:“你这边……会不会很吃亏?”


    这样的收购,尤其是在对方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季氏完全可以用更低的条件入场,但他似乎完全没有趁机压价的意思。


    季伯聿闻言,忽然轻笑了一下,他看着她,“收购完后,也是季氏的公司,我有什么好吃亏的?”


    “你不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吗?”她抬眼,“利用你,来救我家的公司。”


    季伯聿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人无法承受的专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就在单芷柔几乎要被这种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时,他才缓缓开口,


    “如果我说,我心甘情愿呢?”


    单芷柔愣住,心脏狂跳,一时间竟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


    是单芷柔的手机。


    她像是仓皇地移开视线,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温承泽,让她的眼神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季伯聿的眼睛。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搭在桌沿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一下。


    单芷柔犹豫了一瞬,按下了静音键,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上。


    然而,打电话的人却异常执着。铃声刚歇下去不到十秒,又再次顽强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这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单芷柔的眉头蹙起,这次直接挂断了电话。


    很快,一声短促的信息提示音响起,她点开短信。


    发信人依然是温承泽。


    【我暂时要离开榆城一段时间,去首尔。走之前,能不能见你一面?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


    单芷柔盯着那条短信,她的愣神和犹豫,一丝不落地全部被对面的季伯聿收入眼底。他端起桌上的水杯,缓缓喝了一口,眸色深沉。


    单芷柔没有回复,她沉默地将手机重新收回包里。


    她看向季伯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公事化,“你需要我做什么?”她看着他已经在着手帮她家收拾完烂摊子的男人,“你已经在帮单家了,我也应该做点什么。”


    季伯聿放下水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他看着她,像是看穿了她试图用交易来重新划分界限。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我需要你先好好休息。”


    他的关心毫不避讳,单芷柔不是看不出来。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身边应该会有很多比她家世好,比她有能力,比她漂亮的女人。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季伯聿拿起外套,“我送你回家?”


    果然,他看到单芷柔在听到“回家”两个字时,身体僵硬了一下,明显不是很想回那个家。


    他心下了然,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淡淡开口:“如果不想回去,酒店这里可以先住着。”


    “谢谢。”眼下,她对那个所谓的“家”确实心有余悸,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


    在酒店又住了一天后,也不能长期住酒店,她打算在外面租套房。正好闺蜜蒋知怡从榆城拍戏回来,听说了她那晚的遭遇,气得当场爆炸,撸着袖子就要冲去单家找单若磊算账。


    “那个王八蛋!人渣!”蒋知怡脾气一向火爆,一点就着。


    单芷柔把她拦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奶奶知道了会受不了。我也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纠缠了。”


    除了奶奶,那个家已经没有丝毫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


    蒋知怡看着单芷柔疲惫的脸,心疼不已,“好吧,那你搬来我这里住吧,正好最近房间空出来了。”


    单芷柔松了口气,“谢谢啦,我先在你那过渡一下。”


    “客气什么,你想住多久都行。”


    ……


    另一边,一家高级俱乐部里。


    温承泽约了季伯聿见面。他晃着杯中的威士忌,语气带着试探,“听说,你准备收购单家的公司?”


    季伯聿并不意外消息会传出去,他本就有意放出风声,淡淡应道:“嗯。”


    “是想借此布局中端成衣市场?”温承泽猜测着商业动机,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


    季伯聿不置可否,“算是吧。”


    温承泽似乎松了口气,笑了笑,“那刚好,正好可以解决小柔家的困境。不瞒你说,我最近也在求我爸帮忙,看来不用再看他脸色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也有一丝为单芷柔感到的庆幸。


    季伯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温承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季伯聿,“听江庭岳说,你要结婚了?这么突然?”


    之前他一度怀疑季伯聿对单芷柔是不是有意思,毕竟他总是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她周围。可仔细回


    想,季伯聿每次出现,似乎又都是因为自己组的局或者恰好都在的场合。


    听到季伯聿婚讯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季伯聿都要结婚了。


    他笑着调侃,“我这未来大嫂到底是谁啊?藏得这么严实,都没听你提过。”


    季伯聿的目光掠过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他抬眼,语气平淡无波,“她才答应不久。”他顿了顿,“以后总会碰到的。”


    温承泽了解季伯聿的性格,他不愿意说的事,谁也问不出来。温承泽笑了笑,算是揭过这个话题,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一些,季伯聿既然已有婚约,那对单芷柔应该确实只是寻常关照。


    放心之下,温承泽想开口:“表哥,既然你准备收购单家公司,那和单家的接触自然会多起来。有件事想拜托你。”


    季伯聿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我这次去首尔,虽然离得不远,但是人还是不在这边。”温承泽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小柔她一个人在这边,我有点不放心。她那个性子你也知道,看着柔和,其实比谁都倔,碰到什么事总是习惯自己一个人扛着,不肯麻烦别人。我不在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多关照她一下?”


    季伯聿静静地听着,眼底看不出波澜。直到温承泽说完,他才缓缓将杯中酒饮尽,玻璃杯底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一声“哒”。


    “你们不是分手了,还这么关心。”季伯聿抬眼。


    温承泽抿了一口酒,“我会把她追回来的。”说着又看向季伯聿,“所以你得帮我照看着。”


    “她我会照顾的。”


    季伯聿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承泽顿时笑开,像是了却一桩大心事,“有你看顾着,我就”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不远处另一桌的谈话声吸引了注意力。


    那声音,耳熟得很。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卡座里,蒋知怡正和一个看起来阳光帅气的年轻男孩坐在一起。蒋知怡一脸愤愤不平,声音不大,却因为距离不算太远,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这口气不出,我乳腺都不通畅!妈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屏幕怼到对面那男孩眼前,“向南,你看看,就这个叫单若磊的人渣!你找个机会,揍他一顿,不用太狠,打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床就行!”


    坐在蒋知怡对面的男孩是她在剧组认识的武术指导,年纪比她小一岁,因为一次聚会喝多两人意外滚了床单,蒋知怡没当回事,向南却认了真,一直追着她要个名分。


    向南皱着眉,凑近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问:“他欺负你了?”


    “不是我,”蒋知怡没好气地收回手机,“是我姐妹,被他骚扰了!我姐妹还给单家留体面,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这件事你就悄悄办,别让她知道就行了。”


    向南恍然,“是单芷柔?”


    “对,就是芷柔。”蒋知怡咬牙切齿,“想想我就来气!”


    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全被季伯聿和温承泽听了去。


    顿时,两个男人的脸上像是瞬间冷得吓人。温承泽是纯粹的愤怒和后怕,而季伯聿的眼底,除了冰冷的怒意,更掠过一丝极其骇人的厉色。


    ……


    几天后,蒋知怡接到向南打来的电话,语气有些沮丧,“宝贝,那个单若磊不是我不办,是实在没找到机会下手。”


    “怎么回事?”蒋知怡皱眉。


    “那小子不知道在澳门赌钱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人做了局,把自己在公司那点股份输了不说,还因为闹事直接进去了。”向南解释道,“他家里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捞出来。结果人刚出来没两天,又被揍了一顿,听说打得特别狠,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没半个月绝对出不来。我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他。”


    蒋知怡听完,愣了几秒,随即心里一阵莫名的舒畅,虽然有点遗憾不是自己亲手报仇。她对着电话大笑,“活该!真是报应!”


    ……


    暂时借住在蒋知怡家的单芷柔,并不知道这些暗地里的风波。她除了工作上的事,还一直忙着打听季伯聿父亲那位心腹助理,郑云城。


    找到他,大几率能知道弟弟在美国的一些线索。她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人脉关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郑云城在榕城的地址。


    然而,郑云城却根本不见她。


    自从那日在酒店分开后,季伯聿也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她。


    他没有提他们达成一致“结婚”的下一步进展,仿佛一下子从她的生活中淡出了。但他又确确实实一直在行动,关于季氏收购单家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单家公司股价也因此稳定了下来。


    这种沉默,反而让单芷柔有些不知所措。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她对着窗外发呆,理不清心头纷乱思绪时,手机忽然清脆地响了一声。


    她回过神,点开消息。


    是季伯聿发来的。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


    晚上,单芷柔按照地址来到一家环境清幽雅致的广式私房菜馆。侍者引她进入一个安静的包间。


    季伯聿已经到了。他依旧是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窗外是庭院里精心布置的竹景。灯光柔和,勾勒出他冷峻的侧影。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看向她,目光深沉依旧。


    “来了。”他语气平淡,示意她坐下。


    菜肴陆续上齐,其中有一道清蒸东星斑,鱼肉雪白,香气扑鼻。


    单芷柔盯着那道鱼,忽然有些恍惚。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回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跟着温承泽见到季伯聿的时候。和现在一样,他也是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沉默地坐在她对面,气质冷冽,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那时,他们还是完全的陌生人,她没想过她会和他这样一起吃着饭。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游移,忽然定格在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


    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关节上,皮肤有明显的破损,结了一层深红色的痂。那伤痕在他修长干净的手上,显得格外突兀。


    那不像是不小心碰擦的伤,倒像是用力击打什么坚硬物体后留下的痕迹。


    季伯聿抬眼,注意到她的视线。


    包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细微的风声和竹叶沙沙作响。


    他看着她,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平稳,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有话问你。”——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多写了一点


    第25章 蛊惑


    季伯聿的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锐利。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最近,是不是在找我父亲的助理,郑云城?”


    单芷柔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收紧。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更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那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


    她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是。”


    “为什么?”季伯聿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单芷柔垂下眼睫,盯着盘中精致的菜肴,却食不知味。


    她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我查到的线索显示,当年负责处理我弟弟送养事宜的中间人,和你父亲的这位助理,有些说不清的关系。而且”她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我弟


    弟的养父母,那对华人夫妇,就是当年差点让你父亲仕途中断的那对夫妇。你不介意吗?”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他,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和探究。


    季伯聿看着她,眼神深邃,“这是你的事,”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暖心的力量,“我可以不介意。”


    他顿了顿,给她夹了一筷她似乎多看了两眼的菜,继续道,“其实那都是上一代人的纠葛,跟你找你弟弟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姐弟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错。”


    单芷柔没有说话,心底却因他的话而翻涌。他总是这样,看似淡漠,却总能给予她意想不到的理解和支持。


    就在这时,她听见季伯聿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你不用再费心去找郑云城了。”


    单芷柔蓦地抬头。


    季伯聿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她。那上面是一个地址,以及一个英文名字。


    “你弟弟在洛杉矶,他现在的名字是,LouisChen。这是他的具体地址和信息。”


    单芷柔彻底愣住,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她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季伯聿,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找到他的?”


    季伯聿顿了顿,迎着她震惊的目光,语气依旧平稳,“郑云城告诉我的。”


    “郑云城?他为什么会告诉你?你又为什么会去找他?”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让她毫无准备。


    其实郑云城知道的那个地址早就不对了,他找了单芷柔弟弟将近三年,也是前几天才又有了新进展。


    然而,他担心姐弟两人十几年没见,相认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据他了解的,她弟弟情况似乎不太好。他原本是准备找到人后,再告诉她,陪她一起过去。


    季伯聿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总是蕴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承诺一样重重落在她的心上:“我不是说过,所有你失去的,我都会帮你找回来。”


    吃完饭,季伯聿送单芷柔回蒋知怡的公寓。车刚驶近小区,远远便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温承泽。他倚在车边,低着头,脚边似乎落了点烟灰。


    单芷柔的心倏地一沉,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正是“温承泽”。


    她看着那个名字,又看了一眼窗外的人,指尖微凉。她没有下车,也没有接电话,任由铃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固执地响了一会儿,然后归于寂静。


    “掉头走吧。”她转过头,对季伯聿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决绝。


    季伯聿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依言打方向盘,车子平稳地驶离。


    车厢内的空气变得有些凝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女孩情绪的低落。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侧脸线条紧绷,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完全平复。


    她的情绪,还是能如此轻易地被温承泽影响。这个认知让季伯聿的心底掠过一丝阴霾,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隐约觉得,温承泽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或许比他所知的还要深。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在一个僻静的路口,季伯聿缓缓将车停在了路边。


    单芷柔似乎才回过神,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怎么了?”他问,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单芷柔沉默了一下,忽然轻声开口:“你认识的那位修玉器的老师傅,现在还能找到他吗?我想去修那个玉锁。”


    季伯聿有些意外,侧过身看她,“想通了?决定要修了?”


    “嗯。”单芷柔点点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那个用软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玉锁,缺角的地方依旧刺眼。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残缺,眼神变得坚定,“我和弟弟已经分开十几年了,样子可能都变了,街上遇到也许都认不出彼此。但是只要有这个玉锁,”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微光,“只要我们都有这个,就一定能认出来。”


    第二天,季伯聿开了一辆适合开山路的SUV来接她。


    前一天晚上的暴雨洗刷了天空,虽然进山的路有些湿滑,但天气晴朗,空气清新。因为是工作日,盘山路上车辆稀少,开了将近三个小时,他们才抵达位于苍坪山深处的“翠云居”。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两层小楼,白墙灰瓦,木门石阶,古朴得仿佛是从山水中自然生长出来的,几乎看不到任何现代文明的痕迹。小院用低矮的竹篱围着,门前开辟了一小片菜地,绿油油的白菜,红彤彤的西红柿和紫莹莹的茄子长势喜人,生机勃勃。


    单芷柔正好奇地看着地里那些沾着水珠,格外新鲜的西红柿时,一位穿着青灰色中式盘扣衬衫,精神矍铄的老人笑着从屋里迎了出来。


    “伯聿来了?真是稀客啊!”柳师傅声音洪亮,目光慈祥地落在季伯聿身上,随即又好奇地转向他身边的单芷柔,“这位是?”


    季伯聿自然地揽了一下单芷柔的肩膀,介绍道:“柳叔,这是我未婚妻,单芷柔。”


    未婚妻?单芷柔脸颊微热,下意识地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季伯聿偏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低声问:“我说错了吗?”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柳师傅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朗声笑起来,“好好好!办喜事的时候,可记得让我老头子讨杯喜酒喝!”


    季伯聿也笑,“一定会的。”


    寒暄过后,单芷柔拿出那枚玉锁。柳师傅接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胸有成竹道:“小问题,放心,保证给你修得完好如初。”他招手叫来身边的学徒,仔细叮嘱了几句,让先拿进去处理。


    等待的时间里,柳师傅泡了一壶山野清茶,招待季伯聿和单芷柔,聊了两句,他就去了后面。单芷柔和季伯聿坐在前厅,听着窗外鸟鸣,喝着茶,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约莫一个小时后,玉锁被送了出来。单芷柔接过,仔细端详,惊叹不已。那处缺角已被完美地填补修复,色泽,纹理衔接得天衣无缝,丝毫看不出曾经破损的痕迹。


    她连连向柳师傅道谢,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又小坐片刻,两人便起身告辞。柳师傅送他们到院门口,叮嘱道:“昨晚雨大,下山路上慢点开。”


    山路蜿蜒,一侧是苍翠山壁,一侧是幽深山谷。车行至半山腰,季伯聿突然一个急刹。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块巨大的岩石裹挟着泥沙树木滚落下来,重重砸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可能是昨晚暴雨,山体有点松动了。”季伯聿蹙眉,语气凝重。


    话音刚落,又是“咚”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一块较小的落石砸在了车顶。


    季伯聿脸色一沉,立刻解开车锁,“芷柔,解安全带,我们得赶紧下车,这里不安全。”


    他迅速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几乎是半护半抱着将单芷柔带下车。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与山壁隔开,警惕地观察着上方的情况。


    前方的路被大石头堵死,两侧不断有碎石滚落。季伯聿拿出手机,信号只剩微弱的一格。


    他立刻给柳师傅拨去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和他们打算原路返回的计划,并迅速拍下路况照片发了过去。


    柳师傅很快回复,声音急切:【别往回走了,那段路更陡!你们现在位置左边应该有一条护林员走的小路,能看到吗?从那儿绕上来,我马上找人下去接应你们!】


    单芷忧心地看了看四周不断滑落的沙石和幽深的山谷,心跳得飞快。


    季伯聿握紧她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别怕,跟着我,没事的。”他的声音沉稳,奇异地抚平了她大部分的恐慌。


    两人按照柳师傅的


    指引,找到了那条隐蔽在灌木丛后的小路。路很窄,仅容一人通过,陡峭且湿滑。


    走了没多久,前方隐约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季伯聿停下脚步,将单芷柔护到一处相对稳固的山体凹陷处,“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前面看看情况。很快回来。”


    单芷柔紧张地点点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向前探路的背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里的寂静被放大,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太阳渐渐西斜,林间的光线变得昏暗。季伯聿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


    忽然,前方传来“哗啦”一声明显的坍塌声。


    单芷柔的心猛地一揪,再也顾不得等待,急切地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季伯聿?季伯聿?”


    小路崎岖,树影幢幢,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她越走越慌,声音里带上了颤,“季伯聿?你在哪?”


    就在她慌乱无助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从旁边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单芷柔吓得惊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却被对方及时揽住腰,带入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


    “是我。”熟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单芷柔惊魂未定,趴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抬起头,眼圈泛红地看着他,“你你去哪里了?我听到声音,以为你”


    季伯聿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又软又疼。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柔,“是不是让你等久了?抱歉,前面有一段路被冲垮了,我绕了一下。”


    他轻声问她,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


    单芷柔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还带着哽咽,“我听到很大的声音,怕你有事”


    季伯聿心中一动,抚着她头发的手更轻柔了几分,“你还在等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看了看愈发昏暗的天色,“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


    两人刚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旁边山坡上一棵被雨水泡松了根基的大树忽然断裂,带着呼啸的风声和无数枝叶轰然坠落下来。


    季伯聿眼神一凛,反应极快地猛地将单芷柔往自己怀里一扯,护着她的头迅速向前扑倒。


    巨大的树枝擦着他们的身体砸落在地,溅起一片泥泞。


    尽管季伯聿反应已经快到极致,但断裂横生的枝丫还是在坠落过程中刮到了两人。在最后关头,季伯聿硬是用自己的后背和手臂完全罩住了单芷柔。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头顶传来。


    “季伯聿!”单芷柔被他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惊慌地喊道:“你怎么样?”


    季伯聿迅速拨开压在身上的枝叶,第一时间低头检查她,“我没事,你有没有伤到?”


    单芷柔摇摇头,急忙从他身下挣扎出来,紧张地打量他。只见他白色的衬衫腰侧位置,已然被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迹正从中迅速渗出扩散,已经染红了一片。


    “你受伤了,流血了!”单芷柔出声。


    季伯聿低头看了一眼,眉头蹙了一下,随即安抚她,“别怕,小伤,划了一下而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呼喊声:“季先生!单小姐!”


    是柳师傅带着人找下来了


    两人被接回翠云居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直到在明亮的灯光下,柳师傅才看清季伯聿腰侧的伤和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顿时慌了神,“哎呀,怎么伤得这么重,这得赶紧请医生来看看!”


    季伯聿摆摆手,脸色虽有些苍白,语气却依旧镇定,“柳叔,不用兴师动众,只是皮肉伤,消毒包扎一下就好。”


    “这怎么行!你这”柳师傅急得话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更是担忧,“你可不敢轻易流血,你这身子”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碍事。”季伯聿打断他的话,目光转向一旁满脸焦急和自责的单芷柔,声音缓和下来,“让她帮我处理就好。”


    柳师傅看他态度坚决,伤口也确实不像伤筋动骨的样子,叹了口气,只好让人赶紧拿来药箱。


    小学徒给两人各安排了一间客房。单芷柔提着药箱,跟着季伯聿进了他的房间。


    灯光下,她小心翼翼地掀起他染血的衬衫,露出伤口。那伤口不长,但似乎有些深,边缘皮肉外翻,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珠,看上去颇为骇人。


    单芷柔拿着消毒棉签的手都有些发抖,她用镊子夹起沾了碘伏的棉球,动作尽可能轻地擦拭伤口周围。


    冰凉的消毒液触碰到伤口,季伯聿的身体绷紧了一瞬,一声极轻的吸气声从他齿缝间溢出。


    单芷柔立刻停下手,紧张地抬头看他,“是不是很疼?”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满是心疼和无措。


    季伯聿抬眸看她,看到她因担忧而紧蹙的眉头,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以及那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红润诱人的唇瓣。


    她的气息离他很近,带着淡淡的浆果香。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点头:“嗯,疼。”


    他竟直接承认了。


    单芷柔更急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俯下身,对着伤口轻轻吹气,柔声道:“那我给你吹一吹”


    温热,轻柔的气息拂过他最敏感的伤处,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刺痛与极致酥.麻的战.栗感,瞬间窜遍他的四肢。


    季伯聿的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脸颊,阻止了她这无异于“火上浇油”的举动,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别吹了。你这样,我更难受。”


    单芷柔茫然地抬起头,视线又落在那不断渗血的伤口上,急切又无措地问:“那那怎么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她重新望进他的眼睛里,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两簇剧烈燃烧的,深邃而炽热的火焰中。


    她因为着急,脸上染着绯红,眼神纯净又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季伯聿盯着她,他的脸缓缓向她靠近,两道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气氛陡然变得曖昧而危险。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这样”


    话音未落,温热的唇便精准地覆上了她的。


    “唔”单芷柔惊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但不过两三秒,那原本带着试探和温柔的吻骤然加深,变得极具侵略和占有欲。他含住她的唇瓣,耐心又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勾.缠着她的舌尖,吮吸舔舐,步步紧逼。


    季伯聿的吻技太好,温柔与强势交织,带着不容拒绝的魔力,单芷柔那点生涩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一点点被卷入他掀起的惊涛骇浪之中,直到氧气被掠夺。


    趁他稍稍退开给她呼吸的间隙,她下意识地往后缩想逃开,却被季伯聿长臂一揽,直接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让她跨坐着面对他。


    他一手牢牢握住她的后脖颈,不让她有丝毫退却的可能,再度深深地吻了上去,比上一次更加深入,更加缠绵,更加令人窒息。


    单芷柔被勾得意乱情迷,气息交融,室温骤升之际


    “叩叩叩!”门外突然传来清晰的敲门声,伴随着小学徒清脆的嗓音:“季先生,师傅让我给您和单小姐送点吃的过来。”


    如同冷水泼面,单芷柔猛地从情.欲中清醒过来,瞬间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从季伯聿腿上爬下来,站到一边,眼神慌乱得不知该看哪里,心跳如麻。


    季伯聿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暗潮,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起身去开门。


    小学徒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小粥。他往屋里瞄了一眼,看到单芷柔,笑着说:“单小姐,我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单芷柔此时面红耳赤,眼神飘忽的单芷柔,急忙往门外走,“谢谢,我不饿。”


    看着单芷柔匆忙的背影,他疑惑道:“你们下午也没吃饭,都这会儿了,单小姐不饿吗?”


    季


    伯聿目光看向门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对学徒道:“她这会儿确实不‘饿’。”


    等学徒放下东西离开,季伯聿拿起手机给单芷柔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下才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单芷柔细若蚊蚋,明显还带着羞窘的声音,“喂?”


    季伯聿的声音带着未褪尽的沙哑,还有一丝明显的暧昧,“人走了,过来吧。”听起来像是邀请她继续完成某个被打断的重要事宜。


    想起刚才那令人面红耳赤,几乎失控的缠.绵,单芷柔感觉脸上的热度刚下去一点又轰地烧了起来,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握着手机,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我准备睡觉了。”


    季伯聿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一声,仿佛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真不饿?土豆饼和绿豆饼味道很不错,银耳羹里还特意加了山楂,酸酸甜甜的,你肯定喜欢。”


    就在他说这话时,单芷柔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她硬着头皮,声音更虚了,“我我不饿。”


    “放心,”季伯聿的声音带着笑意,循循善诱,“不亲你了。别饿着自己,嗯?”


    “不是我真的”单芷柔感觉自己脸烫得要爆炸,还想嘴硬,但饥饿感阵阵袭来,想到要饿着肚子在这陌生的山里度过漫漫长夜,实在难受。


    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扛过咕咕叫的肚子,尤其是听到“山楂”两个字,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声音细细的,“有,有山楂?那那我过来尝一点吧。”


    话音刚落,她忽然看见一只肥硕的飞蛾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扑棱着翅膀,目标明确地朝着她台灯的光亮冲来,最后“啪”地一下,稳稳地停在了她裸露的胳膊上。


    毛茸茸的触感瞬间传来。


    “啊”单芷柔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手机都差点扔出去,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蛾蛾子,好大的蛾子!”


    季伯聿在隔壁听到她惊恐的尖叫,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冲了过来。


    房门没锁,他一把推开门,紧张地问:“怎么了?”


    单芷柔僵硬地抬着那只被“袭击”的胳膊,带着哭腔颤抖道,“有一只大蛾子停在我手上”


    季伯聿快步上前,刚要帮她驱赶,那只肥硕的蛾子却像是受到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半圈,最后竟然精准地降落在了单芷柔的右肩头上。


    感受到那毛茸茸的东西擦过耳边落在肩上,单芷柔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尖叫着直接扑进季伯聿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死死埋在他胸前,声音抖得厉害,“快!快帮我弄掉,求你了!”


    温香软玉满怀,季伯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迅速伸手,动作利落地将那只还在扑腾的大肥蛾子从她肩头拂落。


    那蛾子掉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又顽强地飞了起来,最后稳稳地贴在了天花板的灯罩旁边。


    季伯聿轻轻拍着单芷柔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赶走了。”


    单芷柔惊魂未定,从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视线怯怯地四处搜寻,一眼就看到了天花板上那个显眼的,一动不动的大影子。


    她立刻揪紧了季伯聿的衣服,满眼恐惧,“它它还在那里,它还在房间里。”


    最终,单芷柔还是抱着自己的枕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季伯聿回到了他的房间。比起尴尬,她更害怕和那只肥硕的飞蛾共处一室。


    她是真的饿坏了。拿起一块还微温的绿豆饼咬了一口,清甜不腻,酥香可口,确实很好吃。她又尝了尝季伯聿推荐的土豆饼,咸香适口,同样美味。


    “尝尝这个银耳羹,”季伯聿坐在她旁边,出声提醒。


    单芷柔点点头,舀起一勺晶莹粘稠的羹汤,正要送入口中,却看到了里面星星点点的红色颗粒,仔细一看,“有花生?”她微微蹙起眉头。


    季伯聿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吃,闻言问道:“不爱吃花生?”


    “嗯。”单芷柔点点头,下意识地把那碗银耳羹往旁边推了推。


    季伯聿没说什么,只是很自然地将那碟她更喜欢的土豆饼往她手边挪了挪,然后伸手拿过那碗银耳羹,放在自己面前,用勺子耐心地,一颗一颗地将里面的花生粒挑出来。


    单芷柔看着他专注而细致的动作,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好”


    “快吃吧,”季伯聿头也没抬,声音平静自然,“土豆饼凉了口感就差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吃完了东西。夜深人静,吃饱后的困意渐渐袭来,但问题也来了。


    单芷柔看着季伯聿房间里那张唯一的床,又想想自己房间里那个“不速之客”,实在鼓不起勇气回去。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跟季伯聿商量,“我我能不能睡在你这里?”


    话音刚落,就看到季伯聿眉梢微挑,看向她。


    她立刻意识到这话有歧义,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换一下房间?你去我那边睡?”


    季伯聿看着她,似笑非笑,“你觉得,我会喜欢和那只蛾子共处一室?”


    单芷柔语塞,咬了咬唇,目光扫过房间里那张罗汉床沙发,“那那我睡那里可以吗?”


    那沙发虽然比不上床,但至少比回去面对飞蛾强。


    季伯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张硬木沙发,直接否决,“你睡床上。”


    “不行不行,”单芷柔连忙摆手,“那怎么行”


    季伯聿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淡淡道:“放心,我不睡床上。”


    单芷柔一愣,“那你睡哪儿?”


    季伯聿指了指那张罗汉床,“我睡那里。”


    山里的夜晚,万籁俱寂,静得能清晰地听到窗外细微的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两人隔着一道绘着淡雅仕女图的屏风,各自躺下。


    单芷柔躺在柔软宽敞的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屏风另一侧,季伯聿那边倒是安静得很,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罗汉床是硬木打造的,又窄又短,对于季伯聿那样高大的身材来说,躺着肯定极不舒服。


    她忽然想起他腰侧还有伤一股强烈的后悔和歉意涌上心头。她应该坚持自己睡那里的,或者至少不该同意这个分配方案。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怎么了?”屏风另一边,立刻传来季伯聿低沉的声音,他也没睡。


    单芷柔有些意外,“你醒着的?”


    “嗯。”他轻声回应。


    “你你伤口怎么样了?还流血吗?”


    “没事,已经止住了。”


    单芷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个沙发太硬了要不,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


    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补充,“我去睡那个沙发。”


    季伯聿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用。”


    他忽然反问:“你心疼我?”


    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愧疚。


    她抿了抿唇,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我只是觉得很过意不去。你是伤员,还因为我才”


    季伯聿淡淡地打断她,声音透过屏风传来,低沉而清晰,“如果你睡这上面,我要心疼了。”


    单芷柔怔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黏稠而暧昧的情愫,悄然发酵。


    季伯聿忽然换了个话题,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和,“你肩头那个鱼尾形状的纹身,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刚才两人接吻时,她肩头的衣料滑落,他瞥见了那一抹独特的印记。


    单芷


    柔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


    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其实那原本是一块鱼尾状的胎记。”


    “胎记?”季伯聿有些意外,“那为什么要用纹身盖住它?”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单芷柔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涩然,“我亲生母亲她后来其实找过我。”


    季伯聿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我很确定,她知道能通过孤儿院找到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深深的失落和释然交织的复杂情绪,“原来她不是找不到我。她只是不要我了。”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


    季伯聿的心微微揪紧,“也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单芷柔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真有苦衷,那我也不打算打扰她了,就这样吧。”


    “不想她吗?”季伯聿问。


    她顿了顿,出声:“我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没有母亲的日子,后面接着这样过,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所以,你现在只想找到弟弟?”


    “我答应过他的,会回去接他。我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执拗,“我不能像我母亲一样。”


    季伯聿沉默地听着,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惜。她总是这样,习惯把一切都自己扛起来。


    他轻声开口,“不要什么事都想着一个人扛,”他的嗓音在夜色里,低磁中带着点诱.惑,“所以要不要考虑继续‘利用’我?”


    他把之前她说过的话,温柔地抛还给她。


    单芷柔的心被他这句话搅得波澜四起,心情复杂难言。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转移话题,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吃鱼?”她想起昨天吃饭,他特意点了东星斑,自己却一筷子都没动。


    她记得第一次跟着温承泽见他时,温承泽对服务员说的那句话,说季伯聿不喜欢鱼。


    季伯聿在屏风后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现在好像该轮到讲我的故事了?”


    单芷柔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里有什么故事吗?”


    季伯聿的声音淡了些,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一个差点就不能躺在这里跟你聊天了的故事。”


    单芷柔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翻了个身,面向屏风的方向,紧张地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季伯聿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丝冰冷,“我差点没命了。”


    单芷柔倒吸一口凉气,惊得撑起身子看向屏风那边,“为为什么?”


    “有人,”季伯聿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在我吃的鱼里,下了毒。剂量不小,幸好发现得还算及时,抢救回来了。”


    单芷柔震惊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下毒的人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季伯聿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寒意。


    “是谁?跟你有仇吗?”单芷柔的声音因气愤而微微拔高。


    季伯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着冰,“是我身边,曾经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我二叔。”


    单芷柔彻底惊呆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完全无法想象,血缘至亲,为何会下此毒手。


    季伯聿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看透世事的苍凉,“当权力和金钱达到一定阈值,利益产生冲突时,你会看到很多人性深处最不堪入目的东西。”


    单芷柔听着,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身边的亲人对自己做了这种事,那种痛,应该刻骨铭心。


    她听见季伯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件事,除了我和极少数处理这件事的人,只有你知道。帮我保密,好吗?”


    单芷柔立刻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但她随即又感到疑惑,“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蒋奶奶或者?”她以为这样的伤害,至少应该让至亲知晓。


    季伯聿似乎在屏风后翻了个身,声音低沉下来,“我奶奶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我不能再让她知道,她另一个儿子想方设法要除掉她唯一的孙子。我怕她承受不住。”


    “那你二叔你就这样放过他了?”


    季伯聿默然片刻,声音轻飘飘的,“他只要不死就行。”


    单芷柔捏着被子,她盯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看不清的身影,他也会难过的吧,他父亲去世了,叔叔更应该像爸爸一样护着他的。


    她记得第一次被奶奶带着去季家时,她没见过季伯聿。那时,季氏的董事长刚去世不久,她奶奶想去陪陪季伯聿的奶奶。


    虽然那时她还不大,但是能感觉到季家笼罩在一片悲痛中,只是在强打着精神。


    见她久久不说话,季伯聿轻声打破了沉默,“睡吧,明天还要下山。”


    单芷柔回过神,轻轻“嗯”了一声,重新躺好,在一片复杂难言的心事中,渐渐沉入了睡眠


    第二天上午,下山的路已经被清理完毕。季伯聿的司机开车上来接他们。


    回到市区后,单芷柔抽空回了一趟单家。


    那个家里,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小狗“开心”。她将开心接了出来,暂时安顿在蒋知怡的公寓里。


    她本来以为单季两家要一起吃顿饭了。然而,她并不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奶奶,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然知道了单昌永用她联姻来挽救公司的打算。


    老太太一个越洋电话打回来,将单昌永痛斥了一番。随后,她给单芷柔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刘少芝的声音带着威严,却也有浓浓的疼爱,“柔柔,你不该这样结婚。奶奶绝不允许你牺牲自己的幸福来填单家这个无底洞。你不欠单家什么,相反,你是单家的福星,你一到单家,没多久就有了芷溪,家里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奶奶的掌上明珠,就算要嫁人,也必须是因为喜欢,因为幸福。季家再有钱,季伯聿那孩子再好,只要你不是百分百心甘情愿,咱们就不嫁,一切有奶奶给你兜底。你父亲那边,你不用管了,我让他去找东新的杜律师,你爷爷早年悄悄做了信托,就是防着这一天。”


    听着奶奶全然为她着想的话语,单芷柔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委屈,无奈和压力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她抱着电话,忍不住哭出了声。


    奶奶的介入,意味着联姻救公司的计划就此作废。压在她身上的巨石仿佛瞬间被移开了。


    照理说,她应该感到无比的轻松和开心。可是,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她忍不住一遍遍想起那个山里的夜晚,他温暖的怀抱,炙热的吻,耐心的呵护,还有那些低沉温柔的话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的狗狗开心突然不对劲。


    开心到了新环境,加上单芷柔最近总是外出,蒋知怡也忙,开心似乎情绪非常低落,不爱动也不怎么吃东西。


    单芷柔带去宠物医院检查,医生的话让她心疼又自责,“狗狗可能是习惯了以前的大空间和有人陪伴,突然换到小公寓,主人陪伴时间又锐减,有点抑郁的倾向。”


    她摸着开心无精打采的小脑袋,心里难受极了。


    其实,自从那天从季伯聿那里得到弟弟在洛杉矶的确切地址后,她就已经开始在悄悄办理赴美的签证。昨天,签证已经顺利下发,她随时可以动身前往美国寻找弟弟。


    可是,开心的状态成了她最大的牵挂。她原本打算拜托蒋知怡帮忙照顾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根本行不通。蒋知怡经常


    出差,也没有时间精力照顾。


    正当她对着蔫蔫的开心发愁时,季伯聿的电话打了过来,询问她这边的情况。她如实相告,语气里满是担忧和无奈。


    季伯聿听完,沉默了片刻,出声:“把开心送来我这儿吧。枫岚苑地方大,平时有管家和佣人照顾,Simba也在,它有个伴,应该不会抑郁。你可以随时来看它。”


    单芷柔握着电话,这似乎是眼下最好的,甚至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她没有理由拒绝,心底甚至因为他这个提议而悄悄松了一口气。


    车停在蒋知怡家楼下,季伯聿过来接开心。单芷柔坐在车里,拿了一袋小零食,跟季伯聿嘱咐这都是开心爱吃的。


    就在单芷柔转身准备下车时,季伯聿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单芷柔”


    她下意识地回头,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俯身吻住了她。


    这个吻不像山里那般急切和充满侵略性,而是带着一种温柔的,试探的意味,轻轻描绘着她的唇形,细腻而缠.绵。


    温柔攻势让她都来不及拒绝。


    她心跳得飞快,他的手掌上她的月要,让她贴近自己。她下意识地没有推开他。


    车窗外的晚风吹拂着两人的发梢,空气中弥漫着一温热的气息。


    一阵耳鬓厮磨后,季伯聿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有些灼热。他看着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眸,声音低沉而郑重,仿佛带着某种承诺。


    他语气珍重,“我们结婚吧。”


    说着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而认真,“我会给你,还有开心,一个真正的家。”


    单芷柔的心跳骤然失控,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喜,慌乱,甜蜜和不确定的浪潮瞬间将她淹没。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我想想。”然后飞快地下车跑进了楼道


    楼上,蒋知怡看着脸颊绯红的单芷柔,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老实交代!我看到季伯聿的车了,刚才在楼下干嘛了?”蒋知怡促狭地用胳膊撞了她一下。


    单芷柔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他温度和气息的嘴唇,“我和他接吻了。”


    “我就知道你俩是来真的!”蒋知怡兴奋地一拍大腿,随即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说起来,从那次酒吧你喝醉他送你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他对你的关心,很明显超出普通朋友的界限了。”


    单芷柔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迷茫,“他是很好,非常好可是知怡,我心里很乱。”


    她声音闷闷的,“那天见到温承泽,我以为我已经彻底放下了,可是看到他,我还是会心痛。但我好像又喜欢上了季伯聿。我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喜欢上另一个人?这和温承泽当初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


    蒋知怡闻言,立刻反驳,“这区别可大了去了。你是分手后空窗期,温承泽那是劈腿,性质完全不同好吗!”


    单芷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季伯聿为什么突然这样,他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蒋知怡坐到单芷柔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宝贝,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别太把温承泽当回事了,也别给自己套上道德枷锁。初恋难忘很正常,谁都不是一下子就能走出来的。但如果这两个人都让你感到痛苦和纠结,那就干脆利落点,两个都先不要想了。”


    单芷柔有些茫然,“我好像真的应该一个人静一静。”


    沉默了片刻,她的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我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


    她看着蒋知怡,轻声道:“我准备去美国。”——


    作者有话说:会加快手速的,宝宝们不要养肥啦[求你了],即将开启美国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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