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越界
跟季伯聿挂断电话后,单芷柔怔怔地盯着餐桌上，她右手边那只白瓷碗里的解酒汤。
一种很奇异，甚至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在她疲惫的心头蔓延开。
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季伯聿的关怀，周到精准，甚至是无微不至。这让她感到有一丝的不安和被看透的惶然。
她刚刚从一段倾覆所有,却狼狈收场的感情里挣扎出来,身心俱疲。此刻的她,就像一直受惊的蚌，对任何试图靠近和超出常规的善意,都本能地想要紧紧闭合外壳，竖起所有防线。
她和季伯聿之间,能联系起来的纽带最初还是温承泽。她和温承泽已经分手，季伯聿对她的这些照顾多少有点越界,于情于理,她都该和他划清界限,保持一个足够安全,仅仅是“前任表哥”的距离。
她的理智这样告诉她。
她低头，盯着桌上那碗浅褐色的汤,喝了一小口,淡淡带着药香和回甘的液体从胃里缓缓升起,平复了她酒后酸涩翻涌的肠胃,也似乎驱散了一点盘踞在心底孤独感。
不得不承认，季伯聿是个极有魅力和手段的男人。他周到，细心，迷惑时能帮你指点迷津,似乎还可以帮你摆平一切麻烦。他的照顾，像一张温柔的网，悄无声息笼罩下来，让人在察觉时，已难以抗拒。
【有没有头疼？】
手机屏幕蓦地
亮起，打断了单芷柔的思绪。简洁的伯恩山头像，是季伯聿的消息。
单芷柔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疑了很久。她自己都有点理不清为什么看到他的消息的瞬间，会觉得惶恐和戒备，还有一丝她不愿承认的依赖。
她轻点着手机屏幕打字，客气而疏离：【没有了，谢谢。】
【解酒汤喝了？】他又问。
【喝了。】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消息，只是简单两个字，带着刻意拉开的疏离感，明显想结束两人之间对话。
屏幕那头，季伯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掠过心头。他看向车窗外，深邃的眼眸着情绪翻涌，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上午，设计部接到紧急通知，说集团的高层要来听取新品成衣系列的初步方案汇报。
单芷柔作为主设计师之一，忙前忙后地整理图纸，核对数据。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她看到走进来的高管变成了季伯聿。
他穿着剪裁无可挑剔的深灰色高定西装，一看就是老裁缝一针一线量身做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的身形愈发挺拔颀长。
季伯聿面容冷峻，目光扫过前排的人。单芷柔在第一排的角落，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抬头，目光落在单芷柔身上，顿了下，便移开了视线。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季伯聿全程专注地听着汇报，偶尔会低头看手里的设计稿，也会提出几个问题，每一个都精准戳在关键点上。
在设计总监讲话时，单芷柔能若有似无地感觉到主位那边有一道沉甸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悄悄抬头，对上那道目光，那目光并不带多少情绪，却让她头皮微微发麻。她迅速低头，盯着自己面前摊开的笔记本，指尖却无意识的把笔记本纸页的边缘捏得发皱。
散会时，众人如蒙大赦般起身，恭敬地目送季伯聿离开。
站在一旁的吴羽墨，碰碰单芷柔的胳膊，“咱们公司最近是要飞升了吗？季总又来了。”
单芷柔愣了下，摇头，“不知道。”说着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设计部那边早点下班，省得一会儿和季伯聿撞上。
她像往常一样，往好打车的那个路口走。刚拐过路口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芷柔。”季伯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又清晰，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
不知道是应该称呼她季总，还是伯聿哥。公司附近，叫“季总”更好一些吧，她想。
“季总，还有事吗？”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目光落在他西装领口的胸针上，那是一枚银色的几何造型，莫名地衬他。
她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怕从他眼里看到什么让自己心慌的情绪。
季伯聿走到她面前，垂眼看她，“季总？”他顿了下，“伯聿哥都不肯叫了？”
“公是公，私是私。”单芷柔出声，手指攥紧了包带。
季伯聿晒笑，点头看她，“好，那现在我们聊聊私事？”
单芷柔抬头，“什么私事？”
季伯聿的目光静静落在她瓷白细腻的脸上，语气自然的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现在是晚高峰，不好打车，我顺路，送你回家。”
单芷柔攥紧了手里的包带。上次她就发现了，她跟他根本就不顺路。
不过，她没有戳破，只是微微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用麻烦你了，我等会儿还要去趟宠物店买东西，自己回去就好。”
她刻意找了个理由，说完就想走，却被轻轻拦住了胳膊。他的指尖只是碰到她的衣袖，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却像带着电流，让她瞬间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顿了半秒。
“真的不用我送？”季伯聿的声音低了些，目光里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纵容。
“真的不用。”单芷柔出声，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季伯聿指尖在空中滞了一瞬，遂放下手，淡声：“好。”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提了提包带，看都没看他，匆匆说了句，“我走了。”
季伯聿站在原地，目光看向那道几乎是逃离开的背影。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最终只是微不可察地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转身，开门上车
另一边，温承泽在让单芷柔冷静了一星期之后，像是从“她只是闹闹脾气”的自欺欺人中清醒过来，又或者，是被她那天那幅拼图彻底砸醒了，对她开始了近乎偏执的围追堵截。
公司楼下，家门口，她常去的面料市场，甚至她偶尔会逛的书店他总能“恰好”出现，带着满脸的后悔，以及满眼的疲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堵住她，哑着声音说：“小柔，我们谈谈好不好？”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刚结痂的伤口上来回拉扯，消耗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和试图重建的平静。
不胜其烦，心力交瘁下，单芷柔拖着简单的行李，暂时躲去了蒋知怡的公寓。
蒋知怡看着单芷柔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整日神经紧绷，她是个直性子，积压了数日的火气“噌”地窜上了脑门，实在忍无可忍。
她直接给温承泽打了电话过去。
“温承泽，你有心吗？你这样跟骚扰有什么区别？”电话刚接通，蒋知怡的声音就带着怒火，几乎是吼出来的。“从始至终，你有把芷柔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吗？你知道她有多累吗？”
电话那头的温承泽沉默着，只有轻轻的呼吸声传来。过了几秒，他忽然开口：“我现在知道了，我很在乎她。”
蒋知怡嗤笑，“在乎她？你少在那装模作样了！你在乎的根本不是她，你在乎的是那个永远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姑娘！现在她不傻了，你受不了了是吧温承泽？”
蒋知怡越说越气，“你现在天天堵她，闹她，以为这样你们就能复合了？你根本就不懂她，你连怎么哄她都不会，还想让她回头？温承泽，你醒醒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久到蒋知怡以为温承泽挂了电话，才听到他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了。我不闹她了，我给她时间，我等她，等她愿意原谅我。”
他顿了一下，出声：“我不会放弃。”
蒋知怡冷哼一声，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季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季伯聿听完季薇安的哭诉，无奈叮嘱道：“照顾好自己，撑不住就回来。”
挂完电话，季伯聿无奈摇了摇头，正拿起海外公司的报表，助理曾凯敲门进来。
曾凯拿着一份文件，放在季伯聿桌边，又低声说：“季总，温先生这几天还在单小姐的公司和家附近转悠，昨天下午还跟着单小姐到了她朋友家楼下。”
季伯聿握着笔的手顿住，眼神冷了几分。他原本以为温承泽能有点分寸，知道单芷柔需要冷静，没想到温承泽不仅不安分，还不死心。
他绝对不会再给温承泽任何机会，再去扰乱她的心。
同时，单芷柔那份刻意的疏远，像一根细小而尖锐的刺，扎在他心上。
她在他面前筑起了一座透明的堡垒，他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她却不让他靠近。
“查一下温承泽最近有没有什么要处理的事，不管是温家的事，还是他自己公司那边。”季伯聿的声音很淡，“让他先忙自己的事，别再盯着不该盯的人。”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笔，“腾出两天时间，我要出趟国。”
曾凯有些迷惑，“您要去哪里？”
季伯聿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了敲，“去安安那。”
曾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明白。”
季伯聿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神情淡淡的。他想起前不久，单
芷柔的养父来道歉那次，曾带着试探和结交的意味，向他发出过家宴的邀请，当时他并未明确答复，只是模糊应承。
稍顷，季伯聿按下内线电话，声音一贯的沉稳冷静，“跟单总联系一下，就说我最近有空，可以赴他之前邀请，时间让他定。”
蒋知怡的公寓里，单芷柔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手机忽然响了。她低头一看，是单昌永的电话。
她划了下屏幕，接通。
“芷柔，明天赶紧回家，家里要接待重要的客人。”
“要接待谁？”单芷柔问。
“季伯聿。”
单芷柔出声：“我不想去，家里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影响。”
单昌永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他奶奶挺喜欢你的，这也关系到公司后面投资的大事，你必须回来，好好跟人家处关系，你别耍小性子！”说着挂了电话。
单芷柔盯着手机屏幕，垂了垂眼——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零点后更，评论区红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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