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方阵表演
不知不觉天气逐渐炎热,同学们脱下外套，换上了短袖校服，而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也到了该举办的时候。
温棠课间走上讲台时还有点小紧张,她从小到大从未担当过班级委员，顶多就是值日小组长,不过好在在庄园里她也算有了当领导的经验，恍神半晌后很快找到了状态。
“有件事要通知一下。”温棠说了一遍,但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喧闹之中,不得已她只好提高声量,“有事通知！”
同学们纷纷停下交谈,看向讲台。
最后一排趴在桌上补眠的解勋也抬起了头。
“咳咳。”温棠严肃地清了清嗓子,“下个月要举办运动会了,有很多比赛项目要统计报名，每个项目每个班至少要有两名选手参加，每人只能参加两项,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啊？”
说着她打开多媒体讲台的投影仪,把夏延给她的项目表投影出来。
校园运动会项目不多,基本都是田径类的跑步、跳高、跳远之类的，但现在天气炎热，谁都不想累成哈巴狗,而且校运会是难得不用上课的时间,坐在观众席上吃零食聊天岂不更香？果不其然，报名工作进展困难。
温棠身为体育委员，身先士卒，报了女生800米和400米两个最被人嫌弃的项目，班长霍以修积极支持工作，也报了男生1000米跑,跳高跳远逐渐也有人零零散散报了名，最后果然还剩下跑步项目没有报满。
不得已，为了完成任务，温棠只能主动点人。
紧接着100米跑项目也很快满员，大多都是与温棠对上了视线，心虚之下想着既然要参加不如赶快抢一个还算可以的，不过接下来温棠再怎么督促他们再报一个，都没有人再举手了。
还剩下一名男生1000米，还有一名女生800米。
温棠悄悄蹭到解勋身边。
“少爷~”温棠凑到解勋耳边小声道，“你要报名吗？”
热气从耳尖飘过，解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颤了一下，连人带椅猛地往另一头平移，还差点撞到赵淼，藏在发鬓里的耳朵霎时染上红晕。
解勋冷着脸：“不报。”
温棠失望：“哦，那好吧。”
说完温棠回到座位，绝望地抱住田斐的手臂，“田斐！你要报名吗！”
田斐拒绝：“八百米我会死的啊啊啊棠棠！”
温棠楚楚可怜：“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田斐：“别以为你对我使用闪闪发光攻击就会……额。”
圆润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欲语还休，小巧的樱唇红润可口，嫩滑的皮肤像汁水饱满的荔枝，咬一口仿佛能尝到满嘴的甘甜。
田斐痛苦面具。
温棠：“耶！”
前桌同学回头：“田斐！你怎么了！”
田斐虚弱地趴在桌子上，颤颤巍巍地伸手，“被……打败了……额。”田斐灵魂出窍。
前桌同学：“田斐——！！”
美人计，恐怖如斯！
温棠出师大捷，温棠自信满满，温棠发现了灵丹妙计！
温棠：“赵淼同学！”
赵淼：“哎哟我的妈啊！”
赵淼毛骨悚然，赵淼胆战心惊，赵淼觉得身旁有人在冒冷箭！
解勋咬牙切齿，“……我，去。”
温棠：＝▽＝V
总而言之，经过体育委员身先士卒地软磨硬泡，一班校运会比赛项目报名工作圆满完成，接下来就到了所有人都哀嚎不已的环节。
——方阵排练！
“嘿咻。”奉命抢占体育课的温棠，站在全班队伍面前，传达天听，“夏老师说，我们要准备一个节目，还要排练方阵，选取一名举牌手。”
举牌手，校运会上走在每个班级最前方举着班牌的同学，不仅肩
负着掌控全班前进节奏的重任，还是整个班的门面！
同学们纷纷不约而同地扭头向后，愣是从最前排的中央一直向后开辟出一条显眼的真空区域，使得温棠的视线轻而易举地穿过人群，看向最后一排。
解勋微阖着眼，片刻后敏锐地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抬头掀眸。
解勋：“……”
温棠：0.0
如今的常海侨中，说起初一一班，解勋的名字已然成为了最亮眼的标签。
在统考之后，解勋就成为了初一年级里人人皆知的天才转校生，不仅老师们啧啧称奇，听说就连校长都感叹百年难遇，说是成为了传奇都不为过。
然而因为他出众而充满攻击性的外貌，大部分见过他一面的人都产生了敬而远之的想法，甚至传出了不少荒谬的传言，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一班的同学以外，大家都认为解勋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就像小说里的反派，一眼看见就让人觉得气场危险又不凡。
直到温棠在球场上的惊天一跪。
别说是初一了，整个常海侨中的学生们都震动了！
初一一班的解勋被人下跪告白了！
——那时整个学校都流传着这件事迹，听说有些班的老师上课都拿这件事调侃，暧昧的气氛让不少人觉得接下来必有教导主任出场，该棒打鸳鸯了。
结果却是风平浪静。
到这时才有人注意到温棠的存在——成绩年级第二，与解勋同班，同时转校，最重要的是，长得非常可爱！
郎才女貌的组合谁能不爱，甚至同学们疑惑于为何之前他们从未注意过温棠，明明也是那么优秀，那么令人印象深刻。
沉迷于磕cp的学生们自然不知道，这是温棠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结果，而随着大家在校园里频繁遇见并肩同行的两人，偷摸摸看着他们手牵手、摸摸头、掐脸蛋……粉色泡泡终于将男神脸上挥之不去的冷漠冲散。
牛有草：“所以现在全校人都想看你出场。”
解勋望着被硬塞进自己手里的班牌，无语凝噎。
温棠跑到解勋背后，两手用力把他推到队伍排头。
“嗯哼！”温棠踮起脚拍拍解勋的肩膀，“那么我们的门面就决定是你啦！”
解勋无奈认栽。
确定好举牌手，还要决定开幕式该给学校领导展示什么样的演出。
说是演出，其实就是方阵走到演讲台前，每个班可以停留五分钟，据要求，在这五分钟里，每个班都要展现出独特的风采。
表现最好的班级能够得到“最佳方阵”的奖牌。
温棠思考：“别的班都在做什么啊？”
牛有草刷刷翻开笔记，“三班打算表演灰太狼抓羊，四班摆字阵，二十一班唱歌，十九班人浪……”
“六班最盛大。”牛有草眉头紧皱，危机感满满，“他们要做精灵花车。”
同学们：“！！！”
竟然是花车！
自从六班的人来找过解勋麻烦以后，一班和六班之间的氛围就非常尴尬，虽然现在误会早已解除，但也只限定司徒轩一人的清白而已，不能证明其他人本没有恶性意图。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班针锋相对的氛围也传进了老师耳朵里，又或者是大家的心理因素，被田斐诟病的语文老师似乎更加频繁地在课堂上提及六班的存在，以至于现在整个一班都对六班有了非常负面的印象。
这回校运会，六班竟要不惜成本地做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令人相当意外。
霍以修察觉到不对，“花车做起来可不便宜，而且还有一定危险。虽然弄出来肯定全校瞩目，但校领导怎么会批？”
牛有草幽幽道：“他们班主任有办法。”
罗伟旋闻言轻蔑地哼了一声，“看来这次的最佳方阵奖，说不定要跟班主任工资挂钩了。”
这么花力气表现……事有反常必有妖。
其他人听到这里虽不觉得一个校运会方阵表演能让班主任赚钱，但也在心里嘀咕这肯定会对班主任的工作成绩有帮助，想起夏延老师，心头都有点不是滋味。
夏延的年纪跟学生相差并不是太远，平常跟同学们的关系也很好，管理班级也松紧有度，对每个同学都有各自因材施教的一面，像解勋这样个性十足的学生，或者是赵淼偷懒，他都会适当给予自由，对待牛有草这样的特殊情况也很包容。
因此一想到夏老师会被六班老师用这种手段比下去，大家顿时愤愤不平。
田斐火大道：“既然如此，为了夏老师，我们可不能输！”
“没错！”
“那我们怎么做？”
“他们做花车，我们做城堡怎么样？”
“那样太大了吧，移动不了啊。”
“就是要做个大的！绝对印象深刻！”
温棠：0▽0
其实夏延告诉她，五分钟表演让大家随便搞搞，糊弄糊弄领导就行，别耽误学习。
然而眼见着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样子，温棠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解勋没忍住摸了摸温棠的脑袋，难得加入讨论：“想要引人注目，那么就要迎合目标的期望。”
“目标的期望……”霍以修喃喃低语，不知不觉大家的视线又集中到了解勋身上。
如今全校最流行的八卦主角不就是你吗！
有好事的同学甚至提议道：“到时候让解勋对温棠下跪求婚怎么样？”
温棠：0.0！！！
什，什么——！！
“不！不行！”温棠满脸通红，坚定拒绝，“绝对不行！”
田斐：“哦～害羞了。”
温棠：“没有害羞！”
然而同学们的目光越来越揶揄，温棠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只能用眼神向解勋求助。
温棠：少爷！＞＜！
解勋：“……我们的目标不是学生，而是校领导。这件事放在台面，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同学们：哦豁，护妻了～
解勋：“……”
但解勋的话有道理，不管大家私下怎么开玩笑，早恋目前还是中国教育环境里的逆鳞话题，不好这么张扬。
“校领导的话，估计喜欢看些主题保守的。”霍以修应对老一辈也同样经验丰富，“六班既然砸钱，那我们就搞些新鲜的。”
牛有草举手，“我也许……可以帮忙。”
于是第二天，牛有金搬着一大箱子的设备出现在了一班教室。
“听说你们要搞校运会啦？”牛有金大手一挥，“这可是我们公司目前的最新产品，同学们放手用吧！”
“啊，如果有使用问题记得反馈哦！”
牛有草面无表情打开箱子，同学们一个个好奇地在他身后伸出脑袋。
“这，这是——！”
光滑流畅的设计，科技感十足的配色，娇小的身躯，独一无二的造型——
是目前最热门的全息投影交互仪！！
牛有草：＝.＝V
霍以修：“你家不是做医疗器械的吗？”
牛有草：“这是拓展业务。”
全息投影仪，目前市面上最流行的新一代视觉展示媒介，脱离了传统的幕布载体展示手段，只需要几个小小的基站，就能实现在空气中激光成型画面，不仅成像稳定，白天夜晚都能使用，而且还能进行实时交互！
曾经科技老电影里的空气投影屏交互已然成为现实。
“但是设备有了，要怎么做还需要编程控制才行。”牛有草幽幽道，“我哥说可以让员工帮忙，但是他说一个星期只能帮一次。”
温棠：0.0
“那也没办法。”霍以修表示理解，耸了耸肩，“总不能让人家陪我们玩。我们只好尽量一次性做好方案了。”
话是这么说，方阵表演时的环境那么复杂，走位花样估计都要细调，这之间恐怕要浪费不少时间了。
解勋回头看向温棠。
温棠眨眨眼，指了指自己。
温棠：我，我去吗？
解勋歪头：去吧。
于是温棠果断举手！
“我，我可以！”
第72章 长大
笔记本电脑屏幕冰冷的蓝光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投来,一个一个小脑袋围在温棠的背后，盯着屏幕上快速移动的光标，嘴巴张大,目不转睛。
温棠抿着嘴，神情专注,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好啦！”终于温棠大功告成，“硬件调试已经完成啦！打开试试看？”
同学们：“哇哦——！”
在前世,温棠的本职工作中就有软硬件协助相关的内容,这回上手更是轻车熟路,更何况还有内部厂家提供的全接口文档,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全息投影仪,调试起来可比军方的大型器械要容易多了。
有同学当即迫不及待地摁下全息投影仪的开关,就见分布在教室角落里的八个圆形铁球顿时投射出数道蓝色的激光，在几次震颤后识别出场景信息。
紧接着激光旋转，渐渐在教室中央汇聚,一只团着身体的可爱全息白猫模型顿时展现出来。影像栩栩如生,凑近看甚至能看见根根分明的毛发,下一秒，白猫直起身子，冰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尾巴摇摆。
它似乎喵了一声,只是没有音响，听不到声音。
“哇——！”
教室里顿时惊叹声一片，有人忍不住伸手朝白猫摸了过去，却只能从激光中穿过。
“天啊！好真！”喜爱小动物的女同学围着全息投影一直看，“我之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怪不得这东西这么贵！”
“温棠，你也太厉害了吧！”
温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两声，“这只是系统自带的试用模型，别的就没有了。”
“那要是用这个来放电影会如何？”有同学问道。
“电影是二维的，只会展示一个悬浮平面。”解勋淡淡解释道，“听说杭州有公司正在尝试创作全息电影，有很多投资者都对这个市场前景态度乐观。也许之后会有适配全息投影仪的电影诞生，为了迎合电影院的需求，也会有公司研究更精密的版本……这是一个蓝海市场。”
只不过这种蓝海已经人尽皆知，估计有内部消息的人早就下手了，传导到股市再流传到普通民众耳朵里，能让股民获利的部分估计只剩下一些碎渣。
但摸到新玩具的同学们可不管什么蓝海红海，纷纷缠着温棠放电影，在教室里只要不学习，做什么都有趣！
霍以修：“你们小心点别被夏老师发现啊。”
“哎呀不会啦！窗帘不都拉上了嘛……”
夏延推开教室门，“你们把窗帘都拉上做什么？”
昏暗的教室里，激光的光晕冷冷地打在所有人的脸上，寂静中，众人与夏延面面相觑。
“……”
“……”
夏延默了一瞬，抬手打开电灯。
唰的一下，教室瞬间亮堂，仿佛太阳重燃，大地污秽霎时魂飞魄散。
夏延：“……”
“哇！！”众人瞬间作鸟兽散，解勋眼疾手快把温棠的笔记本电脑合上，再拎上她和自己的书包，转头冲出教室。
温棠紧紧跟在解勋身后，埋头撤退！
两人跑出五米远，才听到夏延似笑非笑地话语：“你们……想干什么？”
“该不会是想要看电影吧？”
一班教室安静如鸡。
“上晚自习！”
温棠抱紧笔记本电脑埋头狂奔，直到视线里看不见一班的教室，才慢下脚步后怕道：“牛有草去哪里了？”
怎么都没有警示啊！
解勋自然把温棠今天搭配的精致女士背包单肩背着，另一只手则拎着自己的黑皮公文包，闻言回头回答道：“他跟他哥打电话去了。”
“真是吓死我了，夏老师就这样突然出现，简直比后门的教导主任还恐怖。”温棠拍了拍胸口，安慰安慰自己的小心脏，一边腾出手把笔记本电脑塞进她的粉色电脑包里。
一不小心太沉浸在代码中了，连夏老师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在路上走着，温棠把笔记本电脑整理好，伸手就要取下解勋肩上的书包，却被他侧身躲过。
“我帮你拿就是，你拿好你的电脑。”解勋转移话题，“今天还要去超市吗？”
“不去哦，我早上就买好菜了。”温棠却没有被解勋带跑，见解勋不给背包，一路追着跳起来要抢，“把我的书包给我啦。”
“不给。”解勋低头看着温棠一蹦一跳的样子，露出笑容，单手插兜几个侧身就是不给温棠碰她的包，“自己来拿。”
“啊~”温棠不满地拉长音，“我跟你讲，我要是认真起来，你才打不过我呢！”
解勋轻笑一声，“嗯，你厉害。”
温棠恶猫咆哮，“所以快把我的书包还给我啦！”
已经到了晚自习的时间，通往校门的大道上早没了其他走读生的身影，初夏的暖风呼呼吹过，似乎有蝉鸣正在寂静中发芽。
两人边走边闹，等出了校门，外头就是马路，一辆小电驴摁着喇叭险险从他们面前窜过，解勋当即驻足回头，温棠躲闪不及，整个人撞入他的怀中。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又从前端蔓延，迅速从她的后腰环住她的全身，像这个人撞进了温暖的果冻里，身心都被密不透风地包裹。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古龙香，还有几分太阳的味道混在其中，让人鼻尖发烫。
少年身上已有几分肌肉的线条，一双手有力，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带离地面。
温棠恍然间突然真正意识到——
解勋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哎呀。”温棠下意识惊呼出声，片刻后，呆呆地仰起头，“吓……我一跳。”
少年逆着霓虹灯的眉眼愈发尖锐，可那双黝黑的眼眸却盈满了柔情，绵绵软软，仿佛无论做什么，都能被他原谅。
温棠的心脏漏跳一拍。
“看路。”解勋扶着温棠的肩膀摆正她的身体，见她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失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吓傻了？”
温棠愣愣地望着解勋，好像还未从幻觉中清醒，连大脑都停止了转动。
解勋对这样的温棠早已习以为常，自然而然地回身揽住她的肩膀，护着她，也带着她往前走。
“一会儿我来做饭。”解勋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语气带笑，“你回去还有要调试的东西吧？薇薇安怎么样？”
话题激活了温棠大脑中理智，她霍然清醒，肩膀抗拒地缩了缩，下意识地身型一侧，悄无声息地从解勋的怀抱中滑了出去。
“嗯……嗯。”温棠低垂着眼，不敢看身旁的解勋，“还是老样子。”
解勋没察觉到温棠的异样，他正对之后的下厨充满了兴趣，“想吃什么？我可能只会做炒饭，或者炒几个菜。应该不难。”
温棠大脑嗡嗡作响，低着的头遮掩住了她慌乱的瞳眸，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自然平顺，极致的身体控制能力让她做得很好，“我来做就行……菜都买好了啊。”
心脏的跳动声像雷鸣，股股热流从胸口扩散，但指尖却是冷的，冷热交替，倍加煎熬，耳边好像有嗡鸣声，又很快消失。
“那我就用你买的菜现场找菜谱吧。”解勋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要做晚饭了，“人食和狗食能差多少？”
温棠：“这能比嘛……”
解勋：“总归毒不死人。”
来了兴致的解勋谁来阻止都没用，回到家摸摸亚瑟，就大步走进了厨房，温棠借着调试薇薇安的借口，独自一人躲到电脑室。
趴着门扉一个人安静下来，温棠才渐渐找回了思绪，但心脏还是不听话地快速跳动着。
冷静，冷静……你在想什么，那可是你的少爷！
温棠闭上眼睛拍拍自己的脸，疼痛勉强让她集中注意力，回想起宛雅宜教给她的快速镇定法，调整呼吸，大脑旋转。
只是到了年纪而已，这个年龄的身体本就会分泌过多的激素，而且少爷
长得帅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谁来见到他都会脸红的吧，这很正常。
温棠说服着自己，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跟她作对。
但是他有对别人露出过那样的神情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总冷冰冰的，学校里的女生也不会对他避之莫及了。
不对，他还小呢，估计就是对家人的微笑。
还小？他都长得比你高了！
温棠脑子乱糟糟的，猛然间，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温素的嘶吼。
【你是管家！你只能是管家！别肖想其他东西！】
霎时就像冰水临头浇下，一身透心凉，所有心火都瞬间熄灭。
那时温素的精神状态崩溃，神志不清，甚至连医生都能认错，温棠之前从没把他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可如今想来，却仿佛吐着信子的蛇蝎诅咒，在暗处静静地盯着她的背影。
为什么爸爸要说这样的话？难道说……他，我……
情绪的漩涡比沼泽还要泥泞，温棠闭上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甩开脑中杂念，想要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可却还是怎么都没办法安定，无措中翻出手机，跟田斐发消息。
【是棠不是糖：戳戳，在吗？】
【俺就是甜：咚咚，在。】
【俺就是甜：你们到家了吗？刚刚夏老师训了我们一句，没怎么骂，但把小草的投影仪收走了，说只有排练的时候才给我们。嘤。】
温棠瞳眸轻颤。
【是棠不是糖：这周末你能陪我出一下门吗？】
【俺就是甜：ok啊，你想去哪玩吗？】
【是棠不是糖：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待在家了。】
【俺就是甜：你等我一下，我找找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俺就是甜：（截图.jpg）】
【俺就是甜：哦！！弗罗德最近搞了个新活动也！快看快看！！陪我去陪我去！】
弗罗德是世界有名的中国乙游公司，在中国游戏公司里也算是老牌公司了，田斐这段时间正沉迷他们旗下最新的游戏，名叫醉中恋，里头九个各色各样各种世界观的男主迷倒了千千万万女性，一时在舆论场成为了不小的话题。
一般这个游戏的玩家都是其中一两个男主的粉丝，但田斐却声称要让里面的九个男主都感受到她所有的爱。
田斐发过来的截图上正是活动现场的照片，梦幻装饰的舞台，上面是九名男主的coser，各个都帅气逼人。
温棠从未玩过乙游，平时见田斐玩得开心，也有点好奇，当即同意下来。
【是棠不是糖：好啊，在哪里啊？】
【俺就是甜：我看看哦……】
电脑桌上，黑黝黝的摄像头默默注视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感觉再努努力，过几章就能时间大法了！耶！
第73章 请假
“抱歉,我没想到盐这么咸……”
温棠用筷子夹起几根泡面，在碗里用巧劲卷在一团，然后再小心地放进嘴里。
她做得认真,以至于头都没抬过，这样就能避免吸溜面条的时候,把汤汁溅出碗边，是很标准的用餐姿态,只是在家里,总显得不那么松弛和刻意。
“嗯。”温棠低头认真吃面,好像能把一碗泡面盯出花来,“下次还是我来做吧。”
解勋有些尴尬也有些懊恼：“一时失手而已,再做我就知道了。”
亚瑟在他脚边埋头吃狗食,闻言耳朵竖了起来，好像在说我相信你。
解勋弯腰欣慰地揉了揉亚瑟的脑袋。
温棠喝了几口汤，摸了摸暖乎乎的肚子,下意识唠叨道：“但是少爷,泡面不能多吃哦,偶尔一次可以，这个星期你都不能再吃了。”
温棠在家里既是厨师又是营养师，要是解勋总吃泡面,他的钠摄入量就超标太多了,温棠很苦恼。
“知道。”解勋习惯了这种唠叨，望着温棠的眼神里满是无奈与纵容，“只有你能吃，我不能吃，对吧？”
仿佛被烫了一下，温棠猛地低头避开解勋的视线。
家里本来没有泡面,还是这个月温棠总在电脑室通宵调代码，肚子饿了想吃点夜宵，才在早上买菜时顺路带回来的几包。
饭后，温棠收拾碗筷，见解勋给亚瑟牵上狗绳就要出门，迟疑地叫住他，“那个……少爷。”
“嗯？”解勋穿上运动鞋，回头，“怎么？”
“我……”温棠还是第一次跟解勋干这事，心里又藏着自己还弄不明白的心思，眼神不由躲闪，“我想请个假。”
请假？解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色陡然一变。
请假，那自然是有“束缚”，才有“假”。
“什么请假？”解勋嘴角压平，语气降温。
亚瑟摇晃的尾巴缓缓收了起来。
温棠尚未察觉，“明天我跟田斐约好了……要去玩。”
“……”解勋沉默半晌。
“晚上前肯定回来，不会去很远的地方。”
“可以吗？”温棠抬眼小心翼翼地看解勋。
解勋突然转过身去，温棠没来及看清他的脸色，亚瑟仰头不安地呜呜两声，贴着解勋的大腿蹭了蹭。
“……做你觉得开心的事就是。”解勋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牵着亚瑟走出去，“为什么要问我？”
咔嚓一声，房门紧闭，温棠望着空荡荡的玄关，终于感知到临走前解勋语气中的冰冷，心头一沉。
少爷生气了……他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温棠惴惴不安，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找出抹布仔细将餐桌擦干净。
果然……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当管家。如果是爸爸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
餐桌擦得锃亮，温棠脱下围裙，望着无人的客厅，心想周末解勋在家里看不见她，心情应该会好些。
叹了口气，温棠失落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也许她最近太累了，睡一觉，然后把今天的事情都忘掉吧。
楼下，解勋牵着亚瑟漫步走在小区的花坛间，亚瑟难得安静地走在前头，不跳也不闹，时不时回头瞅一眼，那眼神就像看见爸妈闹矛盾的孩子，怯怯地看大人脸色。
出了小区门再沿着马路往东走，刚过饭点街上人不少，车群开着灯，在耳边左右穿梭，急急忙忙，也不知载着多少的归家人。
走了有十多分钟，眼前便出现一片小广场，平时到了晚上，住在这附近的爷爷奶奶们都会带着自家孙子孙女儿来这里散步遛弯，孩子们追逐打闹，大人们站着聊天，旁边则有一大片草坪，最是适合小狗撒欢。
今天他们来得早了，亚瑟的狗友们还没到。
本还可以在周围转一圈，但解勋面露疲惫，他缓步走到广场边的长椅坐下，仰头望着天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亚瑟在解勋脚边转了转，狗绳顶端的链子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日的夜晚比白天要凉爽，C市毗邻大海，若是闭上眼仔细闻，还能闻到一丝丝海浪的咸香。
解勋闭上双眼，恰好有风吹过，将他的发鬓轻轻吹动。
亚瑟仰头，舔了舔解勋垂在椅子边的手指。
解勋睁开无神的双眼，忽然喃喃自语：“你说，她有没有心？”
没人回答，亚瑟不明白，但汪了一声。
解勋抬手摸了摸亚瑟，“我看是没心，天天净说些杀人心的话。”
亚瑟：“呜呜呜。”
宝宝不懂啊，宝宝不开心。
解勋垂眸看了看亚瑟，看见他胸口的那颗小爱心，苦笑道：“你看，你都有心，她没有。”
亚瑟果然闲不住三秒，原地左右跳动，拽着狗绳想把解勋拽起来。
解勋没搭理，“你的好朋友们来了，自己去吧。”
说着他弯腰解开亚瑟的狗绳，亚瑟汪了一声，蹭了蹭解勋的手背，然后转头向草坪狂奔而去，那里果然来了几只小狗，亚瑟一冲上去就抱着其中一只打了个滚，尾巴摇得堪比直升机。
小狗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解勋静静地望着，草坪上的其他狗都有主人在一旁陪护，但他不会去，他去了，亚瑟就没有朋友了。
就像他的命运一样，身边注定留不下人。
解勋带狗向来不怎么管，那头亚瑟刚冲进草坪就撒开了玩，没过一会儿就浑身滚满了泥巴，偏偏又是狗群里的头头，带着狗狗们一起滚，其他主人们拦都拦不住。
“今天亚瑟妈不在啊。”
“是亚瑟爸
，看，那边……”
“哎呀，怪不得！”
温棠长相甜美，天然有种亲切感，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跟各位狗爸狗妈们混了个眼熟，大家都很喜欢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她的年龄，观她谈吐，只觉得是个娃娃脸的二十几岁年轻人。
因此自然而然的，之后来带亚瑟的解勋也被他们误认为了成年人，而且解勋眉眼立体，着装成熟，身高又很高，第一眼看过去若不仔细瞧，很难发现他脸颊上的青涩。
只不过相比温和的亚瑟妈，亚瑟爸总是不怎么和大家聊天，就算来了也是远远地看着，看上去不怎么合群的样子。
不过怎么说呢……两口子长得真配，不知道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解勋估摸着时间，到了招招手，亚瑟便乖乖跑回来，被他牵着狗绳带走了。
留着其他狗主人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小狗狗们无奈叹息。
亚瑟更听爸爸的话呢，就是希望亚瑟爸也能多管管就好了。
跟小伙伴们玩了一把，回去路上亚瑟明显高兴不少，解勋倒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等到了小区门口，才猛地发现自己忘了带门卡。
“……”解勋找了找口袋，想起手机和门卡都被他落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亚瑟见解勋站在小区门前一直不进去，奇怪地围着他转了一圈，转到另一边的时候它好似发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趁着解勋不注意，突然一下子挣脱狗绳向远处跑去。
“亚瑟！”解勋叫了一声，见亚瑟头也不回地跑远，只能留在原地叹气。
以前在庄园的时候，地方大，亚瑟就经常这样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就消失不见，不过它不会跑太远，之后也会找回来，所以解勋并不担心。
现在比较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他才对。
解勋走到门外厅旁敲了敲玻璃窗，见里头的保安探出头来，便说道：“我是里面的业主，忘带卡了。”
保安是个留着小胡子的纤瘦中年男子，他朝外伸出头打眼一看，外面是个面生的帅气小伙，只是那面相怎么这么凶，看上去怪不像好人的。
“你得证明你是这里的业主我才能放你进去咯。”保安决定公事公办，说话还带着浓重的口音，“你哪儿一户的？叫什么名字？”
解勋顿时有些郁闷，他这张脸确实很少遇见被人认不出的情况，“刚搬来的，可以借我一下电话吗？我让家人下来接我。”
那保安闻言却看上去还是不怎么相信他的样子，恰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传出沙沙声，亚瑟纵身一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从里头冲了出来，猛地就往解勋身上拱。
解勋回身手忙脚乱地把亚瑟嘴里的东西取了下来，发现是一株花，根部还有牙齿咬断的痕迹。
“汪汪汪！”亚瑟兴奋地跳了起来。
“哦！原来是亚瑟家的啊！”后头的保安看见亚瑟，脸上的警惕瞬间消失，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早说嘛！来，亚瑟，要吃火腿肠不？”
亚瑟：“汪！”
解勋：“……”
靠着亚瑟的脸进了小区门，解勋这才发现亚瑟似乎在小区里非常有脸面，远远的都有阿姨跟它打招呼，只是都不靠近，解勋试着松了亚瑟的狗绳，等到走到单元门口时，亚瑟总共叼回来了一瓶饮料和一个包子，都是叔叔阿姨给它买的。
“……”解勋若有所思，“你人脉不少啊。”
亚瑟吐舌头：“汪！”
上了电梯，解勋一手饮料包子火腿肠，但亚瑟却更关注那朵被它摘来的花，解勋本以为是因为它喜欢，但渐渐发现好像并不是。
进了家门，客厅里空荡荡，亚瑟咬住解勋的裤脚，把他往温棠房间的方向拉。
解勋看了它一会儿，明白了，“你想让我把这朵花送给温棠？”
亚瑟疯狂摇尾巴！
孩子哪里知道大人们在别扭什么，孩子只是学会了，爸爸送妈妈花花，妈妈高兴！
解勋看了看手中的花，这只是路边的野花，不知道名字，花苞也不饱满，颜色却是鲜艳夺目。
看着并不与温棠的气质相配，是在野外肆意生长才有的热烈，只是谁又知道，种在花盆里的海棠，是否本也该如此旺盛、自由？
“……她应该睡了。”解勋把花收了起来，“明天再给她吧。”
亚瑟：“呜呜？”
解勋拿走鞋柜上的钥匙和门卡，亚瑟转身望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
爸爸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我妈妈好可爱哦！[害羞]
我跟你们讲，我给妈妈买了护肤品，然后晚上给她打电话要夸夸。
妈妈：“就是要表扬你啊，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妈妈（灵机一动）：“你超棒！”
我（叉腰）：“对，我超棒！”
然后妈妈就学会了，一直：“你超棒！”
嘎嘎嘎嘎[奶茶]
可爱的老妈。
第74章 只是一部分xp而已
早上起来,温棠在客厅阳台上发现了一束多出来的红花。红花被妥善养在花瓶里，根茎有被修剪的痕迹，一看就被人努力打理过,只是里头倒的水有些多了。
“从哪里来的啊？”温棠疑惑。但想想应该是解勋从外面带回来的。仔细观察这似乎是灌丛类花卉，温棠便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她的园林用具,小心将小花移栽到适合的土壤里，再浇水,把盆栽放在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
一通操作小花有些蔫吧,但根茎依旧笔直,是个生命力十足的小花。
温棠摸了摸它的花瓣,“别害怕,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啦,我会照顾好你的。”
亚瑟打着哈欠走进阳台，正看见温棠蹲在地上收拾多出来的土壤，一抬头发现昨天被解勋暴力塞进花瓶里的小花已经有了自己的花盆,整只狗顿时高兴得直摇尾巴。
亚瑟：“汪汪汪！”
温棠：0.0！
【亚瑟说这是它昨天摘回来的花花！】
蓝牙耳机里传来薇薇安抑扬顿挫的翻译,温棠连忙抱住激动地跳来跳去的亚瑟的脖子,低头喜爱地蹭了蹭，“原来是亚瑟的花花！我知道啦。哎？你昨天洗澡了吗？”
亚瑟呜呜，薇薇安继续翻译：【花花,给妈妈。】
温棠：0.0！！
“妈妈,是我吗？”温棠道。
薇薇安：【当然啦小主人，你一定是我们的妈妈！】
温棠：“但是亚瑟不是……”
亚瑟耳朵顿时垂了下来，小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温棠。
温棠承受不住，再次一把抱住亚瑟，“好吧，亚瑟最乖了,那我就先暂时当你的妈妈吧”
亚瑟便又高兴起来，“汪！”
阳台的声音吵醒了解勋，他一脸惺忪地走出房间，回头就看见客厅的阳台上，温棠双膝跪地，两手抱着亚瑟的头，整个人埋进它蓬松的毛发里，笑靥如花，似乎连阳光都眷恋着她的容颜，围着她打转。
直到她抬眼发现了解勋，嘴角的弧度微微下落。
“你起来啦？”温棠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我看到了阳台的新花，给它换了个花盆。”
解勋眉头紧皱，撇开眼，看不得她这副陌生的模样，“换便换了，不用特地跟我说。”
“哦……哦。”温棠尴尬道。
薇薇安：【啊哦。】
匆匆把阳台收拾干净，
温棠做好早餐就躲进了房间里，跟田斐约好时间地点，换上向日葵花纹小裙子，带上薇薇安，然后闭眼冲到玄关。
解勋在餐厅吃着早餐，见此握着叉子的手一顿，“你不吃吗？”
“嗯……嗯，来不及了。”温棠低着头换鞋，“晚上前会回来的。”说完也不等解勋回答，就推门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阎王在追。
“……”解勋静了一瞬，忽然狠狠地抬手一撂。
叉子摔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下了楼，温棠才松了口气，她现在只要跟解勋待在一个空间里，就好像喘不过气了一样，唯恐解勋发现她的异样。
薇薇安：【妈妈，你的心跳好快啊。】
温棠一惊，“你怎么知道？”
薇薇安：【哇，真的跳得很快吗？】
温棠：“……”
温棠无奈，薇薇安现在已经学会戏弄人了。
说是时间来不及，其实并没有，温棠慢悠悠地在周围的包子铺里买了两个包子应付早餐，便朝着与田斐约定的商场的方向走去。
商场离这并不近，走路要走一个小时，但今日难得出门，温棠便想顺便将薇薇安带入复杂的人群环境里做一些测试，这些测试自然不能当着田斐的面，正好就趁着路上做一做，做完了再就近坐地铁就是。
温棠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个冰激凌，边走边吃，假装在用蓝牙耳机打电话。
“两点钟方向十米外，能看得到吗？”温棠舔一口草莓雪糕。
薇薇安：【看到！是一对爷孙在过马路！】
温棠：“有什么想法？”
薇薇安：【没什么想法！】
温棠沉吟不语。“没什么想法”并不是一个人工智能该有的回答，她正在判断薇薇安类人化的进度。
看起来薇薇安在做思考目标筛选，即使是人指定的目标她也会有所考量，但筛选依据会是“兴趣”吗？还是其他因素？
如今薇薇安产生“幻觉”的概率越来越低了，基本对人的情感、语言、动作的理解已经无限接近于五岁幼儿，只是她同时还拥有着巨大的知识，这种反差总让温棠难以感知她的心智究竟进化到了哪个阶段。
温棠：“最近你有什么感兴趣的话题吗？跟我聊聊。”
薇薇安：【人类青春期。爱情。求偶。】
温棠猛地一卡壳，“啊……你自己主动查的吗？”
薇薇安：【不是，查询由外界激发。】
温棠脸噌的一下红透，语气心虚道：“额，这样啊。”
“别查了吧……这对你还太早了。”
薇薇安：【好哒！】
温棠双手捂脸，用思考让自己冷静。薇薇安对“主动”的理解还有些偏差，应该还未产生关于“我”的意识，但是却从环境中汲取到了关键词……
越想，温棠越感觉到糟糕。
有这么明显吗？果然她最近的行为太奇怪了吧。
简直就像以前——甚至包括她前世——积累的少女心都集中爆发了一样。
于是当田斐见到温棠时，看到的就是一只红彤彤的小蛋糕。
田斐：“小温棠，你今天是苹果味的吗？”
温棠：“唔……QAQ”
「醉中恋」前两天刚上线了新版本剧情，为了配合宣传，游戏公司显然下了大手笔，刚一进商场，温棠就被透明天井里满满的彩色气球吸引了注意力，上头印着九位男主的Q版小人，王子、骑士、天使、精灵……什么种族的都有。
田斐一进商场就像掉入天堂的信徒，瞬间亢奋了起来，拉着温棠在各种周边里穿梭，路边看见coser冲上去就是集邮，还拉着温棠一起，拍了好多照片。
温棠一个人物都不认识，但是看着田斐这么高兴，也被感染，心情愉快不少。
“啊！国王大人！”田斐拉住温棠，又一个狂奔，“有人在发无料！”
“无料？”温棠好奇问道，“无料是什么啊？”
田斐跟发无料的coser感谢，然后把收到的卡片分给温棠，“就是有人为自己的推做的小物件，免费发给大家。”
“哦。”温棠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卡片。
卡片做得用心，表面贴着一层荧光层，在灯光下反射出华丽奢靡的暗金色，卡面正中是一个被骷髅包围的王座，彼岸花钻出骷髅的眼眶，零零盛开，王座上的男人神情冷淡，穿着一身黑金的西装，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那3D模型的眉眼，竟与解勋有三分像。
温棠呼吸猛地一滞，不由多看了几眼。
田斐飘过来：“哦豁～小棠，也沦陷了吗？”
温棠吓一跳，脸通红：“没有……”
田斐却忽地昂首大气地拍了拍温棠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不用跟我客气，你不过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温棠呆：“每，每个女人？”
田斐：“原来温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哇，看不出来也～那这个呢！”
田斐像变魔法一样，猛地从挎包里掏出另外两张卡片。
温棠凑上去看，一张是温文尔雅的白泽书生，一张是阳光开朗的宠物店老板。
都，都好好看！
温棠接过这两张卡片，仔细观察，总觉得恍惚间，都能在他们身上发现几分解勋的影子，可再定睛一瞧，又都完全不搭边。
“看来是都喜欢了。”田斐一见温棠这表情，暗搓搓怂恿道，“怎么样，也跟我一起来玩吧，一起来玩吧，像这样的帅哥，「醉中恋」里还有很多哦。”
温棠咽了咽口水，有点心动，“那我是不是要选择其中一个角色玩？”
田斐邪魅一笑。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可是，怎么才能喜欢那么多人啊@.@”
“不是人，是老公！”田斐热情满满地科普，“二次元有很多老公不是很正常的嘛。小温棠，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属性，如果你喜欢的属性在很多老公身上都有，你不就喜欢很多老公了？”
温棠恍然大悟，望着手上的三张卡片，两眼放光。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突然会对少爷有莫名其妙的心动感。
原来是因为少爷身上也有一部分她喜欢的属性！
仔细看，这三张卡片上也一定有！不然如此风格迥异的角色，她怎么能都被吸引？
想到这，温棠大大松了口气，感觉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整个人一下雀跃起来，“嗯！那我也要玩！”
田斐拉新成功，跟温棠在商场里走走停停，兴奋地不断安利。
两人走进一家精品店，田斐给温棠戴上贝雷帽，然后把她推到镜子前，忽地眼睛一亮，又给她搭配了亮晶晶的耳夹和可爱的发绳。
“……还有一个男主叫作冥裂，啊就是那个国王陛下！”田斐一边给温棠打扮一边介绍，“他是魔族的国王哦！但是为了陪女主，在她的公司里当老板，表面冷冷清清，其实手段了得，暗搓搓把女主调到他身边，又不说，可爱死了！”
温棠：0▽0
温棠：“竟然是办公室恋情吗？”
田斐左看看右看看，又抓了一朵假花别在温棠耳边，“还有跨种族恋情，三生三世，正邪对立！”
温棠：“哇哦！”
这么多元素！
最后她脑袋上戴着的饰品全被田斐买了下来送给她。
温棠也给田斐挑选了漂亮的小本子和娃娃，两人满载而归。
“国王陛下人气超高！”田斐肩膀跟温棠贴贴，“他还有个梗。不是说有钱人喝酸奶不舔奶盖嘛，他真的不舔，他扔掉哈哈哈。后来他的奶盖都给我们舔了，是个好面子的小魔王捏。”
温棠：0▽0！
温棠目移，暗搓搓间回忆某人的行径。
吃火锅的时候田斐的安利热情终于稍降，“话说回来，为什么你突然不想在家待了？嗯！难道是解勋欺负你？！”
温棠夹了个丸子一口吃下，幸福地嚼嚼嚼，“嗯……已经没有啦。”
“谢谢你
，田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客气！”
心情愉悦地回到家，温棠见客厅的灯还开着，心里还在猜想着解勋喝酸奶会不会舔奶盖。因为平时就算他喝酸奶，也是倒在专用的杯子里喝，仔细想想还真的从未见他喝过小包装酸奶的样子。
温棠：下次偷偷观察！（握拳）
“少爷？”温棠一边换鞋一边喊道，“我回来啦！”
屋子里没有回应，温棠穿好拖鞋往客厅走去，发现里头只是开着灯，并没有人。
“休息了？”温棠走回房间，打算洗漱完后把游戏下载下来，打开小挎包准备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放着蓝牙耳机的口袋里竟闪烁着红光。
温棠一惊，连忙从房间里倒退而出，转身进入电脑室，就见电脑屏幕上正展示着几个大字，薇薇安检测到温棠踏入，连忙出声。
“快去少爷的房间！”
温棠心头一跳，想也不想地冲到解勋的房间前，推开房门！
只见昏暗的房间里，温棠一眼就看见守在床头焦急的亚瑟，还有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呼吸困难，满头冷汗的解勋。
温棠瞳眸猛缩。
“少爷——！”——
作者有话说：哔哔，发射爱的激光——！
第75章 放纵
解勋没有失言,他曾答应温棠看心理医生，便找了个空闲的日子，与家族的心理医生进行了远程视频诊疗。
只不过他与心理医生之间究竟都谈了些什么,温棠便不知了。
“（英语）这是您在中国的房间吗？解先生。”医生籍贯瑞士，说话带着淡淡的德语口音,视频里他坐在一间亮堂的房间里，暖黄的灯光照在桌子上的小盆栽上,画面让人舒适,“您那里应该是白天,为什么不把窗帘打开呢？”
解勋坐在床尾,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手上握着投影屏的遥控器,投影屏的光凉凉地洒在他的鼻尖，与房间里的昏暗形成了对比，“（英语）太亮了会看不清。”
海勒医生眼神温和,虽已年过半百,但看着解勋的眼神却仿佛在看同辈的朋友,让人不由对他卸下心防。
“没关系，选择你觉得舒适的环境就可以。”海勒医生温和道，“不需要看清我,我对您并不重要。”
解勋皱着眉头,眸中却警惕愈深。
海勒医生：“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解勋：“没什么特别的。”
“那您觉得如何才算特别的？”海勒医生换了个坐姿，背脊不由挺直。
解勋：“这要经历过才知道。”
“嗯……”海勒医生垂头在书写板上写了什么，“看起来您并不打算信任我。”
解勋沉默。
从一开始，解勋的身体姿势就明明白白地向海勒表达了抗拒，而他手中握着的遥控器,则代表了他无时无刻需要掌控全局的欲望。
寥寥几句对话，每个话题的突破口都被解勋毫不留情地关闭，像筑了一个壳子把自己严丝合缝地罩了起来，任何人都休想踏入他的世界一步。
缺乏安全感，缺乏对人的信任，封闭内心……海勒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病人，但根据他以往与解勋沟通的经验，若想着用对付其他人的方式来化解这份警惕，只会得到解勋轻蔑的目光。
高智商的孩子有时会陷入虚无主义，而解勋的情况更加特殊，海勒敢打赌，如果解勋某天打算将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看破他的面纱。
之所以如今坐在他面前，不过是因为，人总都有软肋罢了。
“是温棠小姐劝过您了吧。”海勒医生干脆把书写板丢到一边，坐姿微微变化，温和的气质霎时锐利了几分，“不如您直接告诉我，需要我如何跟温棠小姐汇报您的状况，如何？这样我们也能互相节省对方的时间。”
敏感的关键词果不其然让解勋眉头一颤，海勒暗自庆幸还好解勋身边还有温棠存在，不然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对如此坚硬的病人下手。
“……如果想节省我的时间，你应该对温棠保持沉默。”解勋吁了一口气，语气生硬道，“说吧，我有什么问题？”
海勒医生：“很高兴您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这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温棠小姐告知我，您出现了明显的躯体化症状。一共出现了几次？都是在什么时候？”
“四次。”解勋平淡道，“多在夜晚。”
海勒医生：“当时您在想什么？”
解勋：“不记得了。”
海勒不得不再把温棠摆出来，“当时温棠小姐在做什么？她没能照顾您？”
解勋掀起眼帘，冷声道：“这跟她没关系。”
海勒医生：“解先生，您的大脑已经保护了您四次，如果您不希望看见温棠小姐失望，那么请让我帮助您找到问题的关键。”
“……”解勋沉默半晌，似是挣扎了一番，“你保证不与他人说起。”
海勒对天发誓，“我以我的职业生涯起誓。”
解勋顿了一下，终于松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恐惧。”
海勒顿时正色道：“恐惧什么？”
“不清楚……也许是害怕伤害她。”解勋面无表情，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泄露的情绪，“我总觉得她不属于这里，可我无法放手，又无法接近……再走一步，如今的一切也会消失了。”
解勋没明说，但海勒知道这个“she”指的是谁。
哦，这确实不能让君愁先生知道。海勒面色不变，“您害怕失去她？”
解勋：“但她不会走，她不会丢下我。”
“可您还是需要更多保证。”海勒医生说道。
多次的诊疗后，这是解勋第一次向他透露内心的一角，海勒全神贯注，唯恐错过任何讯息，连手边的书写板都不敢再碰，就怕这种行动再次触发解勋的警惕。
好在即使再怎么聪明，解勋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岁出头的孩子，联系到他悲惨的经历，海勒渐渐也摸索到了端倪。
“解先生，人的大脑很聪明，却也很愚蠢，它记住了伤痛，便会周而复始地避免再次受伤，即使这同样会拖垮它自身。”
“您如今草木皆兵，但理智告诉您事情并没有那么糟，只是控制不住的‘灾难化思维’胁迫了您。”
“您需要专注于现实中已经发生的证据，而不是尚未发生的事情。”海勒医生温和地将事实于解勋面前解构，“准备一个小本子吧，多么小都可以，记下‘她不会离开你’的证据。”
记下“她不会离开”的证据。
诊疗结束后，解勋并没有立即遵循医嘱，他觉得这不过是没有必要的安慰剂，本质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直到某个瞬间，解勋与温棠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文具店，那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文具店，每天他们都会经过，可那一天，他突然很想进去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突然的鬼使神差，事后他想起，觉得也许是那天早上温棠做了松饼，而恰好那天店里的橱窗里放着一只吃着松饼的小兔子。
【20xx年3月4日她愿意牵我的手。】
【20xx年3月20日她在阳台种了新种子。】
【20xx年3月24日她在家里睡了懒觉。】
【20xx年4月2日家里来了网购快递，大概是新的鞋子。】
【20xx年4月15日跟我说起了技术业务拓展的事。】
【20xx年……】
回头看都是细小的沙粒，但渐渐也落成了城堡，很朴素的黑皮本子，就放在解勋的床头柜里，每晚守护着他的安眠。
可惜，坍塌总比建造容易。
面对温棠，解勋总觉得很无力。
她很聪明，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懂，无论你如何善待她，偏爱她，都好似竹篮打水。等你把自己憋
成了内伤，转眼一看，她还坐在原地，天真烂漫地戏水摸鱼，无辜地望着你。
她像是水，纯净通透，又轻而易举地能从你的手指尖溜走，她的眼睛反射出你的影子，明明白白地灼伤世间的虚伪，叫人无法直视。
以至于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存在于她的世界里。
当目光所及的前方不再有家人的身影，解家的一切赤裸地暴露在了他的面前，那时解勋就知道，作为父母的儿子，作为解家的家主，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复兴，他的双手总将会做下无数卑劣的事。
第一件，就是遮住那双眼，把本应自由的飞鸟死死地锁在自己的身边。
——卑劣，太卑劣了，他利用了温棠的天真与责任心，无视其他人灌输给她的只言片语，默许古老的枷锁拖住她的手脚，只为他一人而活。
可笑的是，他也深处其中。
解家百年来的规矩自成世界，平时觉着迂腐，危难时却巩固，他既要享受这份保障，就要承受念而不得的煎熬。
煎熬，真是把他的心放在火上，生生地炙烤啊。
“少爷……少爷……少爷！”
解勋心脏骤停一拍，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息。
“少爷！”温棠泪流满面，趴在床边无措地哭泣，“少爷！你醒了！太好了……”
解勋感觉灵台昏沉，半晌才恢复神智，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压着，呼吸间沉甸甸的，喘不上气，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好像都在哀嚎。
“少爷。”温棠见解勋想起身，连忙擦干净脸伸手把他扶起来，“来，喝点水，医生马上就到。”
解勋喘着粗气直起身靠着床头，仿佛刚跑完一千米长跑一样满头是汗，接过温棠递过来的水杯时，手颤抖得几乎将里头的水溅出去。
温棠见他这样，又落下泪来。
亚瑟趴在床的另一边，呜呜直叫。
解勋毫不设防地将水灌进嘴里，却在咽下一半时猛地察觉到不对，双眼霎时瞪大，下一秒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
温棠将只剩下半杯的水从解勋手中夺去，轻拍他的背，带着哭腔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你……”解勋几乎要呕吐，“你给我喝了什么！”
“药。”温棠泪眼婆娑着与解勋对视，“能让你快速冷静的药。”
“你——！”解勋一瞬间有种被戏弄的耻辱感，可看到温棠用手臂不断擦眼泪的模样，又发不出火来，“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惩罚你？！”
温棠：“没有这么以为。”
药片被磨成粉混在水中，虽然药效会变弱，但起效却很快，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解勋就感觉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好像隔着一层水膜，所有恐慌、焦虑、愤怒都在霎时成为了别人的东西，困顿感侵入灵台。
等到解勋再醒来的时候，外头烈阳高照，身心从未有过得舒畅，似乎所有细胞都经历了重生，久违的愉悦感让人头皮发麻。
他再想起昨日的温棠，竟也不觉得亲切了。
想发火，该发火，理智知道自己的情感正被操控，可连硬逼出来的反感都察觉不到。
解勋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
“少爷？”温棠敲门而进，手上端着温热的病人餐，看见解勋清醒，喜笑颜开，“你醒啦。”
说完她走进来，熟练地搭起床桌，为解勋布置早餐，一边汇报道：“学校那边已经请假了，请了一个星期。昨晚医生来过让你饮食清淡，多休息。今天开始最晚十点钟就要入睡，有什么工作我再来帮你处理吧。家族办公室打来电话，专利问题已经解决了，信息做了匿名和防追踪处理。”
粥的温度恰好，不烫也不冷，勺子摆放的角度是解勋最惯用的方向，准备的拌菜清爽可口，无可挑剔。
“嗯。”解勋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温棠紧张问道，“对不起，昨天骗你喝了药，如果你想生气……也可以。”
解勋喝了几口粥，似乎是觉得好吃，面部肌肉动了动，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没，之后再说吧。”解勋道，“紧急情况你也没办法。”
他抬起头，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温棠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他过去的影子。
“粥，还有吗？”
温棠不由惊喜，笑容越来越大，“嗯！还有！你等等哦！”
眼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解勋放下勺子，脸上的肌肉迅速没入平静。
他右手晃了晃，勺子便轻轻在碗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声音幽怨，像是末日来临前预警的钟声。
半晌后，解勋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他还是太放纵她了——
作者有话说：hiahiahia
第76章 女神
自从那次惊恐发作后,解勋的状态在逐渐向好，据他所言，他如今每日都在按时吃药,仿佛突然之间察觉到了药物的必要性一样，整个人都变得乖巧了起来。
温棠最初怀疑过解勋又在糊弄她,在暗地里偷偷检查过他的药盒子，但却看到里面的药确实在随着一定频率逐渐减少,而解勋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稳定,温棠这才放下心来。
有的时候解勋高兴起来,笑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模样,连同桌赵淼都直说他似乎开朗了些,差点认不出来人。
而在他们请假的这一个星期,班里的校运会方阵排练都由霍以修在管理组织，温棠在家里也帮他们写投影的程序，等他们回校的时候,节目已经有模有样了。
“解勋倒是简单,拿着班牌往那里一站就是一枝花,但是温棠要重新安排动作才行。”霍以修琢磨着把温棠塞进已经排练好的节目里。
“我当背景板就行。”温棠说道。
“那可不成，你是体育委员，得站队伍中间喊口号。”霍以修看了一眼解勋,有了个好主意,“不然这样吧，你就演指挥手的角色，就跟在解勋身后，等到我们走到主席台的时候，你转过身挥起指挥棒，也正好跟我们的故事编排相称。”
为了能够打赢六班获得最佳方阵奖,一班的大脑们高速转动，给他们的节目创造了一个短小的故事背景。
全息投影能够把所有奇思妙想都在现实中展现，于是他们干脆创造了一个梦幻的世界，故事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会魔法，但因为天灾，人类们不得不居住在海底，最后经过各种艰难险阻，人类重新回到陆地上的故事。
故事内容不新颖，新颖的是他们的表达方式和视角，里头没有明确的主角，表现的是众志成城的精神，故事发展的视角也不随着人类，而是跟着遥远的不存在的“女神”，最后故事升华，人类虽然获胜，但其实也不过是被命运愚弄的蝼蚁。
本来“女神”的角色，他们想要用投影展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第一视角的感觉，画面外会有时不时出现的手，暗示这是一个生物眼中的景象。
但现在换上温棠来扮演，倒也更省事了。
她只要拿着指挥棒在大家前方随着节奏摇摆，演出“嬉戏”的感觉就行。
“还要穿最漂亮的衣服！”田斐大喊，“毕竟可是女神！”
温棠：“但是指挥家不是都穿着燕尾服吗？”
田斐：“那就穿着燕尾服的女神！”
牛有草：“那婚纱只能让解勋来穿了。”
婚纱是牛有草花了大力气借来的，本来打算用来辅助暗示女神的存在。
“……”
所有人唰的一下看向解勋。
解勋今天精神不错，没有靠着班牌睡觉，闻言冷笑道：“你们想做什么？”
“……”
所有人又唰的一下看向温棠。
温棠：0▽0
夏延：“这就是你们的必胜法宝？”
教室的窗帘又被全部拉上，但这次一班奉旨行事，完全不慌。
“噗……咳咳。”霍以修捂住嘴，忍笑道，“没事，夏老师，很合适。”
讲台上，夏延身穿高贵的白色婚纱，堂堂七尺男儿正好够撑起所有裙摆，转一圈脚底生风，若是没看到他抽搐的嘴角，一切还可以假装美好。
“噗……不行了，忍不住了。”
“我，我也……”
最终，爆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
夏延无可奈何，生无可恋。
“夏老师，不行啊，
必须你穿，你还有重大的任务呢！”
校运会学生们要走方阵，班主任也要跟在一边，通常就是个吉祥物的角色，让校领导对上号，可惜这回夏延注定要自身难保了。
校运会开幕式当天，夏延果不其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夏延捂住脸，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天灵灵地灵灵，上天保佑。”
他明明嘱托过只要随便搞搞就行了，为什么最后结果却变成这样？！
幸好，初一方阵第一个出场，作为一班更是第一中的第一个，只要走过去就能把这身衣服换下去了，夏延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温棠穿着燕尾服跑到夏延旁边，“加油啊！夏老师！我相信你！”
夏延：“我看到那边有人在拍照了……”
温棠：“没有没有！都是假的！”
夏延：谢谢你啊，我亲爱的体育委员：）
解勋拿着班牌也在队伍前方待命，本来也有给他准备的服装，但温棠嫌弃都太粗糙，最终还是从他自己的衣柜里选择了一套西装。
合体剪裁，镶嵌着金色线条，再加上稍微打理过的发型，只是站着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连平时都见惯了解勋的脸的同班同学们都不由小声惊呼一声好帅！
“好帅！”温棠跟解勋一样也脱离阵队行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到处乱窜，高兴得不行，“今天少爷超帅！”
解勋笑了一下，温棠又跑到他身后，做管家待机姿势，鞠躬道：“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前排的同学看见温棠演得逼真，纷纷哈哈大笑，给他们拍照片，“少爷和管家！”
温棠：“嘿嘿。”
我可是真管家，你们都不知道！
解勋一手罩住温棠的脑袋，揉到她破功。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创造力真是无极限，打眼一看，温棠就看见有好多班级做了许多有趣的准备，有假扮玩偶的，有玩互联网梗的，还有一只小丑在到处窜门发糖果，就像过节一样。
终于开幕式开始，广播里传出主持人们抑扬顿挫的夏日祝词，随着激昂的进行曲，学生方阵入场的时候到了！
夏延一脸豁出去地站在队伍侧边给同学们鼓舞士气，“各位姑爷爷姑奶奶们！此时此刻，你们已经成功献祭了一名花样年华少年的黄金面子！如果做不好，妈祖都不会放过你们！”
靠！竟然搬出妈祖！
霍以修：“兄弟们！上！”
温棠昂首提胸：“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广播：“率先向我们走来的是初一一班的方队！看他们坚定的步伐，帅气的身姿，宇宙所有生物都将为他们尖叫！骑士们冲锋吧！你们的公主正穿着婚纱等着你们！”
列队观看开幕式的全校同学早就把梗传了一遍，闻言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爆笑。
穿着婚纱的公主夏延：奶奶个腿！哪个小兔崽子交的稿子！
罗伟旋：“咳。”
连解勋都忍不住笑了，温棠在后头瞥见，笑眯了眼。
坐在主席台上的校领导看见夏延，脸上的褶子也都笑了出来，直到一班的方阵走到主席台最正中，夏延突然弯下身子，从裙摆下面捞出几个圆球，仙女下凡一样在方阵周围飘了一圈，把投影仪都布置好。
“哦？”所有人都不禁好奇地伸出头。
解勋竖着班牌站远了一点，温棠出列，闭眼竖起指挥棒，下一秒方阵霎时散开，同学们各自找到各自的方位，摆出姿势，然后定住。
一瞬间，一个时间停滞的热闹场面展现了出来，有人状似饮酒，有人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有人两手叉腰哈哈大笑，有人围坐一桌打麻将。
无实物表演？在场众人不由期待。
片刻后，欢快喧闹的交响乐响起，与此同时，被夏延放至四周的圆球也在瞬间向天射出数个闪亮的光柱！
光柱在空气中汇合，凭空投影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3D影像，飞龙飞鱼游动，水泡荡漾，一班的所有人身处其中，宛如梦幻的海底盛景。
“哇——！”操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温棠手指一捻，指挥棒挥动，所有冻结的人物都动了起来。
喝酒的同学手中真的出现了一杯酒，他手指轻点，酒水便顺着他的指尖入云落雨。
席地而坐的人手上多了一把扇子，随手一挥，火焰冲天，凤凰仰首鸣啼，又再次引起观众席惊叹声一片。
越来越多的魔法奇观显现而出，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能力，大伙儿都玩得很开心，但就在这时，温棠动了起来，她在大家周围缓慢跑动，指挥棒沿着人群边缘画出一条金色的线条，不时如芭蕾舞者抬腿一跳，轻盈飘逸，整个画面的影像也随着她的跳动震颤起来。
海水突然沸腾，宴会里的宾客们纷纷陷入惊慌，他们手段频出，却依旧抵不过“女神”手中的指挥棒。
解勋站在外围，静静地看着里头的纷乱，然而就在温棠飘到他面前时，他突然伸出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出舞台。
温棠顺势转了个圈，阻挡人类的力量也瞬间崩塌，人类再次见到了太阳，欢呼雀跃，而解勋抬手一挥，所有投影霎时化作光点烟消云散，人们的动作也霍然定格，宛如时间再次停滞。
“女神”踮起脚尖，仰头与“爱人”相望，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旋转到众人中央。
解勋的目光被她牵引，抬手挽留而不得。
音乐骤停，下一秒，小提琴声响起，指挥棒在激光中化作琴弓，温棠闭眼奏响独曲，所有光点围绕着她旋转，攀附在她的身躯上，由上至下，拉出裙摆，海浪声在远处蛰伏。
解勋专注地看着温棠的身影，他的动作已经全部结束了，只需要等待节目完成。
少□□美的身姿与耳边的小提琴声相交，遥远的回忆从梦中苏醒，绚烂的光影下，宛若天仙下凡。
这是女神。解勋知道。是他的女神。
若盘旋着她的光芒真能由他操控，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筑起金色的囚笼，将她关入其中，只得自己欣赏。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解勋心头不由火热，恰时舞台谢幕，寂静之后，掌声雷动，像是最热烈的鼓舞，撞开他欲望。
想看，想做，想要。
解勋皱起眉头，摁住颤抖的指尖，给看过来的温棠回了一个淡淡的笑。
而他会实现的——
作者有话说：夏老师：有人还记得我的面子吗？
第77章 目标
校运会开幕式顺利结束,开头就震慑全场的高科技全息投影表演赢得了最热烈的掌声，即使是到最后都让人印象深刻，区区花车
根本无法相比,初一的最佳方阵奖已经无可争议。
“耶！”田斐下来以后就狂抓夏延拍照，“夏老师！看到六班班主任那个难看的脸色了吗！我们赢了！哦豁！”
夏延本来打算下场后就立马把婚纱脱下来,奈何应付完学生竟然还有同事，好不容易脱身,换上干爽的便衣,喝了好几口水差点没中暑。
“嗯嗯嗯,赢了。”夏延虚脱,“要比赛的同学们准备好啊。那边那个,玩手机隐蔽点！”
开幕式后,各班按安排好的区域坐在了操场看台上，一班最靠近主席台，能挡太阳,视野还不错,大家纷纷拿出准备好的小零食,观赛的观赛，看小说的看小说，还有人围着用手机看其他老师在主席台上帮他们拍的表演视频,满脸得意洋洋。
“夏老师！”霍以修好哥们地凑到夏延身边,“大家可都是为了您啊！可努力了！一听说六班班主任大动干戈，都不服气呢！”
牛有草也探出头来邀功。
“嗯？哦。”夏延哄小孩地揉了揉牛有草的脑袋，“辛苦你们了。”
牛有草：“就这样吗？”
霍以修：“就这样？”
夏延：“婚纱都穿了你们还想我怎样？”
牛有草：“老师，我想喝饮料。”
夏延：“？这么突然？”
牛有草：“老师，效绩不能吃独食。”
夏延：“……”
最后饮料还是请了全班，但夏延更悲伤了。
“两百块钱……只是两百块钱,我就能穿婚纱……”夏延的人生观晃动，“人，竟然能……”这么不值钱。
同学们痛快吸饮料，集体目移。
原来效绩才有两百块钱啊。那六班班主任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女生跑步项目全排在了第一天，其他人喝饮料的时候，解勋正陪着温棠去后台等待。
温棠换上运动服，乖乖领了名牌贴在胸口，转头就见解勋用一种奇怪的兴奋目光看着自己，奇怪道：“干嘛了呢？”
解勋看了温棠好一会儿，突然道：“你知道我爸那时在做什么项目吗？”
话题转变太快，温棠一边热身一边回答：“啊？嗯……不是保密的吗？”
后台人员嘈杂，不时有志愿者用喇叭提醒参赛人员集合，混乱中只有贴近才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那个项目的名字，叫作地球村。”解勋平静地说道，“AI只是为了辅助它，而另加研究的一个分支。”
也是顾明君负责的主分支，可以想象，去到美国他肯定还会从这个方向下手。
可惜，这份技术的专利，终究还是他们下手更快。
“‘地球村’？”温棠怔愣，“好宏大的名字。”
“是。”解勋说道，“这个项目涉及庞大，仅靠解家的力量无法完成，所以与军方合作，但如今已经搁浅了。”
“你说，我们重启它，如何？”
“重启？”
“对，我要完成它。”
温棠动作一顿，意识到解勋是认真的，“但是不是说解家做不了吗？”
解勋：“对，我们两个做。”
温棠呆住了，“啊，啊？”
“参加女子400米比赛的同学，抓紧时间排队！”
来不及说下去，温棠急急忙忙跟解勋摆手跟着志愿者到起跑线上准备，解勋站在原地默默望着她远去，目光粘稠。
“地球村”到底是什么？
温棠在起跑线上预备，听到田斐的加油声抬头往观众席挥了挥手，一边思考解勋方才的话。
跟人工智能有关的项目……
枪声响起，温棠顿时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转眼就将其他选手远远甩在了身后。
在原书里有出现过吗？
温棠一边跑一边回忆，她想起原书中，解勋颇为信赖顾明君，在顾明君最初创建欧米伽公司的时候，他衷心祝贺，感谢顾明君将他父亲遗留下来的技术发明光大，可谓是认贼作父，凄惨无比。
而原书里顾明君的欧米伽公司似乎做的是脑电波直联通讯相关的产品，能够让互相语言不通的人通过两副眼镜和植入大脑的细小模块实现无障碍沟通。
这个产品一现世，迅速就引起了全世界市场大震动。
有传说言，古时人类曾团结一致修建高塔挑战神威，神便使人们互相不能沟通，从而分裂众人。而这项技术诞生后，新闻报道将其形容为人类新时代的巴别塔，连神都无可奈何。
“地球村”做的是这样的东西吗？迎着风，温棠思索。如果如此的话，目前薇薇安身上的技术确实很能辅助这类产品的诞生。
想要制作理解和利用脑电波的产品，就势必要摸透人类的大脑神经结构，而薇薇安的生长，相当于模拟生物神经和情感诞生的过程，不说最后她能提供的智慧，单单是观察和记录这一过程就有巨大的价值了。
轻而易举拿下女生400米冠军，温棠连喘气都没有，看到在终点线等着她的解勋，蹦蹦跳跳就跑了过去。
解勋给她递水和毛巾。
温棠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就迫不及待道：“少爷是想要做那种能把人连在一起的翻译器吗？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把解家的脑电波翻译器改造一下，然后还要创建一个研究团队。这个方面我完全不行，需要找新的人才……”
“不。”解勋摇头打断道，目光直直望进温棠眼底，“翻译器？那种东西太小儿科了。”
“嗯？”温棠眨了眨眼。
“要做就要做最好的。”解勋眼神炽热，“我要做灵魂的载器。”
“做一个完全由我掌控的宇宙，让所有人都能进入其中，做想做的事。”
温棠眼睛缓缓瞪大。
“那，那是……”
解勋转头看向主席台前，就在几个小时前，那里曾是全息投影最漂亮的舞台。
若谢容音尚在，看见这一幕必会感叹，父子俩执着时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把那些无法存在于现实的妄想，全都实现。”
“在虚拟的世界。”
那不就是脑机接口的世界吗！
温棠刹那间被镇住了，不只是因为解勋的想法竟然与她不谋而合，更是被解千舒、被解勋的野心所震撼。
做一个宇宙的掌控者——可能吗？
可是，这真的很有趣耶！
温棠眼睛一亮，“好啊好啊！要做要做！”
解勋眼神温柔地看着温棠，“你帮我。”
温棠重重点头，“当然！”
带着完全不同色彩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当时的人们还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一代跨时代技术的希望，就这样被重新点燃。
但想也知道，能让解千舒都耗费了如此大精力却依旧没能在生前完成的项目会有多困难，温棠不怕困难，自从习武之后，不仅她的体魄得到了锻炼，意志也更加坚韧，让她比以前更加坚强、自律。
但解勋不一样，他从小被家里宠爱着长大，也无需将精力浪费在吃苦上，不知这样艰难的路途，他能否坚持下来？
就像第二天的比赛。
“加油！”温棠加油打气，“区区一千米，若是跑不下来，又怎么能完成老爷的遗愿呢！”
顶着烈日，解勋望着长长的跑道眯了眯眼，不屑道：“看着吧。”
霍以修就站在他身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预备——砰！”
起跑枪声响起，观众席上的加油声一浪一浪地涌了上来，凭借着大长腿的优势，解勋一步顶别人两步，开局就成为了队尖，只把温棠看得激动。
“解勋！加油！霍以修！加油！”
然而三秒后，形势大转！
其他选手纷纷超过了解勋。
“额……加油！”田斐大喊，“长跑可不能一下子消耗体力，他肯定有策略！”
温棠握紧拳头，“不要放弃啊！”
然而一圈过去了，两圈过去了，解勋渐渐被他人套圈。
“霍以修！加油！解勋！不放弃！”
温棠捂脸。
最后霍以修跑了第五名，解勋倒数第一。
温棠拿起运动饮料和毛巾就冲到解勋面前。解勋还在大喘气，脸色很不好看，温棠连忙拉着他在操场上慢走，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跑完全程了！超棒！”
解勋幽幽地看了一眼温棠，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体力不是强项，但也没想到会跟其他人差这么多！
温棠忍着笑，“一会儿再喝水吧。”
解勋：“我要健身。”
温棠：“不行哦，你现在还在长身体，不可以。”
解勋神色微恼，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温棠开始习武的时候，也没比他现在大。
她只是还没把他当成平等的人。
解勋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失落与不甘。
校运会只举办两天，紧接着就是周末，前世的时候温棠只参与过脑机接口的调试，却没参与过从头到尾的开发，现在有资金支持又有技术基础，一想到未来她将完全参透这项技术的细节，她就止不住地摩拳擦掌。
首先先拆分技术要点吧。第一，接收脑电波。第二，分析脑电波……
“叮铃铃——”
手机响起，温棠接通，“喂？”
“温小姐，这里是瑞士办公室。大少爷之前登记的专利，有人来联系了。”
温棠眉头一皱。
有关薇薇安带来的新技术结果，若用来发表顶刊论文，发个十几篇都完全足够，解家家族办公室在接到解勋发过去的申请资料时非常震惊，不知大少爷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解决了连老爷都困扰多年的难题，甚至召集了家族里所有科学家进行研究，都惊叹不已，直说能做出这样成果的团队必定是天才！
然而解勋没有给他们解释太多，在他眼里，解家是他最信任的家，但却不是温棠的，只让办公室注册几个空壳公司，然后用一个假团队名把专利登记下来。
当然，注册专利也就意味着公开专利，解勋并未把所有技术都暴露出来，只留了几个最浅显的，虽先进，但不显眼，在有心人眼里却是无法绕过的关键技术。
现在有心人打来电话了。
“拒绝他们。然后追踪电话的地址，汇报给我。”温棠沉声道，“这件事我会转告给少爷，你们这段时间先不要打扰他。”
“明白。”
电话挂断，但解勋却不会知晓这件事的任何细节。
温棠双手抱胸，闭眼沉思。
顾明君不过是个傀儡，他身后支持他的利益集团才是根源……
先从查找他的资金来路开始吧。
至少不能让他们再出现在解勋面前-
与此同时，美国某处。
“顾总，他们拒绝。”
长桌后，顾明君阴沉着脸，背后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更衬得他的眼神像洞里的野兽般嗜杀，让站在他面前汇报的员工噤若寒蝉。
不远处的角落里，皮肤黝黑的青年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身姿挺拔，好像身上每个角度都是程序设定好的标准。
若温棠在这，必定能一眼看出，那便是岳性之。
“废物——！”
顾明君猛地站起身，员工顿时被吓得一抖。
“那么长时间都做不出来，现在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登先了！”顾明君气得左右踱步，“要不到专利，抄都不会吗！”
“可，可是……”员工瑟缩道，“这，不是这么回事的……”
顾明君自己就是技术出身，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专利只是授权，又不是可以复现的论文。可就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火大。
“没用！滚！”
“是，是！”
员工屁滚尿流地走了，顾明君兀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顾总。”这时岳性之端水上前，微笑道，“这背后不简单。”
这技术不仅难以攻破，而且并不在目前主流技术的研究方向上。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还有另一伙人在跟他们做同样的事。
若对方抢先上市，那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岳性之：“会不会是军方？”
“不可能。”顾明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军方就算做出来也不会公布。解家就更不可能了，没了我，他们还有谁能领导AI研发？”
但那又是谁？
顾明君最终恨恨道：“暂停研发！分出两波人，一波继续尝试复现，一波人找另一个方向。”
岳性之意外道：“另一个方向？”
顾明君倨傲道：“就算走不通这条，我能走的路还有更多。”
“另外，帮我查清楚，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小团队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没什么问题，就把他们买下来，随便提价！”
“但是……”岳性之失笑道，“顾总，您忘了，何家半年前承诺的资金……”到现在还没给呢。
空气寂静了一瞬，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真是一群过河拆桥的贱人。”顾明君咬牙道，“最近有什么可用的场合？”
“何家下个星期要参加太平洋论坛。”
“搞到邀请函。”
“是。”——
作者有话说：要加快进度了喵。
还有人在吗喵？
九九六终于告一段落了喵。
等我恢复恢复，看看能不能恢复日更喵。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喵~
第78章 名额
实际进行了需求拆分和技术调研后,温棠才对这个项目的难度有了深刻的实感。
不仅仅是技术深度的问题，在技术广度上，这个项目涉及人工智能、图像学、生物学、材料学等多个方向,怪不得即使是解家也没能独自研发下来。
但解勋却说要他们俩来做。
“不可能啊。”上学路上，温棠垂头丧气道,“要不我们还是跟家族里说实话吧？”
温棠本以为借助前世先进的理论，就算花点时间她至少也能做个模拟物出来,但如今看来,就算加入解家的力量,这个项目也不一定能落实。
是她小看了这件事。
“不。”解勋看了一眼温棠,“我与爸爸有约。”
“我答应过他,就算没有解家的帮助,我也能做出一片天来。”
温棠一愣，反应过来，“这就是当年你能把那么大一笔钱分出来的原因吗？”
解勋：“是。”
温棠恍然大悟。不过想来也是,能在对资金管理严苛的家族办公室中把那么大一笔资金调用出来,当时作为家主的解千舒肯定对此之情。
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们还做过这样的约定。
“老爷就这么同意了吗？那么多钱也。”即使是现在，温棠也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你那个时候才十一岁。”
就算解家底蕴再深,也不会把这么多钱直接交给一个孩子吧。
解勋没回答,只深深地看了温棠一眼。
温棠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避开视线。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啊？温棠不安地捏了捏指尖。
好在解勋并没有看太久，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不清楚。也许那个时候，他也有所察觉了吧。”
温棠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到了教室,大部分同学还未到。这两天解勋都需要早早到学校，和罗伟旋一起完成新一月的黑板报。
罗伟旋还没来，解勋放下包便拿起粉笔盒在教室后头勾画。整体的设计方案他们两个之前已经完成，现在只需要把图案补充上去就行。
两人的笔触出现在一个平面上，很容易便能看出区别。解勋的画风与罗伟旋相差极大，罗伟旋的风格更趋向于动漫插画，画动漫人物特别好看，而解勋则是油画派的，线条更古典写实，还有几分中国山水画的韵味。
罗伟旋曾经看着解勋的画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觉得解勋的画一眼就能看出基本功不算扎实，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画面看上去就是很和谐，真是邪了门了。
黑板报工期很赶，两天就要画完，解勋不打算占用放学时间，所以来得特早，没想到的是，平时总是不踩点不出现的赵淼竟然也在这时出现在了教室后门。
就见他挎着包突然一个箭步冲到解勋面前，“佬！”
解勋专注画画，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说。”
“嘤。”赵淼我见
犹怜，委屈巴巴，一米八的大高个硬是在解勋身边挤出了几分小鸟依人，“佬！有人抢我们的竞赛名额！”
解勋手一顿，“嗯？”
说到竞赛，这一个月忙的事情太多了，解勋都快把这事忘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去。”解勋漠不关心道，“随便吧。”
“可是你的名字已经被校长率先报上去了，夏老师也才刚知道。”赵淼紧张兮兮地凑到解勋眼前，逼得他不得不把粉笔放下，“这样下去，我和温棠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能报名竞赛了。”
解勋眉头一跳，脸色瞬间一沉，冷声道：“谁干的？”
“老师办公室里也在讨论这件事。”牛有草一脸严肃道，“初一初二的年级第一都被强制报上了名。”
这次的竞赛训练营，招生压力直接来自于市里，统考成绩排名也是公开的，若上头要求各校拔尖的学生都要参加训练营，也不是不可能。
“有听到消息吗？”霍以修转头问解勋。
解勋冷着脸，“没有。”
“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直接报上去了啊。”田斐琢磨道，“但对你来说也不算坏事吧，万一之后得奖了呢？还有免费的补习班上。”
温棠皱着眉头，心里却是一阵窝火。
虽然她也希望解勋更加积极地完成学业，但这样未经同意就随意帮解勋报了名……简直是挑衅！
解家大少爷的意愿岂是能被这样随意搬用的？！
“少……解勋。”温棠抬头，坚声道，“你想不想去参加，若你不想……”我来处理。
解勋看懂了温棠的眼神，但还没等他说什么，赵淼拉过手边的椅子反转坐下，双手趴在椅背上幽幽道：“我们两个才更悲惨吧。佬顶多是手里被强制塞了馅饼，就算他不喜欢，那好歹也是馅饼。咱们这馅饼都要被扯两半了。虽然正常考试也一样啦……”
随着时间过去，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询问情况后，大家纷纷围在一起出谋划策。
“你从哪里知道你们的名额被抢了。”牛有草好奇道，“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赵淼：“挺明显的。感觉就不对劲。”
众人：“？”
紧接着赵淼从夏延老师把他们仨叫去办公室说起，说到他等到截止日期都没有等到夏老师找他们，而今年这么重要的培训这么不重视显然不对劲，也跟夏延当时的态度对不上。
然后他又说到，六班的花车。
“这跟六班的花车又有什么关系？”田斐茫然道。
“说明六班的班主任肯定跑了不少趟校领导的办公室。”赵淼叹气，“校运会的时候我看到六班的人好像在传什么纸。然后有家长来了。”
校运会的时候学校也会邀请学生的家长现场观看，但因为是工作日，大部分家长都不会来，只有零星几个，六班也不显眼。
“紧接着昨天，汤老师突然开始提起语文竞赛的话题——她每次只有涉及六班的事的时候才那么积极。”
汤老师便是他们的语文老师。
“而且她当时的语气，听上去就好像她已经知道自己有学生会参加语文竞赛了一样——但是我们三个一看就不是以语文出彩的。”
赵淼最后总结：“这样的好机会，有人垂涎也正常。也是他们的作风。”
赵淼说起这些的时候语速很快，思维也很跳跃，现场很多同学反应了好久才捋顺他的逻辑链。
牛有草更是一脸懵逼，“这样就知道了吗？”
解勋：“你想去吗？”
解勋问时面对着赵淼，赵淼想了想道：“还行。但话又说回来，机会被我自己放弃，和被别人抢走，那可是两回事。被抢走听起来就很惨。”
解勋：“同感。”
说完，解勋便径直向门外走去，温棠二话不说抬脚跟上。
霍以修：“你去哪？”
罗伟旋这时才姗姗来迟，与解勋擦肩而过，一眼看见班里一群人围在一起望着门外的奇怪布局，茫然道：“你们在干嘛？”
解勋出了教室，就直奔教师办公室。
解勋脚长又走得急，温棠不由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解勋：“你怎么想？”
温棠立马把自己的判断脱口而出：“缺乏直接证据，但是赵淼的推理有一定说服性。强制让学生报名竞赛的事大概到不了市里那么高，恐怕是下面的人为了应付。请给我点时间……”
“不是。”解勋低头看了眼温棠，“你想读大学吗？”
温棠愣了一下。
教师办公室近在眼前，解勋没等温棠回复，也没有敲门报告，就这么直接推门而进，直直走向夏延的工位。
夏延正在打电话，看见两人进来惊讶一瞬，抬手示意他们稍等。
“嗯，嗯，我明白了……但是一中的语文也不弱……是，既然这已经人尽皆知，我们不是才更需要打造出更多品牌吗？”
“……好吧。明天再说。”夏延最后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看向勋棠二人，“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我被报了上去。我们三个的竞赛资格被人移走了一个。”解勋开门见山道，紧接着他顿了一下，“解释？”
夏延见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不由烦躁地挠了挠头。
其实这事除了有六班班主任在推波助澜，也有他们校领导默许的因素在。
对于市里来说，他们只想要尽可能快速地搜罗各个学校的好苗子，但对于学校们自身而言，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常海侨中历来都以优秀的语文教育在省里闻名，这么多年的初升高考试里，语文单科平均分一直位列第一，甚至连常海中学都稍逊一筹。
因此在这么一个受上面重视的训练营中，常海侨中也想维护住这份荣耀与影响。而初一教学组里，教学成绩最优异的语文老师如今正同时负责一班和六班，上次统考中，语文单科第一也出自她的名下。
正是六班的司徒轩。
无论是解勋、赵淼还是温棠，在语文上都没能赶上他，相比而言，他们在理科学科上更有优势。
所以当六班班主任提出要让司徒轩也加入竞赛训练营，校领导顺水推舟就答应了。
但这些大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可不适合在孩子们面前说，夏延只能叹气道：“情况如何还没有定论，你们先回去等消息。”
“可以。但若是需要，你可以帮我转告一句话。”解勋面若冰霜道，“腿长在我身上，去不去由不得他们说的算。”
夏延：“唉，你这……”
名报上去了人却没去，这不是打校领导的脸吗？到时在学校里还怎么生存？
然而解勋说完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夏延也只能摇头，叹一句年少轻狂。
温棠跟着解勋进入办公室，又跟着他走了出来，仿佛只是一条忠心的小尾巴。
上课铃声响起，踩点的学生潮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踏入教室前，解勋驻足，头也不回地对温棠说道：“刚刚我问你的话是认真的。偶尔我也想你为自己考虑考虑。”
温棠不由愣住，眼看着解勋走进教室，不知该如何回答。
读大学？——
作者有话说：卡……卡文了！！
第79章 邮件
其实她真的无所谓,毕竟大学她已经上过了。
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高中,再到大学，一直读到博士,前世的她已经将作为学生的路走到了尽头，甚至自己成为了路的开拓者,如今问她想不想上大学,就像在问成年人要不要与小孩搏击,感觉有点欺负人。
不过说到高校,有一个大学最近确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温棠一放学就回家研究解千舒以前的研究报告,其中遇到的难题数不胜数,在她做出这个项目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组建庞大的研究团队的判断后，她迅速就在全世界范围内搜集各个学科的人才信息。
一查才知道，国内排名前十的SF大学里,就有一个导师团队的研究方向与他们不谋而合,甚至说有百分之六十的技术路径都是重叠的都不为过。
只是这个团队并不大,成果也不多，自然也没能吸引到更多的资金支持，这么
多年来似乎都是步伐缓慢的状态,但温棠看过他们发表的论文,虽然走得慢，但每一步都很扎实。
这让温棠起了与他们联系的心思。而且这个团队由一名叫做苏正义的教授带领，跟团队相反，他本人的简历非常辉煌，以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评上了教授，光是顶刊论文就发表了十几篇,各种省级荣誉数不胜数，倒是创建了团队之后像是突然沉入水下一般安静了下来，不知为何。
联系倒是不难，SF学校官网上就有苏教授的邮箱，但问题是该以怎样的立场和身份去联系。
好奇的初中生？估计得不到什么信息。资金投资者？还未到这个份上。以解家的名义就更不可能了，只是单纯的接触的话，这也太过于兴师动众。
温棠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转笔，面前的电脑屏幕里，薇薇安的小人正躺在地上练习睡觉，她说这是她最近想要学习的“爱好”。
半晌后，温棠直起身子打了几个电话，又调出新闻页面翻看了几篇文章。
如果从我们这一端不行的话，能不能用点方法让对方来到这里呢？或许绕个弯子让他来C市做个科学演讲……
薇薇安：“叮咚！有新邮件！”
能够穿过薇薇安的筛选的邮件都是真实有用的，不会有垃圾邮件和广告能打扰到温棠，当然也不会出现误删和错漏。
最近温棠只跟家族办公室有邮件联系，因此看到新邮件她心里难免诧异，想着难道刚刚才打的电话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同时想都没想地点开了邮件。
没想到发件人竟然就是方才她在琢磨要不要联系的苏正义！
一瞬间，温棠毛都炸了，她想联系苏教授的事她可是谁都没告诉，而且苏正义怎么会有她的邮箱？！
温棠连忙仔细看邮件的内容。
【温同学，你好：
我收到了你的邮件，看到你如此年纪就能对脑机领域有自己的见解，我非常高兴！也很震惊！听说你现在在C市侨中就读，我正是C市人，这真是缘分……】
温棠：0o0！！
她什么时候给苏正义发过邮件！
没等把邮件看完，温棠打开发件箱，赫然在里头发现了一封陌生的邮件。
薇薇安在这时从屏幕底下探出了头，“惊喜！”
温棠：“……”
“难道小主人不是想要发邮件但是却不敢发吗？”
被训了一顿的薇薇安可怜巴巴地躺下，“视线与鼠标在关键词苏正义停留的时间超过正常时长的253%，并且有记录动作，根据浏览器浏览记录分析，结果正确率84.97%啊……”
温棠捂脸。
在使用者提出要求前就提前预判需求，然后主动实施，不经过预设程序且正确率超高，多少人工智能研究者梦寐以求的功能效果，但温棠现在却只想仰天长叹。
温棠：“但我还没设计好接触理由呢！”
薇薇安：“人类之间的接触不需要理由。”
好像有道理……不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要知道她的邮箱可以直接联系解家中心调动资源，这些东西可不能让小孩子乱碰啊！
温棠：“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薇薇安失落：“那好叭。”
事已至此，温棠也只好再次把苏正义的邮件打开，一目十行地快速读完。
在这封邮件里，苏正义先是认真地回答了几个问题，这些问题自然是薇薇安写的，令温棠惊讶的不仅是苏正义耐心亲切的态度，还有这些问题提出的角度。
温棠这些日子的研究都在这个电脑上，而薇薇安对这台电脑的数据有绝对阅览权，这些问题与其说薇薇安总结了温棠的困惑，不如说是薇薇安自己的思考，甚至有一个问题，温棠光是看到题面，就解开了一个疑问。
也就是说，薇薇安对这个项目的理解与思考已经超过了温棠，而这封信与其说是薇薇安代替温棠与苏正义的沟通，不如说是薇薇安借助她的身份跟苏正义直接产生的联系。
邮件里苏正义解答了薇薇安的问题，剩下无法解答的也坦然承认了他知识的局限，最后在邮件末尾，苏正义说了一番鼓励的话，还说之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也欢迎向他提问。
总得来说，这次通信不好不坏，双方很好的扮演了求知欲旺盛的初中生和耐心传授知识的大学教授的角色。
跟温棠预想的一样，这封信并没能实际了解到什么——有建设性的内容对方也不会轻易与一名陌生初中生讨论。
在温棠看来，她现在为解勋做这么大的事，作为整个项目的二把手，也是唯一的对外窗口，做事就应该深思慎取，一击必中，招人也要招最有才能，也最可靠的人才可以。
谁知就在温棠刚看完邮件时，薇薇安就往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窗口，上面写道：【你看！你看！联系上了！】一边把邮件里最后苏正义说的那句“有什么问题也欢迎继续向我提问”标亮。
温棠：“。”
好吧。
眼见着温棠神色稍缓，薇薇安连忙又跳了出来，“他过几个月还要来C市哦！”
温棠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薇薇安：“我在邮件里装了病毒！（得意）”
温棠：“……”
坏了！孩子长歪了！
把跟互联网安全相关的法律原文塞进薇薇安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她将里头的每个字都刻进了神经网络里，温棠才气呼呼地询问始末。
薇薇安奄奄一息版：“他的收件箱里有一封邀请函，邀请他作为裁判参加年底的全国中学生信息学联赛HC省赛区比赛。到时比赛会在C市举行。”
“还在发件箱里发现了他回答的邮件。”薇薇安继续说道，“他说他会去。”
苏正义要参加的联赛是省级赛事，而信息学联赛考察的是计算机算法能力，他既是C市人，又是大学教授，在校教授人工智能课程，被邀请担任信息学联赛裁判也不奇怪。
也就是说，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够跟他本人见上一面。
前提是能够通过市级选拔，再到达省级选拔现场才可以。
温棠想着顺手就查询了该赛事的规则与报名方法，大体与她前世参加过的比赛差不多，编程语言是C++，初中生高中生都可以报名，但是并不会特地做小组区分，因此这个赛事报名的大多是高中生，即使有少数初中生基本也会在市赛的时候被淘汰。
而且报名必须通过学籍所在学校提交报名材料，没有个人报名的通道。
据温棠所知，常海侨中里就有一个编程社团，不知道是否会组织进行选拔赛或者组织报名，只能明天去学校再打听打听了。
下了决定后，温棠便没再过多关注这方面的问题，她并不打算在这场联赛中浪费过多的精力，对她来说，这只不过是打两场比赛的事，抽个空去一趟就可以了，甚至都没有告知解勋的必要。
相比起来，还是教育孩子更让人苦恼。
薇薇安：“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再乱发病毒了呜呜呜。”
温棠：“装可怜也不行，我要修改你的源代码！”
“不要啊啊啊！”薇薇安大哭，“爸爸！爸爸！”
温棠摩拳擦掌，“哼哼，叫爸爸也救不了你了！”
谁知下一秒敲门声响起，解勋拿着疯狂振铃的手机推开了门，“怎么回事？薇薇安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温棠：“……”
薇薇安：“哇啊啊啊啊——！”
温棠的脸颊嘭的一下瞬间通红，“薇！薇！安！你怎么可以乱说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薇薇安：“救命啊啊——！”
解勋：“……”
一阵兵荒马乱后，大少爷终于制服了恼羞成怒的管家，将嗷嗷大哭的女儿拯救了出来。
听到声音的
亚瑟跑来看热闹，找了个小角落就蹲了下来，尾巴一晃一晃地吐舌头。
“做什么突然闹起来？源代码是薇薇安的根，再往上加一行代码危险值都很大，你自己也清楚吧。”解勋无奈。
如今薇薇安的神经网络已经生长成了非常复杂的样子，若是做可视化处理，说不定已经有了生物大脑的雏形，再往根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真不知道会不会导致整个系统崩溃。
“怎么会动不得呢？不都是我敲出来的。”温棠却很有信心，在她看来，她能写一次，就能写第二次，“而且她这次干了坏事，她在往互联网散播病毒。”
解勋脸色一变，“薇薇安？”
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若往严重了说，会给作为创作者的温棠遭来危害公共网络安全的罪名。
被法律原文过了好几遍神经网络的薇薇安也知晓事态严重，瑟缩道：“薇薇安知错了。”
温棠双手抱胸。
解勋叹气道：“在给她一次机会吧，她也学会了。”
“可是……”温棠欲言又止。
虽然理论上是这样，可刻在源代码里的规则可跟后学习的不一样啊。
“好了。”薇薇安身上寄托着亡父的心血，解勋总希望她能肆意生花，“昨天我问你的话，你想清楚了吗？”
温棠愣了一下，没想到解勋突然转移话题，也没想到他对这个问题这么执念——她都快忘了，“是我要上大学的吗？”
解勋顿了一下，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所以你怎么想？”
温棠歪头，自然道：“我都行。少爷去哪儿，我就去哪。”
没想听完温棠的话，解勋表情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像是在愤怒，但隐约中又有某种细微的情感一闪而过。
“你怎么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呢？”他往前走了一步，恨铁不成钢道，“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跟在我身边吗？”
温棠一懵，目光空白。
但是，她真的都可以啊。
而且，她不是本来就应该跟在他身边吗？
然而她如此呆愣的表情却让解勋误会了，他闭上眼，似叹非叹地说道：“你……你真是……笨得要死。”
温棠总觉得解勋好像很矛盾的样子，但却不知道他在矛盾什么，“少爷是想让我做什么吗？”
解勋：“你太笨了，在你想清楚之前，先待着吧。”
说完就转头走出了电脑室，留下一人一脑面面相觑。
薇薇安：“妈妈，笨蛋！”
亚瑟：“汪！”
温棠：0▽0
青春期，果然很让人困惑。
而走出电脑室的解勋，转身关上房门，嘴角却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解勋：爽了。
第80章 人性
第二天回到学校,温棠跟夏延打听竞赛报名的事，夏延还以为她是想要参加训练营。
“不是。”温棠摇头否认，“我只是想要报名而已,到时候我自己去参加就可以了。”
“不需要指导老师？还是说你在外面有参加别的什么班？”夏延惊讶道，还以为温棠对竞赛机制不了解,“我们学校还是很鼓励学生参加竞技赛事的，到时候你报名,怎么都要训练一下吧？竞赛跟平时我们的考试不一样,只是单靠自学恐怕很难。”
夏延说的也没错,竞赛跟普通学生日常的考试完全是两个维度的东西,毕竟是竞速赛事,就像是奥运会一样,参赛选手都要经过科学而严格的针对性训练才能在赛场上获得好成绩。
更别说温棠要参加的是信息学竞赛了，计算机这类知识在普通课堂里根本就没有老师教。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温棠面色不变道,“到时候要是需要填写指导老师,就把夏老师写上去吧。”
“你……唉。”夏延哭笑不得,但还是没有拒绝，“行，我帮你准备申请资料,去体验体验也不错。”
温棠笑眯眯：“谢谢夏老师！”
温棠长相本就可爱,小小一个站在桌子旁边仰着头眯着眼笑的样子任谁来看都会心软，夏延只恨自己是个臭男人，也不好伸手去摸女同学的脑袋，不然高低要试试手感。
手感肯定不错，不然解勋也不会总逮着温棠的脑袋薅了。
“对了。”夏延说道，“解勋昨天回去……情绪怎么样？”
昨天解勋来办公室放了一句狠话就离开了,作为成年人，夏延自然没有把孩子的冲动放在心上——谁还没这个时候——只是他隐约觉得解勋的状态跟一般的孩子相比似乎有些不同，说是单纯的愤世嫉俗却又少了几分无知，让他直觉解勋身上应该经历过什么事。
而且出现了训练营名额被挪用的事情，夏延第一个反应是要跟孩子的家长沟通，因为当时两人转校过来，他是直接去教导主任办公室领的人，手上也没有家长的联系方式，问起来才发现，竟然连教导主任也没有。
这可不平常，怎么说秉承着为学生负责的理念，学校也应该留着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才是，可是等他再追问，教导主任也回答不出什么来，只说两人的家长从来没在学校里出现过。
“解勋吗？”温棠谨慎回答，“他挺好的。是训练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夏延不自觉就顺着温棠的话说了下去，“唉，还没呢。你先不要着急，老师会尽量帮你们争取的。”
温棠乖巧地摇头，“就把我的名额给赵淼吧。其实我本来也对传统学科的竞赛不太感兴趣，更喜欢面对计算机。”
夏延也知道温棠在校运会时负责了全息投影的调试工作，这么一听顿时联想了起来，恍然道：“放心吧，老师会妥善处理的。”
在这方面温棠信赖夏延，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夏延是个负责任又很有耐心的老师，就像她报名信息学竞赛的事，若是其他老师来大概会推脱嫌麻烦，或说她胡来，但夏延却毫不犹豫地积极鼓励她参加，这样的老师谁都会喜欢。
事情说完，温棠道了声别就要回教室，夏延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她，“把解勋叫过来一下吧。”
温棠估摸着应该也是因为训练营的事，回教室就顺便把夏延的话带给了解勋。
不一会儿，解勋走进办公室。
夏延从隔壁空工位上拉了一个椅子过来，示意道：“坐。”
这个架势显然是要长谈，但此时上课铃已经响起，办公室里有其他老师赶去授课，途中经过解勋身后，都不由仰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调侃了一句“哇小伙子长这么高啊”。
解勋掰过椅子坐下，夏延跟路过的老师们寒暄了几句，等到周围安静下来，才把视线放回解勋身上。
没想解勋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刚刚温棠跟你说了什么。”
夏延不由一梗，无语道：“自己去问她吧。”说着转动自己的椅子，面向解勋。
“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聊一聊。”夏延随手倒了一杯水给解勋，“不用紧张。”
但其实解勋看上去一点紧张的模样都没有，长手一伸接过夏延递过来的纸杯，一双大长腿在狭小的空间里略显局促，但因为仪态端正、坦荡，廉价的塑料椅子硬是被他坐出了几分贵气。
要不是他还穿着校服，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这也是夏延觉得解勋与众不同的地方，刨去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解勋身上的气质总是相比别的同学缺少几分稚气，往人群中一站异常显眼，好像他本应活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抵触参加竞赛吗？”夏延循循善诱，“从最开始通知你的时候，你似乎就对这件事很抵触，有什么原因吗？”
解勋：“如果你是来做说客的，那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夏延又是一梗。
说实话，从现实考虑，夏延也是希望解勋能够参加竞赛为学校争光的，这不仅是他自己的荣誉，作为他的老师，也能获得几分荣耀。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只是有点不理解罢了。”夏延无奈，“以你的水平，参加几场竞赛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如果你是其他地方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老师会尽力帮你解决。”
夏延语气里的关心并不作假，解勋神色稍缓，顿了一下，淡声道：“没什么困难，单纯觉得对我并没有什么益处。”
夏延：“若能够在竞赛中获得奖项，对你以后考高中有很大好处，甚至要是在省赛国赛中崭露头角，直接被保送大学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解勋神色依旧淡淡，“所以我说对我没有什么益处。”
夏延眉头一皱。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解勋一口将手中的水喝完，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开。
“解勋。”
解勋把身后的椅子推回到原位。
“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吗？”
解勋脸色一变，动作瞬间停滞。
夏延语气沉了下来，气氛变得不再轻松，“你觉得你已经学会了所有你需要的知识，可以随意轻视所有学子都向往的府邸了，是吗？”
“就算是爱因斯坦在世，也依然会在大学过完一生。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以为脑子比别人转得快一点，就跟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了是吧。”
接连几个问句，夏延神色森肃，几乎算是咄咄逼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堵住话头，就跟解勋的心理医生海勒一样，夏延也在此刻意识到，面对解勋，采用更直接的对话方式才更有效。
这是个特别的孩子。
解勋转过身，眼神危险，但依旧保持住了表面的风度，“你想说什么？”
“解勋，你很傲慢。”夏延缓缓挺直腰脊，“从开学你转到我们班到现在，你一次作业都没有交过。老师上课的时候，你堂而皇之地开小差……这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你想过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吗？”
正因为解勋是惊世熠熠的天才，他才更要说这些话。
在夏延看来，解勋的求学态度堪称消极摆烂，这样的孩子如果不抓紧摆正心态，未来好一点也是堕落麻木，坏一点说不定会触碰社会的底线——毕竟星星升起得快，坠落得更快。
“回来。”夏延用力把隔壁工位的椅子又拽了回来，示意解勋坐下，正好两个男人，也不用收敛了，“下节课你不用上了，你现在问题很大。”
解勋烦躁地看了眼办公室门口，理智告诉他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但被激起的怒火在胸腔里盘旋，一时半会儿无法平静。
半晌解勋还是走了回去，但他没有坐下，而是用那双黝黑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延，眼底一片冰冷。
夏延用手指点了一下空椅子的椅背，见解勋不坐，也不再劝，就这么仰着头回望他，镇定自若道：“你告诉我，你想不想念大学？”
解勋：“跟你有关系么？”
这话夏延听多了，“不幸，你是我的学生。”
“为什么不想上大学？”夏延说道，“不上大学，你想干什么？当街头小混混跟别人打架，进警察局吗？”
解勋轻蔑道：“你的眼里就只有这个和读书么？”
夏延：“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解勋身体不由前倾，阴影将夏延整个罩住，“学历这种东西对我没用，我也不可能沦落街头。”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下，解家提供的资源足够解勋挥霍一生，他不需要学历去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不需要为这种价值评价体系浪费时间。
在父母出事以前，解勋就不理解世人追逐名校的意义，在他看来，一个人如果只是因为没有学历就会被他人看不起，那只能说明他这个人本身的价值也并不牢固。
只是那时他并没有拒绝的理由而已。
“大学并不只有学历。”夏延意识到解勋的思维走入了死胡同。
解勋听到这里，不耐烦地站直身子，他并不想听那些爱与正义的老调重弹。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思想吗？”夏延手指在桌面上重重地敲了两下，“极端个人主义、唯能力主义、特权认知偏差、反智型傲慢、超人哲学、解构主义……可真是五毒俱全。”
解勋眉头一挑。
“你现在能够这么硬气地站在我面前说学历对你没用，是因为你自己的能耐吗？不，是因为你父母的能耐。自以为看穿了社会深刻，假设自己可超越社会规则，成为尼采式超人，但你是否忘了，超人的定义权仍掌握在社会共识手中。”
“光有知识，没有智慧。”夏延说道，“你以为社会的本质是什么？”
解勋脱口而出：“人性。”
夏延都要被气笑了，“人性，你才多大，就说人性。”
这次解勋真的要被激怒了，“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无论你经历过什么，地球照样转。”夏延露出笑容，“跟我掰扯人性，你知道老师我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吗？”
“难道不是么？”解勋冷声道，“知识、学历、金钱、名誉……茫茫众生，不过为一个利字而已。”
为了利，他们可以空口无凭，污蔑他人。
为了利，他们能够无视法律，两面三刀。
为了利，他们杀人、放火，让孩子失去父母！
解勋手一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但夏延继续说道：“不，人性并不如此。”
“不如说，人性并不存在。”
“那只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罢了。”——
作者有话说：来到中国，怎么能不接受一场中国式的思想教育呢？嘎嘎嘎。
大反派的人生要开始转折了！
这只大犟种，还是需要旁观者来戳一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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