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头尚未从同伴暴毙的冲击下缓过来，被杀人犯一瞪，又狠狠哆嗦一下。
她没反应过来杰斯琳在示意她解开法术。
杰斯琳勉强压下怒火，转过头来催动法杖，先融化了玛蒂身上的荆棘。
见玛蒂没什么反应，她又恼怒道：“你怎么呆呆的，都不知道痛？”
天知道她刚才看到这幅场面，有多担心自己的脖子。
玛蒂觉得自己应该很痛，但是……
她看看自己胳膊上的血痕，甚至抬手按了一下：“好像确实不怎么疼？”
杰斯琳一惊，想起布莱莉跟她叮嘱的事情。
玛蒂的健康问题在于灵魂与身体的结合不稳，那她感知不到身体受伤，难道就是症状发作了？
刚想问今天是不是到了治疗的日子——她已经完全忘记——一直站在远处的那个斗篷人慢慢走上前来。
兜帽下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杰斯琳阁下，先回我那里，给这位小姐治疗一下吧？”
说着，斗篷下抬起一只细白的手，一张蓝色的塔罗牌伴随着光点出现在那只手中，旋即“燃烧”起来。
塔罗牌燃尽后，一道水流凭空出现，打着卷延伸到玛蒂身上，蔓延展开一道水膜，裹住了她的伤口。
“这只是简易治疗，我想，你们还需要进行更正式的、其他的治疗吧？”
玛蒂觉得这个人有些神神道道的，疑惑地看向杰斯琳。
杰斯琳道：“这是我刚才碰到的占卜师，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尔加娜，阁下。还有，很荣幸见到您，玛蒂尔德阁下。”
玛蒂再次看向杰斯琳，这次是控诉的眼神：说好不准在外面喊她大名呢？
没想到杰斯琳比她更惊讶：“你怎么知道玛蒂的名字？你果然很灵验！”
莫尔加娜此时本来应该营业性地笑一下，但她一低头就能看见地上的死人，无法做到像杰斯琳那样视而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向远处仍然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道：“你们以为，这样得到的宝石，我会接受吗？”
二人唯唯诺诺。
她又对那个波波头道：“玛丽安，难道莫莉和茱迪没告诉过你，使用魔力会让你的病更快发作吗？”
玛丽安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随后脸色渐渐苍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朋友。
长雀斑的是莫莉，她松开手，缓缓后退两步，对着玛丽安摇了摇头，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一转身跑了。
莫尔加娜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叫你们平时都不要用魔法。”
杰斯琳冷眼旁观，没有再出手的意思，目送着玛丽安失魂落魄地离去了。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茱迪：“这个……需要处理一下吗？”
玛蒂也看向莫尔加娜，看起来她与这三人是认识的，甚至关系还不浅。
莫尔加娜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下连杰斯琳都有些吃惊：“就、放在这里？”
莫尔加娜再次摇头：“不是的。”
玛蒂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尸体好像动了一下，心里一跳，看了过去。
只见一片黑砂从茱迪的衣服下顺着皮肤渐渐扩展，逐渐蔓延至全身。
然后就像一块灰尘结成的团块崩塌一样，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漆黑的碎屑。
尸体变成黑砂的诡异过程让杰斯琳看得目瞪口呆。
玛蒂皱起眉头，一个名词在脑海中浮现。
莫尔加娜道：“她是黑影病患者……不，应该说，这里的人都是。”
黑影病，正是上万年来一直肆虐在陆上世界的那场瘟疫的俗名。
染上这种病的人，最开始身体的某处会结出黑砂，随着时间变化，黑砂会逐渐覆盖全身。
这时间有长有短，但每一个患者最终都会被黑砂吞噬。
“什么？！那你也是？”杰斯琳惊叫。
那她和玛蒂岂不是马上也没救了？！
“没关系的，”莫尔加娜劝慰她，“在这里是没关系的，这个利帕里区是安全的，对你我来说都是。”
玛蒂：“你的意思是，在利帕里区范围内，黑影病不会传染？为什么？”
莫尔加娜点头：“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你们不如还是去我的店里休整一下，我们边走边说？”
玛蒂同意。
路上，莫尔加娜问道：“二位应该听说过德拉杰玛家？”
“当然。”
“这个利帕里区就是德拉杰玛家的前任家主建立的。”
玛蒂有些疑惑：“一个商人还能插手行政区划？”
兜帽下传出一声轻笑：“因为整个西西里亚已经被德拉杰玛家族买下了。”
玛蒂不由得咋舌。法内瑟家算什么，还有别的高手。
她想起莫尔加娜刚才的话：“你说，这里住的都是患有黑影病的人，难道前家主就是为了你们，才划出了这个地方？”
莫尔加娜点头：“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那位家主研究出了不用圣魔法也能抑制疫病蔓延的法阵。”
“只不过维持法阵需要消耗的宝石实在太多，就连德拉杰玛家也只能支撑这一个地方。”
“所以世界各地罹患瘟疫的人都会到这里来，这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们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的地方。”
瘟疫虽然几乎被挡在水上，但每年仍然会有些病例出现，否则也不会有将人挂在十字架上的事。
玛蒂有些赞叹：“那位家主造福了很多人。”
杰斯琳听得昏昏欲睡。她对有钱人如何做慈善并不感兴趣，还不如叫她多听听艾米莉过去的八卦。
莫尔加娜似乎苦笑了一下：“但这赐福马上就要被收回去了。德拉杰玛家出事，供给利帕里区的宝石就要断了。”
确实。玛蒂想到，这个地方似乎跟风车郡的处境差不多。
杰斯琳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神呐，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地方是靠德拉杰玛家吊着命的？”
玛蒂：“难道这就是为什么，神殿不喜欢派人到西西里亚来？”
瘟疫在圣书里被定性为污秽之物，患病之人当然也是肮脏的产物，如果不能治愈，那就是死不足惜。
稍微爱惜羽毛的教士都不会愿意靠近。
莫尔加娜低声道：“这谁知道呢。”
说着，已经到了莫尔加娜的“小店”。
莫尔加娜率先推门进去。
里面是个狭窄的小隔间，只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椅子分置桌子两边，桌上有个样式经典的水晶球。
原本有两扇窗户，都被厚重的帘子遮了起来，让隔间笼罩在一种幽暗神秘的氛围中。
太神棍了。
莫尔加娜说了一句：“你们先等一下。”然后绕过桌子，推开隔间里面的一扇小门，在黑洞洞的门后消失不见。
玛蒂目送她离开，然后看向杰斯琳：“你为什么要杀掉那个人？”
杰斯琳满不在乎：“这样才能警告其他人，不要随便招惹不能动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放走了另外两个人。
玛蒂：“你才是不要随便杀人。”
杰斯琳眯起眼睛，盯了玛蒂一会儿，突然一笑：“玛蒂尔德，你太弱了，我不能让你拎着我的性命在刀尖上散步。”
她示威似的低下头来，几乎要跟玛蒂的额头贴上。
那双蓝宝石眼睛冷冷的，露出几分残酷本性来：“如果你有异议，不如现在就启动这个项圈。今天这种事再来几次，我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老实扮演你的狗了。”
玛蒂垂下眼：“你不觉得你挨得有点太近了？太暧昧了，莫尔加娜阁下都看呆了。”
杰斯琳跳了起来，大退一步，转头望去，果然见莫尔加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在杰斯琳看过来的一瞬间将兜帽往下拉了拉，一副她很懂得非礼勿视的样子。
莫尔加娜声音里没有一丝尴尬：“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
“才不是！！！”杰斯琳暴跳如雷。
“不是上司和被强迫的下属的关系？占卜是这么说的……天呐，我竟然第一次卜错了么？”
杰斯琳噎住。
玛蒂抬眼望去，看到莫尔加娜斗篷下露出的嘴角悄悄弯了弯。
看来也有人发现了逗弄杰斯琳的乐趣，不得不说观察力还挺强。
但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情。
虽然嘴硬把杰斯琳顶走了，但杰斯琳有句话是没错的。
——她现在太弱了。
玛蒂发现，自己其实有些太依赖埃洛拉了。
都怪这五年时间里，埃洛拉总是时时刻刻在她身边，让她对所有危机的感觉都无比迟钝。
而且埃洛拉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两人永远不会分开。可这又怎么可能？
这次的事让玛蒂意识到，她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莫尔加娜偷笑完，便道：“我把里面收拾了一下。治疗法阵……应该你们自己画才更放心吧？我就不打扰了。”
治疗法阵？她连这个都知道？
进了深处的房间，玛蒂道：“你在哪认识这个人的？”
杰斯琳已经恢复平常的样子：“就是之前，我没走几步就打算回去找你，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家店来，她说要给我占卜。”
玛蒂决定不吐槽这个南辕北辙的方向：“那她占卜的都是真的么？”
杰斯琳居然信服地点点头：“就是她说我的朋友遇到了麻烦，才带我去找你的。”
玛蒂越发感到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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