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完刘二刀，禾楚觉得日子真是天也蓝了雨也停了。
他在局里洗了澡，冲淡一身的血腥味，才带着禾墨踏着夜色回家。
木榕竟然还没有睡。
禾楚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就看见窗边有一个削薄的影子，少年棕发散开，发卷的发尾垂在锁骨处，正入神地看着手里的终端。
？
禾楚一愣，“你还没睡吗？”
“哥哥！”木榕一惊，笑着转过身来，拖鞋踩在地上有着啪啪啪的声响，无端让人感到温馨，“唔……马上睡了。”
“哥哥很开心吗？”木榕问。
“这么明显的吗？”禾楚松开手，把小孩撵去洗漱，摸了摸嘴角，“今天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是挺开心的。”
感谢刘二刀用生命让他开心一整晚。
“什么东西？”木榕歪着脑袋问，绿眼睛亮闪闪的，“我也可以给哥哥。”
别了吧，禾楚心中腹谑，多亏木榕不知道他的天赋，不然得后悔死。
把天赋给他，那是要命的。
“我现在不需要了，”禾楚伸了个懒腰，“已经很晚了，快去睡吧。”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关门时终端响了一下。
“咦？”禾楚一愣，大半夜给他发消息的竟然是余平安。
这人已经在中心市安定下来了，执行局给他制订了严密的培养计划，请了顶尖的专家来专门为他保驾护航。
很好的待遇，禾楚心底一松，道了声恭喜。
余平安消息回得很快。
［平安小鱼：哥哥，唔，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不能联系你了？］
［hc：？出什么事了吗？］
［平安小鱼：没有没有，我要开始培训了，这次培训在研究所里进行，高度保密。］
［平安小鱼：所以我要断网了（哭哭.emoji）］
研究所，禾楚脑中浮现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他走到书桌前，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文件。
［藤蔓操控，天赋序列表排名第一百八十七位，归属于植物系天赋，上位天赋为九十三位‘蔓生’，该途径最顶尖天赋为序列表第七‘枯荣’，具体效果未知……］
是当初进行天赋检测时，谢镜白嘴里价值千金的培养方案。
不得不说专家就是专家，这份方案合情合理有理有据，每一个建议都恰到好处，还贴心地提供了多种方案可供选择。
让同样拥有［藤蔓操控］刘三武看到，只怕是要肝脑涂地感激涕零。
但禾楚的天赋并不是藤蔓控制，这份方案对他毫无作用。
成为正式队员能更方便地搞到相关资源后，禾楚还尝试着升级［藤蔓操控］这个天赋，但是无论他怎么能力，都没有半点进展。
被他窃取到的天赋已经从进化序列中脱出，永远只能保持当下的水平。
按照弟弟的说法，除非他能够再次获得上位天赋，不然任何人工手段都毫无作用。
可是想找到合适的人选何其之难。
禾楚叹了口气，又把那份文件塞了回去，他心底明白，这次能杀了刘二刀，全靠抱了闵桢的大腿。
让他自己去，只怕要手足无措捉襟见肘了。
禾楚看了眼手里的终端，页面依旧停留在那个哭哭表情包上。
他很馋治愈系天赋，但总有些东西比天赋更重要。
［hc：好，等你出来了给我发消息。］
［hc：注意安全，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余平安秒回。
［平安小鱼：好嘞好嘞（亲亲.emoji）］
说完，他的头像就暗了下去。
把终端放一边，拉上房间的窗帘，禾楚闭上眼，试探着发动新的天赋。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空空荡荡的客厅。禾墨听见动静，警惕地从房间里探出个脑袋，看见是他又缩了回去。
一次又一次的实验，最终，禾楚初步掌握了这个天赋。
［暗影］并不只是简单的阴影穿梭，更具体的来说，它能把天赋者带到一个奇妙的暗界。
以消耗大量灵能值为代价，禾楚可以短暂地躲避在暗界中，一般的攻击对此无效。
低配版无敌buff。
禾楚弯腰扶着腿，急促地喘着气，几次下来，他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可惜了……”他叹了口气，对着弟弟开口，“以我现在的灵能值，勉强能够在半径五米内移动，次数越多消耗得速度越快，进入暗界的时间更是只有短短两秒。”
刘二刀身为a级天赋者，灵能值至少有八千，也不知道这么高的灵能值能够支持几秒。
同一个天赋在不同的人身上可能截然不同，而个人的具体表现形式更是机密中的机密。
至少执行局明面上的数据并不记载这些机密的东西。
不过禾楚总感觉［暗影］这个天赋比显露出来的更有作用。
赚了。
“‘暗影’并不是藤蔓操控，你现在发挥不好是灵能值的限制，而不是天赋上限，”弟弟安慰他，“别着急，哥哥。”
“现在你该去休息了。”
话音落下，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淹没了禾楚。
他感觉自己眼皮一酸，几乎要睁不开了。禾楚踱到房间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晚安。”他对弟弟说。
“晚安。”
禁区科技极端发达，但受于种种限制，榕市境内少见五彩的霓虹灯，光污染甚至比不上外界。
夜色漆黑如墨，黑发青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雪白的羽绒被衬得他唇红眉翠，肤白胜雪，睡衣顶端的扣子解开，露出的胸膛微微起伏。
他睡得很沉，屋里却渐渐有了异变。
一根细长的棕褐色藤蔓顺着门缝爬入，仅在瞬间便变幻成了一个清瘦的、少年模样的人形。
来人动作极轻，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抬手理了理被角。
略微发凉的锁骨感到暖意，禾楚拧紧的眉心松开，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侧躺在被子堆里。
那“人”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突然俯下身去，搁着雪白的被子，将自己的侧脸埋在青年胸膛的位置，静静地感受着生命的律动。
砰——
砰——
砰——
是心脏在跳。
那“人”开心地笑了笑。
禾楚一概警惕，可一番动作下来，他没有半点被惊醒的意思。
那“人”实在是太轻了，轻飘飘地靠在禾楚胸口，就像一片落叶落在林间。并且，他胸口平坦，毫无起伏。
他没有呼吸，或者说，祂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生命体征。
时间流逝得似乎格外慢些，直到禾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仿佛童话故事里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祂被惊醒，飞快地直立起身体。
时间又恢复了流动，藤蔓顺着门缝又爬了回去，顺手拍死了角落里的一只嗡嗡乱叫的蚊子。
晨光开始浮现，弟弟蜷缩在精神海里，没好气地向外看了一眼。
真烦。
……
“到了禁区以后，我休息得反倒更不错了。”早上六点零五分，禾楚一边洗漱，一边和弟弟聊天。
在旧区的时候，他每天都忙着赚钱攒学费，还要紧抓学习，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压下来，禾楚总是半夜惊醒。
好几次他醒来的时候，眼角都带着湿意。
禾楚积极地找了相关资料，最后得出个睡眠状况堪忧的结论。
这也没办法，高中生嘛，哪有睡得够的。
不过到禁区以后，有时候禾楚睡得更晚起得更早，却一直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仿佛身体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睡了十个小时。
弟弟咬牙切齿，声音里却没露出分毫，“是吗，哥哥，你睡着的时候我也睡着的。”
“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说不定是到了这边远离何明秀，你心底压力小了？”
提到这个名字，禾楚一阵沉默。
“也许吧，”他把杯子放回原处，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神态自若，“不说了，我上班去了。”
弟弟呵呵两声。
你就装。
照常和舍友吃过早饭后，禾楚拉着不知道从哪里饱餐一顿回来的禾墨朝执行局走去。
一进大门，他就敏锐地感觉到局里今日的气氛很不同寻常。
往来的小队也不急着去做任务了，都站在大厅里，借接任务的掩式和别人眉来眼去，交换信息。
“真死了啊？！不是吧！那可是a级天赋者，谁能杀了他！”
“那还能有假的啊！你没看见韩氏集团几天来的时候那个脸色，啧啧啧！”
“尸体就摆在局长办公室门口那呢，我跟你说，我刚刚悄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韩怀谦做了什么，死无全尸啊！”
“！！是么！等我混上去看看！”
禾楚面不改色地在一个小队旁的饮水处接了杯水，悄悄竖起耳朵。
听到尸体被毁了，他嘴角微微一弯，端着杯子晃上了顶楼。
a级执行官的办公室和局长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楼，倒是方便禾楚打探消息。
他一转过去，就看见局长办公室门口站着十来个面色黑沉沉的保镖，地上还摆了两个担架。
“禾执行员。”闵桢已经到了，在他路过时恰到好处地打开门喊他。
见禾楚进去，那些保镖放下了枪，戒备地守着两具尸体。
“里面是韩氏集团的秘书长，韩图南的大儿子，韩怀谦，”闵桢关上门，嘴角微微一扬，“甩锅成功了，韩氏集团来闹了。”
禾楚有种做坏事的快感。
闵桢显然深谙此道，他进了内间捣鼓了半天，出来时递给了禾楚一个耳机。
禾楚一听，表情顿时就奇妙起来。
耳机那边竟然是局长办公室。
好家伙，禾楚难言地看着闵桢，局长知道他那虽然高冷但是值得信赖的下属在自己办公室偷偷安窃听器吗？
而且这种领导办公室都有先进的防窃听装置，闵桢是怎么做到的？
“别这么看着我，”闵桢笑笑，一摊手，“小没良心的，这是为了谁？”
“要不是看有些人在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偷看偷听，我才懒得这么干。”
执行局里唯一对他有吸引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勇气和牺牲，一但知道了这些牺牲背后的肮脏算计，事情就没意思了。
但是看禾楚那两眼放光的样子，闵桢叹了口气，算了，不计较了。
“注意听，”他点了点耳机，“里面有好东西呢。”
禾楚：“？”
耳机里那个陌生的声音应该就是韩怀谦的，眼下正气急败坏地和局长吵着架。
“你知道我们为了和深海生物搭上线费了多大功夫吗？！现在好了！一切都泡汤了！姓马的我告诉你！你再想从我这里买试剂！做梦！”
马局长的声音也很痛心疾首，“韩秘书！你说话也要讲点道理！刘二刀虽然是我的手下，但是他不听我的这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还没怪韩图南杀了局里的a级执行官呢！他一死！你知道应付总部的检查有多麻烦吗！”
闵桢贴心地讲解，“刘二刀是副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
派系斗争啊。
禾楚恍然大悟，他对这些争吵不感兴趣，但是对那个深海生物很有兴趣。
榕市西城区是高科技产业园区，而深海生物占据了最好最大的一块位置。
他家业务十分广泛，除了针对普通人的各种特效药，还有针对天赋者的各种药剂。
而有些药剂，就是研究所也没办法研制破解。
执行局对此垂涎欲滴。
“呀，”听见耳机里的某句话，闵桢慢悠悠地笑笑，“禾执行员，恭喜你，你要来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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