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濒死的感觉。
耳边的念叨越来越飘，林向阳想抬手让这人闭嘴，吵得他根本没法睡。
意识沉下去前，他模模糊糊想，还是没跟埃德温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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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睁开眼时，消毒水味没了。
身下床垫柔软的触感，与病床完全不同。
林向阳环顾四周，这里是一间漫画工作室的规制，桌上散落的铅笔、未干的颜料，还有幅没画完的草稿，打红领结戴眼镜的拽酷男孩，手插裤腰歪嘴笑。这些痕迹仿佛主人还没走远。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洞七三，特邀您加入《名侦探柯南》世界任务]
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阳向依旧沉默着，然后上手掐了把胳膊。
“嘶——”
不是做梦，不是幻听。
于是阳向理会了：“……有水吗？这里是哪里？”他嗓子干得要命就像在沙漠没水呆了一个月，大概是死亡带给他的应激。。
［这里是系统小屋，水……这里没有，等传送出去才有。]系统卡壳了下。
“那任务是什么？”
[《名侦探柯南》世界中存在太多令人扼腕的意难平角色，三次元观众的遗憾情绪不断累积，已经过载到影响二次元世界的稳定。因此主系统特意选中幸运观众开启任务，只要完成主线和支线任务获取积分，不仅能兑换最终奖励^o^/，还能在名柯世界里自由探索、体验剧情哦！］
“每集都死人那个动画片？”林向阳觉得这很难办，“可我都八年没看了，剧情早忘光了，没搞错人吧？”
……噶？
系统沉默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一阵乱码的机械音
[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绑定错人了！我才刚上班啊，这事要是被主系统知道，肯定要把我格式化处理的！]
“朋友，那我还回得去吗？”林向阳保持微笑。
[……但、但是绑定已经生效了，回去恐怕没办法了，]机械音越来越低，带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因为绑定的时候，宿主原世界的生命值已经接近0了，就算回去估计也……不过，任务积分可以兑换重生机会！]
重生。
他想起上辈子，病情恶化，心脏衰竭，移植术后排异极其剧烈，自己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埃德温那样一个手术多难都不手抖的人，手颤到几乎握不住，还是拉着他手一遍遍说“别睡再撑撑。”
他那样一个无神主义者，最后的时间，祈求上帝再多给他们一个月时间……
“具体要做什么得到积分。”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下床，拉开了窗帘。
窗外没有天空也没有风景，只有沉沉的混沌，像极了他濒死前眼前最后的幻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藏在黑暗里窥视。
“等等，窗外是什么。”阳向指着窗外。
[是世界意识。]
“那是什么东西？”
[创造并维系这个世界的存在。]
“造物者？不是你们吗？”
[不是的，我们维度不一样，主系统管辖这些世界。]
“哦，你们是管理员啊，”阳向只想知道一件事：“危险吗？”
[系统小屋里现在很安全，宿主只需先跟随新手任务就好。系统面板会阶段性更新任务，有新手、支线、主线等任务类型，积分不同。]
［宿主当前身份已生成：米花高中新生真狩阳向，设定为父母双亡，在米花町有一套两层小楼和一笔存款。]
[个人面板已开放，第一个新手任务发布：搬家并拜访邻居。初步接触世界主要角色有助于建立人际关系网，为后续任务铺路，完成后可获得10积分]
……
周末的米花町不太安静。
隔壁23番地忙了一上午，搬家公司的人搬完最后一箱东西，清扫人员拖着水桶出来，门牌刚换成“真狩家”。
门铃响时，阿笠博士正在院子里摆弄发明，以为是新邻居全家来访，擦着手跑过去开门，却只见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抱着颗圆滚滚的大西瓜站在门口。
“你是？”
“阿笠先生好，我是真狩阳向，刚搬来的。”真狩阳向浅棕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光，露出两颗虎牙。
阿笠博士身后探个脑袋出来，小男孩穿着蓝色衬衫，眼神清亮。
阳向举了举西瓜，冲他弯弯眼：“吃瓜吗？刚从超市挑的。”
***
[系统任务结算：新手任务1，任务成功，获得10积分，目前总积分10分。]
阳向坐在电脑前浏览航班信息，在最后确认东京到纽约的机票。
刚那工藤小孩拽着他谈论半天“完美犯罪是否存在”的问题。那股劲儿，和系统空间那漫画室里，那个小学生侦探形象重合在一起，只除了没戴眼镜。
“积分还有什么用？”他随口问道。
[可以兑换道具哦，基础道具比如止血药、防护罩之类的，还有高阶道具等等，都带buff增益效果。]
正说着，洞七三的机械音突然顿了下，紧接着提高音量。
[主系统有回复了！但是由于名柯世界已经正式启动，现在强制退出会导致宿主本体和整个世界全盘崩溃，到时候就真的彻底回不去了……不过好消息是，主系统给宿主安排了补偿福利：不仅升级本世界权限自由，还向宿主开放系统共享视角，道具也能用于任务角色身上，只是功效会略有降低；商城购物还能享专属折扣]
[更重要的是，只要完成主线任务，还能额外满足宿主一个任意要求！主系统让我问问宿主，现在有没有什么愿望呀？]
“现在提有什么用，等能离开这个世界再说。”
[宿主是要去哪？]
“美国。”
[啊？？]
“你不是说，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自由探索？”
[是这样没错……但任务才刚开始，]
“很快就回来了。”
电脑屏幕上，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官网打开着，首页的专家名录挂着一张照片。
霍德华·埃德温。
国际心血管协会主席；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心外科主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教授。
还是他记忆里那副模样，右额角那道浅疤还在，但眼神更锐利沉敛。
光标落在专家简介的第一句，“专攻心脏移植术后排斥反应抑制”。
阳向盯着这行字微微发怔。在这个世界，埃德温竟提前多年就开始了这项课题。
上辈子师生一场，为研发最优的抗排异药物，就有多少在实验室通宵的不眠夜。
直到最后那段日子，埃德温守在他的病床前无法释怀。那时的他早已站在领域最前沿，仅仅一年内创下数十例临床成功的奇迹，却唯独没能留住他这个学生。
阳向是唯一失败的那例。
真是人生如戏。
所以，无论是否是同一个人，阳向也要去见一面。
***
第二天，纽约。
霍德华·埃德温在别墅休息时，依旧保持着雷打不动的作息。早上七点，当那封署名“sun”的陌生邮件弹进收件箱时，他正在梳理成堆的日常工作邮件。
研究卡壳已有一个多月，迟迟没有推进，这封邮件里的三点建议一下撬开症结所在。
仿佛天生就懂他习惯的思维节奏，措辞、逻辑都读起来恰到好处的舒服
埃德温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在桌面上规律地轻叩。
当天下午，别墅外监控里出现个东亚少年，浅棕卷发被吹得乱翘，背个双肩包。
…
[阳向这是在？]
“散步。”
七三蔫蔫地缩在一旁，直嘀咕宿主可真难带。
眼看快绕了第五圈，别墅大门突然“吱呀”开了。
高大的男人斜依着门框上，眉眼淡淡，从高处往下审视他。
“邮件是你发的？”
埃德温是美籍德裔，典型的日耳曼骨相，淡蓝色瞳孔，青色胡渣修剪齐整。多年相熟，真狩阳向太熟悉这家伙身上的痕迹，他年轻时做战地军医受的重伤，二十多年后只剩额角一道浅疤。左眼瞳色稍暗，据他说，是由于早年实验化学烧伤。
然而，眼前的埃德温又有些不一样。半长的灰发里间杂几缕白，似乎是由于操劳强压所致。
还有此刻打量陌生人的眼神，充满压迫。
“是的，埃德温教授。”阳向仰头。
这家伙语气熟稔，仿佛早就认识他。
埃德温视线落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时微微顿住，他上下打量少年一遍，挑了挑眉，缓缓侧身：“进来吧，不用换鞋，去坐沙发。
客厅的茶几上摊着几篇论文，页边满是遒劲的红色批注，笔记本电脑正运行着程序，屏幕上的数据代码不断跳动。
“喝点水吗？”埃德温随手关上门，转身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里面除了酒，只有今早剩下的牛奶和几罐汽水。
他偏头望向客厅，那个少年正坐在沙发上，睫毛很长，垂眼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乖巧又安静。
“就是个小孩。”埃德温想。
于是不等对方回答，自然地拿出牛奶，触到玻璃瓶身的冰凉，忽然一顿，下意识倒了热水，把牛奶瓶丢进去温着。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男人不由低嗤一声。
真是魔怔了。
坐回沙发的埃德温，叼起一根烟，顾忌着屋里有旁人，没点火，只咬着烟蒂敲键盘，头也不回地只是顺口一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些尚在研究、从未对外发表的数据，更何况项目是他亲手拆分，由不同研究员分头推进，不可能有人知道整体情况。
“梦到的。”阳向看他，“教授觉得有用吗？”
埃德温没追问，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阳向这太危险了！就算自由度高，也不能随便泄露先知，会被世界意识盯上的！主系统发现还能读档重来，要是被世界意识察觉，就只有抹杀了。］
洞七三急得在脑海里转圈，阳向淡定安抚他。
[埃德温这家伙是个纯粹的研究狂，一天24小时里，12小时泡手术室，8小时扎实验室。而且他又不救坏蛋，也不沾犯罪，更不过问研究以外的闲事……］
阳向话头一转，［我打算考东京大学医学系。以前就想体验下霓虹的医学培养体系，等我毕业，主线剧情差不多也收尾了，再申请来美国读埃德温的博士。]
洞七三懵了［可是主线剧情结束后，宿主也可以选择离开呀！］
［能选择留下不是吗？］
［可、可你怎么解释高中生能写出那种邮件？］洞七三绕回最担心的问题。
阳向笃定：［对埃德温来说，这封邮件只是块敲门砖。他才不管写邮件的是16岁还是60岁，只要内容有价值就行。他那点脾气，我太清楚了。］
阳向仰头，入目是天花板熟悉的装潢，笑了下。
…
突然，尖锐急促的门铃声在这时响起，打破了屋里的安静，也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埃德温手下动作一顿，眉头瞬间锁紧，显然没料到这个时间还会有谁再来。
“今天客人不少。”
他低声说了句，却没立刻去开门。先去厨房把温好的牛奶瓶拿出来，擦干瓶身水珠，拧开盖子，连带着吸管一起塞到阳向手里，落下句“你先喝”。
这一连串不紧不慢，直到全都弄好，才转身去开门，叫门外那人一顿好等。
看这架势，似乎门外八成不是什么重要访客，倒像是上门推销的。
可门外那人的脾气显然不好。
“你在磨蹭什么？”声音很低沉，冷透了。
这声刚落，系统预警突然“嘀嘀”响了两声，随即被掐断似的停了，诡异地卡顿住。
“你来做什么？”埃德温的语气听不出好坏，但他这话一出，恰恰说明心情算不上美妙。
阳向下意识抬头望去。
埃德温肩宽背阔，身形高大，几乎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但门口那人的更高大。
那个人浑身裹在宽大的黑色风衣，银色长发直垂到腰，泛着冷冽光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锋利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
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银发男人猛地抬起头，露出双极冷厉的绿眼睛。
【wer！wer！wer！】
系统的高危预警此刻彻底炸开，尖锐的提示音像闸门破了口，在脑海里疯狂尖啸。
[琴酒！！！］
［他怎么会在主线以外？！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追查fbi线人！]
洞七三持续发出爆鸣。
阳向：myear……
“萨泽拉克，养了只没断奶的羔羊？”
琴酒咧开嘴，冷冷地笑，浑身散发危险气息，如毒蛇吐信，即将下一秒咬向猎物命穴。
尽管门口声音压低了，但系统的监听下，每一个字都落在抱着牛奶瓶的阳向耳朵里。
阳向这才反应过来，这话是说他。
不由沉默了下。
……去你大爷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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